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全勤安保》 作者:水边梳子 内容简介: 一笔从天而降的巨额遗产,一群移居海外而饱受欺凌的善良人民,一群甘于平淡的退伍,一场环环相扣的阴谋…… 对于海外华侨,国旗与国歌从来都不只是一首歌、一面旗帜,更是我们华人的精神归宿与力量象征,在海华的无数华人心中,当唱着国歌、举着国旗的时候,它就是我们的生命。 各位书友要是觉得《全勤安保》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第一章 难以继承的遗产 1、难以继承的遗产 “莫先生,欢迎来到哥伦比亚。” 瘦削的威尔逊大律师相貌威严,小麦色的皮肤看上去非常健康,藏青色笔挺的西装穿在他身上十分合身,再在挺拔的鼻梁上配上一副金框眼镜,跟莫磊平常看欧美大片里的那种律师非常的类似。不过,他那居高临下的眼神,让莫磊很是不爽。 莫磊跟他相比,个子大概差个10公分左右,毕竟以莫磊178的身材,在他自己的家乡,已经算是高个子了。 “谢谢。”莫磊看着扫了一眼地上厚实的绣花地毯,淡淡地回答。他用的是中,当然,刚才威尔逊先生那一句话,也是伯尼金翻译的。 伯尼金今天又恢复了正常,穿着一套黑色的西装就坐在莫磊的旁边,给他充当着翻译,脸色像个律师一样的淡漠,丝毫看不出昨天才经历过一场生死危机。 或许自己要对这位律师助理先生有一个新的认知了? 显然,莫磊的态度让威尔逊先生也不是很高兴,随便选了一个无聊的话题开始她们的对话。 “怎么样?喜欢这个黄金国家么?” “不喜欢。” “嗯?为什么?”威尔逊听伯尼金翻译完毕之后,表示很惊讶地瞪大了眼,“你看看,你马上将会继承这个国家的某个人留给你的巨额遗产,这是这个国家给你的礼物,你怎么会不喜欢呢?” “我昨天就收到了这个国家给我的礼物了。”莫磊保持着微笑。 “每个国家,都会有一些暴力分子的对吧?”威尔逊耸耸肩膀,表示已经听伯尼金说过了,“不过,你能丝毫无损地来到这里,证明莫先生也不是普通人啊。” “我只是过来继承遗产的。”莫磊点点头,表示可以进入正题了。 “好吧,那么,我们就按流程来,莫先生,你能给你的相关资料给我看一遍吗?我想莫先生肯定不会有遗漏的。”他接过莫磊递过来的件袋,眼睛盯着眼前相貌普通的华裔男子,补了一句。 “在这个时间内,你顺便也可以看看遗嘱的内容、死亡证明件,以及我们这边的一些需要你填写的件,你要是看不懂,可以找伯尼金帮你。” “哦对了,这些件你签完之后,大概需要1224个月之内,你就可以拿到这笔钱了哦。”威尔逊一边翻看着莫磊递过来的资料,一边漫不经心地推推鼻梁上的眼镜。 “是吗?”莫磊抬手制止了伯尼金正在一条一条的给他解释,从伯尼金手上把件拿过来,粗略低翻阅了一遍。 威尔逊看见面前的这位据说不懂英的年轻人,低头熟练地寻找着法律条,不禁狠狠低瞪了伯尼金一眼,伯尼金有点畏惧地缩了缩身子。 “遗产税是在遗产主人去世之后的6个月之内交纳。” “6个月之内,由遗产继承人去税务局交纳。” “而现在已经过了120天了,威尔逊先生。在我来的时候,我在想,我接受的遗产,本该有10是拿出来给律师的,并请律师一直协助我去税务局办理相关手续,现在看来,我这10是可以省下来了。” 莫磊用流利的英表述着,并在件里抽出一页,递给坐在对面从眼镜后面直瞪瞪地看着自己的威尔逊。 “你不太明白这边的工作流程,莫先生。”威尔逊放下手中的件,用指关节敲敲办公桌面,他失算了,竟然以为面前这个从中国大陆过来的小个子男人不懂英。 “你大概不明白,这里边有一个不动产跟可动产的区别,股票、债券、现金、地产,当然包含了种植园,很多手续,处理起来非常麻烦。” “威尔逊先生,在我过来之前,在我们国家向某些人士简单请教过一下,哥伦比亚的法律条款里面,似乎不存在你说的这些问题,所谓的不动产跟可动产,都按遗嘱执行,在同一时间办理。”莫磊眼神开始变得阴冷。 “哈哈,莫先生你说的很对。”威尔逊开始把桌子上莫磊的相关身份证明收进了件袋。“但是,那是针对哥伦比亚籍民众的。” 莫磊脸上挂着笑容,目光冰冷。 “我有一个很好的建议,莫先生,哥伦比亚是一个允许双国籍的国家。而且,才我们这个小镇以及大西洋省周边的某些县份,我们只需要一点点时间跟一点点金钱,就可以很快帮你把手续办好,这样你就可以很快拿到你的钱了。” 威尔逊笑眯眯地从桌子后面站起来,走到左侧茶几上拿起一瓶撕掉了标签的酒,先向莫磊示意,见莫磊摇头,便自己倒上一杯,放在唇边等待着莫磊的回复。 “哦,你们这边有小龙虾吗?” 威尔逊一怔。 “你们这边有臭豆腐吗?” 伯尼金在旁边微笑。 威尔逊一口把酒喝完,摇摇头,“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 “威尔逊先生,我不太喜欢说话,30天时间,我给你30天时间去处理这件事情,30天之后,我如果还是拿不到我的东西,我想,我可以去找一个干净的律师来帮我,明白我的意思了吗?这意味着,你在我这里一分钱也拿不到。” 莫磊说完这段话,站起来转身就走。 “别急别急,莫先生。” 威尔逊赶忙几步超过莫磊,挡住了门口。 “嗯?”莫磊微微佝偻着身子,全身绷紧,警惕地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大许多的白人。 威尔逊见这个突然像只发怒般的豹子的华人,赶紧举了举双手。 “还有一个方法,你可以签一份承诺书,承诺你在接受遗产之后,便将不动产全部变卖为现金,这样子的话,手续就会很快了。” 一旁的伯尼金突然身体缩了缩,像是有点冷一样双手抱住了身体,昨天在泛美高速上的情景一幕幕在脑海间闪过。 莫磊背对着伯尼金,沉默地地点点头。 “我考虑一下。” “好的,我也希望你能尽快拿到你的钱,莫先生,我等你的消息。”威尔逊侧身让开,并帮莫磊拉开门。 “我等你的消息啊莫先生。” 第二章 午夜遇袭 2、午夜遇袭 莫磊回到社区,花了两个小时时间,在华人居住区转了一圈。 这个社区总共有几百户华人1000多居民,占地有3万平方米左右,家家户户都是独立的庄园,除华人外,也有部分混血家庭及本地土著,大多相处得很好。除了建筑物之外,还有大片大片的草坪、高尔夫练习场、足球场等。 莫磊发现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就是这里的学校是用中教学,英跟西班牙只是副科,他看见有的学校门口的橱窗内还贴着三字经、弟子规,当然大部分地方也给涂鸦字弄得乱七八糟。 从社区中间的广场转到商业区,莫磊看了看时间是下午一点,他走到一家取名叫“华强小吃店”的门口,干脆进去点了一碗面。他没什么胃口,但必须得吃点东西,这好像是一种仪式感。 这个时间是饭点,似乎这里的居民都不太在自己家做饭,这家小吃店的生意火爆。店主很抱歉地让他跟一个老人以及半大孩子拼桌,莫磊不介意这个,端着面便坐了过去。 “小伙子,我以前没见过你的?”对面那满头白发、慈眉善目的老人吃完碗中的东西,掏出一张手帕抹抹嘴,再小心翼翼地叠起来放进口袋。 “是的。”莫磊犹疑了一下,说出了自己跟表舅的名字。 “哦?我明白了,你是他的遗产继承人是吧,哈哈,才从大陆过来?”老人笑眯眯地伸手跟莫磊握了握。“来,乔乔,叫莫叔叔。” 坐在老人旁边的那个13、4岁的孩子有点局促地抬起头,叫了莫磊一声,便有低头将碗里的汤喝完。 “这是我孙子。”老人抬抬手,摸了摸孩子的头,“他有点点小问题。” 莫磊点点头,他早就看出来了这个孩子的智力应该跟年纪不相匹配,只是没必要说出口。 莫磊还看出老人是位残疾人,一幅轮椅虽然放在小吃店的角落,可是老人脚下仅仅穿了一双保暖的袜子跟拖鞋。 “你来这边几天了啊。”老人嘛,打开了话匣子便有点收不住。 很快他就知道了老人姓吴,是一位经历过战争的老人。他来哥伦比亚20年了,他的儿子跟儿媳妇布加附近有一块很大的种植园,可是,去年夫妻两个带着孙子一起出了车祸,只剩下孩子还活着,可智力也永远停留在了八岁。 这是莫磊从老人的聊天里总结出来的。 莫磊平时本就话不太多,也不太好回答一些问题,只是跟他简单地聊了几句,便迅速把面吃完,很礼貌地告辞。 这个街区,就像是国内的小镇。只是比正常的小镇多了一圈高大的围墙而已。街道两旁高大的棕榈树与细长的路灯并列在一起,隔个三五米便有一根旗杆,旗杆上的红色旗帜迎风飘荡,行人迎面擦身而过,点头微笑找,打招呼用的也是中。 站在街头朝两头看了看,莫磊有些恍然。 “你他妈眼瞎啊”。 莫磊沿着商业街想继续走走,他身后突然一身怒吼,不由得默默叹了口气。 这他妈哪里找茬都是这种套路啊? 不过,他不太想去管闲事,便大步朝左转弯干脆,可身后一个声音却让他停了下来。 他听到是刚才小吃店的那位老人正在低声说着软话,便转过头,朝刚才的小吃店方向看过去:小男孩乔乔,推着他爷爷的轮椅,大概是不小心碰到了一个亚欧混血儿跟他的女朋友,此时那个块头壮实的混血儿正在那里大呼小叫,看来是打算敲诈一下。 莫磊斜靠在路边的棕榄树下静待事情的发展,如果小混混敢动手,那么今天就当练练手吧,总不能看着一个中国人受欺侮吧。 但他看见,小吃店老板从店里走了出来,还有几个中国青年也随之走出来,一群人围着互相比比划划的好像在息事宁人。 算了,走吧。咱们人多,中国人应该不会看着别人伤害一个老人跟一个残障儿童。 但莫磊也失去了逛街的兴致。还没有倒过来时差让人十分困倦,想想干脆回家睡个午觉,明天找人打听一下找个镇里或者县城里还有没有其他的律师所,找个靠谱的律师。 他又想起来威尔逊让他加入这边国籍的问题。 这个律师,很有趣啊。 看来自己面对的问题还蛮多。 莫磊摸摸自己的口袋里的身份证跟护照,有点感慨。 要不是家里的那个孩子得了那种奇怪的病,每天需要烧钱,自己打死也不会过来领这破遗产的,到了自己这个年纪,还一身的伤,在家安稳过日子大概是自己的追求了。 走进那栋两层半的小别墅,检查了一下自己在暗处布置的小手段,确认无误之后,莫磊便进到客厅,先在灵位牌前烧了一柱香,这香是他在客厅翻弄出来的,他自己一直都在腹诽自己,以往是重来不信这些东西的,典型的唯物主义者,相信人死如灯灭。 可是,总得找一种方式纪念不是?那就用这种最传统的方式吧。 莫磊在灵位前念念叨叨。 “大腾啊,你小子在天有灵,就赶紧护佑我这件事情尽快解决,你弟弟可等着这救命钱呢。” “我说,你们这帮孙子一个个走得潇洒自在,我他妈的还得一个人活着,真累,没意思,找个人聊天都没有。” “我还想走的是我,让你们在人间折腾多好啊。” “他妈的,这边乱糟糟的,我都觉得我这便宜舅舅不是什么好鸟,竟然有人想动我,你说,我还手好呢还是不还手好?弄死人了有后患啊,都不知道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在灵位前折腾了几分钟,莫磊便开始收拾房间,并从厨房弄了点水把院内的花花草草也浇灌了一下,便洗漱之后,上2楼卧室埋头大睡。 梦里安静无比。 这一觉一直睡到凌晨,卧室的墙壁上的挂钟指向3点,楼下有短促而清脆的碎裂声传来,像是有一只老鼠打翻了杯子。 莫磊突然从黑暗中猛地坐起,像只纸片人一般地无声无息的翻滚到床下,手上已经从床头柜上摸起了烟灰缸。 门外,过道跟楼梯上都铺着厚厚的地毯,虽然落地无声,但莫磊就是感觉到,有人已经进入到室内。 厚重的窗帘低垂,室内黑暗无光,莫磊在地上呆了两秒钟,便从地毯上窜起,闪身到窗户旁边轻轻拉开一丝窗帘。 凌晨三点的街道安静无人,只有窄长的树叶在风中扑簌作响,路灯在棕榈树下散发着柔和的光。 但他知道,楼下的某个地方某个阴影里,肯定还有一个人。 楼梯间传来轻微的“咯吱”声,但迅速静寂下来,莫磊无声无息地游走到门边,举手轻轻将门后的两个暗锁反扣,自己也紧贴着墙壁站好,左手紧握着烟灰缸,静静地等待。 “沙沙”的声音再次响起,很快便安静下来,紧接着,房门被人用暗劲推了推,大概是发现门是从内反锁的,外面的人也失去了耐心,便很干脆的用装着消声器的手枪对准门锁位置连开了三枪,枪声闷闷地从门口传来,像是被压抑着的咳嗽声。 门“哗”地一声被撞开,莫磊这时候像只豹子一般地猛冲过去,外面的家伙刚刚将身体塞进一半,便被莫磊的身体用力把门抵住,左手的烟灰缸狠狠地砸在那个人的手腕上。 然后莫磊放松身体,继续猛烈地来回挤压,等到莫磊再次放松力量的时候,门外的家伙摔跌了进来. 黑暗之中,莫磊沉默着用左手勾住对方的头,右手捏成凤眼来回猛烈击打对方的胸口、头部、喉咙,当发现对方软瘫下去之后,再抬腿用膝盖狠砸在对方的胸前,直到他听见骨裂的声音清晰的传来,才抓住对方的头发拖进了卧室里面。 顺手丢开敌人,莫磊抓起对方掉落在地上的手枪,闪出门外,据枪贴着墙壁慢慢地走向楼下。 这室内的一切摆设,他早就了然于心,而且还做了其他的改动,这是他所熟悉的环境。 黑夜里,好的手是不在乎物有几个的。 楼下安全。 莫磊右手持枪,左手放在身前,闪身走进厨房,从杀手进来的玻璃窗处钻出室外。 夜晚的街头有点凉意,但也让人精神振奋。他快速地围着小楼运动了一周,可是一无所获。 难道是自己的感知出了问题?这个或者人仅仅是临时起意、入室抢劫? 那就上去弄醒那个家伙,问一问就知道了。 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枪,这是一把磨掉了准星的9毫米口径的老款伯莱塔92,握把磨的锃亮,枪号被钝器刮掉,消声器应该是新的。这应该是个用枪的老手啊。 莫磊再次从破碎的窗户进到室内,正准备上楼,可他耳里传来楼上传来轻微的咳嗽一般的声音,还伴随着闪光。 要糟!!! 赶忙身体一低,双手举枪,猫着腰贴墙小跑上到二楼,他便看见室内有微弱的光线从门口泄出,他将枪口向前,身体贴着对面的墙根,弯下腰,慢慢地接近卧室门口。 室内窗帘打开,窗户也开着,地摊上躺着的那个人似乎换了一个奇怪的姿势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身体下的米黄色地毯有一层暗黑色的东西不断扩散。 莫磊迅速走到窗边,楼下,一台摩托车在寂静的夜里狂野的轰鸣起来,从路对面的阴影下窜了出来,莫磊抬手开枪,子弹打在鹅卵石地面溅出点点火星,摩托车原地耀武扬威地转了一个圈,然后扬长而去。 无题 3、好警察坏警察 “你叫什么名字?” “莫磊。”莫磊将手中的证件递过去。 那位身材壮实、看起来酗酒过度而导致脸部血管破裂的警察,结过莫磊的证件用空洞的眼神扫了一眼,便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这时是凌晨5点,这栋楼内所有的灯光全部打开,两台中国产的警车闪着警灯停在门外,楼上,两名法医在仔细勘察着尸体,一名证据收集员在拍照取证,而莫磊穿着睡衣,脸上掩盖不住的惊讶跟恐惧,坐在楼下的沙发上面对着两名警察的询问,也在脑海里重复了一遍自己构思的故事。 他看着那壮实警察把自己的证件收进了口袋,很讶然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你来这边干什么?”壮实警察的身边是一位瘦削矮小的黑人,大概警察都是这般搭配,这位廋弱的警察则是一脸的笑容,满面的关切,可全身由内到外都散发出阴冷的味道。 莫磊身边的伯尼金脸色惨白,身上裹着厚厚的睡袍,他被这个中国小子夺魂追命一般的电话吵醒、再连哄带骗到了这个倒霉的地方,看完现场再听完莫磊所说的故事之后,后者才报警。 “他是过来继承遗产的,这栋楼的原主人叫孟成龙,是这位莫先生的长辈,孟先生在5月份过世之后,这位莫磊先生,是孟先生的第三顺位继承人,也是唯一的一个。” 伯尼金说话突然变得非常流利,这一天相处下来,他明白身旁的莫磊肯定是个有故事的人,更重要的一点,是莫磊也是中国人。 伯尼金当然知道一点内情,可是,有些事情他不能说,也不敢说。 “我没问你,那么,你又是谁?”壮实的警察凶横地盯了伯尼金一眼,伯尼金低了低头,刚想回答,便听见傍边的莫磊说话,“他是我叫过来的,我在这边除了他,我一个人都不认识。” “我就住在旁边,我叫伯尼金,他舅舅的朋友,也是威尔逊先生的合伙人。”伯尼金用了合伙人这个词,没说自己主要的工作只是开开车而已。 “先跟我们回警局吧,我们需要做一个案件笔录,这一点,大概跟你们的警察流程是一样的,怎么样?”瘦小的警察挂着不变的笑容,似乎在询问莫磊的意见,可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莫磊摇摇头,“你可以在这里问我。” “把他铐起来,带回去。”精瘦警察气势汹汹。 “他哪里也不会去,你们就在这里询问吧。我会在这里呆到天亮,然后,我想我该打电话去大使馆?然后再由大使馆来告诉你,你无权扣押他的证件?”伯尼金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勇气,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我是律师。”似乎为了弥补自己的底气不足,伯尼金又补了一句。 “律师先生,这是凶杀案。”瘦小的警察笑着对伯尼金说,再转过头对莫磊微笑, “楼上的死者,你认识么?” “警察先生,这是入室抢劫案,具体的情况难道你还看不明白,这位莫先生昨天才到的这里,他能认识谁呢?楼上躺着的那位身体上的纹身也告诉我们他是街头混混,大晚上的他死在莫先生的卧室内,这是什么凶杀案?您能给我说说您的推断吗?” 莫磊在心里鼓掌,他对伯尼金又换了一个看法。 一旁的壮实警察眼神变得冰冷,“伯尼金?我们带他回去,这也是走正当程序,你可以跟着一起过去。” “如果你真需要我们去,那么,请稍等,我叫上我们这个社区里德高望重的人跟我们一起去,说实在话警察先生,我不太信得过你们,要是到了警局,还不是随便你们怎么编造?警察先生,你要知道,你要扣押的是一位无辜的中国公民,你刚才扣下的,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护照。” “成,那我们在这里先做一个笔录,但,你的证件我们要暂时拿着。”瘦削的警察刚想再说什么,却被他那壮实的同事抬手拦住。 “你说说事情的经过。”瘦小的警察从裤袋里掏出记事本跟笔,在沙发上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开始询问。 “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大概3点钟左右,我突然听到楼上有响声,就走上去看了看,发现卧室的窗户大开,室内地毯躺着一个人,我开了灯冲过去看,那个人身上全是血,地上有一把枪,我冲到窗口看见有一个人顺着2楼跳了下去,然后我捡起枪,对楼下开了两枪,但是他跳上摩托车跑了。” 莫磊面色渐渐恢复正常,说话的语速也开始变得平稳。 “嗯?那你门口的枪眼是怎么回事?你的警报器并没有遭到破坏,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也没开警报器啊。” 这后半句是实话,莫磊的确忘记了开警报器,他早就在心里腹诽自己了。 “你睡在一楼沙发上?为什么不去卧室?卧室的门为什么能反锁?” “我本来是睡在卧室。大概在凌晨1点左右,我醒过来了,就下到了一楼,睡不着。你知道,我才来这边,有时差,也很陌生,也有些紧张。我就在楼下抽了一支烟,再之后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至于门为什么能反锁,我不知情,但既然他们都能进到我的室内,我想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 “你诱导我?”瘦削的警察眼神睥睨着莫磊。 “啊?我不明白你说什么。”莫磊一脸茫然。 “你前天晚上睡在楼上?”瘦削的警察转开了话题。 “是的,我前晚睡在楼上,而且,我睡觉也没有关卧室门的,反锁什么的更加不会了,我看见这社区保安森严,觉得肯定很安全的啊。”莫磊一句话,将自己擦掉了门锁上的指纹可能会被引起怀疑一事推得干干净净。 当然还有其他不利于自己的证据,也被莫磊清理了一遍。 这时,一位法医出现在楼梯转角,他冲壮实的警察招了招手,“赛尔,你过来一下。” 胖警察赛尔艰难地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法医身边,法医附耳跟他说了几句,说完之后转身上楼。赛尔在楼梯边站了站,转身走下客厅,在客厅里晃来晃去,东张西望。 门口,有社区里其他居民也被惊醒,想走过来看看情况,被门口的另一位警察挡住,但围观的人群并没有散去,反而越聚越多,人声汹涌。 “莫莫磊,你说你是被枪声惊醒的?”警察赛尔转来转去,到门口看了看大门外的华人们,突然转过头发问。 “啊?我不知道是什么声音啊,我没说是被枪声惊醒的,我只是听见楼上奇怪的动静。”莫磊惊讶地张着嘴。 “尸体是在死之前,就已经被打晕了,他的喉结有淤血,肋骨至少有三根断裂,脸部、身体都有不同程度的软组织挫伤,按道理说,这样的伤势肯定会有一些打斗的时间,而你说你上楼的时候,人已经被枪杀了?那么你之前那一段时间在做什么?” “我在睡觉啊。”莫磊满脸一副你是神经病吧的表情。“我哪里知道是打斗声还是什么声音。” “你以前用过枪?”赛尔换了一个问题。 “是的,我在中国参加过一个射击俱乐部,拿过奖,也喜欢枪械。” “哦?什么奖?” “训练营里边的比赛,用的是中国的老式步枪。”莫磊羞涩的回答。 “哪你认识这把枪?”赛尔指指那把装在证物袋里的伯莱塔92。 莫磊毫不犹疑地点点头,“认识,玩过模型,知道拆装,今晚第一次用真枪。” “练过搏击么?”赛尔再次转换问题。 “没有,小时候打过木人桩。”莫磊还是毫不犹疑地回答。 “木人桩?木人桩是什么?”赛尔有点惊讶的问,那张有点变形的脸扭曲得有点夸张。 莫磊张张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旁边的伯尼金就帮他解释了一番。 楼上的证据收集员跟法医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赛尔问了问他们勘察的情况,确认没有什么遗漏了之后,便指挥门口的那名警察跟其中的一位看起来像是法医助理的年轻人,用裝尸袋将从二楼把尸体抬走。 “莫先生,你知道死者是干嘛的不?”安排完之后,赛尔再次走到莫磊身边坐下,莫磊不为人知地皱了皱眉,赛尔身上有一股难闻的味道,混合着大蒜跟酒醉呕吐物的味道。 莫磊摇摇头。 两个警察左一句右一句地盘问了半个小时,大概是觉得的确从眼前的这个貌不惊人的中国人的口里,的确获取不了什么太有价值的东西,便打算结束。 “这个人是这附近很出名的混混,我不知道他今天怎么会死在你的室内,但是我建议你最近尽量小心点,因为他还有一些朋友,也是不要命的玩意儿。”赛尔伸出肥壮的手拍了拍莫磊的肩膀。 一旁的瘦削警察笑得有点阴森。 “可是,我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莫磊有点惊恐的低叫,“我只是想过来继承遗产而已,我也想快点离开这里。” “恐怕快不了啦莫先生,你的证件,要暂时扣押在我们这里,等我们调查清楚这件事情真的跟你无关,自然就会还给你。”赛尔顿了顿,“至于他们找你报复或者干嘛,这就跟你知道不知道这事无关了,他们不会管你是否无辜的。” “谁让他死在你家里呢?”瘦削的警察补了一句,但给赛尔狠狠低瞪了一眼。 赛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莫磊,“这上面头一栏是我办公室电话,下面一栏是我私人电话,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及时找我,建议你碰到不对的情况,请先躲起来,再联系我,不要逞强,有问题吗?” 莫磊点点头,接过名片,再看了看伯尼金。他从伯尼金的眼神里知道,证件暂时是肯定要不回了。 “好的。” “欢迎你来到丛林,莫先生,祝你平安,上帝保佑你。”赛尔再次艰难地将自己壮实的躯体从沙发上拔出来,顺手把枪套往身后移了移,将手递给莫磊。 莫磊伸出左手,然后再尴尬地换成右手,跟赛尔握了握。赛尔不动声色地一笑,招呼着瘦削的警察转身离开。 “这是什么东西?”小个子警察站在关公画像前,抓起了那个无字灵牌,在手上抛了抛。 莫磊原本挂着微笑的脸一瞬间变得危险,眼神阴冷。 “请你放下。” “哦?”瘦削的警察抛了抛手中的灵牌,“这个” “伟拉组长,这是中国人用来祭拜死去的亲人的牌位,很神圣,请你放下它。”伯尼金看着突然全身紧绷的莫磊,赶紧走过去将灵牌从瘦削的警察手上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几上。 “你说你是律师对吧?我根本不在乎你是什么。”瘦削的警察突然对着伯尼金笑了笑,露出白亮的牙齿,细密而整齐,像是某种野兽。 伯尼金脸色青白。 赛尔饶有深意地看了看恢复正常的莫磊,转身走出门口。 “谢谢你,你认识他们吗?”待他们都走了之后,莫磊看着卷曲在沙发上的伯尼金 “不客气不客气,大家都是中国人,同气连枝的。那个胖子叫赛尔,是镇里分局的头。小个子叫伟拉,是刑事组的组长,门口的那位” 莫磊抬抬手制止了伯尼金的继续介绍, “那好,伯尼,既然是同气连枝,你有没有什么我想听的故事跟我说说呢?” 第四章 谁不想叶落归根 4、谁不想叶落归根 上午8点,小院子里一片阳光,青色的围墙上趴满了黄叶绿萝,金黄色的枝叶缠绕在粗大的藤上,院子的右边,用粗木搭建了一个小小的凉亭,凉亭外是一颗一人合围的桂花树,虬曲苍劲,枝繁叶茂。左边是一块小小的菜圃,已经荒废,黑色的土地上长满了星星点点的小草。 莫磊穿着一套这屋子原主人的休闲服,他发现,这个便宜表舅跟自己的身材差不多,衣柜内还有几套看起来价格昂贵的西装,不过莫磊从来拒绝正装,只有这种不受约束的服装才是自己的最爱。 “多好的空气啊。”莫磊坐在凉亭里,随意地靠在竹椅上,丝毫没觉得这栋楼才搬出去一具尸体有什么不妥。一旁的伯尼金却有点不安,镜片后面的眼神闪烁,凌乱的头发有一丝垂在额头上,脸部浮肿,手中端着一杯开水,随意地应和着莫磊。 “你能把你所了解的情况告诉我吗?伯尼,我只是来求财的,想尽快拿了遗产就走,可是接连两次的袭击,总不可能都是偶然吧?” 莫磊看着眼前这位脸上写满了生活的不如意、大概是活得战战兢兢却又强做欢颜的中年男人,有点感慨,便将语气放低了几分。 “我是真不知情,猜测的东西,我却不能瞎说的,我是个律师。”伯尼金声音有些嘶哑,他余悸未消,毕竟,就算是生活在这里几十年,也经常看到群殴、街战,甚至也听到过枪声,可是他总会绕得远远的走开,从未曾像今天这样,看到一具血淋淋的尸体。 但是伯尼金也知道,眼前的这位年轻人,也是无辜的。 “难道我头上写着倒霉蛋三个字么?”莫磊微笑着自嘲。 “你表舅孟先生,在这里也是德高望重的人,而这里的华人彼此之间都非常齐心,互相照顾” “都非常齐心?”莫磊反问一句。 他看见过有些老人看伯尼金的眼光带着蔑视。 “嗯。非常齐心。我是另类,因为我并没有接受我父亲给我的种植园,我把它卖了,因为我不想做一辈子农场主,虽然有工人们帮助,但也是早出晚归风吹日晒,我不想一辈子住在这个山谷里,不想我的女儿再在这山谷里终老。” 莫磊挥挥手,他倒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人各有志。 “这边,纯粹的华人太少。”伯尼金喝了一口水再继续跟莫磊说起。 “我听我爷爷说,第一代华人是清末就过来这边了,那时候,除了勤奋之外,还有真刀实枪才一小块地一小块地这样子弄起来的,中国人啊,对土地的热情是潜在骨子里的。他们垦拓荒地、种植咖啡、可可、玉米、香蕉,哈哈,据说还有人种稻谷的,当然这都是我听说的。” “受得了苦的人,就在这里面朝黄土背朝天,受不了这份苦的,有一部分跑去加勒比做海盗去了,还有一部分干起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营生,哥伦比亚啊,种植作物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古柯碱之类,你懂的。” “不过,听说那些跑了的人,大多尸骨无存。” “留下来的人,总算是安家落户了,然后越做越大,也算有了些资本。” 可这毕竟是远走他乡啊,全世界的华人都一样,谁都想着落叶归根。可是,回不去了啊,经历了几代人,回哪去?回去干吗呢?家里的亲人早就死光光了,无田无地,能干啥?还是那句话,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怎么回?” 莫磊默然。 “你表舅他们家,是在抗战之前就来到这边了的,其实他能把你写进他自己的遗嘱里,已经是很幸福的事情了,这边有很多老人孤老一生,大概在他这一脉,死了也就断了根了,这个,在我们这里,很讲究的。对了,你看到我们这边的学校了?” 莫磊点点头。 “这是不成的规矩,是彼此之间沉默的心照不宣,凡是孩子启蒙,都得从中教起。教诗经,教百家姓、三字,教幼学,还教中国历史,不过,现在的中国历史书是越来越厚啦,教书先生声音也大了些,哈哈,甚至于有一些本地的孩子也来这里学我们的课程。” “但这一切的发起人,却是你表舅家,老孟家的某一代先辈发起的。据说这个老先辈还做过很多事情,比如,将华人社区圈起来,是他提议并开始的,当然他的后代也在一代一代的完善他的遗愿。” “这个地方,其实很可悲啊,区域太大,地域变化也太大,从北到南、从加勒比海到亚马逊雨林,海滩、雪山、雨林、山地,交通设施就很不发达了。正因为这样,有些地方,政府根本控制不了,枪支管理太松散了,在过去,有钱人谁敢在这边呆啊?你有钱是吧?绑架你的小孩,给你做个汽车炸弹?到你家门口丢个手雷?很多店铺7点关门,白天也行人稀少。” “你表舅的长辈们,一直到你表舅这一代,都在不断的完善跟巩固华人在这边的地位你有了钱没用的,你得有权势、有武装力量,你得随时提防那些冲进你家门将你洗劫一空的匪徒,所以,才有你看到的那些拿着AK47在门口守着的大汉,看到这一道道围墙。” “当然,孟家是这个社区里最大的地主,也是这个社区实际上的领导人。你别看他的房子跟其他的庄园相比较有些寒酸,可是,你看到你的那份继承件上,除了土地,还有矿山。不过,到了你表舅这一代结束,唯一的一个有威望的孟家男人也去世了,他们几代人所努力的这一切,已经是形同虚设。”伯尼金用手画了一个圈。 “其实所有人都明白,孟家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众人啊。但,这难免让那些着不劳而获的人眼红,这里面,也包括一些华人。” “听你的意思,我过来继承遗产,不想我出现的人还很多?”莫磊放下手中的水杯,看着亭外绿得耀眼的树叶上,在阳光的照射下,叶上的露珠散发着晶莹的光。 “在你表舅没去世之前,实际上就有当地的一家企业过来跟他谈判,想将这边华人的土地全部买下来,他们打算在这里建立一个庞大的生态社区之类的,你表舅没有同意。” “嗯,之后呢?所以威尔逊也是他们的人?”莫磊淡淡地问。 “所有的农场主绝大部分都不愿意的,这里是他们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繁衍的地方,怎么可能出售。” “而且,在这里建造生态社区?鬼才相信。至于威尔逊,他肯定知道一些,但我想他知道的不多吧,他还算是一个比较有良心的律师吧。但,我还是希望你赶紧拿到遗产,离开这个地方吧。”伯尼金脸色涨红,有点激愤。 “从拒绝被收购开始之后,这里就经常会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总之到处惹是生非,我们社区的护卫队跟一些男孩子,与这些人打了几架了,现在啊,女孩子都不允许、也不敢一个人出门。” “警察也不管?”莫磊反问。 “警察?你看到了的,就算了死几个人,警察也就是不咸不淡地询问几句就离开了,何况这种冲突?警察简简单单的一句民事冲突了事。” “问题是,你们请这些护卫队,真的有用?”莫磊想起刚到社区看到的那些无所事事的持枪大汉。 “嗯,这些人大多数是华人跟本地人的混血,在本地人当中是很不遭人喜欢的,咦,你等等,怎么这么吵?” 他正想再说下去,突然从商业街的方向传来喧闹声,伯尼金竖起耳朵听了听,突然站了起来。 “好像是我太太。”他拔腿就往外面跑。 莫磊一愣,也赶紧跟了上去,等他把门锁好,发现伯尼金已经冲出了几百米之外。莫磊摇摇头,把钥匙放进口袋,也朝吵闹的方向走了过去。 第五章 安妮宝贝 5、安妮宝贝 莫磊赶到现场的时候,发现伯尼金半蹲在地上,双眼朝上怒视着一位体格雄壮的本地男性。 那名男性两条手臂刻满了纹身,结实的肌肉似乎要从紧绷的T恤里跳出来,剪得极短的头发可隐隐看见头皮,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他双腿分开、一只手牵着一个打扮得稀奇古怪的黑人女孩,张牙舞爪的说着莫磊听不懂的西班牙,在他的身后还站着几个混混模样的本地人,鼻孔朝天、满脸鄙夷地看着伯尼金以及围在周边的十几个华人青年。 伯尼金的怀中搂着一个穿着青花小碎裙的小女孩,看起来也就是8、9岁的模样,唇红齿白,清秀的脸上尽是泪痕,细嫩的小手中抓着一个芭比娃娃,另一只手拿着一瓶塑料瓶装饮料。 在伯尼金的身后,还站立着一位穿着运动套装的女性,30岁上下的模样,五官跟伯尼金怀中的小女孩有几分相似,脸上虽然也带着眼泪,却一直在不停地在推开两个拦阻她的华人,大声地用西班牙语说着什么,想往那边冲过去。莫磊猜测,这应该是伯尼金的妻子。 再温驯的女子为了孩子,也能化身为母老虎。 在路边还蹲着一个华人男青年,双手半搂着一个半躺在地上的十几岁男孩,莫磊仔细看了看,那个男孩正是那个有点智力障碍的孩子,男青年的额头上一块清淤,应该是那位壮汉的杰作。 大概是骂输了阵,或者是无道理可讲了。突然,那名壮汉怒吼一声,撒开了手中的那个黑人姑娘,像头熊冲向了伯尼金的妻子。 几个围观的本地华人见状,赶紧冲过去拦住,壮汉身后的几个小混混也怪叫着冲了上来,跟几名华人小青年打在了一起。 蹲在地上的伯尼金,先是畏惧地缩了缩头,在那个壮汉冲近妻子的时候,伯尼金把眼睛一瞪,放开怀中的孩子,站起来迎上前去挡住壮汉,却被壮汉一个勾拳击打在腹部,伯尼金干呕着蹲下了身子。 壮汉得理不饶人,抬起膝盖就朝伯尼金的脸上撞去。 莫磊看不帮手是不行了,便一步跨出,轻轻拉住伯尼金的衣服往后一扯,将伯尼金拉得坐在了地上,然后左脚再朝前一步,面对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壮汉,弯腰蓄力右拳狠狠击打在对方的小腹上,左手成掌往上顶,恰好顶在壮汉的下颚,将对方的脖子露出一截之后,莫磊的右掌狠狠地叉在壮汉的喉咙部位。 既然你想简单粗暴的解决问题,那我就给你简单粗暴。 这是莫磊的准则。 跟随着壮汉的某一个小混混,这时摆开了跟他纠缠的华裔男青年,手中挥舞着一把剔骨刀嗷嗷叫着冲向莫磊。 其他的中国人眼看着持刀的混混冲向相比之下个子娇小的莫磊,也吼叫一声抓住身边的东西就往前冲,想帮助莫磊一把。 莫磊咧嘴一笑,随手拎起路边的圆柱形垃圾桶批头盖脸砸在小混混的脸上,再合身冲到后退的小混混身前,左手抓住对方持刀的右手,自己的右手掌根击打在小混混的鼻孔部位,旁边的人似乎都听到了清脆的鼻骨断裂声,小混混发出女人一般的尖叫声,随即尖叫声噶然而断,人晕了过去。 不能被持刀的人近身,那很为不智,即使是莫磊也不例外。 “砰”,突然在人群之中响起枪声,原本喧闹打斗的两队人马像是给吃了定身丸似的站在原地静止不动了,然后人群自动分开,一个穿着宽松的牛仔裤跟花T恤、满头卷发,长得十分猥琐的混混,狞笑着持枪走近莫磊,嘴里骂骂咧咧。 莫磊松了一口气,要是持枪的人离他远远的,他还真办法。 混混摇摇晃晃地走到莫磊面前,看着老老实实高举双手的莫磊,枪管顶在莫磊的额头上大喊,“哇哇,李小龙,厉害,李小龙,哈哈,我请你吃颗。” 然后小混混突然就傻眼了,他发现自己手腕一疼,枪便像变魔术似的到了对面这个男人的手中,然后他才发现自己的右手食指以一个怪异的形状扭曲他的手指刚才放在了扳机框里。 莫磊懒得废话,反手握枪狠狠低将枪托砸在小混混的鼻子上,膝盖顶上对方的小腹,再在小混混脖子部位的迷走神经上一掌砍下,小混混还没来得及叫痛,便昏倒在莫磊的脚下。 莫磊叹口气,卸下弹匣揣进裤兜,将枪丢给那位傻愣愣地握着喉咙喘气、一边凶狠的朝自己看的壮汉。壮汉接过枪,挥挥手,带着另外的几个人跟那位黑人姑娘,很不讲义气地不管那个昏在地上的兄弟就撒腿跑了。 “他们怎么进来的?”他低头扶起地上的伯尼金,再转身走到那位抱着小男孩的华裔青年身板,温和地问道。 “他们说是进来吃早餐的。”男青年虽然回答了莫磊,可看他的表情,并没有半点感谢的意思,反而有点抵触。 莫磊没往心里去,伸手捏住晕过去的小男孩的左手,用力在合谷穴上捏了捏,摸了摸脉搏,“没事了,他大概是被推倒了对吧?” “是的,那几个人走在路上看见我跟我女儿,想把我女儿抱走。”旁边一个女声带着哭腔回答,莫磊转过头去,见是伯尼金的老婆。大概是肾上腺素已经过去,她站在原地簌簌发抖,满眼泪水。 “什么?”莫磊皱眉。 原本是以为跟昨天一样的小冲突,竟然是他妈的抢人?? “嗯,吴小乔在这里闲逛,他就冲过来帮忙,一下子就被推在了地上,好在大家都在。”伯尼金的妻子眼泪流了出来,双手控制不住地不断颤抖,她说的吴小乔,正是那位吴姓老爷子的孙子。 “你们报警了没?” “报警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到。”这是抱着吴小乔的青年回答的,他看着莫磊询问的眼神,“我姓谢,谢君。” 既然报警了,莫磊就打消了利用这个昏迷的混混逼供的念头了,留着他试探一下这几个警察也好。 他刚才看清楚了,那位壮汉手臂上的纹身,跟凌晨入室攻击自己的那一个人纹身是一模一样的。 看来,这天上掉下来的遗产自己还真不好拿。 但既然是名正言顺归自己的东西,怎么样都要拿到手的。 莫磊一边思考,一边走过去扶起垃圾桶,顺手把裤兜里的弹匣也扔了进去。但他没发现,自己的这个小动作,被那个谢君看得一清二楚。 “莫先生,谢谢您。”伯尼金牵着小姑娘的手,走到莫磊身前,神色中满是感激,还有那种劫后余生的后怕,在他的身后,跟着他的妻子。 这个伯尼金,是为了家人可以把自己顶在恶魔面前的男人,再坏也坏不到那里去吧。 莫磊对面前这位有点唯唯诺诺的中年男人有了一丝好感。 “你好,我叫谢兰,是伯尼的太太,欢迎您去我们家坐坐。”伯尼金的妻子也是满眼的感激,这个女人看起来十分柔弱,可是在她的孩子遭受到侵犯的时候,却狂怒得像一头母豹子。 莫磊看看伯尼金充满期待的眼神,还有那个长得像洋娃娃一样可爱的孩子,伸手拍了拍小女孩在脑袋,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啊?” “安妮。你叫什么啊?”孩子的声音奶声奶气,犹如天籁,“我请你喝哟呵”她一边递过自己手中的饮料瓶。 “哈哈,你叫我莫大哥好不好?” “叫大哥不好,叫你叫叔叔吧。”小女孩驶进将饮料往莫磊手中塞,顺手也把手上的芭比娃娃递给莫磊,“她好看不?”。 莫磊哑然失笑,接过饮料,“好看好看,我家里沙发上也有一个哦”。 傍边伯尼金的太太脸上仍旧挂着眼泪,却忍不住咧咧嘴,笑了出来。 伯尼金的太太姓谢,看来是谢君的姐姐。 那些站出来帮忙的华人,也一个个走过来跟莫磊打招呼。 莫磊心里不是个滋味,其实自己就想偷偷地快速地拿到遗产走人,这下可好,又变成焦点了,这的确非他所想。 他只能礼貌而又保持距离的回应着,看着他们将那位昏迷的混混捆绑了起来,等着警察来带走,自己才与伯尼金一起走到111号伯尼家的小楼。 他也想听听,伯尼金还有哪些东西可以告诉自己的。 昨天的事情,在莫磊脑海里如电影般回放。 第六章 生死极速 6、生死极速 从昨天过来开始,莫磊便觉得不对劲。 当莫磊提着简单的行李走出了波哥大机场,在机场出口簇拥成团的迎客人群中,只花了几秒钟,莫磊便看见了那个举着迎客招牌的戴眼镜黄种中年人,迎着正午有些惨白色的阳光,正在朝着门口张望。 略带着几分疲惫的,莫磊大步走到了那个注目看向了自己的黄种中年人面前:“我是莫磊!” 带着略显夸张的笑容,黄种中年人忙不迭地垂低了手中那明显是急就章用废纸板制作的迎客牌:“我是律师所的助理兼司机,伯尼金,你可以叫我伯尼!就是我在找你,我们后来通过电话的,一路辛苦了。我真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 微微点了点头,莫磊的声音明显有些疲惫沙哑:“我们现在去哪儿?” 似乎是反应过来经过了长途跋涉的莫磊并没有心情站在机场外与自己寒暄,伯尼金赶忙转身,引领着莫磊朝机场外的停车场走去:“回社区!有4个小时的车程,你可以在车上睡一会儿......” 十几分钟之后,莫磊坐在伯尼金开过来接他的那台装了行李架的老旧沃尔沃旅行车上,汽车从混乱地机场停车场驶出,半小时之后,径直驶上泛美高速。 侧脸看了看从上车后便一言不发,微闭着眼睛、似乎是在假寐养神的莫磊,伯尼金用力咽了口唾沫,努力让自己从那种刚见到莫磊时便莫名涌起的紧张感中挣脱出来,很有些没话找话似的干笑道:“莫先生是第一次.......” 不等伯尼金把话说完,原本像是闭目养神的莫磊猛地睁开了眼睛,原本很是放松的身体也骤然绷紧起来:“小心!” 话音落处,车后窗的玻璃上已经猛地传来了一声沉闷的敲击声。伴随着敲击声响起,原本就不那么干净的车窗玻璃上,蓦地出现了一团拳头大小的网状裂纹,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蜘蛛,在一幅草草绘制的粗劣画卷上结成了一张不大的蛛网! 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伯尼金看着从车身一侧呼啸而过的几辆摩托车,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一片:“他们怎会.......” 微微佝偻着身子,莫磊一手搭在了安全带锁扣上,一手却是轻轻按在了车前安全气囊外壳的位置上 他微眯着眼看向了那几辆大功率摩托车上坐着的、手持钢管或是左轮手枪的青年:“他们是谁?” 尽力把持着方向盘,伯尼金语无伦次地回应着莫磊的问话:“飞车党.......就是一群小混混,我们别下车就行!只要不下车,我们就是安全.......” 依旧是没等伯尼金把话说完,莫磊闪电般地伸出了右手抓在方向盘上用力一拉,操控着那辆老旧的沃尔沃轿车在公路上来了个漂亮的横移,险而又险地避开了从前方摩托车上扔下来的几枚三角钉! 飞车党?小混混? 这他妈才上机场高速就有这么嚣张的飞车党跟小混混? 顺手将伯尼金臀下的座椅放倒,莫磊毫不客气地伸手将伯尼金按倒在了座椅上:“去后座!” 瞪圆了眼睛,被莫磊按倒在座椅上、压根也挣扎不得的伯尼金惊恐地大叫起来:“你要干什么?你疯了么?” 不轻不重地一拳砸在了伯尼金的胃窦上,莫磊看也不看疼得骤然佝偻起了身体的伯尼金,话音里猛地多出了显而易见的森冷味道:“滚到后座去!或者我把你从车里扔出去!” 伯尼金忍住腹腔的剧痛,解开安全带反身爬到后座,他知道,如果不尊重眼前这位年轻人的指令,那自己一定会被一脚踹出车厢之外。 莫磊一只手掌控着方向盘,迅速将身体移过去驾驶座,扶直座椅,残旧的沃尔沃有一瞬间走了一段S路,车身跟栏杆碰撞溅出一条火星,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莫磊扶稳方向盘,让车子稳定下来,再伸手将座椅调回来,猛地提速,加档,沃尔沃轰鸣着冲了出去。 “莫莫先生,他们又追来了,他们都有枪。”斜躺在后座的伯尼金突然又惊恐地叫了起来。 莫磊伸手扶了扶后视镜,一言不发,专心操控着汽车,从后视镜里,他看见三台摩托车疯狂地提速追了上来,一台摩托车已经离莫磊的车身几米的距离,后座的骑手举起手枪正准备瞄准。 莫磊不担心他们朝车内射击,反而担心他们射轮胎。 真不想杀人!自己是过来继承遗产的,不是过来杀人的。 莫磊脚尖再次点了点刹车,降低了车速,左边的摩托车一瞬间就冲到了他车窗外,莫磊没做思考,本能地将方向盘朝右转了转,沃尔沃的车尾狠狠低将摩托车拍了出去,两名车手在地上翻滚着死活不知,那名持枪的车手所拿的手枪也响了,但子弹不知道飞向了何方。 “这他妈什么事啊。” 莫磊轻声咒骂,一边驾驶着汽车躲避着后面追来的摩托车,他知道,要不自己现在消失在对方的视线里,要不就是自己车毁人亡。 他当然不可能选择后者,但前面的方式也比较难。 后方的摩托车越来越近,可以清晰地听到摩托车的轰鸣声跟子弹射击在车身上发出的“咣咣”声,一台摩托车已经接近沃尔沃的左后方,摩托车后座的骑手高举铁管,狠狠低砸在后窗上,伴随着伯尼金的尖叫,后窗玻璃粉碎。 “把那件外套递给我。”莫磊看见后座上的有一件风衣,后座的伯尼金虽然不明所以,但也赶紧颤巍巍地拿起衣服递给莫磊。 莫磊打开车窗,反手接过风衣,瞄了一眼后视镜大概测量了一下方位,便把衣服伸出窗外朝后上方一甩,衣服朝上飞了一瞬间之后便落了下来,朝着摩托车罩了过去。 左后方的摩托车手被展开的风衣遮挡住了视线,下意识地猛地朝一侧避开,惯性使摩托车侧倒在地上,车身在地面跟金属的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啸声,朝前方移动了几十米,两名车手也在路上翻滚了几十米之后,其中的一名车手被也一台缓慢行驶的卡车卷了进去,另一名车手躺在了路中间一动不动。 “还有两台。”莫磊长吁一口气,期盼着对方也要救救自己的同伴而不是再追杀过来。 “砰”地也一声,驾驶座旁边的反光镜碎裂。 莫磊脸色平静,突然刹车,挂倒挡,猛轰油门,对着后方驰驶过来的两台摩托车撞过去,右侧的摩托车灵活地躲了过去,另一台车的车手反应也算是敏捷,竟然猛地在摩托车上跳起来抓住了沃尔沃上方的行李架。 这他妈还是小混混? 莫磊快速刹车换挡,朝前方的摩托车追过去,一边阴冷地朝后方的伯尼金开口,“把他踹下去。” “我。” 莫磊摇摇头。车身迅猛地朝前一撞,在前方的车手举枪反手射击之前,将摩托车跟车手一起撞飞。 看了看右边反光镜,最近的货车离自己还有几百米,后窗的家伙已经嚎叫着打算往车窗里爬。 莫磊的嘴角扬起一丝阴冷的笑意,再看看单向四车道的公路,手脚配合,换挡、猛轰油门、方向盘左转,迅疾地刹车、再提速,轮胎发出刺耳的尖叫,车辆在原地一个回旋。 后方的车手被甩在路旁的山坡上,像是静止了一瞬间才从山坡上滚下来。 莫磊调转车头,面无表情地朝车手滚落的方向看了看,然后绝尘而去。 车厢里,伯尼金听见前方冰冷的声音。 “助理先生,你应该给我解释一下。” “这是哥伦比亚。” 伯尼金沉默了许久,似乎在压制着自己剧烈的心跳跟无边的恐惧,他看往莫磊的背影的眼神中除了惊恐还有一丝敬畏。 “这种不要命的混混满街头都是,他们面对其他人种有天生的优越感,到处惹是生非。” “就这么简单?”莫磊在前方熟练地操纵着汽车。 “是的,就这么简单。”伯尼金仿佛在思考措辞,“我很少接触到那个层面,我是个律师而已,虽然我只是威尔逊大律师的助理,但我只能看到我可以看到的,说我可以说的。,莫先生,你办完手续拿到钱之后,就赶紧离开吧。” “我怎么听出了恐吓的成分?” “当然不是,莫先生,我只是一个有家有口的中年男人,孩子还小,也注定要在这里呆一辈子,你不一样,你会离开这个鬼地方。”伯尼金看着窗外。 莫磊不再询问。 太阳还未落山,山坳中便出现了一座城市轮廓的灯光,从车窗外看过去,山谷里、半山上都是成片的光影,重重叠叠,像是山城重庆的夜景。 伯尼金告诉莫磊,从这个山坡上去之后,还得再盘旋着前行半个小时,下坡才能到达他们所在的华人社区。 莫磊知道,这个社区居住人员的构成主要90以上都是华人。 他们有的家庭这边生活了两代三代,在这边辛勤劳作,一点一滴地收购土地、累积财富。 这好像是中国人的通病,土地是自己的一切。 下坡的路上,汽车在一段断减速带上来回起伏,莫磊沉默着开车,伯尼金也不敢开口,只是哆哆嗦嗦地坐在后座,他的风衣给莫磊拿去当了武器,车窗烂了两扇,夜间的风还是蛮冷的。 十几分钟之后,汽车驶进过了一个山坳,几个急转弯之后,从高速路口驶出,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平原上的灯光点点,视线可值处是延绵起伏的安第斯山脉。道路两旁高大的松树跟常青树紧密地排在一起,左右两旁的树桠像是一对对被分隔开来的情侣在拼命地向对方伸着手伸展开来。 这边的空气真好!莫磊深吸一口气,定定神,按照伯尼金之前所说的路线径直驶向前方。 “你等会儿最好别用力呼吸。”伯尼金在后座咕哝一句。他见莫磊没有回答,便又像解释一般的回答自己,“因为前方会很臭。” 莫磊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速度。 几分钟之后,突然两旁的景色跟之前形成了明显的对:昏黄而朦胧的光线下,可见道路两旁分别是两个巨大的垃圾场,这边的松树枝叶枯萎,树下的小水沟堆积着许多莫名物体,颜色漆黑,几只腐烂的小动物尸体随意地丢弃在垃圾堆上,即使在车里似乎都能听见蚊虫盘旋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让人作呕的恶臭味。 “这附近没人管他吗?还是本地人扔在这里的?”莫磊厌恶地加快了车速。 “是的,你”。伯尼金有些诧异。 莫磊没做回答,只是快速地将车速提到了极限。 他不想回答伯尼金那么傻逼的问题。 谁会在自己家门口堆砌这么一座垃圾山恶心自己呢。 “我们到了。”后座的伯尼金双手扶住驾驶座椅,可他明显地看到莫磊的身体猛地绷紧,便赶紧松开手坐回后座。 “我看到了。”莫磊放慢车速,他看见前方道路两旁的树木也变得有生机了一些,低矮的灌木丛背后有的地方有规律地建起水泥墩子,在每两个水泥墩子之间架着铁丝网。 居住区的入口处占地近亩的广场上,用水泥铸成了一小段长城,雕塑的外面有几眼干枯的喷泉泉眼,用低矮的墙壁围了起来。门口有两面旗帜,在微风中飘舞一面五星红旗,一面红蓝黄相间的哥伦比亚旗帜。 墙壁上满是涂鸦,上面有中的,有英的,还与一些莫磊看不懂的字,莫磊猜测是西班牙,不过他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因为中跟英几乎都是在互相谩骂的内容。 “这儿真是你们选择的乐居之所啊。”当莫磊看见大门口拿着AK47的几个壮汉时,低声地咕哝了一声, 伯尼金似乎听到了他的嘲笑声,在后边讪讪地回答,“最近本地的土著们对我们不太友好。” 莫磊开着车长驱直入,那几个看起来像是印欧混血的壮汉只是懒洋洋地朝沃尔沃看了一眼,便继续扎堆聊天。 “这些不是本地土著?” “他们也是,不过他们是我们花钱聘请的。” 莫磊听后,不做表态,在伯尼金的指点下,将车开到一栋独立的小楼下,他下车往周边打量了一番,这个时间,社区里的居民大概都开始吃晚饭,街上的行人不多,大路两旁都是高耸的棕榄树,两旁每一栋楼房占地面积都巨大,有的装修十分奢华。 小街的路面也用直径接近、颜色相似的鹅卵石铺成,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几百米便是商业中心,那里灯火通明,但入口处很多铺面都似乎关着。 “莫先生,这是你表舅的住宅,也是这个社区内最古老的住宅之一,他过世之后就是我在打理。你需要洗漱用品的话”, 伯尼金将钥匙递给指指商业街,“那边就有卖,明天早上我9点钟过来接你,去见律师威尔逊先生。” “有多远。”莫磊一边打量着周边环境,一边讲自己的包裹背在肩膀上。 “不远,就在隔壁的镇里,威尔逊先生是我们方圆几百里最有名的律师。” “你的车成这样了,你不怕那些摩托党来找你报复?或者,你不需要报警么?”莫磊似笑非笑地看着伯尼金,突然发问。 伯尼金瞠目结舌,晃了晃脑袋,“啊。哦,我我会报警的,对了莫先生,他们没有死亡事故吧?” 莫磊用看死人一样的目光看着伯尼金,“你猜?”说完,他挥挥手,转身走上台阶。 甩甩钥匙,莫磊突然停住脚步,“你们在这里的生活,一向都是这么惊险刺激的么?” “啊?没有的,您是说那些拿枪的安保?这里是大山区,会有一些突发事件发生的,不过是保护社区的一种措施。” 伯尼金在背后解释。 “至于今天的事情,那只是一个意外一个意外而已。” . 莫磊想到此,站在伯尼的家门口突然就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难道今天这样的事情,又是一个意外么?” 第七章 扑朔迷离 7、扑朔迷离 日历撕到了2002年7月22日,这是莫磊过来这边的第六天。 哥伦比亚是一个很奇特的地方,这里一年四季几乎恒温,除了波哥大气温不太高之外,其他城市常年在30度左右,很是舒适,也很让人变得懒洋洋的,莫磊这几天除了学西班牙,就是到处闲逛,在镇里看见本地的年轻人每天都无所事事,到处闲逛,有好几次歪眉斜眼地挑衅莫磊,可莫磊真心不想惹事。 莫磊猜想,这大概也是暴力的根源所在,17、8岁的年轻人不上学不工作,无所事事难免就惹事生非。他在这几天内,至少看见3场混战,其中又一次还是用上了手枪跟散弹枪的,当然他躲得非常快,要是被流弹射中那就闹大乌龙了。 关于他自己遭遇的暴力事件,则十分安静,似乎第一次的飞车党跟次日凌晨的入室杀人真的是随机性的,而被他暴打一顿的那几个抢伯尼金女儿的混混,也没见人来报复。 当然,期间那两位一胖一瘦一黑一白的警察来找过他一次,问询的也是关于他揍人夺枪的事情,莫磊几句话就糊弄过去了,他可没管对方是不是相信自己的话。关于入室抢劫的那具尸体一事,对方只字不提,莫磊也没问,他已经知道了自己需要知道的结果。 唯一让莫磊有点小触动的,是那名胖警察赛尔将护照还给了他,他知道,是自己给大使馆的电话起了作用。 律师事务所那边,需要处理的件都已经处理完了,莫磊现在就只需要安心等待威尔逊先生的消息,跟他一起去办理好税务局的纳税手续,然后,他就可以拿着遗产随意处置,当然,是在遗嘱范围内随意处置,可莫磊不在意这些,他只想赶紧能拿到资金,好汇回去给那个虚弱地躺在病床上的孩子。 他在昨天打过电话,叫朋友记得去拜祭那些摆在客厅里的灵牌,也知道小宇的病情已经恶化了。 医生的意思,是没什么必要再挽救了,这个孩子,除非有神仙出手,可是,莫磊又怎么能放弃,这是大腾家的唯一血脉了,无论花多少钱,就算是杀入地狱,莫磊也要去把他抢回来的。 他静静地坐在社区内的小公园一角、或者说这里是社区活动中心。 这里是平常老人们坐在一起晒太阳的地方,广场中心有一小片竹林随风摇曳,花坛里几位老人在树荫下高声谈笑着,公园内还有一个用铁丝网围成的足球场,草坪上几个孩子在里面大呼小叫的踢球。午后的阳光正好,照在公园内深深浅浅的绿叶上。 一个小女孩手里抓住一只芭比娃娃,脚边有一只小狗在前后奔跑,在她的后面,跟着满头大汗的母亲,小女孩看见了莫磊,扬起手里的娃娃跟他打招呼。 几个年轻人坐在花坛边上痛饮啤酒,大概是在讨论着某人在某天的艳遇,笑得很大声,很快乐。 如果不是墙壁上那满墙涂鸦;如果不是出口处隐约可见的枪管跟保安,如果不是那几个年轻人衣襟下若隐若现的武器;莫磊恍惚中好似回到了中国,像是在西南某个小镇的下午般安逸。 “莫先生。”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莫磊刚才已经看到了这个孩子走过来,便微笑着偏过头,“小乔,你怎么一个人呢?你爷爷呢?” 孩子用那双跟他的实际年龄极不相符的纯真的眼神看着莫磊,鼻头上挂着一颗晶莹的汗珠。 “我爷爷在家呢,今天收租。”孩子迟疑了一会儿才回答,他说的收租,是因为他父母亲去世之后,他的爷爷便将自己的种植园全部租给了其他几家人。 “嗯,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莫磊拍拍旁边的水泥墩子,“来,坐下说。” 他心里有点酸楚,他想起了那个躺在病床上的男孩。 “不了不了,我爷爷说,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去我们家吃晚饭,我爷爷给你做牛扒。”男孩子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莫磊哈哈大笑,伸手摸了摸自己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成,回去跟你爷爷说,我一定去你家吃他做的牛扒。”他看见,那位名叫谢君的年轻人也从广场的另一端走了过来,便示意男孩子先行离开。 “这套衣服我见过,你穿着蛮合身的。”谢君大步走到莫磊身边,先是评论了一下莫磊身上的衣服,再附身拍了拍水泥墩子上的灰尘之后,才转身坐下。 “哦?” “嗯,我还帮孟先生洗过几次。” “哦。” “我姐夫说,你可以住到他家里去的,这样子你吃饭什么的也就方便了,为什么不去啊?” “算啦,吃饭不过是身体来得不巧的生理需求,吃饱就行,不想去麻烦人。”莫磊笑眯眯地看着谢君,他并不想说明自己不去伯尼金家住的原因,是不想给伯尼家也带去麻烦。 他自己一个人,在哪里睡都行。 莫磊这几天收集到的信息量很大。关于谢君,原来在孟成龙未死之前,这个谢君像是孟家的半个儿子一般,平常会帮助孟成龙搭理一下日常事务,偶尔会做做家务什么的。所以,待孟成龙突然去世之后,很多人都认为,这遗产别说全部给了谢君,至少会有一部分是他的吧,但谁也没想到,孟成龙的遗嘱上连他的名字也没有。 莫磊想,这应该就是谢君那天看自己的眼神中充满抵触的原因。这几天了解下来,他很明白眼前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年轻人,在社区里口碑很好,当然其实心机也颇为深沉。不过他并不在乎,他相信这个孩子干不出伤天害理的事情,自己也不会给他机会。 他一直很奇怪的一个问题,就是关于孟成龙的家眷。 莫磊在住处的卧室内翻出一张暗黄的黑白照片,上面是一个女人跟孟成龙的合照,两人看起来表情轻松,满面微笑,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可是,莫磊问及社区里的老人关于孟成龙的婚姻跟家眷一事,所以人都讳莫如深,顾左右而言他。 “谢君啊,你们这边正常的租赁、比如租出去一个你家那么大的种植园,大概要收产值的多少作为租金啊?” “通常25,也有30的。”谢君玩弄着手上的手机,眯着眼看着树荫中投射过来的阳光,光线中,亿万灰尘飞舞。 “我在想啊,要不就委托人管理,要不就卖掉,我是不可能在这边守着的,拿了可以拿走的就行了。”莫磊从口袋里掏出盒中华烟,递了一只给谢君,“来,抽抽中国的烟。” 谢君接过烟,笑了笑。 “恐怕不好租了的,谁知道这个地方还能保多久。” “嗯?你是说那家来收购的公司?” “对啊,大家都说不卖不卖,但还是有些人心里早就起了卖地的意思了。毕竟,一边是虎视眈眈的政府,一边是毫不讲理的黑社会,早就对这个地方垂涎欲滴了,我们啊,是谁也得罪不起的。”谢君朝吴小乔离开的方向努努嘴,“要不是吴老爷子的威望还在,这里早就没有华人咯。” “这么严重?你们不是每年要缴纳高额税款来获取保护的?” 谢君抽了一口烟,被腔得狂咳了几声,拽了句,“我们不过是在夹缝中求生存的一叶小舟而已。” “保护个屁啊。”可能他觉得自己说的这一句话太富有诗意,太不符合自己的形象,便骂了一句粗话之后,才再次开口,“这个地方,有钱都不知道怎么花,那些读书厉害的,都去了美国、英国,只有我们这样的人才会留在这里。” “哦,那你姐夫,怎么跑了回来呢?”莫磊说的是伯尼金。 “他傻呗,舍不得我姐,我姐又是宁愿老死在这里也不愿意远走半步的,就算要她去麦德林、去巴尔斯基,她也是不肯的。” 莫磊沉默。 “你那天干嘛把手枪还给凯撒?”谢君见莫磊没有回答,便换了一个话题。 “我要枪来干什么?” 莫磊越来越觉得谢君有趣了,竟然不接招,那就单刀直入吧。 “总是会有用的。” “希望别用上吧。对了,你对我表舅的太太印象如何啊?”突然想起那张照片, “啊?我没见过她的,听说早就离婚了,之后搬到墨西哥去了。” “老孟家竟然没有后人了,真可惜啊。”莫磊假惺惺地叹气,眼睛看着谢君。 谢君似乎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做多深究,抬起手臂看了看腕表,“我得出去镇里一下,你要一起去转转吗?” 莫磊眼神一闪,“不去了,咦,你身上的纹身挺特别的,这个是什么图案啊?”他在谢君掀开袖子的一瞬间,看见一个形状恐怖的纹身,这个纹身,他这是第三次看到了。 “没什么啊,这个是安第斯神鹰的脑袋,安第斯神鹰是哥伦比亚的守护图腾,少年的时候不懂事就纹了上去。那我先走了,改天我带你去种植园转转。” 谢君站起来呼唤着其他的几名年轻人,几个人打打闹闹呼啸着走出了大门。 看着他们的背影,莫磊陷入沉思。 第八章 迷雾中的袭击 8、迷雾中的袭击 傍晚,开始起雾。 那雾仿佛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精灵,先是一阵清风荡漾起,便由山谷中冉冉上升,缭缭绕绕、浓浓淡淡,片刻便笼罩了整个山坡,在过得一会儿,约远处的安第斯山脉便隐入了雾中,几分钟之后,薄雾像一层轻纱,随风翻滚着而来,笼罩了整个区域,天色也渐渐地岸了下来。 莫磊喜欢大山,他有时候觉得在山里更安全些,每次进到山里,就像是回到家中一般的亲切。他从下午自从与谢君分开之后,就来到种植园,离开时已经是傍晚近6点时分。 大雾渐浓,人像是走在云堆里边,突兀地就伸手不见五指。雾气就像是净化器、像是一个巨大的纱窗,笼罩住了视线,也笼罩住了山林里的声音全,四处安静得可以听见自己的脉搏声,偶尔一声凄厉的鸟鸣,让空寂的大山更显神秘。 花费了整个下午都在与种植园里的工人聊天,收集着各种信息,莫磊奇怪地发现,孟家的种植园大概有三分之一区域已经完全荒废,工人们告诉他,这块地上已经种不出东西来了,根据工人们的经验,这应该就像是一个疲劳过度而死去的人,地里面的养分已经给掏空了。 十几公里的山路,莫磊一路跑跑停停,差不多一个小时才走回社区,路上疑神疑鬼地抄了几次山坡跟谷低,因为他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自己。 “砰”的一声,像是某个角落停放的汽车轮胎的爆炸声,声音闷闷地从雾气里传来,莫磊像只受惊吓的豹子,迅速跳到路边左侧,无声无息地分开路旁的杂草,向声音响起的方向接近。 四周恢复寂静。 莫磊半弓着腰,一只手往前伸,挡住行进中往回弹的杂草,一只手放在身后蓄力,双腿划动,像只丛林里的野兽一般朝前疾奔,然后突然静止。 突然,一阵轰鸣声从前方几米远传来,灯光刺破黑暗,划开迷雾,一辆摩托车从斜对面的树丛里冲出来,在原地划了半圈,朝着大路方向急驰,大概是某个人的计划失败,便急急奔逃。 莫磊在原地打量了一下,但四处云雾缭绕漆黑一片,他只能凭记忆大概记得这条路是一个U字型路口。他利落地右转,快速横跨过水泥路面冲进对面的丛林里,只要自己没记错,那么从这个半坡上冲下去,就肯定可以拦在摩托车的前头。 是谁这么纠缠不休? 摩托车的轰鸣从山坡的左边隐隐传来,莫磊也冲到了山坡的中段,奔跑中树枝带着露水拍打在他的脸色,他顾不得隐藏踪迹,只顾着沉默地朝下冲,肾上腺素的飙升带来一种奇异的快感,像是回到了几年前拿着武器在丛林中飞奔的日子。 接近接近 灯光从左边的山坳照射过来,伴随着大功率摩托车的轰鸣声,离莫磊越来越近,莫磊站在斜坡处,脚下就是那条弯曲的水泥马路,他做好扑出的姿势,待到灯光在自己左前方几米远的时候,便算好了提前量,疯狂地跳下山坡,双腿狠狠地蹬向了摩托车上的车手。 “咣”地一声巨响,摩托车向前方驶行了几米,便向另一个方向倒下,莫磊也重重地摔在山坡上。他只是单手撑地,右手随手在地上抓起一抓枯叶,朝车手摔下的方向扑了过去。 那摩托车手被蹬翻在地的时候,身体被地上滑动的摩托车朝前拖行了几米,一条左腿腿压在摩托车下,此刻正在用力地挣扎,想把那条血肉模糊的腿从摩托车下抽出来,一边大声哀吟,而此时,莫磊已经扑了过来,扔掉了手中的枯叶,先把摩托车手从车下拉了出来,拖到路右侧的山坡下,然后用脚尖踩在车手的伤腿上,狠狠地磨了磨。 “英还是西班牙?”莫磊毫无怜悯地用英发问。 车手一边呻吟,一边拼命地挣扎,口里还咕哝着什么。 “谁派你来的,目的是什么?”莫磊加大了腿部的力量,弯腰伸手去掀摩托车手的头盔,头部贴近了车手。 “疼啊,莫大哥。”车手突然大声嘶嚎,仿佛才看见莫磊一样。 莫磊一愣,解开车手的头盔往上一拉。 “谢君?你他妈跟在我后面干嘛?” “放开我,放啊,疼。” 莫磊扔掉头盔,脚尖继续用力,冷冷地问,“看来你知道的更多,告诉我,谁派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我哪知道啊?我就下午看你一个人跑山里来了,好像还有一个人跟着你,我我就跟过来看看,疼啊放开。”谢君拼命挣扎,眼神恐惧,双手去掰莫磊的腿。 莫磊弯腰一拳砸在谢君的肝部,谢君仿佛一只被抽干了空气的虾子,“嘶”地吸了一口气之后,身体整个蜷缩了起来。 “你最好跟我说真话,否则,我在这荒山野岭里把你大卸八块,找几个地方一埋,你就从这消失得干干净净。” 待谢君回过气来,莫磊松开了自己的脚,蹲下来凑近谢君的脸,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把话说完。 谢君看着莫磊突然变得空洞灰暗的眼神,就相信他一定能说到做到。 “我在回来的路上,看见你一个人朝这边走,大概过了20几分钟,我又看见凯撒带着几个人也朝你的方向过去了,我找不到别人帮忙,就自己骑车过来了,然后跟在他们身后东转西转的,大雾一来,我就找不到他们了,我就将车停在路边的小草坪上,结果听到了你走过来的声音,我以为是他们,我一紧张就摔了一跤,然后就骑车逃跑,没想到是你冲了出来” 谢君几乎是一口气把话说完,他知道如果自己说错一句话,今天一定会死在这里。 莫磊听完,思考了几秒钟,便缓缓站起身,把手递给谢君。 “起来。” 谢君心有余悸,不敢伸手。 “我信你。起来。” “哦,我的腿像是被火烧火燎的疼,大概是断了。”谢君伸手拉住莫磊的手,用了用力,可是发现自己的腿竟然没有了知觉,便又呻吟起来。 刚才他是忘记了疼痛。 “没断,擦伤而已,我扶你,还有几步就到了。”莫磊拍拍谢君的手。 他对谢君所说的话有点相信,因为要临时编一个谎言并且编得那么快那么圆满、还要用那么快速的语气说出来,有两个原因,一是这个谎言练习了无数遍并且另到说谎者自己都相信这是真的了,二就是真实的版本就是如此,何况这里离社区很近,谢君如果有那么深的心机来编谎言,便不可能选择在这里动手。所以,莫磊选择相信第二点。 “小心。”谢君突然猛地挣脱莫磊的手,大喊一声。 第九章 反杀 9、反杀、 枪声几乎谢君的呼喝声同时响起,距离很近,近得可以用冷兵器贴身攻击。 浓浓大雾将人影掩盖得严严实实,莫磊完全看不到几米远的地方有人出现。 就在谢君大叫的前一秒,无数次生死之间训练而成的本能让莫磊瞬间感觉到威胁,当谢君大叫出声的时候,莫磊已经扑倒在地上,朝着杀手的方向一连串翻滚。 他的反应速度让杀手都惊讶万分,子弹射进莫磊刚才所站立的位置,溅出的泥土撒在谢君的脸上。 惊呼声中,莫磊在雾霭里消失得无影无踪,杀手一击不中,打算后退,但等他转身朝后疾奔的时候,莫磊再次从雾霭中现身,鬼魅一样地出现在杀手身边,手中抓着从地上捡来的半截树枝,快若闪电地抽在杀手的手上、头上。 树枝应该是枯萎后掉落在地上的,给莫磊一用力之后,前面的一部分断裂,但也把杀手的手枪打落在地上。 莫磊手中,还有段一掌长短的树枝,他将树枝反握,化劈为刺,树枝断茬在杀手的脸上跟脖子上瞬间就刺出十几下,杀手发出短促的尖叫,双手挥舞着抵抗。莫磊手中的树枝也越来越短,断茬出带起了血花。 莫磊沉默着不发一言,在黑暗的雾霭里不断攻击。 树枝断裂,他随手扔掉,和身接近杀手,从后方双手十字扣锁喉;杀手哇哇乱叫,下巴紧缩,伸手抓住莫磊的右小臂往下拉,但莫磊的手臂坚硬如铁,杀手只能身体猛地下蹲再直立,他的个子本来高过莫磊,这一下就把莫磊给背了起来。 莫磊双腿不受力,干脆曲膝狠狠地在杀手背上砸下去,杀手吃痛,便想跳起来将莫磊甩下,但他朝后方倒下的时候,莫磊顺着重心将身体右扭,两人同时侧摔在地上。 杀手躺在地上,开始利用自己力大体壮的优势,手肘、手指拼命反击,手指深深地掐入莫磊的大腿中部。 莫磊打出了火气,本想夹住对方脖子的双手干脆利落地一扭,但还是控制住杀人的念头,只是用左手大拇指在杀手的耳后狠狠按压下去,杀手晕了个干净利落。 静悄悄地,雾霭突然像是被一只大手拎走的纱窗,从草丛里、密林中聚集,向上冉冉升起,天空中的云雾似乎也被撕开了一条缝,月光洒满山林、草木,照进了森林之中的莫磊跟杀手的身上。 “凯撒?” 莫磊站起来,用脚尖轻轻一挑,将地上昏迷过来的杀手翻过身来,就着月光看清楚了对方挂着血污的脸。 后方传来谢君的轻呼声,“莫先生”,声音突然停顿,像是摁掉了开关的录音机。 “呼”地一声从莫磊的左侧传来,莫磊朝右迈出一步,伸手勾住一棵小树的枝干作为圆轴再将身体朝前一拉,躲在了小树后。 他回头一看,正是那天闹事的几个混混中的其中三人,那位被自己夺枪的家伙此时正抓住一把匕首顶在谢君的脖子上,月光下,谢君似乎在用力挣扎。 “自己把自己绑了,要不我就杀了这家伙。”谢君身后的小混混很大声的吼叫。 没有了云雾的遮挡,月光更加明亮起来,大雾之后的丛林瞬间从静寂中复活,各种虫儿的鸣叫声、夜莺的咕咕声从各个角落开始响起,远处,似乎也有人说话的声音响起。 莫磊完全忽视对面小混混的威胁,月光下,他像鬼影一般地消失在树后。 “小子,你死定了。”小混混低头用匕首顶了顶谢君的喉咙,鲜血在月光下显得暗黑,谢君喉咙里发出嘶叫声,拼命地将头朝另外一个方向扭动,想避开慢慢刺过来的匕首。 “你们,去找他。”小混混发号施令,一边狠狠地将谢君推到在地上,厌恶地在踢了一脚。 随后,凶横的混混突然像是喝醉酒一般地摇摇晃晃朝前走了几步,便面朝地面倒了下去,而躺在地上的谢君也,被突然从身后冒出的莫磊拖进了丛林。 剩下的两名混混吓了一跳,赶紧聚在了一起,每人手中抓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警惕地看着四周。 莫磊手中拿着一个捡来的木棒,再次出现在他们的视野内,两个小混混色厉内荏地挥舞着匕首逼近,莫磊伸出一只手,拦住他们,“请问,你们为什么要来找我麻烦?” 两个小混混面面相觑,突然同时吼叫一声,埋头冲向莫磊。 侧身避开,左手抓住对方持刀的右手,莫磊先是往下一拉,再逆时针方向一扭,“咔擦”一声,小混混的手骨断裂,小混混惨叫一声。 莫磊顺手再补上一棒,砸在对方的后脑勺上,先冲过来的小混混朝前扑在地上,晕了过去。 “你来说。”莫磊手的木棒朝前指了指作势欲逃的最后一个,故意狞笑一声,“别想逃跑,你跑不掉。” 小混混看了看几位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同伙,听着不远处传来的越来越近的人声,他知道刚才的枪声肯定让华人区的居民们闻声而来,便摇了摇头,甩下了手中的棍子,双手抱头跪原地。 “起来。”莫磊走近,用手中的木棒在小混混的身体上轻轻敲了敲。 “怎么?” “起来。” 小混混依言站起,人声越来越近,嘈杂中还有狗吠声。这个时间段,是居民们最集中的时间了。 “谢君,你跟他们回去,记得报警。”莫磊示意小混混向后转走进山林里,一边对着左手边轻声吩咐,他刚才把谢君拖到了一侧,检查了一下伤口并无大碍,只是给匕首刺破了一个小口子而已。 但他现在只能把剩下的这个家伙带去山里问话,来的人不知道多少,人多嘴杂,自己单独问话比较妥当。 莫磊吩咐完谢君,便推着有些忐忑不安的小混混走进了山林里。 狗吠声跟人声惊醒了林中的小动物,几只乌鸦“呱呱”鸣叫着呼扇着翅膀飞上天空,月亮越来余额亮了。 喧闹声一直延续到深夜11点。 在华人居住区的门口,两盏巨大的探照灯交叉笼罩了整个广场,几名护卫懒散地抱着AK47扎堆聊天,六米宽的大门口横置着一排路障,但中间的两个被移开,两台挂着普通拍照的小汽车停在大门内的过道一侧,车上都装置着警灯。再往前一些,一台白色的救护车打开着后尾门停在一颗大树下,两名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无聊地坐在那里抽烟。 这次过来的,还是那位胖警察赛尔以及伟拉,几天未见,这位胖乎乎的警察赛尔脸上的血管似乎更加明显了,浮肿的眼袋下凸出的大鼻子通红,而那位黝黑瘦小的伟拉仍旧是一脸笑容,就像是一块刻着笑容的石像。 救护车过来是谢君要求的,他觉得自己失血过多,需要送医院抢救,赛尔对这位华裔年轻人似乎非常和气,笑眯眯地任由他折腾。不过,他们在这里整整等了4个多小时,都有点暴躁不安的状态的时候,才见到神色萎靡地跟着莫磊回来的最后一位小混混。 瘦警察伟拉将小混混拖到一边检查伤势,可事实不如他所愿,小混混似乎一点伤都没有。 “欢迎你来到丛林。”赛尔示意最后一位小混混坐上自己开来的警车,跟其他几位被居民区安保押回来的混混一起。然后,回过头对着站在路边的莫磊点点头。 “你们打算怎么处置?”莫磊冷漠地扬扬下巴。 “伤害到了你?” “没有。” “那就好,关几天,估计就放出来了。”伟拉微笑着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我对你很感兴趣的,莫。”赛尔也冲莫磊扬扬下巴,“我估计你是不愿意去做笔录了的,那我就带他们回家,放心,他们不敢再骚扰你了的。” 警车跟救护车呼啸着驶离华人区,警车内,赛尔关上车窗,阴阴地问坐在后座的小混混,“你说了什么?” “我只说了谢君。”小混混回答,“其他的,我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啊。” 赛尔收起了脸上的微笑。 后座的小混混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第十章 优雅的拜访者 10、优雅的拜访者 早上7点,天空开始飘起毛毛细雨,清晨的风似乎都带着热意,就连雨水洒在身上也消减不去,山地里湿度太高,全身的毛孔都湿漉漉的,让人坐立难安。 睡在露台的莫磊被雨水弄醒之后,便再也没有睡意。伯尼金的太太也在八点左右给他端来了早餐,并告诉他谢君已经无碍,穿着一套粉色纱笼裙的小安妮扎着一只朝天髻,在莫磊客厅的沙发上蹦蹦跳跳的,口里不知道哼着什么歌曲。 对于这一家人,莫磊即使明白了一些什么,但怎么样都提不起恨意,按照他以往睚眦必报的性格,伯尼金也好谢君也好,早就给他整个半死了。 他们不过是一群飘荡在外的中国人罢了。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飘荡,如果可以选择,谁愿意披星戴月漂洋过海离家万里? 那个谢君,不过是就想把自己给吓走或者说能分他一杯羹的小年轻,这年头谁没有个私心啊?何况这还是一笔数目惊人的遗产呢? 莫磊如果愿意逼供,那么他有一万种手段让那个小混混吐个底儿掉。 但是他没有,只是用小小手法套出来一些东西。他相信,小混混说出来的东西,大概只是一部分而已,可是,自己只是来继承遗产的,平安拿到钱,就赶紧离开这吧,虽然他相信肯定还有一些波折。 “伯尼说,你的事情,这几天就可以解决了,拖延了几天的原因是税务局那边有一个手续需要威尔逊先生过去处理,已经处理妥当,现在就等税局打电话过来。” 伯尼金的妻子谢燕轻言细语地对莫磊说,一边在客厅里将桌椅摆的整整齐齐。 莫磊“嗯”了一声,埋头将食物吃完,便自己走进厨房将饭碗清洗干净,他知道眼前这个外表看起来清秀柔弱的女人,跟大多数中国女人一样,在家人遇到危机的时候,往往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她今天过来送早餐,肯定也会有话对自己讲。 “莫先生,你的家人好吗?”女人看见莫磊洗完餐具出来坐下,自己便也走到莫磊对面坐下来,原本在客厅里乱跑的小安妮,也乖乖地走到莫磊的身边坐下,偏着头睁着大眼睛看着莫磊。 “我家就我一个人。”莫磊回答,伸出手摸摸安妮的脑袋,安妮很享受似的将脑袋在他手心钻了钻,伸出藏在背后的手。 “给,你喝哟呵。” 莫磊笑眯眯地接过。 “啊?”女人听莫磊如次回复,惊讶地张大了嘴,安妮也伸手挽住了莫磊的手臂。 “父母去世,我没有兄弟姐妹。”莫磊低头对着安妮笑着,看了看关公画像下的灵牌。 其实是有兄弟的,只是,有些已经不在了而已。 “对不起啊。”女人有点局促了两手握在一起互绞,莫磊情绪毫无波动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苏苏,我给你唱个歌吧?”安妮似乎也听懂了莫磊的话,仰起头瞪大了眼睛看着莫磊。 “好哇,你唱歌肯定好听对吧。” 谢燕对着安妮嘘了一声,安妮瞪她一眼,撇撇嘴唇,莫磊笑了。 “我这个弟弟,很不懂事,其实我父母也早就去世了,弟弟那时候还小,都是我在带大的,所以,就比较宠他” “嫂子,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对谢君怎么样的,我只要顺利的拿回那笔遗产,就会离开这里。”莫磊抬抬手,将手臂从安妮的双手中挣开。 “来,这个娃娃也给你。”他顺手抓起沙发上的枕头娃娃,递给了安妮,安妮笑眯眯地接过,眼睛眯成一弯月牙。 他很喜欢小孩,可心里又抵触自己的这种情感。 可安妮抱住娃娃之后,仍旧固执地再次将莫磊的手揽在自己的双臂内,还示威性地哼了哼。 “安妮,放开莫叔叔。”谢燕嗔怪地看着安妮,安妮翻翻白眼,把头偏向了一侧,可她的手还是紧紧抓住莫磊。 “没事,小朋友嘛。” 莫磊明白,通过这段时间自己的一些表现,伯尼金跟他的家人,对自己是又敬又怕,这倒也好,办完这件事情之后,看是否可以给一些给伯尼金家里,毕竟,很多东西,是自己没法带走的。 莫磊犹疑了一下,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我走之前,我会将一些不动产转给你们,这些东西,对于我来说没有太大意义” “不用不用不用。”莫磊的话没说完,谢燕就摇头致谢,“我只是希望你能原谅谢君,具体的一些事情,我也是昨晚上才得知的,莫先生能原谅他就谢谢你了” “请问,莫先生在家嘛?”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莫磊跟谢燕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有些奇怪,怎么会有人过来找莫磊。 “你这几天出门要注意安全,我怕他们不善罢甘休。”谢燕看莫磊将手臂从安妮的手中拿出,站起来去开门,便也急急地告诉莫磊。 “哦?他们还会报复?”莫磊走向门口,谢燕也伸手拉住安妮,顺手拿上自己的餐具跟在后面。 “毕竟他们是混混,警察是不管的,今天抓了明天就放了,他们还有枪。”谢燕把话说完,他们已经走到门口,在大门台阶下,站在两个穿着灰色西装的人,每人的手中都拿着一把合拢的雨伞。 “你们是?”莫磊站在门框之内,在微雨之中微眯着双眼盯着前方的两人。 “您好莫先生,我们是环球地产公司的,我叫皮杜,这位是尼尔逊先生。”其中一位看起来稍微年轻一些、大概30来岁满脸晒斑的男性笑眯眯地递上手中的名片,金丝眼镜下的眼神闪烁不定,另一位身高至少有1.9米以上,看起来50岁上下,满头银发,脸上的鱼尾纹都充满了笑意,用看子侄一般的眼神看着莫磊。 “有什么事?”莫磊伸出一只手接过名片,身后的谢燕越过身子,跟莫磊点点头,便待匆匆离去。 她身后的安妮跟莫磊挥挥手,莫磊跟她做鬼脸,小姑娘嘻嘻笑着大步离开。 “莫先生,我们进去聊?可以么?”皮杜毫不在乎莫磊的冷漠跟无视,愉快地大步从莫磊的身侧走进院子内,然后夸张的深吸一口气。 “哇,你刚才吃的,肯定是中国菜,我能闻到那股香味,你知道嘛莫先生,我最喜欢来这个区域吃饭了,总是会有惊喜。” 莫磊沉默地看着垂手慢慢走进院内的尼尔逊,眼神里充斥着疑问。 “莫先生,我们可以坐下来谈么?”尼尔逊低着头,仍旧用他慈祥的目光盯着莫磊,他的嗓音很醇厚朴实,十分悦耳。 “不卖。”莫磊突然微笑着说了一句。 “哈哈哈哈哈.”,尼尔逊抬头大笑,“莫先生对我们的来意十分清楚啊,但是为什么这么快拒绝我们呢?我建议你听一下条件,认真思考之后再做决定。” 一旁的皮杜似乎轻车熟路,迈着优雅的步伐径直就走进了客厅。 “莫先生,请你给我们一个机会交流,皮杜,请你等莫先生一起进去,可以吗?”尼尔逊优雅地冲莫磊弯弯腰。 “我们已经找吴老先生谈过了,吴老先生的意思是您未来才是这里最大的土地拥有者,想先听听您的意见。” 莫磊无所谓地摆摆手,“我会考虑一下啊,可是,在我没拿到遗产之前,现在说商讨的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对话,对不?” 他一边说,一边领先走进室内,里边的皮杜,正在好奇地打量关公画像下的灵位,伸手欲拿。 “别动,皮杜,这是主人家的客厅,你怎么可以这么随意?”尼尔逊突然变了脸,低吼一声。 皮杜呵呵一笑,看了看满脸严肃的尼尔逊跟他身边不发一言的莫磊。 “坐。”莫磊率先坐下。 “莫先生,我相信威尔逊先生已经跟您提及过,我想这几天您肯定也有耳闻,我们想把这附近的所有种植园全部收购下来,用来开发一个十分环保以及适合居住的社区,但碰到了一些曲折。 “所以,今天专门登门拜访,想听听您的意见。” 原本看起来有点轻浮的皮杜,突然正襟危坐地跟莫磊开口。一旁的尼尔逊似乎已经习惯了他这种表现,也只是满怀期待地看着莫磊。 “难道现在这里就不适合居住了?山清水秀空气清新,要不是不到一千米之外的巨大垃圾堆,这里大概算得上是依山傍水养老的好地方。” 莫磊看看墙上的挂钟,才上午9点,自己反正也没事,那就看看能不能从对方的嘴里套出点什么东西。 “这只是一般意义上的适居,我们所讨论的,是未来这里会变成一个繁华的城市,这里会有四通八达的高速公路、会有迷人的城中公园,会有医院、学校、大型商场、高级会所,会有迷人的小妞在这里流连忘返”皮杜掰着手指头一个个数给莫磊听。 “这里是中国人的社区,你说的这些,大概他们都是不想要的。”莫磊维持着脸上的微笑,一旁的尼尔逊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难道住在一个现代化城市,还不如一个小山谷?有了钱,全世界想去哪就去哪,难道比不上一个小山谷?”皮杜俯下身子,手肘压在膝盖上,热切地看着莫磊,“这是一个日新月异的世界,这里的一个华人区种植园能给一家人带来什么?吃的?喝的?用的?自己能造手机?自己能改造因特网?自己能治疗疾病?都不能,对吧,你们不能守着陈旧的思想过日子。” “嗯,跟我有什么关系呢?”莫磊的嘴角上扬,面带嘲笑。 “莫先生,你舅舅之前就是这里最大的种植园主啊,我们聊得非常愉快,遗憾的是,在我们准备合作之前,他竟然去世了,上帝保佑他。”皮杜直起身,夸张地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 “有备忘录吗?”莫磊发问。 皮杜楞了一下,尼尔逊继续看着莫磊,眼神里的意味更深了。 “你说跟我的舅舅谈了很久的合作,那么,你们有备忘录吧?难道彼此就是坐在一起像这样瞎聊天定下来的?” 皮杜一时语塞。 尼尔逊伸出长臂,拍了拍皮杜的肩膀,“莫先生,你舅舅是一个一言九鼎的人。” “可惜我没见过。”莫磊耸耸肩,“我倒是见识了这里的丛林,到处都是野兽。” “这里的确很乱,但所有人都将不遗余力地将这个地方改造好。” “但我很会打。”莫磊促狭的笑。 “吴老先生给了我们一个很好的建议,莫先生,你需要的是钱,这恰恰是我们能够合理提供的东西。而我们对这个社区的居民提供最大的生活保障跟就业保障,这是除了钱之外附加的东西,当然,他们是自由选择留下来还是离开。”尼尔逊无视莫磊的促狭,继续着自己的话题。 “我无权替他们做答复,关于我自己,我会慎重考虑的。” “这张纸上,是我们公司的承诺,你可以仔细看一下,上面还有我的电话,如果你觉得没有问题,就可以给我打电话,将这张纸上的落款处签个名就行,那上边的数字,希望你能满意。”尼尔逊从西装的内袋掏出来一张折叠得很认真的纸片,递给莫磊。 莫磊附身接过,随意扫了一眼,被上边的数字吓了一跳。 “关于你舅舅,我很遗憾。”尼尔逊再补充了一句。 莫磊貌似哀痛地叹了一口气,“可怜我舅舅的孩子,竟然也不在了。” “是啊,青霉素过敏,真可惜,多美的一个小女孩啊。”皮杜也是一幅悲痛的表情。 尼尔逊的眼神突然变得阴冷,低头扫了皮杜一眼,全给莫磊看在眼里。 “我们等待你的答复,莫先生,期待你做正确的考虑。” 尼尔逊站起身,高大的身躯挡住了门口的光影,皮杜也迅速站起,笑嘻嘻地伸手跟莫磊握手,然后又热情地拥抱了莫磊之后,撒开手跟在尼尔逊是后面走出大门。 第十一章 预谋杀人 11、预谋杀人 “老爷子,您是怎么考虑的?” 时值正午,原本绵绵密密下着的小雨骤然停了,云散雨歇,阳光刺破乌云,给乌云的边缘染上一道金边,片刻之后地上蒸汽腾腾,半山间云雾缭绕一阵之后腾空而去,便将那层层叠叠的绿意展露出来。 莫磊跟吴老先生坐在吴家的大宅院内,这栋占地近一亩的庄园内,除了吴老爷子跟孙子吴小乔,便只有一位黑人女佣,显得非常空旷。 好在庄园中心只是一栋红砖建成的三层小楼,后院则绿树森森,前院除了没有打理的泳池,剩下的是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坪,一条鹅卵石铺就的马路由院子的大门直达小楼,庄园内并没有因为人气不够而显得破败。 “莫磊啊,你知道,这个地方我们奋斗了多少代吗?为了现在这个样子,你知道有多少人埋骨异乡吗?”吴老先生抬手在空中挥了一圈,“那些年轻人啊,恨不得拿着钱赶紧离开这里,去那美国、法国、加拿大,早早地去享受,可是,真等他们上了年岁,想回也回不来啦。” “您这是想家了啊老爷子,哈哈哈,哪怎么不回去呢?”莫磊明白了吴老先生的意思,便端起桌子上女佣送来的咖啡喝了一口,顺着老人的话头继续说下去,吴小乔在一旁的茶几上专心地自己跟自己下着象棋。 客厅的墙上挂着几幅照片,有吴老爷子身穿军装精神的模样,有他跟他老伴一起笑呵呵的模样,有他儿子跟儿媳还有孙子,唯一的一张全家福上,吴老爷子满脸严肃,小乔大概也就是4、5岁的时候。 “回不去啦,回去干吗,我也是无父无母之人,在炮火连天的抗战时期,我这个大头兵竟然还捡回了一条命,组织上给我安排了生活,我也原本打算平平淡淡过日子,可是我这儿子啊,非要跑来这,结果。”老人家深深叹息一声,看了看那个平静地坐在旁边的孙子。 莫磊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你也当过兵吧?孩子。” 莫磊有点不自然地笑笑,“是的,在部队喂过几年猪,您这都能看出来啊。” “是嘛,那太好了啊,现在我们的军队连喂猪的都这么厉害啦?哈哈。”老人促狭地眨眨眼,并不点破莫磊,也不就这个话题继续讨论,而是将话题带到了他舅舅孟成龙的身上。 “你知道你舅舅为什么不卖他的地吗?” “知道,他是本地最大的地主,有接近五分之一的种植园是孟家的,如果他要是将自己的地出售,那么,其他的种植园主绝对就是一盘散沙,这个地方就不复存在了。” “所以,其实大家都很担心你会出售的,社区内有很多老人跟我谈过关于你的事情,不过我相信你有决定的权利,就没有专程去找你说这个事情。” “谢谢,对了吴爷爷,我这位舅舅据说有一位女儿,还是青霉素过敏死亡,这件事情您有耳闻吗?她母亲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吴老爷子一脸苦笑,“你大概觉得我不愿意说,其实我是真不太了解内情的人,如果你真要知道,那你就当故事听吧,我也是将各种信息归纳了一下而已。” “嗯。” “你舅舅的老婆,其实他们两个人并没有结婚,这个事情啊,整个看起来就很戏剧化的了,那个女人跟老孟家是有仇的,是本地人,你舅舅跟她并没有法律意义上的婚姻,就有了一个女儿,然后,这个女人家里举家迁走了,也带走了你舅舅的女儿。” “还真戏剧化。” “是的,你舅舅去世之前,那个女孩子就已经死在墨西哥了,我们知道你舅舅去参加葬礼,回来之后精神恍惚,没过多久也去世了。我们也听说了那个可怜的孩子是青霉素过敏死亡。” “既然有青霉素过敏史,或者有做一些检测,怎么可能还会使用青霉素呢?”莫磊脑海里想着这事,随口就说了出来。 “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关于这件事情,我们也是道听途说,说是环球地产公司的人在跟你舅舅谈判的时候,你舅舅有吼出过这件事情,才传出来的。” “哦,对了,您这腿是?”莫磊看着老人家膝盖上的毛毯。 “我爷爷的腿是给人撞断了的。”旁边下棋的小乔放下手中的棋子,很严肃地看着莫磊,“我要报仇。” “小乔。”吴老爷子抬手制止,“小孩子不懂,我们这是民事纠纷而已。” 莫磊没有说话,只是一口喝光了杯中的咖啡,吴小乔乖巧地拿起空杯去厨房帮他再添满,放在莫磊的面前。 “唉,我嘛,因为有过军队经历,这里的乡邻都认为我有点组织跟统筹能力,所以在你舅舅去世之后,便让我这个老头子来代表大家出面跟环球公司接触,大概是有人想警告我一下吧,所以.哈哈哈。” “看来,还是有很多人想卖掉的,老爷子,你这咖啡不错啊。” “都是自家种植园的东西,可能是我这个佣人比较厉害,那就多喝几杯,等你回去的时候给你运回几吨都行。”吴老爷子笑眯眯地看着莫磊。 电话铃响起,小乔扔掉手中的棋子,颠颠地跑去接电话。 “莫叔叔,你的电话。”小伙子一听之后,兴致缺缺地大喊。 跟吴老爷子惊讶地互看一眼,莫磊走过去拿起话筒。 “莫苏苏,你怎么不来我家吃中午饭好不好啊。” “啊?安妮啊,我不去啦,谢谢谢谢。” “我家里有哟呵可以给你喝的,你不是很喜欢嘛?”电话的另一头,小女孩安妮锲而不舍。 “哈哈,好吧好吧,我下午专门过来去喝,好不好,安妮乖,叔叔现在有事哦。” 挂了电话,吴老爷子已经叫女佣把咖啡壶端了过来,再给莫磊倒上一杯。 大山的另一头,在那个住着几千居民、名叫卡尔卡的镇上,一辆灰色的轿车从高速路口下来之后,从市中心横穿整个小镇,这辆车的来历似乎非同小可,视红绿灯若无物,一路疾驰,到了小镇靠河道的一侧。 在那里有座气势非凡的庄园,一栋19世纪英伦风格的建筑物耸立在庄园正中间,小楼共有六层,结构完美,楼下占地3英亩的院子跟顶楼天台都设有直升机停机坪,道路两十几棵大树给修剪得很矮,应该是不想影响视线。 庄园门口的路障一直向着大马路延伸出500米以外,几名全副武装的警卫看见这台灰色的轿车,赶紧移开了路障,小汽车长驱直入。 汽车停稳,从副驾驶座下来的皮杜急匆匆转到后车门,恭敬地伸手将车门拉开,脸上全没了见莫磊的时候那种轻浮的表情,白皙的脸上残留着一幅清晰的指印。 从后座下来的尼尔逊站在大楼的台阶前,整整自己的西装,摸摸自己的领带跟衬衣领口,然后大步走入旋转门,径直走进三号电梯,这部电梯,直通顶楼。 “hi,怎么样?尼尔逊,要不要喝一杯?” 穿着白衬衣、一头金发、五官如刀削斧砍般硬朗的年轻人正在往自己杯子里倒酒,便看到了由女助理引进来的尼尔逊,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桌上,放着几个相框,相框里的是一个小女孩由2、3岁时期到6岁左右的照片。 “谢了图兰,我不喝酒。”尼尔逊扫了办公桌一眼,眼里一丝厌恶快速闪过。 “哦?那给他一杯水吧亲爱的,尼尔逊,你今天见了我们那位朋友,感觉怎么样?”叫威尔.图兰的年轻人示意漂亮的女助理。 “杀了他吧,他给我很不好的感觉,我总感觉他应该是一个非常大的阻碍。”尼尔逊接过女助理递过来的水。 “既然这样,那个谢君,也不要留着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知道。” 第十二章 祸变 12、祸变 凌晨一点四十分。 月色朦胧,星光满天,社区里除了道路两侧的路灯仍旧亮着,两旁的小楼沐浴着月光沉睡。树影婆娑,不知道谁家的孩子在梦里呜咽,过了一阵子,便有大人安慰的声音传出,偶尔会有一两声狗吠,继而便落入寂静。 月光之中,从社区东边的围墙部位,冒出一个人影,那个人影像是早就做好了准备跟计划,干脆利落、毫无犹疑地借着月色推进,在月光下像是飘忽的影子。 黑影快速地沿着墙边穿行,找到事先找好的位置,那里围墙上的带刺钢丝护栏网友一部分残缺,黑影在那个位置站定,从腰间掏出一副防刺穿手套,小心翼翼地翻越过围墙,在原地站立了几秒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背包,然后小心而又坦然地沿着社区内的人工湖朝社区中间走去。 几分钟之后,黑影出现在社区广场大道的第七号楼111号的后院外,他朝左右看了看,静悄悄地街上寂静无人。他快速地从兜里掏出一个面罩戴上,轻捷地翻过围墙,穿过后院的泳池,熟练地绕开摄像头跟警报系统,再沿着水管攀上二楼,从阳台进入到室内。 几分钟之后,黑银再次出现在阳台,原路返回之后,在后院墙下的阴影里站了几秒钟,似乎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时间,之后,他拔掉面罩,走向大街,一直走到莫磊所在的那栋楼。 接近之后,黑影变得十分小心,他先带好面罩,站在菜地外侧的墙外倚墙而立,仔细地听着室内是否有异动,又过了十几秒之后,他下定决心,朝后退了几步,身姿一低,助跑几步,双手抓住围墙,轻捷地翻越过去,无声无息地落在地面。 黑影落地之后,保持蹲下的姿势再次一动不动的等待了几秒钟,他想如法炮制攀沿水管直接上到2楼,可是他在水管旁边站了站,似乎改变了主意,便走到大门口,反手从背囊里掏出一样事物,粘在门上。 但他可能觉得这不是最好的选择,便又从背囊里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东西,走到窗边,先是用手推了推窗户,发现窗户紧锁,他想了想,干脆从包裹里依次拿出几样东西,沿着墙壁开始走动,将拿出来的东西粘在墙壁上、窗户上。 黑影虽然不甚满意,但他觉得这是最好的选择了,自己待会儿找一个地方等着,如果里边的人敢跑出来,那就只有用枪解决了。 没办法,如果强行入室,难保室内的那个家伙又把自己给捉住了。 把这些工作做完,黑影反手拔出手枪,装好消声器,便打算爬到树上去静静地等待,3分钟之后,两边的楼房即将燃起熊熊烈火,自己只要乘乱的时候补枪就可以了,杀人而已,先决条件是自己不要先被杀,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别动,慢慢地站起来,手伸直,把枪递给我。”黑影刚想起身,身体突然变得僵硬,后脑勺被某种冰冷的事物顶住,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妈的,大意了啊,大意了啊。 黑影在心中咒骂自己,甚至于都没听清楚身后这家伙的语病,他依言慢慢地直身,用两只手指拎着手枪递向身后,他知道对方的身体离自己不足一尺。 反击就是这一刻。 黑影在对方伸手接枪的时候,突然松手,手枪下落的时候黑影朝左侧一扭,左手将对方的手枪格挡开来,右手掌根推向对方的脸部。 可现实不如他所愿。 他身后的人正是莫磊,莫磊的手中根本就不是手枪,而是一瓶喝完的红酒,黑影用尽全身的力量一击也算是奏效,他打掉了莫磊手中的酒瓶,而莫磊也躲开了推向脸部的那一掌,反而朝前一步,拳头打向黑影的喉咙。 黑影朝后退开两步,右手格挡开莫磊的进攻,左手才拔出匕首,但随即脚下一软,黑影警惕心陡起,刚想侧身倒下再翻滚离开。可为时已晚,头顶上掉下来一根尼龙绳做成的活套,恰恰套在杀手的脖子部位,然后绳索的另一头似乎被重物往下一拉,黑影脖子一紧,整个人被悬空掉了起来。 然后院子里的灯光闪了闪,随之一片亮堂。 莫磊穿戴整齐,像是压根儿就没睡似的,满脸冷漠地站在树下,看着双腿悬空、用力挣扎的杀手,再仔细看了看杀手粘在门框上的事物,突然脸色大变。 他快速小跑过去,把黏在门上的东西取下来一看,随手扔在菜圃中间,然后自己快速地围着下楼转了一圈,将杀手丢在房子周围的瓶子全部捡了起来,拔掉了上边的定时引爆器,跟第一个堆在一起,那几个自制计时器显着绿光,倒数的数字已经到了个位数。 大步走近桂树,莫磊低头捡起杀手掉在地上的匕首,一刀割断绳子,脖子被绳圈勒住已经窒息过去的杀手,沉重地摔在地上。 莫磊不假思索,扯掉对方的头套之后,附身在他后脑勺部位用大拇指用力按压,他并不在乎用这样的方法叫醒会伤害到对方的大脑,现在必须问清楚,还有没有其他的地方安装了定时燃烧弹。 这是一种邪恶的东西,汽油里加进牛油,可以起到固定燃烧弹的作用,沾上身犹如跗骨之疽,必死无疑。 杀手悠悠醒转,眼神茫然了一瞬间,便看见了蹲在一旁的莫磊。杀手的眼神即刻变得凶悍,一手撑地,一手在腰间掏摸,颇有点临危拼命的意思。 可是莫磊哪给他机会啊,他单膝压住杀手的身体,左手在地上随意抓起杀手的面罩塞进对方嘴里,手中的匕首刺进对方左肩的三角肌,灯光下,杀手的目光散乱,面部扭曲。 “你要是再动,就割断脖子。”莫磊平铺直述地在杀手耳边低语。 杀手静止,眼神里满是怒火跟恐惧。 “告诉我,还有哪里放了你带过来的礼物?”莫磊轻轻转了转手中的刀柄,然后停下,慢慢松开左手的面罩。 杀手长吁一口气,刚想开口,莫磊便听见几声瓶子的炸裂声,紧接着,在他屋子右前方不远处瞬间一片亮堂。 “我艹你妈。”莫磊狂怒着跳起,他知道,是伯尼金家里出事了,而现在这种情况,伯尼金一家都是必死的命运。 但,那也得去看看,能不能救一下。 暴怒之中,莫磊右手用力将匕首一转,顺手拔出,站起身之后用脚尖在杀手的太阳穴上踢了一脚再轻轻一挑,将杀手挑进了事先挖好的浅坑,然后大声吼叫,“起火啦,救火啊,起火啦”. 呼喊之中,莫磊回身冲到室内找出一条毛毯,用厨房的水冷转身就冲出了大门之外,一边继续大喊,一边批好毛毯冲向伯尼金的屋子。 沉睡中的社区在几秒钟之后突然惊醒,几乎所有的成年男性彼此呼叫着朝这边汇集,有的半大小孩也拿着盆盆罐罐跑了出来,社区内花钱自建的消防队也在半分钟之内将灭火器材拿了过来,可是,这些有经验的人一看见那种火势跟传出来的气味,只能一筹莫展地站在外围大喊大叫着。 有些女人,已经忍不住开始哭泣。 他们没看见任何一个伯尼金家族的人在火场之外啊,难道一家大小要全部死在里面? 充斥着烟雾跟大火的室内,汽油瓶内的牛油在爆炸之后溅在周围,火星黏上去之后便无法分开,呛人的气味让莫磊狂咳几声,好在他熟悉伯尼金家的格局,他凭记忆冲到卫生间,墙上扯下一条毛巾在水龙头下打湿之后,绑在自己脸上,冲向二楼。 能救谁就救谁吧。莫磊其实心里没半点希望,只是,他就是想进去看看,万一能救出一个都好。 牛油跟汽油混在一起燃烧的烟雾直刺眼睛,莫磊一只手在眼前挥舞,驱赶着烟雾,另一只手紧紧抓住身上的毛毯,他上到2楼,便彻底绝望了。他的视线里、听觉里只有火焰燃烧的声音,没有哭声、尖叫声、呼救声,他知道,自己的猜测十有八九是应验了,伯尼金一家在起火之前,或许已经死亡。 右手边的房间突然有一声轻微的咳嗽声,随即有陷入毒火之中的沉默,莫磊看了看面前的火海,测算了一下自己跟房间的距离,用毛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只木头一般地倒进了火海之中,几个翻滚之后,他冲进了那间卧室。 视线所至,卧室内充斥着全是烟雾,但竟然没有火,一丝火也没有。莫磊冲进去之后迅速摸到床边,他看见一个小小的躯体裹在一床小被子里,莫磊不假思索地冲过去,抱起床上的孩子,大喊着孩子的名字。 孩子的躯体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莫磊一步跨到窗台,抬腿踢掉窗户上的玻璃,他看见,楼下的院子里跟过道上占满了人,他们来回奔走却又束手无策地大声呼喊着。 “接住孩子。”莫磊声嘶力竭地狂呼。 楼下的人群中其实并没有听到他在大喊什么,可是看到他手中抱着的人,几个华人互相看了一眼,便一起冲到了窗户下面,大家都向上举着手,示意莫磊将手中的人抛下去。 莫磊回头跑到床边,一把将床上垫着的被子扯了下来,冲窗户外扔了出去,楼下的几位男性赶紧捡起被子,纷纷将被子展开,然后莫磊托着孩子双手伸出窗外,看准方位之后,松开了双手,孩子正掉在楼下被扯开的被子中间。 莫磊转身再冲进过道。 来不及了。 他看见,主卧跟3楼已经然烧成一团,火焰中有噼噼啪啪的声音传来,自己不能久留。要是杀手在天然气出口放上一瓶的话,这栋楼都能飞上天了。 他返回小卧室,从窗户口飞身跳下。 楼下的人越聚越多,消防队将伯尼金家的小楼跟隔壁邻居家的小楼做了隔离,以免烈火蔓延,有人早就把天然气闸口给关上了,即使是爆炸,也大概伤及伯尼金自己家的房子。 而莫磊听见那个消息之后,便暴走了他救下来的孩子,安妮,早就已经死了。 他看着那具变得毫无动静的小躯体,手上还紧紧搂着两个布娃娃,一个是她自己的,一个是莫磊给的。 布娃娃有点脏了,染了灰尘。 “苏苏,我给你唱首歌吧” 莫磊全身颤抖,眼泪布满眼眶,指甲抠进了掌心里。 一只饿狼在他的心底嚎叫! 第十三章 最佳嫌疑人 13、最佳嫌疑人 无论自己多么地小心,还是进了圈套了。 这个圈套还其实还是自己给自己套上的。 莫磊站在院子里,神色恢复平静,眼神深处有火光闪耀。 看着陷坑里杀手的尸体,莫磊呆立了一分钟。 杀手的面罩孤零零地丢在一边,那张死人脸苍白而毫无血色,额角部位青肿的痕迹清晰可见,左肩膀创口周边的鲜血已经凝固,双眼瞪得圆圆的,在灯光下有些瘆人。 死因肯定是自己最后的那一脚,没收住力气。 当然,即使没死,大概自己也需要花点时间才能洗清自己。 此刻的莫磊非常冷静,近乎自己爆炸的念头突然之间平息,任凭脑海里思绪翻腾。 他完全没有后悔失手杀人的念头。 把所有的前因后果思考了一遍,才发现自己所能做的,的确有些许粗陋,也没有把这里当做一个战场,才会出现这种情况,莫磊甚至于把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全部计算了一遍。 这里真不是战场吗? 我只是想拿到遗产而已,去救另一个孩子的命。 伯尼金一家人啊,还有那个孩子。就这样没了? 一个天真活泼如花年华的孩子,就这样死了? 有多么的深仇大恨啊,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他默默地看着那具尸体,那张陌生的脸。 已经来不及擦拭燃烧弹跟计时器上边的指纹了,警察已经到了门口,胖子赛尔、黑人警察伟拉,还有一群武装军人,统统把小区的出口全部围了起来。 伯尼金家的大火还没有熄灭,社区内能走动的男女老少全部到场,有些老人,已经开始哭泣起来。 为这一家的命运。 “莫先生。” 正当莫磊在认真思考接下来的计划的时候,身后,赛尔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随之还有伟拉的咳嗽声。 莫磊转过身子,赛尔跟伟拉站在他的门口,伟拉那张永远笑眯眯的脸此刻也严肃起来,他的衣襟敞开,露出腰间的枪套,右手按在枪套上。而赛尔仍旧是那幅凶悍的模样,只是那张浮肿的脸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着莫磊。 “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最后一个出现在伯尼金家里吗?为什么他们都没能出来,你扔下来的孩子也只是具尸体?” 问话的仍然是赛尔。 “他们家起火了,我最先发现,去救火,先救孩子,之后发现救不了其他人了,我只有跳窗出来,至于孩子为什么已经死亡,我不知道。” “那是什么?”伟拉突然看见菜圃中间的那一堆黑乎乎的东西。 赛尔也随即看了过去,然后,他晃荡着粗壮的身体,走过去,有点困难地弯下腰,捡起一个瓶子看了看,随即脸色大变,反手拔出自己腰间的柯尔特手枪,动作敏捷得完全不像是一个胖子。 “别动。”伟拉迅速拔出手枪,两把枪同时对准莫磊。 “那是燃烧弹,本来是放在我家门口的,我发现以后便拆除了而已。这里还有一具尸体,就是这个杀手干的,但,请问两位,他们为什么杀掉孩子?伯尼金的妻子与孩子与他们又有什么深仇大恨?” “他们会等到报复的,一定会!” 微微举起双手,莫磊迅速计算着自己跟对面两个警察的距离,计算着如果对方开枪,自己有多机会负点轻伤顺利逃走。 “别动什么歪心思,莫先生,先回警局再说。你只要稍微一动,我就开枪,伟拉,过去把他铐上。”赛尔双手稳稳地端着柯尔特,原本浑浊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呼吸声也变得平稳。 伟拉从腰间掏出手铐,扔向莫磊,手铐掉在莫磊的脚边。 “慢慢弯下腰,捡起手铐,自己把自己反手铐上,转过身来,铐给我看见。”伟拉与眼前这个华裔男子几次接触指之后,明白自己不能跟他的距离太过接近。 莫磊闻言,便慢慢地附身将手铐捡起。 但是他并没有转身背对着两位警察,而是毫不犹豫地将双手背后,反铐上自己。 他有自信,只要对方的手指放进扳机框里,自己舍命一搏,便肯定有机会逃走,但如果对方背后开枪,那自己就背着这个大黑锅去找那些死去的兄弟了。 赛尔似乎并没有纠结这种细节,只是持枪慢慢的接近莫磊。 “你去叫人过来,把这栋楼围住,记住别让那些大兵知道。“赛尔接近莫磊,伸手拉了拉手铐,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收紧铐圈,随即收起了手枪,示意伟拉出去叫人。 当赛尔靠近莫磊的时候,莫磊的身体像是没站稳一般地歪了歪,赛尔伸手扶住,“别动什么歪念头,要是那些大兵进来,你就成蜂窝了。” 顺手把赛尔身上的钱夹给拿了过来,莫磊有点遗憾不是手铐钥匙,便反手把现金掏出来塞进裤兜口袋之后,乘着两人靠得很近的机会,再将钱包塞回,对着赛尔点点头。 “地下的人是我杀的,伯尼金的家人,不是我,你应该清楚,对吧?” 现金是有用的,如果真需要逃亡的话。 “别说话,到了警察局再说。”伟拉已经安排好人手进来,低声对着莫磊吼叫。一旁的赛尔沉默着推了推莫磊,示意他走在前面。 “我告诉你,我一定会找到他,无论是谁,我都要杀掉他,无论在任何时间用任何方法,他妈的,孩子都不放过?那还是一个小孩子啊,你们谁家没有孩子?对了,你有孩子吗?” 莫磊声音平淡,毫无情绪,像是在叙述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 围在火场的人毫不知情,仍旧在那里观看着,束手无策。只有吴老爷子,他似乎早就守在莫磊家的对面,此时正从路灯下慢慢地转动着自己的轮椅,滑向那台关闭着警灯的警车。 “老爷子。”莫磊摇摇头,制止了做势欲喊的吴老爷子。 他知道,如果吴老爷子大喊几声,这些处在暴走边缘的华人居民十有八九就把警车给围住了,甚至会发生暴力对抗事故,他们肯定不会让警察带自己离开。 可是,最终受害的,不也是这些居民么?这大概也正符合幕后某些人的心意。 吴老爷子也明白莫磊的想法,他回头看了一眼火光之处,对着莫磊微笑,“孩子,不用担心,我的律师随后就到,我马上也会打电话到大使馆。” “谢谢老爷子。” “上车吧。“伟拉拉开警车后座的车门,将莫磊推进车内,自己坐上驾驶座,赛尔从另一侧爬上副驾,他回头看看莫磊,再次警告, “别动什么歪心思,我不想射杀你。” 莫磊笑笑,闭目假寐,脑海里飞速翻腾着对策,靠在背后的双手也在后座上不断摸索。 老旧的警车内气味很难闻,布套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皮垫上全是豁口,露出屎黄色的海绵,莫磊是手指灵活地在背后翻动着,从缝隙里、裂缝里寻找一切可利用的东西。 前方的两位警察也陷入了沉默,伟拉并没有打开警灯跟警笛,只是让汽车在黑暗的道路中前行,昏黄的车头灯只能照在车前几米远的道路,视野尽头,一片黑暗。 夜风渐寒,风从窗户的缝隙里钻入,到让车内的空气变得好了一些,收音机停在音乐台,此刻正在播放着某个民谣歌手的曲子,但收音机的信号时断时续,驾驶着警车的伟拉,一边掌握着方向盘,一边随着音乐吹着变调的口哨,黝黑的额头上在车内微弱的光线下亮晶晶的,像是在冒着汗。 “右拐。” 警车离开华人居住区,在崎岖的山道上前行半个多小时。再往前走一段事件,就是卡尔卡镇,赛尔突然的左手突然指指右边的小路,让伟拉将警车右转进去。 伟拉诧异地侧身看看赛尔。 “右拐。”赛尔再一次下令,他的右手移向了腰间,回头看了看莫磊,浮肿的脸色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该送他上路了。” 伟拉原本扶着方向盘的右手突然变戏法似的跳出一只克洛克G43手枪,顶在了赛尔的腰间。 “hi,伙计,你不能对嫌疑犯怎么样的,必须送去警局。”伟拉声音有些颤抖,但持枪的手依然稳定,另一只手稳稳地扶着方向盘,警车越过岔路,直接朝前方开去。 赛尔咧嘴笑了笑,不再搭理伟拉,反而也闭上了眼睛。 朝前行驶了几百米,前方亮起四道刺眼的灯光,两台警车一左一右的停靠在道路两旁,成V字型把道路堵得严严实实,伟拉一个急刹车,在离前方的警车几十米的地方停下。 灯光下,两个身材高大的黑影朝这边走来,在灯光的剪影下像是两个黝黑高大的巨人,手中似乎都拿着武器。 “亲爱的,我给了你机会的。”赛尔嘲笑地对着满头大汗的伟拉歪歪头, “我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对准后座的家伙,对准他的脑袋,开上一枪,我会在报告上说是这家伙准备跳车逃跑,怎么样?名利双收!” “想不到你还算是一个有正义感的警察。” 后座上,莫磊突然伸出了早就解放开来的双手,右手从座位上伸过去圈住赛尔的脖子,左手闪电般地夺过伟拉的克洛克G43,顶在赛尔的脖子上。 “倒车,然后往回开。”莫磊命令伟拉。 伟拉抬手擦擦头上的汗珠,迅速挂挡倒车,黑黢黢的脸色神色严肃,“我必须让你去警察局,你有没有问题不是我说了算,是法官说了算”。 “如果我们再往前走,我们就永远见不到你的大法官了。”莫磊讥嘲地笑道。 车轮发出刺耳的尖叫声,伟拉疯狂地将警车在原地调头,朝着来路疾驶,在他身后,那两位走过来的黑影似乎楞了一下,然后朝着这边方向开了几枪,方才反身冲向自己的警车。 半分钟之后,警车的警笛声在山谷中回响,惊醒了寂静的黑夜。 第十四章 虎入山林 14、虎入山林 警笛声声,刺破长夜。 “跑不掉的,伟拉,别犯傻了,你打算跟所有的警察作对?”赛尔毫不在乎莫磊的手枪,反而不断地威胁伟拉。 “伙计,我当然不想跟你们作对,可是你们也不能随便杀人吧?看,我只是想安安稳稳地上个班拿份薪水而已伙计,别逼着我做一个坏警察。”伟拉急促地回答,驾驶着这辆破旧的警车在山路上急驰。 “闭嘴。” 赛尔还想说什么,莫磊的枪管狠狠低敲了下去,赛尔惨呼一声,嘴唇向里凹了下去,旋即吐出两颗断裂的门牙。 “朝岔路开。”前方出现两个路口,一条路通向华人居住区,另一条路通向种植园的方向,那里连接的山脉就是安第斯大山,莫磊明白,自己只有进到大山,才有机会。 “为什么?” 伟拉口里发问,但手脚还是听从了莫磊的指示,迅速将车头朝右,拐进岔路。 莫磊苦笑,怎么看起来一个坏坏的精明的警察,反应能力却并不是太好。 “你不怕会有军人设个路障什么的?” “哦。”伟拉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熟练地将车挂到四档,脚下狂轰油门。 “你们死定了,知道吗,你们死定了。”赛尔突然安静下来,含糊不清地咕哝。 莫磊突然明白过来,这条路反而是一条死路。 因为赛尔他们也没有勇气明目张胆地杀掉自己,何况伟拉还是个警察。 现在自己走向了这条山路,那么,追上来的警察就完全有理由来制造一件逃匪事件,也可以炮制出一个光荣牺牲的警察故事。 伟拉似乎也想明白了这个道理,腾出右手,在腰间拔出自己的警用手枪。 身后的警车越追越近,有人已经开始朝前方的车辆开枪,伟拉掌握着方向盘走着S型路线,子弹射在车身上发出“咣咣”的声音,莫磊在后座尽量将身子趴低,他也不忘嘲笑仍旧在怒骂自己的赛尔。 “警官,你的好同事并不在乎你的生命啊。” 赛尔蓦然闭嘴。 又是一声枪响,伴随着的是玻璃的炸裂声,莫磊缩了缩头,干脆利落地将赛尔掐晕掉,然后拍拍伟拉的肩膀。 “我可以还击么?” 伟拉满头大汗,全神贯注地驾驶着警车,他在心里不断咒骂自己、咒骂着身后这个瘦削的华人,他咒骂自己多管闲事,也恨不得这个家伙立即死掉,可是,骨子里的那份小骄傲又在劝说自己,一定不能让这个华人不清不白地死掉。 自己是警察,不是杀手。 “你把他怎么了??不能,你不能杀警察。”伟拉狠狠地将车子行驶了一段S路线,轮胎在一条横在路中间的小坎上跳了起来,又重重的落下去。 他的双眼凝视着前方的黑暗,斩钉截铁地回答。 “他昏过去了,hi,如果我走了,你会不会被他们杀掉?” 莫磊附身躲在靠背处,一发子弹将后窗玻璃击得粉碎。他有些无奈,但,具有值得敬佩的品质的人,自己却无法伤害,即使是间接伤害。 这年头,正直的人不多了,尤其是在这种无人不黑的环境下。 后面的警车越逼越紧,车内的人见前方的车无人反击,就大大方方地从窗外伸出头来瞄准,伟拉左侧的反光镜给子弹打掉。 “你说什么?”巨大的噪音中,伟拉并没有听清楚莫磊在说什么。 “如果我消失了,他们会伤害你吗?”莫磊将身体凑近过去,大声地喊。 伟拉思考了几秒,黝黑的脸膛上闪过一丝决然,似乎在考虑是否放走身后的这位神秘的华人。 “应该不会,他们还不敢杀我。”几秒钟之后,伟拉做出了决定。 “前面300米左右,有一个左转弯的地方,你靠近右边外侧开,知道吗?靠近右边外侧,尽量避开他们的视线,尽管将油门轰到底,不用管我。” 说完这段话,警车已经到了莫磊口中所说的转弯的路段,他佝偻着身体,手放在门把上,“伟拉,伯尼金的家人不是我杀的,放火的另有别人。” 门被用力推开,前进中风速的阻力跟7、80迈的速度让车门的压力过大。莫磊的视线里,幽暗的森林快速地倒退。 “我知道。” “谢谢。”莫磊再次用力推门,随即猛地从车厢中蹿出,落在山坡下,巨大的惯性推动着他的躯体在坡上狠狠低翻滚了几圈,身体撞在几颗低矮的小树上。 剧痛从肩膀及手腕处传来,手中的格洛克G43也不知道甩向了何处。莫磊摇摇晃晃地从地上撑起身体,他感觉到自己的全身骨头像是散架了一般,左手腕肯定脱臼了,或许骨头断裂,胸口的肋骨也像是骨裂一般的生疼,脸上、手臂上大概都被擦伤了。 追赶的警车呼啸着驶过莫磊的位置,但他仍然不敢做太多停留,转身走进山林,一瘸一拐地朝着来路走去。 漫天星星躲进了云层,月亮被乌云遮住了一半,另一半向大地上洒出清冷的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洒进林荫里,远处的安第斯山脉像是一条巨蟒般蜿蜒向前。 在那月光照射不到的地方,黑魆魆的沉睡的丛林被尖厉的警笛声吵醒,几只猫头鹰在暗夜里“咕咕”叫着从林空划过,落向了黑暗里,不知道什么动物在草丛中奔跑,发出沙沙的声音,一头孤狼在山顶长嗷。 那一瞬间,莫磊恍惚中自己像是回到了几年之前,回到那些铁血的日子。 他趔趄着走了几步,用那只完好的右手找到一颗木棍当做拐杖,在朦胧而斑驳的月色下找到一颗大树。在那里,他先将自己脱臼的左手腕复位,猛烈袭来的疼痛让他原本有点晕晕的脑袋瞬间变得清醒起来。 然后,莫磊迅速地检查了一遍自己的伤势,发现还好,在那种撞击之下,竟然除了身体表面上的创伤以及脱臼的左手,右胸第三根跟第四根肋骨应该是骨裂而已。 左肩膀衣服被撕裂开来,他伸手摸了摸,满手的鲜血,这里大概有一个2厘米左右的创口,按疼痛程度他知道创口不深,没有伤到筋络。 可是黑暗中找不到可以止血的草药,他只能从衣服上撕下一条布片用力地包扎起来,顺便也撕下一块较大的布条,将左手腕用三片小木棍固定包裹扎牢。 黑暗中,莫磊熟练地将自己收拾好,站起身做了几个简单的伸展动作:伤口有点疼,但不至于太过于影响自己的动作。 好,既然你们想挑起事端,既然你们杀掉伯尼金全家,那我岂能让你们如意? 莫磊附身在树下摸索了一阵,捡起一根鸡蛋粗细的木棍,在手里掂了掂,重量合适。然后,他用力将木棍折断,留下自己比较顺手的长短那一段,他想,是否在这里过一夜再做打算,还是现在回到华人社区整理一下自己呢? 他知道,住处是不能回去了,自己的护照跟相关的证件肯定也给拿走了,身上虽然还有从赛尔钱包里拿来的现金,可自己现在的这个状态,无法出现在任何人面前。 突然,凄厉的警笛声远远随风飘来,伴随着山风的呼啸声,越来越近。 莫磊迅速站起,找准一个方向,朝着漆黑的丛林里扑去。 第十五章 丛林里便是我的地界 15、丛林里便是我的地界 凌晨4点,乌云越聚越浓,又开始起雾,雾气带着细细的雨珠在空中飞舞,但华人社区仍旧是灯火通明。 细雨之中,广场上依旧站立着一群中壮年男性,聚在一起,低声讨论着伯尼金一家的惨状,所有人都对警察的说法嗤之以鼻,大家都明白,那位叫莫磊的年轻人不可能会去杀害伯尼金一家。 居住区的大门口,原本围着的军车跟警车渐渐散去,只留下一台老式解放牌卡车跟一台吉普,吉普车上坐着一位留着大胡子的军官,手中夹着的香烟一直燃烧到尽头烧着了他的手指,才把他从昏昏欲睡中惊醒。 几位士兵歪歪斜斜地站在四周,有人开始咒骂这突如其来的细雨。那几名华人居民们自建的保安队伍倒是精神抖擞,毕竟这么大的事情只是据说在某些大毒枭出没的地方才有,他们今天也是给吓个够呛,一边打着哆嗦一边享受着肾上腺素带来的激动。 十几公里之外,莫磊在黑暗中不断穿行。他不断地朝着前方黑魆魆的丛林前进,身后的不远处,几名警察拿着战术手电在跌跌撞撞地追过来,莫磊毫不在意,他知道,自己只要能进到丛林里,便就像鱼儿进到了大海,就这些警察肯定是追不上自己的。 但身后的追兵应该不是这样想的,他们从对方行进的痕迹看出,这家伙是打算从山里逃遁。其实只要把前方的人逼进丛林,别说到处都是武装贩毒的家伙了,就丛林里的瘴气跟猛兽,不出三天,这个逃遁了的华人也将是一堆白骨埋尸荒野。 不过,究竟是追击还是诱敌,谁能说得清呢? 莫磊有些担心那位叫伟拉的警察,不知道这个形象不那么讨人喜欢的家伙是不是被其他人给杀害了。 黑暗中,被雨雾浸湿了的树叶跟枝条不断抽打在前进中的莫磊身体上,冰凉跟疼痛几乎同时传播到神经系统,腐烂的气息跟枝叶中生命的气息融合在一起。 这让莫磊更加斗志昂扬,他佝偻着腰,右手拿着那根粗短的木棍伸在前面,拨挡着反弹回来的枝叶,左手垂在身侧,像只豹子般在丛林中穿行。 故意弄出响声之后,莫磊突然转身折回,他早就从追踪的那几名警察的追踪技巧上看出,应该每一个人都有在丛林生活的经历,所以,他前面故意彻底消灭了自己的痕迹,所留下的全是自己故意留下的,他希望,能让对方放松警惕。 追击过来的三位警察听见这边突发的声音之后,几乎同时关闭了战术手电,也同时想那个位置靠拢,他们三人彼此之间的距离都有10米左右,行进间配合得十分完美。 莫磊消无声息地原路返回,黑夜中,他全身上下都涂满了污泥,只露出一对眼睛,像是在这片丛林里生活已久的野兽,不断在草丛里、刺蓬里跳跃。 “啊艹!”追击的警察突然有一个人尖叫一声,紧接着口里发出一连串咒骂声,声音尖细嘶哑,像是被人捏住了脖子,然后是手枪的击发声,声音在附近的山谷里回荡,惊起一群飞鸟。 “赛尔?” “卡洛斯,是卡洛斯。”赛尔走在前进的最左方,在他的侧右边,还有两个陷阱等着他。 两名警察迅速冲向那位落入陷阱的伙伴方向,他们明智地选择了闭嘴,黑夜里,看来只有聚在一起在能安全。 “啊。” “赛尔?” “是的保罗,你先去看看卡洛斯。”赛尔惨呼之后,赶紧招呼第三名警察前去救援无声无息的卡洛斯,他发现,自己不过是被一根山藤缠住了脚而已。 反手从后腰掏出匕首,弯腰割断了那根紧绷的山藤,赛尔刚想直起身体,耳边便听到了破风声从右侧传来,他来不及朝前方倒下,只能尽量低将身体缩了起来减少受攻击的面积,可是,一截半尺粗的粗木狠狠低从黑暗中荡了过来,一头撞在赛尔的腰间,将他撞得在地上翻滚,那根木头继续朝前面飞进了左方的森林里,撞在某处发出“嘭”的一声。 “嘶。”赛尔吸了一口冷气,大张着嘴却叫不出来,巨痛让他一瞬间直觉麻木、呼吸困难。 “赛尔,赛尔。”另一方,保罗的声音急促。 赛尔艰难地吐出一口气,仍旧是头晕目眩,腰间的剧痛像是跗骨之疽,朝着每一个毛孔涌向心脏,他想回答,可是说不出话,只要一张口、一用力,便觉得自己快要死去。 “赛尔,卡洛斯昏过去了。” “我来了。”好半晌,赛尔才回过神来,他努力地直起腰,忍住腰间一波一波如潮水般袭来的疼痛,慢慢走向卡洛斯身边。 卡洛斯已经被保罗从陷阱里解救了出来,平躺在两颗树中间的草坪上。他刚才踩到了机关,被一根山藤制作的绳圈套住了脚脖子,然后一根木头撞在了他的胸口,大概是断了几根肋骨,昏了过去。 “这家伙究竟是干什么的?”保罗心有余悸,看着手电筒灯光下的卡洛斯,再看看呲牙咧嘴的赛尔。 “大概是猎手吧,卡洛斯没死吧?我艹疼啊.嘶!”赛尔一只手拿着手电,另一只手揉着自己的腰,那张浮肿的脸庞已经变成了青灰色。 “还有脉搏,我刚才给他做了复苏,一会儿就好了!” 在他们不远处,莫磊藏身在一颗大树上,像是跟黑夜与丛林融合在一起,静静地看着或蹲或躺着的三位警察,半分钟之后,他像条蛇一般地溜下大树,往警车停驻的反向潜行。 “hi,兄弟。” 坐在警察里发呆的伟拉被突如其来的拍窗声吓了一大跳,第一反应就是去摸腰间的手枪,当他摸到空枪套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的枪已经被赛尔缴了。 如伟拉自己说的,赛尔们想杀掉自己那是不会的,但,一定会有惩罚,毕竟杀掉一个一直兢兢业业工作的警察,谁都不好往上边交待,除非是有什么办法让自己合理的死掉,比如去缉毒之类。 然后他看到了窗口那张脸,虽然上面还有没抹干净的污泥,可他却也认出来了这是那位正在山林中奔逃的华人。 “你怎么没跑?”伟拉急急地摇下窗,脸上再次露出了他招牌式的笑容,牵扯到了嘴角的伤口,让他的笑容更加怪异。 “怎么跑?往大山里跑?这不是给自己找死么?”莫磊耸耸肩,“被打了?不会杀你吧?” “小事,他们不敢杀我的,你赶紧走吧,离开这个地方,越远越好。”伟拉转头看看大山的方向,这里看不到赛尔他们的手电光。 “越远越好?那我的钱怎么办?”莫磊咧嘴笑笑。 “事分轻重啊,你保命还是要钱?” “无所谓啊,我两样都要。你没事就好,我只是来看看你,跟你说声谢谢。”莫磊冲他比比大拇指,“做一个正直的人很难,在哪里都是一样。” “走吧,赶紧离开这里。”伟拉看着这个跑掉了又跑回来的神经病,有些感慨。 “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么?我表妹,也就是孟成龙的女儿,是怎么死的?” “她死于西班牙,所以,我的确不知道死因,只是有听说过而已,据说是青霉素过敏,对了,你表妹的男朋友在她死后不久也死了,死于醉驾。” 莫磊朝后退了几步,摆摆手,像幽灵般地隐进暗夜的雾霭里。 “其他的事情,你大概不会告诉我了的,谢谢你。” 余音缭缭间,人已渺无踪迹。 大雾越来越浓,触目可及之处白茫茫的一片,天地之间都被笼罩在里面,似乎没有了界限。 第十六章 吴家老爷子的密室 16、吴家老爷子的密室 凌晨六点半。 晨曦被淹没在雾霭里,呼吸的空气中似乎都带有水珠,那一丝灰暗的白光从大雾中挣扎出来,也只是给雾气增添了一丝白色的亮光而已。平常这个时间,整个社区已经开始活跃起来。可是在这样的天气里,似乎人也被如实质般的大雾给束缚住了,无力起床,整个社区里仍旧沉浸在雾里。 社区广场有三个出口出,最中间的马路朝内走,有两排楼房沿着坡道蜿蜒上升,这边的楼房几乎都修建得一模一样,房屋青砖碧瓦,屋前碧水青波,很有中国江南特色。 沿着坡道一直向上,便是吴家的庄园,在他们家的密室里,莫磊身上的伤口已经做了简单的处理,左手腕也换上了两块小木片,用白色纱巾裹了起来,胸口也缠上了白色纱布,没有窗户的密室内弥漫着一股药味。 他从伟拉面前消失之后,还是围着华人居住区的外围兜了一大圈,才绕回来社区里边,自己的屋子已经无法入住了,只有吴老爷子这里可以让他暂时落脚,他也需要向吴老爷子确认一些信息。 “老爷子,谢谢您的药。” “我还担心过期了呢,你没事就好,孩子啊,这事情怎么就搞大了,幸亏你能安全脱身,要不在这异国他乡的,出事了都没地方说理去。”吴老爷子虽然没有休息好,可却没有半点精神萎靡的样子,大概是看见莫磊安全无恙,便有些开心,只是神情中难免有些担忧。 “老爷子,你没有打电话去大使馆吧?” “嗯,打了,电话录音,所以原本是打算早上8点以后继续打,你有什么打算?” “不用打先,我也不想总是麻烦他们,何况就算是依靠国家出面,也不过是能证明我的无辜、我也是回家而已,可是伯尼金呢那一家人?孩子呢?这个账,怎么算?” “唉,说起伯尼,这小子,就算是我们都不喜欢他,比如变卖祖产要去读书、甚至是想离开这个地方,可他心眼却不算坏的,太遗憾了,他的太太也是很好的一个女人,还有那个可爱的孩子啊,安妮。”吴老爷子红了眼眶,蓄了眼泪。 “苏苏,给你喝我的‘哟呵’……”,莫磊耍甩甩头,脑海中,孩子笑傿如花。 “苏苏,你到我家吃饭呗……” “所以,老爷子,我不打算就这样离开。”莫磊有点黯然,伸手摸了额头,他的眼睛里满是血丝,肩膀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孩子,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经历过生死的人。像这种事情,其实在这里不算什么,每天都有人死去,还有关键是这错不在你,你不需要为了这件事情承担责任,所有的人都知道。你孤身一人,斗不过他们的,我们能帮到你什么呢?帮不到你什么,免得自己……。” “老爷子,其他人我不管,他们是中国人。”莫磊摇摇头,态度坚决。 “这里中国人很多,好的坏的都有。” “伯尼金一家算不上坏人,他们的死,有部分原因在我,老爷子,我理解您的好意,但我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弄清楚,要不,我这辈子都会不得安心。” 莫磊站起来,把老爷子拿来的t恤套上。这衣服,是老人死去的儿子的。 “吴爷爷,即使是有所顾忌的人,也得在正确跟职责之间做选择的,何况我这样的人呢?我从来都只是认为,要做的事情是否正确就够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老人叹息。 “我会有办法的。”莫磊安慰吴老爷子。 “孩子,我知道你肯定有一些经历不愿意说,但我告诉你,在这个国家,这个地方,比我们想象的要危险得多,丛林里除了吃人的野兽,还有吃人不吐骨头的其他动物,所以啊,可不能轻敌。” “放心吧,老爷子,我晚点找个地方休息一天,先计划一下。” “你去哪?”老头子皱起了眉头,“这里难道不够安全?我估计天明以后,整个县城以及各个镇里都会是你的通缉令,甚至在波哥大都能看到你的相片,你能去哪?” “我在赌他们不敢,顶多是在本县跟镇里会有的我通缉令,甚至是小范围的格杀令,因为他们也不想把这种事情闹大。” “你高估了他们的良心。”老爷子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孩子,你就在我这住下吧,明天我会让人去探听一下风声。” “你这里也不方便。” “你是说保姆,让她生个小病什么的休息几天吧。“老爷子眨眨眼。 莫磊无语,他当然也想到了这种方式,可没想到老爷子反应也这么快。 “你想查明什么真相啊?”吴老爷子看莫磊愿意听从自己的意愿,还是有些开心的。 “孟成龙,应该不是自然死亡,他的女儿以及女儿的男友,应该都是非正常死亡的,我在想,真的是深仇大恨才会这样做吧?难道仅仅是因为这块土地?幕后的人究竟又是谁?伯尼金被灭门,究竟是因为我,还是有其他隐情?” “这家环球地产公司的背景极深,但口碑还好,据说跟政府合作了很多项目,他们跟我谈过无数次,都是有礼有节的,从来也没有威胁过我们,我这腿啊,其实还真不是他们弄的,也是一个小混混,现在也在坐牢,这的确是民事纠纷。” “嗯,老爷子,我还有一个问题,您别介意。” “你说。” “您儿子,跟儿媳妇,出车祸这桩事,真的只是意外?”莫磊盯着吴老爷子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百分百是意外,这个人也给逮住了,现在还在牢房里,你舅舅找了很多关系去调查了这件事情,结果证明,实际上两方面都有责任的。” “好的,我知道了。可是我奇怪的就是,孟成龙的女儿青霉素过敏这件事情,按常规来说就不可能会有医生给她使用青霉素啊,因为肯定会有皮肤测试,或者很早以前就有过敏史,这很明显有问题。”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孩子,这样子可好?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呢,去想办法让我家保姆自己请个假,然后再分说?好不?”吴老爷子看着莫磊通红的双眼跟苍白的脸,伸手拍拍他的手背。 “哦对了,来,给一样东西。”老爷子似突然想起什么来,摇动轮椅转到书桌旁边,手往桌下用力一拉,莫磊听到了撕扯的声音。 吴老爷子从桌下伸出来的手中,多了一把045史密斯手枪,“这家伙,我经常擦拭,绝对好用。” “好,老爷子,您看看让人进我的住处,能否帮我把我带来的灵位牌拿来给我?” “好的。” …… 于此同时,在几十公里之外的卡尔卡镇上,环球地产公司的大楼里只有顶层才亮着灯,长得跟阿波罗战神一般俊朗的威尔图兰,穿着灰色的家居服笑眯眯斜靠在办公桌上,看着眼前看起来有点萎靡跟狼狈的三个警察,大个子尼尔逊仍旧是一尘不染的西装坐在另一侧,手里端着一杯水。 “这么说,你们是失败了?”尼尔逊用他十分醇厚的男中音发问,“也就是说,你们,事前有计划,手中有武器,正儿八经的去抓一个手无寸铁的家伙,然后,被他跑了,还落入了他给你们设置的陷阱?我怎么觉得这是一个传奇故事?” “尼尔逊先生,这个家伙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他大概做过猎人,非常熟悉山林,所以才……。” 赛尔瞪着他浮肿的眼睛,脸色在灯光下惨白如纸,腰间受到的撞击现在还一阵阵的疼。 但他被卡洛斯打断了自己的辩论。 “如果没有你的手下伟拉插了一手,就肯定不会出现这种问题,为什么他的双手没有被铐上,这个是什么原因?”卡洛斯差点死掉,所以对于赛尔之前的大意忿忿不平。 “伟拉?”图兰看看尼尔逊。 “一个好警察,没收过我们的钱。”尼尔逊语带嘲讽,“蝴蝶效应。” “我是铐上了的,没想到他竟然弄掉了手铐。”赛尔为自己辩解。 “伟拉呢?”图兰继续发问。 “把他送回去了,关在里面呢。”卡洛斯在沙发上想伸伸腰,可能是牵扯到了胸口的伤,不由得呲牙咧嘴地伸手摸了摸。 “嗯?你们还打算做好同事?”图兰手指弯曲,敲敲办公桌,“告诉我,你们弥补错误的时间需要多长?” “我想他走不了多远,大山里可不仅仅只是有野兽,他一个外地人,随时都会被山里的人给吃了。”卡洛斯摊摊手。 “伟拉还不能消失,毕竟他是现役警察,等以后找个机会吧。”赛尔忙不迭地赶紧说明自己的想法,毕竟今晚这事情主要还是怪他的。“我们回去之后马上下通缉令,全国发文,他应该跑步了多远的。” “你们凭什么说他是进山了?如果他只是故意带着你们在山里转了一圈再跑回了华人社区呢?身无分文、证件丢失、还有可能在跳车的时候受了伤,最好的方式不是找个地方先休息么?他需要什么?需要钱,需要护照,懂吗?你们是不做思考的蠢驴?” “赛尔,你是喝酒喝坏了脑子?这件事不能大张旗鼓,你想让其他部门介入调查?想引起他们大使馆的重视??你们必须就在三天内把事情处理完,所有路口设关卡,跟自己人下格杀令,卡洛斯,你们山里的兄弟也可以用上了,至于伟拉,暂时先留着吧,看好他,有问题,就让他进山剿毒吧,这种事情,越小范围参与越好,明白了?” 尼尔逊看着三个垂头丧气的家伙,实在是有点恶心,但他仍然很耐心地交代任务,他突然提到一个重点。 “你们口里的假设的一位猎人?竟然可以解开手铐?夺枪,逃跑,设置陷阱之后从容离开?保罗,你现在的任务是全力调查这个人的背景资料,再安排人查一下会不会躲在华人社区内某栋小楼?” 他顿了顿,“我们别面对这些小民就一副狠样,小心他们临死反扑,也足以让你们去见上帝,明白了吗?对待任何一个敌人,都像是如临大敌般小心谨慎,懂吗?” 三名警察点头如捣蒜,图兰则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 “爸爸。”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声音在居室内传来,像是刚刚睡醒,然后就是踢踏的拖鞋声,又好像是某样重物摔在地毯上的声音。? 图兰那张英俊的脸瞬间由那种固定的笑容变得温暖,当摔倒声传来的时候他的脸色一僵再转变成着急,眼神温暖得让人心碎。 “宝贝,爸爸来了爸爸来了。” “你们还不走?”尼尔逊也压低了声音,冲三名警察挥挥手。 “你干嘛要跟他们说那些??”图兰抱着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从室内走出来,眼神温柔而宠溺,抱着孩子的神情像是抱着的世间无双的玉器一般,一边问询尼尔逊。 “图兰,我们这边,没有太多合适的人手,你叔叔催得很急,我们需要他们的帮助。” “宝贝儿,你想干嘛呀?做噩梦了么?渴了么?饿了?告诉爸爸。”图兰对于尼尔逊的回答不置可否,低下头对着怀里的5、6岁的小姑娘轻轻地问道。 尼尔逊在心里默叹一口气,他对这位外表英俊内心丑恶的家伙一筹莫展。 毕竟,即使是自己这种杀人如麻的人,也瞧不起图兰每隔几年就用偷抢的方法,拐回来一个小姑娘之后,在完成他那毫无人性的灭绝计划。 可以杀人、可以去做一切地下世界里需要做的事情,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但,不能将人当成满足自己兽欲的物品,不能当成交易的货品。 可这又怎么样呢?老威尔就这么一个侄子,自己接到的命令也是全力辅助而已。 “我去办事。” 尼尔逊站起身,离开那一幕‘温馨’的场面。 第十七章 后顾之忧 17、莫磊的后顾之忧 这两天卡尔卡镇及周围的几个镇里暗流涌动。 首先是各个镇里都接到县里警察局的电话,说有这么一位华人,因涉嫌纵火、杀人等大案在逃,而这案件的主体还牵涉很深,要求所有的抓捕必须暗中进行,相关人士还接到通知是格杀勿论。 部分在外联络的毒犯组织人员也接到类似的通知,并且附有一张照片,照片大概是证件照,上边的华人衣着整齐笑容满面,不过毒贩们大都不相信这位华人会往大山里逃,毕竟热带丛林里的生存可不是吃几条蛇杀一头狼那么简单的。 莫磊连续两天,连吃饭都是在密室内解决,一是伤口大概是泥巴的问题有点小感染,在吃了两天抗生素之后已经开始好转,其次是他将自己的思考画成了一张图,尝试着推翻之后再重建,但或者是思维惯性的问题,所有的指向都是环球公司。 我不过是来拿个遗产,让我安安心心拿了钱走人,你们干啥不好呢?为什么非要想把我也做掉? 莫磊将手中的图纸放在了桌子上。 他是个典型“阴谋论”人格,本身对任何人或者事,首先假定的就是对方是坏人,莫磊认为这样的推定会给你带来快乐,譬如这个人假设你最终发现他是个好人,你就会觉得很开心,如果最后他真的是坏人,你也不会失去什么,因为你一开始就提防他了。 可,他真不想把事情搞大。自己没关系,随时可以一走了之,想去哪都成。 可是,还活着的,那个躺在医院的孩子怎么办?万里迢迢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拿钱救他? 还有死去了的:安妮,伯尼金,谢燕,谢君?他们怎么算? 胃一阵阵的刺疼,这应该是恐惧带的各种不适,莫磊很喜欢这种恐惧感,这往往让他兴奋跟清醒,跟那种突发的肾上腺素飙升不同,这种兴奋跟清醒会让他头脑变得冷静,心境也会坚硬。 他们惹错人了! “孩子,你该吃饭了。”密室厚重的木门缓缓朝外打开,吴老爷子坐在轮椅上,看着神色平静的莫磊,漆成灰色的檀木茶几上,放着那把擦得铮亮的045史密斯,旁边的一张纸片上,画满了线条跟文字。 “老爷子你今天出去了?” “这你又知道?”吴老爷子任由莫磊把他的轮椅转过方向,推着走向楼梯侧边的简易电梯,密室在地下二层,电梯的出口在主卧室的洗手间之内,这大概也是吴家人用来乱世保命的地方。 “你的轮椅才清理过啊,轮胎上水渍都没擦干。” “他们大概是猜到你回来社区了。”老爷子待莫磊将他推到电梯门前,伸手去按下按键。 他大概也感觉到了莫磊的身体突然变得僵硬,反而反过手拍拍莫磊的手背,“没关系,要找到你在这里,应该没那么容易的,就连小乔都不知道你住在他的楼下呢哈哈。” 莫磊沉默地将轮椅推进电梯。 “我有一个想法,想跟你探讨一下。”电梯瞬间上到2楼,吴老爷子示意莫磊走在身边,轻轻地用商量的语气跟莫磊说。 “您说。” “对了,先告诉你一下,那个灵牌,你随身带着的那个,他们也一起拿走了。嗯,你这次出来,本身是为了那个孩子,可是,现在这种局面,无论怎么样都很难拿到那笔钱了,我也不问你怎么打算了,那是为难你,我想,我先垫上这笔钱,等未来我需要,你再还我,好吧。” 吴老爷子直视着蹲在轮椅前莫磊,虽然他的话语里说是探讨,可几乎是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出。 “好,谢谢老爷子。”莫磊也没做什么思考,他知道这也是目前唯一的方法。 就在头一天,这边的领事助理给吴老爷子打了电话,言下之意也就是说完全相信莫磊,可以保住莫磊的安全,前提是莫磊必须马上到领事馆去。 可是伯尼金的一家,领事馆只能督促警察局,而无法干预并协助查案。 吴老爷子欣慰地点点头,示意莫磊推着自己继续往前。 “那就好啊,你马上告诉我账号,我打电话让会计转账,马上啊。唉,其实啊,我现在都不知道拿这些钱干嘛,我也跟领事馆的李助理说了,等我死了之后,就让小乔带着我的骨灰一起回国好了,李助理正在帮我们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呢,哈哈。” 莫磊没有接话,只是将吴老爷子推到餐桌前,自己前去装饭。 “账号账号,别着急吃饭,你既然不打算接受李助理的建议,”吴老爷子用筷子点点莫磊,“那你的动作可得快一些,虽然我们在暗他们在明,可是你毕竟势单力薄,所以,你可以无所不用其极,要干,就要干得干干净净才行。” 莫磊笑了起来,姜是老的辣,老人的细腻心思与自己的计划不谋而合。 从桌子上拿起水壶倒了两杯水,莫磊递了一杯给吴老爷子,把账号告诉了老头。老头高兴了,先是喝了一口水之后,从餐桌上拿起电话给他的会计打完电话,才示意莫磊把饭端了过来。 看得出来,他为自己能帮上莫磊十分高兴。 “年纪大了啊,换作以前年轻,我也能帮帮你的手,老头我可是尸山血海里走过的人啊哈哈,现在只能干着急了,连思考一下都觉得脑瓜子疼。” “老爷子,你已经帮了我的大忙了,什么谢谢之类的话就不啰嗦了。可是,完这顿饭,我就得走了,我怕他们找上您这儿来。” 老头眼睛一瞪。 “我怕他个卵,敢来我家,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财狼来了,哈哈。”老头把端起来的米饭又放下,变戏法似的动轮椅下方掏出一把五四式手枪。 莫磊忍俊不禁,“老爷子,这枪不错,但,我们得想想小乔。” 老爷子刚想回话,餐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等等,估计是那个会计。”老爷子示威性地扬扬手中的武器,把它放在桌面上,顺手按下电话的免提。 “喂,你好啊吴老先生。” “啊?哪位?怎么啦?” “我是威尔逊律师,我想跟你聊一下,关于你的地产的事情,你看,我下午到你家来一趟可好?” “不聊,不卖,不需要来。”老爷子伸手就要挂电话。 “等等等等,老爷子,你要替你孙子想想啊,对嘛,这样,我下午过来,我们见面聊。” 一旁的莫磊赶紧示意看起来就要发飙的吴老爷子,让他同意。 吴老爷子深吸一口气,“成,你下午来吧。”然后按下了挂断键。 “老爷子,我该走了,也该动手了,否则,涉及面会越来越大。”莫磊抱歉地看着老人。 老人深叹一口气,乔乔,小乔。 莫磊提及小乔,威尔逊提及自己的孙子。 “孩子,一旦发现力有不逮,就赶紧撤退、消失,你要相信,大使馆那边一定会帮你处理妥当的,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千万不要死扛,好吗?”老人手掌拍拍莫磊手背。 “您知道的老爷子,像我们这种人的脑海里、骨髓里,向来只有进攻,没有退缩,这个,改不了啦。”莫磊笑笑,“不过,打不过我会跑,不会送死的,那不是傻嘛对不。” 老人点点头,神情放松了不少。 “吃饭吧,老爷子。”莫磊举举手中的碗。 第十八章 暴力乞丐 18、暴力乞丐 从高空俯瞰,山坡山下遍地耀眼的绿跟万紫千红的山花,山花之间蜂蝶乱飞,青绿色的细细小蛇“跐溜”消失在草丛里,树叶在和风中柔润摇摆,发出“沙沙”的声音。枝繁叶茂的山谷之间,冉冉瘴气袅袅升起,整个山野,看起来像是一幅画卷。 只是,这里的瘴气与毒蛇猛兽不是画上去的,它们会嚎叫会行走、会张牙舞爪、。 会吃人。 山坡下的小镇,像是一个规划师潦草画了一半的草图便将它丢弃了一般,街道两旁楼房参差不齐,断壁残垣上画满了涂鸦,有的地方还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弹孔。 居民们看起来都无所事事,走在街上的男人女人的眼神中,都是两种极端,一种充满了麻木、那种深入骨髓的麻木,似乎对现在跟未来已经放弃了希望。 而另一种眼神,则出现在大多青壮年男子的眼底,那是残忍、是暴力、是嗜血,是用一种恐惧来替代自己心内的另一种恐惧。他们大多数都携带着武器,或刀或枪,彼此之间都保持沉默,就算是仇人相见,大概也就是掏枪互射,很少看见有争吵的事件在他们身上发生。 每个人都活着,每个人却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活着。 只是活着需要而已。 路上,有两名军装警察双手压着腰带,在街道正中慢步巡视,街道两侧的商店跟居民门口闲坐着的人只是用睥睨的眼神注视着,道路两旁随意地停着各种款式的汽车,它们唯一的共同之处,就像跟这个镇子一样的老旧、残损,奄奄一息毫无生命力。就连街角的酒吧里传出的音乐声都让人垂头丧气。 在离镇子不远靠近河道的附近,有一座建筑近乎精美的庄园,6层楼的底下大院占地面积非常宽广,用灰色的水泥跟砂子建造成的围墙一侧已经靠近了河道,大楼侧边有一栋员工宿舍,现在是空荡荡的。院子内除了道路两旁修剪得低矮的大树,其他区域则是光秃秃的空地,一个硕大的H用黄色的油漆刷在院子的正中央,同样的标识在顶楼也有一个,这是专门用来停放直升飞机的。 围绕着这栋大楼的外围,同样开着几间小酒吧,这个时间段还没有营业,有几位长期在这里靠乞讨为生的乞丐,如往常一样早早地躺在酒吧的台阶下晒太阳,他们有几个人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地互相畅聊着人生。 只有那位向来都独行独往谁都不跟他说话的盖尔,仍旧是用一只草帽遮挡住脸,一个人斜躺在他自己的地盘,呼吸轻微,连胸膛起伏都几乎不可见,如果不走近点看,会让人以为那是一具衣衫褴褛的尸体。 当然,也很少有人愿意走近,因为盖尔是这附近最丑又最丑的乞丐,而且凶悍无比,随时暴起伤人。连这里的小混混也对他敬而远之,他实在是太臭了,像是一个移动的茅坑。 下午四点左右,盖尔突然动了动,然伸出一只手拿走盖住脸庞的草帽,之后缓缓坐了起来,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跟满脸的大胡子,再慢慢站起身,朝镇内一摇一摆地走去,那几位原本正在闲聊着的乞丐,在盖尔开始动弹的同时便心有默契的全部住嘴,待盖尔消失在视线只内之后,才再次开始了热烈的讨论。 盖尔在镇里七拐八弯的小路上拐进了自己的住处,他推开从来不需要上锁的门,进到室内,仿佛就连他自己都忍受不了室内污糟的空气一般,他屏住呼吸,突然间身体挺拔了许多,大步走进卧室里,弯腰附身,从一张巨大的木床下拖出一个捆绑得严严实实的人。 “累不累?”盖尔认真地问了一句被捆绑的人,突然莞尔一笑。 “你似乎不想说真话,我就让你永远消失”。蹲下身子,盖尔略带沙哑的声音寒入骨髓。 床地下拖出来的那个人,近乎全身赤裸,脸上的胡须像是刚刮过一般地露出青色的胡渣子,他的嘴里被塞着一团破布,淡黄色近乎跟眼白接近的眼球骨碌碌直转,偶尔露出一丝凶戾之色,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 “想回答我了?嗯,那你声音轻点,你只要敢大声叫,我保证你的喉骨瞬间断裂,让后我会让你看着你自己死去”。 盖尔眼里凶恶的神色不输于地上躺着的那个,他伸出肮脏但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的右手按在地下那人的脖子上,大拇指顶住那人的喉结。 地下的人点点头。 盖尔左手伸出,拉掉了那人塞在嘴里的破布。 “伙计,我说的没有半句谎话,问题是,别人的行程变动了跟我有什么关系?要知道我这两天都被你塞在床下,发生了什么我都毫不知情。” 那人待口里的破布拿出,便长大了嘴用力地呼吸了几口,毫不在乎空气中弥漫的臭味、腐烂味混合在一起的某种气味,“有烟嘛,给支烟抽?有大麻更好。” 盖尔厌恶地看着躺在地下的家伙,下意识的将身体往后移了移,“没有!你给我的说法是,我要找的两个人每天12点离开,3点以前一定会回来,可是我接连两天,都发现他们出入的时间非常随意。” “拜托,我怎么能知道??啊?我怎么会知道?” 地下的家伙失望地炸了眨眼,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咧嘴笑了。 “哦伙计,这他妈难道不是你自己惹出来的问题?这几天你的照片贴的大街小巷都是,我想你肯定是得罪了某些人吧?哈哈,我他妈的怎么就现在才想明白呢?他们这几天的随意进出,肯定是到处寻找你的踪迹,哈哈,也好玩,没想到你就在他们大门口” “你以为你明白了就会对我是一个威胁?你认为我会怎么处理威胁呢?”蹲在地上的盖尔手指慢慢用力,另一只手撕下了粘着脸上的大胡子,露出莫磊瘦削硬朗的脸,那张脸在微笑着,但眼神里却毫无笑意。 “哦伙计,放手,我不会乱说的,我能跟谁说去?啊?放手,我快窒息了”。 躺在地上的家伙身躯拼命扭动,想离开眼前这个人的掌握,可独劳无功,他眼神里的凶戾变成了惊恐。 “盖尔,你的真名是什么呢?你的口音为什么不是本地口音呢?这大概也是你不愿意多说话的原因吧?来这里也是躲灾的?看你行事的方式也知道你不是什么好鸟,杀了你,我毫无心理负担。” 莫磊的脸上毫无表情,眼神直盯着躺在地上的真正的盖尔。 “是你先放了我。”盖尔惊慌失措地抖动着,当死亡离他越来越近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尿意越来越浓,小腹里开始“咕噜噜”地直叫唤,大便也憋不住了。 眼看他憋不住了,莫磊才松开了自己铁钳一般的手指。 盖尔狂咳几声之后,脸上恢复了习惯性的油滑,可突然明白了自己的性命掌握在眼前这个恐怖的年轻人手里,他看起来那么年轻,却又像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余剩者。 脑海里一瞬间转过无数念头,盖尔便又赶紧挂着谄媚的笑容。 盖尔是莫磊花了一天一晚时间、化妆之后在酒吧以及周边调查之后获得的一个替身,无论身形、姿态,连他娘的两人脑袋都是一般大小,最合适的是,盖尔是一个行走在众人眼里的隐形人,这点太适合现在的莫磊了,唯一痛苦的就是,这孙子的确是太臭了,就连莫磊自以为经过考验的味觉都受不了。 可当这也能成为掩护,那就忍受一下也没什么。 但两天下来,莫磊还在没达成自己的目标:活捉尼尔逊或者皮杜,查清楚这个环球公司究竟是何来头,然后再做打算。 他仔细查看过了那栋大楼,明哨跟暗哨的安防布置将大楼整的跟碉堡一般,就算是调动一小支军队能攻打进去,但楼上的人也会大大方方地乘坐直升飞机离开。 当然,这里泛指的军队是普通的部队,莫磊想,如果自己哥几个在一起,三个人的小组就可以将里面清理得干干净净。 可现在就是自己一个人,也只是束手无策。 “你跟我说说,你得罪了什么人?”盖尔在地上动了动,换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躺着。 “我会认为你是在打探我的隐私?毕竟像你这样嚣张的乞丐没死在经常性的群殴里面,我怀疑你是他们安放在外面的眼线。”莫磊麻木地盯了盖尔一眼,那种眼神里的沉沉死气,即使是盖尔也算是心黑手辣之人,也感觉胆寒。 盖尔讪笑一声,用一个巨完美的理由解释了自己的身份,“那得给人多少钱,才可以满身臭气地长年累月?我啊,真如你所说,不过是一个躲避在这里的亡命之人。” “你见过楼里的其他人?”莫磊也不跟他纠缠关于身份的话题。 “从来没有,那么大的空间停飞机,他跑出外面来干嘛?这个地方除了毒品就是军火,方圆几百里除了那些不怕死的华人,还有那些武装到牙齿的种植者跟运货人,外地人谁敢在这里呆?何况里边那种养尊处优的家伙。” “那我留着你有什么用呢?”莫磊若有所思地看着盖尔,眼神里再次露出那种麻木而毫无感情的气息。 盖尔急促地说了一连串莫磊没听懂的语言,莫磊嘴角裂了裂,露出满口白牙,像是吃人的野兽。 “我可以给你提供武器,甚至可以给你提供身份证明,你肯定需要这些东西。”盖尔赶紧改口说回英语。 “你的意思是难道要从你家乡墨西哥给我弄来这些?”莫磊讥嘲地摇摇头,放在身边的手又伸了出来。 “不是不是不是,武器我现在就有,你明白的,我亡命天涯怎么可能会没武器呢,就在我房间内,至于护照之类的,真个稍微有一点复杂,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找那个人,就一定帮你办好,无非是一点点钱而已。” 盖尔吓了一大跳,看起来自己的生死就在一线间。 “你明白的,你应该看得出来,我是一个多么爱惜自己生命的人,为了活命我都成这样了,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你这样的独行杀手,我惹不起的。” 莫磊将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心头苦笑,他妈的,自己都成了别人眼中的独行杀手了,不过,他也觉得盖尔不至于会对自己有伤害,毕竟,自己做完这件事情,所有的危险也应该就解除了吧。 “武器呢?” “在厨房的冰箱下面,不用移动冰箱的,只要打开下面的那一层板就行,杀手兄弟,我跟你说啊,其实河道那一侧,是他们脆弱的地方,大概他们也觉得没人可以从河道那里直接攀上三米高的带电网的围墙。” “哦?你还有什么好建议啊?”莫磊饶有兴趣地盘腿坐在了地上,让盖尔继续说他所看到的东西。 “嘿嘿,杀手兄弟,你能不能先把我解开。” 第十九章 夜袭贼窝 19、夜袭贼窝 五分钟。 如果莫磊从河道进入院内,再上到六楼,杀人离开,只有五分钟时间。 五分钟的时间是因为从切断供电之后,应急发电机在断电五分钟之后自动启动,这是盖尔将自己待了这半年以来,所看到、所猜测的以及停电情况,自己做的总结,莫磊再结合自己这几天的盯梢分析总结出来的。 整个园区一共有24个保安,分成两个班,每一个班值班六小时这样轮换,12个人值班的时候,除正常四角布置的2个人之外,楼里有4个,其中一个守着监视设备,在院子的大门口两个,还有两个暗哨两个游动哨,暗哨的位置莫磊可以通过换位思考去找出来,但没有这栋楼的平面图,就无法知道里面房间的数量跟路线。 由莫磊这几天观察来看,应该没有重型武器,人数是盖尔统计出来的,大楼里的厨师每天买菜的分量都跟计算机似的精准,里面没有员工,宿舍内也是空荡荡的,保镖们都住在大楼之内。 …… 凌晨4点。 月光跟星光互相辉映,河面上水光泠泠,莫磊精赤着身体快速地游过河道,将身体靠在河岸边休憩一阵,他的手中拿着一个用油布包裹的袋子,里面装着干净的衣服跟鞋子,绑在腰间的绳索是他自己制成的攀登绳,他将借用绳索来翻阅三米高的围墙,他的肩膀上还斜背着一个小包裹,里面放着一些小工具。 很庆幸这群安保竟然没有对河道方向安装探照灯。 他在心里默数着数字,双手麻利地将绳子从袋子上解下。 从他下河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14分钟了,也就是说,还有1分钟,盖尔就应该会用某种方式造成全镇停电,这点莫磊毫不置疑盖尔的能力跟衷心,毕竟盖尔在吃了自己配置的‘毒药’之后,至少有一半的心思是不敢乱来了的。 另一半就是精神控制,做为冷读术高手的莫磊,利用强大的武力跟适当的好处来精神控制一个人较短时间的话,很容易做到。 他们达成一个协议:盖尔帮莫磊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之后,莫磊将帮助盖尔处理掉他的仇人。 如果莫磊真是个杀手的话。 “55、56、57……”。 突然时间,大楼所有亮着的灯光伴随着‘咔嚓’声全部熄灭。莫磊毫不犹豫地将绳子一端甩上围墙,轻微的‘咔哒’声传来,他先开始只是轻轻拉了拉,然后再慢慢用力,确定绳索另一头的铁爪已经固定在某个位置之后,开始轻捷地朝上攀登。 8秒钟之后,莫磊趴在墙头,反手从斜背的背囊里掏出一把钳子,干脆利落地将墙上的电网剪出一个口子,然后将绳子反方向挂好,顺着绳子滑落在院子以内,迅速地将绳索甩了甩,轻轻拉了拉,绳索从墙头落下,给他接住之后卷起,一边朝着大楼侧后方跑过去一边解开另一个包裹。 他站在大楼之后,耳朵里传来警卫互相之间的询问声,他拿出包裹里边的衣服套上,穿上鞋子,盘好绳索再次系在了腰间。 掏出吴老爷子给的史密斯点45别在后腰,他的包裹里除了一把在氰化钾里煮过的匕首之外,还有一只沙漠之鹰ark i手枪,这是盖尔的武器里容易携带的一把,附送了4个弹匣跟一个消声器,另外就是不知道盖尔从哪里搞来的一颗98式闪光手榴弹。 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打家劫舍的小东西,譬如说一条浸过乙醚的手帕、一双外层泡了毒药的双层手套等等,这用盖尔的说法是自己用来保命的东西。 55秒。 他的心跳清晰可闻。 监视室在一楼大堂的右侧,那里有一个人,现在应该拿着枪正对着门口,这绝对是职业保镖的习惯。 莫磊一路小跑,转到大堂的正门,奔跑中把消声器套在沙漠之鹰上,他知道在如此安静的黑夜里,火光跟轻微的声音都会招致火力,但想短时间内解决阻碍,又必须得用枪。 借着星光,莫磊看见门口只有一个警卫,拿着ak背靠着围墙坐在一张凳子上警惕地盯着前方。 警卫竟然没带夜视仪? 没有太多的时间来计算,莫磊便做了决定,他不知道,其实这里还有几名警卫跟着尼尔逊出去干活去了,大楼里总共只有14名警卫,而其中有5位休息的此刻正在某个酒吧狂欢。 他随手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小石子,在身前的水泥地板上轻轻滚了出去,石子滚动的声音很轻,但足以让旁边的警卫听到。 警卫从座位上站起身,晃着超过190厘米的身躯朝着莫磊的身边走过来,莫磊在心中苦笑,他知道如果自己如果不能一击必杀,眼前这个大个子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就绝对会给自己带来子弹。 1、2、3…… 大个子警卫俯身查看地上的物件时,莫磊动了,他就像一头待食的恶狼,轻捷无声地朝前滑行几步,跳起身来将右手中的匕首送进了大个子的喉咙,空着的左手迅速掰开了大个子放在扳机后面的手指。 锋利的匕首很轻易地滑进大个子的喉咙,毫无阻碍。莫磊凭借着手感,将匕首朝左边一划拉,锋利的刀刃割开了大个子的半边脖子,莫磊朝前一蹿,转到大个子的身后,双手抱住沉重的尸体,拖到墙边角放好。 一分半钟。 楼房的大门并没有安装什么密码锁之类的东西,这里的人对自己的武力跟警卫系统非常有信心,莫磊冲到门口,安静地站了3秒,拉开侧边的玻璃门附身闪进室内。 两侧楼道之中,应急灯闪着淡白色的光,监控室内一片漆黑。 空荡荡的大堂里,左侧放一架管状钢框架的运货手推车,电梯前方的台阶上,一位同样虎背熊腰的警卫正坐在那里打盹,月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在黑白相间的大理石地板上洒下光影。 莫磊猫着腰无声无息地朝他走去,突然他猛地朝左侧一蹿,身体藏在了手推车的后方。 有什么不对劲?似乎有点动静,非常细微的动静,几乎看不见。 接着,他突然看清楚了,一个微小的红色圆圈跟一丝细微的红色的光线,那个光点在移动,在大堂处缓缓移动,移动到警卫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之后,又朝右边移动过去。 狙击枪。 一把带着红外线瞄准镜的狙击枪,在侧边宿舍朝这边观望。 红点缓缓移动,在手推车的一侧稍作停留,越过莫磊的隐藏处滑向左侧,而那位正在打盹的警卫,大概是被狙击手在耳机里叫醒,身体动了动,抬手揉着惺忪的睡眼,嘴里在咕哝着什么。 不能再等了。 直起身大步朝着警卫走了过去,莫磊抬手连开两枪,微弱的火光下子弹射中警卫的头跟胸部,庞大而沉重的躯体朝后仰倒在了台阶上,安装了消声器的枪声很低微,但在空旷安静的大堂里久久回响。 莫磊小跑过去,想把尸体弄到阴影部位,可他发现这个家伙比刚才那一个更加肥胖,没奈何,莫磊把手枪反插在腰间,双手拉住尸体的衣领,从台阶上翻过来,拖到了监控室的窗台下。 他顺手把尸体的耳机扯下来自己带上,从对方的腰间将电梯钥匙取下揣进自己口袋。 还有六层楼。 还有隐藏在黑暗中的未知危险。 还有三分钟,来不及了,即使是乘坐电梯也来不及了。 他开始借着月光,寻找着指示牌,应急发电机应该设在楼下,要不就在地下室。 他看到了,一个看不清楚颜色的指示牌上标注着英文跟西班牙文,但在自己的左边,距离至少50米,需要横跨大堂才能看清楚上边的内容。 而那个红线,正在扫荡着整个大堂。 还有两分钟。 莫磊看着红色圆点朝着电梯方向移动过去,附身就朝着对面冲了过去。 红色的圆点突然之间快速地朝着莫磊追了过来。 第二十章 简单的复仇方式 20、简单的复仇方式 电光火石之间,莫磊再次扑向了手推车的侧面,红线从他身边一扫而过,继续朝其他地方移动。 莫磊长出一口气,探出头去,看了看刚才拖动尸体的地方,流出的鲜血不太多,地上一条细细的黑线,在黑白相间的大理石地板上并不太明显。 “斯特,你他妈在做什么?” 耳机里传来狙击手的低喝声。 “尿尿。”莫磊压低嗓门,咕哝了一句,像是一幅没睡醒的样子。 耳机里传来一声咒骂,然后陷入沉默。 莫磊仍旧在手推车旁边静待了几秒,脑海里像是有一个时钟,正在‘滴答’作响,2分37秒,36秒……他的眼神快速把指示牌扫视了一遍: 是的,正是指向电房的方向。 身体仍然佝偻着,但莫磊前进的姿势像是一头豹子,他的胃里一阵阵痉挛,肾上腺素燃烧着身体上的每一个细胞。 21秒,20秒…… 前方有轻微的动静。 莫磊倏地止住前进,将身体靠近地下入口的木门,入口处也有应急灯,微弱的光线从门下投射出来,门上的毛边玻璃只能看见一点点白影。 有人在楼下唱歌。 莫磊吸了一口气,站在门框边轻轻将木门拉开一条缝,迅速探头一看,声音从缝隙里传出来,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正在无聊地哼着淫荡的小曲,他背对着地下室的台阶,一支ak突击步枪就放在警卫的脚边,他手里还抓住一把匕首无聊地抛着。 枪管伸进门缝,莫磊的左手缓缓把拉开,可该死的木门还是发出轻微的‘吱呀’声,里面的歌声骤然而停,警卫身体一晃,低沉地喝问了一句,迅速弯腰去拿起脚下的突击步枪。 被发现的莫磊干脆用肩膀在门上一顶,身体进去一半之后,抬手连开两枪,一发子弹打穿了警卫的肩膀,另一发子弹却射进了墙内,可警卫手中的枪也掉在地上,但他的身体却快速地躲进了角落里。 不能给他呼叫其他警卫的机会!! 莫磊大步朝楼梯下跳了过去,6层台阶两步跨过,身体掩藏在墙角,右手将手枪伸到另一侧连开三枪,再低头弯腰、前滚翻,抬手对准蜷曲在墙边的警卫打光了枪里的子弹。 那名驻守地下室里的警卫死得不能再死了,莫磊的子弹除了快速进门的那一发浪费在墙上之外,其他的全部射进了警卫的躯体。 卸下弹匣换上一个新的,上膛。 莫磊借着应急灯的微光看了看面前幽长的过道,尽头就是应急发电机系统。 急速地走到发电机旁边,莫磊拉开铁匣门看到了v字形的柴油应急发电机,他伸手把上边所有那些联结的电线全部扯掉,再拔出匕首割断输油泵,用枪柄捣毁控制箱仪表盘跟一些肉眼可见的电子元件。 旁边的电闸上有一排是显示围墙上的电网开关,莫磊把所有的电闸全部拉下、破坏,再转身拔腿冲向一楼。 不懂怎么操作发电机没有关系,破坏它就行了。 已经过去了三分半钟。 莫磊的脑子那个定时的闹钟不断在鸣响,奔跑中,他恍惚看见发电机旁边还有一扇紧锁着的门,但,来不及了。 还有90秒。虽然发电机已经捣毁,但,还有一组走动的巡逻哨,自己必须得赶紧上到六楼,才能趁被发现之后,所有火力集中起来对付自己之前走掉。 一楼。 二楼。 三楼。 四楼。 对讲机里又传来声音。 “斯特,你他妈的又睡着了?” “没。”莫磊屏住粗重的呼吸声,沉声回答。 “尼尔逊马上回来,你t打起精神。” “好。” 即便是轻便的跑鞋,依旧在坚硬的水泥台阶上发出‘啪啪’声,在寂静的大楼内特别瘆人,但这也没有其他方式了,只有不断奔跑。 他在五楼的到六楼的台阶边停下脚步,蹑手蹑脚地快速冲到六楼过道前停下,过道里一样亮着惨白的应急灯,探头观看,一个彪形大汉坐在那扇富丽堂皇的橡木门前打盹,门是虚掩着的,警卫只拿着一把手枪,横放在膝头,粗壮的手指放在扳机旁边。 莫磊明白,现在还不能开枪,如果那名警卫倒下,势必会发出声音。 但,如果凑近到身边用匕首解决,就必须一刀致命,些微的反抗跟临死之前的挣扎,都会引致里面的人的注意,何况还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其他警卫。 莫磊看着面前厚厚的地毯,把心一横,双手持枪朝前,附身向警卫奔跑过去,5米……,3米……。 那名警卫的眼睛突然在张开,大概是职业习惯跟长久以来的训练,让他觉得危险性突然靠近。 当警卫抓住手中的手枪准备抬起的时候,莫磊开枪了,轻微的咳嗽声响了三下,子弹分别射进警卫的头颅、胸口,子弹的冲击力让警卫的身子一歪,庞大的躯体带动椅子朝后方倒下去。 莫磊身体朝前俯冲,一把抓住椅子往身体方向一拉,椅子上的尸体软软地溜到了地毯上。 莫磊从口袋里掏出电梯钥匙插进电梯的钥匙孔,将电梯锁上之后用力扭断钥匙,这样楼下的人就不能从电梯上来,只能走两侧的楼梯。 伸出一只手,莫磊将橡木大门轻轻一推,保养得十分完美的大门毫无声息地打开,推到可以进入的尺寸,莫磊一个前滚翻进到室内,站起来之后,看见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窗外有月光柔和地洒进来,借助着月光,依稀可看见宽敞的空间内摆放着的家具与巨大的办公桌。右侧还有两扇门,一间虚掩着,一间关闭得紧紧的。 猫着腰,在朦胧的光线下,莫磊小心翼翼地朝那两扇门走过去,他听见那扇虚掩着的门后面传来轻微的鼾声。 ‘没杀死敌人之前,你永远得保持警惕,永远不要小看敌人。’ 这句话刻在莫磊的骨子里,深入骨髓。 他左手拔出匕首抓在手上,右手持枪,架在左手腕处,一步步地走近那扇门,枪管顶在门上,轻轻地推开。 第二十一章 你惹了不该惹的人 21、你惹了不该惹的人 威尔.图兰在大楼停电之后,醒了十几秒钟,他已经习惯了这边的气候,在这个小镇里晚上打开空调,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所以,停电这样的事情无非是影响一点点工作而已。 但这是凌晨,停电不会给自己造成半点影响,楼下的警卫个个荷枪实弹,附近的黑白势力对自己都是敬若寒蝉,谁会来自己这里自找没趣呢? 所以,突入起来的停电只是让他迷糊中看了看墙上时钟的夜光指针,翻过身继续进入酣梦之中,梦里也不知身在何处逍遥快活。 突然,就像是那种既是梦境又是现实、虚幻与真实交叉在一起一般地,他猛地惊醒了梦里面,一个巨大的怪物出现在视野所及处,张开血盆大口对着他发出人一般的怪笑声。 他腾地一声从床上坐起。 窗户敞开,纱帘低垂,在凌晨的风中轻轻摇摆,像是被情人的手温柔抚摸,清新的空气从半开的窗户中飘摇着传入鼻尖,桉树的香味、新鲜的水汽、凌晨的生气、山野中虫鸣的声音、河水击打在河堤的拍击声,一股脑儿跟着一丝凉意在室内回旋。 这本来是一个十分惬意美好的凌晨。 但是,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或者说是一种感觉,像是身边有一头洪荒巨兽、杀气腾腾地盯着自己般的紧张,它就在这室内。这让图兰全身发冷,肌肉紧张。 他反手去摸枕头下的手枪,可是,空空如也。 “嘘!”在他的床侧,他刚刚背对着的地方,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图兰僵硬地保持着摸枪的姿势,一边静待着床边沙发上的那个人发出指令,那里是月光照不到的地方,他睁大了双眼也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黑影。 “没事,你可以慢慢坐起来的。” 依言缓缓坐直身子,图兰的左手慢慢摸响床头,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按钮,只要他按下去,这栋楼的警报就会凄厉地响起。 “你不用去按警铃了,枕头下的枪都没了,警铃自然也失效了,别想反抗,反抗会让你受伤之后再慢慢死掉。” 黑暗中,那个声音缓缓地开口。 “你是哪里的朋友?想要什么?” 图兰的声音十分镇静,他有信心跟资格镇静。 这里是他的地盘,这里大半个国家都是自己家里的地盘,谁要是敢伤害自己,那这个傻子势必会陷入到不死不休的追杀当中。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笑,那个身影似乎往前靠了靠,图兰能看到对方的眼睛,他全身的汗毛似乎一根根竖了起来,裸露的躯体上鸡皮疙瘩一颗颗从皮肤下往上冒,不夸张地说,他两腿之间甚至传来尿意。 阴影里,那张脸很模糊,可那双眼睛阴鸷狠辣、毫无感情,盯着图兰,像是盯着一具腐烂了的躯体。 “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黑影再次朝沙发上靠去,眼睛随之在图兰的面前消失。 “你甚至不知道我是谁??那你想要什么?” 恢复了思索能力,图兰的声音恐慌中带着恼怒。 那个眼神使他恐慌,而对方的问题则使他恼怒,毕竟,这个黑影竟然连自己是谁都没弄明白,竟然就杀上了自己的卧室? “名字。”声音变得森冷。 “图兰。”图兰的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着,可他那与外表极不相衬的脑浆烧得发烫,也没有想出太好的办法。 “图兰!图兰!为什么要杀孟成龙跟他的女儿?为什么安排人杀我?”阴影处传来一声叹息。 “为什么要杀掉伯尼金一家?连那个小女孩都不放过,你他妈的心里长的是什么玩意儿?我剖开来看看?” 图兰那简单的脑袋也明白了过来。 “你肯定搞错了,你说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这位兄弟,如果你想要钱,我这里没有,但我们可以交个朋友,你要知道,在这片丛林里,跟我做朋友,会绝对好过做敌人。” 阴影里,威尔图兰眼珠转动,热切地、不假思索地狡辩着,他天真地相信,如果对面坐着的真是姓莫的那个家伙,大不了答应他给他一个天文数字的钱就行了,随后再杀了他也不迟,毕竟,姓莫的不会像孟成龙那样对那片土地有着感情。 “回答我,我会看情况决定你的命运。你不知道,你惹了什么人?”子弹的上膛声,在静谧的室内清晰可闻。 突然,楼下有人开心的叫了一声,紧接着,插头上按红色的灯光亮起,图兰原本正在充电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充电的进度条,房间里的光线也因为楼下的灯光全部亮起而显得强烈了一些。 随即而来的,是楼下响起AKM清脆的枪击声,灯光下,剩余的警卫都看到了尸体。 莫磊心里一惊,脸色不变,从容收起了捏在手里的录音笔,举枪对准了图兰的额头。 “你真不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死定了,你死定了,他妈的你个小王八蛋竟然敢杀到这里来,你马上就会哀求我让你死得痛快点。”图兰听见楼下的警卫开始聚集的声音,一下子变得狂妄起来。 “图兰,这就证明,真的是你了!你们,惹错了人了!!!真的!” 莫磊叹息一声,不再给床上这个狂妄的家伙有求饶的机会,轻轻扣下了扳机。 图兰的额头与后脑勺上冒出一个血洞,直挺挺地躺在了床上。 莫磊对准尸体的胸口,再开了一枪,准备走出卧室之前,他看见床对面那张书桌上电脑上微微的荧光,走过去便看见电脑桌上的U盘。他随手拿起来装进裤兜,跑向大门。 “爸爸。” 身后传来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像是一个小女孩在隔壁的房间内被惊醒。 莫磊一怔。 还有一个孩子? 容不得他多想,孩子?自己下不了手的,那就由得她去吧。 可他在仓促之中,还是拖着那张椅子到那扇门前,试了试高度,用椅子背顶住门把手,这样从里面便出不来了。 至少不让孩子看见那血污的尸体。 做完这件事,开始考虑撤退。 知道从楼下上来的警卫只要1分钟,就会把左右的通道全部堵住,跟他们硬抗?自己除非是傻了才会那样做。 自己上来的楼道上传来一声惊呼,那是莫磊制作的简单陷阱起到了作用,但毫无意义、没有杀伤力,至少可以些微阻碍一下警卫的前进并且造成心理恐吓而已。 冲出办公室的大门,身后的室内传来孩子的哭喊声,莫磊的心紧了紧,但仍旧快速地向左边冲了过去。 “哒哒哒”。 清脆的枪击声在过道里响起,子弹呼啸着在前方炸开,莫磊前方尽头的玻璃窗户纷纷破碎。 两步,一步 莫磊迅速冲到过道尽头,身体缩成一团朝前方一个翻滚,行进中反手往后方连开两枪,身后的AKM安静下来,莫磊猛地用手指抠住门下的缝隙,向自己方向一拉,身体滚了进去,翻身到墙角坐起身体,喘了一口气。 那边的AKM再次响了起来,子弹将莫磊身边的木门射穿,灯光从几个小孔里穿透过来,而莫磊这边的楼梯间,一丝红色的光线从楼下朝楼上移动。 把心一横,长吁一口气,换好一个新的弹匣,莫磊拔出身后另一只0.45史密斯,先朝自己楼梯间的下方胡乱开了几枪,然后缩腿迅猛地弹出,将身侧千疮百孔的木门哗地一脚踢烂,抬手朝过道对面打完史密斯手枪里的子弹。 那位手持AKM的警卫掩藏得很快,子弹全部落空。 但莫磊却意不在此,他冲出隐藏处,一边继续朝对面开枪,一边伸手拉开右侧通往天台的木门,冲上阁楼,一边把两只手枪的弹匣全部换掉。 又一个失误啊,天台阁楼的铁门竟然没有上锁,看来,这群警卫非常自信。 一把拉开铁门,莫磊刚想反手把手枪收起来,一阵腥风伴随着低沉地吼叫声迎面而来。 一只体型巨大的卡斯罗护卫犬已经冲到他的面前。 莫磊慌忙后退进楼梯间,并顺手把铁门拉上,卡斯罗沉重的躯体扑在铁门上,发出一声巨响,不甘心地在门口低吠。 六楼的嘈杂阁楼声开始传来,有人在大声呼叫,持有AKM突击步枪的警卫交替掩护着前行。 至少有四只步枪,一只手枪,还有一只半自动,没有手榴弹没有重型武器 莫磊一只手紧扣着门把,一只手把沙漠之鹰平举在胸前,他知道,天台上的恶犬最喜欢攻击喉咙,自己这个姿势,杀掉那头畜生是没有问题的。 希望没有第二条恶犬,这东西极端讨厌,有时候中个几枪都死不了。 楼下的声音近了,莫磊不做多想,突然将门推开,那只正要转身离开的恶犬有点惊讶地回过头来,但随即被几发子弹打得惨叫几声,软瘫在了水泥地上。 莫磊不敢大意,在关上门之前再在恶犬头上补了一枪,然后从背囊里掏出98式闪光弹,将铁门留下一丝缝隙。 来了,已经聚集到门口了,在准备扑进过道了。 拔掉保险销,等待一秒,将闪光弹从门缝里丢了进去,莫磊几乎同时将铁门关了个结结实实,巨大的爆炸声将阁楼跟过道震动得摇摆起来,随之似乎整栋楼都晃了几晃,可以从门缝里看见强烈的光线闪了几闪,之后,过道里一片哀嚎。 从腰间解下绳子,掏出匕首,割下半米左右,把门栓跟锁头帮了个结结实实,这玩意有时候比很多坚硬的东西更有效果,至少打断它需要一点时间。 子弹在坚硬的铁门上打出了几个坑,楼下的人胡乱对着铁门射击,难道不知道跳弹的威力? 一群半专业武装人士!莫磊给他们下了定义。 正常情况下,天台上至少有一名警卫防守。 也许所有人都以为,没有人能从六楼跳下去跑掉。 即使跳下去,也没那么快翻越3米高的围墙。 可是,小楼离河道只有接近7米的距离,按照落差跟距离,一个弹跳力稍强的人,是可以借助一些道具跳跃过去的。 他拿出剩余的绳子,站在墙边估计了一下落水的角度,奔跑到角落看了看围墙上的铁丝网,把绳子解开之后用力朝铁丝网甩下去,绳索另一头的铁爪紧紧固定在墙头。 莫磊把绳头搭在天台低矮的檐梁上,左右看了看,朝后退了几步,脱掉身上的衣服跟鞋子再次塞进防水的油布包里,然后弓下身子。 猛地,像离弦之箭般朝前猛冲,在他跳到檐上的时候,顺手把绳头抓在手里,双腿猛蹬、身体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越过围墙落在了水里面。 天台上,几位留守的警卫连滚带爬地冲到屋檐边,面对着漆黑的夜跟滚滚河水,只能愤怒地朝着滚滚河水里打光了弹匣里的子弹。 第二十二章 困虎覆车 22、困虎覆车 落水的角度也是计算好的,斜切着插入水中之后,快速地朝左侧潜游,莫磊在冰冷的河水中打了个哆嗦,然后奋力朝左前方潜了有几十米之后,开始露出水面,换成侧泳的姿势持续朝下方游去。 他一边轻松地游着,仔细听着河岸两旁的声音,如果自己的计算没错,大概2000米左右就有一个滩头,自己从那个滩头可以消失在从林之中。 几分钟之后,他走上了一个荒芜的沙滩,沙滩上的野草迎风飘摇,凌晨的冷风铺面而来,他赤着脚踩在松软的沙滩上,吃力地朝着草坪走过去,每一步都深深地陷进污泥里。 他的动作不紧不慢,即使是还过一个小时左右,天上即将亮起第一丝曙光,可丛林里就是他的世界,他可以在这里面为所欲为而又能全身而退。 走到草坪,从油布包裹内将衣服裤子鞋子依次拿出来套上,检查完自己的武器跟子弹,将那支史密斯手枪插在脚踝处,另一只插在后腰,打算总结一下自己今天的偷袭计划。 唯一遗憾的是还是没有搞清楚孟成龙与他女儿的死亡原因,但,那个看起来英俊帅气的家伙无疑就是罪魁祸首了,也总算是为伯尼金一家报了仇。 “苏苏,给,你喝哟呵”小女孩安妮那张瓷娃娃一般的脸,在莫磊眼前一闪而过。 “哥哥,我会不会死啊”。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小男孩弱弱地对着莫磊说。 一阵清风吹来,莫磊突地直起了身子,他闻到一股人的味道。 “嗨嗨嗨,不要动,你一动就死定了。”身后,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 “举高你的双手,举高一点,别动,保持这个姿势。” 这是尼尔逊的声音。 莫磊默默地将手举高。 大意了。 一直没见到面的尼尔逊,竟然从自己身后冒了出来。 自己在算计别人,别人也在算计着自己。 原本以为这条临时起意的逃跑路线天衣无缝,可是,这个满头白发的尼尔逊也在按照自己的计算方式追了过来。 “抓到你了,要不还真不好交差。”另一个声音也幽幽叹息了一声,听声音莫磊就知道是那位看起来油腔滑调的皮杜。 声音越来越近,分两个方向朝莫磊走来。 “杀了他吧,图兰已经死了。”这是皮杜的声音。 “不着急。”这是尼尔逊是声音。 “趴下,趴下,双手双脚伸展开来,对,要像只青蛙那样,你个王八蛋。”皮杜嚎叫着冲了过来,随即枪响了,子弹擦过莫磊的胳膊,带着一大块血肉钻进了草坪里。 “你他妈傻啊。”身后,尼尔逊怒骂一声,大概是将皮杜的枪管推开了,“不能杀,我们得把他交给大老板,蠢货!” 大老板? 皮杜骂骂咧咧地走过来莫磊的身边,枪管顶在莫磊的后脑勺上,附身从他身上拿走武器,并从口袋里掏走了莫磊临走的时候取下的U盘,抛了抛之后递给尼尔逊,然后在莫磊身上狠狠低踢了一脚。 “站起来,王八蛋。” 疼痛像是怒潮一般地从伤口冲来,血腥味传进鼻子,皮杜的那一脚踢在莫磊的脑袋上,他的鼻子里一阵酸涩,两股热流从鼻孔里流了出来。 “傻逼,怎么不开枪杀了我?” 莫磊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用沾满了露水跟泥巴的手擦了擦流出来的鼻血,斜视着皮杜,轻蔑地笑了笑, “你杀了我啊,来,我保证会让人把你的皮肤一层层拔下来,让你享受几十个小时再到地狱找我,来啊傻逼。” 莫磊想激怒皮杜,想要他走进自己身边,最好是能近距离冲自己开枪,自己才有更大的机会。 但尼尔逊阻止了狂怒的皮杜,走到莫磊面前,突然反手一枪托砸在莫磊的下巴上,莫磊半边身子随着这一下似乎半边身子都麻木起来,他有点眼冒金星,摇晃了一下之后又迅速站稳。伸出舌头舔了舔破裂的嘴唇,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之后,莫磊还是咧嘴跟尼尔逊笑了笑。 “来啊,跟我单挑,你个老货。” “莫先生,我低估你了。” “嗯,是的,你们惹错人了!”莫磊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 “是嘛,说实话,你也快死了,来,你走前面,估计你还得吃几天苦才会死去,不知道你死后下地狱还是上天堂呢。” “不用客气,您请!”莫磊扬扬手。 “还是把你绑起来比较安全。”尼尔逊示冲皮杜点点头,“用你的皮带,把他的手绑在前面,我们要看得见。” 几分钟之后,两个人押着莫磊走到河道另一侧的泥路上,那里停着一台黑色的老款越野车,尼尔逊跟皮杜将莫磊夹在中间,一直走到车边,尼尔逊拉开车后门,“皮杜,你坐后面盯着他,如果他想跑,就杀了吧。” 说完,尼尔逊走到驾驶座,拉开门坐了进去,皮杜用枪管顶顶莫磊的背心,“傻逼,别动什么歪主意,否则我就打你个透心凉。” 莫磊转过头对着皮杜咧嘴笑了笑,爬上汽车后座,只是满脸的鲜血在凌晨的微光中委实有点骇人。 车厢内一路沉默,天际有一丝曙光亮起。过了一阵子,曙光不见了,天空较之刚才更加漆黑。 车窗大开,清晨的山风带着凉意肆意在山谷中回荡,钻进车内,在车厢里回旋着再从车窗穿出,风儿里充斥着越野车的汽油味,还有莫磊身上的血腥味。 莫磊的鼻血已经止住,血块凝固在嘴唇上方,左臂上的创口开始麻木,只是随着汽车的颠簸,还会有刺疼的知觉。 闭上眼,莫磊深深地呼吸了几遍,嗯,好闻,像是在某年某月的战场,只是这里,少了一丝硝烟的味道。 “你们打算带我去哪?”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尼尔逊稳稳地掌握着方向盘,在泥土路上笔直前行,车头灯划破了黎明前的黑暗。 “带你去见撒旦。”旁边的皮杜几乎与尼尔逊同时回答,言语中带着安心的戏谑。 “好吧,我说皮杜,是你拿了我住处的灵位牌么?放哪了啊?那可不是个吉祥的东西,会给你带来厄运。” 皮杜冲他挤挤眼,伸伸舌头,满脸的你奈我何。 “我们来聊聊天?皮杜,我觉得孟成龙的死法太过于直接了,你们怎么还会用这么通俗的手法去杀一个人呢?” “哈哈哈。”皮杜有点得意洋洋,前方的尼尔逊似乎也没有让皮杜住嘴的意思。 “我说的对吧,比如,孟成龙的女儿,到现在怎么死的我都不明白,这才是技术型的杀手,来,我反正一个将死之人,你跟我说说,这孩子是怎么死的?” “非常简单也非常棒的方法,哈哈,先让她的男朋友在身体内注射超大量的青霉素,然后让他们俩热闹地呆在一张床上”,皮杜猥琐地将左手圈成圆形,将枪管伸进去捅了捅。 “你懂的,对吧,哈哈,里含有大量的青霉素,那个可爱的小女生自然就去见上帝了,不过,死得有点痛苦”。 莫磊的瞳孔瞬间缩小,趁着皮杜抬头大笑的时候,绑在前面的双手凶猛地击打向皮杜的喉结,皮杜慌乱中将身体后靠,持枪的手被莫磊的双拳砸个正着,手枪掉在了座位下面。 “别动,别动。” 前方的尼尔逊猛踩刹车,莫磊的头狠狠低撞在椅背上,尼尔逊抓起放在挡风玻璃下的手枪,反过来指向莫磊。 “你想死?” 莫磊举举手,“别怪我,我看着这孙子的嘴脸太让人讨厌了,就忍不住揍他。” 皮杜嚎叫着劈头盖脸地在莫磊头上猛击,莫磊将身体尽量倾斜来抵消打击带来的伤害,一边大叫,“停停停,我不会了,不会了。” “停手!”尼尔逊一边制止住尖叫的皮杜,“但是我得给你一点教训。” 后一句,他是对莫磊说的。 “皮杜,捡起你的手枪,把他的十指打断。”尼尔逊用枪管指着莫磊的头,冲皮杜眨眨眼。 皮杜狞笑着从座位下捡起手枪,对着莫磊捆绑的双手狠狠低砸了下去。 出于本能,莫磊快速地将十只手指交叉着握在一起,随着皮杜的枪托狠狠低砸了下来,莫磊的左手盖在了右手上面,很快,左手背跟手指上鲜血淋漓。 “啊,断了,断了,我的手指断了。”莫磊撕心裂肺的大喊,一边痛得弯下了身体,全身颤抖,声音离带着哭腔。 皮杜满意地收了手,气哼哼地嘲笑着,“我还以为你他妈是铁人呢。”然后示意尼尔逊开车。 一边弯腰叫着痛,他在黑暗中活动了一下手指,他的左手是伤得很严重,可是右手仍旧灵活无比。 伸手拔出插在脚踝上的手枪,莫磊悄悄地单手在鞋底上膛这把枪刚才皮杜并没有搜走。 “小心啊。”前方的尼尔逊突然大喊一声,他从后视镜里一直盯着后方,识破了莫磊的诡计。 皮杜迅速地想调转枪口对准莫磊。 但已经太晚了。 史密斯手枪中的两发子弹,全部射进了皮杜的胸膛,透过皮杜的身体,将皮杜身边的窗户玻璃射的粉碎,尸体猝然地软瘫在座椅上。 “放下枪。”莫磊迅疾地调转枪口,顶在司机座位的皮套上,正前方是尼尔逊的满头白发。 “放下枪。”他再大吼一声。 “好好,别冲动,我们都是内行人士,可以好好聊聊。”尼尔逊将枪丢在副驾驶座椅上,双手扶住方向盘,越野车稳稳地朝前行驶,突然,这辆庞大的越野车朝前猛地一窜,越开越快。 “开慢点。”莫磊大吼。 尼尔逊将车开得飞快,风声呼呼地从车窗灌进来,“怎么样,我们谈谈?”他突然轻轻带一带刹车,再放开刹车之后猛轰油门,越野车像一头怪兽一般时快时慢地行驶在高低不平的泥土路上。 第二十三章 绝境反杀 23、绝境反杀 他们已经离开河道十几公里,前方就快进到镇区。 “你想离开,我可以送你离开,莫先生,没有我,你无法安全的离开,当然,我也可以将方向盘稍微一偏,然后我们俩就一起去见上帝了,别逼我。”老奸巨猾的尼尔逊毫不动容,继续保持着他的速度。 “前方到处都是警察,你目前这种局面,大概是不想见到警察的对吧,莫先生。” “成,我们可以达成共识的。”莫磊哄他,在这密闭的空间内,必须掌握好时机,,两个同等级别的职业高手,处在一个正在高速前行的密闭空间内,像是两头同时掉进一个陷阱里却又彼此是生死仇敌的野兽。 两个人都知道,知道对方靠不住,只是互相尔虞我诈、各怀鬼胎、勾心斗角。只要其中一个人抢先半秒,那个人就必将占据上风,另一个就不知道去了天堂还是地狱。 “刹车吧。”莫磊点点头。 “把你的枪丢下。”尼尔逊仍旧保持着速度。 莫磊依言将枪丢在副驾驶座上,跟尼尔逊的枪撞在一起,两把枪互相交叠着躺在座椅上,像是某种信物一般地代表着两人的接触。 尼尔逊轻轻地伸腿踩住刹车,在越野车的轮胎发出尖叫声的时候放开刹车,再将油门一轰到底,如此反复了几回,越野车剧烈的摇晃着,仿佛在告诉莫磊,我们的生命还掌握在我的手里,如果你轻举妄动,我将随时把车翻向一侧,或者找一个悬崖直接开下去。 “你知道嘛,我还蛮庆幸是你杀了图兰。”尼尔逊突然开口。 “嗯?” 莫磊看着血流不止的双手,将双手凑到嘴边想去解开皮带。 仍旧不紧不慢地开着车,尼尔逊用一种轻松的口气跟莫磊说,“因为他是个人渣,喜欢小女孩子。” “哦?”莫磊停下撕扯皮带的动作,“你们不是一样将伯尼金家的小女孩杀了。” “那是个意外,他们没有交代清楚任务。”尼尔逊顿了顿,“再说了,犯不着拿你我的命去帮他们偿还,对吧?” “你们杀的,是中国人。”莫磊摇摇头,再次低头去皮带,已经快解开了。 光线像是原本就在阴沉沉的天幕深处,突然间便跳了出来,只是阴沉沉的天幕太厚太结实,光线拼命挣扎、全力撕扯,那层天幕便越来越薄、天空渐渐明亮。 越野车渐渐慢了下来,此刻已经驶进了镇内,晨曦笼盖的镇里仍旧死气沉沉,毫无一个人影,空旷的街道上像是一条鬼街。 越野车缓缓驶过街道,驶过警局,离镇子出口的岔道越来越近。 30迈 20迈 方向盘下面的指针跳动着。 “可是,“尼尔逊猛地一踩油门,莫磊的头再次狠狠低撞在了椅背上,“你必须得死。” 一边说,尼尔逊一边伸出右手,去抓座位上的手枪。 莫磊的眼神一直盯着尼尔逊的动作,他伸出还未解开的双手,伸直腰,双手捏在一起抱成拳头,狠狠击打尼尔逊的手腕,尼尔逊的手被打了下去,落了个空。 他的右手捏成勾,像钢爪一样爪住尼尔逊的喉咙,用力朝上顶,尼尔逊的半边屁股悬空被拖得离开了座位,然后莫磊的左手猛力一挣,已经解开了一般的皮带脱离了手腕,他将血淋淋的左手伸到尼尔逊的眼前一阵乱揉,鲜血迷糊住了尼尔逊的双眼。 然后,他的右手松开,伸手从驾驶座上去拿手枪,尼尔逊挣扎的劲儿极大,一把将莫磊撞开,莫磊反手一拳击打在尼尔逊的右腰处,受伤的左手将尼尔逊的头推向车门,在门框上边狠狠挤压,来回狠撞。 尼尔逊惨呼出声,他的眼睛看不见了,枪也没有拿到,脸部的肌肉在撞击下撕掉了一条,血污涂满脸,粘在他半边白头发上,但他的双脚仍旧不断地变动着汽车的速度,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一只手试图反击莫磊。 莫磊的右手跟尼尔逊抢夺着方向盘,左手使劲将对方的头在门框上紧紧按住摩擦,眼睛紧紧盯着挡风玻璃前方,然后他看准方向,将方向盘用力往右方一带,越野车像只疯牛一般地朝右侧撞了过去,卡在路旁的两棵大树之间。 两人的身体同时朝前蹿了一下,尼尔逊的身体被安全带挡住,莫磊半边身体从两个座椅之间扑了出去,可他的左手抠住椅背,身体旋转半圈来抵消惯性,然后再次坐回后座,巨力的拉扯让左手韧带剧痛。 尼尔逊的身体突然静止了一下,然后猛地朝上挺,剧烈的挣扎,双手朝着莫磊的脸部跟胸口攻击。莫磊一边用力压制,右手从座位上抓住了枪管,他将枪身在手指上转了一圈,顶在尼尔逊的胸口,扣动了扳机。 子弹在尼尔逊的胸口开了一个洞,尼尔逊仍旧挣扎着,但攻击的手的力量变得软绵绵的,莫磊抬手将枪管对准他的太阳穴,再开了一枪,尼尔逊的身体一震,斜靠在门框上再也不动了。 不远处有人声响起,在街头露宿的几个流浪汉畏畏缩缩的从栖身处探出了头,朝这边观望,枪声也震醒了那些沉睡的人们,有的人在窗口开始怒骂,也有人爬起来关紧了门窗。 莫磊推开后座的车门,摇摇晃晃地爬下车,他被尼尔逊的血液喷得满头满脸,双手也全是鲜血,像是地狱爬出来的厉鬼一般。 “离我远点。”他扬扬手中的枪,对着偷偷观看的流浪汉大吼,“警察抓人。” 流浪汉们被唬得赶紧将脑袋收了回去。 莫磊甩一甩有点迷糊的脑袋,那里像是被保龄球打过一般的,麻木,也很晕很沉,左臂上的伤口传来的剧痛,大概刚才的剧烈打击加深了伤口的宽度,鲜血不断从伤口处渗出。 他伸出右手拍拍脑袋,疼得他呲牙咧嘴,眼睛似乎开始出现了重影,劳累跟伤口叠加在一起,这很危险。 他隐约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是哪里,自己身后2公里的地方就是大山,往大山的左边走上15公里左右就是华人居住区,那里有热水,有药,可是,不能去。 必须得马上离开这里。 他必须想办法忘记这种痛,忽略它。 疼痛不过是一种感知而已,你让它离去,它便会离去。 低头看看自己破破烂烂的衣服,来不及撕下来一条包扎了,先离开这里。 车里还有两具尸体,如果现在给警察围住,他将百口莫辩,越野车应该还能继续使用,可是,不能将车开在大路上,那是将自己送进虎口。 远方传来呼叫声,还有奔跑声。 莫磊转身走到驾驶座,拉开车门,在尼尔逊伸手搜索了一遍,再次把U盘找出来放进裤袋,然后,双手拉住尼尔逊的尸体,气喘吁吁地用力朝下拽,可是,尸体的双脚卡在油门上无法动弹。 随手将尼尔逊的身体丢开,任凭尸体软趴趴地头上脚下躺在车门边,莫磊无视那额头上的窟窿跟睁大的双眼的诡异,双手伸进去将尸体的腿拉出来,扔在地上。 忍住伤口传来的痛感,走到后座,莫磊推开另一侧的门,双脚用力把皮杜的尸体也踢了下去,再转身下车做进驾驶座,发动汽车,挂上倒挡,倒退着离开两棵树之间,然后在原地调头,朝着山坡方向驶去。 两分钟之后,警笛声凄厉地响彻小镇,划破晨曦。 那在阴沉沉天幕中挣扎的光线终于跳了出来,从空中俯瞰着这个世界。 第二十四章 我就是丛林 24、我就是丛林 高大的兰伯氏松树跟黄檀木遮天蔽日,树下阴暗潮湿,腐烂的枝叶跟某些动物的尸体堆积在了一起,踩下去软绵绵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密林中的瘴气像烟雾,在枝叶间缭绕。几只松鼠在树干上跳来跳去,有些诧异地瞪着小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正在轻微打鼾的生物,远处,一只美洲虎的一声狂吼,便让整个喧闹的林子瞬间寂静下来,似乎这是森林之王让它们住嘴的命令。 密林深处,耸立着一块数丈高的巨石,它的根部深埋在地里,向四方延伸,身体上趴满了绿色的草,草丛中遍布着黄色、紫色、红色的花,几只颜色鲜艳的蝴蝶在花草之间飞舞,草地上的湿气被阳光蒸出阵阵水汽,像是云雾一般地袅袅上升,一只小兔子蹦蹦跳跳从巨石边转过来,随即被老虎的吼叫声吓得三两下不见了踪影。 常绿乔木似乎总喜欢长在一起,跟笔挺的云杉林泾渭分明,在山坡上用深浅不一的绿来区分着自己的领地,几只灰狼在老虎的吼叫声中原地静止了一小会儿,便钻进了潮湿的刺蓬中消失不见。 过了半分钟,合欢木上的小松鼠又活跃起来,倏忽之间从树枝离开,钻进茂密的枝叶,树上歇息的鸟儿被吓得震翅摇晃着保持平衡,然后又迅疾地飞走。 莫磊从浅睡中惊醒,日光透过被风吹动得摇晃的树叶照在他的脸上,他眯起眼,看了看晃荡着的肥大的树叶与树叶之间的闪闪金光,用手背挡住了眼睛,打了个哈欠。 睡的有点累。 梦里面,战火四起、兵连祸结;千里赤地、饿殍遍野! 伸出右手,摸了摸受伤的左臂,伤口已经敷上了草药,再扯下了自己的衣服包扎了起来,左手的指骨骨裂,他也做了简单的处理之后包上了药。这就是大山的好处。大山是宽厚的、仁慈的、一视同仁的,在山里,只要你愿意深入了解,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他扯了扯用树皮编织的绳子,绳子在他从他的脚踝处围绕到胸前,在胸前部位打了一个活扣,这可以将身躯固定在枝丫上安心休息。 史密斯手枪关掉了保险插在腰间的绳索上,匕首的刀刃插进树木之中,刀柄离莫磊的手只有几十公分,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蚂蚁趴在刀背,警惕地看着这个冰凉冷森的事物。 原来的衣服现在已经变成了布条,用来包扎身体上的伤口,剩下的一部分莫磊全部缠在腿上,湿漉漉的鞋子现在变得干燥舒适,鞋带将两只鞋子联结在一起,挂在枝头晃荡。 鞋子旁边还挂着一套简易粗陋的弓箭,它的取材来自于合欢木不远处的一棵更加高大的加布树,又叫箭毒木,不过它还有一个名字衬衣树,足见这种树的功效非凡,热带雨林内,能长到20米以上的加布树就非常少见了,但这一棵足足有25米高,这让莫磊捡到宝似的。 阳光渐渐地变成金黄色,莫磊再次从浅睡中醒来。风儿轻摇、树叶摩挲,枝芽碰撞发出沙沙的低语声,腐烂的落叶与污泥纠缠在一起的味道,这种环境内,似乎让他失去了原本的机警,反而有些慵懒。 似乎怔了好久、莫磊才发现自己还被绳索绑着,然后他又摸索了一会才找到胸口的活结,解开它、从粗大的树干上爬起,那只去而复返的松鼠从莫磊上方的树枝探出了头,毫不怕生地看着这个脸上、身体上都涂满了污泥的生物,似乎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一般地,还吱吱地叫了两声。 莫磊微笑着盯着松鼠看了好一会儿,“你是怪我入侵了你的地盘么?别怕,我一会儿就走了,别怕。”松鼠倏地隐进树叶内,半晌之后,又从里面跳了出来,跟莫磊站在同一根树枝上龇牙咧嘴地乱叫。 “我该走啦”。 莫磊和言细语地冲松鼠说,他想伸手摸摸它,可又担心吓着了它,便蹑手蹑脚地伸手先把挂在树上的鞋子拿过来穿上,再拔出插进树内的匕首,顺手把弓箭从树枝上拿下来在身上背好,他的身体上披着自制的衣服,虽然粗陋了点,但却非常舒适。 松鼠吱吱叫唤着在树枝见乱蹦,莫磊冲它挥挥手,将绳子在树桠上打了个活扣,拉住绳子便滑落了下去。 该走了。 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完了,家里的孩子收到了吴老爷子的钱,这边的伯尼金跟孟成龙家仇得报,虽然尼尔逊说还有一个幕后大老板,但,那关我什么事呢? 我只是做我需要做的事情而已,不能把这些遗憾带到坟墓里去,会让兄弟们笑话。 那个连揍人也是笑眯眯的教官怎么说来着? “我们的使命,就是被遗忘,我们甚至不会被刻在石碑上,我们一个人倒下,是为了千万人站起来而已。” “我们所受的训练,是为了成为他们最后的堡垒。” 黄昏到黑夜之间,恍惚就在一瞬,那种如墨一般的黑迅速席卷而来,将天地笼罩进去,似乎天地是凝固的、是一体的,在山林中呼啸的风突然也停了下来,没有起雾,却看不到月亮星星。 山野间偶尔有磷火飘过,像是一道道无处申述的冤魂,猫头鹰的叫声像是快要断气一般的断断续续,几只猴子不知道为了什么突然在黑暗中尖叫着打斗起来,林子里的鸟吓得扑梭梭飞起,长啼着不知道飞向何处,虫儿被压抑得叫不出声,那些猛兽也不知道躲去了那里。 一个黑影沿着沟沟坎坎快速前行,上山下坡、在高大的乔木或者低矮的灌木中穿行如履平地,似乎如墨染一般的黑夜对他毫无影响,他从容地穿梭在林间无数年积存的落叶上,像是一头生长在丛林里的野兽,跟黑夜与山林融为一体。 30分钟之后,黑影出现在卡尔卡镇附近的小马路上,他像个幽灵一般地现在周边500米转了一圈之后才找了一个地方站定。 镇里的灯光暗淡,大部分的房屋内一片漆黑,但微弱的光线仍然可以看见黑影的脸,只是,他的脸上一片黑色,不知道涂了什么颜料,只有两只眼睛想两团黑夜里的磷火一般闪亮,身上穿着一件稀奇古怪的衣服,还挂着一些不伦不类的道具,比如说腰间插着一只手枪跟一把匕首,但手上却拿着一张粗制滥造的弓跟几只长剪。 他是莫磊。 道路两旁,是扔得遍地的垃圾跟一条水渠,镇里烧烤食物的味道跟垃圾的味道伴随在一起,大部分人经过此地都得捂紧鼻子,莫磊在水渠的另一侧站立了几秒,将手指放进嘴里,学了一声鸟鸣。 “你没死啊。”一个身影从干枯的水渠内爬出来,三两步跑到莫磊的身边,声音有些许惊讶。 “换地方说。”莫磊看着鬼头鬼脑的盖尔,仍不住想踹他几脚,也只有这孙子才会选择这么臭的一个地方见面,这是他们约定的时间跟地点。 莫磊当然担心盖尔这种人会出卖自己,他之前在附近简单布置了一下,见着盖尔之后,便指了一个方向,带着盖尔隐入黑暗。 “你今天人不算臭啊。” 几分钟之后,两个人已经离开刚才的地方,来到莫磊数天前就查看好的落脚点。 “我又不傻,迎风臭三里,我还能跟你见面啊?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在这里了。”盖尔挂掉了胡子,还洗了一个澡,只是,他跟莫磊说话却有点心不在焉。 莫磊警惕地留意着四周,“跟你确认一下证件的事情。” “你想什么时候走,没问题,我也打算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随时。” “赶紧走吧,越快越好,这个地方到处都是你的照片,新来了一个治安官,说一定要把你抓了,要活的。” “那就让他想着吧。”莫磊静听着四周的声音。 “那个,杀手兄弟,你会去帮我处理那件事情吧?”盖尔支支吾吾地问,他跟莫磊有一个协议,当然,莫磊想如果这事情好办的话,不妨帮他处理掉也行,只是不知道盖尔的故事是真是假。 毕竟编故事是人的强项,大部分成年人的谎言随口而来,有时候甚至自己都怀疑自己那句谎话的真实性。 “我会调查清楚之后帮你。”莫磊声音变得奇异,有一种安心的魅力。 盖尔点点头,“那你走吧,不能去华人区了。” “为什么?” 莫磊知道,出事了。 “那栋楼里,今天来了几个人,给人的感觉,怎么说呢,就是特别吓人,嗯,跟你某些气质很像。” “嗯?然后呢?”莫磊打断了盖尔的话。 “在还没天黑之前,他们去了华人社区,一起去的还有几个警察,包括那个新来的治安官。” 吴老爷子!!! 莫磊原本已经压抑住的疯狂突然从心底冒了出来。 第二十五章 吴家老人的义 25、吴家老人的义 离着小镇十几公里的华人居住区。 一具尸体头上脚下孤零零地躺在用来做路障的水泥墩上,几只苍蝇围着尸体飞舞,大门楼的探照灯仍旧在不断地转动着方向,灯光一片惨白。空旷的入口处看起来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战争,地上散乱地扔着弹壳,原本驻守在门口的其他安保已经不知去向。 从入口处朝社区里面看去,道路中央给四台黑色的越野车堵死,汽车两边站着两名军装警员,表情严肃,冷漠地分左右守在道路两边,手中端着擦得铮亮的AK47如临大敌,再往前走,还有几辆轿车,一台军用卡车停在最里面。 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年轻人,竟然孤身一人,杀进保安严密的庄园,杀死三个警卫,一位受伤,杀掉了庄园的主人,然后在孤身逃亡的时候竟然在两个人抓住他的前提下,再次反杀两人,安全脱逃。 纵算是在称之为都市丛林的这个国家,这也算是大新闻大案件了。 虽然永远不会真正的内容在新闻上报道,比如,这些年失踪的那些孩子,比如这案件的起因,恐怕永不得见天日。 最关键的是,那个年轻人杀的那个主人,是个不得了的大人物。现在,能调出来的高手都来了,县里,新来的治安官亲自赶来了。 但,这些小警察个个战战兢兢,生怕那个神出鬼没的中国人突然从背后冒出,割断了自己的脖子。 站在吴家庄园门口的警察伟拉,灯光下的黝黑脸膛亮晶晶的,全是汗水,抓着手枪的手心湿漉漉的,他并非害怕莫磊,而是被那几个满身杀气的家伙给吓的,他知道,如果赛尔愿意将自己放走莫磊的事情告诉他们,那几个杀手肯定会将自己打入地狱。 吴家外面的马路上草坪上围满了居民们,有的年轻人愤慨地从家里带出了武器,跟前面手持武器排成一排的军装警员对峙,几位年长的男性在旁边组织,他们坚决不让警察跟那几位看起来样貌和蔼的大汉带走吴老爷子。 谁怕谁啊。 中国人向来都这样,自己人可以打死打活、兄弟阋墙,也可以忍辱负重苟且偷生,可一旦碰到外力欺压,大家都可以放弃仇怨,先把外人打走了再说,大不了回头再干上一场。 欺负到家里来了,不干你一场怎么能有脸见先人? 家仇跟民族大义之间,即使是目不识丁的乡野村夫,也能分辨得清楚。 莫磊潜伏在山坡上,正好看到这个场面。 吴家的庄园内,黑人女佣手中端着的盘子在梭梭作响,那是她身体在发抖,吴小乔站在吴老爷子的背后,虽然稚气的眼睛里全是泪水,却仍然凶巴巴地盯着在室内的四个男人。 “老人家,你可以叫我史密斯,你知道嘛?你要保护的这个人,现在不仅仅是之前的纵火及杀人嫌疑了,这位小伙子,他杀了一个大人物,拿了他不应该拿的东西,知道吗?躲不过去了的,他只要不死,就将会有无穷无尽的追杀,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 “他身边的人,也会一个个陪着他倒霉的,现在,你得告诉我,他在哪?会去哪?这边还有那些联络人?老人家,我们不是杀手,不想伤害老人跟孩子,请别为难我们。” 一位身材高大的年轻人,穿着宽松的登山裤跟登山鞋,背着一个简单的背囊,此刻正蹲在吴老爷子的轮椅前问询,他的语气温和,目光真诚。 “你们又吓唬我一个老人家,哈哈。在世界任何一个角落?你们有本事去中国杀个人试试?保管你有去无回。” 吴老爷子微笑,“况且,他一个人可以干这么多事?究竟是我军太强还是敌军太弱?算了算了,你是不懂这个笑话的。” “那么,老人家你是打算见我们老板了?我们老板委实不是什么好人,我怕他会对你造成一些无谓的伤害,还有,这个孩子,会很可怜。”史密斯对老人话语中的嘲讽无动于衷。 “你们一大堆人,拿着武器,跑到我们的地盘,冲进我的家里,来告诉我说会对我造成无谓的伤害??哈哈,这也太可笑了,你这是不了解华人?还是不了解这群华人的天性?我们不远万里来到里这里,呆了一辈子,就因为你威胁一下杀几个人就想把我们赶走?不可笑吗?”老爷子神情轻松,哈哈大笑,浑浊的眼睛里有星火闪耀。 史密斯满脸的无奈,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的身高至少一米九以上,满头金发,高挺的鼻梁有点扭曲,看上去像是断过几次。英挺的五官无可挑剔,却被一道从左眼睑横跨到左嘴角的刀疤破坏了整个平衡,眼神自信而温柔。 “我先出去一下吧。”另一位衣着整洁、身材中等、看起来30岁上下的男子对另外三名点点头,他的身上穿着合身的灰色亚麻西装,脚下的皮鞋擦得铮亮,可惜鞋底沾满了泥巴。他眼神深邃,脸上有几颗雀斑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男子转过头,对着孩子笑了笑,转身走出大门。 门口的伟拉消失了一会儿,再度出现的时候已经精神了很多,他悄悄走近那几个正在组织调控的老人身边,低头不知道跟他们说了些什么,然后再次返回之前所站立的地方。 几位老人交头接耳一阵之后,其中一名高大雄壮的老人突然大声用潮汕语吼了几嗓子,那些原本将枪栓拉得哗哗响的年轻人竟然转身陆续离开,但,几位老人仍旧守候在外面的草坪上。 那位从楼里走出来的西装男,饶有兴趣地看着隐藏在门口只露出半边脸的伟拉,突然脸色一变。 像是回应他脸色精彩的变化一般,一瞬间,整个华人社区所有的灯光全部熄灭,然后,夜空里传来所有华人男性同时发出哇地一声吼叫,吼叫声惊天动地,在夜空跟山谷中不断回响。 吴家的客厅内,几乎在漆黑降临的同时,三位身材高大的男性瞬间掏出武器找好了掩体,史密斯竟然从背囊里摸出了一根荧光棒折断后扔在客厅中央,绿白色的惨淡光线映照着坐在轮椅上的吴老爷子,他身后的小乔已然消失不见,只有那位黑人女佣扔旧在原地打着哆嗦。 三人端着武器从藏身处缓缓走出,呈三角形把吴老爷子围在中间,那位自称为史密斯的年轻人,斜举着手中的巨大的沙漠之鹰5.0,歪过头对着吴老爷子笑。 “老人家,他还不错。” 噗地一声轻响,吴老爷子还没来得及回话,史密斯左边的那名男性突然摇晃了一下,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插进自己胸口的粗陋的木条,持枪的手指向地面,剧烈的抽搐中连扣动扳机的力气也突然消失了,朝后倒在了地面。 沙漠之鹰5.0巨大的声音连贯性响起,史密斯将手枪竟然打出了自动步枪的速度,子弹的方向朝着毒箭射出的偏左方打出一条直线,瞬间便打空了一个弹匣。 另一个年轻人则冷静地等待着前面的兄弟打完子弹换弹匣的时候,才开始开枪,他手中的是一把9毫米的HS2000,13发双排弹匣给他打成节奏感极强的单发,像是在追逐着某样东西一般。 黑暗中,莫磊斜靠在门框边,左手无力地垂在身边,在他的脚下,滴滴鲜血渐渐汇聚在了一起。 院子外面,几十米军装警员乱哄哄地就朝着小楼里冲,伟拉站在大门口手脚无措,他不知道是否该跟着冲进去,还是在门口看着,那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抬手对天空开了一枪。 “别乱,别开枪,听指挥。” 乱哄哄的警员安静下来。 “砰”! “砰”! 客厅里又是两声枪响。 史密斯惊愕地转过头,他发现吴老爷子的脑袋上开了一个大洞,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支中国产的54式手枪。而他身边的另一位同伴躺在了地板上,大腿上鲜血直流,手中的枪对准着老人的方向。 “我艹!”史密斯只能狠狠的咒骂一句,“凯尔,你没事吧。” 躺在地上的凯尔摇摇头,再次将枪口对准客厅后面书房的方向。 “赶紧把车开过来,吴家老爷子受了伤!”史密斯眨眨眼,迅速挡在了老人的身体前面,对着院子外面大喊,“打开所有的车灯,把他给我找出来,快!!” 院子外轰然响应,警察们冲过去纷纷将车灯打开,开始三人一组地遍地搜寻。 几十米之外的树丛里,莫磊涕泪横流,目呲欲裂。 他听到室内的枪响,第一声是54式的声音,第二声换成了其他手枪,他便知道,那个性格刚傲倔强的老人肯定反击了,大概也受了伤,甚至丧命。 这个跟孙子相依为命的老人,一旦自己的孙子安全无事,还有什么可以制约到他呢? 那里面的两个人,跟河边庄园里的警卫不一样,从射击的角度跟速度可以知道,除非他们落单,自己一个人,在今晚这样的环境里,自己还受了伤,现在只有离开。 可是,吴老爷子 莫磊朝庄园处看了看,撕下一块布条简单地将伤口裹住,迅速消失在黑暗里。 等着我。 另一个方向,盖尔背着被莫磊敲晕了的吴小乔,沿着小河沟飞快地前行,似乎不再苍老无力。 第二十六章 受伤之后的奔逃 26、受伤之后的奔逃 大雨终于来了,虽早有征兆,可当像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在草坪上、树叶上的时候,那种连续不断的沙沙声像是敲落在人心头上,几分钟之后,便开始有水流汇集在一起从山坡上自上而下流过。原本静止了的风伴随着雨水也开始出现了,伊始只是在半空盘旋,呼呼狂叫,片刻之后,开始贴着地面疾行,疯狂地摇着树木花草,伴随着电闪雷鸣,仿佛想将地上的暴戾跟血腥洗刷一空。 手忙脚乱的警察把吴家庄园内的两具尸体都抬上了卡车,庄园内剩下史密斯、凯尔,还有那位治安官先生查尔斯,几位华裔老人悲愤不已,还有一开始就未曾离开的年轻人也在雨中狂吼,阵阵枪栓声盖过了雨声,但被几个老人劝住了。 他们都知道,这个仇,需要慢慢报,这种恨,需要他们慢慢偿还。 “我知道,你一定就在附近,我一定会找你出来的,老人家我会好好安葬,有本事,你就来找我,不然,我们还会来的,下次来,就不一定是我了,他们也不一定这么好运。” “你受伤了,跑不了多远了,别连累其他人!” “你麻烦大了,赶紧出来。” 史密斯毫不在乎这些华人的仇视,他对着黑暗的山坡大喊,因为他知道,那个姓莫的家伙虽然受了伤,但肯定还在附近徘徊未去。 山坡上的莫磊斜靠着一块巨石站在雨水里,任凭雨水冲刷着身体,伤口仍旧在往外渗血,但一出现就被雨水冲得干干净净。 他眼睛充满血丝,心里燃烧着火焰,心跳声像是一面大鼓。 他并未曾听见史密斯的呼叫声,但他知道,无论怎么样,如果不给老爷子报仇,他这辈子,就算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老人家,你们如果见到他,也请他来找我吧,放心,这件事情还有得商量的、说实话,你们真的好运,如果今天来的不是我,恐怕就是第二种处理方案了。” 史密斯对着那几位老人和颜悦色的说,可是换来的是怒目而视。 狼来了,吃完了,走的时候再告诉你,说好在来的不是老虎?? 一位警察拿着雨衣走进来,递了一件给史密斯,再把另一件小心地帮凯尔穿好,弯下腰,史密斯走过去把凯尔扶上警察的后背。 “信不信,由你们决定。”史密斯无所谓的挥挥手,跟在后面离开了吴家庄园,他的手里除了那支沙漠之鹰50之外,左手还抓着凯尔的HS2000,治安官查尔斯对照几位老人弯弯腰,雨衣都懒得批,低头冲进了暴雨之中。 “伟拉要跟我走。”查尔斯走到自己的车身旁边,前面的史密斯突然站定回过身子,两人差点撞在了一起。 “不行,他是警察,不随你们的人!”查尔斯一口回绝。 “老兄,不是我在邀请他,是命令!”史密斯把雨衣上的头套摘下,大雨瞬间顺着他的金发流下,满脸的水花配着脸上触目惊心的伤疤,在雨夜里很是可怖。 “是命令!”仿佛担心查尔斯没有听懂是的,他再伸出手指了指头上,“明白吗?” “我没接到过这种命令。”查尔斯毫不退缩,想从史密斯身边绕过去。 “我是警察,我来,是来抓嫌疑人的,不是来配合你的。” “治安官先生,如果来的是小刀,你懂的,这将会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局面,你希望小刀来么?他现在也在附近,在努基的科连斯特角,保护老板。” 史密斯一把抓住治安官的衣襟,他比查尔斯高半个头,有些威胁性地看着他。 “哪又怎样?史密斯?汤姆?我管你叫什么,总之,伟拉是我的人,你以为我是靠攀高枝当的这个治安官?”与史密斯相比矮上一大截的查尔斯仰头看着英俊的白人,脸色平静。 史密斯送开他的衣襟,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见鬼,我真想杀了你!这样子吧,我保证带他去问完话之后,送他回来,安全无恙地回来。” “你征求他的意见吧,如果他愿意的话。但是他少一根汗毛,我也要找你的。”查尔斯抬手整理自己的衣襟,示意史密斯走在前面。 因为他自己的车在最里面,只有前面的车走了,他才能离开。 暴雨如注,仿佛要天地之间的积水瞬间倒在卡尔卡这个小盆地里,华人居住区的广场小水沟里开始有水溢出,那几颗广场正中间的竹子被暴雨压弯了腰。 看着前方的车辆缓缓启动离开,查尔斯在原地跺了跺脚,雨水已经将他的鞋子跟衣服全部浸透,他的车不太好,大灯已经坏了好久都没来得及去修,他不能离前方的车太近,这样的天气完全看不清楚前面的路况。 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雷鸣声像是从平地滚滚而来,查尔斯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水,伸手拉开了车门,坐上驾驶座把门用力关上,车厢外的风雨瞬间灌入,又瞬间被挡在车厢之外。 随之响起的还有后座的关门声。 一把史密斯.45口径的手枪顶在查尔斯的后脑勺上,后视镜里,是莫磊被雨水冲洗得苍白的脸,跟冒着火星的眼睛。 “把枪递给我。” 查尔斯依言把腰间的手枪拿给他,并翻起自己的裤腿跟衣服示意莫磊,身上腰间没有了其他武器。 “朝前开。” “hi,莫先生。”查尔斯面不改色,伸手点火,可是他这老爷车连点几次火都无动于衷。 查尔斯摇摇头,“抱歉,你想去哪?你看起来不太好。” “我该杀了你再换一种出行方式么?”莫磊的食指关节开始用力。 “不需要,问题是这车的确有点老旧,我开它,需要的是运气。”查尔斯再次点火,汽车剧烈地抖动,几秒钟之后,竟然启动了。 莫磊的手抖了抖,又迅速恢复稳定,呼吸粗重浑浊。他指了指大门方向,“朝前走,去你家。” “我家住在治安局给的宿舍,你去不了,可是你的确需要治疗,莫先生。”查尔斯不紧不慢地启动汽车,开出大门。 莫磊没有回答,他的左手原本用草药包扎了一番,此刻全部被水浸透,忽然传来的剧痛跟左臂上新伤的剧痛连在了一起,痛得他深吸一口气。 他必须想办法忘记这种痛,必须想办法尽快止血,他的衬衫早就不存在了,被撕成一片一片的布条裹在了左臂的旧创口跟左手背上。 他命令查尔斯把自己的衬衫扯了下来,接过来之后,右手的枪口仍然顶在查尔斯的后脑勺上。他低头用牙齿将衬衣撕下一长条,再把布条缠在手臂上,用牙齿跟手指在上边打了一个结。 “莫先生,你想好去哪儿了么?”查尔斯透过后视镜,看着那张毫无血色却有些亢奋的脸。 “朝前开,走最近的县城。” “路上会有危险,你知道,现在到处都是你的通缉令。” “我有你!”莫磊枪管朝前顶了顶。 查尔斯专心开车,车外雨幕如帘,雨刮器来回横扫着发出巨大的声音。 “我很奇怪,你为什么不离开?你可以找你们的大使馆,他们会照顾你。或者你也可以按照你自己的方法回去,我想,你肯定会有方法的。” 过了半晌,查尔斯突然特别好奇地问。 “因为事情还没办完。”莫磊冷冷地回答。 “什么事情?你难道还想拿到那笔遗产?莫先生,那是不可能了的。” “何况你想要报仇,也已经报了,图兰也死在你的手里,对吧,虽然大家都没有证据是你杀的,但,又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你才会去杀了他,哈哈,真讽刺,我也想抓他,但却被一个无关的人将他杀了。” “是我杀的,又怎么样呢?我不想跟你讨论人性,只是,他们惹到我了,惹错人了,就得付出代价。” “莫先生,你真的没有问题?”查尔斯看着后视镜,那个男人在镜子里突然晃了晃,“你大概需要药物。” “专心开车。”莫磊强忍住如潮水般袭来的困意,脑袋像是有一只大钟在嗡嗡作响,嘴唇上的伤口撕开了,一阵阵的疼。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咬了咬舌尖。 “伟拉,我很喜欢,我知道是他放了你,换作我,我也会放了你。”查尔斯安慰似的对照后方说。 “我不会杀你,所以你不用跟我套近乎。”莫磊干脆把车窗打开一丝缝隙,雨点跟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带着新鲜的气息跟山林的味道。 “想办法送我去佩雷拉,我会放了你。”莫磊振作精神,把枪口稍微朝后方移了移,减少了查尔斯的压力。 大雨里,前方高速入口的警灯仍然在雨中闪烁、旋转。 莫磊将身体往车里缩了缩,握枪的指关节有些泛白,肿胀的左手把匕首抓在了手里,拿捏不稳,但,捅进柔软的肉体是没有问题的。 谁也没有开口,也无需开口,莫磊明白,如果查尔斯敢呼救,无非就是将刀子送进他的脊梁,自己再度冲进丛林而已。 “你隐藏好,我来处理。”查尔斯温言对莫磊开口,“我的手慢慢伸进口袋里,我是在掏证件给他们看,你可以将手枪塞在我的腋下,你看,我安全带也没有解开的。” 汽车开始降低速度,缓缓滑行,渐渐停住。 两名全副武装的军装警员端着枪,小心翼翼地接近汽车。 第二十七章 正确的与职业的对立 27、正确的与职业的对立 “你现在可以放了我,我不想知道你去哪,但,我提一个建议,你的情况不太乐观,佩雷拉太远,你往右走可以去波哥大,往左走也有很多大点的县城,你需要休息,需要药物。” 离开高速入口几分钟之后,汽车沿着盘山路驶上半山腰,大雨开始变成细雨,连绵不绝,即使开到了最大档的雨刮器疯狂地摆动着,挡风玻璃仍旧模糊一片。 “为什么要帮我?”莫磊半躺在后座,连日来的劳累跟伤痛汇集在一起,冲击着他的神经,身体所有的关节都变得软弱而酸痛。 我他妈不过来继承遗产的,为什么要我还要拿起刀枪? “好警察,坏警察!”查尔斯自嘲地笑笑,“我帮不了你太多,你得自求多福了,你知道,图兰是一位很神秘的人的亲戚,他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跟我说说?” “的确不清楚,我们这里,能建立什么档案能查到什么详细资料?” 查尔斯苦笑着回答。 “我只是知道,很多失踪案跟图兰有关,但每次他都能大大方方地离开,要不是他有这把大伞让他信心满满过于大意,你没那么容易杀得死他,明白我的意思么?” “听说你拿了他的某样东西,我不知道是什么,也不在乎,但,你得要把那样东西给给可靠的人,也许可以钳制他。” 雨渐渐变小,道路开始变得平直,但年久失修的高速公路上积水很深,查尔斯小心翼翼的开着,他不知道为何自己要帮助这个年轻人逃亡,难道是这些年坚持的某些东西,总是要有一个给自己的安慰? 他偶尔看看后视镜里的莫磊,看看他坚定的眼神,他便知道,谁要是成为这个男人的敌人,那这个人一辈子都会活在恐惧里。 他查过莫磊的档案,能查到的资料并不多,而且有人也锁住了查尔斯的权限能进入到更高一个级别查看,这就证明,图兰背后的人,是不打算通过公开的手段来处理这件事了。 毕竟后座上的这个男人是中国人,那是一个对自己的公民负责任的国家。 何况莫磊不过是在追求正义。 当诉诸法律无效或者无能为力的时候,也只有那种具备勇气跟技能的人,选择一种属于自己的方式, 这个时候,跟正义有关,跟法律无关! 有些时候,人一定需要在正确跟职责之间做一个选择。 自己选择正确,这就够了。 “我这车有GPS,你需要换一台车。”查尔斯把车开到应急通道,“你需要给我一下狠的,但拜托不要打晕就成了,否则我怕我会被淹死。” 莫磊深深地注视了他一眼,将手枪换了一只手,右手搭在查尔斯的颈部。 “会有点疼。” “没。”查尔斯话没说完,就晕了过去。 十几秒之后,他醒了过来,自己已经坐在副驾驶上,额头部位火辣辣的生疼,他看见一旁的驾驶座上,莫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身上穿着的是自己的西装。 “下车吧查尔斯。”莫磊冲他点点头,“你的枪我拿走了。” 查尔斯点点头。 “自己找个地方摔一跤吧,不想打你。”他转过头,嘱咐查尔斯。 “祝你好运!我会叫车去追你。”查尔斯拉开车门,一头扎进雨里。车里的莫磊将武器放在挡风玻璃下,察看了一下油量,便挂挡驶离。 查尔斯在风雨中裹了裹自己仅剩下的小背心,咧咧嘴,走出没有护栏的所谓高速,消失在黑暗的小树丛里。 灯光. 残差不齐,昏暗。但那是灯光,一个有人居住的地方。 汽车驾驶了一小半时之后,大雨骤停,大风吹散了乌云,道路的左侧出现了零散的灯光,星星点点。高速公路上,原本有停在道路一侧不敢行驶的货车此刻也驶上了道路,迎面而来的车上有人打开了远光灯,照得湿漉漉的道路上一片雪亮。 疲惫、伤痛,还有肾上腺素下去之后的轻松,全部都变成了倦意刺激着莫磊,左手五指开始失去知觉,左臂上子弹打穿的部位火烧火燎,时间也过去了90分钟,不知道那个叫查尔斯的警察是否已经安然离开并安排了追兵。 下去,自己需要药物,需要休息,也需要更换一台车辆。 恍恍惚惚中,看见前方有一个豁口。 莫磊看看前后都没有汽车的灯光,便很干脆地将这台破旧汽车灯光也全部熄灭,快速换到一档,放缓速度,从豁口出慢慢驶下高速。 “嘭”地一声,小汽车跳过一条小沟,后轮大概刮在了某个石头上,车身跳跃了一下。 莫磊没理会被牵扯到的伤口带来的剧痛,借着星光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他知道这个坡度会非常危险,可是这台车必须要找个地方藏起来,虽然自己已经毁掉了车上的GPS,但任何有风险的细节自己都得注意。 那个查尔斯是否真值得信任还不一定,在自己枪口的威胁下说的话当然不能相信。 他继续挂着一档,小心地踩着离合器跟刹车,让汽车顺着坡度慢慢往下溜,40米、50米、100米,他打起精神全神贯注地驾驶着汽车,心里还在胡思乱想别他妈的一下子撞下悬崖那就会被那帮子死去的兄弟们再笑死一次。 他突然用力朝右边猛打方向盘,突然其来的猛力拉扯住他的伤口让他疼得呲牙咧嘴,车头朝左急拐,后车厢狠狠地甩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发出一声巨响。莫磊猛踩刹车,右手把手刹也拉上,但整台车还是往右下方滑动了半米,最后靠在了那块突然冒出的巨石旁边。 莫磊一身冷汗。 他推开车门,左膀越来越痛了,那种麻痹的感觉蔓延很快,影响到了他的半边身子都似乎麻木了,脚步变得沉重,他希望自己的大脑还能指挥手脚。他咬咬牙,尝试着抬腿朝山坡下走去,他已经测算过距离,从这里走到灯火处,大概有2000米到2500米的样子。 要遮挡一下这台车,他想,手也没闲着,在附近的地上、树枝上扯下枝叶,把那台这盖得严严实实。 好晕啊。 刘羽 小羽。 小羽还在医院呢,应该收到吴爷爷转过去的钱了吧。 我他妈不过是领个遗产而已怎么不下雨了? 吴爷爷?吴老爷子也中枪了吧,不知道会不会死 吴小乔 小乔让盖尔偷偷送去领事馆,不知道领事馆会不会收留他,应该会的吧,他是中国人。 我也是! “苏苏,喝一个哟呵”,安妮!她的眼睛笑成一个月牙,抱着一对布娃娃,她死了,在起火之前就死了,那还是个孩子。 莫磊心痛得无法呼吸,眼睛好痛、眼皮沉重。 一个又一个白色的光圈在眼前晃,那是光线?还是重影?自己的视力下降了? 腿好重 四肢像是绑了几十斤几百斤的铅块。 手臂朝上,手掌,迈步走啊 视野里怎么冒出石头那么大,像是从悬崖上长出来的,很长! 水!全是水,从四面八方涌进鼻子里嘴里眼睛里 等等!自己是摔倒了么?? 莫磊右手撑地,慢慢从地上爬起。 他刚才一头扎进一个小水坑。 第二十八章 潜藏一隅 28、潜藏一隅 前方的灯光重重叠叠,在莫磊的眼里形成一个巨大的光圈;汽车的呼啸声很刺耳,好刺耳,好像就在耳边,又好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从隧道内 有人在大声喧哗,有很多人,很热闹 莫磊用右手掌使劲拍拍自己的脑袋。 到了? 自己站立的位置是一栋3层小楼的楼下,这一排的楼房高矮不一,外观颜色却是一模一样,自己站立的位置往正前方走过去60米左右,就是喧哗的大街,几个留着纹身满脸胡须的家伙正在跟一群女子调笑,那个挺胸踮肚的家伙看了自己一眼? 几点了?深夜?不可能,自己能走了多远?几千米而已,难道走了几个小时? 手表。 没有手表了,对了,跟行李,还有大腾的灵牌,给他们拿走了,一起拿走了。 武器?枪,枪还在,匕首还在。 等等,这里有个什么?U盘,对,是在图兰的电脑上取下来的。 妈的,仗着人多有武器就敢杀人,敢草菅人命? 敢杀中国人,敢杀孩子?那我就杀了你,杀到你血流成河。 需要药,对,自己现在需要药物,需要洁净的绷带、酒精,需要消炎药,还需要休息 莫磊跌跌撞撞地从巷子里走出来,他脑袋有点迷糊,很晕,眼睛偶尔还会有重影。 左臂的麻木感延至整个左半身,浸水了的布条包裹着左手背上变了颜色,手指肿得连麻木感都失去了。 额头上有些刺疼,大概是刚才摔跤蹭伤了。 有血,血从额头流入了眼睛,黏糊糊的。 莫磊低头看着地下的小水坑,他蹲下身体,右手从坑里舀点水在额头上洗了洗,嗯,这下可以看清楚了。 其实他的形状现在很难辨认出来,他就是那个一人闯进庄园里杀人离开的那个莫磊。 查尔斯那件西装已经在泥水里浸泡得完全变了颜色,有点不合身地贴在莫磊的身上,原本桀骜不驯的短发被雨水淋湿,驯服地贴在前额。他的整张脸都是变形的,脸上有一块淤青,眼睛浮肿,上颚与牙床都肿了,右脸与下巴上有一道豁口 腰间的枪沉甸甸的。 前面有一根电线杆,莫磊走过去伸出右手扶住它,狠狠低喘了几口气。 那群在一起调笑的男女有人朝这边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有人在用本地俚语大声咒骂,那几个身上仅裹着几条抹布的女性嘻嘻哈哈地嘲笑着。 毕竟这样的乞丐跟醉鬼,比比皆是,随时都会变成躺在垃圾堆里的尸体,只是,这名乞丐离他们太近而已。 嗯,这样挺好。 莫磊伸右手掐掐左手的伤口,突然传来的剧痛让脑袋里一片清明。 这样很好,被当成酒鬼,不是什么坏事。 他低着头不吭一声,静静地站了半分钟之后,直起腰,开始寻找药店,他希望这里的药店也会有那个十字架,这样就免去了自己去找人询问的麻烦。 对面走来两个警察,双手放在腰间,有点警惕地看了看那一群聚集在一起喧哗的年轻人,再看了看刚刚坐在水泥杆傍边的地上的那位酒鬼醉醺醺的模样。 但也只是看了看而已,他们也不想惹事,在这个街头,有时候混混掏出来的武器会比警察的更精良。 待他们走出自己的视线,莫磊从地上缓缓站起身,装作没听见旁边那群混混的叫骂,一只烟头从他的身后扔过来,砸在他的脚边,他也只是若无其事地沉默中前行。 道路两旁的花坛里杂草众生,楼房里只有三三两两的灯光还亮着,所有的院子里大门都敞开着,似乎这是一个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极乐世界。 前方酒吧的霓虹灯不断变换,闪耀出不同姿势的形象,地下的积水还很深,每走一步,左膀上的伤口便像撕裂了一般的疼,在提醒莫磊,不能倒下去,不能昏倒在街边。 还有事情要办呢。 一个白色的身影映入眼帘,莫磊站定了身子,看了看前面模糊的画面,抬起手揉揉眼睛,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子正在低头将卷闸门锁好,然后再掩上外侧的铁条大门,铁条制成的大门上有一个小小的牌子,上面的确有一个小小的红色十字。 莫磊在花坛边坐下,看着那位白大褂先生走到马路旁边停着的汽车边,脱下自己的白大褂扔在后座,自己转到驾驶座去启动汽车,扬长而去。 又再坐了几分钟,莫磊看前后都没有人经过,只有头顶上的楼房里,谁家的男女又开始争吵起来,然后演变成武戏,莫磊并没听懂他们说什么。 他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那栋楼的路边,再次前后看了看,朝着右手边的巷子走了进去,前方虽然也可以开锁进去,可是那需要时间,需要精力,现在自己最缺乏的就是精力。 后院果然是跟所有的楼房是一样的,但两米左右高的围墙,对莫磊现在也是个难事,他费了几分钟劲,才从墙头翻越到院子内,几乎是滚下地面的。 有点困难的爬起身,先在院子里扫视一遍,嗯,两个窗户,一扇门,木门,窗户不知道有没有铁条,先去看看。 没有,只是玻璃后面有一个细细的铁丝网而已,有点像是自家拿来挡蚊子的纱窗。 他站在窗边,静听着隔壁楼上大声的打骂声,偶尔会有瓷器碎裂声以及重物落地的声音。 他静静等待着。 然后,在听到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之后,他抬起右肘,狠狠低砸在玻璃上,他用的是定力,手肘砸上去之后静止不动,玻璃会朝内破碎,这样不会割伤自己。 四周仍然一片安静,除了楼上持续的打骂声,一个女人尖叫着大哭着。 莫磊伸进右手,抓住小铁丝网,用力一推一拉,知道这个铁丝网的固定不够牢靠!好办了。他再次用力推拉,铁丝网上的灰尘扑梭梭往下掉,固定的铁钉不甘重负似的轻响一声,从里面掉落在地上。 再次静听了一阵,还是毫无声息。莫磊先将右手伸进去抓住窗台,固定好自己,猛地用力一拉,左脚先搭了上去,腰部跟着用力,整个人就翻进去了漆黑的室内。 他蹲在窗台下睁开双眼,等待了数秒,静候眼睛适应黑暗,然后站起身,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开始寻找着能够照明的东西。 后面是一间小小的治疗室,但他闻到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他从墙上开始摸,他知道,这种地方往往会在墙角或者门框会有挂着手电或者照明的东西,因为万一停电他们需要给病人做一些简单的处理等待来电。 摸到了。 莫磊脱掉那件湿透的西装,把手电筒塞进西装口袋再推开开关,模糊的光线笼罩了四周。 我靠! 宠物医院! 我他妈走了一条街没有一家药店,竟然找到一家宠物医院? 头脑昏沉,但莫磊仍旧有点嘀笑皆非。宠物医院就宠物医院吧,总会有一些抗生素消炎药之类的。他想,无论怎样,能找到一些对自己有帮助的东西也成。 他推开前厅的门,用手电筒一照,一只绿色的眼睛盯着他。 莫磊走过去,那只猫发出呜呜地叫声,似乎觉得这个陌生人打搅了自己的美梦。 一排铁笼分上中下三层摆放在前厅正中央,左侧是一张简陋的桌子,桌子后面一个顶着天花板的书架,上面放着一些乱七八糟的物品。 桌子前方有一个小茶几,配着一套简易沙发,几张圆凳子叠在一起放在沙发的旁边,茶几上有一个热水壶,旁边放着几个杯子。 房间的角落里有一台咖啡机,上面的电源灯还在亮着。从咖啡机旁边绕过去,那里是洗手间,咖啡机的上边跟墙上挂着很多照片,大部分都是宠物的,也有几张是某位秃顶的中年男人抱着宠物,大概是这个店的主人。 莫磊绕过沙发,走到书桌后面,在书柜上跟抽屉里翻箱倒柜,嗯,有半打绷带,还没有拆封,有两大盒给动物吃的抗生素,上边的文字写的大概是阿司匹林之类的,还有两大瓶双氧水跟碘酒。 成,那就在这里将就一晚上吧,明天再做打算。 莫磊把这些药一股脑儿抱起来,穿过沙发,绕进厕所。 那只猫再次叫了一声,莫磊回过头对它笑笑。 Hi,今晚我陪你一晚上可好! 第二十九章 尾随而至 29、尾随而至 骄阳似火。 这个季节,大山里的气候有些随性,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这一头骄阳似火,另一头大雨磅礴。 早上下雨的时候寒意浸入到骨子里,中午的太阳保证让人出门得打把伞,橡胶底的鞋子在这里大受欢迎,毕竟踩在热汽腾腾的地面软乎乎的也舒服些,下大雨也不至于能浸湿了鞋底走路咕咕直叫唤。 县城位于山谷之中,规划很大,能住几十万人口的地方只有十几万人口居住,县城里仍然有些松散冷清,中间一条跨度2000多米的大河,河面水平如镜,像是墨绿色的绸缎将城市隔成两半。 可作为一个县城,该有的都有:超市、酒店、夜总会、酒吧、医院、学校,甚至旅游景点,虽然能来这里旅游的应该都是心大得容纳一片天的人,自然也就不多,不过这也是政府的规划之一,他们大概是想规划好了总会有人来的,不规划又哪里来挣钱的机会呢。 这一片居民区大部分是公寓,独门独户的小楼会集中在另一片区域,当然,也是所谓的穷人区跟富人区。公寓每栋都有个68层左右,邻里之间冷漠而毫无交集,这也是,毕竟活下去本身就很艰难了,哪来那么多友谊可谈的。 这几天住进来一个人,没人去问这个家伙是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毕竟自家的事情就够烦的了,上班先下班吃饭喝酒没事打孩子揍老婆。 此刻已经是下午7点,太阳的余威尚存,可正是大家晚餐的时候,那个人从5楼的公寓摇摇晃晃地下楼,他来了6天了,似乎对美食很感兴趣,从不在同一家连续吃两顿,附近的大街小巷小吃店都被他逛遍了,也会买一些食物回来吃。 看他的形象就知道他喜欢食物。 那个累赘的大肚子,撑的上半身脏兮兮的T恤胀鼓鼓的,皮带扣得紧紧的,但只能绑在小腹之下,两条巨腿不知道他是怎么塞进窄小的裤脚,灰白色乱蓬蓬的头发下是满脸的络腮胡子看不出他是什么人种,眉毛又黑又浓,身上一股烟味、酒味与汗味,再配合着浓重的体味,让人无法接近。 譬如现在,他摇摇摆摆地下楼,似乎有点迟钝地在楼下左右看了看,选择了一个方向之后便继续摇摇摆摆的朝那边走过去,当街边有人跟他对视,会发现他的眼睛黯淡无神,似乎无法聚焦,他跟服务员点菜的时候,说的是英语,声音高细尖利,语言急促,让人搞不懂他究竟是哪里人。 他走进小楼斜对面的一条巷子,这家的招牌菜是猪皮玉米饼跟鸡肉蔬菜浓汤,他来吃过一次,毕竟这附近的大街小巷他也逛得差不多了,这一家算是能够满足自己口味的地方。 小吃店里零零散散坐着几个客人,他走进去,用迷蒙的眼神扫视了一遍,几步路而已,他也走得满头大汗。 低着头坐进餐厅的角落,他左手放在桌下,右手擦了擦满头的汗水,侍应皱着眉头把餐单递给他,皱着眉头写完菜单便匆匆离去。 这个人真臭啊! 三两下把送来的食物吞进胃里,这个人意犹未尽地打了个嗝,右手伸进口袋掏出一小叠小面额的现金,按服务单上的金额,用手指沾着唾沫,一张张仔细数好放在桌面,还留下了一笔小费,然后站起身再次摇摇摆摆地离开。 待他走出小店穿过马路,店内的一位举止斯文有礼的顾客走到柜台前,询问里面的胖得像头大象的老板娘。 “这个人,就是你说只来过一次的客人对吧?” “对。”胖女人头也不抬。 “也就是说,这附近的人你几乎都认识?”斯文人用怀疑的语气问道。 胖女人低头玩弄着粗大的手指,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 “小妞,我觉得你的指甲油很美。” 另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一个剃着精干的短头发、身材瘦削的年轻人从座位上站起来,也走到了柜台前面,不同的是,他手上夹着一卷钞票,“我觉得你手腕上要是多一个漂亮的手镯,才能衬托出你的气质。” 胖女人抬头玩味地看了年轻人一眼,接过钞票。 “是的,这个客人,突然冒出来的,之前从没来过,第一次是前天,应该是外地人,来了之后,这边所有的小吃摊都吃遍了,今天来我们这里,就是第二次,他挺能吃的,反正我在街上见过他买大包食物回去的。我了解过,他就住在对面77号五楼506。我看出来你们也是外地人,你们不会是来寻仇的吧?” 年轻人笑眯眯地比比大拇指,“小妞,你的眼光很犀利,我们都是外地人,不过,不是寻仇,是追债。” 他的手背在身后,做了一个动作,另一侧角落里的一名穿着工人装的粗壮男性站起来离开小吃店,在街道旁站了站之后,匆匆越过马路,走到刚才那位胖子消失的楼下。 在他身后,一位带着金丝眼睛、个头中等的男子也走了出来,他是走到胖子对面的楼上。 随之,那名短发男跟斯文男也走出了小吃店,两人朝着街道的另一侧匆匆离去。 那位胖子气喘吁吁地爬上五楼,汗水像水珠一般地满头满脸,可奇怪的是他身上的衣服却并没有被汗打湿。他吭哧吭哧地走到自己的门口,像是累极了一般伸出右手在墙上顶着休息了一阵,再从口袋里掏摸出钥匙,凑近钥匙孔把门打开。 之后,他的动作变得小心而温柔,由于门是往右推开的,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左手,伸进去门内鼓捣了一秒钟,然后再将门推开,慢吞吞地走进室内,再慢吞吞地回过身子将门关上。 关上门的那一瞬间,他原本迟钝的动作突然变得麻利而敏捷,蹲下身子小心地从门框旁边的墙上拉出一条细线,细线的另一头绑在一个廉价的指环上,插在粘在墙上的一个黑糊糊的物品上。 那种黑糊糊的物品,从门框一侧到客厅连成一排,彼此之间由一根细线联结在一起。 他小心地慢慢把细线绷紧,另一头扣在门把手上,打开客厅的灯,再转身走进卧室,一只猫倏地从床上扑倒他的身上,他抱住猫,拍了拍它的背,猫咪喵呜叫着很是享受。 片刻之后,他把猫放在床上,三两下把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露出腹部一块绑得很平整的灰布,那是一小条床单,他把床单扯下之后,从腹部拿出一个枕头,枕头上还露出半边刀柄,坦露着汗津津黝黑结实的胸膛,左臂上包扎着一张绷带。。 紧接着,他脱掉自己穿着的两条裤子,从床头上拿起一条毛巾把身上的汗水擦干净,顺便拔掉了自己的络腮胡子,露出一张普普通通的脸,只是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神变得锐利有神。 他掀起被子看了看,被子里一条被捆绑得结结实实地大狗,躺在枕头上呼呼大睡,口角流涎,那是他给这狗喂了药物。 对不起了!他拍拍大狗。 重新找出一套衣服穿上,换上一双轻便的鞋子,他把拿枕头当刀鞘的匕首拔出,仔细地在脚踝部位绑好,走到窗边,朝下边认真地查看,窗沿下,也粘着一个黑糊糊的块状体,用一个细线联结着玻璃框。 楼后面是一大片废弃的空地,空地上堆放着一些废弃物,楼下的巷子里没有路灯,堆放着生活垃圾,但也隐约可以看清,一个中等个头的男性似乎正在地上翻寻找什么垃圾,或许他遗失了很重要的东西。 他再走到客厅的窗户朝下看,已经接近8点,街道上的路灯一盏盏地亮起,马路对面,一个穿着工人装的大个子蹲在路边抽烟。 像是跟往常一样。 却又危机四伏。 终于来了,还来了专业人士。 他想起那满头金发,那张算得上英俊的脸,叫什么来着?史密斯? 妈的,不想说自己真名的老外都称呼自己为史密斯。 真不要脸。 他走进盥洗室,推开那扇小窗,对面就是隔壁的楼房。 第三十章 烟花般绚丽的爆炸 30、烟花般绚丽的爆炸 深夜十一点。 远处的酒吧传过来的喧闹声隐约可闻,可这附近的区域大部分人家都已经进入了梦乡,偶尔有一两盏灯火孤独地映照着窗口,人影在灯火之前晃动。 十一点一分,楼下两排的路灯突然闪了闪,便全部熄灭。 过得片刻,楼下开来了两辆黑色的无牌面包车,到了楼下之后,一辆停在正前门的位置,另一辆地滑行驶进后面的小巷。 车刚停稳,从上面呼啦啦的下来8个穿着黑色作战服、带着头套的精壮汉子,手中擦得锃亮的AK47还带着枪油的味道,动作矫健地跑进巷子并在一起。 在汽车驶近路口之后,那位在路边蹲着的那位穿着工装的汉子站了起来,身上的颓唐一扫而光,走到车边,从一人手里接过武器,跟众人站成一列。 满头金发的史密斯也是全副武装地从副驾驶下车,他手上拿的是自己的M4,胸前挂着携行具,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空,便举手做了个进攻的手势。 “红队、黄队,上楼!黑队,跟我一起守楼下。” 9个人分成两组,两个人从车里抬出一台老式的破门锤,跟着第一组4个人上楼,楼下三个人分成三角将整栋楼围了起来, 在小楼斜对面地势较高的另一栋楼上,史密斯的战友凯尔趴窗户后面,一把高精度的SR99狙击步枪摆在他面前,窗户玻璃给划破了一个小洞,枪管靠近了洞口。 他的眼睛紧贴着夜视瞄准器的后面,瞄准器里,淡绿色的十字架对准史密斯,当他看到史密斯做出进攻的动作之后,便将枪管慢慢朝上,对准那间黑漆漆的窗户。 “查理,怎么样?” 那位下午在餐厅里跟着工装男一起、戴个金丝眼睛的家伙,此刻正蹲在504隔壁的房间,摆弄着手上的红外线成像仪。 他听到史密斯的呼叫,便看看成像仪里的那个红色的目标,仍旧一动不动地躺在应该是床的位置,便摁住通话器回复,“还在,从8点左右一直再睡,老板,你确定是他嘛?” 史密斯没有搭理他,关掉通话器,他沉默了几秒钟,耳机里传来了队员们到位的口令。 “记住,要活的,我们需要他的活口,动手。”他下定决心,果断地挥手。 5楼,两名队员抬着破门锤摆好姿势,侧眼看着他们的组长,组长与另外三名队员以典型的CQB作战队形,分成两组站在门的两侧,有一名队员去到了顶楼天台监控。 队长高举着手,等史密斯的命令一下,便将手狠狠一切! “轰!”门破了。 疯狂的爆炸将木门炸碎,墙壁炸出一个大洞,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 站在前面的破门队员血肉横飞,侧面的四名队员被炸得飞了起来。 但躯体还未落地,随即来的爆炸一波接一波地响起,耀眼的爆炸引起的火光,像极了狂欢之夜的烟火。 整栋楼开始摇晃,顶楼的天花板大块大块地向下掉落,迅速将那几具飞起来的躯体砸下掩埋,生死不知。 501的查理被一块墙砖狠狠低砸在腰上,随即一堵墙从他头上砸下,尘土飞扬之中,查理被埋进了泥土里。 在楼下埋伏的三名队员飞奔到街边,呆呆地盯着楼上爆炸引起的火光。 “我艹!” 史密斯狠狠地在自己脸上抽了一耳光,脸色的疤痕变得红亮,眼睛瞬间变得像头饿狼一般的凶狠。 这个莫磊,不仅仅是此道高手,而是一只成了精的豺狼。 爆炸声再次响起,这次是燃烧引致的煤气罐爆炸,爆炸的力威力更盛于炸弹,靠着504的半堵墙随着爆炸之后从5楼塌了下来,,史密斯脑袋里飞快地转动,抬头看看四周,眼睛朝着300米以外的一栋8层楼房看了看,拔腿就朝那栋楼跑过去。 “凯尔,你到九点钟方向,那栋8层的大楼,盯住出口,只要是人就开枪,记住,打腿,我要好好的收拾他。” 凯尔眼睛附在瞄准镜后面对着大街上扫视一圈,他刚才被爆炸的火光险些闪了眼,心里也憋屈得很,听完史密斯的吩咐,他答应一声,就待起身,然后,他突然全身僵硬。 “这个狙击点不错哦!”一个幽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的右边颈部大动脉处顶上冰凉的刀刃。 凯尔放在胸前抱枪的手向朝胸口的通话器开关按上去,那个声音再度响起,“别,这刀有毒,千万别视死如归,把手放下,大概你还能活命。” 一只手在凯尔身上迅速地上下摸了一遍,拿走了他腰间的HS2000、弹匣、匕首,那个人把手中的匕首换成了HS2000手枪,再从凯尔的脚踝处掏出一把袖珍手枪。 “好东西,HS2000,这玩意儿差点要了我的命。“ “莫磊?” “嗯?来,慢慢爬起来,对,坐起来,乖!”莫磊的枪口一直顶着凯尔的后脑勺。 “我们还是轻敌了。”凯尔翻身坐起,看着去掉了伪装的莫磊,“你的头发原本就是这种灰白?” “你们选的狙击点,别人自然也能想到。”莫磊的左臂仍然不太方便,但他先把耳机抽出来塞进自己的耳里,也懒得回答凯尔的问题,若无其事地用绳子把凯尔绑了个结结实实。 “赶紧跑吧,史密斯肯定疯了,他马上就会明白你在这里,他会扒了你的皮。”莫磊的动作弄疼了凯尔的腿,痛得他裂了裂嘴。 “是嘛。”莫磊毫不在意,也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枪口对着凯尔,“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不喜欢动刑,直接说吧。” “你他妈是干嘛的?”凯尔也是脸色平静,“中国军人?特种部队?” “不是,我是屠夫,杀猪的。”莫磊揶揄的笑笑,“别扯远了,告诉我,从头说起,为什么要杀掉孟成龙一家?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要杀掉伯尼金?”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沉,那个可爱的孩子,那个有点小心思却若懦弱的中年男人,那个贤惠却又彪悍地护犊子的女人。 即使是谢君,也罪不至死。 “我们是拿钱干事,你懂的,我怎么会知道那些内情?” “为了钱就可以杀戮无辜、草菅人命??为了钱就可以无所顾忌,连孩子老人也不肯放过?” “仗着你们受过训练,武器精良,就可以对普通人随意处置?那你的意思是我也可以随意杀你们玩了?”莫磊的语气越来越平静。 “你说的孩子的事情,我的确也不知道,至于老人,我真的很抱歉,我也不想的,那是下意识的肌肉反应。” 凯尔对那位死去的老人,的确心存内疚。 莫磊的瞳孔收缩成针孔一般。 “那位老人死了?” 凯尔心里一声轻叹,完了,这家伙还不知道,结果自己给说出来了。 “你我都是受过训练的人,你知道在那种环境里,老人先开枪打穿了我的腿,下意识的还击我肯定有的,至于那个孩子,我、史密斯都毫不知情,如果我们都在场,肯定不会有那种事情发生的。” 莫磊死死地盯着凯尔。 他对这个结果,其实心里早有预感,那个倔强的老人啊,骨子里就是那种一往无前的血性,要不是为了他那个孙子,一辈子都不会向人低头的。 即使是众敌环绕,又怎么会让他认输? “凯尔,盯紧点。”耳机里突然响起史密斯的声音。 莫磊把通话器送到凯尔的嘴边,“你告诉他,没有动静。” 第三十一章 彼此之间的心照不宣 31、彼此之间的心照不宣 史密斯端着改装过的5.56毫米口径M4 A1,枪管下挂着M203榴弹发射器,皮卡汀尼导轨上装置着先进的夜视瞄准系统,佝偻着身躯,一口气爬上七楼,按照他的理解,莫磊应该在这栋楼的7楼或者8楼,因为从6楼看过去爆炸处,还是有所遮挡的。 他站在莫磊的思维方式去思考。 像他们这种人,用自制的炸弹引敌深入之后,都喜欢隐藏起来,站在远处观看效果,那会有一种快感,很少有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会立即离开的,一是要观看爆炸威力带来的结果,另外一种就是成就感了。 毕竟既然在做着逸待劳的这种事情,像他们这种经过专业训练的人,随时可以逍遥远去。莫磊既然已经准备了几天,当然会选择留下来看着这群武装分子的遭遇。 跟着史密斯的只有一名队员,另外两名在楼前跟后道布防,史密斯觉得事情越来越好玩了,这么几年来,自己因为坚持某些无聊的原则,却少掉了很多乐趣,这一下来一个专业的跟自己玩一把倒也蛮有意思的。 你可千万别给我那么快死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一身装备一点作用也没有。 史密斯干脆调节了一下M4A1的枪带,将步枪推了推挂在腋下,反手拔出那把沙漠之鹰50手枪,这个环境内他也不打算安装消声器了,爆炸声足以半个城市的人从熟睡中惊醒。 肾上腺素飙升,心跳声平稳而有力,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指了指身后,那名队员快速地到他身后半蹲,端枪瞄准门口。 然后,靠在门框,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的检测器放在门上测试了一下。 无爆炸物的迹象。 不对,不一定在7楼。 他快步冲到八楼,依样掏出用检测器了一番,仍旧毫无爆炸物的迹象。 他妈的,死了6名队员。 史密斯心里窝火。 对着通话器嘱咐凯尔盯紧的时候,他已经冲出天台的阁楼,从背包里拿出垂降绳,找地方固定之后,把另一头在腰间系好,固定好腋下的M4自动步枪,从天台边沿脚冲上脑袋朝下,慢慢地沿着绳索垂降到窗边。 他伸出头往窗户里看了一眼赶紧缩回,但那一瞬间发现里面还是空无一人。 再检测一次吧。 掏出检测器检测一遍之后,他反手从口袋掏出一枚闪光弹,在通话器开关上按了按,通知7楼的兄弟,“放烟花。” 几乎同时,8楼跟7楼靠爆炸的那一侧楼层里,发出响亮的爆炸声及刺目的强光,之后,楼下传来破门声,楼上史密斯挂在墙上将身体反侧过来,双脚将窗户蹬烂,跳进室内。 空无一人,楼上楼下皆是。 “凯尔,你发现什么了没有?”史密斯大步冲出走廊,一边对着对讲机呼叫,“楼下的有什么发现?” “没有。”这是楼下两名队员的回答。 “凯尔?”史密斯再次摁住通话器,“凯尔?” 糟糕! 史密斯心头一紧,凯尔出事了。 “叫警察来,封锁街道。”史密斯火冒三丈,那种原本胸有成竹的从容得意变成接连两次被戏耍的挫败感,让他大为光火。 他狂奔下楼,命令发出之后,本来就停在附近的几台警车鸣着警笛出现在这条街的两头出口,几十名警察从警车内冲出把守住所有的路口,被爆炸声惊醒的居民们此刻从窗户外伸出头纷纷怒骂,有的人已经从窗口架好了枪,毕竟谁也不知道祸事会落在谁的头上。 刚才是怕帮派火拼,不敢吵。 现在是警察,谁也不怕啊。 再说了随时喋血的街头,谁没有几把保命的武器。 史密斯一路狂奔,不到一分钟就冲到了凯尔隐藏的楼下,连滚带爬的跑到501下面的楼梯间,已经毫不顾忌脚步声可能带来的攻击。 嗜战的渴望将心头填得满满的,他想闻到敌人鲜血的味道。 501的房门大开。 史密斯拔出手枪,侧身弯腰迅疾地闪进室内之后贴墙站立。 室内,一盏5瓦的灯泡插在插座上,灯泡外盖了一层白沙,散发出柔弱的黯淡的光。一旁穿着黑色作战服的凯尔斜靠在客厅的窗沿下,太阳穴上一个大洞,鲜血汨汨地顺着鬓角流下来,流进脖子里,窗户玻璃上的小洞有风吹进,摇动着破旧的窗纱,轻抚着那张苍白的脸。 “凯尔。”史密斯呆呆地看着那具尸体,“我艹,哥们,你死了,竟然死了。” 他走过去,摸了摸凯尔的头,黯然神伤。 虽然早就做好了亡命的准备,但撒旦来临时往往出其不意。 史密斯看着眼前的战友,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 “哥们,我会帮你找到他的,会帮你报仇,你放心。” “通话器在我这,别着急找我。” 突然他的耳机里传来一个声音,声音有些沙哑虚弱,“我知道你觉得我会1000米以内跟你保持通话,但别费心机了,你找不到我的。” “你杀了凯尔。他是我兄弟。”史密斯咬牙切齿。 “他杀了一位老人,一位简单纯粹想保卫自己家园的老人。” “那是意外,老人先开的枪。” “你他妈全副武装冲进别人家里,还不让别人自卫?那我现在杀了凯尔,你又能如何呢?”通话器里的声音十分平静。 楼下,同一个通话频道的两位史密斯的队员正在大喊大叫地让警察扩大搜索范围。 “我之前觉得,你这人还蛮不错的,很欣赏你,但是现在,我要找你出来,杀了你,不管怎样,你杀了凯尔,我一定会杀了你。”史密斯用十分温柔的声音告诉通话器另一端的莫磊。 “如果我找不到你,我就会去华人居住区,你知道我会干什么,我不会再仁慈的对待他们,直到你在我面前出现。” 另一端沉默了两秒,莫磊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们惹错人了,史密斯。” “你不应该用我同胞的生命来威胁我的。史密斯,你这样的军人,怎么能拿普通老百姓当做诱饵?那样我也只有把你杀了,相信我,我会一个个杀下去,我保证让你们所有人都寝食难安。” “你相信我能做到。” 莫磊撂下最后一句话之后,通话器里再次沉默。 “喂!” “喂!” 史密斯对着通话器一阵怒吼,“喂,王八蛋,我要用匕首杀你,用小刀子一刀一刀地慢慢割开你的喉管。” 通话器里传来一阵轻笑。 “史密斯,你着急什么?我们都是专业人士,你的冷静哪去了?等着我吧!” 莫磊应该是破坏了通话器,史密斯的耳机里传来一阵阵电流声。 在凯尔的尸体旁坐下,史密斯侧脸看着那张毫无生机的脸,叹口气。 唉,兄弟,没死在战场,死在了这个乱七八糟的城市。 “来两个人。”他说完地址,便把耳机扯了下来,静静地靠在墙上。 离爆炸区3公里左右的五月花酒店,正位于闹市中心,是这个县城最好的酒店了,酒店奢靡豪华,应有尽有,其中最让人赞赏的就是酒店的花园九曲回廊、风景如画,花园内巨大的游泳池四季恒温,24小时内无论你在任何时间到达,保证会有比基尼美女跟你甜美的微笑。 凌晨,一个壮硕的男性从花园走廊走过,背上背着一个黑色的背囊,上身的T恤一看就十分华贵,配着价值不菲的休闲裤跟皮鞋。 遗憾的是这位男性的尊容有点不讨人喜欢,他的上颚十分突出,虽然留着两撇很精美的胡须也挡不住那鳄鱼一般的嘴唇,头顶上寸草不生、一片铮亮,左边颧骨上一撮黑毛下长着拇指盖大小的一块黑斑。 秃顶男像往常一样的猥琐地拍了拍女侍应的腰,用非常生硬的西班牙语示意身材火辣的女郎可以陪他一起度过一个愉快的晚上,女侍应妖娆无比地冲他比了一根中指,扭动着硕大的臀部离去。 秃顶男在原地看着女侍应烟视媚行,喉咙里咕噜咽下一泡口水,转身气咻咻地离开,走向自己所住的楼房。 进到室内,小心地把门反锁,秃顶男从冰箱里拿出一只水,一口喝下,然后开始翻箱倒柜地四处查看着什么,之后,他走进洗手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凝视了半晌,咧嘴笑了笑,伸出手变戏法似的撕掉了自己的八字胡,然后从嘴唇上部跟牙齿链接出扯出一条胶状物,再撕掉左脸上的黑斑。 然后小心翼翼地取出隐形眼镜片。 镜子里,露出莫磊那张略显消瘦的脸。 他附身用手接水,在自己脸上狠命地搓了几把,再次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摇头苦笑。 我他妈不过是拿个遗产而已,非要搞得惊天动地干嘛呢? 要是教官知道他教我的东西竟然用在这些破事上面,不知道会不会气得跳过来踹上自己几脚。 事情不复杂,很明朗,对方就是想要那块地。他妈的,看来到哪里也有强征强拆的事情发生啊。 可是,他们不该杀人啊,不该杀孩子老人,甚至于拿当地华人的性命来威胁我?莫磊看着自己的大光头,想不明白这个人是怎么回事,难道因为私利就可以牺牲一切?这里还是原始丛林么。 莫磊褪下衣服,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口,嗯,愈合得还不错,这几天的休养能让自己尽快恢复过来。 钱包里鼓囊囊的,这是莫磊前些天在县城的车站顺过来的,他专门找了一个特征十分明显又容易伪装的家伙去偷的,毕竟人总是去记住自己比较容易记住的东西。 结果没想到那个家伙还是个小土豪,钱包里一大叠英镑。 莫磊清楚,这样的偷盗事件在当地警局报个案也是无济于事的,甚至于连立案的机会都没有,所以他很干脆地简单化妆之后,拿着别人的证件前来最好的酒店开间房,当做休憩之处。 走出洗手间,莫磊打开电视,浏览了一遍所有能播放的电视台。 一片祥和,稳定!天气很好!环境很美! 没有提到关于爆炸案的任何一句话。 那好吧,好好睡一觉吧,明天给大使馆的李助理打个电话,看看吴小乔怎么样了。 莫磊简单冲洗一下,给自己的伤口换完药,走进卧室在床边的地毯上睡下。 第三十二章 32、找一个异性掩护是最好的方式 跟莫磊一起在11楼等待电梯的,还有一位老人,不过老这个字眼是形容他的年纪的,一身的打扮十分的嬉皮士,大红色的短裤配着天蓝色的T恤,胸口部位一个巨大的骷髅头,头上戴着一款非常有品味的软沿绅士帽,帽檐上插着一根羽毛。 老人并不在意面前这位中年人长相猥琐,电梯响起,便示意莫磊先请,莫磊赶紧往后退了一步让老人走在前面,老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电梯打开,他大步跨了进去。 下午5点,正是热闹的时候,穿过楼下人声鼎沸的花园,莫磊整整自己的背包过前台,门口一台闪烁着警灯的警车让他放缓了脚步,一位穿着薄外套的中年男性靠在警车副驾的门框上抽烟,另外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正在前台询问着什么,其中的一名警察手中拿着几张画像,上面有莫磊未化妆之前跟头一天在社区吃饭的时候那副打扮的照片。 前台离大门有50米左右的距离,电动旋转门有两位身材高大的男性热切地交谈着走进来,旁边的侧门站着一位门童,门口正前方有一辆出租车,车窗关着,车顶灯是绿色的,司机大概在等待客人。 莫磊稍微变换了路线,朝着侧门走去,门童亲切的跟这位客人微笑。 那两位站在前台的警察并没有获得想要的信息,便转身也朝大门走来,其中的一名警察A看着莫磊的背影,诧异地顿了顿,摇了摇头。 “怎么了?”警察B询问。 “这个家伙,是个加拿大佬,好像是前些天,去警察局报案说他的钱包跟证件被偷了,怎么又会出现在这家酒店呢?” 莫磊已经走到了出租车边,他轻轻敲了敲车窗,司机把窗户往下开了一丝缝隙,粗声粗气地说,“等人,滚。” 警察B此刻已经走回前台,报出了莫磊所用证件的那个人的名字,前台证实,正是这个家伙,还八卦地说了一下这个人总喜欢早出晚归,今天怎么一直在房间呢,此人长得奇怪不说,为人还极度吝啬猥琐。 不对! 警察B马上一边掏枪,一边掏出电话,朝外边奔跑,一边大声地吼叫,“就是他,拦住他。”站在大堂中央的警察惊愕了一秒钟,也拔出手枪追了过去。 大门口,靠在警车上抽烟的警察被这突入其来的大喊声吓了一跳,他扔掉手中的烟头抬头四处观望,一只拳头突然在他眼前变大,他还没来得及呼痛,小腹部位像是被火车头撞上了一般的巨疼让他弯下了腰,颈部迷走神经也随之麻了一下,他便软瘫在地上不省人事。 莫磊看了看警车内的车钥匙仍挂在锁上,单手一撑从车头滑到驾驶座的方位,刚想伸手拉车门,一发子弹射在引擎盖上,9毫米的子弹径直穿透了铁皮,钻进了引擎里。 随即而来的是枪声接连地响起。 莫磊蹲下身子,掩藏在前轮旁边反手拔出手枪,朝着大堂门口的两位警察胡乱开了两枪,子弹呼啸着将玻璃门打碎,那两位原本谈笑风生的高大汉子看着身边一地的碎玻璃,抱头鼠闯而去,那位嬉皮士老头端着咖啡坐在窗边,吃惊地看着警车方向站着朝这边开枪的莫磊,咂咂嘴。 “现在的杀手,他妈的怎么这么丑。”老头咕哝一句,低头喝了一口咖啡。 莫磊的子弹压制住两位警察,伸手去拉车门,在手挨着门把手的同时突然侧倒,他听见了刺耳的刹车声就在身后响起,便让身体指挥着四肢做出本能的反应,回手连开了四枪,那台车的车窗粉碎,司机应该是控制不住刹车,整台车横着撞了过来。 莫磊整个人像只从浪里飞跃出来的海豚一般,身体朝前一窜,在他身后,两台车的车身狠狠低碰撞在了一起,发出一声巨响。 这他妈是闹市啊,闹市也这样名目张胆。 莫磊弓着也腰,在道路便停着的汽车中间穿行,身后那台汽车上摇摇晃晃地跳下来三个人,他们辨明方向之后,朝着莫磊的方向追了过来,一边追逐,一边拔枪对着若隐若现的莫磊连连开枪射击。 警笛的鸣叫声再次响起,一台改装过的越野车闪着警灯从莫磊奔跑的正前方驶了过来,在道路中央响起尖厉的刹车声,车还没停稳,满头金发的史密斯便拉开车门跳了出来,下车伊始便抬手朝莫磊的方向连开5枪。 速射手。 莫磊趴在水泥地板上一动不动。 整个街区开始出现瘟疫般的惊慌失措,女人的尖叫声跟高跟鞋的奔跑声混在一起,还有不甘寂寞的小混混们也在街旁大呼小叫。 莫磊动了,他给手上的那支0.45史密斯换了一个弹匣,反手从背囊里抽出凯尔的那把春田HS2000,按下握把式保险,双手将枪管从隐藏的车后伸出,打光了手枪里的子弹。 然后,他弯腰拔腿就跑,一边奔跑,一边将两把手枪的弹匣重新装好。他埋头猛冲,突然朝着左侧的巷子冲进去,那边是主街,大街后面的楼房建的像个迷宫一般,只要冲过去,便可以找一个地方隐蔽起来。 前方人流越来越密集。 冲过去,混进人流里。 混进人流,后方的那些杀手跟警察们,应该不敢胡乱开枪。 前方是巷口,他直起腰,大步朝前奔跑了两步,便把左右手都塞进裤兜,宽松的登山裤里塞两支手枪虽然有点鼓囊,但还是看不太出来。 他走到巷口,横跨一步之后再走下马路,对面是一个繁华的商场,本地人跟游客有事没事都会在里边晃晃,商场隔壁便是本地最大的酒吧,此刻正有无数人在门口开始排队。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排队,大多数人都是被动性动物,总喜欢跟着别人去做一些自己不一定喜欢的事情。 莫磊混进人群,道路两头驶过来的汽车拼命的按着喇叭,人群似乎都失去了听觉似的,谈论着嬉笑着横过马路,莫磊夹在中间,他没回头看,但他知道,史密斯肯定已经跟上来了,其他的杀手也来了,还有那些警察。 他反手从背囊里一阵搜索,先摸出一顶鸭舌帽戴在光头上,脱下昂贵的外套只穿着那件格子T恤,把外套里朝外翻过来搭在自己的背囊上,扯掉自己的胡须、拔掉脸上的黑斑。 商场的音乐声震耳欲聋。 一群说着英语的游客背着背包从莫磊前面走过,他们身后,两个穿着花格衬衣的家伙像其他人一样漫不经心地闲逛着,可是眼睛没有离开过那些游客的背包,莫磊从他们走路的姿势就知道这两个家伙身上有枪。 巨大的落地玻璃上霓虹灯闪烁,几位手持着霰弹枪的保安在商场外侧巡逻,莫磊从玻璃门上看见,后面的几个杀手已经逼近,个子高大的史密斯走在自己所走过的那条路线上,胳膊上搭着一件薄西装。十几位警察从后面围了过来。 进去,到里面去。 莫磊大步走进商场,他知道门口的保安都是私人聘请的,警察也指挥不了他们。 商场中厅两旁的电梯中间挂着消防示意图,一群人正在排队等电梯,莫磊站在示意图下面看了看:一共有六个出口,自己现在在正南,东、西出口都回有风险,正北是一条小巷,从东北出口也是大路,只有西北出口最合适,出去走200米便是迷宫一般的小楼。 但这样的安排,史密斯也能想到。 他一边走一边思索,顺手从一位才从电梯出来的男性腰间扯下一把汽车钥匙。 有备无患。 近了,跟近了。 透过玻璃窗,他看见史密斯已经快接近大门,几位警察走到那群安保的前面快速地在说着什么,其中一位保安带着一名警察大步离去。 监控室。 莫磊抬头扫了一眼,密密麻麻的监控设备,如果手上有器材,他有太多的方法可以让这些设备形同虚设,可是,现在不行。 他们寻找的是一个单身男人、光头、体型在178180之间,可能会化妆成看不出实际面貌,穿一件亚麻色夹克、灰色登山裤,背黑色的背包,手上有武器,极度危险。 单身男人。 莫磊把鸭舌帽反戴,大步朝左侧西出口走去,走地下停车场看能否找到车,绕出西出口,从西出口处危险,但出去之后不会堵车,一片通途。 一个背着登山包、穿着灰色T恤跟大短裤的的女孩从手扶电梯上下来,满头金发被编成一条条小辫子,空调下鼻尖上竟然还带着汗珠,有几颗小雀斑的脸上充满朝气,橄榄色的皮肤光滑细嫩,微微上翘的睫毛下蓝得像海水一般的眼睛,五官精美得像画。她东张西望地看着四周,满眼的惊讶跟好奇。 “hi,请问一下,电影院怎么走?” 莫磊看了看这个女孩,他知道这里有一家免费电影院,电梯口的指示牌显示正在楼下。 第三十三章 不知措施的墨西哥女郎 33、不知措施的墨西哥女郎 蒂娜长这么大第一次独自旅行。 这是她跟父母抗争多年未果之后、好不容易换来的单独出行。 在墨西哥,身家优渥的父亲每年都会陪家人一起到处旅游,去得最多的当然就是美国,父亲在美国还有一些生意,但他并没有像其他家族的生意模式一样,指望独生女儿未来做他的接班人,他的想法就是蒂娜可以上一个好大学,可以嫁一个美国人,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他这么能让这掌上明珠来这种野蛮的原始丛林里涉险呢? 所以,从墨西哥国立自治大学拿到法律硕士学位之后,父亲给她的建议就是哈佛、剑桥任选一所,再学习几年或者让她进到朋友在美国的律师所实习一段时间,蒂娜告诉父亲,自己打算出去转转之后再做考虑,当做是对自己未来的一种思考。当然,她可不敢跟父亲说自己是到哥伦比亚,说的是打算去伦敦看看。 这个地方,并没有传说中的可怕,反而随手就是一幅幅像是照片里的美景,她从波哥大一路走过来,到这个县城也是休憩几天,过几天便打算去麦德林,那里有博物馆、美术馆和展览馆;有冲满艺术气息的公园、波特罗广场上的性感雕像;有克里奥尔风味的美食、美洲风格的蓝调音乐。 这个国家虽然充斥着为危险,但也充满了惊喜。 她刚刚从地下一楼的美食街吃了点东西,打算去三楼喝一杯咖啡,然后回酒店好好歇息一晚上,明天就启程去麦德林。 “hi,请问一下,电影院怎么走?”一个男性的声音,英文带着优雅的英国腔调。声音很好听,温和而充满磁性,甚至有一点点魅惑,让人心生好感。 她转过头,看了看身边问话的这位男士,嗯,大概是亚洲人,皮肤黝黑看起来很健康,微笑的时候一口白牙,眼睛明亮,反戴着一定鸭舌帽看起来朝气蓬勃,背上的背囊上搭着一件深灰色的外套,宽大的登山裤配着简单的运动鞋。等等,他的登山裤的口袋鼓鼓囊囊的,大概是装的什么吃的。 只是看上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比较苍白,比较虚弱。 “就在楼下。”蒂娜愉快地冲他笑了笑,摆了摆手。 “可以带我下去么?我不认识西班牙文,也听不懂,总是闹笑话,他们说楼下有很多好吃的,您也可以给我推荐一下?”莫磊笑的灿烂无比,他眼角的余光看见了史密斯跟另外两名杀手,正在商场的中庭东张西望。 “这个!”蒂娜犹豫了一下,嗯,咖啡可以等会儿再喝,“哪,好吧,其实我也不是哥伦比亚人。” 她转过身,站上手扶电梯,“我刚才去一家吃过,嗯,味道太美了,我的天,老板似乎会几句简单的英文,但还要我连比带划的,笑死我了。” “嗯。你的英语有墨西哥口音。”莫磊心不在焉地回答了一句,他看见,两名杀手的其中一位已经朝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哇喔!”蒂娜笑着对莫磊挤挤眼,脸上的笑容热情温暖,“你竟然可以听出来西班牙语音里的区别。” “总会有小小区别的。“莫磊转过头看着蒂娜笑笑。 相较一楼,负一层的美食街人就少了很多,这大概也是向国际化学习的一种表现,负一楼往往是众多小吃点,但大部分都冷冷清清。 莫磊跟在蒂娜身后,对蒂娜的热心介绍保持着礼貌的回答。 对讲机的电流声从正前方传来,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匆匆往这边走过来,莫磊朝前走了一步,跟蒂娜并行,对她所说的各种食物表示赞赏并加以评论。 两名警察警惕地看了一眼擦身而过的这一对男女,大步朝着手扶电梯方向而去。 前方就是电影院,即使是免费电影,门口也是冷冷清清,两位面无表情的服务生在前台无聊地翻看着手上的杂志,他们的头顶挂着一排显示屏,显示屏里重复播放着正在放映的电影片段。 莫磊的身后,一位杀手也朝这边走来,他拦住了两位警察在低声询问着什么,警察似乎回头朝这边看了一眼。 “好了,你现在可以去选择一下想看什么电影,再见。”蒂娜站定身子,愉快地跟这位男士挥手。 她的手臂被这个男人一把抓住。 “请你把手放开。”蒂娜张大了眼睛。 “对不起,恐怕你得陪我一阵子了。”莫磊的右手从裤兜里掏了出来,手中拿着那把春田HS2000,脸色变得冰冷,眼神阴戾,“千万别叫,有人在追我,你大声叫唤的话,我只有先把你杀了。” 蒂娜看着眼前这个一下子变得气息凶险的男人,惊讶地张大了嘴。 莫磊的左手抓住她的右肘弯,“拜托,请不要逼我伤害你,他们在追杀我,抱歉我需要你做掩护,你只是陪着我安全走出去就好了,我就放你走,我保证!” “我的天!” “你只要老老实实地跟我走进去,我一定会放你走,我需要你的帮助。”莫磊的手指用力掐了掐,他没有办法,他的确不想这样。 “你不敢开枪。”蒂娜鼓起勇气。 “别试,我敢的。”将手中的枪管在蒂娜的小腹顶了顶,两个人站得极近,近得快要听闻到彼此的呼吸声。蒂娜看着莫磊突然变得冰冷疯狂的眼神,她吓坏了,相信眼前这个男人还真的会开枪。 莫磊走到蒂娜的左边,左手牵起蒂娜的右手,手中的枪横放在胸前,对准蒂娜的胸口,蒂娜死死盯着那把枪,张大了嘴喘气,眼神惊恐,莫磊用身体把电影院大厅的矮门推开,两个人并排着走了进去。 “在那。”他们身后,有人用西班牙语大叫。 莫磊拖着蒂娜,朝前快速走进放映区的走廊,前方绿闪闪的走火通道指示牌的下方,有一个箭头指向左侧一排放映室,莫磊的手指抠着蒂娜,示意她跟快点,左转拐进了第二间放映室。 他们突然陷入一片漆黑,但很快又明亮起来,有一道光束从观众席上划过,穿越了整个房间,将影像投射在下方的幕布上,三三两两的观影者坐在粗陋的椅子上,电影屏幕上,正在播放着逍遥法外,英俊的里昂拉多跟老练的汤姆汉克斯在互相追逐,廉价音箱里的音乐声刺耳。 “让我走吧。”蒂娜低声哀求。 莫磊跟蒂娜沿着墙壁走到后方,上面的绿色显示屏只是那是出口,只要走过那个通道,再穿过一个废弃的走廊,就可以从楼上出去,或者直接转到楼下的停车场。 “放我走吧,求求你!” 男人一言不发,只是用枪口推了推蒂娜。 身后,两名警察也推开放映室的门走了进来,光线从他们推开的门缝里倾泻进来,随即门被关上,里面再度黑暗。 “我会大声叫的。” “你敢叫,我就开枪。”莫磊用枪顶顶蒂娜,他的左臂伤口开始隐隐作痛,几天时间还来不及愈合,他转过头盯着走进来的那两位警察,后者正从前面座位上的观影者开始一个个察看,有人在咒骂,有人在大声吵闹。 就是现在了。 莫磊一把将蒂娜推在前面,弯腰朝着后方的绿色显示屏的位置跑过去,拖住蒂娜,“走,赶紧出去。” 门被拉开了,紧接着放映室内就响起了枪声,枪声掩盖住了音箱里刺耳的声音。两把枪,不,两种枪声同时响起,那个史密斯带来的杀手也闯进了影院,他也开枪了,子弹同时落在用防火材料制成的门板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整个电影院突然大乱,放映室里的观众尖叫声跟孩子的哭泣声跟音响里的对白声混合在一起,两名警察声嘶力竭的大喊着让观众坐下,一群本地的半大孩子非常熟练地抱着头趴在椅子的过道之间,其他人也开始如法炮制。 莫磊冲进过道,反手拖过旁边的不锈钢垃圾筒顶在门把手上,垃圾筒高出门把手一小节,他先把垃圾筒斜靠在把手下,用脚在上面猛踢下去,垃圾筒卡在门把手下。 蒂娜突然反抗,她抬起手想打掉莫磊紧扣住的左手,他抬手往木门上打了一拳,木板上凹进去一小块清晰的拳印,低声喝问,“你想要我这么对你么?” 放映室内,杀手已经到了走火通道的门口,正在用力推门。蒂娜不敢再有什么动作,仍旧低声哭泣,哀求莫磊放了自己。 他有点恻隐,但现在必须要离开这里。 伸手拖起软瘫在地上的蒂娜,莫磊朝着走廊尽头跑过去。 不能走上面,不能上楼,他们有对讲机有联络工具,只能从这边绕进停车场,再想办法出去。 口袋里的钥匙声提醒了他。 身后,走火通道的大门发出咣咣的撞击声,应该是警察开始撞门 第三十四章 我会杀了你 34、我会杀了你 四处一片灰色。 灰色的水泥地、灰色的水泥墙、天花板,空旷的室内一旁堆积着搅拌水泥的工具跟一些建筑工具。通往停车场的出口已经给堵死了,应该是新近这一两天的事情,另一条通道通往1楼,但那条出口出则被建成了一条几十名长的甬道,离莫磊进入的走火通道入口有接近300米的距离。 莫磊站在原地看了看。 我不过是想拿回遗产而已,这帮狗娘养的杂种。 有多久没拿枪了?莫磊自己也记不太清楚了,有些事情,是自己刻意遗忘的。 那时候拿枪的日子,总会有一个安稳的后方,有一群生死相托的袍泽,会互相护持、彼此相守。 蒂娜不断在旁边哭泣,“放了我,你这个神经病,他们都有枪,他们都开枪了,我要走,放开我。” 莫磊抬腿关上通道的门,“别大喊大叫,我也有枪,只要我走到外面,一定会放了你。” 必须得把门堵上,莫磊想,300米的距离有点远,不知道身后追来的究竟有多少人,如果来的警察太多,自己要是狠下杀手,接下来的行动就会非常被动。 这也是这么长时间来他不杀警察的原因之一。 他拖着蒂娜的手,大步走到堆积建筑工具的地方,捡起一把铲子,走到通道门口,先比划了一下三角距离,然后单手拿起铲子三两下在地上挖了一个小洞,再把铲子反过来宽的那一头顶在门把手下,另一头支撑进新挖的小洞内。 他拖住蒂娜在水泥道路上狂奔,蒂娜已经给枪声逼得发狂了,乱踢乱咬,全身扭动,看起来有点歇斯底里。莫磊没办法,伸出右手在她的胳膊上的某个部位狠狠一捏,剧痛让蒂娜倒抽一口气,开始轻声啜泣,她知道身边这个这个疯子很有可能真的会杀了自己。 身后再次传来砸门声,应该是放映室被堵住的防火门已经被打开,接着枪声再次响起,是自动步枪的声音,随即一声巨响,通往莫磊方向的第二道们应该被踹开,铲子落在水泥地上的清脆声跟脚步声交杂在一起。 “趴下。” 300米,蒂娜的心跳声像一面大鼓,恐惧、悲伤、愤怒这些情绪全部堆积在她的心头,她想跑,但这个人的手有力地捏住了自己的手肘,也害怕自己跑不过子弹。 她听到趴下的命令,随之她的身体被那个人狠狠地按了下去,蹲在了墙角边,她抬头看了看,竟然已经跑到了停车场,宽敞的停车场内,只有几台车停在一角,有几盏日光灯发出噼噼啪啪的电流声,忽明忽暗,她跟那个人现在正掩身在一根四方柱子的后面。 那些警察冲过来了,蒂娜直觉认为那些人都是警察,警察追捕的肯定就是坏人。可那些警察似乎很冷静,也毫不在乎子弹横飞会不会误伤到坏人手上的人质,并没有大声喊放下手枪之类的话,只是将子弹从后面射过来,打在他们隐藏的柱子上、打在侧边的水泥地板上。只是,那个人仍旧一动不动,一只手一直抠着蒂娜的手肘。 脚步声在过道里边响起,很轻,很杂乱,莫磊屏住呼吸,他听出来现在至少有5个人,对方有自动武器,必须先杀掉拿自动武器的人,顾不得那么多了,管他是警察还是杀手。 他突然放开了蒂娜的手,左手拔出史密斯.45,从柱子后面翻滚着出去,过道里没有隐蔽物,他们最好的躲避方式就是后退,要不就是被自己杀掉。 他开枪了,春田HS2000的射速很快,翻滚当中,他看见过道里的5个人最前方的两个被子弹击中,后方的三个人并没有后退,只是将身体趴在水泥地板上,等待着莫磊将弹匣打完,或者再次躲避。 莫磊翻滚着到对面的柱子下迅速地蹲起身子,左手的史密斯又再次响起,12发子弹给他打得犹如狂风暴雨,等子弹打完,他再次回到刚才跟蒂娜一起躲避的柱子,快速地换掉弹匣,对着正在逃跑的蒂娜身边开了一枪。 蒂娜尖叫着抱头蹲下,她已经向相反的方向跑了几十米了。 “你想死吗?”莫磊小跑到蒂娜的身边,恶狠狠地拿枪顶了顶她的头。 “不想,不要杀我。” “很好,你现在站起来,跟我走,只要我们出了这个地方,我一定会放你走,别再想着跑,下次再跑,我一定不会将子弹落在你身边了,懂吗??” “知道了。” 莫磊收起一只手枪,从口袋里掏出偷来的车钥匙,一边按住遥控器一边拖着莫磊朝停车的方向跑去。 所有的汽车毫无反应。 前方有人下楼的声音,一群人说笑着走出了电梯,朝停车场走来。 这台车应该在楼下。莫磊看了看钥匙上的车标,摇了摇头。 莫磊继续拖着蒂娜,“很好,等一下你跟我一起下楼,擦干眼泪,保持微笑,知道吗?” “好。” “你勾住我的手,就像是一对正常逛街的情侣,对,保持这个样子,笑一笑。” “我笑不出来,我的手好疼,左手好像是断了。” “没断,我有分寸!放心,你得笑,想一想有什么你会笑起来的事情。你得帮我,请你。” “太难了。” “比死容易,相信我。”莫磊将另一把手枪也塞进裤兜,另一只手牵着蒂娜,大步跟走进停车场的人擦肩而过。“你看他们并不在乎你的死活就开始射击。” “他们都死了吗?” 蒂娜说话的声音有点颤抖,他们现在正在走往地下二层的停车场,莫磊转过头,蒂娜的脸在灯光下毫无一丝血色,饱满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着露出雪白的牙齿,睫毛凌乱、脸上挂着泪痕,冲掉了她的眼影。 她喉咙里似乎有一口痰,脖子上青筋暴露,牵着莫磊的手一直在抖动。 “大概是吧,总比我死了要好。”莫磊来不及对蒂娜歉疚。楼下停车场停满了车,日光灯坏了好多,到处都是黑暗跟阴影,他不知道那里面还有什么危险在等着,他必须得全神贯注地警惕,小心那随时袭来的子弹。 日光灯噼噼啪啪的闪耀着,脚步在空旷的过道里激起回声,莫磊按动了手中的车钥匙,汽车的警报声在停车场的左侧传来。 一只黑色的枪管从阴影里伸出,在灯光的闪耀下发出危险的光芒。 莫磊来不及说话,飞快地弯腰低头,肩膀顶在蒂娜的肚子上,将她推到在水泥地上,抱着她一个翻滚到车身边,自己朝前方翻滚一周,半蹲起身子,朝枪管的方向开了三枪。 车窗粉碎,黑暗中传来一声惨呼,然后就无声无息了。 莫磊一动不动,端枪瞄准那个方向,静静地等待,随时准备再度开枪,他不知道黑暗里还有没有危机,不知道里面是否还埋伏着其他杀手。 一片寂静。 他慢慢站起来,左手想去拉起地上的蒂娜,不对劲,左手怎么抬不起来了,一股热流从手臂部位延伸到手肘之后开始变得冰凉,稍微一动,剧痛便撕心裂肺地袭来。 左手的伤口有撕裂开了,那天只是找了一个黑市医生,简单的缝了几针,刚才的动作太过剧烈崩开了线头。 他猛一抬头,痛的整个脸都是扭曲的,他看见身后蒂娜正在缓缓起身,她先是跪着,用手扶着旁边的汽车,然后慢慢站起。 他干脆将整个身体倒在地上,身体像是一个陀螺,滚到蒂娜的面前,枪口朝上指着她。 “赶紧扶我起来。” “你说什么?”蒂娜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扶我起来,别想跑,小姐,你看看我像在看玩笑?” 莫磊的脸色苍白,左臂经过刚才的滚动之后更加疼痛。 无题 35、杀手的合围 “你来开。”莫磊拉住蒂娜跌跌撞撞地走到那台车边,他将钥匙丢给蒂娜,示意她走到驾驶座去。 “千万不要有什么不好的想法,我不想杀你。” “你不是说到了楼下就让我走么?”蒂娜眼眶含泪,仍旧是气势十足地大喊。 “你开,送我到一个地方我就放你走,我现在开不了车。” 左臂的疼痛更甚于刚受伤的时间,莫磊头晕眼花,刚才的翻滚将已经被撕裂的伤口扩大了,血液已经打湿绷带。 远处传来人声,又迅速恢复了寂静。 “走。”莫磊的枪管指了指站在那里满脸惨白的蒂娜。 “我坐在你的后面,别声张,别做令人后悔的事情。”待蒂娜坐上驾驶座之后,莫磊附身坐进后座,枪管顶在蒂娜的椅子靠背上。 蒂娜沉默着启动汽车,打开车窗,突然推开车门拔腿就跑,她选择的时机很对,她知道莫磊肯定有伤,等他从后座爬起来追逐自己,应该会追不上了。 莫磊毫不客气地对着她的身边开了两枪,子弹打在水泥地板上发出啪啪的响声,蒂娜便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地定在原地,双手展开张大了嘴,发出毫无意义的啊啊声。 “回来,开车。”莫磊做了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动就让他自己疼的喘不过气来。 蒂娜哭哭啼啼的回到车上,启动汽车,朝地面驶去。她的双手紧紧抓着方向班,指关节因为紧张用力而泛白,精致的脸上满是惊恐。 “出门,左拐,放心,他们这里没有停车场的守卫的,擦干眼泪,镇静一点。” 蒂娜抬手擦擦眼泪。 “咧嘴笑一笑,对,自然一点。” 蒂娜咧嘴一笑,比哭还难看。 “他们在追杀我,我必须离开这里,你只要帮我离开这里你就可以离开。”莫磊安慰性地伸手拍了拍蒂娜的肩膀,结果蒂娜见鬼似的将肩膀一缩,车子摇晃了一下。 莫磊苦笑。 这他妈什么事啊。 搞个人质在手上。 这不是自己最讨厌的做法么? “去哪?”蒂娜擦干了眼泪,冷冷地问。 “去河东,过了桥之后再说,然后我会告诉你具体位置,到了地方之后你就可以离开了。”把枪放在腿边,莫磊单手撕开T恤下的绷带看了看,摇摇头。 伤口的确撕裂了,但这样对自己的影响会更大。难怪自己头晕眼花。 在他撕开绷带的时候,蒂娜从后视镜里看了看,莫磊见到了她这个动作,只是回视了她一眼,蒂娜一言不发,低头开车。 路上开始有了汽车声,风声从蒂娜旁边的窗户灌进来,路灯在头顶上飞快的后退,大概往前开了几百米之后,蒂娜开始打左转灯,莫磊知道,这个方向没错,从上楼到地面之后的方向来看,蒂娜应该在按照自己的指示来开,她现在需要调头。 很奇怪,那些杀手哪去了?史密斯呢?为什么没有跟过来 他斜靠在后座,将身体掩藏起来,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武器,春田HS2000里还有5发子弹,史密斯.45手枪里还有一个满弹匣,11发子弹。 真不该将查尔斯那把手枪留在车里。他想。 风声开始变得急促,他抬头看了看,上桥了。 他伸手拍拍前方座椅,“把窗关上。” 他看见,起风了,原本水平如镜的河面开始汹涌奔泻。 “过了江之后,第一个十字路口左转。” 那是莫磊在这个县城找的最后一个驻点,最隐蔽,最安全,这几天收集跟采购的药物也放在那里。 那里是贫民区,半山坡上的道路星罗棋布四通八达。 “当当当”,自动步枪的声音传来,这是一个长点射,子弹打在车的后尾箱,紧接着,又是一个长点射,子弹从左后方传来。 跟上来了。 “右转,走江边。”莫磊大叫。他在心里默算着路线,应该还没到下一个路口。但从江边下车,自己可以上到贫民区,然后就将这个姑娘放走。 当,又是一声巨响,一发子弹将后座右侧的玻璃打得粉碎。 莫磊略抬头看了看,右侧是一台红色的敞篷吉普车,上边坐着三个人,离自己右后方30米左右,左边是一台黑色的SUV,车厢里一名杀手端着AK47正在朝这边瞄准。 蒂娜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尖叫声,车辆像是喝醉酒一般的朝前一窜一顿,然后又给她狠狠低踩在油门上,朝前疾驰。 莫磊很干脆地抬手对准红色的吉普一次速射,打光了HS2000里的5发子弹,红色吉普突然疯狂地加油,走着S型路线跑上了桥上的行人通道,司机的左边脖子中了一发子弹,鲜血像潮水一般地从他掩盖住的手指缝里流出。 紧跟着,这边的AK47也响了,铁皮制成的车门毫无抵抗力地被打穿,几发子弹射进了莫磊的身边。 还有一发子弹射进了莫磊的左胳膊,子弹被铁门挡了一下,威力变小,卡在莫磊的手臂里。 莫磊闷哼一声,新旧伤口同时传来的剧痛让他几乎昏厥过去。 蒂娜在前面又将车开得一窜一窜的。 她听到了,感知到了,后面的那个人受了伤。可是现在在桥头,后面的警察不知道自己是否跟他是一伙的,不能开太快,让警察过来逼停,这样自己才可以名正言顺地离开。 以后一定要离这个恐怖的地方远一点。 蒂娜心里一阵阵的恐惧,那种强烈的紧张感引起胃部不适,她想吐。 “快,右转。”莫磊抬手对准那台黑色的SUV开了几枪,剧痛让他暂时丧失了对蒂娜的警惕感以及精准度,几发子弹都打飞了。 我不能死在这里。 “右转。” 肩膀上的剧痛再次袭来,莫磊突然清醒了一瞬,用枪指了指蒂娜的后脑勺,“开到江边,找条路右转进去。” 蒂娜给发烫的枪口在后脑勺一顶,烫得她一声大叫,慌乱地猛打方向盘,车轮尖叫着朝右边转了过去,轮毂刮在桥边的防护栏上溅出一片火星。 身后的黑色SUV上再次冒出火光,AK47的枪声响彻夜空。 砰地一声,车身一斜,左边的后胎射进了一颗子弹。 蒂娜尖叫着猛踩刹车,车子在桥头右转的方向几乎原地转了半圈,后厢狠狠低甩在道路旁的花坛上。 莫磊的整个身体被抛了起来撞在车顶,然后再次落下。 “逃,赶紧逃,朝左边山上跑,记住,去找真正的警察或者大使馆。”他忍住巨大的眩晕感跟刺痛,轻声跟蒂娜喝道,然后踢开右坐的车门,不顾得身体传来剧痛,有点僵硬地从右侧下到了车外。 SUV也挺了下来,黑洞洞的枪口扔在窗口,莫磊单手举枪瞄准,一枪一枪的压制着,同时对蒂娜大喊,“赶紧走。” 蒂娜满脸的泪水,解开安全带跳下车厢,一边奔跑一边朝那边大喊,“别开枪,我是被他挟持的。” 莫磊甩甩头,叹口气,这个傻子,她要是走进黑暗中的贫民区再报警,恐怕还好一些,至少警察不会随便杀掉一个女子。 可是,现在那些人是杀手啊。 第三十六章 以命换命呗 36、以命换命呗 明亮的车头灯照在道路中间,道路上的行人早就跑得不知去向,毕竟大家对枪声都很熟,也知道子弹的威力,碰上这种马路追杀的事情,无关人等第一件反应的就是找个隐蔽点躲起来,最好是躲得专业一点。 蒂娜就在这样的道路上趔趄地奔跑着,双手张开,像是见到了父母亲的孩子,她在电影院就看到了警察在追那个人,也看到了那个人凶横地杀掉了好几名警察,以她现在的想法,警察出现在自己面前岂不就是像见到亲人一般。 “救救我。”她带着哭腔大喊,迎着刺眼的汽车灯光跑过去。 一个满头金发、高大英俊的男性从后座走下来,在车身边站定,待蒂娜跑到车边的时候伸手扶住她,蒂娜整个人都快瘫软了,眼泪一直都止不住。 “救救我。” “好的好的,没事了。”那名金发男人的手抓得很紧,和声安慰着蒂娜,他的左脸上有一道很长的疤痕,但在蒂娜眼里,这就是正义的象征啊。 她毫不顾忌地呜咽。 “莫磊,出来吧,你跑不掉了,我知道你受伤了。”金发男子紧紧抓住蒂娜的手。 这是一条宽阔的沿江大道,昏黄的路灯照耀着地面,路面修得十分平整,道路两旁是半米高的花坛,遗憾的是里面光秃秃的只剩下泥土,路旁低矮的、用红砖跟树木搭成房屋像是几世纪前就建立在这里,破旧又寒酸,跟河道对面的现代化高楼大厦毅然对立,就像是新旧两种制度的抗衡。 “他受伤了,他被子弹打中了,我从车里出来的时候他跳出了车外。”蒂娜全身飕飕发抖,抱住自己的双肩,“他杀了警察,我看到的,在影院里,他杀人了。” “不用怕,不用怕,一会儿就好了”。高大男子轻声安慰蒂娜。 莫磊趴在花坛的另一侧,江水滔滔,风也很大,他开始觉全身僵硬。子弹卡在骨头里,他想,这是个麻烦事,自己还真不好取,他察看过伤口,离旧伤一厘米左右的距离,子弹卡在手臂里也是自己命大,如果打穿了手臂,肯定会钻进自己腋下,打穿肺叶。 受了伤之后,他的动作没有那么随心所欲、那么敏捷了。体力丧失了,大脑现在还是清醒的,在不断地计算、思考,把身体的每一分精力均匀地传到四肢跟肌肉。 如果能够休息一下就好了,休息半小时?十分钟都行,自己能有把握跳进江里逃出生天么? 那种孤立无援的孤独瞬间涌上莫磊的脑海。 我只是来拿我的遗产,你们非要赶尽杀绝么? 自动步枪的枪栓声在夜间显得特别清脆,一发子弹划过花坛,落进了奔涌的河水里。 “出来吧。” 莫磊从花坛边站起身,那边似乎有人掏出了战术手电,刺目的强光晃得莫磊睁不开眼。 “把枪扔掉,慢慢走过来。” 莫磊把枪丢进了河里,几发子弹而已。 眩晕感跟刺疼袭向中枢神经,他的脚步有些踉跄,他再次看见了成百上千的光圈在自己眼前飞舞。他晃晃头,将这种并不喜欢的眩晕赶走。 “你还真是个小麻烦,莫磊先生。”史密斯从强光下走出来,灯光在他高大的身躯上洒下一个光圈,像是某种非物质体从另一个世界走出。 “那只能证明你的团队太弱,每一个人都需要冒着生命风险来找我。” “他们的报酬很高的,莫磊先生。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你杀了凯尔,我必须得抓到你,这已经不是为了工作了,明白么?”史密斯慢吞吞地走过来。 “哦?我杀的可不止他一个。”莫磊忍住剧痛,他想把史密斯引到身边当做人质,可是左臂上的伤口刺痛让他明白,这大概无法实现。 “那些只是我的队员。”史密斯无所谓地摆摆手,“来,上车吧。”他伸出一只手搭在莫磊的肩膀上,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走向那台黑色的SUV。 “好了,我的天!那么,你们需要我去做一份笔录么?是去你们警察局吧?天啦,我真的要疯了,我得赶紧回到饭店休息。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我遭了什么罪。”蒂娜舒了一口气,眼泪还是忍不住往下掉。 史密斯努努嘴,站在蒂娜傍边的杀手突然双手从后面捉住了蒂娜的双臂,蒂娜惊恐地低头看了看手臂,再抬头看了看史密斯,再看了看莫磊,突然之间像是明白了什么,刹那间无边无际的恐惧笼罩了她,她惊讶得止住了呼吸,眼睛瞪得大大的。 “放了她,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是我在路边劫持的。”莫磊一声轻叹。 “别傻了,莫磊先生,我们两个是专业人士,对吧,她已经见过我们的脸了,何况这么长之间你们俩聊了什么我都不知道,行有行规的,莫磊先生,我们不能破坏了这个规矩。” 史密斯一边说着,一边抬弯起手臂狠狠低在莫磊胃部打了一拳,莫磊闷哼一声,痛得佝偻起身子,被史密斯狠狠地一推,扑倒在SUV的车前盖上。 “带她上另一辆车,把她丢进河里。”史密斯对照蒂娜身后的杀手摆摆手。 “等一下。”莫磊心里一凉,从引擎盖上困难地抬起头嘶叫,“你们会后悔的,她要是在这里失踪了你们就麻烦大了,她可是美国人。对吧,史密斯,我们是行家,是专业人士,不需要跟普通人去计较。” “不用你操心。”史密斯微笑,“反正到时候你大概也不在人世了。” “快叫救命,大声叫,不要停。”莫磊冲蒂娜大叫,拼命挣扎,抬腿去踹史密斯的小腿,史密斯抬腿格挡,膝盖顺便在莫磊的腰间一顶,莫磊疼得倒吸一口气。 蒂娜抬头欲喊,她身后的杀手一掌砍在她的颈部迷走神经,蒂娜头一歪,晕了过去。 杀手抱着蒂娜的腰,走向了已经开了过来的红色敞篷越野车,那上面还剩下一个命大的杀手,另外两个一位被莫磊子弹打死,另一位被甩进了河里生死不知。 “你看你是不是多此一举,你这样子只会让她死的更快。”史密斯说话的时候永远带着笑意,像是跟一个朋友在聊天。 一条粗壮的胳膊突然从莫磊的肩膀后面绕过来,用十字锁喉术锁住了他的喉咙,然后用枪管顶住了他的背脊,把他拖进了车里,那一霎那,剧痛由胳膊传到了心脏,莫磊用没受伤的右手肘朝后猛击,可是锁喉的方式十分专业,反而被身后的杀手一枪托狠狠敲在自己的后脑勺上,莫磊可以清晰地感知到鲜血从头上渗出流进了脖子。 “别再反抗。我开始怀疑你的专业,你竟然跑向这边的无人区。”史密斯微眯着眼睛,看着杀手将莫磊塞进车内。 “莫先生,我不会不得已地杀了你,再去杀了你在乎的人。你还愿意跟我聊下去么?”史密斯坐上驾驶座,突然收敛了笑容,俊朗的脸上变得神色阴森。“你把他的东西全部搜一遍,身上也翻一遍。” 莫磊点点头,“我低估了你的无耻而已。” 汽车发动的声音响起,在原地调头,朝着另一侧的河岸驶去。 后座的杀手翻开了莫磊的包,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一无所获,便开始撕扯他的衣服,撕掉了他的T恤、皮带,把他左臂包裹伤口的纱布也全部扯开,全身掏摸了一遍。 “没有。”他跟前座的史密斯汇报。 “莫先生,你把U盘放哪去了?你要知道,那可是华人社区好多人的生命哦。”史密斯又恢复到温和儒雅的表情。 “你再拿我的同胞威胁我,我保证我一定会杀了你,明白么?”莫磊保持着微笑,血流满脸,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史密斯就像是看着一具尸体。 “对了,凯尔是你的女朋友吗?所以你才这么上心?”莫磊此刻已经上半身赤裸,后脑勺上的血沿着背脊往下流,被撕开纱布的伤疤处上方一厘米左右有一个小洞,跟旧伤口的血液混在一起。 后座的杀手抬手一肘砸在莫磊的头上,莫磊一阵发晕,嘴巴里满是甜味。 “你打算怎么杀我呢莫磊先生?逞口舌之能,换来肌肤之痛,莫磊先生,别让我小看你哦。罗德,把他的裤子也扒了,检查内裤,鞋子,这样的小东西放哪里不好找。” 后座的杀手先走莫磊的腰部补上一拳,看着莫磊因疼痛扭曲的脸,才开始去解开他裤子上的第一颗扣子。 就是现在了。 莫磊忍住巨疼,猛地双膝一顶,膝盖砸在罗德的额头上,将罗德的身体砸的后仰,莫磊的双腿抬了上来,右手在后脑勺上抚摸了一把,身体靠在门框,一只脚疯狂地踢向罗德的脸部,另一只脚将他的手枪踢飞,落在了座位下面。 前方的史密斯刚想刹车回头,莫磊右手伸过去前面,将沾满鲜血的手在史密斯眼前一顿乱搓,右脚仍旧猛踢罗德的头。史密斯被血液模糊了视线,双手拼命地区擦眼睛,SUV的四条轮胎在地上刮擦出清晰的S印。 罗德在后座开始反击,双手掰住莫磊的腿放在肩膀上,就想往下掰,莫磊左手刚才在座位下一阵乱掏,摸到了刚才罗德所掉的那把手枪,他忍着痛,用麻木的手指用力扣动扳机,对准罗德开了三枪,罗德庞大的身体侧倒在座位上,脑袋砸向了玻璃窗。 疯狂之中,史密斯的脚踩下了刹车,他拉开车门跳下汽车,黏糊糊的血液涂在眼睛上十分难受,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怪东西,用袖子擦了擦之后反手掏出了手枪,而后座的莫磊等车一停稳也拉开了车门滚了下去,他看见史密斯站在正前方,便抬手对准史密斯扣下了扳机。 空仓挂机。 没子弹了。 史密斯已经抬起了手枪。 莫磊单手卸下了空弹匣倒过来抓在手里,将空枪狠狠低砸向史密斯,趁史密斯闪躲的时候像头饿狼一般地冲了过去。 一发子弹擦着莫磊的右胳膊飞过去,带出一条深深的血沟。 莫磊冲到史密斯的身边,他比史密斯要矮,只能将脑袋一低,胳膊顶住史密斯持枪的右手腋下,用力朝上顶,史密斯左手从后腰拔出一把匕首,但莫磊圈在他背后用受伤的左手抓住了他持刀的手,手中的空弹匣已经摸索着朝上顶进史密斯的喉咙,之后拔出来再狠狠插进去,用手搅动了几下。 莫磊仍旧没有松懈,他看不到史密斯张大了嘴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不到史密斯脖子上开了一张嘴,只是持续地朝前冲,顶着史密斯朝前冲,一边冲一边用手中并不尖锐的弹匣朝着一切能够捅进去的软组织用力捅。 他发现史密斯的身体软了下来,在他身后的手枪掉在了地上,莫磊在停止了冲击,然后全身上下像是丧失了骨头一般地,跟史密斯一起躺在了地上。 “我说了,我一定会杀了你,一定会,他妈的,我现在告诉你什么叫专业。”他坐在史密斯的身体上,喃喃自语。 鲜血流满了他的背部、脸上,昏黄的灯光下,看起来像是一头厉鬼。 史密斯的身体还在抽搐、颤抖,喉咙里的血液跟气泡一 第三十七章 我不是为了救你的 37、我不是为了救你 一片混沌 “蒂娜”。 “他们要把蒂娜丢在河里”。 莫磊知道,就在刚才哪一条路上行直行5公里,便是一个斜坡,那里有一个废弃的停车场,停车场的另一侧就是河道下游,那台红色的吉普车走的就是那个方向,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会在那里把蒂娜杀掉,再丢进河道里,然后任由河水把她的尸体冲到什么地方。 他的本能告诉他,现在自己应该马上离开,自己的状态很不好,头上、左手臂、右手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刚才罗德那两下很有力量,现在自己的腰间还在隐隐作痛,呼吸一口便会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或者蒂娜已经被他们杀了? 很简单,一刀捅死,丢进河里,或者五花大绑丢进河里,结果都是一样的。 可是,她不过是自己找来应急的一个普通人,如果自己就这样离去又算什么呢?那么这辈子都无法心安,无法面对自己。 他低头干脆利落地拔掉了史密斯的薄夹克,还好,血液只是全部流进了脖子到胸膛部位,浸湿了里边的T恤。夹克有点大,但能挡住现在自己的伤口,没时间清理伤口了,来不及了。 去救她!!! 他捡起史密斯的手枪,才走了两步,便觉得身体像是一堆零件被拆开之后再重新组装的一般、走一步都咔咔作响,但他还是用自己所能最快的步子走到车边,也懒得管后边的尸体,点火、发动汽车,朝着红色吉普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包裹。 自己的包裹,还在后座。 这里好清静,没了枪声的河岸好清静。 宽阔的大道沿着河岸形成一个弧形,贫民区的车辆相对较少,何况这路段刚刚出现过枪声,莫磊强忍住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感,将档位挂到最高,平稳地给着油门,不断加速,他对这一段很熟,这几天来过无数次,没多久,他就看到那一片斜坡,车子开始爬坡,他盯着右边细看,知道就在这附近有一个出入口。 清晰的白色线条映入眼帘,前面3百米处拐弯便是那个入口。莫磊熄灭了车灯,降低档位,轻轻松开油门,汽车缓缓滑行进去。 车窗是打开的,风声很大,汽车朝前溜了4、5米之后莫磊踩住了刹车,前方黑漆漆的一片,河水清新的味道跟夜的味道扑面而来,不远处,黑乎乎的防潮大堤像是一头怪兽趴在河沿上。 莫磊检查了一下手中的手枪,掏出口袋里的战术手电,这是史密斯衣服兜里的。 他先将眼睛适应了一阵黑暗,慢慢地朝里面走去,每走一步都能牵扯到身上的伤口,他毫无来由地咧嘴笑笑,原来剧痛不一定让人清醒,剧痛也让人眩晕,让人觉得空气变得稀薄,变得呼吸无力、时间缓慢。 他不断朝里面走,他看到了一团黝黑,那是一团漆黑中不一样的黝黑,跟防潮大堤有模糊的对比,看不太清楚。 他慢慢地朝那个方向走过去,鲜血淋漓的手握着手枪,他听到声音了,他在风声中、水浪的拍打声中,听见了微弱的呼叫声,声音很小,得很认真才能听到,但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一个女人的哭声,哭声中充满了恐惧,但很快就断了,耳朵里只剩下水浪拍击声跟风吹的声音。 他提着枪,大腿部位给史密斯膝盖用力一顶,隐隐有些脱力,不像是自己的肢体。他一瘸一拐、小心翼翼、全神贯注。 接近了!接近了! 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台红色的敞篷吉普,孤零零地停在防潮大堤边。 那位死里逃生的杀手站在一边,似乎正在观察着什么,车里传来了肉体撞击声,那是手掌拍打在脸上的响声,下手的人疯狂而凶猛,挨打的人恐惧而小声地尖叫,声音很微弱,像是无助的呜咽声。 莫磊尽可能压低身体,黑暗中视线不太好,他需要接近一点才能开枪。 近了,很近了,近得他可以听到车内的人粗重的喘息声,能听得到车外的杀手低笑声,他双手持枪瞄准,扣动了扳机。 车外的杀手朝前扑到在地上。 “别动,否则你就死定了。”他猛地打开战术手电,然后勃然大怒。 “慢慢起来,动作要慢,你个狗娘养的。”莫磊怒火万丈。车厢里,另一个杀手只穿着一条内裤趴在蒂娜的身上,蒂娜的上衣已经给撕成一缕一缕的,露出了她赤裸的上半身,那个杀手一只手盖在蒂娜的嘴上,双腿压制着蒂娜的双腿,一只手正在撕扯她的裤子。 车上的那个家伙算准了眼前的局势,他知道自己跟蒂娜都在车上,莫磊肯定不敢开枪,突然他双手抓住蒂娜跟自己一个翻滚,将蒂娜推向一边,自己的整个身体从另一头敞开的车门翻出了车外,顺手拿走了放在蒂娜头顶的手枪。 莫磊刚想开枪,杀手突然扔出了打开的强光手电,刺目的光线让莫磊略作停顿,然后黑暗中冒出了火光,莫磊的左肩膀一阵灼痛感蔓延,夹克衫的布料被打得飞起,血液迅速从伤口渗透出来。 手电落下,莫磊手中的强光手电也掉在了地上,四周恢复一片黑暗。莫磊的身体趴在了车身上,他立刻猛扣扳机,隐隐约约中,能看见一个人影在地上翻滚,莫磊一口气将手枪里的子弹全部打完,黑暗中传来一身像是女人细微的哭叫一般,然后戛然而止,夜空里再次恢复了寂静。 莫磊像是使尽了所有的力气,身体慢慢往下溜到了轮胎边,他恐惧地伸手想去拉住上边的档杆、想去抓住某个固定身体的地方,但他的身体却不听使唤,他心中恐慌得要命,可是无论他这么命令,他的手指都不愿意再动一下。 蒂娜抱着破碎的衣服走了出来,她双手环抱着上身,蹲下身子,带着满心的战战兢兢,眼神里有恐惧、有困惑、有些不敢相信。 “你是来救我的??” “快走。”莫磊微弱地跟她笑笑,“我不是来救你的,我必须要杀掉他们。”他实在不能动弹了,伤痛跟劳累终于将他击垮,他的视线模糊,脑子里乱哄哄的。 “你是专程来救我的?”蒂娜还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就在入口处,有一台黑色的SUV,钥匙就在车上,你赶紧走。”莫磊气若游丝,蒂娜的声音在他的耳里就像是从一个密闭而空荡荡的管子里传来。“要是有人拦你,你就撞死他,记得,去找警察,不不不,去你们的大使馆,赶紧走。” 他的喉咙在燃烧,心脏里像是有一把火在烧烤着,伤口似乎不再疼痛,只是觉得喉咙好干,嘴唇也是干的,全身好烫,燥热。 兄弟们,我来找你们了! “你是来救我的,对吗?你本来可以自己走得远远的,可是你竟然回来救我来了。” “你为什么回来救我?他们是坏人,是杀手,对嘛” 声音像从云端传来,莫磊突然想起了电视剧,西游记里的如来说话的声音,空灵而缥缈。 嘿嘿,他咧嘴笑了笑,不知道咧开了嘴没有。 “我没那么好,我不过”,莫磊挣扎了一下,他发现自己这样的姿势很不舒服,“我不过是因为,不想这个,这两个家伙再追杀我,我得杀了他们,我才放心。” “我不信,你是好人,你只是一开始需要我帮忙,对吗?” 莫磊用力地睁睁眼,眼皮像是被压了一座山似的,哦,她不见了,应该是走了,走了好,反正自己现在无能为力了,很快,很快就会沉入无边的黑暗,可惜了,小羽的病没治好,不知道还会不会需要更多的钱,大腾,我管不了他了,我要来找你们了那个背后的黑手,我没力气去找了 爸妈,我来了 你们等我啊。 脸上一片冰冷,水浪的声音好好听,想睡,好困 一双手从他的腋下穿过来,那个声音从云端飘来,“起来,来,双腿用力,腿缩起来,对,就这样,踩稳。” 夜风夹杂着水汽拍打在脸上,莫磊强撑着睁开眼睛,他吓坏了。 她没走,她怎么能不走呢?他似乎看到了地面,看到一缕金色的头发垂在自己腰间,她的手从后面环抱着自己的腰,自己的左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你怎么不走。”莫磊认为自己在吼叫,可是他只是张了张嘴。 “你会没事的来,对抬起腿,身体朝里面挪一下,对,就这样,你不会有事的来,我把你的脚放进去”一只手托起了自己的脚,嗯,悬空的感觉好难受,空荡荡的,像是每次跳伞之后想呕吐的感觉,他们都会笑话我。 紧接着,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往下坠落,五脏六腑都朝上奔涌,很快,那种坠落感停止了,迷糊的视线里,所有的物体都横了过来,看不懂,那是什么 所有东西都停止了,一切都静止了,他听到了脚步声,听到了关门的声音,听到了一阵轰鸣声,好吵. 他感觉自己在移动,在绕圈子,那种平衡感消失了,然后他的视线里整个世界似乎都侧倒了下来,他也想躺下。 他大概真的是躺下了,闭上眼,陷入无边的黑暗。 第三十八章 故事就是过去了的事情 38、故事就是过去了的事情 厚厚的云层黑压压地占据了半个天空,云层不断在变幻着形状,像龙、像虎、像一头捕食的猛狮,像某一个人的脸,微笑着的脸。 云层下的若隐若现的城市,高楼隐进了云雾里,视线可及的范围内,断壁残垣充斥着视野,乌鸦凄厉地鸣叫声中,孩子的尸体像蒙太奇镜头一般地从路旁冒出,跪在地上嚎哭的老人、剩下半个身躯的男子、缠着头巾的女性头颅,一只瘦骨嶙峋的狗叼着半截断手 炮弹呼啸着落在地面,弹片飞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孩子的尸体不见了,老人不见了,半个身躯的男子不见了,女性的头颅不见了 大腾、蝌蚪,他们的迷彩服上血液是暗红色的,躺在弹坑边毫无生气,凯夫拉头盔丢在一边,手中的枪握得紧紧的 队长的脸色铁青,手中拿着匕首 大火在燃烧,战火在燃烧 景色突然变了。 一颗两人合抱粗细的铁坚杉,高耸入云,枝繁叶茂,峻峭挺拔,大腾从半米粗的树枝上笑嘻嘻的跳下来。单手提着97式突击步枪,另一只手里抓着一条已经给捏得半死的蟒蛇。 他招招手,莫磊想走过去,大腾转入树后,不见了。 夜色来临得淬不及防,像是有一只手提着一只黑色的锅盖狠狠地罩在天空上,但仍然挡不住四射的阳光,阳光努力地在黑暗的边缘镀上了一圈金边。 眼前的树不见了。 映入视野的是空旷的山谷,天上的黑变成了一种火烧的红,颜色慢慢的变幻,红色成了血红,天空越来越低从上而下笼罩,压在了山谷两旁的山脉上,天地之间似乎就是靠山脉在支撑着,四野一片寂静,一片叶子在地上打着卷,滚到了自己的脚边,叶子也像是有生命一般,在脚边来回滚动,恋恋不舍 山谷中传来巨大的轰鸣声,像万马奔腾,惊天动地,一条白色的水线从山谷另一头滚滚而来,旗卷一切,摧枯拉朽,带走了一切,包括他在自己。 他再次陷入无边的黑暗。 “我志愿加入”。 宣誓声,像是自己的声音。 他走过去,看见了年轻的自己,橄榄绿衬托着黝黑的脸膛,衣领上的星星闪闪发光,鼻尖上细微的汗珠,脸上激动的表情,瞳孔里映照着红色的旗帜,四射的激情 他竟然毫不奇怪自己能看见自己,他看见了打球的自己、看见了上学的自己、看见了深夜起来训练的自己、看见在污泥里摸爬滚打的自己、看见了哀伤垂泪的自己。 武装直升机的轰鸣声响起,伴随着激烈的机载机枪的枪声,莫磊听到,这是M249伞兵班用机枪的声音,爆裂的枪声持续了好久好久 为什么自己是一个人?他们呢?其他的人呢?蝌蚪,大腾,大头、金刚、乌鸦、土狼为什么他们都不在? “你他妈的傻啊?干嘛要脱军装?啊?军校也是部队,后方一样尽忠,有你这样当兵的吗?国家花心思花成本教你技能,你的技能就该在学校好好教给你的学生,你他妈要转业?过来,老子我揍死你”。 这是爹的声音。 莫磊泪流满面。 前方的景色唰地不见了,父亲穿着褪色的军装,灰白的短发像刺猬一样立在头上,眼神冒火地看着自己,手中夹着的香烟已经快烧到手指。 “爸爸。”莫磊伸出手,想去搂住父亲。 再抱我一次吧爸爸。 爸,你来揍我吧。 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我多想你再揍我一次吗?可是你怎么突然就走了呢?永远也回不来了。 父亲的身影瞬间变得高大,满头的白发变得乌黑,脸上的皱纹消失,可脸上的严肃未变,身上的衬衣显得有些破旧,他的手正在摸向莫磊的脑袋,“今天又在学校打架了吧” 我好累,爸。 乌云又来了,一朵小小的乌云,挡住了太阳,霞光刺过乌云,照在远方的山岭上,光秃秃的山顶像是涂满了鲜血,一只巨大的怪鸟呼啸着翅膀从头上飞过,发出刺耳尖厉的鸣叫,它有四只爪子,每一只爪子上似乎都抓着一个人 看清了,怪鸟的的奇怪之处,是因为它有一张人脸,苍白而死寂的人脸 莫磊反手从背后拔出一支枪,他想打死这只鸟,这是只不吉祥的鸟。 乌云骤然散去,太阳光变得柔和温暖,莫磊眯着眼,抬头直视着太阳,灼伤感从他的头顶传到四肢,好疼啊。 远处似乎有说话的声音传来,太阳上像是被蒙了一层轻纱,朦朦胧胧,光圈一个叠着一个朝四处散开,慢慢地充斥了视野,举目望过去,四处的白色。 “他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是的。”这是一个女人的回答。 “如果我要是找不到你了,你可以找任何一个医生都可以帮他拆线,5天左右就可以拆线了,我想,我应该是见不到你们了的对吧。” “是的大夫,非常感谢你。” “不用谢,你是一个非常好的人,很大方,好了我要走了,希望有机会能听到你们的消息,不过最好还是不要了,再见。” “再见,大夫。” 一男一女结束了对话,关门声很轻,脚步声也很轻,离自己越来越近,一位女性的脸蛋出现在视线内,挡住了光线,光线洒在她金色的头发上,在她光洁的皮肤上投下阴影,像是她身体上带着光芒。 “你好吗?”那个女人低垂着头,声音很温柔。 刚从昏迷中醒来,莫磊心中脑中都是空空荡荡地难受,过了一阵在回过神来。 “你受了很严重的伤,不过现在没事了。” “我昏迷了几天了?你干嘛还不走?”莫磊的声音微弱而嘶哑。 蒂娜抱紧了肩膀,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你伤得很重,昏迷两天了,不过,你只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就会没事。医生刚刚离开,我用的是你的身上的现金,你身上有很多钱,我给他的数目很吓人,不过我听说他很靠得住的,我在开车的时候,一直在听你说要找一个医生,你知道医生住在哪里,你不断地重复,我才听清楚了,然后我就去找了他,再来到这里。” 蒂娜的话有些凌乱。 “我们现在在哪里?” “我们在钦奇拉镇,靠近佩雷拉,离之前的地方有40公里。医生是在罗门托镇找来的,他应该认识你。不过,他现在大概是想离你远远的,因为你的照片贴满了罗门托的大街小巷。” “你这是怎么回事。”莫磊想竭力坐起,可是全身软绵绵的毫无力气。蒂娜俯下身子在他头下垫了一个枕头。 “我会告诉你怎么回事,我想本来就明白。”蒂娜双手抱胸,站在莫磊的床前,蔚蓝色的眼睛变得坚定,“你知道,有一个畜生真要强奸我,之后就会按照他之前的安排杀掉我把我丢进滚滚江水,你在桥头阻止过他们,曾经叫我大叫救命,你尽力了,在被枪口指着的前提下,你无能为力了,我知道,可是,你还是回来了,我虽然不知道你怎么跑掉的,你受了重伤,你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走掉,可是你还是回来救了我。” “之后我做了一个很困难的决定,这种决定,大概是只有那种受到强暴、然后又没死,然后又被救了的人才能做出的决定,我决定也要救你,只要把你救回来,我在所不惜,然后我才可以离开。” “你为什么不去找警察?为什么不去大使馆?”莫磊微弱的笑了笑。 “一开始我很紧张,有时候心理承受能力超过极限的时候,你能自动忽略一些你亲眼看到的东西。我听说女人最可怕的就是被强暴了,现在我相信了,我是个律师。我现在才发现,我学会了在什么样的环境里理性思考,我听到你那一声吼叫里充满了厌恶那一刻我一辈子都忘不掉,感谢你。” “大使馆呢?” “莫磊先生,我听他们这么叫你,我不知道你真的是不是叫这个名字,我无法在这个地方呆得太久,也许几天,也许几个小时,安排好你之后,我就离开了,这种事情,找谁也没用,我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所以你开车带我离开了那个城市?” “一开始没有,我全身破破烂烂,身上脏兮兮的,我先在河边简单的洗了一下,然后将车开到贫民区,在外面晾衣服的地方随便扯了几件衣服换上,我在你包里找到了钱,之后找了一个公用电话亭,拨了你在昏迷中咕咙的电话号码,跟医生说了这个地方,再开车跑到了这里来。” “你很聪明,也很有条理。” “我知道。” “那台车,你。” “在你做完手术之后,我把这台车开到了离这里20公里之外的一个小镇上,那里有一个垃圾处理站,之后,我坐大巴车转了一圈再搭车回到这里。” “你这样做,恐怕会给你带来麻烦,现在警察需要找的就不是我一个人了,还有你。”莫磊苦笑。 “没关系,我们会有办法的。” 蒂娜的回答干脆而自信。 “我我昏迷中还说什么胡话了吗?” “你你在哭,在说着我听不懂的话,哭得很厉害。”蒂娜想了想才回答。 “不过,像你这样的人,大概也只有在梦中才会流泪吧。” 第三十九章 海上偷袭 39、海上偷袭 清晨的雾气慢慢从水上冒出,像是海底真在缓缓燃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笼罩了海平面。太阳渐渐变得刺眼,从橘黄色到柔和的黄,再到刺目的金色。 在25海里以外,一台白色的舰艇正在朝这个方向接近,这边的雾显得更浓厚一些,大雾凝成的水珠挂满了驾驶台的窗玻璃,大副杰克迅速打开雨刮器,然后走出驾驶台来到翼台上,凝视着茫茫大雾。 “22海里,航向071,先生,航速12节,他应该是朝着莫林哈方向开的,艇长。”军士长哈里森根据雷达标绘图报告。艇长肖恩站在他的身边,给大海侵蚀的脸上面带微笑,白色的短发下刻满了岁月的痕迹,他今年55岁了,这是高龄服役。 “再过一个小时,或者是一个半小时,大雾就会消散。”肖恩用夹着雪茄的手点了点窗外,“我们现在靠上去,杰克先生,全速向前,哈里森,拦截航向是多少?” “165,艇长。”哈里森迅速回答。 肖恩满意地拍拍小伙子的肩膀,“就按这个方向开,如果大雾不散,等我们和他的距离缩短到两三海里,处于他的正后方的时候在做调整。” 杰克通过对讲机发出相应的命令,看着肖恩走出翼台。 “这个人是黑道上的么?”哈里森在后面询问了一句。 肖恩站定了身子,回过头来,“为什么这么说呢?” “长官,我要是有这么一艘大船,在雾中航行我绝对不会不启动雷达的,但他船上的雷达并没有启动。” “我希望你的判断有误,小伙子。”肖恩甩甩手。 “毕竟这不是什么好差事,我们的枪都快生锈了。”哈里森补了一句。 “再过一个小时左右我们就清楚了,孩子,你上一次抓捕行动是多久的事”肖恩转身望着大雾,能见度不到200码,接着他走到盖着防护罩的雷达荧光屏傍边,从荧光屏上看,那游艇是离得最近的目标,他考虑了一下,然后把雷达从发射转到接收状态,情报部门跟他说过,现在的很多武装分子都有探测雷达波的电子扫描装置了。 “1年了,长官。”杰克回答。 “嗯,你还有我们呢。哈里森,等我们靠近游艇,相距4、5海里的时候再启动雷达,好吗?” “是的长官。” 白色舰艇隆隆地乘风破浪前行,它在全速航行,最高时速23节,当涡轮增压器把空气不断输入柴油机时,最高时速也才23节,这让航行变得有些颠簸。杰克叉腿站在驾驶台边,他不喜欢在不启动雷达的时候前行,他竖起耳朵停着,可除了发动机的轰鸣声之外,其他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大雾就像是一块潮湿的罩布,遮住了人的视线,还吸收了声音。 七点三十分,阳光穿透浓雾,快艇冲开波浪,发出轻轻的哗哗声,肖恩站起来朝雷达走去,一边发问,“准备好了吗?哈里森?” “准备好了。” 肖恩把雷达拨回发射的位置,然后目光朝下,看着防护罩顶部的雷达屏幕,“够近了,目标方位160,距离六千,杰克先生,右转舵158,哈里森,我们要从左后方靠上去。其他人在哪?” “都在甲板上做准备呢,长官。”杰克回报。 “进入战斗岗位。”肖恩关掉雷达,挺起身子。 一名队员在艇首操纵一门40毫米口径的炮,另一名队员在驾驶台的后面拉开了M2式点50口径机关枪的枪罩,这挺机枪老得跟艇长肖恩的年纪一般,其他的队员人手一把武器,有一支M16,一支散弹枪,还有几只9毫米口径的手枪。 “放下橡皮艇。” 浓雾正在消散,雾气变得厚薄不匀,能见度在300码上下。 两条绑着铁爪的飞索被射鱼叉发射到船尾的护栏上,铁爪下落的时候抠在护栏上,有人在下方拉了拉,铁爪迅即扣紧,十几秒钟之后,两个人快速地沿着绳索攀援上来,翻过护栏,每人手上都抓着微声冲锋枪,落在甲板上迅速展开防御队形。 紧跟在后面,又有两个蛙人从下方露出了头,四个人彼此对视了一眼,扯开氧气面罩,只留下头套,露出闪亮的眼睛。领头人做了一个手势,迅速散开队形,第一个人做了个手势,他们分成两组,一组沿着船舷冲向船首,另一组沿着舷梯扑向底舱。 “哈里森,070方位不变,目标航向跟速度不变。”肖恩回过头叮嘱他的手下,之后摸摸口袋,心爱的烟斗已经被太太缴械了,真想来上一斗。 “长官,我这里有香烟,你需要吗?”哈里森看见老艇长摸口袋的动作,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骆驼牌在手上抛了抛。 他的前额出现一个大洞,整个人扑倒在雷达上,鲜血染红了橡胶防护罩。 肖恩大吼一声,“有敌情。”但他还来不及拔枪,两发子弹几乎同时射进了心脏。 大副杰克听见惊呼声,头都未回就朝前一扑,顺手抓起了放在驾驶台上的克洛克手枪,他反应未必算慢,但还是被子弹打穿了身体,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操纵40炮的队员也随即被杀。 驾驶台后面,那名操作机关枪的队员从洗手间走出,朝气的脸庞透着几分稚嫩,这是他第一次在海上执行任务,临阵的时候竟然有点紧张,当他走出来的时候,正好面对着一只黑洞洞的枪口。 底舱内,四名正在收拾的队员,每人的额头跟胸口都中了一枪。 太快了,没有给任何人还手的机会。 四位蛙人在前舱集结,带头的人摘下面罩,露出那张留着墨西哥大胡子的脸庞,他的眼神是灰色的,那是种冷酷到骨子里的神色,他抬起手,划了一圈,用生硬的语言发布命令。 “给你们五分钟时间收拾干净,五分钟之后,我要这条船栩栩如新,尸体全部丢进大海里喂鲨鱼。” 另外三位回答命令的时候身姿挺拔,然后散开之后开始行动。 大胡子从背囊里掏出卫星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接通之后,他凑近耳边。 “清理完毕。” 几海里之外。 太阳从加勒比海岸冉冉升起,慢慢跳出海平线,波光粼粼的海面平静如镜。虽然风景如画,但这地方并没有像看上去那么舒适,高压气流持续徘徊,影响到这里的湿度很大,天空低垂、异常阴霾,显示着又一个闷热天气的到来,西边林木繁茂的群山挡住了吹来的风,让它变得有气无力,吹在人身上也是带着湿气。 “大地号”的主人并不在意这个,海面跟陆地上的湿热不一样,凉爽无比,微风拂面,此刻他正躺在甲板上的躺椅上呼呼大睡,仿佛是游艇出海的工作让他精疲力尽,又或者将体力消耗在他的新女朋友身上。 他的新女友此刻正趴在他的身边,脸部朝下躺在毛巾上。她的比基尼上部的带子是解开的,这样背部就能均匀地晒到太阳,也方便自己男人的手随时会放过来,毕竟,她取悦男人的方式可真不少。 艇首还站着两名高大的汉子,都穿着印有棕榄树的大短裤跟黄色的T恤,两名汉子一胖一瘦,胖子还留着墨西哥连鬓胡,乌黑茂密的头发卷曲,裸露在外的黝黑的肌肉虬结、孔武有力,戴着大墨镜的脸庞看不清楚表情。他们俩都手持武器,瘦子手上的是一把M16,胖子双手紧肤着栏杆,裤带上插着一把贝莱塔手枪。 大地号的男主人放掉手中的卫星电话,拍拍趴在旁边毛毯上的女人,并随手在她屁股上捏了一把,“小宝贝,来,到我怀里来。” 女人悠悠醒转,侧过身子,用一只手抓住比基尼盖在巨大的胸前,年轻而娇媚的脸风情万种,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亲爱的,维克多他们呢?怎么就剩下这两个保镖了?” “哦,维克多他们下海捕鱼,马上回来,来,干嘛不好好的跟我亲热呢?”男人敞开多毛的胸怀,一只手不规矩地抚摸了过去。那两名保镖乖巧地转过头去,盯着变幻莫测的大海。 卫星电话不合时宜地再度响起,男人放开女人拿起电话凑近耳边,脸色迅速变幻了几次,“史密斯呢?” 然后他嗯了一声,挂了电话,转过头吩咐保镖。 “通知大副,等维克多一回来马上开船回去。” 第四十章 除之而后快 40、除之而后快 灰色的天空,伴随着阵阵山风,城市里原本耀眼的绿在风中变得灰败而毫无生机,公园里的行人稀少,道路两旁有大风吹下的落叶。几只流浪狗游荡在街角,疲倦而失望地在垃圾堆里翻找着能吃的食物,一只肥大的老鼠从垃圾堆里鬼鬼祟祟地探出了头,看看几只瘦骨伶仃的狗,毫不在意大摇大摆地从街角的这一头闯到了另一头。 麦德林小型机场的门口,停着一台黑色的林肯领袖1号防弹车,还有两台GMC一前一后地像个忠实的守护者。广场两旁的广告牌摇摇欲坠,广告上的女郎形象扭曲,颜色黯淡,下边的西班牙印着的欢迎词是“欢迎来到麦德林”,可惜的是,来到两个字已经被风雨侵蚀得看不清楚。 中午一点,一台直升机轰鸣着降落在机场,下来的几个人满面风尘,看上去极是疲惫,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过来。一位女性穿着米黄色的防风衣走在最前面,后方五位男性每个人都提着不小的包裹,围绕着一位穿着休闲西装、形象威严的中年男人,那五个男人虽然也显得疲累,可是仍然小心翼翼的警惕着四周。 一行人从通道走出大门,一直在门口等待着的两位男士大步走过去迎向那一支队伍,走在前面的那一位体型中等,穿着灰色的西装,头上灰色的头发修到了发根,留着修剪得十分整齐的络腮胡子,鼻梁高挺,眼神冰冷,合身的西装后面鼓鼓囊囊,很显然也带着武器。另一位穿着棕色的夹克,满脸横肉,他十分明显地将手枪擦在右腰,敞开的夹克衫隐约可见左腰的刀柄。 灰色西装的男士走到队伍前面,对着那位外边威严的男士打着招呼,也很礼貌地跟女士致意。“图兰先生,思莱利小姐。” “戈登先生。” 沃克斯.图兰,那位图兰先生紧走几步,跟戈登来了一个热情的拥抱,“辛苦你们了,哈哈。我不在这半个月,一切可好?” “没有任何不好的事情发生,图兰先生。”戈登不卑不亢地点点头,他身后那位棕色夹克的男士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hi,维克多。” “hi,戈登。” 那名壮实的大胡子维克多,张开双臂跟戈登拥抱了一下。 “那就好,我发现有好多事情需要你来处理啊,马哥,马哥,你怎么永远不爱说话呢?你不说话,我就觉得你不尊重我。”沃克斯对着戈登身后的男士大笑,那张威严的脸上笑起来全身皱纹,让人心生愉悦。 戈登身后壮实的大汉马哥冲着沃克斯.图兰咧咧嘴,就当是回报了他的笑容,站在原地待队伍走过自己的身边之后,才跟在最后一起走出大门。 一行人走到车边,图兰拉住戈登的手,另一只手热切地在戈登的肩膀上拍了拍。 “戈登,你为什么不跟我坐一台车呢?我们可以讨论一下这半个月的工作,怎么样?” 一旁留着西班牙大胡须的壮汉维克多眯了眯眼,转身走向后面的GMC。 戈登当做没看见维克多的不予之色,点点头,跟着图兰一起坐上那台林肯1号,其他人也上了车,三台车一前一后地驶出广场,开往女王大道图兰的庄园。 “你证实,史密斯已经去见上帝了吗?” 车队刚刚驶上公路,林肯车里的图兰接过他的新女友思莱利递过来的一杯白兰地,抿了一口。思莱利坐在对面,摆出优雅的造型对着戈登微微一笑。 沃克斯示意他的女朋友戴上耳机,伸手将她耳机里的声音开到最大。 戈登摆摆手,拒绝了思莱利递过来的酒杯,“是的,先生。要不我亲自走一趟吧,史密斯这几年过得太顺,失手是早晚的事情。” 图兰微微一笑,“戈登,戈登,我怎么从来就没觉得你就是一个军人呢?更像一个老奸巨猾的商人。” “军人除了冲锋陷阵之外,还需要运筹帷幄步步为营,我对待每一个敌人都当做是最后一次战斗,所以,我还活着,我的敌人都死了。先生。” 图兰赞许地点点头。 “可是,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办,我们的盟友,他的老对手莫恩,现在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可是还有很多手尾需要处理,你去处理掉我才安心。” “好的,那就让马哥去吧,他做事踏实稳重,谋定而动” “不不不,这里还是安排维克多去吧,这个姓莫的中国人,不简单不简单,心狠手辣啊,你看我们派出去的人,几乎都死在他的手下,所以,对他,抓不了活的,就要死的,不能再让他折腾下去了。”沃克斯.图兰摇摇头。 戈登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怎么了?”图兰将手中的空酒杯递给思莱利。 “他是中国人,虽然我们拿了他的护照跟其他证件,可是他一旦去大使馆寻求保护,我们也拿他没办法,毕竟,中国政府对华人的保护全世界都知道。” “你其实还担心,如果真把姓莫的小子给杀了,恐怕中国政府也不会放过我们对吗?嗯,你的担心我能理解,但,莫现在是嫌疑犯,他杀了警察,到处都是他的通缉令。”图兰打断戈登的话。 戈登装出一副糊涂的样子,他甚至于知道图兰接下来会这么回答。“可是,他手上的那份东西怎么办?” “你啊,又在我面前装傻,我想明白了,那份东西是威尔电脑上的,就算是公布于世,也是威尔跟某些人的交易,我对此一无所知”。说起威尔,沃克斯.图兰威严的脸上煞气一闪而过,“威尔,天啦!我唯一的侄子!我图兰家族的接班人,竟然被他杀了,戈登,戈登,你说,我甚至可以把莫给抓回来剥皮抽筋啊。” “我怕小刀控制不住杀心,为滥杀无辜,沃克斯,这件事情,越平静处理越好的。” 戈登摸摸自己的喉结,他跟绰号小刀的维克多同为雇佣兵里的正副队长,两人却向来不对付,但老板沃克斯.图兰却一定要把他俩安排在一起。 “战斧”。 沃克斯突然叫出戈登的代号,这证明他接下来说的话是非常严肃认真地安排工作。 “马哥在明处,安排他去华人居住区,找个官员一起过去,就说如果遗产继承人再不出现的话,六十天之内,孟成龙的所有遗产将归由政府处理,这是符合规定的。并且可以找一些原本就愿意离开的华人赶紧签约,莫磊一定会出现。小刀在暗处,直接狙杀掉吧,这件事情,不能在拖下去,如果我们不能快速打开局面,接下来的事情我们就无法控制。” 沃克斯.图兰收敛了笑容,认真地跟戈登安排着针对莫磊的计划。 “第二,你在领事馆周围安排人手,只要莫磊敢走那条路,也给我狙杀掉,没进领事馆之前,谁也保不住他。不能再犯错误,这个家伙,我看应该跟你们是同行,侦察跟反侦察手段用得娴熟,杀人技巧不会弱于你们,所以要重视起来。” “是的先生。”戈登点头示意。 “我要你们不惜一切手段,将这两件事情处理好,要知道华人种植园跟居住区那一片地能否归于我们手里,这两件事情必须是合在一起处理,这个莫,是一个巨大的变数,但,我们生命之中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变数出现对吗?只有让他消失,所有的事情就迎刃而解,所以你跟小刀必须抛弃成见,互相配合,怎么样” “是的先生。” “我拥有一支据说是最厉害的高手组合在一起的雇佣兵队伍,可是,这最厉害的队伍却被一个小个子华人玩得团团转,戈登,戈登,我心里会很大的疑问啊,你们帮我解决这个疑问吧。”沃克斯.图兰假惺惺地叹口气,伸手拍拍坐在他身边的戈登。 “对不起,先生,这件事情,我会跟小刀一起处理好。” “你接下来要去加勒比,虽然莫恩先生跟他的朋友们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我们需要把大众的视线转移开,比如百慕大三角的神秘事件之类的事件,甲板上干干净净,人却蒸发无踪之类等等等等,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了。先生。”戈登仍旧保持着他的不卑不亢。 “葛莉还好吗?我的宝贝女儿?天啊,一天半个小时的电话我仍然忍不住想她。”沃克斯的脸色再度堆满了笑容,这种笑容是发自内心的真诚跟喜悦。 “葛莉今天有音乐课,现在正在家里。”戈登也露出笑容,他也觉得葛莉是个天使,他甚至很奇怪像沃克斯这样的父亲怎么会有那么一个女儿。 “思莱利,我的宝贝,你等一下下车先回你的住处?好吗?葛莉现在对你还是仇视的态度,我可不想你们俩有任何明面上的矛盾,懂吗?” 沃克斯听说女儿在家,伸手扯掉思莱利的耳机,便毫不客气地安排自己的新女友下车,毕竟,这个宝贝女儿是他的心头肉,他可舍不得被思莱利气到。 “好的,亲爱的,我希望我们将来也有一个女儿,能让你这么爱护她。”思莱利不无醋意地回应,但沃克斯无动于衷,一旁的战斧戈登摁住通话器安排后边的GMC准备将思莱利送回去。 “唉,可惜我的宝贝葛莉不是男孩,图兰家的唯一男丁被一个无名小子杀死,戈登,你说,我是不是该怒火万丈呢?不将他碎尸万段,我怎么对得起我的哥哥?还有我那可怜的侄儿。” 其实你侄儿早就该死,那个死恋童癖! 戈登心里想着,但看着眼前的金主,点了点头。 第四十一章 相濡以沫 41、相濡以沫 这是一个极小的小镇,之所以说是小镇,是因为仅仅几十户人家的街道上也有一个镇公所与其他行政机关。 小镇四周群山林立,树木环绕,早晨的阳光被挡在树后,阳光从随风摇曳的枝叶之间穿过,从窗口照进房间,在墙上洒满斑驳飘忽的光影,照在书桌上一个木牌上,上面是新雕刻的痕迹。 两个陌生人,就这样相处了半个月。 莫磊的伤势让他自己很着急,可只能在这里耗着。以前的旧患大概是因为最近的连番奔波与新伤同时发作。加上这次枪伤导致的失血过多以及伤筋动骨,他需要休养,需要时间来恢复。 蒂娜后来就没有再说要离开,莫磊便也不曾提及这句话。 原本生活在地球两端、永远不会有任何交集的两个陌生人,因为奇奇怪怪的原因,在同一个房间内相处了半个月。 或者是两个人的骨子里都有一些较真的原因,由最开始的互相试探、小心翼翼的接触,到后来的你来我往的干巴巴的聊天,像是一对生长着触角的蜗牛,言语激烈而含蓄,却不曾敞开心扉。 不知道是谁开始的,那种互相试探的无聊方式给拦腰截断,彼此都小心地朝前迈了一步,也会有热烈的讨论,就像两个陌生人初次接触,免不了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然而,在烽火连天、山河动荡之前,两个人都巧妙地不约而同地避开了这种战祸。 大部分时间,两个人会坐在小房间的阳台上,看着太阳升起,看着屋檐下的水滴断断续续地落在地上,看着漂亮的蓝雀在枝头稍作停留便继续跋涉,偶尔两个人对视一眼,相互一笑,便像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那位收了一大笔钱的医生中途来了一次,帮莫磊的伤口拆了线之后,他们俩便再次搬离了那个小镇,蒂娜似乎非常适应这种生活,她在莫磊的指导下去偷了一台汽车,然后他们到达目的地之后,蒂娜再度将汽车开到几十公里之外丢弃,两人配合得十分默契。 剩下的大部分时间,莫磊给自己制定了恢复计划,他得尽快回复状态,他知道,前面还有重重黑幕等待着自己去撕开,那些人依旧会跟自己不死不休,华人社区仍旧在被强行迁移的关头,而自己表舅一家人的死亡更是疑问重重,不弄个水落石出,便过不了自己的心坎。 有些事情,不知道还好,知道了却听之任之,一生都难以释怀。 蒂娜每天清早都会去买菜回来做饭,传说墨西哥的女人善于烹饪,这点莫磊毋容置疑,蒂娜做的饭菜,完全不像是一个从未下个厨房的女人所做。看着每天不同的菜肴,莫磊当然明白,这是蒂娜为了让他尽快恢复而专门调制的菜谱。而他的好胃口更换来了蒂娜的愉悦,就像是一位给丈夫夸耀的女人,看着莫磊大快朵颐的时候她会静坐在桌边微笑。 某一天,当蒂娜谈及自己的家庭的时候,她告诉莫磊,父亲虽然现在是一家集工业制造、贸易、地产开发与一体的集团老板,其实她很明白,在她小的时候,父亲的生意并非这么简单,也充斥着欺骗、血腥、阴谋,她的语气里有深深的担忧。 她认为,无论父亲的工作让他去做了什么,但他是一个好父亲、一个好丈夫、一个好儿子,她所以选择法律,选择国际法跟刑法研究,是希望有一天,能帮上父亲的忙,这只是一个女儿的想法,无关道德法律。 莫磊安慰她说,其实生意上的本质就是那样子的,在这个时代、这个环境内,大部分白手起家的创业成功者手上都不会干净,这就是生意人的原罪。我们每个人都有原罪,所以看你站在哪一个位置去看待这个事情,他是个好父亲好丈夫好儿子,这对你而言,就够了,毕竟出生的事情,由不得你选择,这是上帝决定的。 他还跟蒂娜说了说自己的家庭,他告诉蒂娜,自己的父亲是个军阀,当然他就这个词语跟蒂娜解释了很久。父亲是一个很传统的化人,却又去了部队一呆就是一生,但两种环境交集所受的影响,在父亲的身上一点也不矛盾,而且非常完美地融合。父亲认为中国的传统教育遗留下来的唯一优势就是严父慈母,相信棒打底下出孝子这句话是老祖宗的经典,所以自己是小时候就被父亲打到成年。 “哪成年之后呢?”蒂娜听着莫磊说他自己的父亲的时候,一直都没忍住笑意,她毕竟见过,眼前这个家伙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想想他小时候被父亲狂揍就觉得反差太大,让人忍俊不禁。 “成年之后,我父亲反而会拿我当朋友,当兄弟,一起喝酒一起抽烟一起聊天,当然也会有意见相左的时候,但那个时候他老了,我也不想跟他争执了,陪他笑笑闹闹就好。” “有时候他喝多了,会唱歌,会拉二胡,嗯!一种中国的乐器,还会书法、写对联,总之,其实老头子要是不发飙不打人,整体来说,还算是一个很优秀的男人。”莫磊坐在阳台的椅子上,闭上眼。 那个脾气火爆的老青、每一条皱纹里都刻着故事的老军人,永远都打不着自己了,不知道他在天堂里还好不好。 “那么,你也是军人?你的技能,都是在中国军队学的么?”蒂娜坐在小圆几的另一边,她穿着一条深灰色的睡袍,领口有一颗小小的珍珠扣子,光洁柔美的腿上摊开着一本杂志,她看着假寐的莫磊,伸手滑稽地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势。 “我?我说不是,你信吗?” 莫磊睁开眼,转过头看着蒂娜笑笑,他的脸色仍旧毫无一丝血色,但眼神明亮,精神很好。 “中国的军队,是怎么样的?”思索了一会儿,蒂娜突然问莫磊。 “正义之师,或者用你可以想到的一切庄严的、雄伟的一切的赞美之词。”莫磊眨眨眼,微笑,可语气里毫无笑意,充满骄傲。 蒂娜合上膝盖上的杂志,换了话题。 “莫,你那天哭得像个孩子。” “哦?” “你说了很多词语,打疼?克斗?刚刚?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但是你很激动,最后是医生给你打了镇静剂之后你才放松下来,可还是一直在说胡话,我想,你说的这些词语,肯定是你生命中很重要的东西。” 大腾、蝌蚪、杠杠当然,他们当然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每一个人都很重要,他们是袍泽兄弟,是生死战友,是彼此可以托付生命的人,当然重要啊。 “我知道有些事情你不愿意说,没关系的,莫,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小秘密,但我相信你是个好人,这就够了。”蒂娜见莫磊陷入了沉默,便安慰莫磊。 “谢谢。” 我怎么能告诉你我的过去呢? 我的过去是辉煌的,是骄傲的。 我的国家也是,我的骄傲跟辉煌皆因于我的国家,我的袍泽兄弟! 可是,我现在是为私利而来,为了遗产、为了那个孩子,这有污于我的过去。 ,?这句话不太适合自己的现状,其实不仅只有在军旅生涯中锻造过的人才有的,还有那些散布在地球角落含辛茹苦挣扎求活的华人,还有那些在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里为国争光的华人。 都与我们一样。 还有那些坚持在种植园终老的华人、那些在田野之中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不知大山之外的世界的老人们。 都与我们一样。 “蒂娜,你应该回去了。”莫磊伸伸手臂,体验那种伤口愈合时带来的紧绷感跟不适感。 “你确定?”蒂娜睁大了眼睛。 莫磊知道,每次她睁大眼睛的时候,实际上已经做好了争论的准备,但自己不打算给她争论的机会。 “你住的酒店、你的入境记录,都会容易让人查到,虽然见过你的这些杀手都死了,但我的敌人,他们不是一般的人,他们非常职业化,应该会很快找到我的路线,会知道你曾经帮过我,也会找到你的信息,所以,你得回家,告诉你的父亲要注意安全,你自己也不能在家呆太久,去英国上学去吧,去得远远的,等我处理了这边的事情,你就没事了。” “我觉得你没有完全恢复,你这个状态,自己一个人离开是找死。我父亲这边,我只要打一个电话就好,至于上学,我还早呢,还有50几天。”蒂娜一口回绝。 她突然觉得心慌,那种像是失去了一件珍贵的、伴随着自己几十年的某一样东西的那种心慌。 她知道,自己离开之后,再见便再遥遥无期,这段时间跟这个男人经历的一切,也只有在垂垂老矣的时候,在脑海里的某一段回忆想起他,想起经历的这些事,不会有恐慌了,只有会心的微笑,还是泪流满脸? “我已经快恢复好了,你再呆在这里于事无补,反而会给你家里、你个人增加风险系数,蒂娜,我不会有事,我会找我国家的大使馆,我会十分安全。” “不行,我再呆3天,3天后我保证离开,好吗?我父亲,我已经打电话给他说了,我晚点再给他打一个电话说说关于安全的事情,莫,相信我,我在你身边,可以帮到你,而不会拖你后腿。” 莫磊失血过多而导致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红润,“3天?” “没错,3天。” 蒂娜从那一头的沙发上站起,将杂志随手扔在一边,走到莫磊的身边,睡袍随着她的身子飘荡摇曳,她俯下身,阳光洒在她金色的头发上,恍若天使。她伸出双手捧起莫磊的脸,抚摸着他,褐色的瞳孔犹如星空般温柔,眼神一如当天,温和而专注。 “莫,莫磊,谢谢你救了我。”她低声叹息。 莫磊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蒂娜像月亮一样的笑眼,吸入胸腔的是蒂娜带着甜味的气息,那一抹柔软的肌肤温暖地包裹住他,迷乱着他的眼神 “蒂娜”。 他叹息一声,伸出手,揽住那一抹温柔 第四十二章 相忘于江湖 42、相忘于江湖 一架双引擎企业直升机降落在卡尔卡镇大河边上的楼顶,停留片刻之后旋即离开,小刀维克多抚摸一下被螺旋桨带起狂风弄乱的短发,他的身后,跟着一位个子矮壮的汉子,黝黑的脸膛上毫无表情,黑粗的短发朝天挺立,走路的姿势像头野兽,除了背上的背囊之外,手中还提着一个巨大的包裹。 从沃克斯总部新派过来负责收购地产的两位年轻人站在阁楼的门口,待直升飞机飞走之后,他们大步迎向维克多跟他的助手,但很快他们就明白了眼前这两个壮汉对他们毫不在意,无视他们正准备拥抱的双手,甚至连一句礼貌的问候都欠奉,只是微微点点头表示看到你们了。 两位年轻人心有戚戚,毕竟他们来了快20天了,但却毫无进展,那些华人似乎对收购这件事情本身完全无感。软硬兼施之后的后果就是有些华人受伤了,但那些买通回来去闹事的小混混也有几个失踪了,就连帮忙的警察也束手无策。 毕竟你既然自己都说了民事纠纷不好插手,哪现在人家就当做是民事纠纷去立案了,失踪了几名小混混并没有太多追查的必要,安第斯大山里头,随便丢几具尸体,想找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的困难。 “从今天开始,你们俩个,听我的安排。”维克多大刺刺地坐进办公桌后面的皮沙发上,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流露着嗜血的光芒。那位矮壮的汉子双手交叉着放在身前,站在维克多的身后,看起来像是一头随时准备捕食的豹子。 “维克多先生,我们接到的指示是我们继续负责谈判,至于你过来这边的主要工作,应该是在暗中协助我们。”其中的一个小伙子不卑不吭地回答。 维克多眼神闪了闪,他当然不甘心再做绿叶,毕竟他需要一个大的业绩来向沃克斯证明自己的能力,也算是留下一个基地跟队长战斧戈登来分庭抗礼。他实在是瞧不起戈登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军人的作风就该杀伐果断、雷厉风行,那种犹犹豫豫的人怎么能骑在自己头上。 可是,沃克斯一直对戈登是重视的是信任的,虽然自己跟戈登怎么样都无法融洽地配合工作,用中国话来说就是尿不到一个壶里,似乎两人生来就是为了天然仇视的。但是维克多有些害怕沃克斯,那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老板除了阴险毒辣之外,对钱上面并不太在意,赚钱只是他乐趣之一而已,譬如给这个小团队每年的经费是一个天数字,分到自己手上的钱也是很吓人的,综合各种因素,自己才能屈居人下。 他又想起了一个中国成语。 毕竟知道他懂中的人不多,维克多并不是看起来那种满脸粗犷的人,内心多疑狡诈、心细如发。 “你叫什么名字?”维克多眨眨眼,问刚才发言的那位年轻人。 “里昂,维克多先生。” “好的里昂,这是我的助手,梅根,你可以叫他大虫,嗯,他的性格很温和内向,有什么需要的时候,我会通过他去找你,好么?你看,现在我们是坐下来分配一下工作还是怎么?或许你会告诉我你们这边的进展如何?需要我做什么?” 里昂看了大虫一眼,在心里苦笑,这头大虫,一看就是一头好斗的野兽,还他妈的说什么温和内向,这四个字跟大虫是完全沾不上边的。 “好的维克多先生,我建议你跟梅根先生先稍作休憩,接下来我们就可以探讨一下这几天的计划,你看怎么样?” “不行,现在开始,我是来干活的,明白我的意思吗?里昂?” ...... 在离卡尔卡镇不到100公里的地方,一个看起来像是世外桃源的农村,几十栋白色小楼依次排开,耸立在一条玉带似的小溪旁边。村庄依山傍水,一座有着几百年历史的石桥将小村庄跟外界相连,几颗古老的榕树在石桥的两头遮天蔽日,农田内,矮小的山地马代替着耕牛的活儿,由农夫掌握着正在辛勤地耕作。 小村只有一条街道,唯一的一家小超市是24小时营业的,在这里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能买到,一间小超市、几家小饭馆、一家小酒吧,这条街上承载的是闲暇之余的农民们放松的地方,他们似乎对大山以外的世界翻天覆地的变化毫不知情,安静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略作化装的莫磊从村头的公用电话亭离开,山风吹拂,八月的晨风有一丝丝凉意,他裹了裹自己的薄外套,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伴随着空气的,还有蒂娜留在衣服上的味道。 蒂娜还是给他送走了,终归是要走的,留在这里不仅于事无补,反而会增添危险,虽然心里终究有点不舍,可是,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江湖不再见。 当做一个美好的梦吧,他摇摇头,丢下了自己心头的惆怅。 电话那头,领事馆的李助理很严厉地批评了他的行事方式,并且告诉他因为这一连串事情导致的现在的后果。莫磊从李助理的言语里提炼的东西告诉他,华人社区恐怕是保不住了,因为继承人的问题,60天如果无其他继承人出现,遗产将归由政府处置,那么,孟家的一大片土地很可能会低价由政府出售。 当然,莫磊现在被通缉的范围还是在附近的几个小城市,但领事馆的人员早就将这些事情打探得一清二楚,可是,他们对于华人社区这件事情,也无能为力,连暗中出力的机会都没有,毕竟所有的事情他们都放在阳光下冠冕堂皇的去办没有问题。但社区华人们都早已加入哥伦比亚国籍,被黑社会骚扰?被强行搬迁?大使馆连参与的借口都没有民事纠纷,没上到那种境界。 唯一的变数,就只能是莫磊了,李助理告诉他吴小乔在领事馆很好,但也在电话里将莫磊臭骂了一顿,随即轻描淡写地告诉莫磊,给他限定了最后的时间去大使馆认罪,只是,时间截点恰好就在政府通告的天数以内而已。 这跟自己的初心大相违背。 自己不是为了遗产来的么?怎么就卷入这么大的一件事情里边去了呢?莫磊想,如果可爱的安妮还在、伯尼金一家仍在人世、吴老爷子依旧颐养天年,那么,自己就算不要这笔遗产,毫不在乎地马上离开,那个生病的孩子,自己总会有办法搞到钱的,无非是多费周章而已。 但既然卷了进来,就不用想到退缩。与自己是否相关已不重要了,还有一些更重要的东西。 剩下40天。 他算算日子,离最后通牒也就是40天了,40天,自己足可以找出那位深藏与幕后的王八蛋?至于找出来之后是砍断还是推回,再做定论。 那么,先回去看看那些跟自己血脉一样的人吧,他想。 还有那个臭乞丐盖尔,不知道他躲去了哪里。 自己现在需要的东西,还非得把他找出来不可。 一个年已迟暮的老妇人沿着道路缓缓行来,身上有淡淡地咖啡香味,岁月的痕迹刻画在她的脸上跟身躯上,她看看这个从身边走过来的年轻人,满脸笑容地从自己的手提篮里拿出几个果子,递给莫磊。 阳光很好,毫无一丝乌云的天空碧蓝如洗,几个半大的孩子背着书包匆匆从路上跑过,手里拿着早餐边跑边吃,他们需要走上几公里去镇上上学。 接过果子,莫磊笑着点头致谢,在衣服上擦了擦,咬一口。 嘎嘣脆,好甜。 第四十三章 是谁想要杀了我 43、是谁想要杀了我 小城的早晨是忙碌而混乱的,年久失修的马路上无数小汽车、三轮车拥挤在一起,喇叭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一台洒水车放着经典名曲一步之遥,只是破烂的音箱将小提琴的清新变得支离破碎。 人流汹涌的街头,小贩们大声叫卖着各种产品,需要养家糊口的人们埋头走向自己的工作点,孩子们挤在拥挤的校车中眼睛里还是一片清亮,而街头匆匆忙忙的行人们两眼充斥着迷茫。 律师威尔逊先生如往常一样早早起床,他得遵守自己几十年如一日的规矩:按时上班,而且要比所有的员工先到。 虽然自己只是这个小城众多律师之一,但他很多的坚持让他在律师行业里鹤立鸡群,生意多得令自己每一天像个陀螺一样的直转。 他在自己的办公楼大门口下了车,门口仍旧穿着19世纪礼服的门童恭敬地帮他把门拉开,威尔逊先生志得意满地冲他们点点头,挺胸抬头大步迈进了巨大的玻璃门内,大厅的前台坐着一位美丽的女士,她看见威尔逊先生走了进来,也赶紧站起来点头示意。 这栋楼还是19世纪维多利亚风格的大楼,历经风雨洗礼仍旧熠熠生辉,是这座小城的城标建筑,富丽堂皇的大厅内装饰着豪华的水晶吊灯,大理石地板光可鉴人,古老的电梯经过细心的保养仍旧安全行驶,橡木制成的电梯门充满了历史的厚重感。 他迈着尺寸相当的步伐,走到电梯间,仅有的两部电梯在这个时段都会比较缓慢,此刻还稀稀拉拉站着几个等待电梯的人。 一旁的电梯管理员恭敬地向他问好,威尔逊先生轻轻地点了点高傲的头颅,他在想,是否该给自己的那一层办公室装一个专门的电梯,毕竟跟所有人拥挤在一台电梯里的感觉也不怎么好。他一边思考,一边对着打磨得像镜子般明亮的橡木们整了整自己的领带。 在他的身后,站着一个个子中等的男性,穿着一件灰不溜秋的夹克,休闲裤下的皮鞋看上去有点脏,男人的五官十分普通,肤色黝黑,属于街头上那种行色匆匆为生计奔波的千万人当中的某一个,他脸色有些苍白、略带病态,那灰白色的短发跟麻木而空洞的眼神演绎着他的一生,注定他这辈子都需要这样糊里糊涂地活着忙碌着。 威尔逊先生只是匆匆瞅了他一眼,便忽略了过去,他心里有一瞬间觉得这个人又小小面善,可是,大概是某天上班的时间也见过的吧,这种事情,威尔逊先生根本就时间没放在心上。 电梯来了,等待电梯的人蜂拥而入,威尔逊先生站在按下18楼的按钮,便小心地站到一角,以免被人群将自己笔挺的西装弄皱。在他身后,那位灰衣人也低着头走进电梯,应该是有人跟他在同一楼层,他只是看了看电梯按键,便也安静地站在一角。 在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中,电梯把一个又一个工作的人送到了自己所在的位置,威尔逊惊讶地发现,那位灰衣人竟然一直没有下电梯,只是仍旧两眼茫然地看着地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一直到18楼,威尔逊先生忍不住好意提醒。 “先生,你应该是坐错了电梯,这已经是最高一层了。” 电梯门开了,威尔逊先生拉开铁栅门走出过道,转过身低下高傲的头,跟眼前这位比他矮上一截的男人轻声的提示。 灰衣人抬起头,迷茫的双眼眨了眨,突然微笑了起来。 “我也到了,威尔逊先生。”他紧跟着威尔逊跨出电梯,身后,橡木制成的电梯门缓缓合拢,铰链的嘎嘎声再次响起,电梯渐渐下行。 “你是?需要找律师么?” 威尔逊眯起了眼,打量着眼前的这位年轻人,一只手悄悄伸进了自己的包里。 他的包里面,有一支伯莱塔BU9 Nano手枪。这是那位大老板委托人送给自己用来作为隐蔽携带的自卫武器,这种手枪没有外置式套筒锁或空枪挂机解脱杆,也没有外置式手动保险。没有这些突出的控制组件,让使用者在某些需要一个快速而干净俐落地抽出手枪的场合或情况下,减少武器与服装丝线勾挂的可能性。他为此试验过无数次,拔枪的动作自己也觉得干净利落。 眼前的这个小个子男人,虽然看起来对自己毫无威胁力,但,这样的国家这样的城市,危机无处不在,说来就来,小心一点总不为过。 灰衣人突然站直了身姿,气势变得有些咄咄逼人,“这是你的武器么?威尔逊先生?”他的手里变戏法似的多了一把手枪,威尔逊脸色突变,伸进包里的手突然变得僵硬起来,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包是打开的,而那把跟件之类放在一起的手枪已经不翼而飞,此刻正握在对面的灰衣人手上。 “你有什么需要呢?”威尔逊脸色苍白,他想起今天带的现金不多,不知道能否满足面前这位突然之间变得充满了危险气息的男人,“我没有太多的现金”。 “跟你聊聊天而已,费尔南德兹.威尔逊,威尔逊大律师。”灰衣人摆摆手中的手枪,“您真是贵人多忘事,难道我的化妆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好歹我们也见过两面的,威尔逊先生,开门吧,趁着现在你的办公室没人,我们好好聊聊。” “你究竟是谁?我们见过么?”威尔逊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的平静,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律师所的大门。 该死的。 他突然想了起来。 那种眼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种突然冷漠而平静的眼神就让自己心生警惕,为什么自己连这个都忘记了呢?自己在电梯间就应该想起来,这个该死的家伙,竟然敢在这里出现。 他随手放下了自己的钥匙,侧头看着走在身侧的男人,“莫先生,你真大胆,难道不知道现在到处都在通缉你么?你过来是找我陪你去自首吗?这个想法不错,我陪你去,会当你是自首处理,我会在法官面前帮你,你看怎么样?” “认出我来啦?” 莫磊满脸讥笑,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威尔逊先生真是巧舌如簧,不过你也应该听说了我做事的手段,所以,就别抱什么侥幸心理了,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就成,否则的话,我不介意再杀一个律师,尤其是知道怎么钻法律空子的流氓律师。” 说完,莫磊指指威尔逊隔壁的办公室,“伯尼金的房间换上谁来坐了啊?”再指了指墙上的挂钟,上边的分针跳到了7点30分,“你还有一个小时时间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好吗?我问,你答,别犹疑别思考,我不想对你有什么刑罚,因为那会让你余下的日子里梦魇缠绕。” “你对一个律师的恐吓会给你带来巨大的麻烦。”威尔逊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走进去在沙发上坐下,抬头看着莫磊,只是闪烁的眼神出卖了自己内心的惶恐。 “那么,莫磊先生,你想知道什么呢?我允许我自己在职业道德以内来回答你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谁想要我的命。” 莫磊对威尔逊的自我感觉毫不在意,他也走到沙发的正对面做好,手中的枪口对准了威尔逊。 第四十四章 冤家路窄 44、冤家路窄 整理得干干净净的办公室不应该染血,这是威尔逊先生现在的念头。 看看黑洞洞的枪口,威尔逊伸手摸着桌子上的雪茄盒,另一只手放在腿上,慢慢朝桌下摸了过去。 “你的警铃是无声的吧?联结到哪里楼下?还是警察局?他们能有我的子弹快吗?”莫磊摆了摆手中的武器,摇摇头,打消了威尔逊的念头。 “你问到我了,莫先生,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据我所知,你过来是领遗产的,谁会要你的命呢?反而你在这个国家犯下了大案,警察在到处抓捕你呢。”威尔逊干脆将双手放在桌面,将莫磊的第一个问题抛了回去。 “回答错误,威尔逊先生。”莫磊从办公桌上找了一支笔,随手抛了抛,“威尔逊先生是个野蛮人啊,从你在包里边放上一把手枪就知道了,那么,我也来做一点野蛮的事情?” 他伸手越过办公桌,抓住威尔逊的衣领,食指指关节顶住对方喉咙用力一拖,威尔逊对他的力量与锁拿技巧毫无反抗之力,上半身被扯上了办公桌。 “你说说看,我扎哪儿好呢?不能扎脸,对吧,这样,我告诉你一个地方,很疼很疼,又不致命,我不担心你喊叫,因为你会疼得叫不出来。” 话没落音,莫磊用力将威尔逊扯上桌面,手中的笔尖穿过威尔逊的衣服,冰凉的笔尖从腋下刺进去一小截,堪堪贴近他的肌肤。 威尔逊几乎同时张开了嘴想大叫,但被莫磊伸手握住了嘴巴,用力将他摁在桌面上,微笑着问他,“请问,我可以刺进去么?” “呜呜呜呜”威尔逊拼命摇头。 “好,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天了么?” “呜呜呜呜。”威尔逊用力点头。 莫磊松开了手,也把那支笔从威尔逊的腋下拿开,“威尔逊先生,别逼我做一些我并不喜欢做的事情,你也不会喜欢那种事的,我说的,你能明白?” 威尔逊喘口气,脸色像一张白纸一般,但仍旧是怒气冲冲地对莫磊大吼,“你想干什么?难道你忘记了我还是你的律师吗?” 莫磊的脸色变得冰冷,直瞪瞪地瞪着威尔逊,“你从来就不是我的律师,嗯?你还打算继续跟我废话下去吗?” 威尔逊悻悻地闭了嘴。 “请你相信我,没有人与我说过要将你杀掉,当初图兰的确找过我,向我说的事情,也只是尽力将你拖延住,或者是出一笔钱从你手上购买土地,在我的耳朵里,没人!没人跟我说过要杀掉你之类的话。” 莫磊玩弄着手中的笔,”哦?威尔逊先生这样一说,那就表示你完全不知道内情?有人告诉我,说孟成龙的女儿,在墨西哥突然去世,是你给的好建议,对吧?“ 莫磊这是在诈他,眼前这个家伙,算得上老奸巨猾,自己也不太想用刑,毕竟那些方法用在人的身上,就算是自己也有点不忍心。 当然,这不代表自己不会,真有必要的话,他很可能就会拿起手中的笔刺进对方的眼珠。 “瞎说,谁?莫磊,这话可不能乱说,你的证据呢?”威尔逊眼珠子咕噜噜转了转,话锋一转,“其实我对你的遭遇很同情,但是,这是一个法制国家,我作为你的委托律师,虽然也尽力帮你办事,但我实在不想搅入是非里面去。” “这样子吧,你从图兰找你开始说起,仔细想想,别有什么遗漏。”莫磊不与他就这个问题做太多纠缠。 威尔逊盯着莫磊手中转动的笔,只思考了两秒,“成,我说给你听”。 半小时左右,楼下驶来一辆无牌的GMC越野车,停在正大门的右侧车位上,从车上下来两名男性,走在右侧前方的,正是那位绰号大虫的梅根,他今天换了一套得体的灰色西装,扣着一颗扣子的衣服紧紧裹在壮实的身体上,左边腰部鼓鼓囊囊地凸出一块,应该是塞着一把手枪,灰色的衬衣领包裹在粗壮的脖子上,脸上戴着一幅宽边墨镜。 他大概很想把自己打扮斯一点,可是行走之间那种野兽般的架势却怎么也掩盖不了,反而衬托得他身后方的小伙子里昂更加风度翩翩雅有礼,像一个贵气的富家公子。 “这个家伙的架子这么大?你有必要过来找他吗?让他过去我们那边不就成了?”梅根气汹汹地走进大厅,一边埋怨身后的里昂。 里昂笑笑,低声安慰梅根,“他身上有很多我们需要的东西,他在这里与那个社区的人打了一辈子交道,我们从他身上可以获取一些信息,比如谁谁谁方便我们最先开始拿下之类的,我们不介意给他一点点尊敬,对吧。” 他在心里哀叹,为什么那个维克多外表粗犷,内心精似鬼,而眼前这个家伙,却真真正正地从外边蠢到了心里,大概是脑浆里边都塞满了肌肉。 古老的电梯不堪重负的声音传来,清脆的铃声响起,电梯门向一边打开,站在电梯口的管理员伸手拉开栅门,有点狭窄的电梯间里,走出来一位看不出年纪的男性,他低着头,头发灰白相间,卷着袖子,裸露在外的手臂肌肉虬结、孔武有力。 三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那个人抬起头看了梅根一眼,眼神浑浊而空洞,然后他头一低,不紧不慢地朝大门口走去。 里昂不以为意,跟随着人流大步迈进电梯,但他发现,那位满脑子肌肉的大虫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似是在思考什么。 “梅根先生。”他对着梅根摆摆手。 梅根突然像是遭雷击一般地跳了起来,“不对,那个家伙不对经。”他转身就朝大门追了出去,里昂呆了呆,长叹一口气,也走出电梯随着梅根身后跑了出去。 “怎么了怎么了?”他大步追到梅根身边,发现梅根正在大门口东张希望。 “他身上有一股味道。”梅根急促地回答,伸长了脖子朝左右马路上查看,寻找着那个与他擦肩而过的灰衣人。 里昂莫名其妙,“什么什么味道?” “那种血腥味,杀气,你不懂的,只有我们,我们彼此之间才能闻出对方的味道,所以他朝我看了一眼。”梅根不耐烦地与里昂解释了一便,“在那,我去追,你打电话给小刀。” 梅根伸手解开西装扣子,将手枪移动到最合适的位置,朝着右侧小跑过去,他看见,那个顶着一头灰色头发的男人正沿着人行道匆匆前行。 梅根腿短,他毫不顾忌奔跑中露出腰间的枪柄,像只灵活的犬一般将两条腿换得飞快,朝着那个让他觉得有危险性的男人追去。 前方正是莫磊,他从电梯里走出,便从那个穿西装戴大墨镜的男性身上闻到了危险的味道,正如梅根所说,他们是一类人,都是从战火中走出来的同类,即使伪装得再好,都能从人群中分辨出来。 那个人追上来了。 莫磊加快了步伐,这是闹市,开枪很快就能引来大批警察,这对自己不利,最好是能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解决。 但不能保证身后的家伙开枪,那个人,比史密斯要可怕得多,也应该疯狂得多。 前方服装店的店老板正在弯腰拉开卷闸门,在他的身侧是一条巷子,莫磊疾步朝前,迅速右拐,拐进了那条巷子。 他眼角的余光发现,那位粗壮的家伙正在朝自己跑来,朝后拂起的西装内,亮闪闪的枪柄十分显眼。 第四十五章 巷子里的肉搏 45、巷子里的肉搏战 罗门托家的女人伺候吸毒成瘾的老公吃完了早餐之后,换了一件干净整洁点的淡蓝色裙子,牵着儿子走下楼梯,她的手上还提着一袋垃圾,准备随手丢了之后先送儿子去学校,再去单位工作,她在某一个庄园内负责给人洗衣服,她每天按固定的时间与固定的流程去生活着,可是今天早上她注定要迟到了。 她推开后楼道的铁门,便看见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的人斜靠在楼下的墙角,手中抓着一只小巧的手枪,当两个人的眼神对视的时候,那个男人将一只手指竖在嘴边,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嘘”。 罗门托家的女人赶紧退回了楼梯间,顺带将铁门关了起来,可10岁的儿子仍旧忍不住踮起脚从小小的栅栏口朝外看。 莫磊站在垃圾桶斜对面的墙角,手中抓住那只威尔逊的伯莱塔BU9 Nano手枪,安静地等待着那个野兽般模样的男性出现。 半分钟,巷子里仍然悄无声息,巷子外面的小街隐约传来人声与喧闹声,那似乎是另外一个世界。 一角衣袂突然出现在莫磊侧边的墙角。 莫磊弯曲左臂,右手的手枪平放在左小臂上,安静地一动不动,他在等待,他相信,对方也在等待,谁先出现在对方的视野里,身体内就会多一颗子弹。 又过了十几秒,那一角灰色的衣袂缓缓收了回去,莫磊换成双手持枪,将手将枪抱在胸前,快速地一步跨出将手枪对准了前方,站在巷子里的大虫梅根笑了,他待莫磊刚一蹿出,便以左脚跟为轴心,右腿向右一个回旋踢,脚后跟将莫磊的手枪踢得飞进了垃圾桶。 莫磊瞬间明白过来,那件衣服不过是对方的诱饵。 他突然爆发,俯身向前一蹿,抬起两只手互相一搅,便把对方的手枪也绞落在地上,随之他的肩膀狠狠地撞在对方的身上,右手肘打胸、手指并拢上戳喉咙,待对方后退两步之后,双腿用力蹬地跃起、左拳砸向对方的脸庞,落地之后右膝盖顶向对方的裆部,双腿前冲,右手抠住对方脖子顺势拉扯下压。 大虫梅根的躯体轰然砸倒在地上。 莫磊擦擦额头上沾着的鲜血,刚待转身离开,但地上躺着的家伙突然像打了兴奋剂一般地一个鲤鱼打挺站连起来,抬起蒲扇般的大手擦了擦脸上流下的血,两眼血红地看着莫磊。 “莫磊?” “你认错人了。” “我以为我能抓活的呢。”大虫梅根咕哝了一句,全然不管眼前的人是谁了。晃着拳头就冲莫磊奔过来。 他给莫磊一顿暴风骤雨般的打击打得有点晕,虽仍旧有战斗力,也没有从腰间将匕首拔出,直接裸着双拳就冲莫磊打过去了。 梅根享受用手撕裂动物的感觉,撕人也是一样。 莫磊苦笑,这家伙太结实了,自己的拳头都隐隐生疼,额头虽然没破,但也撞得自己脑袋一阵发晕。 速战速决,他们原本有两个人,还有一个家伙没有跟来,肯定是叫人去了。 他看着冲过来的人形野兽,待到了眼前的时候,身躯突然朝后侧倒,双腿迅猛地蹬在对方的胫骨上,对方站立不稳,身子朝着莫磊压了过来,莫磊顺势在地上一个翻滚,反骑在对方的身上,伸出双手用十字锁死死锁住对方的喉咙。 大虫梅根在地上拼命挣扎,他憋屈得要死,伸出手想用力掰开莫磊的小臂,可是莫磊两只手绞在一起,猛地朝上一勒,喀嚓一声响之后,梅根随之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躯体瘫软在地。 莫磊继续保持这个姿势几秒钟之后,才松开手,随手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家伙身上一顿摸索,掏出了一小叠现金、一个弹匣,还有一把匕首,一只汽车钥匙,他把现金与弹匣收进口袋,匕首插在腰间,钥匙抓在手里,站起身准备去垃圾桶那边找到那把伯莱塔BU9 Nano手枪。 这把枪虽然是抢来的,但他很喜欢,体积小方便携带,枪口较短,子弹初速较快,拿来做备用手枪简直不要太好。 他听到垃圾桶方向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抬头一看,吓了一跳,那个刚才跟在穿淡蓝色裙子的女人身后的小男孩,正在垃圾桶里面翻腾,而他的母亲正在四处寻找小棍子之类的辅助物品,打算协助儿子去挑开那些碍事的垃圾。 他们在寻找什么不得而知。 “hi!” 莫磊捡起地上的那把伯莱塔92F手枪,这把枪是躺在地上的那个家伙手中的,他将手枪对着那一对母子,大喊一声。 母子俩转过头朝这边看过来,小男孩赶紧从垃圾桶里爬了出来,可他的手中已经抓住了那一把伯莱塔BU9。 莫磊瞳孔一缩,摆出了射击的姿势,“小朋友,把枪放下,放在地上。” 小男孩畏畏缩缩地朝莫磊看了看,有点不满意地嘟了嘟嘴,把手中的枪放在了地上,随后摆弄着自己的手指,眼珠飞快地转动着。 “踢过来,踢到我身边来。”莫磊仍旧不敢大意,他不想伤害孩子,但如果孩子仍旧拿着手枪的话,对自己绝对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小男孩的母亲满脸的不耐烦,嘟嘟囔囔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伸腿朝着地下的手枪踢了一脚,手枪朝着莫磊的方向滑过来。莫磊赶紧伸脚踩住,然后弯腰捡起手枪,枪管对着那一对母子摆了摆,示意他们赶紧离去。母亲撇撇嘴,大声地冲孩子喝骂一声,孩子才扭扭捏捏地转身走进楼道,母亲冲着莫磊举起右手比出中指,也转身随着孩子走了进去。 莫磊很想说点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只是暗中叹息一声,拔腿转身,佝偻着身子跑出了巷子。他一边奔跑,一边脱掉了身上的灰色夹克,仔细地将头上的血迹擦干净,然后将夹克反过来穿在自己身上。 有一台车可以用,那就改变一下计划吧。 写字楼下,站在车旁的帅哥里昂刚刚打完电话告诉了维克多,便看着这个刚才还被梅根追杀的人,突然气势汹汹地朝自己跑来,吓得赶紧朝大厅里跑了进去想躲起来,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对,这不是把自己把自己带进了绝路吗?便又回身跑出大厅,朝着街道的另一面飞奔过去。 他觉得自己可不是杀手,只是一个高级职业经理人而已,不远处这个家伙,要是连大虫梅根都能放翻的人,肯定也是个心狠手辣的狠角色。 莫磊看着狼狈逃闯的年轻人,倒也觉得省事。他掏出车钥匙打开汽车,发动车辆扬长而去。 街上的人渐渐变少,在那条梅根与莫磊殴斗的巷口,也慢慢地围上了一些闲人,几个半大的少年冲到瘫倒在地上的躯体旁边围成一圈,胆大的已经附身从躯体身上摸索。 跑到了对面街道的里昂也折回到了原地,他看着巷口的人群,也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第四十六章 狭路相逢 46、狭路相逢 一台外观漆成了迷彩色的福特猛禽从卡尔卡镇的华人居住区开出,驶出大门之后右转,在水泥道路上前行不久,久朝着一条并不宽敞的小路开了上去。 猛禽在泥土路上跳跃着前行,驾车的司机双手死死把握着方向盘,宽大的轮胎在坑坑洼洼的泥土路上跃起又落下,发出巨大的响声,但司机仍旧保持着匀速前进。 驾驶员副座,满脸阴霾的小刀维克多坐得笔挺,右手中一把小刀在手指间飞速地旋转翻腾,偶尔翘起嘴唇吹一下唇边的胡须,浓黑的眉毛下,眼睛滴溜溜地转动,这与他粗壮的外表其不相称。在他的脚边斜靠着一把锯断了枪管的HK416步枪,一个满满的弹匣被他压在粗壮的大腿下,在他的后座,还有一个家伙双手抱住一支AKM自动步枪闭目养神。 “老大,我觉得小路恐怕会更慢一些。”开车的司机小心地询问维克多,他是之前沃克斯安排到这边的枪手之一,虽然命大没有死在莫磊手里,却被过来接管的维克多一顿暴揍,现在还是鼻青脸肿。 华人社区、卡尔卡小镇与县城,是一个三角位置上的三个点,华人社区处在三角位置的中间,离卡夫卡最近,从社区到镇里与县里,除了高速之外,还有一条小路通行,这条路比高速近上十几公里,危险系数却增加了几倍不止,先不说路上那在路上等待打劫的土匪,就是狭窄险峻的道路一侧便是70度左右的斜坡,一不小心就车毁人亡、让人尸骨无存。 可维克多赶时间,他必须得尽快赶到县城,里昂的电话里所说的情况让他大为光火,大虫梅根竟然一个照面就给姓莫的家伙打得人事不省,汽车也给抢走了?这要是让战斧戈登知道了非要惩罚梅根不可,但那种惩罚岂不是打自己的脸么? 先到县城区,看看那个可恨的律师说了些什么,再来确定莫磊的计划。他知道,自己必须站在莫磊的角度去考虑问题,才能找到他的路线,之后追上去、超过他、等待他、抓住他、或者杀了他。 他看看手上的血迹,舍不得抹掉。 马哥是个废物,来了两天也像是对着一块石头无从下口,自己出手,那个骄傲的华人老头,在刀尖的威逼之下最终还是在合同上签了字。 早就说过武力是解决争端的最好的方法,可是沃克斯.图兰与小刀戈登偏偏就不愿意,非要从暗中徐徐图之,认为武力是解决问题的最终方式,殊不知对待这些有点小脾气的华人最合适的方法就是武器。 梅根是维克多的发小,两人一起从幼儿园升到高中,一起进到三角洲部队,一起在中东执行过多次任务。两个人喜好相近臭味相投,虽然彼此都伤痕累累,但两人似乎都这些都无所谓,反而极度喜欢上了用暴力解决一切问题。毕竟暴力能带来的好处显而易见:金钱、权利、美女,他们倆都是外表粗犷内心狡诈的人,也只有彼此之间惺惺相惜。 “老大,前面有汽车过来,我们得在这里停一下。”司机突然打断了维克多的思路,他听见了前方有汽车行驶过来的声音。 “干嘛要我们等他?”维克多粗暴的吼道,“怎么不是他让我们先过去?” “因为我们这个位置比较宽敞,老大,前方恐怕两台车不好通行。”司机回答维克多,见这位凶残的老大没说什么,便将猛禽小心地朝左边驶过去,他也算是有心人,并没有按照右上左下的方式将车停在路边,反而是将车紧紧贴着左侧的山坡下停着,这样对方的车辆只能是小心翼翼地从靠近陡坡右侧通行。 一台黑色的无牌GMC越野车从前方拐角处驶来,驾车的司机应该非常老练与沉稳,在与福特猛禽擦肩而过的时候,在逶迤的山路上丝毫没做停顿,迅速越过猛禽的车位,朝他们后方驶去。 “老大,那好像是我们的车?像是早上里昂与梅根开出去的那台耶。”司机与维克多两人面面相觑,几秒钟之后,司机方才结结巴巴的开口,仍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是,那还不追”维克多凶狠地盯了他一眼,拉开车门就跳下汽车,对着正在下坡的路上越飚越远的GMC打了一梭子子弹,那台GMC似乎停顿了一下,便扬尘而去。 GMC越野车上的莫磊给突如其来的子弹吓了一跳,旋即明白过来:别人认出自己了。他们兵分两路,这一路恰恰与自己在小道上遇见。 自己想到华人社区了解进展,不想走高速公路为的是想避开警察的追查,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另一波人马 这才叫狭路相逢。 他松开油门轻轻挂挡,然后再一点油门,庞大沉重的车身非常平稳地朝前冲去,他知道,等对方倒车追过来,自己也快没影了。 这台车很不错,挂挡很顺滑,动力很足,这么巨大沉重的车身,开起来声音却很小,行驶也很平稳,自己用着还蛮趁手的。 但也得扔了它了。 因为他们肯定会追过来,追到社区去,那总会波及无辜的人受伤害。 以恶对恶,以暴抗暴,这只是自己的宗旨,不适合所有人的。这并不是快意恩仇,而是忍无可忍。 无视道路的颠簸,莫磊将车速提到80迈,等到达离华人社区还有十几公里的岔路口时,他将车驶上了另一条道路,这条路通往大山。 “你们都打过丛林战么?或者受过丛林训练没?”在莫磊身后几公里,那台猛禽好不容易在狭窄的道路上调过头来,轰鸣着朝着GMC越野车消失的方向追了过来,车厢内,维克多阴沉着脸,问另外两位队员。 “我们都没,我们我们之前不是军人,是警察。”司机全神贯注地开着车,他已经给维克多催促得有点担心了,总是担心这台车会飞出小路然后车毁人亡,后座的队员战战兢兢地回答维克多。 “开快点。”维克多咒骂了一声,再次大声催促司机,司机点点头,将手动挡的猛禽挂到了五档,转速表上的指针猛地上蹿,车速提到了80迈,疯狂地在蜿蜒曲折的道路上狂奔。 前方道路上,莫磊看见左侧有一处些微平缓一点的山坡,他没做太多的考虑,便解开安全带,一只手猛打方向盘,左手拉开车门,在GMC越野车的前轮刚刚靠近陡坡边沿的时候,他朝前方用力一跳,巨大的惯性将他带离了原本想停留的位置,翻滚着栽进杉树林内,灰色的外套给尖细的树叶与低矮的刺木挂得稀烂,脸上、手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 那台巨大的越野车从他身前一米多远咆哮着冲下山坡,推断了树枝、压平了野草,也冲进了高大的杉树林里,发动机空转了一阵子便安静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哪个地方损坏。 止住了翻滚的莫磊从半坡上爬起,他来不及检查自己的伤势,只是甩了甩手跟腿,活动了一下关节。 当他知道自己关节跟骨头没有受伤,便先检查了一遍身上的武器:两支可以通用子弹的手枪,一把匕首,一个打火机。还有一叠在大山里毫无用处的现金,但他也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这在未来有用。 GMC越野车的轮胎压痕触目惊心,将路旁的草丛跟半坡低矮的灌木丛压倒一大片,但莫磊没去收拾,他本来就是做给后面车上的人看的,如果对方无动于衷,那么久由得他们离去,自己找个时间潜回华人社区。 如果对方是自己所想的人,他们一定会停下,在山林中追捕自己。 那正好。除掉一个对方的高手,自己的胜算又多了一分。 沃克斯集团? 这是莫磊在威尔逊大律师口中得来的唯一资料,自己在威尔逊的电脑上连接上因特网搜索了一遍,可竟然没有一条信息。 至于那个U盘,自己也查过了,里边是一些自己完全不明白的数字跟字,那么,到时候丢给懂的人去检查吧,先找到这个沃克斯再说。 山风呼啸,莫磊静静了站在泥土路上,竖起耳朵仔细倾听一阵,听不到汽车的声音,但他仍然没做停留,迅速沿着上边的山坡爬了上去。 第四十七章 尔虞我诈 47、尔虞我诈 在山路上风驰电挚的猛禽皮卡车上,维克多手中的小刀飞速旋转,不再吼叫着骂人。他在思考、将自己站在莫磊的位置去思考问题。 如果自己势单力薄,后勤缺乏毫无补给,而又前无退路后有追兵,自己会怎么做呢? 首先自己肯定不会直接将车开到华人区,毕竟按照资料中的说法,这位姓莫的很顾忌他同胞的安全,所以,他肯定会在前方岔路口将车开上山坡。 山坡不是死路,当然可以径直前开,不到一百公里之后又能上高速,可是在这环境下,他是肯定不会走上高速然后被两头围堵的,那么他只有将车扔掉,在大山里呆上几天再做打算。 而资料显示,这个家伙对丛林十分熟悉,一进大山便犹如虎入丛林,曾经有三名警察在山林里尾随围攻他,却给他一个人揍得跟孙子似的。 情报上说,对方还精通自动武器,擅于制作陷阱,说他是人肯定有点牵强,极有可能是中国某支特殊部队的退役军人。维克多还没有退役之前,曾经参加过一次跟中方军队的演习,在演习中自己一方给对方打得像条丧家之犬,也是因为那一次之后,自己才苦学中。 “走上边那条路。”他指挥司机,朝着另一条岔路开上去,司机楞了楞,没敢提出自己的疑问,便按照指示朝上开去。 阳光从山林中穿过,轰鸣的汽车声惊动了林间的小兽,一只长着漂亮尾巴的山雉扑闪着翅膀将脑袋扎进了杂草堆里。 大约行进了十来分钟之后,维克多举起捏成拳头的右手,司机茫然地一脚刹车踩下去,后座的家伙差点扑进了驾驶室,维克多翻翻白眼。 这俩傻子,待会儿就让他们去送死吧。 猛禽靠着山坡停下,维克多拉开车门,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地方隐藏起来,他透过车窗,已经看见那条深深的轮胎印,陡坡边沿的草上全是污泥跟压过的痕迹,下方的杉树林外侧树枝断裂。 如自己所想,莫磊在这里将车丢弃,很可能隐身在旁边正准备伏击自己呢。 司机也看见了前面车胎的痕迹,他赶紧将身子伏低,拉开车门躲在了轮胎边,反手拔出自己那把大号的阿斯特拉M960左轮,牙关紧咬,脸色苍白。 “砰”地一声,枪响了。 坐在后座的队员拉开车门,打算从车右侧绕过后厢,躲到路边的山坡下。他刚刚露出一点脑袋,一发子弹从他的左前额射进,右后脑勺穿出,带出几片碎骨跟血花。 维克多沉默地举起手中的HK416,对着子弹射出的方向打光了所有的子弹,熟练地甩掉弹匣换上新的,司机也扑过去队员的尸体旁捡起那支AKM步枪,朝着山坡上胡乱放了几枪,他可不敢像维克多那样浪费子弹,毕竟就算是呼叫了援兵过来,自己还有好长一段时间需要自保。 躲在茂密的树林深处的莫磊将身体蜷曲成一团猫在一棵树后,他看看左侧上方的弹着点暗暗惊讶:2秒钟30发5.56毫米的子弹打成一个标准的X字型,而对方应该只是将持枪的手从掩藏处伸出来开的枪。至于后来响起的AK的声音,应该枪手自己就已经乱了,毫无章法,纯粹的浪费子弹。 缓缓地、悄无声息地在山林内后退着行走,在死角处,莫磊转身蹿进了丛林。 道路上陷入了寂静,上午的太阳照耀着的山道上,一台迷彩色的福特猛禽停在路边,一具头上冒着血的尸体躺在车旁,让这幅图片多了些诡异。 维克多拍拍车身,示意司机原地等待,自己则像鬼魅一样的融入了山林之间,司机借着车体的掩护,偷偷拉开车门从储物台上拿出卫星电话。 维克多只是临时改变了主意司机还是留着吧,有个人开车也好。 从半坡上越过山谷,莫磊进入了山林深处,山谷里植被茂盛,各种藤蔓纵横交错,虽然也有一条小路,但小路依附山势,狭窄而且陡峭,有的地方终年没有人行走,已被藤蔓杂草封闭,在这样的道路上,人多根本没用,即便是在当年自己的体力巅峰转态,如果带着小分队进来也是倍感艰难。 他站在原地分辨好方向,弄了一把枝叶扎了一个圈戴在自己头上,身体上也做了简单的伪装,并且在撤退路线上或真或假地安装了几个陷阱,便朝深山里面走去。手枪已经收进了腰间,现在他的手上只抓着那把匕首,在山里,有时候匕首比子弹更实用。 在他身后不远,用枝叶将自己伪装一番的维克多,小心翼翼地端着枪跟了上来,眼睛在浓眉下眯成一条缝,小心地擦看着周围的环境,他知道,把自己引进深山里来的这个家伙,肯定在前面布了不少陷阱等着自己,自己虽然也有丰富的丛林作战经验,但那是在地空协同的前提下才进行的,不过他也明白,在哥伦比亚的这种大山里,就算是有直升机配合也作用不大。 热带丛林的地理和气候条件并不适合直升机,忽高忽低的气温跟湿度,使直升机的引擎和机件磨损加剧,山体间急袭的气流难以预测,茂盛的植被为地面人员攻击直升机提供了良好的掩蔽,客观地讲,在山岳丛林中使用直升机机动,总体上还是利大于弊的。 前方有一片草叶的叶片方向不对。 维克多眼皮跳了跳,他一路都是拆着各种真真假假大大小小的陷阱过来的,虽然知道有的是假的,但却不能掉以轻心,真正的陷阱是可以将自己重伤或者致命的。 这家伙有些烦人啊! 维克多忍住不耐烦,他蹲下身子,伸出带着战术手套的手缓缓摸进草丛,再慢慢从里面拿出来,手上多了一条手指粗细的毒漆藤,他警觉地往后退了几步,抓住手中的藤蔓一拉。 藤蔓从草丛里给他拉出来好几米,这是个假陷阱,但,毒漆藤如果挨在了身上,也足可以让自己躺尸几天了,那种痛苦自己曾经是经历过的。 维克多怒火冲天,但也无可奈何,他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确是有点操之过急,不应该追得太快,丛林里自己也熟,要说设几个圈套容易,但要避开这些圈套就难了,自己也可以绕一个大圈到前面去围堵,但说到在丛林内的战斗,自己还是有点心虚。 那么,既然莫磊拿了自己的车往这个方向过来,肯定就是返回华人社区,自己应该自己去华人社区瓮中捉鳖,而不是给他引进大山内一筹莫展。 他干脆转身就走,自己跟着进入到大山,那真是大海捞针了,这个家伙像只狐狸一样的油滑,那就在他要去的地方等着他就好。 维克多沿着来路返回停车点,那位司机正端着枪小心翼翼地朝上面瞄准,差点被从山坡上走下来的维克多吓得扣动了扳机。 “你找人来了吗?”维克多俯冲下山,看了看地上那具尸体。 “找了。” “嗯,叫他们开始搜山,你叫上几个厉害一点的帮手,我们晚上直接去社区里等他。” 司机也不是傻子,瞬间明白了维克多的想法,他赶紧把枪放进车内,打算上去开车离开。 “你他妈先去把尸体扛进车厢,懂吗?你个白痴。”维克多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骂。 山谷的另一侧,莫磊半躺在一个天然的坑洞里,左手上抓着一条蝰蛇,小心翼翼地手握蝰蛇颈部,将蛇头置放于用一片泡桐木叶做成的漏斗上放,这是他自制的盛毒容器,在漏斗下方放着他的匕首,这是以防毒液流出浪费。 他用另一手的食、拇二指在两侧毒腺部位由后向前推动挤压,毒液从蛇口流出,挤到再无毒液之后,他随手将那条已经奄奄一息的毒蛇杀死,再把收集的毒液小心翼翼地抹在刀刃跟刀尖上,静静地看着毒液干掉。 肾上腺素的飙升让他兴奋,原本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血色,但他却为这兴奋有一丝羞愧,无数年的机械性锻炼让他的习惯都带着战争的色彩跟阴谋论,他的骨子里沉淀着对暴力的渴望,但天性里的善良却又让他有些悲天悯人。 真实需要面对。但黑暗与光明,都令人震撼。 蒂娜说过,他想要生气,不需要发飙,只需要沉下脸来就可以了。 蒂娜! 第四十八章 月黑杀人夜 48、月黑杀人夜 一团雾气从半山腰中冉冉升起,太阳从金黄色变成柔和的淡黄,山林中猛兽归巢,夜晚出行的动物开始活跃起来,潮湿的丛林内各种窸窸窣窣的声音开始响起,体型巨大的蚊子嗡嗡地在低空飞舞,一条手腕大小的眼睛王蛇从草丛里逶迤而出,又快速消失在另一侧,草丛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山坡顶上,莫磊坐在一棵被雷霆劈掉了上半截的龙血树枝干上静看着远方,老树半躺在山坡上,虬结的树根有大半部分被扯出了地面,即使如此,龙血树依然保留了生机,裸露在地面的部分长出细细的枝丫,枝丫上挂着新嫩的绿叶,在潮湿的空气中颤颤巍巍、晶莹闪亮。 雾气渐渐由山坡这一侧山坡升到更高的山顶,天色越来越暗,西边的天空一片火红,东北边的漆黑逐渐涌来,天空中明亮跟黑暗交汇在一起,山谷中绿叶红花、风景如画。 再过半个小时,大雾跟夜色将至,那也是莫磊该行动的时候了。 较矮的一侧山谷中雾气渐消,视线变得清晰,目光所及之处,远处的山谷有星星点点的灯火亮起,这是种植大麻的人晚上所点亮的温室灯,从远方瞧去,就像是发光的浮游生物。 这是一些土著用来谋生的手段。 热带丛林里是绿色地狱,热带丛林也是一个巨大的宝库。只要你能,吃的喝的应有尽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莫磊仍旧躺在树枝上一动不动地仰望着天空,夜色越来越深,那原本上升的大雾突然从半空中落下,雾气飘飘渺渺在树丛中穿梭,静谧的天空下星光若隐若现,没有月光,星空变得更加高远,一颗流星带着光芒迅速划过夜空,消失在视线以内。 大约傍晚7点,太阳的余晖已经变成了一小块金色在天际尽头漂浮,从莫磊过来的路上,开始有灯火传来,还有猎狗的吠叫,这是追随莫磊而来的搜山队,他们花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才进到深山以内。毕竟在这大山里,除了那些为了巨大的利益而铤而走险的人,也只那些零散而居的土著才偶尔上山一次,如果是深夜,就算是经过无数次训练与实战的莫磊也得睁着一只眼睡觉。 差不多了。 莫磊从树干上爬起,走到右侧一个有积水的小坑旁,那里有一片低矮的夜香树,他从上面扯下几片叶子,在手心揉碎,抹在裸露在外的手臂上、脸上用来防蚊虫,并在小坑的侧边抓了一把烂泥跟防蛇虫的汁液合在一起,涂到自己的身上,以免夜香树的味道传得太远,然后低头抓起自己制作的标枪跟弓箭,转身钻进丛林之内。 穿梭在藤蔓缠绕、闷热潮湿的丛林里,莫磊的身影像只鬼魅,他绕开自己制作的陷阱、翻越横躺在草丛里的枯树、从空旷的草坪旁边的树林里跑过、腾空越过那半人深的小坑,前方那小片空旷的地上长满了毒漆藤,漆黑的夜里会要人命。 一个小时之后,他出现在搜捕队伍的背后,衣服被山林里的湿气还有汗水打湿。他放弃了打算去干掉几个搜捕队员的打算,那样毫无意义,反而会打草惊蛇。至于他们能不能被陷阱跟丛林里的动植物干掉,那就只能是看他们的运气了。 莫磊其实在中午就猜到了维克多的想法,只是,如果自己白天出现在华人社区便不方便离开,晚上过去就算是维克多布下陷阱等着自己,也拦不住自己大大方方的离开。 很不理解自己,为什么非要去华人社区看一下。莫磊已经明白对方的最终目的,可是他就是担心,担心那些黑头发黄皮肤的同类会不会被欺压,他并没把自己的这种行为归于高风亮节,无非就是看不惯、不允许别人这样做而已。 他脱下湿透的T恤挂在旁边的树干上,只留下一件背心。山上的蚊虫肆掠,他从口袋里掏出几片夜香树的叶子,再次在裸露的皮肤表层再擦了一遍,三两下爬上了树干,朝着山下的华人社区眺望,小区里三三两两的灯火诱人而温暖。 从口袋里掏出几个山樱桃,送进口里慢慢咀嚼,让果汁顺着喉咙缓缓咽下。莫磊闭上眼睛,在脑海里将自己背下来的地图再度过了一遍。 远远的,传来人的惨叫声,游弋的手电光慌乱地汇集,这大概是某个搜索队员踩中了莫磊的陷阱,灯光汇集了一阵子,便全部朝后方撤退,大概队员们都不想在深夜莫名其妙的死在丛林内。 莫磊斜靠着树干闭目养神,看来,那个家伙也够毒辣的,竟然让这些所谓的搜索队员去送死,目的就是想混乱自己的视线?以为大家都还在山里寻找自己,便可以偷偷溜出来到华人社区,然后他们再在社区设上一个圈套以为自己会装进去。 彼此算计,你在算计我,我也在算计你。 深夜十点,狂风大作。 强劲的风刮在山林内,林涛汹涌,犹如海啸声震慑山林,远处传来狼的长嚎,似乎被狂风惹得恼怒万分。 风声越发凄厉逼人,像是一场激昂澎湃的交响乐,在布满黑色油彩的山谷中盘旋,在深扎在土壤里的大树边游荡,在黑色的天幕下翻涌,四处都布满了这风,它暴躁、激愤,尽情地破坏着,宣泄着,越来越猖狂,越来越放肆,势如千军万马,浩浩荡荡,越过山林、冲下山坡、穿堂过户,无情的撕扯着一切。 华人居住区的背后山坡上,莫磊把自己紧紧捆绑在大树的反风向的枝丫上,十几分钟之后,风声渐渐变小,慢慢停止下来,所有的尘埃缓缓落地,世界恢复了清明,原本挤压在天空的乌云当荡若无存,星空闪亮,草丛中的虫子像是活过来一般啾啾鸣叫。 莫磊心有余悸地解开绑绳,抬手抹掉脸上的灰尘跟杂草,他不知道这鬼风这么可怕,按照自己的经验,这样的大风只有在平原或峡谷才有可能贸然而至。那么,现在这一阵可怕的风,大概让要找的人已经关灯休息了,也让那些给自己设好陷阱的人更加清醒。 整理了一遍自己的装备,莫磊沿着一条即使在白天也难以分辨的小路走向社区,这条路他听吴老爷子谈起过,自己专门走过一次,道路蜿蜒曲折,两旁杂草众生,直通身后半山坡上的一个天然洞穴。 他走路悄无声息,每一步跨过两三层石阶,像只灵敏的狸猫,几分钟之后,便到了华人社区的围墙下面。莫磊并没有选择直接翻墙而过,而是沿着围墙朝左侧走了几十米,在草丛里一阵翻找,露出一个仅供一人勉强挤过去的排水沟,从那里穿行过去。 整整自己身上的装备,从草坪上站起,莫磊朝着自己预先选好的小楼走过去。 华人区还有些年轻人,平常混不吝,但现在这样的情况,让他们不能再惹是生非了。 第四十九章 深陷伏击 49、深陷伏击 离莫磊当初住过的那一栋楼往下几十米,在靠近伯尼金家的方向有一条食街,此刻,大部分的小店都已经打烊,唯独那家饺子店仍旧开着,路上已经没有了行人,门口黯淡的灯光跟昏黄的路灯辉映,几片树叶在鹅暖石铺就的道上随风而动,不知道谁家的电视声放得很大,有人随着电视声在哼着京剧,安静祥和,跟所有的华人居住区一样。 十点三十分,饺子店老板刘大有准备关门收档,他先将卷闸门拉倒下一半,之后依次将厨房内、洗手间全部检查一遍,并将灯一盏盏灭掉,把所有椅子全部翻放在桌子上,以方便明天凌晨过来打扫卫生的阿姨。他一边收拾,一边吹着口哨,在心里计算着今天的收入。 然后,他看见了满脸污泥的莫磊,他第一反应差点让他跪了下去,毕竟在昏暗的室内突然看见一个全身黑黢黢涂满了泥巴的人,足可以让某些胆小的人吓破胆。但刘大有还是鼓足勇气,想张嘴大吼,却被莫磊开口制止。 “刘老板。” 来人的声音亲切温和,让刘大有放松了警惕,也瞬间明白了过来:也只有那个孟家的外甥,才会叫自己刘老板,其他人,都喜欢叫自己的英文名或者小名。 “莫先生?” “没吓到你吧?抱歉啊,我从后窗进来的。”莫磊抬抬手,他知道刘大有想问什么。 “哇,莫磊啊?你最近搞出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回去啊?还在这里干嘛?” 短暂的惊讶之余,刘大有恢复了原本的状态,他赶紧走过去把卷闸门拉上,跑到莫磊身边扯下一把椅子坐下,开口便问,满脸真心的关切。 “事情是我引起的,肯定由我来结束。刘老板,最近是不是多了一些人来这里闹事之类的?” “闹过一次大的,然后就没有了。”刘大有虽然知道旁边没人,还是左右看了看之后,才神秘兮兮地说,“有几个混混失踪了。哈哈。之后就没有闹过了,不过最近有几个穿西装的人老是过来跟老人们聊天,今天早上还有一个凶神恶煞的家伙,他过来逼着赵家的老人签了销售合同,就是你们家的种植园旁边那一块地的地主。” “嗯,你平常听大家的意思,是想走的多还是想留的多?” “那还用说,当然想留的多啊,几辈子的祖先都在这里,走了怎么办?”刘大有咂咂嘴,“对了,之前还来过一个人,长得挺凶,不怎么说话,但人倒是挺好的,来我这里吃饺子都安安静静地留下小费就走,我听他身边的人叫他叫马哥。” “马哥?中国人?” “不是,老外来的,他身边的几个人看起来也斯斯文文的。” “好的,刘哥,我想麻烦你,去一下吴爷爷的邻居家,就王老师的家里告诉他大儿子,你去告诉他,我大概凌晨一点左右去他家里找他,想了解一下情况,然后,你就直接回自己家,好么?不要再回来。” “好的。”刘大有沉默了一下,“莫磊,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我想我就是想问一下,这个地方,我们还保得住么?” 莫磊看着满脸油光的刘大有,莫名的一阵酸楚。 “我不知道,刘哥,我正在想办法,但是,我跟你说吧,大使馆是不会不管这事的,无论怎么样,我们都是中国人,他们不会将我们丢下不管。” “那就好那就好。”刘大有搓搓手,突然嘿嘿笑道,“你要来碗饺子么?我给你下一碗。” “不用了刘哥,你赶紧去吧,我饿了的话就自己动手,哈哈。”莫磊拍拍刘大有的手背,“麻烦你了刘哥。关门之前,记得关灯,像往常一样。” 刘大有嗯嗯点头,也不再问莫磊接下来的安排,转身拉开卷闸门,关好灯,再回头拉上门上好锁,就朝莫磊所说的那一栋楼走去。 黑暗之中,莫磊轻叹一口气。 大概一分钟之后,饺子店后门的位置突然传来轻微的咔哒声,像是某只小动物踩在干枯的木棍上,紧接着,传来人的闷哼声,声音短促而着急,像是一只正打算鸣叫的鸡给人掐断了脖子。 来人了。 但钻进了自己的陷阱里。 莫磊像只受惊的豹子,从座位上窜起,反手拔出匕首疾走几步来到后窗,他在这里设置了陷阱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真的起了作用,他用毒箭木制作的箭头,还混入了毒蛇的汁液,引发陷阱的人必死无疑。 后院一片寂静。 莫磊仍旧没有拔出手枪,他静静地在门框一侧站立了一阵,没有伸手拉开门,反而走到进来时的窗边,先解除掉自己做好的陷阱,轻轻拉开窗户,窗外仍旧是黑漆漆的一片,候鸟的咕咕声、虫儿的啾啾声仍旧是不慌不忙。 他扯开一根松动的钢条,从半米高的窗户爬了出去,落在草地上无声无息。 不对劲! 本能让他迅速倒在地上不断朝左侧翻滚。这完全是肌肉记忆,没有任何时间来思考,自我保护的意识让他远离那个地方,滚到草地的另一边。 那边是一个花坛,花坛后面突然冒出了细微的火光,伴随着火光的轻微的噗噗声,几发子弹射进了刚才莫磊站立的地方。 莫磊双手撑起身子,一只手抓住身边的栏杆,双腿用力一蹬将整个身体翻越过去,在水泥地板上翻滚了几圈,爬起来朝着食街跑过去,他必须穿过横穿街道到达对面的黑暗之处,才能控制部分局面。 另一把装着消声器的手枪也在身后不间断地开火,子弹追着莫磊的脚后跟打在水泥地上,莫磊伏低了身子,像只猫一样跳跃着走着之字,几秒之后,重新冲进黑暗中。 来的是一个团队。 配合不甚默契,但绝对是一个团队,而非某一个专业人士带着一群像上次那样的人。他们一击不中,便静悄悄地无声无息地静静等待。 莫磊深吸一口气,反手拔出了手枪。 突然,对面的林子里传来一声鸟鸣,悠长而清亮,然后便悄无生息,咕咕的夜鸟鸣叫声被打断了,隔了几秒之后,再次响起。 莫磊面露喜色。 这鸟叫声是在警示,是盖尔那个臭乞丐,这孙子竟然在这附近,也够义气,还给自己示警。 莫磊眨眨眼,自己现在不能回复盖尔。 也不能再去王老师的家中,黑暗之中,不知道有多少把枪在等着自己。 脑海里的记忆像相机菲林一样呈现,在飞一般旋转、在思考。 离自己最近的山林便是在前面,只要越过街道,从高墙内翻出去,便是一片空旷,随自己折腾,可,至少得干掉两个人才有机会。 身后便是深入小区了,这是来时的路,也是最远的路,而且极有可能有埋伏,万一发生枪战,子弹很易打进别人家里误伤到人。 右侧不考虑,要跨过整个广场。 左侧,左侧300米左右便是围墙,也可以走那个方向,可是,那一段路都有路灯,将自己在这样的环境内置身于灯下,岂不是给自己找子弹么? 对面的两个人从莫磊钻进黑暗中之后,便无声无息,仿佛刚才的子弹是凭空飞出一般。 对方越小心,越显得专业,也越是重视自己。 可一旦重视自己之后,他们所做的计划,肯定是充满阴谋跟血腥的。 可事实真相不会照顾人的情绪的,它就在那里,冰冷而无情。 莫磊咬咬牙,做了个决定。 第五十章 逃出重围 50、逃出重围 深夜十一点的广场空空荡荡,几盏十几米高的路灯散发出惨白的光,用来装饰的霓虹灯带挂在树桠上随风晃荡,树下的阴影里,一个小型的游乐场闪着黯淡光芒,旋转木马在风中慢慢地转着,发出金属特有的吱噶声,在夜里显得特别刺耳。 莫磊站在广场左侧的石雕下,从后放朝广场那边张望,他身后不远处两栋楼的巷子里,马哥跟维克多站出了一个密切配合的双人队形,彼此之间既不可能同时被点射击中,也能同时形成交叉火力,两人一步一步地朝着莫磊站里的石雕旁边前进。 来自身后的危险感越来越浓,莫磊却打消了从广场一侧冲到对面的念头,对面那黑魆魆的树丛背后,似乎有金属的闪光跟人影游动。莫磊清楚,即使是自己可以躲避手枪子弹,却无法躲避自动步枪跟机关枪的射击,而对面,很可能就有一台拖着机关枪的皮卡在等着自己。 莫磊当机立断,附身以低姿匍匐姿势朝右侧爬行了几米,将自己的身体完全掩盖在水泥坎下,然后朝右侧滚进花坛后边的草丛中,翻起身朝着最开始的来路跑过去,一边奔跑一边将一只手指塞进嘴里学了一声鸟叫。 短短的几米爬行,让他的背心汗津津的。 怒火万丈,肾上腺素在燃烧。 可惜身体还是没有恢复到最佳状态啊,时间太短,药物也不够好。 他要通知盖尔,虽然不知道盖尔是否能够听到或者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但他需要盖尔制造一点动静,一点点就成,能够吸引敌人的半分钟注意力。 不断地在阴影里穿行,张大了嘴喘着气,莫磊的脚步声落在在草地上轻不可闻,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耳朵里却似乎犹如雷鸣,肾下腺素的飙升刺激着自己的身躯的神经,捕猎的兴奋与紧张让手心渗出汗珠,将手中的刀柄打湿。 广场上,马克跟维克多出现在石雕附近,两人疑惑地对视了一眼,维克多做了一个手势,两人分成两个方向潜行过去,跟在莫磊背后的,正是雇佣兵队长戈登的助理马哥。 心里虽然在暗骂维克多太过于小心翼翼,以至于没有及时跟上那个姓莫的中国人,可马克也赞叹这个姓莫的家伙还真够警惕,维克多布置的包围或真或假生路死路搅合在一起,但还是给姓莫的发现了。至少他没有走那条广场上的路,维克多所谓的最危险的也是最安全的谚语现在变得毫无意义。 莫磊急促地在草地上狂奔,他尽量避开左侧低矮的小楼,只是在围墙附近跟社区内的大树下奔跑,他跑过了吴老爷子的小楼,楼里一片漆黑;跑过了那一片湖畔,跑过那片水泥雕塑,突然,他硬生生地止住脚步,像是一颗钉子一般地定在了一棵柏树下的阴影里。 前方有三名警察。他们应该接到是值守的命令,彼此的手枪还挂在枪套里,有点无精打采地站在围墙下,2米高的围墙上白色的灯光照射在他们的身上,衬托着黑色的背景,的确是很好的枪靶子。 莫磊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看看手中淬毒的匕首,想了想,将它收进了刀鞘内插在腰间,低头在地上摸索了一阵,只捡到了两块小块石头抓在手里。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杀警察,这是他给自己定的规矩,因为并不是每一个警察都是坏的,人无对错事分善恶,有的警察只是单纯的听从上司的命令,杀害一个,很可能会引起所有警察的怒火,那么,自己无无论怎么样,都难逃所有警察的围攻。 三个警察还是没有发现只有十几米距离的莫磊。莫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慢慢地朝着围墙移动两米、一米,将身体紧贴在墙壁上之后,墙壁上的寒意透过湿透了的T恤传来,让莫磊瞬间精神一振。 他默吸一口气,突然之间像出闸的猛虎一般,朝着三名警察扑过去。 剧烈的动作很快便让三位警察反应过来,三个人几乎同时伸手去拔腰间的手枪,莫磊抬手砸出一块石头,小石子带着风声狠狠地砸在最左边的警察头上,那名警察应声而到。莫磊已经冲到了最右侧的警察身边,右手上露出石头的一角,砸在警察掏枪的手上,左手从对方的腋下穿入,右脚后跟蹬在对方右腿的膝盖内侧,警察的右腿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弯曲下来,骨裂声伴随着突兀的惨叫声在黑夜里十分瘆人。 第三名警察的手枪拔了出来,刚想抬枪,便被莫磊扔出手中的最后一块石子砸在手腕上,莫磊的身体随之扑了过去,但第二名警察刚到在地上,莫磊很干脆的在他脑袋上补了一脚,惨叫声戛然而至。 没有停止动作,莫磊左手掌根猛击第三名警察的脸蛋,那位警察被迫后仰,莫磊的右手掌狠狠地击打在对方的喉结上,对方双手抱住喉咙噔噔后退,张大了嘴拼命吸气。莫磊身体超前俯冲,左拳打胸,右手敲击对方脖子一侧的迷走神经,那位警察像根木头一般地向后倒在地上。 暴走中的莫磊丝毫不敢停留,朝着刚才进来的洞口奔跑过去,他知道,这后边的围墙附近,应该只有这三名警察,如果还有的话,应该是在围墙外的山后等着自己。可惨叫声与打斗声也会将其他人吸引过来,一击便退,保持体力。 看来盖尔没有明白自己的招呼,不过无所谓了,只要越过围墙进到山里,又如龙归大海虎入山林,在莽莽群山中追捕一个人,恐怕得付出几十几百倍的力量,何况大山与黑夜便是自己最好的外衣。 肌肉反应再次救了他,多少年来的训练跟战斗让他永远保持着警惕、永远是动作快过思维。 就在准备钻进洞里的时候,莫磊突然停止了动作,朝前扑倒在水泥小径上,接着双手用力一撑身体,鱼跃而起,腹部挨着水泥路沿扑进草丛中,但他仍然没有停留,继续几个翻滚之后朝前爬行了几米。 身后,子弹沿着他躲避的路线呈一条直线追来,然后停顿了几秒之后,枪声再度响起。 换弹匣的速度够快。但只有一个人,另一个人应该在反方向。 他替盖尔担心了半秒。 自己的左侧一米左右便是一条半米深的水渠,右侧还是草坪,相隔五米左右是一个喷泉,得马上离开现在的位置,没时间替盖尔担心了。 赌一把,老子便看你带了多少个弹匣。 微弱的光线下,莫磊慢慢抬起头,看着那个持枪躲在水渠附近的树下的黑影,躲避的角度很刁钻,就算是自己现在开枪,也不一定能打中。 他在地上抓了几把,只是撕下一小块草坪,但也无所谓,他手腕用力,将草坪丢向了左侧的水渠。 对面毫无动静。对方似乎识破了他的小把戏,反而低头咕哝了几句西班牙语,可能是已经在通知其他人了。 不能等了。 莫磊慢慢地拔出自己的手枪,突然抬手,对着那棵树的方向砰砰砰砰连开四枪,开枪的时候他已经开始移动,左手已经从口袋里掏出另一个弹匣,将单手持枪改成双手。 他可以在1秒之内将弹匣换掉,前提是至少在枪膛里还有一发子弹。 这在表演的时候或者身体状态最佳的时候绝对没有问题,但在伤愈之后的生死瞬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对面人躲进了树后,四发子弹全部打在树上。 但莫磊已经跑到了洞边。 可是枪声与刚才的打斗声已经惊动了其他的人,开始有语声与脚步声传来,广场上空突然变得雪亮。 那是埋伏在附近的警察与杀手打开了探照灯。 第五十二章 莫氏陷阱 52、莫氏陷阱 安第斯山脉下的华人居住区,战斗仍在继续。 疯狂之中,莫磊还没忘记撤掉了自己在洞口设置的陷阱,他不管不顾地先将下半身塞进去,一边朝着追来的杀手再开了两枪,可子弹飞出枪口之后也不知道飞去了哪里,杀手的躲避也给莫磊争取了时间,他将整个身子都穿过了洞口之后,站了起来。 围墙之后,几十米出站了几名警察,一个穿着西装的家伙看起来像个领导站在前面,警察手中抓的武器五花八门,有散弹枪、有半自动步枪,也有AK47,但好像他们都没有冲过来抓捕莫磊的意思,似乎微弱的光线严重影响到了他们的视线。 莫磊楞了楞,转身冲向空荡荡的左方,待他冲出十几米之后,那位领导模样的警察仿佛才回过神来,大喊一声,“抓住他。”十几名警察不要命似的冲了过来,还有人举起枪朝着莫磊的方向胡乱开枪。 围墙下的洞口,马哥顶着满脸的草屑也从里面钻了出来,他看着疯狂朝着左侧追捕的警察,也不禁楞了楞,西装男似乎发现了马哥一般,突然停下了追击的脚步,侧头急促地跟马哥说, “他跑了,得赶紧追,再进到山里又是无可奈何了。” “不是你放他走的么?” 马哥看着眼前的西装男,那张木讷的脸庞仍然毫无表情,看不出是在生气或者是其他。 “马哥,请注意你的言辞,你们不许我杀他,已经让我很不爽了。”西装男正是那位县城治安官查尔斯,他翻翻白眼,非常不爽地斥责马哥。 “赶紧追。”马哥对这个毫不配合的治安官毫无办法,率先冲在前面,朝着莫磊消失的方向追去。 子弹在莫磊的身边呼啸,十几名警察虽然半真半假的在追,可马哥加入进来之后,他们的枪法似乎越来越好,追过来的速度越来越快,查尔斯无可奈何地紧跟在马哥的旁边,他气喘吁吁,只能希望莫磊自己争取机会逃生。 一人多高的杂草拂在脸上生疼,莫磊耳畔响起呼呼的风声,每一脚抬起来都需要抬到一定的高度,否则不知道地面上是否有藤蔓或者凸起物将自己绊倒,身体只能半蹲着奔跑,左手向斜下方伸直荡开迎面而来的枝叶,右手紧握着手中的枪,身上湿透了的衣服再次被汗水跟露水打湿。 莫磊心里憋得慌。 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耳垂飞过,落进前方的草丛里。 他不用仔细观看,凭声音以及追逐的时间就能得知,身后是那位治安官查尔斯先生。这家伙看来还的确是个好人,但那些警察,如果再胡乱开枪的话,自己很可能就被他们不小心打伤或者打死,这就是个很不好笑的笑话。 突然转身,伏低身姿,莫磊贴着地面半米左右连开两枪,随着两声惨呼,后面的追兵似乎定顿了一下。 莫磊转身再跑,一边跑一边换上新的弹匣。 还有十一发子弹。身后的追逐声再次响起,莫磊不再回头,仍旧保持着朝前奔跑的姿势,反手连开四枪,轻便的伯莱塔92F让他打出了自动步枪的速度,子弹射出之后,只有一声惨叫传来,看来另外三发子弹不知道落在了何处。 腿部还有那把小手枪,但那是保命用的武器,在紧要关头反败为胜的东西,现在还不需要拿出来。 莫磊身后几十米处,马克看着剩下的十来位警察踌躇不前的样子,低声骂了一句废物,自己越过警察,朝着莫磊的方向追赶,他在山地里奔跑的样子很奇特:半弓腰,半屈膝,每一步都像是弹射出去的炮弹,迅速地消失在警察们的视野里。 查尔斯穿着被刮得破破烂烂的西装出现在那群警察之前,长吁一口气,“只有受伤的、没有死亡的吧?” 一个外表看起来十分精明的警员回答,“没有,只有受伤的,5号大腿被打穿了,需要救治。” 查尔斯点点头,看着前方黑魆魆的夜色长吁一口气。 当一个人的速度达到身体的乳酸阀之后,便会变得慢下来。莫磊现在就是,他的腿上似乎绑上了石块般沉重,明明觉得很快,却迈出去每一步都像是电影的慢动作,像是是迈进了沼泽里,心脏像风车一般作响,只能长大了嘴呼吸,额头上的汗水凝成一颗颗的水珠掉在身上。 他突然转了一个方向,往右边斜刺里跑了上去。现在已经远离华人社区,由微弱光线下的野外变成了一片漆黑,但他记得,就在这山坡上,有一小片带着倒勾的毒漆藤,参天的兰伯氏松将他们遮挡了起来。 他需要休憩,哪怕十几分钟半个小时都好,这样无休无止的奔跑会让自己陷入险境。 “单人行动,最好的计划就是没有计划,你首先需要确定你的目标,你所有的计划,都是围绕目标去进行,所有的计划毕竟都是围绕目标而服务的,你可以不择手段,但必须达成目标。” 教官的话在言犹在耳,犹如昨日。 沃克斯,沃克斯!这家公司,很了不起,他们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我也可以是啊。 莫磊踉跄着奔上山坡,大口大口的喘息刺激得喉咙生疼。 找到了,透过模糊的星光,他看到了那棵枝繁叶茂的松树、郁郁葱葱密密层层的枝叶挡住了星空。 莫磊站在树边,两手扶在膝盖上,目光散乱,呼吸急促,虚弱感从头部传至四肢。 只是保持这个姿势几秒钟,之后就伸开手脚活动了一下关节,莫磊便弯腰仔细查看着那几颗毒漆藤,他知道自己这样的奔跑方式根本来不及掩藏痕迹,如果是同行中的高手,一定会追踪着自己的痕迹来到这里。 扯掉身上已经有些破碎的T恤,在手上卷了几层,小心翼翼地找到一根大拇指粗细的毒漆藤,莫磊掏出刀子将它锯断,他看看仅仅是短短的一尺左右,有点郁闷,便在地上仔细地寻找了一会儿,找到了一根半尺长短的枯萎了的藤蔓。 来不及做陷阱了,早上制作的简易的弓箭只剩下一柄弓仍在背部插着,弓弦大概也已经损坏了,毒箭木做成的箭拿来做了陷阱,不知道射死了哪一个杀手,那么,现在手上的就是手枪、匕首、还有毒漆藤。 他想抓个活的,要想知道一些情况,仅仅就威尔逊律师提供的资料是远远不够的,需要一个贴近沃克斯内部的人,才能让自己的目标更清晰一些。 折断手中的那根枯败的毒漆藤,再将新鲜的扭成一个圆圈,莫磊转到了树后,山里的蚊虫嗡嗡地围着他盘旋,身体的热能引来了一些小虫子之类的,让莫磊听不清楚山坡方向的声音。 他蹲在地上,放下手中的东西,,松开帮手的布带,随手在半人高的草丛中一阵掏摸,将手中松软潮湿的污泥在自己汗津津的肌肤上均匀地涂抹了一遍,确认全部涂遍之后才放心。 然后,他再次把布条缠在手上跟小臂上,还特别注意刚才的顺序,以免被毒漆藤上的粉末沾上,当他把所有的装备收拾好之后,就安心地靠在树上,静静地等待。 对方应该不会想到,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想抓舌头。 希望追过来的家伙手中的枪仍旧装着消声器,开枪不仅仅会带来其他人,也会惊醒沉睡的猛兽。 第五十三章 黑夜里的肉搏 53、黑夜里的肉搏 当你使用装着消声器手枪来射击,最好是双手持枪,因为装有消声器的手枪的后座力会变大,单手持枪一般会失去自己原有的精准度,也会损伤到手腕。 这是马哥多年的经验所得,所以,他在追击过程中,一直都是双手持枪,斜着身体奔跑,尤其是上坡的时候,他几乎全程都是侧身上坡,这样从速度、体力上的消耗都会减少,也减小了受攻击的面积。 他对前面这个物越来越感兴趣了,这个家伙要不就是自信到大胆妄为,要不就是傻乎乎的自以为是超人,当然,马哥相信这家伙一定是前者,毕竟傻乎乎的人早就会死在早先派出来的史密斯手下了。 但是,哪又怎么样呢? 在马哥的世界里,他身边所有的兄弟们唯一尊崇的就是暴力,暴力能带来一切,金钱、权威,虽然马哥所认为的暴力不仅仅是暴力表面,即使是用头脑算计之后的暴力也是暴力的一种。 比如他的队长、救命恩人战斧戈登,比如那位看起来慈善可亲的沃克斯.图兰,他们两个人都喜欢运用计算之后的暴力,但这样的暴力也是可怕的、让人尊崇的。至于小刀维克多之类,不过是恨不得把我很聪明写在额头上的疯子而已,刻意伪装的傻乎乎的,却不经意地将自己的精明流露在外,大概维克多身边的人除了害怕他真正的暴戾之外,还有更多的是瞧不起这种家伙。 而这个年轻的中国人,在紧张环境里的决断力、反击时的杀伤力,以及看他刺杀小图兰的时候,果敢又雷厉风行的复仇手段、杀完之后在全力合击之中反杀逃走,就的确马哥心生欣赏。 沿着莫磊所经过的路线,马哥借助微弱的星光跟自己的感知去判断对方留下的痕迹,他走到莫磊斜刺里冲出去的地方,在那里思考了两秒,也侧身冲上斜坡,他知道,那个中国人肯定找着一个地方,在好整以暇地等待自己,很可能是子弹、有可能是带毒的匕首。 参天的兰伯氏松伸腰立枝,山风轻拂着树叶,像是情人的低吟,树林里夜鸮短促而尖利地鸣叫着,有小动物在高大的树上跳跃的沙沙声,空气中伴有泥土的清香跟青草的味道,还有腐烂的动物尸体与泥土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让人恐惧之外,还有莫名的刺激。 马哥突然静止在原地,仍旧保持着向前扑的姿势,直觉告诉他,莫磊就在附近不远处,可是,他看着星光下的地形,发现这里并不适合伏击,那棵松树太大了,树荫下的植物被遮挡住了阳光,便变得有些死气沉沉与低矮,要想埋伏在这里,必须趴下身体,但那样却妨碍了暴起发动攻击,而他更不可能躲在树后,自己只要从侧边绕过去,他也无能为力。 他敲敲耳机,再按了几次通话器,毫无反应,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耳机线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扯断了,这种耳机不好,无法干湿两用,而且有线的耳机总是会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断掉。 那就自己有一个人来吧,马哥自信满满。 人会藏在哪呢?肯定是在附近,风里面有人体的味道。 树上 有可能。 休憩了几分钟的莫磊仍然觉得脱力,小腿部位像是给扎进了几万根细如游丝的小针,酸胀麻木,可强烈的战意仍旧让肾上腺素维持在峰顶。他背对着马哥,闭上眼仔细的听着,他现在站在上风口,唯一的优势就是突袭。 清脆的滴答声传进耳膜,那是子弹滑进枪膛的声音,这种合金的金属摩擦声,莫磊曾经听过成千上万遍,不会听错。他明白,对方应该是新换了一个弹匣,已经离自己很近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那是重物压倒了地上的干枯的枝叶声,森林里的枝叶长年累月的累积,早就铺上了厚厚的一层,叶子的破碎声在夜里已经非常刺耳了。 1,2。 3! 莫磊探出自己的左手,朝着黑影甩出第一节毒漆藤,紧接着,再甩出第二节,这一次的位置稍稍向左下。 他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甩出去的东西除非有破空声,那就是用弓或者设备弹射出去的东西,人一定会滚落在地上去闪躲,像对方这种专业人士,他肯定早就推测过自己身上不会有手雷之类的武器,那么,一是低头闪躲,另就是朝一侧闪开。 都挺好,都符合自己要求。 马哥手中的手枪喷出火焰,第二根毒漆藤在他的脸上甩了一下,掉在了地上。子子弹出膛的瞬间的火焰,在黑夜里点亮了他自己。 莫磊从树后的另一侧闪出,刚才的疲惫跟麻木随着冲出的一瞬间消失无踪,他左手爬出匕首,右手用毒漆藤制成的小圈套朝前方甩出去,绳圈已经被他找了一种无毒的山藤连在了手上,另一头准确地套中了马哥的手腕。 用力一扯手中的山藤,毒漆藤上的倒刺勒紧了马哥的肌肤,手枪掉在了地上,马哥双手用力一挣,挣段了手上的绳圈,反手拔出匕首,跟扑过来的莫磊缠斗在了一起。 黑夜里,两个人不发一言,沉默地互刺、劈、撩、划,彼此依靠着用生命与鲜血换回来的熟练的格杀技巧闪避、攻击,只有粗重的呼吸声金属交汇的撞击声,还有偶尔匕首大力撞击而闪出的火光,那一瞬,连夜鸮停止了鸣叫。 马哥势大力沉,莫磊以逸待劳,两人在黑暗之中你来我往的攻击对方,但似乎都不想伤及对方的生命,片刻之后,两人分开,彼此气喘吁吁地在黑夜里盯着对方,准备下一波的攻击。 马哥反持匕首,他发现对面这个家伙技巧性很强,迅捷凶猛,经验丰富,而且油滑得像条毒蛇,他的匕首一直不离自己全身的关节,看来对自己还很有想法,竟然想抓自己活口么? 对面的莫磊静静地站在黑暗中,把自己粗重的呼吸调均匀,他也有些惊讶,按照常理,毒漆藤粘上人体5分钟以内必须会发作,而这种变异的毒漆藤倒刺进入到肌肤或者血液以后,至少会提前3分钟。对面的这个大猩猩在刚刚经过剧烈的奔跑,血液流转的速度加快了几倍,毒漆藤的效用应该发挥得更快才对。 但好像无济于事。 他不知道对面的马哥现在正饱受煎熬。 突如其来的痒最开始是从手腕开始的,被绳圈留下的伤痕位置最开始只有一点点麻,紧随而来的是刺骨的痒,那种感觉迅速传到了整个小臂,似乎有一条小虫子从伤口钻进了血管,正在沿着血管朝手臂上行。 紧接着脸部也开始变得痒起来,他想伸手去抓。但他突然明白,这是对面那家伙用了最常见的毒漆藤当做武器来弄伤了自己,这东西在这边的山里很常见,但谁会想到他会拿来当做暗器,明明对方也没有戴防刺穿手套啊。 马哥不知道的是,莫磊找到一点水源将自己可能触碰到的地方全部清洗了一遍。 在心里咒骂对面这个家伙的无耻,马哥咬着牙忍受着伤口传来的刺骨的麻痒感,脚步缓缓后退,他得快速折回一小段坡道,才能从坡上滚下另外一侧,他想是的“滚”下去,而不是跑,这种感觉太让人抓狂了。 莫磊听见细枝折断的声音,对面模糊的黑影仿佛朝后方退了一大步,他明白毒漆藤开始起了作用,便把匕首收起来,冲上去贴近黑影,左手甩下绑手的布条丢向对方的脸,右腿侧踢向对方是手腕部位,他感受到了脚外侧踢中了对方的手腕,匕首飞进了草丛。 失去武器的马哥毫不慌乱,忍住极痒,反而干脆朝前一步,伸出双臂一下子把莫磊给箍在怀里,粗壮的双手抠住莫磊腰部的脊椎骨,他正待用力按下去手指,莫磊的双掌的掌根狠狠击打在他的太阳穴,马哥的手一松,莫磊落在了地上,膝盖顶上马哥的裆部,右手捏成凤眼,再次在马哥的太阳穴一击,马哥来不及闪躲,便昏天黑地地倒在了地上。 还得补上一下才放心,莫磊不会再犯巷子里出现的那个错误,这个家伙看起来也是皮坚肉厚。他扑过去伸手摁住马哥的耳后用力一掐,也顾不得是否能沾上对方脸上残留的毒漆藤粉末,然后才放心地站了起来。 突然,一道强光在树林外亮起,紧接着就是HK416步枪当当当当的声音,子弹朝着莫磊的方向,擦过他的身边飞进树林。 艹你大爷! 莫磊在心中怒骂一句,转身便冲进身后茂密的森林。 一边像鬼魅一般地穿行,一边想需要找一个有水源的地方清洗一下,不知道刚才是否沾到了那鬼东西。 短点射不间断地响起,大概打完了一个弹匣之后才没了声音,小刀维克多端着他锯短了枪管的HK416,跟一名手持左轮手枪的警察冲到了刚才莫磊跟马哥格斗的地方。 警察打开手电,照了照地上昏迷中的马哥,再看了看黑夜中的丛林,将视线转向了面色阴沉的维克多,他发现维克多手中的HK416正在对准了地下的马哥,便赶紧将视线移开,装腔作势地拿着左轮手枪指向黑夜。 维克多放在扳机前面的手指微微颤抖,几秒钟之后,他还是收回了枪口,对那名警察下令,“他应该是中了毒漆藤的毒,你来背他回去。” 警察刚刚诧异的反问一句,“我?” 维克多的战术手电突然打开,强光直刺在赛尔的脸上,灯光下,赛尔那张满是血丝的脸紧张地抽搐了一下,酒糟鼻显得更红了,他点点头,赶紧将手枪收紧皮套,弯腰把地上的马哥扶了起来。 维克多对着莫磊消失的方向看了看,嘴角露出一丝狞笑。 第五十四章 丛林里的毒地 54、丛林内的毒地 在安第斯山脉旱季跟雨季交替的季节,河床上生长着大量不同类型和颜色各异的藻类、苔藓,河道两旁长满大片大片的合金欢,细小的叶子在夜间成对相合,金黄璀璨的小花球毛绒绒的,在春秋两季十分美丽。 沿着道路朝北边走上几公里,一路上风景奇美,但也蕴藏无数风险,那条路之所以称之为路,只是可以让人通过的地方而已,大部分是陡峭的悬崖峭壁,莫磊往前行走了一个小时,足足滑到了六七次,才能走出一条足够让他不被发现的路,松脆的岩石、陡峭的山丘,加上攀爬时四肢要处于低垂状态,让他不住地喘气。 他在河道里将自己清洗一遍,已经朝着北方连续行走了一个小时零十分钟,身后的追兵不知道是否还在跟着自己,他知道这附近有一条小路,但那条小路十分明显,而且逶迤蜿蜒,比这边走出去要距离要多出数倍。 等他再度翻过一座陡坡,看着山谷里漫山遍野的温室灯,吓了一跳。 微弱的星光下,这里至少种植着超过一万株大麻,参天的松树将它们遮挡着,五英尺高的大麻植物一排排地分布着,每一排相隔1.5米左右。他明白了为什么身后没有追兵,大概对方也知道这附近是适合种植大麻的地方,肯定会有武装人员看守,自己往这这个方向逃走,等于是自寻死路。 这些大麻种植在地形陡峭的肥沃土壤中,还有很多在浓密的灌木林里,离河道比较近,便于种植的农民进行灌溉,他们将灌溉管道埋在山丘的土壤下,然后筑坝拦住积水,安装滴灌系统,利用重力给料的软水管进行灌溉,避免了过分灌溉带来的不良后果,这是一项相当专业的工程。 种植大麻的周边都搭了很多很小的帐篷,农民跟安保人员都住在这里,他们大部分的食物都存放在大的麻袋里,悬挂在树枝上,以防止在这一带出没的黑熊偷食,这一片植物园每个时段至少有20名武装人员进行监控,全天24小时从不间断。 他们雇佣那些不会暴露秘密的人送来补给品,包括食物、饮用水、肥料跟其他生活用品,每隔十天左右,就会有一群人踩着昂贵的山地自行车将东西送来,山地车让他们能迅速地穿行在陡峭的山丘,并且不会发出什么声音。大麻成熟之后,他们再用这种方法运输出去,当然,这些人里大部分是相熟的亲戚朋友,甚至那些腐败了的警察。 今天真是他们送给养以及带货出山的日子,莫磊趴在山崖一块突出的巨石之后,刚刚探出半个头,眼前出现的便是一群人卸货上货的场景,几名武装队员拿着AK47围绕着那群送货人,卸货跟上货的动作十分娴熟,一大群人不断地在动作着却毫无声息的场景的确有点诡异,这也是让一路都十分警惕的莫磊完全没有察觉的原因。 在巨石前方的两米处,一名穿着军装的半大孩子正接过另一个同样打扮的男性手中递过来的肉干,他应该就是负责防守莫磊这边的哨兵,恰恰在莫磊攀爬上来的时候,他离开了几米之外去拿新鲜的给养,否则莫磊刚刚冒出头就会被发现。 莫磊的背心一片发凉,冷汗直冒。 他知道这大山深处隐藏着无数风险,这种风险不仅仅是来源于毒虫猛兽,还有大山深处的非法武装分子,只不过他以为会在麦德林附近才有这种规模性的武装分子,没想到就在这附近就有一支队伍,人数虽然不多,但他看见帐篷外侧的边沿地带,至少有两个机枪阵地能形成交叉火力,还有几十支AK47,这他妈的太操蛋了。 上坡容易下坡难,在山里生活过的人都知道,而下悬崖则更难,尤其是在星光朦胧的夜晚,你得用脚尖去探、去摸索着可以作为支点的位置,你的手不能打滑,身体得紧贴着峭壁,头不能低下去看,一切全靠知觉跟运气,这让现在的莫磊有点苦不堪言。 那个半大的哨兵开始往回走了,他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往嘴巴里边塞食物,小腿慢慢地抬起在落在地上,微弱的灯火将他的身影浸在黑暗里,莫磊看不清楚他是否因为地面嶙峋的山石还是因为腿部带伤。 杀了他是很容易的事情,莫磊完全有信心暴起一击,但杀了他的后果就会很严重,毕竟用刀子杀人最怕的就是没有一刀致命,些微引起的动静都会导致机关枪跟AK47的怒火。 他隐下了头颅,小心翼翼地先伸下左腿慢慢试探,找到了一块凹入的缝隙,他把脚尖先伸进去,用力蹬了蹬,确认没问题之后再松开左手,右手继续挂在崖缝里,就这样慢慢往下退,每走一步,都要比上山难受几倍。 还得担心不小心踩落的山石滚下陡坡制造出声音来。 头顶,哨兵走到了岩石的边沿,他在刚才莫磊落脚的地方站定,似乎吃完了口中的最后一口食物,双手互相搓了搓,瘦弱的身体上套着宽大而不合身的军装倒映在天幕上,莫磊屏住呼吸,用一只手跟两条腿呈不等边三角型支撑住身体紧贴在峭壁上,缓缓地伸手从后腰拔出手枪。 最坏的结果就是被发现了,自己开枪杀了他,然后跳下还剩3米多高的悬崖,或许摔断一跟肋骨或许摔断一条腿,再跳进河里远遁。不过,前提是这他妈的万恶的浅滩上没有恶心的鳄鱼、没有令自己还手不得的其他毒物,还有那看似平静的河水当中没有吸人的旋涡。 哨兵在巨石旁东张希望了半分钟,转身又踢踢踏踏地远去了,大概是去找个地方坐下来,毕竟在找方圆百里范围以内,除了某些大规模的围剿,还没人敢过来惹事是非,大家的地盘也划分得十分清楚。 莫磊松了一口气,一瞬间背上的冷汗湿透了背心。 把枪收起来、咬紧牙关,莫磊一步步地朝下探去,当他的脚尖踩在了实地上的时候,莫磊长吁一口气,一阵无力感从头顶传到脚心,全身的骨节好似散架了似的,麻、痒、酸、疲惫无力,所有的负面情绪瞬间通过肾上腺素的降落在身上体现了出来。 可危险还没解除。 往后走?有可能那几个雇佣兵在后面等着自己呢。 往前走?水道还有900米左右落差巨大的瀑布,自己跳下去? 或者游过河流? 都不靠谱。 那就往回走。 就算是那几个雇佣兵还在等着自己,但自己撕破一条口子是没有问题的,偷袭的手段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何况也许对方根本没料到自己还会杀回去,毕竟只有傻子与疯子才会往死路上送人头。 想起来悬崖旁边的空地上有几株迷迭香,莫磊缓缓附身,摸索拔出一根扯下几片革质的叶子,在人中跟太阳穴涂抹了一会儿,浓烈的气味由鼻子传进大脑,驱走了疲劳跟困意,让他的五感变得灵敏。 身体上的疲劳一旦消失,莫磊的脑海里开始飞速思考,他突然记起另一条路,需要往回走上几公里之后,再跨过那条崎岖难行的山路,到白天自己布置陷阱的那个放向,那里离道路很近,自己也可以在那附近休息一晚。 弯下腰,莫磊继续保持着低姿潜行的状态钻进了金合欢林里,迷迭香的效果消失得很快,他很困,但脑子里却十分清醒。他记得若干年前,跟那帮子兄弟也曾经在某一个类似于哥伦比亚热带丛林里的经历,想起那颗散发着死亡气味的大柏树、尸体的焦臭味,想起夜间直升机上的机关枪扫射的时候像漫天烟花。 鼻子里传来一个腥臭味,他立刻顿住了脚步,右手手枪左手匕首。 他妈的,不会是一头熊瞎子吧。 全身的神经跟肌肉瞬间绷紧,莫磊的脚步变得轻捷有力,握刀的五指依次松开又依次握紧。 无论是什么玩意儿,自己得打起一百倍的精神去对付,而且不能弄出太大动静,身后的悬崖上还有无数黑洞洞的枪口。 近了 更近了 一个黑影映入莫磊的视线,行走的姿势像是人形,在合金欢树跟河道的边沿小心地向前摸索着,莫磊收起了手枪,迅猛地朝侧方冲出,右臂卡住人影的脖子,左手上的匕首顶在对方的后心。 “嘘”! 莫磊俯身在那人的耳边低声开口,“不想死,就别喊叫”。 第五十五章 盖尔的故事 55、盖尔的故事 人影似乎也给吓呆了,身体颤栗,口中发出低沉的呜呜声,拼命点头,又拼命摇头。 莫磊很干脆地手臂用力一夹,手中的人全身软软地向地上溜了下去。莫磊将他平放在地上,凑近面部仔细辨认了一下,方才明白刚自己闻到的腥臭味难怪有那么一丝熟悉。 竟然是盖尔,那个神秘的臭乞丐。 伸手抓住盖尔衣领,没办法,实在是太臭了,莫磊只能拖着他在崎岖的地上前行,他需要找一个些微隐蔽一点的地方,弄醒盖尔,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拖动的声音不大,但还是让崖上巨石后面的哨兵站起来往这边看了看,他们最好的武器就是手中的AK47跟两挺花大价钱弄回来的内格夫轻机枪,机枪自从买回来之后试过一次,威力大得吓死人,1000米以内的目标无所遁形。 不过哨兵对这种在午夜里的拖地声并没什么感觉,这附近偶尔有灰狼出没,攻击的时候无声无息,大概今晚又在这出现了而已。 看了看下面黑乎乎的金合欢林,另一侧的河流安静无声地流淌,哨兵便转身继续坐下打盹。 莫磊拖扯着盖尔的躯体朝前走了几十米,人在昏迷中或者沉睡中比正常状态重很多,他拖的有点吃力且小心,找着一个凹下去的小坡,将盖尔扶了起来,再伸出左手大拇指在盖尔后脑三角区用力一摁,右手赶紧按在盖尔的嘴上。 盖尔一声痛呼,睁开了眼睛,挣扎着似要爬起来,莫磊附身在他耳边低声说,“别慌,盖尔,是我。” 盖尔点点头。 莫磊松开手,盖尔缓缓坐起,压低了声音愤愤地咒骂,“艹啊,我知道是你,你都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就把我给打晕了,你” “嘘”! 莫磊抬手制止了他的喋喋不休,“换个地方再说。” 盖尔左右看了看,分辨了一下方向。大概是刚才的一击让他仍旧有些昏头转向,花了半分钟时间才找到自己要去的方位。盖尔不再说话,只是晃了晃有点发晕的头,站起身示意莫磊跟着他一起走。 他们朝着哨兵所在的悬崖下面走过,前方带路的盖尔似乎轻车熟路,几分钟之后,就将莫磊带到山腰处一个狭小的洞穴,几块庞大的岩石跟低矮的灌木丛将洞穴口掩盖了一半。 “好了。”盖尔在黑漆漆的洞穴里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他自己肯定知道某一个位置会舒服一些,回过身来对着洞穴外侧迟迟不肯进来的莫磊轻声示意,“喂,杀手先生,我要是想跟你一起死,刚才在路上大喊几声就可以了,进来吧。” 莫磊仍旧坐在外面的岩石边没动,手指放在手枪的扳机框外,“你的窝?你怎么会知道这附近会没有暗哨?” “我当然知道。” 盖尔沉默一阵,再度开口,“我也是这里的一份子。这里有暗哨,但不会在这个方向,明天白天你就会看到这里的地势是有来无回的,不过你天明之前就得离开这里。” “哦?” “晚上我去到华人社区,其实是因为白天警察的动作很大,我们联系不上我们在局里的好朋友,这里的人有点紧张。只有我猜到应该是因为华人社区的问题,但总是担心某些人会借机过来敲诈一把,所以,我下去转了转,没想到看到了你从那个窗户里爬出来。”盖尔没等莫磊发问,先将自己出现在华人社区的原因解释了一遍。 莫磊仍旧不发一言,他知道这种深度的沉默会给盖尔带来压力。盖尔今天肯定以为自己在那种重重合围下难逃一劫,却没料到自己再次安然无恙地逃出生天,并且找到了他的地盘。接下来,盖尔肯定会告诉他一些之前没有说的,但他有理由相信一件事情这个家伙,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恶意,也可以说不敢有恶意,尤其是发现自己竟然还活着,这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 盖尔的声音轻不可闻,像是催眠曲一般,莫磊打起精神盯着夜色里的一切,他将裤腿里的袖珍贝莱塔手枪重新放了放,方便自己拿取。 身处黑暗中,便知道危险其实无处不在。 盖尔说,他对种植大麻并不陌生,他小时候在墨西哥的沙漠长大,他的舅舅就经常会去一些富人区兜售自己种的花园的精品,每一个周末的傍晚,当舅舅去卖货的时候,盖尔就是他的助手。 十岁时,盖尔就懂得读写泗泾大麻酚这个单词,泗泾大麻酚是大麻比较活跃的成分,能让吸食者精神亢奋,他在那个年纪便曾经耗费无数时间去研究培植大麻,知道怎么样去利用各种道具跟废弃物当做研发种植的道具,当然他失败过无数次,但终于给他研究成功了。 种植大麻不仅需要白天的日照,还需要夜晚的灯光,这造成了安全问题,他们必须将窗户全部挡住,避免街上的人对此产生怀疑,因为毒品执法人员经常在街上晃荡巡逻。但长时间的电力使用,他舅舅家平时消耗的电量远远超过了别人家,警察也能从电力公司去找出不正常的家庭进行抽查。 十二岁的时候,盖尔就能按大麻所含的四氢大麻酚成分区分大麻的品种,但在跟随舅舅贩卖跟种植大麻的日子里,他从来没有吸过大麻,他舅舅也没有,舅舅经常提醒他说,如果你是卖烧鸡的,你每一顿都吃烧鸡?如果你自己卖饼干的,你也不能天天坐哪吃饼干啊,这只是生意而已,一种养家糊口的手段。 直到有一天,那一天是盖尔26岁的生日,他记得非常清楚。 那天天气很凉爽,风从远处的山上刮过街道。他们家的门栓出的弹簧有点生锈,所以,风吹得栅栏门左右摇晃,嘎吱作响。舅舅跟他的朋友一起来到自己家里,16岁的妹妹跟盖尔的妻子在逗弄他9个月的孩子,那个孩子是盖尔家族的第一个孩子,全家人都当做宝贝一般,妈妈在厨房里弄的烧烤鸡排跟蛋包饭,浓郁的香味充盈在室内。 舅舅站在门廊上,从纱窗外大声叫着盖尔母亲的名字,9个月的孩子笑吟吟地手舞足蹈,小妹子站起来走去开门,盖尔的妻子笑着把孩子放进摇篮,而母亲洗净了手,准备把吃的弄出厨房。 盖尔像是一个旁观者。 他看见舅舅的同伴突然身体朝前扑到在地面,看见枪口的火焰从门口的一台皮卡车上亮起,看见舅舅像只猴子一般的敏捷闪进了室内,将他的妹妹扑在了地下 他看见母亲的胸口有一个小点是红色的,母亲站在原地张大了嘴,眼神惊讶。手中的托盘掉在了地上,托盘里的菜肴撒在地上,蓝绿相间的托盘粉粹成一小块一小块地分布在四周 他看见舅舅从宽大的裤子里掏出手枪还击,可就算是玩过枪的农民仍旧是农民,舅舅的子弹不知道打去了哪里;他看见自己的妻子头部绽开了血花,像极了血色的曼莎珠华的花瓣 “快跑”!舅舅声嘶力竭的喊声把盖尔从呆滞状态中惊醒,他站在客厅冰箱的一角,子弹只是眷顾着他其他的家人,对他似乎毫无反应,乒乒乓乓,绕过他,击毁了一切。 “快跑啊”!舅舅在地上艰难的爬行,他身体下16岁的小外甥女满身血污 盖尔懵懵懂懂地从后门跑掉,跑得很快。他的那个家在自己身后熊熊燃烧,最终化为灰尘,就像是从来就不存在过一样。那些活生生的家人,全部不见了,以后也见不到了。 就这样一步步地跑啊,走啊,躲啊,一直躲到了哥伦比亚,躲到这个大山窝里。他差点被种植园主杀掉,可是他告诉别人,他会种植大麻,会种植泗泾大麻酚含量特别高的好东西,所以,他被留了下来,活到现在。 他知道了自己的仇人是谁,可是,他知道又能怎么样?自己无非是一个偶尔来协助这边的大麻种植园的技术员工,没轮到他工作的时候,甚至于都没人想起他。但灭门之仇怎么可能甘心?那个九个月的孩子、温暖的母亲、笑嘻嘻的舅舅、亲密的爱人,还有16岁的正当年华的妹妹 他收集武器、打听消息,打算有一天扑上去咬一口也行啊,但他又无计可施,慢慢地开始吸毒、戒毒。 为了活下去,他杀过人,杀过无辜,也被人追杀过,陷入一个个诡异的轮回。 他碰到了莫磊,他固执地认为,这个独行杀手应该是一个有江湖道义的人:为了别人家的孩子去复仇、孤身一人救走智障的孩童,单枪匹马,杀进杀出却毫发无损,这样的人,盖尔只是在幼年的时候看过电影。 盖尔的故事结束的时候,他用一句墨西哥谚语来做的结尾:就像你被大象强奸,进退不能却又无能为力。 第五十六章 匿踪潜行 56、匿踪潜行 微弱星光点点,河水拍击着堤岸,空气中水汽的味道与树脂味、青草味以及某种奇异的味道交织在一起,还有盖尔身上的那股熊一般的腥臭味。深夜出没的野兽在捕食,有惨厉的尖叫声与呼吼声幽幽传来,将天地间衬托得生机勃勃。 这是丛林,恶兽出没的丛林。 “你说你偶尔会离开这里,他们不怀疑?而且放任你离开?” 听完盖尔的故事,这是莫磊的第一个问题。 夜风开始在山谷里回荡,把河道上的水汽带了上来,空气中开始有了一丝寒意,山林中水雾蒙蒙,不远处的水流下泻拍打在岩石上的声音被风带了过来,像是叠叠水浪在拍击沙滩,又像是阵阵山风吹过松林。 “与这里的其他人相比,我是专家,他们这里负责种植的大部分都是农民,为了生活而已,但种植这东西需要掌握的东西很多,比如灌溉的水量、温室灯火的时间、温度、土壤的湿度、每平方米的种植株数等等,这些都需要我来操作,我在这里,具体的时间已经5年了,5年,他们可以了解的情况都了解了,5年也换了无数个花园,从来就没出过事,所以对我是有信任度的。” “那些武装分子老大是谁?多少人?武器如何?” “那是幕后老板安排的人员,一共31个人,一个中队三个组,两挺机关枪,手雷不知道有多少个,AK47人手一支配两个弹匣,手枪配两个弹匣,但手枪只有队长跟组长配了,按照正常逻辑,我认为那些AK47打不了几发就报废了,毕竟枪支保养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个笑话。” “幕后老板是谁?” “这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好,他们不知道你在这里有一个窝点?”莫磊换了一个轻松的姿势,将两条腿伸直,左手轻轻地在大腿侧面按压着。 “有些人知道,但他们不会过来我这里,你懂的。”黑暗之中,盖尔耸耸肩,语气中带着自嘲。 因为有盖尔在的地方,一定是有一种让人作呕的臭味。 莫磊不禁莞尔,之后又觉得悲哀正常人谁愿意将恶臭当成了一种保护色?盖尔全家遭遇灭门,自己逃亡天涯,明知道敌人是谁却又无能为力。那种深深的无助感是足以把人逼疯的。 他的眼前浮现出初遇蒂娜的样子:无助而绝望。 自己当初那样,其实跟盖尔有又什么分别?勇敢应该是正义的,是应该保护无辜者不受伤害啊。 当折身回去救蒂娜的时候,那时候的自己,不是在救蒂娜,是在拯救自己。 盖尔沉默了一阵,突然摸索着走进洞里,窸窸窣窣的掏摸了一阵,再反身出来的时候手中拿着两小袋真空包装的牛肉干,递了其中一袋给莫磊。 “吃了它吧,我知道你这几十个小时都在大山里呆着,只能吃点水果跟活物,那些小东西我也吃过,不太可口。你吃一点补充一下体力吧。” 莫磊接过去,顺手放在腿旁,他抬头看着凌晨的天空,几丝云彩给风吹散,露出漫天璀璨星光,它们在几万几亿光年之外,那上面是否有生物?是否也一样跟我们一样,会经历悲欢离合与生死离别? “你,会帮我的,对吧?”盖尔打开自己手上的那块牛肉,用手撕下来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借助着微弱星光,看着莫磊顺手放下了牛肉,便知道自己还没有让他完全信任。 “谢谢你帮我把那个孩子送到指定的地方,盖尔,你帮了我,我肯定会帮你的,但,你得让我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完?可以吗?”莫磊仰天躺倒在地上,双手抱头,手枪仍旧抓住手中:“我得解决我现在的麻烦,我不能看着我的同胞被他们逼走,你理解我的意思吗?如果我是那种连同胞都置之不理的人,你也会看不起我的。” “我明白的,我还可以帮到你什么呢?你尽管开口。”盖尔停止了往口里送牛肉的动作,他听着莫磊低沉的声音,他总觉得这个独行杀手有种奇怪的魔力,随意的言语,便让人安心与信任。 “我需要护照,需要武器。” “这个太没有问题了,我会帮你安排好。就这么简单的事情?” “哦,如果你觉得方便,可以帮我找出我的仇人再杀了他。”莫磊苦笑着开玩笑,“盖尔,你杀人的时候,会是什么感觉?” “第一次会紧张、恶心,第二次第三次到之后,就习惯了” “我问的不是这个,盖尔,其实,你当初为什么非要做那种生意呢?就不能做点别的?养家糊口而已,活着其实很简单。” 盖尔在黑暗中伸出双手做了个手势,国际通用的那种。 他没有回答莫磊,但鼻子里哼了几声。 活着,哪有那么容易? 莫磊也明白自己其实是问了一句废话,在这个操蛋的地方,想要好好地活着本身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差不多时间了,走吧。”随手从某个地方扯出一件没有异味的外套丢给莫磊,盖尔看了看天空,宽大的星带被云空遮挡住了,但他计算时间,也该凌晨4点以后了。 “盖尔,沃克斯公司,这个公司你听说过吗?”莫磊坐了起来,接过盖尔的衣服套在身上。 盖尔长身而起,在洞口不知道鼓捣了一阵子什么,掏摸出一把格洛克17型手枪,递给莫磊,反手还多给了一个弹匣。 “拿着,19发子弹,两个弹匣38发,枪膛里还有一发,39发子弹对你来说可以搞定一个班,对吧。” “谢谢。”莫磊毫不客气,接过来顺手放在身边。 “沃克斯公司,很多人都知道啊,这边很多县城、小镇,他们喝的水、用的电、住的房子都是沃克斯的,当然,还有很多种植园也是他们的,可可、咖啡、有机香蕉,还有一些”,他指指山坡的另一侧的大麻种植园,“这一些占大部分,还有可卡因。不过我都是道听途说,这家公司在哪?老板是谁?我们都不知道,谁都没听说过的也无人提及。” “我明白了。”黑暗中,莫磊瞠目结舌。原来就这么简单? “你现在的敌人不会是他吧.” “当然不是,盖尔,我欠了他很大一个人情,我必须要偿还这个人情的。”莫磊半真半假地忽悠盖尔。 “好吧,要不然,我的仇你也报不了啦,我只能在有吃食的时候好好祈祷你在地狱还快乐吗?”盖尔也是半真半假地回应,他认为一个独行杀手不可能无缘无故地问出这些问题,当然,他也不知道莫磊问出这个问题之后有些后悔。 不过,盖尔知道又能怎么样呢?自己跟沃克斯,这已经是不死不休了的。你们不放过我,我怎么又能放过你?唯一的方式就是跟你死磕到底。 伯尼金、谢燕、谢君、安妮,安妮,吴老爷子 无数条鲜活的生命 “苏苏,我给你唱支歌呗。”安妮在微笑,眼睛明亮得像天上的星星。 “你们一大堆人,拿着武器,跑到我们的地盘,窜进我的家里,来告诉我说会对我造成无谓的伤害??哈哈,这也太可笑了,还是你不了解华人?不了解这群华人的天性?我们不远万里来到里,就因为你们威胁一下杀几个人就想把我们赶走!” 吴老爷子在怒吼,在笑骂 “伙计、hi,杀手先生!”盖尔向伸手推推陷入沉思的莫磊,却又不敢,只能急促地低唤了两声。 “怎么啦?”莫磊惊醒,手中的伯莱塔92抓在了手上。 “该走了,我带你离开这个地方。” “我打算往回走。”莫磊想了想,把刚才放在地上的格洛克17与弹匣收起来。 “啊?回去?“盖尔惊愕地反问。 “是的,往回走,走到大路上去,如果现在往前走,势必需要花更长的时间,到了大路一样要寻找交通工具,我得离开这个地方,你告诉我怎么样去找到你的朋友,我需要证件。” “我也换件衣服吧。”盖尔用的是商量的口气。 “你说呢?伙计,你的味道可以在1公里以内找到你。”莫磊笑骂。 ...... 第五十七章 危险的距离 57、危险的距离 凌晨在丛林急行军这种事情,对莫磊来说,这不过是重温来一下前几年的炼狱般的生活而已。但对于盖尔来说,即便他在这地方生活多年,对很多山地跟峡谷都了如指掌,可在黑漆漆的夜里狂奔并且不能发出太大的声音,对他也是一种煎熬。 唯一的好处就是夜晚没有白天那么闷热了,可是穿行当中,盖尔的脸还是被树枝抽破了。淡淡的雾气从地下枯叶里冒出,树枝被凌晨的雾气打湿,抽在身上火辣辣的疼痛,脸上的伤口抽抽的疼痛,让他直吸凉气,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松针跟枯叶,踩下去软绵绵的,只能高抬腿轻落脚,而一不小心很可能就会掉进某个陈年旧坑、或者被枯枝绊倒摔一个狗吃屎。 可他看见侧面若影若现的黑影像是一只矫健的猎豹,他便忍住疼痛小心翼翼地一直紧紧模仿着跟随着,他一直在想,与这个独行杀手多呆上一些时间,自己是否也能学到一些东西? 可惜这个家伙不怎么爱说话,一说话就是提问题,自己提的问题他则想回答就回答几句,即使是回答,说的也是模棱两可的东西。 莫磊埋头在树林里穿行,他头一次觉得不戴夜视镜在漆黑的丛林里奔走也没什么难的,这样的可视环境下,戴上夜视镜最多也只能看到100米左右,在茂密的森林里,还有各种植物跟随时凸起的巨石、山丘遮挡住视线,还不如依靠自己的嗅觉、听觉。 人其实都是具备着野兽的潜能与直觉的,只是需要在某些环境的诱因。 带着盖尔往华人社区的方向疾行,可莫磊并没有走直线,而是按照军队惯用的曲折行进路线,每隔十几分钟,他就小距离折返一次。说实话,他心里就是信不过盖尔,当然,等自己到了波哥大拿到自己需要东西之后,或许能对盖尔改观。 或许而已。 走完最后几百米,莫磊则花了至少半个小时,天空上的云雾已经慢慢散去,那条宽阔的星带积满了密密麻麻的星星,可晨雾也缓缓从山坡上升起,在山野之中慢慢散开。 莫磊开始变得小心翼翼,在夜晚的野外看东西都是一个样子,但他相信在训练中自己所学以及在实践中证明过的东西人的肉眼,在夜间只能看到能运动的东西,除非那个人戴着夜视镜。 所以,他从现在开始,必须得步步为营,敌人不是普通的军人,偶尔的大意便会要了自己的小命。 从他们的右侧前方爬上一道坡,再转下山梁就是大路。莫磊看见了,离他150米左右,真的有一个人,但应该没戴夜视镜,正从山梁上走过。那个身影倒映在天幕上,与树枝一般高,正慢慢地、有些警惕地穿过低矮的树林,手中应该拿着武器,他处于莫磊要去的道路之间。 看来,那几个雇佣兵还在原地布置了人员,提防着莫磊突然折回,不过,这个时间点,正好是人的心理跟生理最脆弱的时间,那些非职业军人在经过一晚上的折腾,也累得够呛,警惕性也应该大大下降。 打出手势让盖尔停在原地,莫磊拔出匕首跟格洛克17,自己向右侧运动,避开了目标正在行走的方向,以便抄到他的背后。他现在的行动比刚才带着盖尔快得多,这种在行军中补充体力的方式是中国军方的优良传统。 这是莫磊非常熟悉的区域,白天花了很长的时间在这山林里转圈,莫磊此刻选择了障碍物最少的一条线路,脚步放得很轻,在黑夜里像幽灵一般地朝着那个家伙接近,他悄然向前,蹲下身体看了看目标,再看了看目标行走的路,一分钟之后,他到了合适的位置。 那个守卫的家伙行走慢慢往回走了,他走得很慢,步态很轻盈,但姿势很奇诡,就像是小孩子在用小腿探索着前行,莫磊过了好一阵子才发现他已经走了回来,看来这个家伙也不傻,但他的枪却又挎在肩膀上,抬头往另一侧的山坡观望。 那个人站在原地观望了一阵子,朝着莫磊的方向来了,起初就是一团模糊的移动着的影子,逐渐越来越清晰,走到距离莫磊不到2米的地方,莫磊先是端着手枪一直在瞄准,待那个家伙走近身边的时候,他收起了手枪,猛地从藏身处跳出来,正落在那个家伙的背后。 伸出一只胳膊从后方捂住对方的嘴,莫磊手中的匕首划过对方的脖子,来回拉了两次,他听见献血从脖子里流出的声音,胳膊下的人只是抽搐了一下,便没了生机。 将手臂中的尸体轻轻放在地上,莫磊收起匕首,弯腰附身,反手摘下尸体上的那把AK47。 莫磊抬手示意,盖尔也从另一个方向走了过来,夜色里,他没看见地上的尸体,只是闻到了那股血腥气息,莫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打算将手中的长枪递给盖尔,但给盖尔摇摇手拒绝了。莫磊明白他的意思,如果等一下在遇见敌人,两个人同时开火的话,自动步枪跟手枪的声音就会间接地告诉那帮雇佣兵,莫磊原来还有同伴。 莫磊干脆地三两下将AK47拆得七零八落地丢在各个草丛里,武器虽好,但自己不方便携带也没有意义,在山林里,有时候刀子比枪弹来得更顺手跟合适。 “我觉得还有人。”盖尔附在莫磊的耳边轻声说,口里呼出的热气吹在莫磊的脸上。 莫磊没说话,只是将他的肩膀压了压,示意他将身体弯下,盖尔很高,大概有190厘米,突然站起来山林里直立行走就相当于一个活动靶子。 莫磊知道附近肯定还有人,地下这个倒霉的尸体不过是一个放在外面的死鬼而已,所以自己选的这个位置特别刁钻,从任何一个制高点看过来都是死角,但现在需要找出那一个隐藏的人则比较困难。 当然,如果不拿盖尔当回事,他就可以通过盖尔的死来定位藏起来的那个家伙,可是他不可能那样做,无论盖尔是好人还是坏人,至少,他对自己没有流露过恶意,反而是自己把他给揍个半死。 他们猜的没错,在他们的正左方400米不到,一位狙击手趴在一块平整的岩石上,一支PSG1放在他的前方,上面装置着夜视瞄准仪,但他的视线里一片模糊,山坡下蒸腾的雾气让夜视镜里变得像是桑拿房一般,绿油油的一片。 “你往回跑,送我到这里就行了,接下来我带着你会不方便。”莫磊附身对盖尔耳语。 “可是,我有一个手机,要拿给你。” “在哪?我自己去取。” “我藏的比较复杂。”盖尔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羞愧,“在我镇里的住处里,窗台下,只有这个手机的号码跟SIM卡上的特殊标记,波哥大的朋友才会信任你。” 莫磊楞了楞,这个傻逼半天不说,到现在才告诉自己这件事还这么麻烦。 “有没有其他方法?”憋了半晌,莫磊才问,他差点就冒火了。 “我给他打电话,说明你的身高长相?跟你的要求?这样成不”盖尔想了想,把自己的方法说出来征求莫磊的意见。 莫磊当然明白盖尔的意思,盖尔是担心提前把自己的身高长相等资料透露给对方,如果对方在这之前就收到了自己的敌人给的通知,那和可能就会出卖自己,自己过去办理证件就会误入险境。 不是害怕对方会设置好圈套,无非是自己再放肆地大杀一场,但如果制证人出了问题,自己接下来该去哪再找有一个呢? “谢谢你,盖尔,没事,你就跟他说吧,对了,你只认识这一个人?” “还有一个在麦德林,麦德林这个家伙还有你需要的军火的,但这边过去太远,你记好我说的号码,记好。”盖尔对着莫磊念出两个号码,麦德林的还是固定电话。 “我会一个个打电话说的,在今天下午之前。”盖尔听见莫磊念了两遍无误之后,便开始往坡下撤退,“你自己注意了,杀手兄弟,你得留下命来帮我报仇的。” “别动。”莫磊突然伸手将他按下。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右方传过来,此刻雾气渐浓,星光再次消失在夜空里,几米之外便黑漆漆的一片,虫鸣声悠悠地传来,像是从空灵的雾气里飘散而出,那边异物行进时身边的树叶掉落的露水似乎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莫磊从声音传出的高度听出,来的应该是人,或者是笨重的巨兽。 拔出匕首,将半躺着的姿势改成蹲着,莫磊静静地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一只手仍旧挡在盖尔的身前。 第五十八章 前方熊出没 58、前方熊出没 前方山道的斜坡上,走出来个巨大的黑影,那黑影晃晃悠悠走下山梁,不时在地上嗅来嗅去,扭动着巨大的身躯,一步一晃慢慢向莫磊的方向走过来。它不时地停一停,用鼻子嗅一嗅,再慢慢地拖着榔槺的身躯朝前移动,它虽然现在吃得很饱,可是前方的血腥味仍然吸引着它。 那是一只成年的黑熊。 黑熊穿过山坡下的树林,突然停了下来,抬起鼻子使劲嗅着,它在空气中捕捉到几种熟悉的味道有硝烟的味道,还有人的味道。 黑熊警觉起来,“呼”一声人立而起,晃头晃脑朝着四处张望,两只巨大的爪子悬在半空中,不时在空中扒拉着,鼻子一抽一抽,好像在捕捉更多的气味。 本能告诉黑熊前面不远处的是个危险的地方,人和硝烟意味着巨大的危险,但是,那种血腥味太吸引自己了,它站在原地东张西望了半天,鼻子来回嗅着,发现危险并没有接近,便仍旧按自己的嗅觉给自己确定的方向走过去。 莫磊紧张得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上,这关头冒出来的熊瞎子真正地会将自己陷入绝境,他把匕首插好,反手将两只手枪都拔在了手里,自己留下那一把子弹不足的伯莱塔92,将另一只格洛克17反手递给了盖尔。 熊瞎子的眼睛视力极差,可是它的嗅觉跟听觉却弥补了它先天的缺陷,比专门训练过的猎狗还要强大无数倍。 旁边的盖尔也吓傻了,这他妈的该死的黑熊怎么可能会出现在道路附近?黑熊在吃饱喝足的时候很少有袭击人的可能性,何况这玩意儿在大山里想吃啥都有啊,四处都是美食,今天怎么会溜达到了这里? 赶紧接过莫磊递过来的手枪,盖尔感激地看了莫磊一眼,也不管乌漆嘛黑的莫磊也有没有看见他递过来的眼神,抬起手就准备瞄准那个黑乎乎的东西,那种腥臭味比盖尔自己身上的腥臭味更加难闻。 但他的手立马被莫磊按住了,那个巨大的黑影似乎不是朝他们这个方向来的,而是直奔刚才莫磊放下尸体的那个地方。 黑熊离尸体只有十来米的距离了,它没有急于发动进攻,而是开始围着那个地方绕圈,不停观察着附近的的情况,伸着鼻子使劲嗅着身边的每一种味道,可那种血腥味对它来说充满着吸引,它宽大而厚实的熊掌在枯枝跟落叶铺成的地面转着圈,满嘴的口水从嘴角渗出。 突然,安静的山林里响起一声尖利的音爆声,那是PSG1射击时,子弹飞行的速度过快而造成的小音爆,这种音爆会随着子弹速度慢慢减弱之后就会消失,很多狙击手喜欢用高山里用这种步枪对着700米以外的目标射击,因为音爆会导致别人很难确定狙击手的位置。可是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无法安装消焰器的PSG1就像是夜空中突然冒出的烟花一般容易让人辨认。 可能是400米左右的狙击手忍不住了,他在夜视镜里完全看不清楚人与黑熊的区别,夜视镜里的影子像是热浪一般翻腾起伏,狙击手所处的位置在上风部位,算上距离跟风向,他完全有理由开枪并且保证一枪毙命,最多两枪。 紧接着第二声音爆响起,子弹射进黑熊的身体里的噗噗声清晰可闻。 这下乐子大了,黑熊被这突然袭击打愣了一秒,7.62毫米的子弹没打穿心脏跟脑袋还不足以让它致命,却让它瞬间变得狂怒起来,它嗷嗷叫着人立而起,朝着子弹打过来的方向狂冲过去。 狙击手还没明白过来这是个什么东西,他只是看见瞄准镜里的大东西竟然朝着自己这个方向直奔过来,本能让他持续地扣动扳机,心里还有点侥幸,毕竟PSG1的弹匣有20发子弹,等这个家伙这么无遮无挡地冲到近前,不死才怪。 随即他耳朵里也传来了怒熊疯狂的嗷叫声,心头一凛,赶紧小心地调整枪口,他知道这个家伙皮坚肉厚,必须打准心脏或者头部,才有可能将它杀死。 突然之间,山林里传来一阵阵的人声,埋伏在各处等待莫磊的警察跟维克多与查尔斯他们都被枪声惊动,一群人朝着狙击手所在的位置围了过去。 莫磊出了一口粗气。 我艹,都在这等着呢,要不是这突然冒出来的大熊,自己很可能会被他们发现,就算是自己能再次逃掉,也得大费周章。 山林里,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将夜间休息的动物全部惊醒,鸟儿扑啦啦地朝天飞,几秒钟之后枪声停止,一个怒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响起。 “谁让你开枪的?啊?你个大傻逼,我要杀了你个蠢货。” 然后传来断断续续的劝解声跟辩解声,大概是其他人在劝说。山林中微风荡起,将说话声变得凌乱,莫磊没听清楚下面在说什么。 “走!” 他伸手拍拍盖尔的肩膀。 盖尔也是生死之中穿梭过无数回的,他当然知道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几乎等莫磊的手一落下,便迅速窜了起来,朝着山梁冲上去,一边顺手把手枪塞给了莫磊。 “我下去以后会返回住处,你方便了就来找我。”盖尔撂下一句话,便从右方山林里冲了进去,他知道自己如果跟着莫磊,一旦有了危险反而会成为莫磊的牵制,现在前方大部分的埋伏都现身了,自己还不如按自己的方式回去到镇里等他。 莫磊没有回答,任由得盖尔消失在右侧的林子里之后,自己端着手枪像只猿猴一般的在丛林跳跃、奔跑,很快便翻过了山梁。 这是一个由熊瞎子解开的死局。 莫磊哭笑不得,连日来的劳累似乎也随之消散。 兄弟们,是你们在护佑我么? 莫磊翻过山梁,越过丘陵,前方是他收拾过谢君的那一片林子,只要过了这里,几千米之外便是华人居住区了,不过,他不会再过去了,从现在开始,必须要处理完这些事情才能回去。 或许敌人会用很多手段来逼迫自己出现,但自己要忍住,打掉那个毒蛇的心脏,住在这里的人才能一劳永逸。 吴老爷子跟伯尼金一家才能死而无憾,才能对得起他们的在天之灵。 如果大腾他们还在,他们也肯定做出与自己一样的决定。 不过如果他们还在,肯定能找着一个温暖的女子,相守相伴,过着平凡人的日子;或者在某个地方工作,或者开了一个小店,像大腾自己说的那样,守着便利店过日子,回头便能看见妻子温暖的笑脸 蝌蚪可能会住在一条船上,穿着牛鼻裤赤裸着上身嘴上叼着烟斗 当他们知道了这种情况,一定会放下家庭、离开渔船,重新拿上武器 莫磊一边穿梭在树林里,一边胡思乱想,前方马上就是那条曾经暴揍谢君的几字型道路,一台越野车停在路边,一个全副武装的警察斜靠在车身上紧张地四周张望,突如其来的枪声将他给吓坏了,但他被上司查尔斯留在了原地驻守,此刻心里充满感激,可仍然被空旷的山林里传来的怪声吓得心惊胆寒。在越野车的前方,放着一台无牌摩托,那是他们随时准备进山用的道具。 莫磊像只疯虎一般地从山坡上冲下,手中的手枪调换了一下位置,枪柄在前,狠狠地敲向警察的头部,左手闪电般地伸出,手指准确地插在对方的扳机框里,咣地一声闷响,枪柄砸在警察的脑袋上,警察来不及惊呼便软绵绵地摊在了地上。 莫磊附身擦看,倒吸了一口气。 地上躺着的竟然是伟拉,看来这哥们为了帮助自己一下,被降级了穿上了军装。好在自己坚持在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杀警察的原则,否则这下子躺在地上的就是尸体了。 不过也好,伟拉这一次可不是帮助自己,而是真真实实地被自己打晕了,就不至于在上司面前不好交代。 微弱的光线里,他先将伟拉摆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再看了看前面这台黑色的越野车,再看了看停在前方的摩托,想了想,走到摩托车身边,看着插在摩托车上的车钥匙笑了。 他骑上摩托,先朝着山路下滑行下去,几分钟之后他才滑行到当初收拾谢君跟那几个小混混的路尾,很干脆地启动摩托,扬长而去。 这车多好的,简直为自己量身定制。 越野车体型巨大不好隐藏,还有可能装有全球定位系统,他妈的抢来的那台车就差点害死自己,摩托车随便找个垃圾堆一扔就完事了,自己可以去先去到镇里安静地等待盖尔的出现。 山里搜索的那一群人听见远方山下传来的摩托声,彼此都楞了一阵,维克多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声之后,才一窝蜂地朝山下涌去。 疲惫的查尔斯走在最后,他看着前方气得冒火的维克多摇摇头,这个家伙,估计现在要是能抓住莫磊,恐怕会将那小个子中国人给生吃了。 晨曦的天际依旧有黑夜的痕迹,繁星消失不见,山麓下的华人社区被笼罩在湿漉漉的水雾里,压弯了林间的树叶与青草。 人影从逶迤的小路奔来,动作敏捷却看上去十分虚弱地穿插在山野之间在晨雾中出没,避开了华人们安排的岗哨,越过围墙,冲进了庄园内。 几分钟之后,人影出现在吴家庄园的左侧围墙下。晨曦越来越亮,依稀可看见来人的五官,正是脸色苍白、全身湿透的莫磊,他迅速围着庄园的围墙外绕了一周,在平坦处助跑几步,双手勾住墙头,腰肢用力翻过围墙,无声无息地跳落进去。 他需要休息,需要疗伤,也需要其他的东西。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广场上是第一次不适用,现在的吴家庄园是第二次,适用。 第五十九章 有求于人 59、有求于人 “这个号码,我只是用着一次,你不用联系我,我会联系你。” 这是次日上午9点,莫磊背着一个简单的背囊,站在小县城一个停车场对面,跟领事馆的李助理通电话,他打算在这里找偷一台车离开这里,前往波哥大.他需要证件,需要武器,也需要钱。 钱不是问题,吴家老爷子曾经与他提及过,家里的保险柜里有一些现金是拿来应急用的,如果莫磊需要,便可以去拿,并且也告诉了莫磊密码。只是其他两样,会有些小小麻烦。 电话那头,李助理的声音很缥缈,有点失真。莫磊肯定不会去问李助理在哪,李助理也不会问他,但是,对方声音里透露的关心却是真实而温暖的。 “你没事吧?” “还好,不会有事。” “听你的声音,很疲倦。” “我才经历了一个不眠之夜,算上来有接近28个小时不眠不休了,难免有点困,哈哈。” “好吧,你真不打算回国?你随时可以到领事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正当防卫,这是事实情况,为什么还要搞下去呢?”李助理似乎叹了一口气。 “事实情况就是伯尼金一家跟吴老爷子都给杀害了,我表舅及他的家人死因不明。我这么可能就这样撒手就走他们的死因虽不一定都是为我而起,但整件事情,是为了这个华人种植园的归属,难道就这样看着我们原本就离乡背井的同胞再次流离失所?难道那些人就白死了?有钱有权有枪就可以随意杀人?” 莫磊的语气平淡,但隔着电话的李助理仍能听出他的固执跟怒气。 “刑事案件,我们可以督办;如果涉及到政府对种植园的打压,我们可以站出来交涉。可是,现在他们是按照法律程序来走的流程,关于你表舅的事情,在法规上也合法合理两个月你不出现,你的土地跟遗产都得归政府所有。” “至于他们在背后做的小动作,譬如流氓混混去闹事或者打伤打死人之类,政府可以归纳于刑事案件或者民事纠纷,我们能怎么办?我们不能直接压着打回去把?这是阳谋,小莫,这不好办啊!”李助理再次一声长叹。 “小乔怎么样?”莫磊岔开了话题,他明白这事情李助理真的是爱莫能助,领事馆出面的意义不大,人家的确是按照法律程序来走的,至于你莫磊,只是横空出世的一个变数而已。 “他在领事馆,你放心,他不会有事的。”李助理停顿了一下,“我们的意思还是希望你赶紧回国,明白吗?” “明白,放心,我不会给国家添麻烦。” 莫磊不杀警察,因为他知道警察里总归有好有坏,比如伟拉、比如查尔斯。而且无论杀了好警察还是坏警察,都会引起公愤,每一个警察部队的成员无论是好是坏,警察都会认为这是内部处理的事情,一旦某个警察被无情残杀,就不好收拾了,也会引起一些大的纠纷。 “嗯,你要知道,一旦牵涉到大的事件、譬如政府强行下令要求华人撤离这样的事件,我们是不遗余力的去保护好这些同胞们的,华人即使出国了也是华人。对了,这几天有人告诉我说,我们这附近并不平静,如果你要过来,你得提前给我打电话,我安排人去接你。” “我知道的,我想问一下,沃克斯集团是个什么样子的角色?” “唉,你这样的情况,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我还记得,8年前啊,有一个跟你一样性格毛糙的家伙叫周睿,他呀,凭一己之力,把人家上百个人都干趴下了,最后这边的政府还得给他送大红花,因为他做的事情很得人心啊!” “后来,后来这个哥们还不愿意回国呢,说是怕自己的同胞再遭欺负了没地方说理去,他家里也没什么人了。就自己一个人跑到南部的某个小镇某个公路餐厅做厨师去了,好像是在麦德林往洛佩斯港的高速公路上,具体镇子名叫什么来着我.,我真不记得了,好像是好像是4个字的名字,我这记性有时候出问题。不过我有时候还真羡慕他,云淡风轻的,独来独往,做事情也干脆利落”。 李助理没有正面回答莫磊的问题,只是在电话里很是感慨了一阵子过去,然后再次强烈要求莫磊回国,毕竟,有些事情,依靠个人的力量是很难办成的啊。 莫磊也再次拒绝了李助理,很客气的挂了电话。 他仍旧未提及U盘的事情,这件事现在还不方便,等解决了那些要命的问题再说吧。 洛佩斯港的高速公路上?四个字的镇子?应该不多,难道自己真该过去看看?向这个前辈取取经了解一下情况? 他走进停车场,像是熟门熟路一般,门口懒散的穿着制服的保安都懒得看他一眼,这个停车场是露天的公共停车场,里边停车的人都是在附近上班的小白领或者一些私人小老板,停的也是些很破旧的车,保安的薪水不高,他也知道自己不过是个摆设而已,懒得去管任何闲事。 莫磊在停车场转了一圈,看中了一台大概开了5、6年的尼桑,他围着车转了一圈,确认轮胎没有问题并且也没有安装报警装置,便从小包裹里掏出工具,三两下打开车门,找出引火线圈打上火,离开的时候,他还跟保安按了按喇叭,保安不情不愿地将栏杆打开让他绝尘而去。 五个小时之后,莫磊出现在波哥大玻利瓦尔广场的街道上,他在热闹的街铺上安静地走着,头脑里思绪时而暴风骤雨时而和煦春风。 当务之急,是去把证件办了,他看看手机上的时间,现在已经是下午4点,离自己跟对方约好的时间不足两个个小时了。 与盖尔的朋友约定的地方是在繁华的闹市街头一个小餐馆,莫磊下午在图书馆翻看了一下地图,并打开图书馆的电脑登录互联网也对应了一遍,确定那个地方交通四通八达,旁边小餐馆跟小街道星罗棋布。这样的接头位置证明盖尔说的没错,办证人还真是个小心的家伙,毕竟,这年代有些人总不讲道义,拿完必需品再杀人灭口的事情常有发生,别人小心点也不为过。 这年头需要证件的人很多,尤其是一个这样的地区,雇佣兵跟杀手满地走,每天在各个地方奔波,每个人都需要好几本证件以备不时之需。 莫磊仍旧做了一下简单的化妆,头顶上的短发只是简单地染了个杂灰,脸上用了一点化妆品让自己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了几岁,穿着一件青色的宽松夹克配着登山裤,衣服里藏着那把格洛克17,匕首跟袖珍伯莱塔都放在脚踝处。 先去买了一张不记名的手机SIM卡,将旧的扔掉,莫磊准时到达指定的饭店,按照事先说好的,他早就订好了双人位。餐厅这个时间人声鼎沸、非常热闹,这边的菜肴跟莫磊的家乡风味接近,很辣很火爆,莫磊知道那个家伙大概就在附近盯着自己呢,也毫不顾忌地点了一份特色菜大快朵颐,吃的不亦乐乎。 “我可以跟你搭个位么?”一个说话有点沙哑的女声在他身侧响起,莫磊抬头看看,眼前的女性相貌普通,穿着颜色与画面都十分夸张的T恤及一条宽大的金黄色休闲裤,脚下蹬着一双墨绿色的球鞋,红色的头发看起来有点枯燥,脸色平静地看着莫磊。 “当然,女士。”莫磊把自己的餐盘往自己方向挪了挪,“请坐。” “我不知道你是中国人。”那位女性坐下来之后,在伸手叫服务员之前,压低嗓门跟莫磊开口。 待服务员帮女士下了单之后,莫磊才从容地将最后一口食物塞进嘴里,细嚼慢咽下喉之后,擦擦嘴,看着这位女士,“亚洲人的特征都差不多,为什么能说我是中国人?” “你的英语很好,几乎不带口音,的确很难分辨。但是,我与亚洲很多国家的人打交道,许多亚洲地区的人看待西方女人的眼神都会多看几眼,而且总喜欢盯着胸脯看,只有大部分的中国人会随便扫上一眼对方,因为你们觉得盯着一个女士看得太久是不礼貌的表示。” 莫磊哑然,一方面觉得这女人的说法有点偏颇,一方面却也很佩服这女人的观察分析能力。 “这个会影响你的工作?”莫磊反问,但也不禁多看了女人几眼,毕竟她那么一说,反而会勾起自己的好奇心。结果他发现这个女人的五官的确很平淡无奇,可是凑在一起却非常和谐,虽不惊艳,却越看越好看。 “你想办哪个国家的护照?”女士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咖啡,呡了一口,无视莫磊探究跟好奇的眼神。 “日本、新加坡、英国。” “英国的比较好办,英国人比较绅士,他们一直认为竟然会有这样的人去制作伪造的英国证件简直就是对自己身份的侮辱当然詹姆斯邦德除外。英国的证件制作很简单,用玩具印字机就能打印出来,水印这些细节也没有问题,日本的也不难,新加坡的就比较麻烦一些。”女人用沙哑的嗓音平静地开着玩笑,有一种奇异的诱人魅力。 “你是说钱方面么?”莫磊轻轻开口。说实话,他现在的确没多少现金,当然,来钱方式不是问题,以恶制恶的事情在这个地方常有发生。 “钱的方面你不用担心,盖尔会帮你付账,我说的是事实情况。” 莫磊有点意外,盖尔这个家伙让他越来越看不懂了,究竟他所说的是自己真实的故事么? 不过,这无所谓,暂且不管。 “那么,我需要多长时间可以拿到证件呢?对了我还需要配套的身份证跟驾照,每样都要一套。” 女人微笑,“这就对了,我还奇怪你这么可能为了护照前来找我,那玩意儿太容易了,街上很多人都会做,只有专业人士需要的东西才会在找我。不过这的确需要一点时间,要同时找三个跟你年级及外貌相差无几的身份证会有点点困难。” “是吗?” “当然,我们需要有些专业人士从游客口袋里拿出来的证件,而且这些证件又恰好跟你的要求相符合,我们这里,游客不算得太多。” “我相信你们库存肯定不少,对吧。”莫磊打断了女士的说明,他非常清楚这些证件的流程。 服务员再次过来,送上女士点的派萨托盘跟牛肉汤,女士嘱咐服务员帮她把咖啡续上,之后再度边吃边说。 “那么,我需要多长时间能拿到东西” “6到8个小时。”女士的吃相并不避讳,三下五除二地清理掉盘子里的食物,喝了一口水。 “那不算慢,我以为需要几天。”莫磊看看手机上的时间,“那也就是说,我在凌晨2点以前就可以拿到我需要的?” “可以这么说,你也可以明天去取。” “还是凌晨吧,我到时候给你电话。” “好的,你不用问我叫什么名字么?”女士突然笑了,随着笑容展开,她的五官生动起来,笑得就像冰雪初消融时的阳光般温暖。 “你不介意的话,我当然想知道的。”莫磊点点头。 “你可以叫我卓拉,Zora,我的西班牙名字特别长,不好记。” “很美丽的名字,卓拉,你可以称呼我为刘先生,我叫刘海。”莫磊伸手叫服务员过来买单。 “你可以不用帮我买单。” “我知道。”莫磊掏出10000比索,放在盘子底下,顺手塞给卓拉一个信封。 那里面是他在一家小照相馆照的几张照片,衣服、发型跟气质都不一样,然后,转身走出餐厅。 第六十章 凶机暗藏 60、凶机暗藏 这个城市坐落在山间的平原中,东边是蒙塞拉特山,屏障一般陡然而起,也是城市的天然灯塔。往西边200公里是鲁伊思火山,每次喷发之后对波哥大便是一场灾难。 莫磊离开饭店的时候,正是傍晚,今天天气很好,湛青色的天空下,阳光从西边照到山峰上,像是金色洒到翠绿的屏风上,显得华贵而神秘。 8点钟,夜色才突然笼罩下来。波哥大的街道上,行人拥挤,车辆在街头缓慢地进行着,喇叭声震耳欲聋,路灯被遮挡在高大的柏树枝叶里,明亮的灯光透过树叶洒在街道上斑斑驳驳。 老人在门前低语;年青的情侣在街边漫步;身材火辣的单身女郎在小酒馆等待着情人;半大的孩子背着书包穿着宽大的衣裳站在滑板上穿行在道路上的车辆当中;随处可见的街头水果摊贩叫卖着各种热带水果; 街边站有上半身几乎成了一片青色的纹身青年,不怀好意地盯着过往的行人;阴暗的巷口有人在窃窃私语,交易着某些在阳光下无法呈现的东西;垃圾堆旁有人满手针孔、枯瘦如柴半躺在废弃物里死活不知。 摩天大楼旁的低矮古老的旧楼窗户玻璃漆成了星空的颜色;台阶上的石板有绿色的青苔。 仿佛时空在这里交替,衰老跟年青汇集在一起,过去与未来互相交融。 一副祥和与暴戾交织的画面,一个充满生机与死亡的城市。 从图书馆离开,莫磊便把那台尼桑丢弃在路边了。这个时间,试着在异国他乡的街头走一走也成,他来了这边近一个月了,除了开始那几天的安逸,接下来所有的日子都是在风浪中度过,当然,蒂娜陪伴的那几天,大概是这十几年来,最安逸自得的了吧,既然大家都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便尽情地挥洒、放纵,总希望自己能够多留一些记忆给彼此。 沿着南边老城区的街道缓缓走着,这里跟城市北部是两个世界,道路泞泥、两旁还保留着很多欧式两三层的小楼,穿着西装的银行政府白领跟赤裸着纹身的上半身的青年比肩接踵在道路上行走,有半大孩子停下奔跑的脚步盯着莫磊这个外地人,眼神里毫无善意,然后迅疾地奔跑着消失在巷子里。三三两两的背包客走走停停,对陌生的城市满眼好奇。 天气预报在这个城市毫无意义,走着走着,原本晴朗的星空阴暗了一阵子,便开始飘起了细雨,气温也骤然下降。街头突然冒出几个叫卖雨伞的孩子,有人走到莫磊的身前,莫磊从包裹里掏出自己的雨伞,对着孩子笑笑。 帕拉罗多,那个小镇的名字。 莫磊在图书馆找出麦德林到洛佩斯港的路线图,认真查找了一遍。他发现,在高速公路附近并且可以开公路餐馆的小镇共有13个,还是4个字来命名的有两个,但只有这一个地:帕拉罗多,它的交通与地理位置最为适合,也是一个从地图上看上去攻守俱佳的军事据点,如果李助理说的那个周睿跟自己是同行,那么,肯定会选择这个地方。 他走到殖民艺术博物馆跟科隆大剧院中间的第四街。街口进去几十米,一栋外墙漆成黄色的3层小楼下,一位年迈吉他手穿着老式的三件套西装坐在一棵榕树下,黄色的礼帽口朝上放在脚边,老头闭着眼弹奏着欢快的曲调,额头上跟鼻尖上有细细的雨水,但他毫不在乎,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那栋黄色的小楼斜对面,一条水沟从半坡上横过,水沟另一头是两栋相连的绿色楼房,一楼的小小的花园,草坪上放着一台你女式摩托,三层台阶处便是走廊跟厚实的木门。门口有高大的围栏,铁栏杆上也漆成绿色,二楼是一排4扇窗户,透过玻璃可以看见里面金黄色的窗帘低垂,玻璃外面也同样装着铁栏杆,有点类似于莫磊家乡的防盗网,但更精美,小楼的后面也是一个小花园,里面堆积着一些木材跟一台漏气了的自行车,镂花的栏杆漆成红色。 莫磊打着伞,缓缓跨过那条小沟,越过绿色的小楼,他没有侧头看一眼,但他知道,这个地方就是晚上需要过来拿证件的地方,他不能就那么贸然前来,陌生的环境里,事前的仔细侦查是良好的职业习惯。 两位打扮朴实的妇女与莫磊擦身而过,莫磊在心底默默地记住对方身上的衣服、走路的姿势。 波哥大的天气与女人的脾气一般变化很快,小雨在飘洒了十几分钟之后,便云消雨停,波哥大跟华人居住区那边虽然不远,天气却截然相反,比如小雨过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寒意,湿漉漉的道路上至少得次日天明之后才会变干。 莫磊围着这个区域转了一圈,大抵上将周围的环境记在心里,知道什么地方适合狙击、什么地方适合埋伏,便离开这条小街,在几公里之内,找到一间装修极为简陋的咖啡馆,点了一壶黑咖啡细细啜饮当做提神的东西,一边在心里筹算着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凌晨一点,莫磊在北区的街道上晃荡了一阵子,十几分钟之后,他坐在一台深灰色的福特福克斯里,把车开到洛卡多区、也就是晚上准备去取货的那附近,福特缓缓在小街中行驶,两旁站着身材火辣的女郎摆着诱人的姿势、简约的服装配上几片闪亮的金属片坠饰遮挡在丰乳肥臀上,冲着车里的莫磊一脸温柔的笑容。 贴着深灰色玻璃膜的车里,莫磊帽檐低垂,戴着金丝镜框的眼睛看不清楚表情,缓缓将车通过这条街道,然后在尽头的一处黑暗处停下,他知道这附近众多帮派人士出没,车辆停在这里以及自己在这附近走动反而会更安全。 将车在路边挺好,熄火之后莫磊并没有下车,只是在车上安静地闭幕养神。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觉得危险就像是在身边,今晚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过去,但他猜不到究竟是那个叫卓拉的女人带来的危险,还是其他,但那种职业敏感在他今天的安逸里突然体现的一览无余。 一点四十分,他的手机还是没响,莫磊心头一阵毛躁,他强压下去自己的不安,只是继续把手机放在腿上,但他知道,应该很快就会接到电话了,于是他把格洛克17拿出来放在手上,从副驾驶座上的包里掏出一个简陋的自制消声器,旋在枪口上面,当他做完这些动作之后,腿上的电话震动起来。 他拿起来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他按下通话键,里面传来卓拉略带沙哑的嗓音。 “刘先生。” “嗯。” “你到洛卡多区,在第四个巷子口右转,巷子口有一副香水的广告画,你右转之后上坡,200米之后右手边有一栋漆成绿色的楼,对面的楼是黄色的,你过来取走你需要的东西。” “好,15分钟。” 挂掉电话,莫磊仍旧在车里坐了5分钟,然后启动汽车,在巷口倒车之后,沿着那条高低不平的车道开过去。 天空一片漆黑,似乎在酝酿着一场暴雨,莫磊把停在离目的地还有200米的街口,将手枪插在腰间,拉上夹克的拉链。街上路灯特别明亮,几个小混混在街头抽着烟,用挑衅的目光看着这个带着帽子背着包裹的男人从车上走下,莫磊无所谓地从他们身前经过,不经意地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眼神疯狂而嗜血,那个挑衅的混混给吓了一跳。 她不应该选择这里交货的,但,这种事情,自己不方便提出,以免她会误会自己别有用心,大概她真把盖尔当朋友,连她的老窝都愿意让这个陌生人知道。 莫磊走过晚上那个弹吉他的老人家所在的树下,一台在波哥大街头常见的灰色别克君威停在大树边,黑色的车窗关得死死的丝毫看不清里边的动静,车身上积满了落叶以及被雨水淋过之后冲成的一条条污迹,看情形至少停了三四个小时。 黄色的小楼上有一扇窗户仍旧亮着等,窗户打开着,里面传来女人放浪的嘶叫声跟男人粗重的喘息声。一只流浪狗无精打采地趴在车前,似乎饿了很多天,此刻正被楼上的声音折磨得睡不着觉,鼻子里哼哼着,如果它能开口言语,大概也是在骂人。 人行道上,一位流浪汉身上盖着一片麻布,蜷缩在花坛旁边已经进入了梦乡,说着呢喃梦语,睡梦中大概是觉得有些寒意,便伸出手将麻布朝上半身扯了扯。 莫磊走到绿色小楼的铁栅门前稍站几秒,一楼的窗帘只拉上了内侧的轻纱,灯光微弱,透过2楼的窗帘,一扇窗户的灯光从窗帘边沿泄露出来。他伸手轻轻一推,铁栅门发出一声难听的吱呀声,在黑夜里传得很远,莫磊赶紧停手,伸出右手抓住铁栅门的横栏往上一提再开,铁栅门悄无声息的打开。 移了移腰间的枪柄,莫磊穿过短短的小径,走上三层的台阶,走到走廊的木门处,抬手轻轻地在门上敲了四下。 第六十一章 突然袭击 61、突然袭击 街道对面,黄色小楼上的喧杂以高亢却嘶哑的女高音一声长嘶结束,男人粗重的喘息声跟彼此的嬉闹声则更加清晰。楼底下那只流浪狗突然像受惊了似的站起来跑掉了。而这时,绿色小楼的一楼客厅灯光亮起,刚开始似乎只开了一盏台灯,室内响起踢踢踏踏的拖鞋声,几秒钟之后,门锁咔哒一声打开,莫磊楞了楞,便伸手拉住门把手,轻轻地将门拉开。 一个留着络腮胡、光着上身的壮汉手中抓着一支雷明顿霰弹枪,枪口朝下,站在门口看着莫磊,手臂上的纹着一长串西班牙文,莫磊看不明白,只是将肩膀上的包裹往后移了移。不过,那个家伙并没有其他出格的动作。 “你的东西在这,自己拿。”壮汉眼神冷漠,盯着莫磊看了几秒钟,之后下巴朝左侧点了点。 莫磊顺着壮汉的目光看去,室内过道上右侧有一个鞋柜,鞋柜上放着一个牛皮纸袋,外面用胶布缠了几层,应该就是所需要的东西。 莫磊转过头再看了看壮汉,确认壮汉不会开枪之后,便侧身走进室内,伸手去将牛皮纸袋拿在手里,他并不打算拆开看卡,因为既然这个卓拉信任盖尔、也并无从自己手上获得什么其他好处,那么就不至于骗自己。至于她换成一个男的前来交货,证明她还是警惕性的,这是好事。 他刚准备转身,突然听雷明顿拉开枪栓的喀嚓声,莫磊毫不犹豫地朝前方扑倒在地毯上,身后传来霰弹枪沉闷的声音,莫磊的身体在地上灵活地翻滚,绕过茶几,迅速躲进了大沙发后面,拔出自己装着消声器的格洛克17之后才准备反手还击。 他看见那名壮汉头朝里躺在了地上,胸口跟眉心都开了一个洞,献血迅速在他的身体下汇成一小块血泊,慢慢涌向地毯的边沿。 他不是对自己射击,而是对着突然从自己身后冒出来的家伙。 他想起外面那几个混混,想起那台灰色别克。 难道盖尔出事了? 他想不下去了,也无法再思考。门口传来脚步声,但莫磊知道,既然是他们来了,那么肯定不只是前门,所有的出口应该都已经堵死了。 赶紧快速地将身边的牛皮袋子装进背包里,背包在背上背好,莫磊眼睛扫视了一边客厅的陈设,抬手两枪,打掉了台灯跟天花板上的吊灯,之后移动位置。 室内一片漆黑,走廊上轻微的脚步声也静止了下来。 莫磊在地毯上站起来,心里默默数着数字,他得计算一下时间,从前面转到后门需要多久,后门进来又需要多久。 无声无息地走到窗前,莫磊用枪管挑开窗帘朝外一看,空荡荡街道上,路灯昏暗,看不见一个人影,对面2楼的灯光应该是在枪声响起之后便关闭了,此时一片漆黑。而走廊的木地板上,一个人影被走廊尽头的灯光拉得老长,正在慢慢沿着走廊移动。 莫磊计算好角度,走到壮汉倒地的位置站定,将枪管从转角出伸出,枪口微微上抬,连开四枪,四发子弹的角度打成一个长方形,走廊里传来身躯扑倒与枪支摔落的的声音,他不慌不忙地转身,这种房子通常在后面会有两个门,一个在厨房直通花园,另一个链接着过道,后门还有一条走廊。 他妈的,这样你们都能追来? 那就看看你们有没有留住我的本事。 疾步冲进厨房,莫磊刚刚闪身进去,便退入过道,有两发子弹打在墙上,消声器的声音像是敲在厚实的木门上的声音,紧接着,子弹连续不断地朝着莫磊追赶过来,莫磊在过道里不能停留,只能持续朝客厅退去,但他不敢从正门出去,因为不知道在街道上的阴暗角落里还藏着谁。 后面走廊的门口也传来了敲击声,大概是杀手直接开枪轰坏了门锁,莫磊抬手对着那扇木门开了两枪,闪身躲在了冰箱的一侧,黑暗中他占优势,因为他刚才借助着灯光记住了客厅里各种东西的摆放的位置。 后门仍然被人打开了,一个身影从门口敞开的门口翻滚进来,手中的枪没有停止射击,光线从打开的门口微弱地投射进来,莫磊抬手对着过道打光了手中的子弹,另一只手迅速将新的弹匣装上,射击当中,他已经贴近了厨房的边沿,他看见一团模糊的影子,在厨房的窗户下朝客厅移动,便对准影子扣动了扳机。 厨房内传来一声痛呼,很快便沉寂下来,但莫磊知道那个家伙应该只是受了伤,在这样的视线里自己要是能一枪打死他那绝对是运气,他小心翼翼地伏下腰,静静地听着过道里的动静。 要是这个时候来一支自动步枪,自己就乐子大了,只要他们对着客厅一阵扫射,不死也得受重伤。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 前门突然冒出一个人影,晃了一下便消失在走廊一侧,紧接着一支枪管从门边伸了进来,HK416的枪管冒出火花,哒哒哒的声音像爆米花一般的响起,莫磊几乎在人影一闪的时候便冲进了餐厅,待那只枪管伸进来的时候,他已经到了餐厅的窗户边。 既然门口来了个拿自动步枪的家伙,那么前门就算是有人还在守着也不会是高手,莫磊推算,刚才从后门进来的、应该是被自己带进山里毫无所获的那个领头模样的大个子,前门应该就是被自己在巷子里打晕了的大猩猩。 HK416在客厅里扫射出十几发子弹,之后便沿着小楼并不结实的木墙一路呈直线距离扫向餐厅,莫磊不再停留,他先是抬手将窗户打得粉碎,纵身跳了出去,落在走廊上,落地便顺手举枪对准那个还在开枪的家伙扣动了两下扳机,一发子弹射进了对方的肩膀,另一发射穿了他的脑袋,自动步枪的声音戛然而止。 自己的体能暂时是无法回到巅峰状态了,这次的伤影响太大,简单的跳跃动作与翻滚有些阻滞,肩膀与半边身子都摔得生疼。 单手扶着走廊栏杆朝下跳进草坪,莫磊顺势在地上翻滚,左手拔出了在右侧脚踝内侧的袖珍伯莱塔手枪抓在手里,跳跃着穿过铁栅门冲出大街上,拔腿疯狂地朝着对面黑暗的巷子里奔去。 身后子弹呼啸着追来,有人怒骂了一声,枪声停顿了一下又开始响起。莫磊用闪避方式低姿在光线黯淡的巷子里穿行,他知道前方200米左右那堵弧形的围墙下有三个出口,其中一个出口是用几块木板挡住的,木板的另一头是一个废弃的花坛,同样有三个出口都通向大马路。 身后的追兵应该比自己晚些才到,那么不可能像自己那样专门侦查过地形。 两把手枪的子弹仍不死不休的追逐过来,一发子弹贴着莫磊的右臂擦过,带出一条血口。莫磊突然蹲下身子转身朝后方开了两枪,身后一声短促的惨叫传来,莫磊干脆贴着一栋小楼的墙边站定,手枪对准身后的巷子,他看见一具尸体已经躺在了路灯下,另一个人应该躲在一侧,不敢再追过来。 终于有警车的鸣叫声在街上响起,这附近几栋小楼上原本还有灯是亮着的,有人在大声咒骂,随着警车声的传来,灯光纷纷熄灭,咒骂声随之停息。 但随着警笛的响起,身后那个家伙竟然变得嚣张起来,他从躲避的墙角伸出手对着巷子里一阵乱射,莫磊拿掉了格洛克手枪上的消声器,现在消声器已经失去了意义,抬手便打掉了那只手枪,转身朝着那块木板挡住的出口冲过去。 他跑到出口的尽头,在木板旁边站立了三秒,平定了一下呼吸,伸手去拉开其中的一块木板。 警笛的鸣叫声越来越近。 第六十二章 盖尔的背叛是理所当然 62、盖尔的背叛是理所当然 不远处的街灯,将微弱的光线投射过来,废弃的花坛内隐约可见被撬得乱七八糟的水泥板,花坛中央的雕塑不知道被什么重物打掉了上半截,下半截是一个裸体的孩童躯体,几张长条木椅被凌乱地堆在一角,破破烂烂的游乐设施在风中摇摇摆摆,偶尔会发出难听的刺耳的声音。这里应该原本是当做小区公园的,但现在已经荒芜一片。 莫磊打开木板之后,眼神迅速扫过整个花坛的阴暗位置。 没有可疑的动静。 他从出口跳出来,回身把木板重新插上,顺手把小手枪塞进了腰带。 一条粗壮有力的胳膊待他正准备转身时,从他后脑部位绕过来锁住了他的喉咙,一支冰冷的枪管顶住了他的太阳穴。 “扔下手中的枪。”耳边的声音兴奋、气息灼热。 莫磊依言将手中的格洛克17扔在地上,他身后的包裹隔在两个人的身体中间,但他仍然能感到身后的人身材高大、孔武有力,胳膊勒住自己的脖子,瞬间便喘不过气来。 他高举双手,右手贴近枪管,嘴里一边不断地低声求饶,突然右手朝后一翻抓住了枪管,身体下蹲,将枪管拉倒身前。 手枪响了,一发子弹射进了前方的木板内,但莫磊顺手把手枪夺在自己的手上,侧身反手快速朝着身后敌人的膝盖开了一枪,那个家伙惨叫一声,放开了莫磊的脖子,莫磊迅速转身,手枪快速地击发两次,两发子弹将对方的脑袋打得稀烂。 莫磊抹了抹额头的冷汗,捡起地上自己的格洛克也拿在左手上,在尸体上找出钱包放在自己的口袋。 证件或许是假的,但有照片总可以寻到蛛丝马迹。 这个家伙刚才竟然冒险趴在出口一侧的阴影里,要是他直接从后方开枪,自己已经魂飞万里。不过,万幸的是看来还是有人想要自己的活口,是那个U盘的原因么?里边是什么玩意?这么值钱? 他不知道,其实沃克斯已经不打算留下活口了,现在只是维克多一心想要抓住他再慢慢弄死他,不过,维克多还是低估了莫磊,他依旧觉得这个四处逃窜的华人更多的是依靠运气。 莫磊沿着花坛周边的围墙绕了一个大圈,走正中间就会给隐藏在某些地方的杀手当成了靶子,他快速地游走到从右手边第一个出口开始,端着枪巡查了一遍,觉得不太合适,便走到第三个出口,先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扔向第二个出口,自己从第三个出口狂奔出去,跟一个高大的壮汉两人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一起,然后吃了一惊的两人各自躲避着后退到找到掩体,互相抬起手枪对准对方砰砰砰砰一阵乱射。 跟他撞在一起的人正是小刀维克多,他算准了莫磊肯定会从第三个出口出来,但没想到速度会这么快,从他听见花坛里第一枪跟后面两枪的间隔的时间,就知道里边的兄弟肯定给夺枪杀掉了,便从路边的藏身处冲了出来,没想到还是跟莫磊撞了个满怀。 他惊讶中将自己手枪子弹打完,快速换上新的弹匣,对准莫磊藏身的位置连续射击,子弹压制得莫磊抬不起头来。 维克多又惊又怒,这次的安排虽然仓促了一些,但还是来了几个好手,时间上也抢在莫磊的前面到了他去证件的地方,可是还是给他逃到了自己驻守的这里。 莫磊间歇地对着维克多这边开了几枪,便没了声息。维克多认为他应该是没了子弹,便也停下了射击。 “hi,莫磊,你没了子弹,愿意跟我谈谈不?” 莫磊根本懒得对话,他知道,盖尔肯定出事了,这个可怜的家伙,不知道被他们折磨成什么样子才肯说出自己的计划。 “你那个乞丐朋友,不怎么讲义气,还没打他就说出你的计划了,所以,在这个地方你是走不了啦,你看看警察也来了,他们可没有我好说话,抬出机枪对你就是一顿扫射,你知道那种死法非常难看”。 一发子弹准确地落在维克多隐藏的墙边,子弹打在墙上溅起来的碎石,溅在维克多的脸上生疼,打断了维克多的啰嗦。 盖尔没受什么罪就好。 莫磊可没想过他能让抗得住什么折磨,严刑逼供不是盖尔那种没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所能承受的。他曾经告诉过盖尔如果给人抓住了,第一时间就供出自己吧,免得遭罪。 维克多也停止了啰嗦,很干脆地举起手枪继续压制着莫磊,他知道从莫磊躲藏的位置是无法到达1号跟2号出口的,除非他自己身上想多两个洞。 紧接着,莫磊那边的枪声密集地响起,他将两只枪都拿在手里,快速地朝一号门运动过去,手中的两支手枪交替着射击,打出了自动步枪的效果,但当他冲到一号门的时候开了两枪,便突然折回向二号门的通道冲了进去,转瞬间便到了维克多的身后,打光了最后两发子弹,却给维克多抓住几乎,跳跃着躲进了前方的粗壮的树下隐藏了起来。 莫磊将手中的枪扔在地上,手伸进夹克口袋想去掏那把袖珍的伯莱塔,但维克多的手枪也没了子弹,他像只疯狗一般地闪电般冲树后冲出,粗壮的手掌把手枪握在手里当做武器狠狠砸向莫磊的脖子,左手勾拳打向莫磊的下巴。 莫磊来不及掏枪,头向后仰躲开了枪管,但胸口被维克多的左拳砸了一下,他身上的旧患还没完全痊愈,这一下疼得莫磊差点蜷缩起来,像是给一头凶猛的公里狠狠地撞了一下。 莫磊连续后退,维克多逼上前来用枪管当做匕首插向莫磊的颈部,左手击打莫磊的小腹,莫磊抬左臂挡开维克多的右手,左手压向对方右手肘内侧,身体随之压了上去,但那只大家伙的手臂太粗壮有力,莫磊只能弯腰头槌砸在对方的脸上,维克多吃痛之时右手臂还没吃上力,就已经给莫磊掰了下去。 维克多的左拳落空,剧痛从右肘关节传向大脑,他只能将整个身体向右,但随即莫磊的右手突然一松,右肘砸向了弯腰的维克多,砸在他左脑部太阳穴上,左手朝他脸上甩出一拳,收回来的时候顺便扯下了维克多一片胡须。 维克多一阵眩晕,脸上火辣辣的生疼,右手的手枪掉在了地上眼前这个家伙滑溜得要命,只有用大力瞬间征服才有可能。 而莫磊则用尽全身力气想将维克多压在地上,他发现这个粗壮的家伙似乎力大无穷,莫磊的那一肘只是让他甩了甩头,左拳继续砸在莫磊的右肋骨上。 右侧的巨痛让莫磊也疯狂起来,他打红了双眼,两只手抓住维克多的右手,用尽全力朝自己身体一扯,一条腿在维克多的腰腹部一蹬作为支点,身体腾空转身,将对方的手放在肩膀上用力朝下拉动,一直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地传来,才松开这条断掉的胳膊,转身开始疯狂地手肘膝盖并用击打维克多。 但他发现,眼前这个家伙的抗击打能力太强,虽然断了一只手,但左臂仍旧在格挡至于偶尔能打上自己一拳,自己想近身勒断他的脖子恐怕还需要时间。 警车声已经离这边很近了,莫磊明白这里的警察不一定是今晚这帮杀手叫过来的,毕竟波哥大不是那个小县城,不能轻易地调动警察来协助他们杀人,但自己也不能恋战,多呆一秒钟就多一分危险。 他所有的攻击转向那条断胳膊,连打几拳之后,维克多痛得猛吸凉气,莫磊突然拉开距离左脚一个侧踢,脚后跟砸在维克多的脸部,落地之后紧接着跳起来双手抓住维克多的肩膀,左膝盖撞向对方的胸口。 维克多轰然倒地,他身上的外套跟T恤被莫磊扯得稀烂,露出了肩头的纹身。 没来得及看清楚纹身的形状,莫磊撒腿朝着另一个方向的街道跑去,他冲向街口口,转向红灯区方向,一边奔跑一边整理了一下衣服。他知道自己的肋骨再次受了伤,但肯定没断,如果断了的话呼吸会变得急促,胸口也会特别疼。 待到看见车流的时候,便站定下来大口呼吸了几次,伸手拦了一台外观破烂的出租车,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随意说了一个地址。 驾车的司机见多不怪,只是抬头看了看这位灰头土脸嘴角还带着血丝的乘客,恰恰遇上莫磊狠戾的眼神,便聪明地闭上了嘴,只是熟练地转弯,出租车汇进车流,疾驶而去。 他知道现在有两种情况,一是自己一言不发,很可能会得到一笔不菲的小费;其次就是车被抢走,但自己也不会有事,毕竟杀个出租车司机可没什么好处可拿,除非遇上了毒虫,可毒虫没有那种眼神的。 莫磊坐在后座,从包裹里掏出手机拨下卓拉的号码,电话响了三声之后才接通。 “乞丐出事了,赶紧离开这里。” 卓拉在电话里答应一声,便挂了电话。 莫磊将电话放进裤兜,腰间的刀柄提醒他,刚才为什么不用刀? 在他刚才跟维克多格斗的位置,维克多躺在地上看着围过来的武装警察,腰间的匕首硌得自己生疼,他也在狂怒,自己为什么不用刀呢? 第六十三章 旅途艰险 63、旅途艰险 洛佩斯港的午后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睛,更将贫民窟街道上的各色垃圾晒得散发出了阵阵恶臭,熏得街头游荡的野狗都远远地逃了开去。 用力推开了用钢丝网与钢质框架加固的大门,两名身强力壮的保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侧身让汇款点中刚刚办完黑市汇款或是币种兑换的客户挤了出去,这才扯开嗓门朝着挤在了门口的更多客户吆喝起来:“二十人!只能进来二十人!” “别想耍花招!这可是帕斯卡的地盘,周遭的两个街区全都是帕斯卡的人,全都荷枪实弹!想闹事的人绝对逃不掉......” 口中吆喝着,两名保镖手上也没忘了从那些着急挤进汇款点的客户手中接过一两张小面额钞票。眼见着挤进了汇款点的人足有了二十多人,两名保镖这才用力推挤着汇款点结实的大门,将门外的客户与恶臭的空气一起,隔绝在了有着空调与相对干净空气的汇款点外。 几乎是在大门关闭的同一瞬间,两名挤进了汇款点的黑人飞快地从腋下拔出了镀铬层都有了斑驳痕迹的短管左轮手枪,用力顶在了两名保镖的下巴上。而另一名双眼通红、显然是毒瘾快要发作的干瘦黑人,则是飞快地从怀中摸出了一个脏兮兮的塑料袋,不由分手地塞进了汇款点内唯一的窗口中:“把钱放进去!否则我轰掉你的脑袋!” 显然是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抢劫经多见惯,端坐在汇款点内全封闭柜台中的会计朝着那干瘦黑人翻了个白眼,熟练地钻到了柜台下。不过眨眼的功夫,厚重的防弹卷帘,已然从柜台内缓缓垂降下来。 呲出了一口白牙,被左轮手枪顶住了下巴的保镖脸上也没有丝毫的惊慌神色,反倒是饶有兴趣地看向了两名脸上全都是紧张模样的劫匪:“打个赌你们肯定活不过两小时?” 用力吞咽着唾沫,两名持枪劫匪紧张得连搭在扳机上的手指都在颤抖。其中一名持枪劫匪更是转头看向了那赤红着眼睛的干瘦黑人,惊恐而有懊恼地尖叫起来:“见鬼!我说过这不行.......走吧,趁着我们还能走,赶紧离开这儿!” 狂躁地擦拭着从额头沁出的汗水,干瘦黑人同样尖叫着回应起来:“可没钱我们哪儿也去不了!干了他们......我说干了他们!” 口中尖叫不迭,那干瘦黑人手上动作倒也利索,三两下便从衣兜里摸出了一块肥皂大小的黄色炸药按在了已经垂降下来的防弹卷帘上,捎带着将一根接驳着雷管的、只有不到二十公分长的导火索插到了炸药中:“这玩意可是从我表哥那儿找来的,能炸开真正的银行金库大门........” 眼看着那名干瘦黑人一边神经质地絮叨着,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了个打火机,两名被左轮手枪顶在了下巴上的保镖勃然变色。其中一名保镖更是惊怒交加地吼叫起来:“见鬼!那玩意炸起来,屋里的人一个也活不成!你们是疯了么......” 狞笑着转过了头,干瘦黑人一把抓过了一名抱头蹲在了自己身边瑟瑟发抖的青年,将那名青年的脸按在了炸药左近:“不......有二十人替我们挡着爆炸,我们肯定能活下来。而你们......死定了!” 趴在地上的人瑟瑟发抖,人群雅雀无声。 “我这还有一点钱。” 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声音不大,就在开枪的壮汉旁边。 趴伏在地上的顾客们仍旧不敢抬头,只是腹诽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发出这种诱惑。三位打劫犯也朝着发声的地方看去。随即,一个身影从写字桌旁闪出,手上有银光一闪,那位开枪的劫匪朝前一扑,庞大的身躯倒在收银台上。 紧接着,那个身影黏在那位劫匪的躯体之后,一双手从后面朝前端起雷明顿,伴随着轰然巨响,那位190厘米的首领脑袋给轰得稀烂,黑色的头套上被脑浆跟血液沾染得一塌糊涂。 守门的劫匪胡乱对着里面开了一枪,当看到首领的身躯颓然砸在了坚硬的地板上,那位劫匪转身就朝门口夺路而逃,但同样被一发子弹从他的后脑勺射进,掀开了头盖骨,劫匪的身躯还是朝前冲了几步,倒在了门口的台阶上。 人群随之大乱,有女人在大声哭泣,有男人在咒骂,纷纷从地上爬起的时候,推翻了椅子、弄倒了桌子的水杯,倒在地上发出咣啷声。那位劫匪首领倒地的地方,一位穿着黑色T恤、胸口绣着金黄色老虎头的壮实男青年,脸色惨白地看着溅在自己身上的鲜血跟脑浆,身体颤抖,嘴巴大张得快要塞进去一只口杯。 防弹卷帘上窜来凶猛的拍击声,那是接到了警报的帮派安排的武装人士在门口大声呼喊着开门。室内的一名保镖捡起了枪,打算压制住喧闹的汇款客人们,另一位呼叫着躲在里面的会计打开了防弹门,他们需要有人将尸体拖走,再看看刚才那位动手帮忙的家伙是谁。 混乱的环境下,没人记得住动手的人是什么模样。 谁都没有留意,卷闸门打开伊始,便有一个身影在混乱之中悄悄穿过混乱奔跑的人群,在门口左转,紧走几步之后,消失在街头的人流中。 在他的身后,尖利的警笛声由远而近。 半小时之后,一个穿着灰色运动裤跟同色T恤的男青年走进卡丁湾区的一栋住宅,瘦削的脸上五官普通、脸色苍白,只是那一双眼睛深邃犀利,有若深潭,让人过目不忘。 年轻人上到五楼,在开门之前习惯性地用余光看了看四周,刚打开房门,便被口袋中的手机震动提醒,他拿出电话扫视了一眼放在耳边:“我是莫磊。” “莫先生,本院抱歉地通知您,您预存的医药费已经不足以让病人在使用药物,请在明天下午六点之前补足。” 对着电话嗯嗯几声,莫磊站在客厅,从口袋内掏出一叠五十元面值的美金,大概有三十张左右,嘴角咧咧苦笑,颓然地坐在沙发上。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支全金属的钢笔,笔尖上还沾着鲜血,随手跟那叠钱还有手机一起放在茶几上。 灾星跟随吧?到哪里都能遇到这种小概率的事件? 从吴家老爷子的保险柜里拿到的钱,除了支付自己的费用之外,还剩下这么点,自己不能去到正规银行转账,只能选择这种黑道所开、但却能及时守信地将钱送到的汇款点,没带枪没带刀,只带了这只存有账号、可与国内联系的手机,却遇见这种破事,差点被抢。 刘允还躺在遥远的那个国家医院,维持着生命。每天不断在烧钱,随便一剂药都上万,医生说了,除非能拿到大笔资金、用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才有可能将孩子留下来。 那家医院,已经是莫磊能找到的最专业的医院了。 毕竟,自己是答应了刘大腾的,要照顾他的父母亲跟弟弟。 无论什么情况。 茶几上的电话再次震动,莫磊楞了半秒,附身看了看显示的号码,赶紧拿起手机。 “小允?你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却并不是刘允干净的嗓音,是一个有些憔悴的女声,“小磊,你还好吧?小允挺好的。” “阿姨,我挺好的挺好的,您辛苦了,您身体好吧?一个人在那边照顾小允,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给您找的翻译怎么样?她有随时按照你的要求过来吗?小允怎么样了?” 莫磊在听到声音的一瞬间将身体坐直,强打精神将语气放轻松。 电话里,是大腾的母亲,她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照顾自己的小儿子。 “我们都挺好的!你别担心。”犹豫了一下,阿姨的嗓音有点沙哑,“我说,我们家的意思、意思是,小磊,还是不要在治疗了,他遭罪,你在跟着遭罪,我!” 电话里的声音有些哽咽。 “阿姨,你想哪去了?你根本不用担心,照顾好小允就行,其他的事情,我来就好。医生说能治就肯定能治,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对吧。无非就是钱的事情而已。我有钱,别担心,好啦,阿姨你注意休息,我先挂了。” “小磊,我。” 没听对方说完,莫磊便轻轻摁掉通话键。 离帕拉罗多不远了,再去找一家类似的网点吧。 深深吸了一口气,莫磊站起来走进卫生间,在盥洗台上附身洗了一把脸,抬头看着镜子里苍白憔悴的自己,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笑容。 没事的。 ?第六十四章 陌路同源啊兄弟 64、陌路同源啊兄弟 从这个叫安佩罗斯的山峰上看下去,可以看到帕拉罗多小镇熙熙攘攘的大街,哥伦比亚的交通设施不太发达,高速公路休息站跟出口的小镇就有了得天独厚的条件,这里的地理位置优越,往南走400公里就是加勒比海,往北走几个小时便是麦德林,但往上往下离帕拉罗多小镇最近的休憩点都有100公里以上,这样的局面造成了今日繁华的小镇。 时值黄昏,夕阳的光线将远处的高山在地上投下长长的阴影,青山黯淡,在地平线处形成仿似月球表面一样的景色。 小镇就建在山丘上,镇里的街道随着山丘蜿蜒,那里有色彩亮丽的房子,有的是绿色的,一些是紫色的,一些则是黄色的,有几栋略高一点的楼房则将自己漆得五颜六色,但所有的房子都盖着红色的房顶,沿着狭窄的道路紧密排列着,跟山丘上绿色的乔木互相辉映。 沿着蜿蜒的街道走上十来分钟,便是镇里的小广场,广场围绕着一块巨大的石头而建,巨石的背面,有一栋被粉刷成金色的华丽教堂,它的周围还分布着几座府邸,府邸前熟铁制成的大铁门高大数米,花园里种着高大的常青树,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草坪上几眼小小的喷泉在朝外不断地喷水。 穿过教堂跟那几座府邸,小镇的主街也是围着山丘而建的,但比居住区那边的街道宽敞了一些,街上两侧的楼房整齐干净,几家快捷酒店的霓虹灯从傍晚5点就开始闪烁,各种饭店24小时永不打烊,为的就是方便南来北方的旅客们。 醒狮大酒店名字非常响亮,招牌也“气势非凡”,用霓虹灯制成的一只张牙舞爪的大狮子每天下午6点准时开启后,、英文、西班牙文三种文字在招牌上闪闪发光。 不过名叫大酒店,可它实际上总共只有6间客房。一楼是餐厅,地板上铺着亮绿色的木地板,刷成乳白色的墙上挂着几幅黑白抽象画,一个3米长的吧台后面的酒柜里摆满了酒,地板上摆了几条粗木制成的桌子,另一侧放着一张斯洛克台球桌,这里白天是餐厅,晚上就成了酒吧。 老板娘是一位30开外的风情万种、身姿曼妙的圣安特罗女郎,这里了的人称呼她为雅典娜。 雅典娜身材凹凸有致,全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五官精致,总是未语先笑,一双眼睛能滴出水来,加勒比海的阳光在她光滑的肌肤上留下橄榄色,一头棕色的头发柔顺光亮,即使是穿着拖鞋与朴素的素色短裤T恤,她仍旧一样耀眼。 按道理说,这样的女性一个人在帕拉罗多这样的镇子里开家酒店,应该被无数南来北往的大盗们垂涎,当然的确也有人这样子干过,绑架了她,藏了起来。 可他们并没得逞,不到24个小时她便完整无缺地回来了,后来还听说那两个垂涎她美色的家伙尸体出现在几百公里之外的山崖下,死之前还被割掉了生殖器。打那以后,很少有人听说醒狮大酒店的女老板被人调戏的事情,毕竟为了那点事儿犯不着死后还被糟践。 可今天这女老板对一位陌生的客人却十分赏面,不仅亲自帮客人登记住房并且送客人上楼到房间,在客人下来吃饭的时候,雅典娜还令人送上了一杯好酒,遗憾的是那位模样平凡的客人看起来并不领情,只是点头致意之后,那杯酒放在桌面上动也未动。 像往常一样,晚餐的时间餐厅内忙得热火朝天,但那位客人坐在角落里,霸占着一张两个人的桌位,吃完之后并没与离开,只是坐在餐桌前安静地喝茶,他头顶上带着一定软沿帽,无论是吃饭还是喝水,他的左手总是放在餐桌下,帽檐下的眼神像岩石般冰冷。 雅典娜把收银的工作丢给了一个小女生,拖鞋吧唧吧唧地响着钻进了后厨内,几位厨师正在忙碌的制作餐点,看见雅典娜走进来都没有空抬头打招呼。 在厨房中间摆着一张长凳子,坐着一位头顶光秃秃的亚裔男子,看不出实际年级,瘦削的脸上一根巨大的酒糟鼻,配着一双鹰眼,唇细而薄,脸上红通通的,肌肤坑坑洼洼,像是给很多小石子砸过之后留下的痕迹,穿着一件油腻的厨师服,下身配着一条大短裤,脚上的大拖鞋估计是十年前的产物,修长干燥的手指中夹着的烟蒂,已经快要燃尽。 “魔兽。” “嗯?”那名光头抬头看看雅典娜,眼神里闪过一丝戏谑,嗓音清朗温醇。 “还在那坐着呢?”他对着餐厅翘翘下巴。 “是的,你这么知道他就是来找你的啊?”雅典娜的声音柔媚若丝,跟她在餐厅内大呼小叫的样子判若两人。 “感觉。” “感觉??”雅典娜不管得那个叫魔兽的家伙衣服上有多么的油腻,朝他腿上坐了下去,双手环绕着他的脖子,“什么感觉?” “就是一种感觉,你不懂的,他跟我是一样的人。”魔兽的鹰眼眯了眯,抬手想把烟塞进嘴里,才发现烟已经完全熄灭,只剩下半边烟蒂。 “师傅,烟。”那几位原本在忙碌着连老板娘也视若不见的厨师,当中一位好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万宝路朝着魔兽的方向丢来。这位厨师也是个光头,但身材雄壮、高鼻深目,棕色的脸上疤痕纵横,看模样像是高加索人种。 魔兽抬手接住,伸手摸了摸雅典娜的脸蛋,“我去跟他聊几句。” 雅典娜柔软的身子在魔兽身上扭了扭,抱住他的脸亲了一口才让他起来,魔兽抬手摸了摸光秃秃的头顶,趿拉着拖鞋走出厨房,雅典娜走在他身后,看着他如标枪一般挺拔的背影,眼神迷离。 “怎么样?这里的菜味道如何?还合你口味吧?”魔兽绕过跟他打招呼的几位熟客,径直走到那位奇怪的客人对面坐下。 他说的一口北京腔。 “很好吃啊,想不到这里能吃到小炒肉。”对面的客抬头看着他,也是一口地道普通话,岩石般冰冷的眼神露出笑意。 “周睿,他们这里的人喜欢叫我魔兽。”秃子周睿拿出一支烟递过去,“来一支?” “莫磊,你可以叫我假面。”莫磊接过烟,摘下帽子,晃晃脑袋,“没辙,我这外号很形象。我内心还是挺细腻的。” “陌路同源啊兄弟,我其实是有头发的,他们偏叫我秃子”。魔兽周睿点上自己嘴角叼着的烟,见莫磊仍旧是拿在手上,便哈哈大笑着,将手中的火机丢了过去。“怎么跑来这里了?” “有人告诉我说,在这边有事情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找你。你早知道我来了??所以叫你的女朋友给我送酒。” 魔兽的鹰眼绽开了笑意,“我说你像黑夜里的萤火虫,你信吗?哈哈。需要钱?要多少?” “嘿嘿,你知道,如果我需要钱,应该会有很多种来钱的方式对吧?”莫磊也将手中的烟点上,叼在嘴里吸了一口。 “违法乱纪的事情我可不干,我是良民一个。对了,我是不是需要问一下,你是怎么打听到我在这里的?” “道听途说啦,到了这里就好找了,几十家饭店内做厨师的华人有两三个,不过据说有人抢劫强奸老板娘未遂之后横尸荒野的店就这一家,何况我鼻子还灵,闻得到同类的味道。”莫磊冲着魔兽咧嘴笑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眼神紧紧盯着对方脸上的表情。 秃子脸上仍旧挂着让人心生温暖的笑容,抬手对着站在收银台的雅典娜招招手,“老板娘,我还有几只红星二锅头呢?拿一瓶给我。” “喝杯酒?来自哪里?”周睿接过雅典娜送过来的酒跟两只杯子,将酒加满,第一杯递给了莫磊。 “谢谢,跟你一个地方的。”莫磊接过酒杯放在旁边。 “哪年兵啊?” “94年。” “比我晚多了,怎么?不喝酒?” 说完,周睿端起酒杯抿了一大口,满足地吁了一口气, “他妈的,我来这里第九年了,怎么还是忘不了这口。恐怕到死也忘不了啦。” 第六十五章 倾盖如故 65、倾盖如故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酒也是家里的酒好喝。” 莫磊文绉绉地装逼,可一直都没有动杯。 “哈哈哈,你他妈一向都这么说话?也一向是这么谨慎?”魔兽乐不可支地看着莫磊,满脸的坑印都是笑意。 “我很少跟人说话,不熟的人没什么话可聊的。但譬如我跟你。”莫磊抬手指指自己,再指指魔兽,“不用说话甚至不认识,但互相在几十米之外便知道你我是一路人,所以坐在一起了我话就多了些。” 说完他举举酒杯,“不过,我在做事的时候不爱喝酒,生怕喝多了误事。” “做事?所以,你选的位置是酒吧里最适合反击的位置?你的手一直在桌子下放着?离枪近?身后有追兵?我看你右手拿筷子也很流畅,左利手之后锻炼的右手?你左手食指的枪茧应该跟右手一样厚吧?”魔兽眯眯眼睛,将自己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完,再次满足地吁了一口气,眼神越来越亮。 “应该有,但没出现,我总是要注意点比较好,毕竟万一引到你这里来了不能对你不利。你的观察力还是很强,宝刀未老,我原本是左利手,但为了不引人注意也为了方便自己,就将右手训练得跟左手的功能一样。你的左腿有伤吧?右手大拇指也有点问题?” “成啦成啦,咱俩别互相吹捧了,先喝酒,一边喝,一边跟我聊聊你想干嘛,你一个人跑来这边竟然有人追杀你,是不是没干什么好事?先跟你说好,老子这里不欢迎罪犯。” “难道你看不出我一身正气?”莫磊有些无语。 魔兽的鹰眼变成了月牙,满脸讥笑,“你知道我带兵多少年么?像你这样的屌兵,在我手上走不过三个回合你信不?” “我信。”莫磊回答得很爽快,一句话把魔兽接下来想说的给堵住了。 “来吧,跟我说说,看你有什么需要我这个正在享受生活的人帮忙?”魔兽翻翻白眼,“放心喝,我说了没事就没事。” “我给沃克斯的人追杀,你也能保住我?” 魔兽的鹰眼眯了眯,“我什么时候说保你了啊?我只是说了你喝酒没事。哈哈!” “老班长,事情大致是这样子的。”莫磊一脸油滑的笑,立马改口。 “我艹。”魔兽笑骂一声,“你说我这样子骂一句,竟然全身舒畅了很多啊。” 莫磊将左手从桌下拿出来放在桌面上,端起酒杯一口喝完,也满足地吁了一口气,“成,老班长,事情的起因是因为一笔遗产。” 魔兽的神情随着莫磊是讲述不断变化,由开始的放松到中途的严肃到后来的愤怒,也会对一些细节进行追问,但随着莫磊讲完之后,他的神色变得有些悲愤,却加了一丝颓然。 “好吧,你仇也报了,吴老爷子也帮你解决了你战友弟弟的问题,为什么还不回去?老弟,有些事情,我们是无能为力的,你不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你们这一群人啊,唉,比我们那时候冲动多了。”魔兽沉默了许久,才叹了一口气。 “意思是,我们不需要管这些人了?看着他们被逼走?看着他们离开几辈子几代人呕心沥血的土地再次流离失所?”莫磊淡淡地回答。 “这个沃克斯,在这片土地上就像是人的影子,很多地方都有他们的踪迹,地产、石油、种植,我知道的还有军火、毒品等等,这个老板是谁?男的女的?谁也不知道,当然有人知道,譬如情报机构,但这些资料我们怎么能找得到呢?你面对的是一个你完全不了解也不对称的敌人,你怎么干?听我的,回去吧,至少这些居民也不会有太大亏损的,沃克斯会给他们一笔钱作为补偿。” “来,老班长,喝酒。”莫磊伸手拿起酒瓶自己满上,举举杯。 “怎么?意思是我说的不对?”魔兽瞪瞪眼,将手中的酒杯跟莫磊碰了碰,一口干掉,“雅典娜,再给我上一瓶,他妈的这估计没有一斤的,缺斤少两的奸商啊。” “老班长,你说的是中国话,她能听懂?”莫磊提醒魔兽。 “嘿嘿,你猜。”魔兽一脸奸笑。 “你们俩说什么呢?”雅典娜拿着一瓶二锅头,走过来重重的放在桌面,竟然也是普通话,虽然说的有点蹩脚,“我说,这是最后一瓶了,小心我在酒里掺水。” “你个奸商,掺水呢还,不过不下毒就行,你去忙,我待会找你。”周睿笑骂一声,接过酒将瓶盖拧开。 两瓶酒给两个家伙像喝水一般地倒进了喉咙,魔兽红着眼兴高采烈地叫雅典娜再送上一瓶,那个娇美的哥伦比亚女郎一脸无奈的表情再给他们俩拿来了一只,看着魔兽的眼神里满是爱意,涂着艳丽的指甲油的双手抱住魔兽的大光头狂亲几口,才转身走回吧台。 随着夜色的降临,酒吧里的人也越来越多,炽热的音乐声响起,熟客们调笑着雅典娜,有人跟秃子遥遥举杯,大呼小叫。魔兽醉眼朦胧,脸上堆积着笑意积极回应。 莫磊在心里叹息一声。 这是魔兽周睿选择的最好的生活方式啊。 这也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啊。 自己其实是不该来的。 当雅典娜送上第4次的“最后一瓶”二锅头的时候,已经是凌晨1点了,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往外看,外面的街道上空空荡荡,停车场零散地停着几台车,几个住店的客人都喝得醉醺醺的围着雅典娜在酒吧的过道上跳舞,降低了分贝的音箱里放着一首很出名的歌,但莫磊一时间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了。 这种感觉,很好。 音乐声略有些嘈杂,他们听不到远处直升机的轰鸣声。 “你不会是过来找到我,喝上一场,然后就走了吧?”魔兽点上一支烟递给莫磊,原本朦胧的醉眼变得清亮。 “你刚才说到你们,这个你们,还有人来找过你么?哈哈,你这里成收容兄弟们的地方了啊?”莫磊答非所问。 魔兽突然来了兴致,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对了,你认识一个叫赵浪的家伙么?外号土狼的,嗯,年纪跟你差不多,妈的竟然比我瘦比我帅,还他妈的比我多情。“ “啊??” “啊什么?”魔兽不悦地拿过莫磊手中烟吸了一口再递回给他,“你认识?” 思考了一瞬,莫磊还是回答了周睿的话,“当然认识,他是我战友,他也在这边?” “这就对了,你们应该是同年代的人,他的出身跟你也差不多,你俩看起来还有共同的某些特点,比如说蛮装逼,蛮拽的,尤其是第一次见面,这假惺惺的自来熟都是一模一样的,还他妈的觉得别扭。” “他来多久了啊?他在我之前离开部队,遵循规定一直都没有联系过,都不知道这鸟人什么时候退役的,他又是怎么跑来这边了?”莫磊眼前浮现出一个身影,那个脸上永远挂着戏谑的表情,手中随时玩弄着一把手术刀的家伙。 “来了有几年了吧,为情所困。”魔兽简短地回答,并且说出一个地址,不过看见莫磊仍旧疑惑的表情,“他谈了一个女朋友,跑这边来了,然后与他分手了,却又癌症死了,他也不走了,就这样。” 莫磊仍旧摸不着头脑,他有点惊讶赵浪这个王八蛋怎么就成情种了,这小子是出了名的骚货一个,口花花了多少年了,那女孩得有多大的魔力啊,可惜怎么又死了呢。 “你肯定想他以前是一副色狼模样怎么就成情种了对吧?老弟,看起来花心的人啊,其实大半是因为没动心,可一旦动了心,比那些平常看起来老实可靠的人用情专一得多。”魔兽嘴里直哼哼,斜眼睥睨着莫磊。 “嗯呐嗯呐,你说的太有哲理了。我就是这样的人啊。”莫磊嬉皮笑脸地接话茬,不过魔兽伸手敲了敲桌子,“喂,小子,你还是没说你要我怎么帮你?说说你的计划。” “不用了老班长,我听说有同行在这边,就是过来找你说说话,顺便看你这里有没有什么趁手的武器,这件事情我试试看能不能解决,真解决不了,我就回国了,对吧。” “就这么简单?”魔兽满眼狐疑。 “就这么简单。”莫磊斩钉截铁。 “成,待会儿我给你武器。现在,喝酒。跟我聊聊你,聊聊土狼。兄弟,你我已经不是军人了,明白吗?已经不是了。” 莫磊没有回答他。 但他心里想说的是,我还是,当然还是,我的骨、我的血、我的灵魂都染上了那抹橄榄绿。 热烈的舞曲换成悠扬的小提琴,酒吧里只剩下莫磊跟周睿,雅典娜把外面的铁门关上的时候,墙上的挂钟在2点15分的时候轻轻敲响,周睿伸出手对着莫磊摆摆,“走,来厨房。” 莫磊跟在他后面走进厨房。 周睿走到摆着长凳的厨房中央,移开长凳,用手在厨房的案板下鼓捣几下,地板上露出一个长方形的洞口,里面放着一个没上锁的铁箱。他蹲下身子打开,示意莫磊,“嗯?你看看,需要什么样子的?拿走。” 长方形的箱子里,放着一支AKM、两支瓦尔特P99手枪,这手枪太适合莫磊了,套筒卡笋、弹匣扣和待击解脱按钮都设计得适合左右手使用,还配着两个消声器,4个弹匣,不过消声器对莫磊来说毫无意义。 还有一支沙漠之鹰Mark I,它也有4个弹匣,不过莫磊还是觉得不够好,毕竟它的弹容量只有7发,换弹匣麻烦。在沙漠之鹰的旁边,放着两枚M67式延时手雷、一副单筒夜视仪。 “好东西多啊。” “都拿去都拿去。”周睿大手一挥。 “AKM我要来没用,不好带。沙漠之鹰威力大弹容量少,麻烦。我拿P99吧,延时手雷我要了。”莫磊拿起瓦尔特P99,闻闻上面枪油的味道,爱不释手。 “成,拿去,然后,上去睡觉,明天我帮你找台没主的车,怎么样?” “好呐。”莫磊也不说谢谢,把两只瓦尔特P99插在后腰带,四个弹匣跟消声器塞进口袋。 周睿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大步走在后头,如果他后面现在走的是雅典娜,会发现他原本笔直的脊梁突然塌了下去,脚步也变得沉重。 莫磊走到吧台,向一边跳着踢踏舞一边收拾餐具的雅典娜打了个招呼,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的房间在3楼,楼上便是天台。这是他的习惯,总喜欢住高一点的地方,像是觉得可以控制到局面。 在房间关灯静坐了一会儿,莫磊便三两下把自己的包裹一收拾,两把瓦尔特P99塞进包裹,腰间只留下格洛克17, 9mm帕拉贝鲁姆子弹可以与瓦尔特P99通用,弹容量更大,当然自己可以把魔改弹匣,但没有工具,将就着用吧。 收拾好东西,莫磊侧耳听到了周睿跟雅典娜上楼的声音,两人低声调笑着,走到三楼最尽头的一间室内,跟着传来关门声跟上锁的声音。 莫磊在黑暗中一动不动,静静地坐了30分钟,之后把包裹背在背上,走到窗前,推开窗,楼下街道的路灯昏黄,空无一人,凌晨的风很凉,空气中带着海风的味道。 他再次站立了十来秒之后,看好路旁的草坪纵身跳下,在草坪上翻滚了一圈之后站起来,再往左边走了几步,辨别了一下方向,便消失在道路旁。 对不起了老班长,不告而别,是觉得自己不应该打搅你平静的生活。 我不能后退的,是因为,我所学到的所有,都是进攻,没有后退! 三楼最尽头的房间,周睿在黑暗之中快速地动作着,之后将组装好的一支PSG1递给雅典娜,“帮我压子弹。”8公斤的重量在雅典娜手中也轻若无物。 然后他快速地脱光衣服,换上一套黑色的工装,在床底下抽出一个背包,往里面放了3个弹匣跟一把乌兹冲锋枪、两颗M67延时手雷、一副单兵夜视仪,一只单筒夜视望远镜,还放了一卷胶布、几张创可贴,一袋饼干,他趁雅典娜不注意,还往里塞了一叠现金,之后拿出一把MOD三叉戟折刀放进口袋里。 “你一定要去么?”雅典娜一边装弹,一边慢悠悠地说。 “是的,这傻逼直接就跑掉了,他啊,是来了之后发现我现在过的很安逸,不想连累我。” “那你还去?” “宝贝,那是我的同胞我的兄弟,身后有杀手追杀,我怎么可能不管?”周睿摸了摸自己的兜里,“对了,还有烟。” “兄弟?你们好像今天才认识啊?”黑暗中,雅典娜撇撇嘴。 周睿压低声音笑了笑,“宝贝,那是你不了解中国男人,不了解中国军爷,懂吗?”他从雅典娜手里拿过弹匣装好,把PSG1放进枪盒,想了想,又从包裹里拿出胶布撕下一小条贴在枪口上,把包往背上一甩,“走啦。” “亲一下,快点回来。”雅典娜娇嗔地甩甩头发,她不担心这个男人一去不回在她心里。她的男人顶天立地、言出必行、无所不能。 “呜啊。”周睿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便走到窗边推开窗,朝下面看了看,纵身跳下窗台。 雅典娜在背后捂住嘴惊叫,奔过去窗口一看,周睿已经消失无踪。 傻子,有楼梯不走非要跳楼。 雅典娜在心中暗骂。 第六十六章 随之而来的计算 66、随之而来的计算 就在周睿走出厨房准备跟莫磊见面的时候。 几百公里之外的波哥大,两台防弹的奔驰S600PumanGuard一前一后地从机场高速下来,前方车辆的司机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后座的沃克斯靠着椅背闭幕养神,他是身边坐着西装革履的战斧戈登。 车辆驶入市区,穿过市中心广场,进到北区,奔驰穿过一条宽阔的鹅卵石车道,驶到山腰间一幢殖民地风格的住宅那雄伟的大门口,这里能够俯瞰整个城市的景观,司机听这里的管家说,这只是老板的某处度假住宅之一,这栋住宅的价格也在数百万美元以上,不过听管家沙马德说过,自己的老板叫巴图斯,老板是一个低调的人,平常的生活也十分简朴,只是对自己的宝贝女儿言听计从,要啥给啥,自己反而相当俭朴。 现在司机知道了,老板的俭朴生活是看对谁而言。 进入大门之后,一溜十几间屋顶窗,四个环绕车道的喷泉,还有大理石雕像,折让司机感觉自己进到了一个博物馆,而不是一个私人住宅,司机的心跳有点快,很激动。 奔驰车停在一扇手工雕刻的木门前,门上有金色的三叶草图案,大门顶部装饰着厚实的胡桃木。右手绑着三角板固定的维克多满脸严肃地站在门前,他的身边陪伴着一位稍稍驼背、脸上有点犹豫神色、满头白发的管家,白发下黑色的西装跟领结一丝不苟,待汽车停稳之后,管家走下台阶替沃克斯拉开车门,沃克斯步伐轻盈地走下汽车。 即使是跟了他无数年的管家,总是觉得这个老板每次都给人不一样的感觉,譬如今天,老板的胡子跟头发都短了许多,身上穿着一套商务西装,在哥伦比亚人看来,这个人应该是一位很成功的外国商人,喜欢在周末全世界乱逛。 维克多跟在管家的身后走下台阶,他对着老板微微点头,表示致意,戈登提着沃克斯的手提箱从奔驰的另一侧走下来,维克多赶紧走过去,伸出没受伤的左手帮他把手提箱接了过来。戈登没说话,嘴角仍旧带着温和的笑意。 后面的奔驰上也下来了两位高大的男性,一位瘦弱,皮肤苍白;另一位高大壮实,下巴上的凹痕显示他是个意志力坚强的人,两个人的西装下鼓鼓囊囊的,他们俩负责陪伴着一位15、6岁的女孩,那女孩粗眉大眼,满脸温暖的笑容,眉宇之间有着跟她年级不相称的成熟,发育完好的躯体上穿着有美杜莎图案的T恤跟短裤,裸露在外的肌肤晒成小麦色,抱着一本杂志的手上戴着串亮晶晶的钻石手链,背上还背着一个小包。 十几分钟之后,沃克斯换上便服,坐在房子二楼宽大的后阳台上,管家垂手站在一边,熟铁制成的桌子上,放着一份波哥大共和日报,另一边放着一杯果汁,一只银制烟灰缸里还放着一只点燃的雪茄。在阳台的角落,戈登安静地站在栏杆旁,维克多扶着栏杆在他的身边低声说着什么。 沃克斯对着维克多招招手,“过来,维克多,让我看看你的伤。” 维克多脸色红了红,伸出左手摸摸自己的西班牙大胡子,有点尴尬。 “维克多,维克多,你不过是低估了你的对手,对吧,这样的事情,我相信你肯定不会发生第二次。”沃克斯伸出手拍拍站在他面前有点局促的维克多,“我们那个勇猛凶悍的小刀怎么变得有点女人了?是因为被那个小个子中国人打得心惊胆寒了?” “对不起,老板,当然不会胆寒,放心,我会把他的脸皮用刀子割下来送给你来装饰墙壁。”维克多满脸涨红,纵使是络腮胡须也遮挡不住。 “对啦,维克多,我就是喜欢你的疯狂,那么,他在哪?”沃克斯走到椅子旁边坐下,拿起雪茄抽了一口。 维克多跟着走过来,“他在帕拉罗多,一个小镇上,我们有一个兄弟一只跟在他后面,我后来又派了巴巴跟斯特登过去,他们两个人过去,这家伙必死无疑。” 沃克斯点点头,“嗯,巴巴、斯特登,他们俩是杀人的专家,我觉得他们俩在某些地方比你们几个要厉害一些。” “恐怕这次还是不行,老板。”戈登走了过来,直接提出了反对意见。 “嗯?戈登,你说说,为什么?”沃克斯跟维克多同时瞪大了眼,看着战斧戈登。 “巴巴跟斯特登,都是近战高手,枪支使用接受的专业训练不多,但,这个莫磊也应该是个近战高手,毕竟大虫梅根跟维克多都栽在他的手下,马哥在电话里也说过,莫磊凶猛迅捷、沉着冷静,还油滑得像只狐狸,对武器的了解不下于枪械专家。所以,我还是自己走一趟吧。”戈登毫不在乎维克多对他的仇视,毕竟当着老板的面在说他的不是啊。 “来不及了戈登,你们还是好好策划一下,他去帕拉罗多干什么?下一步他要去哪?要干什么?你们走在他前面,杀了他,我再也不想听见他的消息了,明白么?你们,你们,我说的是你们,懂么?是合作,是一起。” 沃克斯说着说着就火冒三丈,但很快又恢复了他的优雅从容,“明白我的意思了么?” “老板,他到了之后,就在一家叫醒狮大酒店的饭店住了下来,之后整个下午都泡在一楼的餐厅,截止到我前一次跟手下联系,他都是一个人。”维克多赶紧回答。 “为什么不进去看看?”戈登在旁边冷冷的问,口气也有点不爽,毕竟莫磊又不是魔鬼,不至于都不敢跟进去吧。 维克多给他的回答还真的回应了他的想法。 “不敢进去,那个家伙太机敏了,我们往往还没动手他就像感觉到了似的,所以我要求跟踪的人不能进去,必须等待巴巴跟斯特登到了之后,在做决定,否则他再往山里一跑,我们就等于是大海捞针了。” 维克多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他当然不愿意再损失一个兄弟了,大虫梅根此刻躺在医院的停尸间冻成冰棍,他跟莫磊在巷子里格斗时并没被弄死,却在莫磊前去拿证件的小楼外几枪打死。 这他妈找谁说理去。 玩枪的死在枪上,雇佣兵过的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这道理维克多懂,可是死了别人无所谓,但大虫梅根,是他妈的与自己穿一条裤子的好哥们。 “巴巴跟斯特登什么时候能到?”戈登没有反对维克多的意见,他知道那个跟踪的家伙也是维克多带过来的,唯一的优势就是伪装与跟踪、下毒什么的,让他跟莫磊明刀明枪地对阵,估计不用三秒钟脑袋就会给莫磊揪下来。 问题是,这个莫磊,为什么自己找了无数政府的朋友都查不到他的资料呢?戈登有点头疼。 “晚上一点左右,他俩落后我手下3个小时吧,我让他们从外地直接过去的。”维克多回答。 戈登摇摇头,“恐怕要糟,按照分析,这个莫磊从来不在某一个地方待太久,他一个下午都猫在店内,一是早就知道了我们有人跟踪他,估计现在已经无影无踪,第二就是他在那里早就做好了准备,专心等着我们上钩呢,老板,给我安排一台直升机,我带着卫斯理跟猛男过去。” “不用,你安排其他人去吧,你一来一回的会很疲累,我们明天的工作非常重要,你跟泰勒是我的主要安排。”沃克斯一口拒绝,他明天需要处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这个当口绝对不能让戈登分心。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赶紧催律师把地弄回来,我们明天的事情办妥之后,华人的那一片土地就显得更加重要了,将会成为我们的中转仓、物流中心。至于那个莫磊,很烦,太烦人,搞的人不安宁,但是戈登,除了你,可以找任何人去把他干掉,懂吗?” “是的老板。”戈登无可奈何,他心里明白,这个莫磊肯定是不死不休了的,而且破坏力巨大,但既然大老板无动于衷,那就按照老板说的来。 “维克多,你让猛男过来一下,我会安排他再带两个人过去协助一下。” 戈登转过头告诉维克多。 “让他们马上过去帕拉罗多,用直升机。” “那个律师怎么样了?” 沃克斯叫住准备离开的维克多问了一声。 “砰!”维克多转过身,没伤到的左手五指张开,做了一个爆炸的手势。 第六十七章 双胞胎杀手 67、双胞胎杀手 巴巴与斯特登是异卵所生的双胞胎,两人不仅形象迥异、各有特色,说实话没人相信他们俩是同一个母亲,毕竟巴巴身高才170厘米,而斯特登身高有190厘米,于是作为兄长的巴巴特别的不爽,更不爽是别人就根据他俩的特征起的外号,巴巴就叫小个子,斯特登就叫大个子,据说起这个外号的家伙给巴巴拿电锯削掉了他的脑袋,但外号毕竟还是传出去了,他俩兄弟慢慢地也就接受了这个命运。 行内人士却不怕大个子弟弟,却对小个子哥哥便属于望风而逃巴巴的性格让人害怕,譬如你打他一拳、他就捅你几刀,你捅他一刀、他就拿枪射你,你拿枪射他、他只要不死就不断地回来搞你直到搞到你死为止。别指望与巴巴谈什么江湖义气人情冷暖,那是扯淡,这一辈子他只认母亲与弟弟,至于那个酗酒之后便对母亲及自己兄弟俩饱以老拳的父亲,巴巴长到足够大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杀死那个王八蛋。 巴巴觉得安慰的就是,这个身高比自己多20厘米的弟弟虽然智商只有10来岁,却与自己还是有相似之处的,譬如两人从小就爱巴西柔术,两人都喜欢用刀,两人都喜欢在杀人之前折磨人,甚至于两人对女人的体型、外貌的爱好也一模一样,虽然这个爱好也有点让巴巴大为光火,难道两兄弟还要去找另一对双胞胎而且要保证那一对双胞胎同时爱上自己两个?? 他俩这几天在巴里奥斯的海滩上还真认识了一对身材惹火的双胞胎姐妹花,可是还没来得及下手讨好,就给维克多找了出来要他们赶紧到哥伦比亚。 为此,斯特登很不高兴,差点捏死哥哥,但巴巴作为兄长还是劝慰弟弟,说一旦把这边的事情弄完就马上陪弟弟过去,那两个女孩就是巴里奥斯港城的人,走不掉。不过两个人都憋着火呢,打算待会儿抓住那个小个子华人,一定要慢慢地玩死他才行。 下午6点左右的时候,那个戈登还专门给他俩传递了信息,说这个小个子华人是一个危险人物,让兄弟俩小心对待,对此两兄弟嗤之以鼻,毕竟要从他俩联手之下,就绝对没有能安全脱身的人,所以巴巴在挂掉电话以后,用他的母语问候了戈登跟维克多家族的母系,如果他们知道老板的名字,估计连老板的女性家眷一起问候了。 此刻是凌晨2点35分,再过上一阵子,他们俩兄弟其中的一个就会从“醒狮大酒店”的四楼平台上下到3楼那个家伙的窗前,另一个就从门口直接破门而入,他们今天打算先用枪把对方打伤之后再用刀子慢慢割掉脑袋,毕竟因为这个家伙影响了两兄弟的美好姻缘,这是不可忍的。 “为什么海耶斯还不给我们发消息?”离醒狮大酒店300米左右的一个停车场内,巴巴与斯特登俩兄弟坐在一台福特金牛座上,斯特登的手上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在自己脸上比比划划。巴巴靠着驾驶位闭目养神,停车场内空荡荡的,冷清的灯光透过车床,照着斯特登不耐烦的脸,他的五官随意生长在一张巨大的脸上,像是电影银幕中间长出来的稀奇怪状的东西。 海耶斯就是戈登团队的跟踪专家,他现在醒狮大酒店旁边大街上的某个角落里安静的盯着莫磊的房间,等待时机一到,他就会让巴巴跟斯特登冲进客房,撕碎那个家伙。 他看见莫磊的房间开了灯,那是凌晨的2点21分,之后再2.29分关了灯,这家伙洗漱时间够快。5分钟之后,身材火辣的老板娘与光头厨师上到了楼上,进到三楼最尽头的房间,俩人进去之后一直就没有开灯,肯定从一关门开始就搂到了一起,此刻应该正在颠鸾倒凤。 2点45分,海耶斯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糖塞进口里,一口吞了下去。这玩意儿用来提升比咖啡什么的要好,关键是味道很重,他在干活的时候会让被跟踪的人突然闻到。所以,咽下去一样有效,至于医生说的薄荷最好不要直接吞服之类的狗屁让他见鬼去吧,只有上帝才能预知自己的死亡时间。 这个蹲守的位置很好,身后有几个露宿街头的人是自己完美的掩护,而自己躺着的位置是上风口,所以不影响自己的嗅觉,身后微微的鼾声很好地掩盖了自己的某些小动作,他知道今晚这个家伙不好对付,不过巴巴跟斯特登更难对付,连维克多跟巴巴较量的时候都略处下风。 手腕上的电子表荧光数字显示在2.55分的时候,海耶斯突然抽了抽鼻子,他的鼻子如维克多所说的像狗一般的灵敏,他自己也专门做过研究,知道气味与指纹其实差不多,每一个人都具备独一无二的气味。 不对。 他心生警兆,反应速度也算快,但他还是没来得及拿出武器,便给一只干燥有力的手掌握住了嘴,一把冰凉的匕首顶在他的喉咙处,一个寒冷刺骨的声音在耳边嘘了一声,之后低声告诉自己,匕首有毒。 海耶斯聪明地点点头,他发现自己完全无力挣脱那只手,没必要现在害了自己的生命,不过他有一只发射装置连在手腕上,联结到巴巴跟斯特登兄弟俩的耳机上,他现在只要打开发射装置,对方问话的时候巴巴他们就能听的一清二楚。 “轻声地告诉我,你们总共有几个人?其余的人在哪?回答正确之后我放你走。”身后的那个家伙在海耶斯伸手快速地摸了一遍拿走了他的武器,之后搀扶着海耶斯走到一道路傍边的一台农夫车后面,仍旧没有跟海耶斯面对面,手中的刀依旧顶在他的脖子边,持刀的手非常稳定。 “你看到这个广场的人了,哪个像我带来的人?”海耶斯十分镇定,他已经打开了手腕上的连接器,巴巴与斯特登很快就能找到这个广场。 他话没落音,便觉得喉咙一凉,锋利的刀刃在他喉结上部划过,割开了他的喉管,他长大了嘴,可惜鼻子与嘴都失去了呼吸的能力。那把刀被拿开了,他有点不可置信地慢慢转过身子,双手想去掩盖住脖子上的伤口,但血液仍不断地从豁口流出,再透过他的手指渗在衣领上、胸口上。 在倒下去之前,他看见了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神,如果非要说那眼神里还有点什么的话,就是怒火,对,怒火。 然后他蜷缩在地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这小子绝对是近战的专家,够快、够黑、够狠! 这是藏在旁边的一栋高楼上的周睿对莫磊评价。 夜晚街头因为树荫的缘故,路灯光线微弱,周睿只能利用夜视仪观察着,他看见莫磊出现在广场露宿的地方,看见他带走一个人到路边的农夫车旁,看见他那个人双手抱着脖子倒在地上。 不过,他并不知道,其实莫磊对躺在地上的尸体一开始只是怀疑,自己在波哥大偷了一台街上随处可见的车,再换了一副车牌,跟踪起来非常困难。所以,要是对方能坚持说自己只是露宿者,莫磊甚至不打算搜身,他在对方身上搜出武器这也不代表什么,毕竟露宿街头的人不一定都是没钱的乞丐,也有可能是流闯犯。 可是这个家伙自己出卖了自己,回答莫磊的时候,镇定得不像普通人,左手上的腕表觉得价值不菲,而且说出了广场这个地址,毕竟醒狮大酒店方圆2000米以内就这一个小广场,那他肯定是在通知人。 莫磊附身在尸体身上摸索了一下,果然在右手腕上找到了通话系统。 还有其他人,他们应该就在这附近。 太快了,自己到这里就跟了上来,太快了。但不能让他们影响到这里,不能影响秃子,他妈的,杀完了再走。 莫磊主意拿定,便蹲下身解开包裹,拿出那两支P99,将消声器旋上,有点感慨消声器还是派上了用场,之后他将包裹在背系好,双手提着手枪在车道跟花坛中间的鹅卵石小路上飞奔。 他们既然来了,就不止一个,自己要占优势就得找一个最好的位置首先发难。 他有点后悔过来这边了。 如果自己的到来,给安逸过日子的周睿带来变故,自己心将一生难安。 第六十八章 刀大有个屁用 68、刀大有个屁用 夜视望远镜里一片绿色,周睿也讨厌累赘的单兵夜视仪,但他想着万一进到山里,有这玩意儿至少可以比没有的先人一步,不过现在还是继续用单筒夜视望远镜比较舒服,虽然视野有限。 可就调换夜视仪跟望远镜的一瞬间,再搜寻莫磊的身影的时候,莫磊已经不见了。 不错,藏得挺好。 周睿赞叹。 他对这片区域太了解不过,自己目前所在的位置很适合狙击,当然他也知道还有一个更好的位置,但那个地方却容易暴露自己,而且撤退也绝对没有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顺畅,他估计莫磊也明白这里的地形,所以现在藏身起来也是担心还有狙击手。 快速扫描完毕,他将单筒夜视望远镜贴近眼睛做详细扫描,将整片区域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依次检查过去,这里的治安不是太好,也有江洋大盗在这里落脚,希望这小子不要杀错了人搞得众矢之的就会有点小麻烦。 绿油油的视线里扫过停车场、扫过路边的汽车、扫过最好的狙击位、扫过几座屋顶 有一点异常。 夜间观察跟白天观察眼睛所使用的组织不一样,当然周睿并没有经过专业的狙击课程,不懂得所谓的扫描偏离中心视觉,但长久以往的实战经验让他明白,在夜间观察的时候你不能过于相信自己直接所观察到的状况,某些角度会有偏差,物体出现的时候很可能在你眼角余光的部位。 他再将望远镜对准最佳的狙击位置仔细擦看,不对!那栋楼的2楼住了一个老单身汉,晚上天气凉爽,且楼层较矮,正常情况下是不会开窗的,为什么那一片窗纱会舞动起来。 可是当他再细看的时候,绿色的望远镜里看起来又好像毫无动静。 一旦有了怀疑,那么自然就要去解惑,这是专业态度。 周睿略略移动了一下PSG1的枪管,自己的位置离直线距离300米,这样的条件下自己甚至不用瞄准,不过这枪他的确不太喜欢,要是花钱买的话自己是拒绝的,射程跟穿透力差、枪身太重、抛壳太远容易暴露位置,价格也吓死人的贵,但声音小,精准度高,在山地或者丛林里就是好武器。 枪管略调之后,他再次用望远镜扫视了一遍,再次看见窗户口的纱窗朝里侧动了动,他放下望远镜之后,略做瞄准,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因为风向不对,此刻纱窗朝里面飘动,那么肯定就是有人在用手将纱窗掀开看了看,当然,更多的可能是用枪管。 短促的音爆声响起,像是有孩子踩烂了一个小气球的声音。 然后他迅速缩回天台的防水沿下,把枪放进枪盒,提在手上冲了下去。 他得换一个地方,或者去找一下莫磊,看来今晚上不能好生休息了。 那扇窗户下,戈登派来的狙击手猛男,那个脸色惨白的家伙此刻脸色显得更白了,他的手这么也压不住颈部大动脉上的创口,就那么无助地拼命压着,然后躺在了血泊中,他死得糊里糊涂莫名其妙。 在他身边的床上,那位老单身汉的尸体已经渐渐发凉。 在离着周睿的狙击位置1000米左右的街边,莫磊陷入了苦战。 他当然不会绕回广场,而是沿着虽然铺着鹅卵石但却高低不平的小道上飞奔,用意很简单他绕的圈子大一些,就很有可能将赶过去广场的杀手圈在里面,自己就可以占领先机,可他没料到的是有两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神经质杀手,一个直接在街道上狂奔,另一个则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潜行。 莫磊几乎没做思考就冲着街上的家伙开枪了,P99的后坐力很小,减震材料制成的握把很舒适,9mm的巴拉贝鲁姆手枪弹旋转着飞出枪膛,飞向拿着一把大砍刀的家伙,可那个家伙突然以一个及其别扭的姿势在地上连翻几个跟斗,消失在停在路边的车身后。 莫磊收起一支P99,双手持枪,快步地冲向街对面,他走了一个很大的倒V字,这样避免跟那个家伙直接接触,可是就在他刚想折回的时候,他的耳后传来一阵风声,莫磊直挺挺地朝前卧倒,一把砍刀从他刚才站立的腰间部位划过,身后还传来咦的一声。 身体像个陀螺似的朝左侧翻了几圈,莫磊仍旧没看清楚攻击他的人影,但那把大砍刀却像跗骨之蛆一样撵着他狂砍,他连抬手开枪的机会都没有。 左侧一米左右停着一溜汽车,自己与背上包裹的厚度是无法进入车底再想办法出去,如果再继续翻滚,势必就是将自己卡在角落任人鱼肉。 那就不对准人开枪吧,这他妈的是赌运气,感觉很不好。 但莫磊仍旧扣动了扳机。 三枪。三发子弹几乎连贯着冲出枪膛。果然,虽然子弹并没打中,那个拿大砍刀的杀手跳着脚退了几步。 松了一口气,莫磊刚想跳起来开枪,可他眼前一黑,一个人影晃进他的视线,那条腿踢过来的角度很刁钻,莫磊手腕一疼,手中的P99在地上滑动着滑进了旁边的车下。 一把大砍刀重重地朝地下的莫磊挥下。 情急之中,莫磊猛地在地上转了半圈,双脚贴地朝那双腿铲去,那名杀手原本想闪开,可双手挥刀的重力跟惯性只能让他抬起一条腿躲闪,另一条腿被蹬了个结结实实,杀手朝莫磊倒了下去,砍刀则劈在了莫磊身边的车顶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莫磊的手来不及拔枪,匕首也在身后,但他双手却没闲着,闪电般地猛击十几拳全部打在杀手的肋下跟腹部,杀手闷声痛呼,但他那个姿势却让他处于被动的挨打状态,但杀手反应巨快,干脆放弃了手中的砍刀,双手在车身一撑拉开了跟莫磊的距离,矫健地往后一跳,左腿就朝着莫磊的脑袋踢了过去。 莫磊抬手格挡,被踢中的胳膊剧痛,他双腿在地上一盘翻身坐起,左右手仍旧格挡着对方凶猛的攻势,将身体在车身上一靠,借助后靠的力量,双腿用力站了起来。但他刚刚站稳,被他的子弹吓跑的杀手又挥舞着大砍刀冲了过来,对着莫磊就劈,莫磊发现这个杀手身高足足一米九以上,气势汹汹,厚重的大砍刀在对方手上轻若无物。 接连被空手的家伙踢了几脚,被踢中的地方像给巨锤锤过一般的痛。早就给踢出了真火的莫磊也疯狂了,他把心一横,侧身朝右侧一滑,闪过那一刀,但他的左脸却给矮个子杀手结结实实地揍了一拳,那一拳的力量让他觉得牙龈松动,嘴里一股腥咸味。 借助对方的一拳莫磊再次朝右侧滑动了一步,但他的身体始终贴着车身,他这一滑步已经抽出了另一只手枪,可那个矮个子杀手灵敏得像只猿猴,一个侧踢又将莫磊的手枪踢飞,而大个子杀手拿着砍刀像个煞神一般地再次狂劈过来。 这他妈配合得太默契了。 莫磊身体下滑,半蹲下身子,侧头闪过那把砍刀,但接着矮个子杀手的膝盖顶到了他的眼前,莫磊干脆身体朝前低了低将脑袋迎了过去,迅疾地伸出双手一把抱住对方的腿,杀手想后撤但莫磊的双手像铁箍一样紧紧搂着不放,杀手抬手肘击莫磊的后脑勺,那位大个子杀手也将大砍刀由劈改刺,朝莫磊的腰间捅过来。 莫磊将身体朝前推动,左手反手拔出腰间的匕首对着前方就是一阵乱捅,搂着杀手的腿朝右侧倒在地上,躲过了大个子杀手的那一刀,然后放开那条腿,忍住头部的剧痛朝前蹿出,再次跟持刀的杀手拉开了距离。 锋利的刀刃在莫磊左肩上拉出一条血口。 他发现那个大个子杀手突然傻站在原地不动了,而小个子那一位已经躺在血泊中抽搐,身体下流出的鲜血在夜晚看是黑色的,已经渗出了马路边沿。 “巴巴!” 大个子杀手突然狂嚎一声,惨烈的声音足可以让人做噩梦,然后发狂一般地高举着大砍刀冲莫磊杀了过来。 “爸爸?”莫磊也楞了楞。 他妈的这地上的家伙是他的爸爸? 管你爸爸还是爷爷,反正都被我杀了。 他一摆手中的匕首,也迎了上去,完全不顾得左肩上血淋淋的伤口,那双冰冷的眼神里露出野兽一般的狂热。 艹,让你这土鳖见识一下什么叫近距离格杀什么叫肉搏。 刀大有个屁用。 第六十九章 精疲力竭的对抗 69、精疲力竭的对抗 在莫磊与大个子杀手肉搏的时候。 周睿在头上套了一顶巴拉克拉法帽,只露出眼睛跟嘴唇,轻捷地在道路上潜行,这个打扮即使是有人看到他也不知道他就是醒狮大酒店那一位笑眯眯的大厨师。 绕过了昏黄的路灯,周睿将身体很好地掩盖在路旁大树跟楼房的阴影下,装着PSG1的枪盒不知道他藏去了那里,只是右手拿着一把短管的乌兹。毕竟这一片区域内不可能会有一个狙击小组,剩下来的杀手们应该正在某个地方布置好了口袋等着莫磊钻进去呢。 身后不远处传来的打斗声丝毫没有影响周睿的思考跟警惕,他看得出来莫磊应该是冷兵器跟格斗专家,自己跟他近距离格斗都极有可能抗不过15秒,至于那俩杀手,要杀普通人估计可以直接让人心胆俱寒活活吓死,但跟在战场上用生命换回来的格斗术相比,还差了不止一截。 想要杀莫磊,呵呵,恐怕很难,被反杀的可能性百分之九十九,剩下的百分之一也是莫磊受点伤,对方死亡。当然会耗费他的体力而已,这也是敌人所希望的吧弄伤他,然他失去反抗的力量,再杀死他。一波接着一波,这样才可能会杀死莫磊。 无论对于什么类型的兵种来说,能够在不同的地带采取各种适合于自己观察的方法来巡视环境这非常重要,尤其是特种部队,因为必须经常隐蔽行军或者是在夜间执行敌后任务,离敌人或者敌对人群太近,常常处在不方便观察四周环境的地方,如何在各种条件跟地形下识别他们的准确位置就至关重要了。 周睿以莫磊正在肉搏的广场作为中心轴,先以100米作为半径,飞速地绕越一圈,当他做第二次巡视的时候,半径扩大到200米,他知道如果对方不在300米之内,那么肯定在小镇两个出口的方向等待着莫磊,南下的路口一马平川,至少需要两个人形成交叉火力,北上的路口则一出去几十米便是山坡,只要一个人守住制高点,莫磊便断无逃生的机会。 问题是究竟有多少人在追杀他?从那个狙击手傻逼行为来看,对方知道应该不知道自己这么一个人,否则直接一支便携式火箭助推榴弹发射器直接搞定,不过对方也许不想搞成战争一般的大动作,毕竟这个镇子来自全世界的游客太多,一旦事情搞大了,足会造成较大的国际影响。 魔兽的身后300米处,莫磊伸身上挂彩数处,那个大个子杀手似乎陷入半癫狂状态,单手挥动着沉重的砍刀,刀刀朝着莫磊的要害劈、刺、拉、砍,但仍然灵活得要命,另一只手捏成拳头,只要一逮住机会就砸在莫磊的身体上、关节上,膝盖、脚跟也在莫磊身上来了无数下。莫磊的眼睛、嘴角、鼻子都带着血,要是光线清楚还可以看见他满脸青肿,可他的匕首只是割破了杀手的衣服,连皮肤都没有划到,还被抓狂的杀手逼得连连回退,一直把他推到了马路的另一侧,那里没有汽车停放,在往后就是一排高大的乔木,然后就是人行道跟道路边的花坛。 就是这里了。 莫磊背靠着大树,满头大汗,呼吸急促,手上、肩膀上的数处创口在往外流血,短短的半分钟,他给看起来笨重却灵活无比的大家伙打得心惊不已,而自己的拳头、膝盖、手肘打在对方身上却像打在牛皮革上,看起来像是对那个家伙毫无作用。 大个子杀手见莫磊避无可避,双手持刀斜着朝莫磊的肩膀部位劈了下来,他甚至想象到大刀劈进这个矮个子的脖子直至胸膛,或者还能开膛破肚。但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刀子狠狠地劈进了那棵树干里,砍下去足足有两英寸。 他正待将刀身拔出,那个小个子华人一个滑步扑进了他的怀里,手中的匕首刺进了他的腹部,小个子的身体持续朝前滑动,匕首在他的肚子上划开一条口子,那一瞬间,他觉得全身的力量随着腹部那一条细细的伤疤倾泻而出。 莫磊仍旧不放心,止住脚步之后,回身、跃起,手中的匕首从大个子杀手的后脑勺狠狠地插了进去,当他落地的时候打了个趔趄,差点滑倒在地上,但手中的匕首依旧插在大个子杀手的后脑勺没能拔出。 大个子傻傻的双手捧住腹部,那条口子才开始是很细的,献血渗出来也是一条细线,突然像是打开了闸门一般口子迅速扩大,大个子像喝醉酒一般朝前踉跄了一步,伸出一只手向扶在树干上,可还差那么一点点便全身失去了力气, 轰然倒在地上。 莫磊气喘吁吁,累得半死,全身像是散架了一般的酸疼。 三分多钟,这是自己这一段时间以来解决问题所消耗的最长时间,近距离的生死肉搏太耗费体力,除非是这种变态才喜欢用大刀子来解决问题。 当然,如果自己选择的体力处在巅峰期,可能不需要这么久的时间。毕竟对方找来这样的杀手,普通人那禁得起这俩兄弟折腾。 他刚才听见那个大个子杀手一边挥刀一边咕哝,知道了之前捅死的那个小个子竟然是大个子的哥哥,名字就叫巴巴。 但不能再这里停留了,一来打斗与枪声已经让部分楼房的灯亮了起来,应该很快又警察会过来,其次是他也怀疑对方难道就是这三个人?一个跟踪两个负责杀人?会不会有一队人马就在这个方圆几公里的小镇上潜伏着呢?那么,他们的人为什么还没出现?是等着自己精疲力竭的时候再动手吗? 平息了一下呼吸、忍住身体各个部位传来的伤痛,莫磊先在地上还在抽搐的尸体上拔出匕首,地上的鲜血与其他一片狼藉,靠近尸体的时候还得小心翼翼避开血迹,但仍旧挡不住恶臭与血腥味。 再冲到第一支手枪滑落的地方,莫磊在车底下摸索到了那只瓦尔特P99,遗憾的是弹匣掉了,另一支不知道飞哪去了,路灯下也不好寻找。广场上露宿的人早就被惊醒,此刻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对照这边指指点点,当看见满身满脸鲜血的莫磊在车下拿出一支手枪,他们又赶紧缩了回去。 得赶紧离开这里,他妈的还不能再这里找车。 莫磊把手枪插在腰间,穿过马路,一瘸一拐地走进两栋小路中间的巷子,他需要找一台不那么引人注目的汽车离开这里,之前开过来的汽车他丢弃在镇外,但现在也不能再用了。但他也需要休息,他在想,是否再次进到山里大睡一天?还是找台车离开这里,养好伤之后再做打算。 不知道那王老师的儿子能不能暂时守住华人社区。 一阵眩晕袭来,喉咙里似乎有异物涌出,他知道自己肯定有轻微的脑震荡,肋骨之前受的伤现在应该被震裂了,脸上、嘴角上是麻木的,左眼开始刺痛模糊,应该肿起来了,这他妈的就像自己跟巨熊搏斗了一场。 他沿着墙根急奔,小楼的后面是一堵2米左右的围墙,他觉得自己是翻不过去了,只能靠在墙壁剧烈的喘息了几秒,紧接着听见了外面传来的枪声。 枪声?冲锋枪的声音 声音就像是高更鞋踩在渗水的地毯上的声音,但在夜里听得很清楚,这是乌兹冲锋枪装着消声器之后的枪声。 还有谁会在这附近用乌兹冲锋枪?而且每一次都是三连发的点射,用了9发子弹,速度控制得恰恰好。乌兹本来就适合用来城市巷战的武器,但之前来刺杀莫磊的杀手用的冲锋枪几乎是清一色的AK系列,唯一用了HK系列的家伙给自己掰断了手肘,那么,现在是谁?跟谁起了冲突? 莫磊脑袋里迅速闪过周睿的身影。 不好! 莫磊离开围墙朝后跑了几步,转身,助跑,双手攀住墙头腰部用力迅速翻越过去,落地的时候,腰间的瓦尔特P99掉在了地上,他蔚然不知,只是拔腿就朝着响枪的地方跑去。 镇里的警察还未出动,仿佛对莫磊在广场路边的枪声跟打斗声毫无所知。 第七十章 战场收割机 70、没来得及使用的战场收割机 乌兹冲锋枪的确是周睿开的。但他也给吓了一跳,毕竟没想到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追杀莫磊。 他在第三次巡查的时候围着广场外围300米左右绕了一圈,仍旧一无所获,但现在却无法跑去镇子的路口帮莫磊探路,不过他不放心的是,难道对方就一定会认为莫磊在晚上受袭后会离开?万一莫磊会找一个地方休息呢?那么自己能想到的事情,杀手或者安排杀手的人就没想到么? 他脑海里回想一遍全镇的地图跟地形,那么,也许有可能在自己巡视周边的时候,有人已经进到了莫磊的附近呢?有必要在200米左右在巡查一圈然后缩小圈子?说实话他不太想让莫磊知道自己在帮他,毕竟这家伙肯定是不想自己卷入进来的,要不然也不会在凌晨三点跳楼跑掉。 警察在听见广场之后的枪声并没有出现,这也是一个疑点有人事前打了招呼了。 但如果警察知道莫磊是个华人,那么,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身份,毕竟秃子这个名字在这个镇子里警察局是有些不太详细的资料的。 那么,自己也危险了。他反而不担心雅典娜,一来自己在外围布置的陷阱众多,其次这个女人在自己这几年的调教下,大晚上的有人去偷袭的话,死的肯定是偷袭的那个人。 周睿脑海里迅速思考着,一边戴上了单兵夜视仪,这玩意儿虽然累赘,但现在没有办法了,镇子里有几个地方是黑乎乎的一片,如果有大型武器藏在那里等待自己跟莫磊的话,那就肯定是那几个地方之一了。尤其是从广场出来到镇口、两段道路合并成一段的那一节地方,没有路灯,楼里住着的都是本地生活窘迫的那一群人,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随便一点小钱或者一点威胁就能就范的那种。 不过他是完全想多了,杀手们并没有通知警方,也没有派人去找雅典娜,他们并不知道周睿的存在,只是纯粹的设好了一个个计划等待着莫磊往圈套里钻,这都是战斧戈登的安排,他不会小看莫磊,用戈登自己的话来讲,就是把每一场战斗都当做最后一场战斗,才有可能活下去。 周睿一边巡视一边把乌兹冲锋枪套上消声器,消声器很丑,套上去之后原本短小精干的乌兹冲锋枪也长了许多,但周睿已经认为很可能有一个小队进到了镇里,便自然动静越小越好,更方便一个个击破。 翻围墙、抄小道,小镇里各种道路对周睿来说就像掌上的手纹一般清楚,几分钟之后他已经冲到了那个倒V字的路口,他躲在阴影里仔细擦看着那个方向,绿油油的视频里仍旧空荡荡悄无一人。 那条道路并不是出镇子的必经之道,当然也是可以从这里绕出去的。但周睿认为莫磊并不见得一定要走这条路,毕竟按照自己来推断,往这个方向既危险又远了几公里山路,杀手们也能想象得到。 可是,如果大家都倒过来想呢?你们以为我不会走危险的地方,所以你们没有安排杀手在这里,我反而从这里堂而皇之的离开?结果就是杀手们真正的据守位置就是这里,莫磊就等于自投罗br > 按照莫磊的性格,很可能真的会这样做。 等等。 周睿伸手调了一下夜视仪的光亮度,他看见一台农夫车安静地停在路边,像其他的农夫车一样,这台车后面也搭了一个篷子,后面挂着帆布帘子。这在镇子里很不出奇,这里的天气稀奇古怪,说不定什么时候狂风暴雨就来了,所以凡是农夫车后面都装有遮雨的东西。 奇怪的是,这台车比其他农夫车高出一点点,应该是换过轮胎,而且看上去不像其他车身一样灰蒙蒙的。 借助着自己对地形熟悉,周睿快速运动到农夫车附近,屏住呼吸。他跑得太快,几圈巡查下来有点上不来气了,他自怨自艾地在心里叹口气,这他妈岁月不饶人啊。 前方毫无动静,但周睿仍旧小心翼翼的贴近农夫车,但视线却不断转移,这纯粹是下意识的动作。观察力还没有衰退的象征!他想。 下意识的动作救了他的命,一个身影在农夫车前面现出来,手中端着一把同样是锯断了枪管的乌兹冲锋枪,周睿的手指在扳机后面轻轻扣动三连发点射,三颗子弹第一颗射进了对方的额头,第二颗跟第三颗射进了对方的心脏。 肌肉记忆让周睿的动作比思想更快一些,打完第一轮,便迅速将枪管移动,对准车厢跟后座连发6枪,选择的高度非常精准,紧接着干脆地将枪中的子弹全部倾泻完毕,子弹除了着肉的声音之外,还有一种很奇怪的当当声。 在莫磊朝这边狂奔的时候,周睿拉开了遮雨篷一看,吓得差点朝地下翻滚着找地方闪躲,好在他看见上面的人已经死翘翘了,才放下心来,心有余悸地出了一口气。 他妈的,一架保养良好的加特林M134型速射机关枪,黄澄澄的子弹带在绿色的夜视仪里看起来闪着吓人的光芒。这个大家伙理论射速是一分钟3000发子弹,有效射程1500米,号称全世界射速最快的机枪,人送外号火神炮,但这玩意儿必须要电源才能使用,所以才有这么一台农夫车停在这里。 要不是自己多疑过来看看,很可能待会真实对阵时,自己与莫磊都会被打成筛子与肉泥,还他妈不带哆嗦的。 莫磊在再次听见枪响的时候已经快跑到了右侧的路口,他一边奔跑一边反手摸枪的时候才发现枪已经不见了,但他来不及弯腰去取脚踝上的袖珍贝莱塔,很干脆的将那把才吃了人血的匕首抓在手里,身侧的道路旁边是几堵破墙,墙上的涂鸦随着墙壁的破裂也变得破烂而失色。 他没注意到,前方突然冒出一跟枪管。 与前方周睿一样,莫磊下意识的动作往往快过了思考,长年累月的训练跟最近几十天的战斗,让他的肌肉反应变得更快更敏锐,那只枪管伸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冲到了近前,躲避是不可能了的,他快速伸出在左手抓住枪管上推,右手的匕首快速地在对方身体上刺进拔出再刺进,那只伍兹冲锋枪沉闷的塔塔声响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莫磊左手往后一拖,便把对方的伍兹抓在了自己手里,他看到了这是乌兹,但刚才的枪声不是这支,没有消声器的乌兹声音难听得要命,那么,还有一个家伙,手中还拿着一只装着消声器的冲锋枪。 那是谁呢?在哪? “我是魔兽” 黑暗中,一个声音传来,接着一个全身黑色头上还带着单兵夜视仪的家伙的从另一侧的墙边幽灵般冒出。 “我艹,你要是开枪我就死得冤枉了,来,给你看样好东西。”周睿扯下了自己头上的单兵夜视仪,又像突然想起似的扯下了那顶巴拉克拉法帽子。 莫磊一下子怔住了。 “老班长,你跑出来干嘛?没受伤吧?” “当然没有,我还帮你干掉了4个,车里3个,外加一个狙击手,走,我们把那个大玩意儿搬回家。”周睿兴高采烈地拍拍莫磊,指了指道路尽头的黑暗之中。 “老班长”! “别,别说谢谢,我可看不得你在我这里死掉,要死死远点懂吗。别啰嗦,现在应该没人了,毕竟这么大家伙绝对是最后的防线了哈哈。”周睿丝毫不担心还有其他杀手,毕竟三个人留守在这里还外加一座火神炮,剩下的也肯定是小case啦。 莫磊咧嘴笑了笑,紧绷的心神突然放松下来 视线里,周睿奸笑的脸突然横了过来,紧接着,出现在眼睛里的是周睿的双腿,那双腿朝自己走来,周睿的声音像如从空洞的水管里传来。 “hi,小子,你怎么了。” 他看见的最后一个镜像是淡蓝色的夜空 好累! 凌晨四点,波哥大沃克斯的庄园内,戈登在客厅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盯着眼前的手机发呆,手机的屏幕一直是黑色的,他就那样直瞪瞪地看着。在他身后,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全部擦了药油的马哥直挺挺地站着,呼吸声似乎都停滞了一般,门口还站着下午从后面奔驰上下来的高达壮实又帅气的青年,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 “唉”!戈登的叹息轻不可闻,但在寂静的室内,马哥跟那名叫泰勒的青年都听到了,他们俩对视了一眼,不敢出声相劝。 他俩都是戈登的嫡系,知道戈登现在就像是一颗炸弹,而且这个炸弹的引线只有一公分,谁也不敢去引爆他。 又失败了,是的。 4点钟了毫无动静,没有一个回报的!可以肯定又失败了,一场耗费了大量金钱、武器跟好手的杀人游戏,又失败了。 一个人反杀7个??老板知道了会怎么看?还有那个隐约在老板身后的身影。 而且是戈登亲自计划的,在戈登的脑海中,自己就是算无遗漏的人,怎么可能失败呢? 戈登长吁一口气,突然站了起来,和煦地对他俩笑笑,“马哥、泰勒,去休息吧,明天早上先生还有会议,需要我们打起精神。” 话音未落,戈登自己转身走进了卧室,轻轻带上了房门。 客厅内,马哥与泰勒并没有按照戈登的指示去睡觉,而是蹑手蹑脚地走到外廊,两人低声地讨论分析接下来的一切可能。 第七十一章 魔兽的迷药 71、魔兽的迷药 房间狭小,但毫无逼仄之感,漆成淡蓝色的墙壁上画着一幅牡丹盛开的图画,白色的纱窗随风摇摆,一支骏马形状的风铃挂在窗沿,风儿一吹便叮叮作响,声音清脆悦耳。 又是一个晴朗的天气。 “究竟是习惯让自己单独一个人?还自己刻意地习惯一个人?” 真不记得了。 这个问题有点绕,却也让莫磊躺在床上想了很久。 床单上也有阳光的味道,一盆天竺葵放在墙角,柔和的光线透过玻璃窗洒在原木色的木地板上,空气中弥漫着木头家具的清香。 墙上的挂钟指针对着3点的位置,这当然是下午三点,莫磊已经瞪眼发呆了一个多小时了,他从噩梦中醒来,就一直在想,自己有多少次是一个人熬过去的。 曾经在某西部边境,他为了等待某一个人拿份资料,等了整整14个小时; 曾经在靠近瓦罕走廊的一条壕沟里呆了3天; 曾经在某一个丛林里抓捕一名罪大恶极的家伙而埋伏了9天。 他想起了那些兄弟,想起了那时候大家都还年轻的眼神。 想起那时候即使是一个人,但自己知道,身后还有那群袍泽兄弟,他们都不会让对方有事,会在危险发生的时候先考虑着将对方送出危险的地方,彼此用生命守护着,还有一个永不会抛弃这群孩子们的“家”。 难道现在还要麻烦兄弟么?如果他们还活着,换一个角度来看待,他们会找自己去帮助? 突然有些想他们,有些想家。 那个家啊,不仅仅是平原、山脉、河流,她更是我们的根,我们的魂。 只有脚踏在家的大地上,才能感受着那份踏实,享受着和平安宁。可能身处其中的人不会有什么特殊感觉,但对于身处战乱的人们,他们已经忘却了这种感觉了吧。 阳光很好。但身上的药味刺鼻。 他中途醒来的时候,便看见周睿坐在床前微笑,自己的身上散发出药味 好困啊,这种天气很适合睡觉。 莫磊又沉沉睡去,梦里面有花有草、有阳光照耀、有温暖的妇人跟娇嫩的孩子 周睿带着雅典娜、还有那位同样光头的高加索厨师,三个人走在大街上,那名厨师手中提着一个篮子,走在他俩的身后。周睿跟雅典娜在一个货摊前停了下来,数十名当地妇女在这里搭设临时货摊,售卖着她们的商品色彩光亮的皮带跟衣服、小孩子喜欢的木偶玩具、廉价的墨镜。有几个玩偶让周睿多看了几眼那是几个跟士兵很像的木头玩偶,手里拿着枪,带着毛线织成的巴拉克拉法帽子。这像是在告诉那些还在玩木偶的孩子们你们喜欢的英雄,都是戴着面具,手持冲锋枪的家伙。 街道远处还有更多货摊,两旁的墙壁上画满了涂鸦,各种新鲜的色彩鲜艳的水果跟蔬菜码得整整齐齐摆放在摊上,还有柳条织成的篮子等待出售,也有不少货摊出售大米、鱼类、牛肉与肌肉,一条宣传当地种植的咖啡豆的横幅特别醒目,因为这个镇子所归属的县城也是重要的咖啡豆种植区。 厨师跟周睿与雅典娜分隔有个1米左右的距离,他看见雅典娜在前方再次站定,只见她朝左方打量着一条很美的连衣裙,观察着裙子上黄红相间的鲜花图案,下午的阳光在她鼻梁侧翼洒下一道金边,看起来像是在高高在上的仙女, “你觉得怎么样?”她偏偏脑袋,有点娇嗔地问周睿。周睿把目光从周边的环境中移回来,“哦,雅典娜,对你来说,这裙子不太符合你的气质,颜色太花哨了,要不,再看看?” 雅典娜耸耸肩,打算从摊位离开。 “男人就是不知道穿什么衣服好看。”风韵犹存的摊位老板娘絮絮叨叨地说,“这条裙子你穿肯定好看,衬你,雅典娜,他说的一点道理都没有。” 雅典娜微笑着回答,“我同意你说的前半句话,不过,他的主意一向很符合我的想法,谢谢您。” 他们三个人继续在摊位中穿梭,雅典娜突然看着一直沉默地走在身边的周睿,“你真的确定要跟他走么?” “是的。”周睿摆弄着手中的手机,鹰眼微眯,暗中扫视四周。 “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你这么上心?”雅典娜低声咕哝,她这句话并没打算让周睿听见,但周睿何其机敏,笑呵呵地说,“跟我当年救你一样。” 雅典娜脸色变了变,她未想到事态这么严重。当然,其实真实的事态是比当年周睿救她的事情严重得多。 周睿没告诉她,凌晨他跟莫磊两个人干掉了七个杀手,其中有三个杀手还守着一台号称人肉收割机的机关枪。然后他还自己蒙着脸收拾了四具尸体,莫磊干掉的那两兄弟在大路中央,就让警察忙活去吧,这个地方的暴力案件估计警察需要100年才能弄完。 当他看见莫磊精疲力尽地晕过去的时候,便已经做了决定。 莫磊心中有一股执念,那股执念来源于他的过去、来源于他来自的那个地方,那个所有游子称之为家的地方,来源于那些为了家而牺牲的生命。有些人死了,活着的人就会去接下来继续做下去。 很多时候,勇敢只为了一个正义的理由,就是保护那些无辜者不受伤害。这是莫磊正在做的。 看见莫磊,周睿就莫名地激动,那种激动像是一把大锤直敲心脏,让人痛得喘不过气来,却又知道这种疼痛让人振奋,让人心生庄严、让人全身发麻毛孔耸立,肾上腺素飙升的振奋。 “可是,我们真要放弃这里啊?”雅典娜低叹一口气,毕竟,这里是他俩共同生活的地方,有他们两个人无数的记忆,她以为周睿说放就放,毫不留恋。 周睿伸出手轻抚她的腰,“不会的,你喜欢这里的话,我们还能回来的。我并没说要放弃这里,只是暂时丢给朱立夫去管理而已,宝贝,你必须得离开这里的原因你应该明白,我不能把你放在危险之中,只要我俩都不在这里,这个地方才有可能保全,懂吗?” “我懂。” 周睿口中的朱立夫就是身后的那位满脸疤痕的厨子,他是白俄罗斯的退役士兵,他向来觉得,这世上能够有人制服自己的话,大概除了自己的母亲,就是眼前这位笑起来人畜无害的周睿了,不过要是周睿知道他在心里将自己跟他母亲并立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揍死他。 “晚上,我会先送你到巴拿马边境,之后你就离开这个国家,你知道我能找到你的,我们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就会把你找回来,我答应你,带你去中国看看,好吧?” “嗯。”雅典娜点点头,抬头看着周围的景致,有点伤感。 “朱立夫,晚上的菜都买齐了么?”周睿伸手对着身后的朱立夫摇一摇,“你这老板做的,别他妈的把自己都给搭进去了还不够你亏损的啊。” 长着一副憨厚面容的朱立夫咧嘴大笑,“老大,你昨晚竟然没给二锅头灌翻?你知道像我这样子的人,除非每天都有人拿着伏特加把我灌趴下,我以我祖先的名义起誓我会把这个地方经营得更好。” “那得是多大一酒桶才能灌翻你啊。”周睿笑骂,小心翼翼地将雅典娜护在身后。 街头人来人往,朱立夫胖乎乎的脸上虽然挂着笑意,但眼神里偶尔闪过的厉色让他们身边拥挤的人们让开一条小路,本地人都知道醒狮大酒店有一个光头是个狠角色,但他们一直以为就是这一个光头,却不知道那个笑起来的眼睛像月牙的光头更狠。 “魔兽,你真不带我一起去啊?”朱立夫小心翼翼地跨过一条水沟,粗大的手掌摸摸自己的光头,赶到魔兽的身边小声地问。 “你别凑热闹,给我看好这个地方是正经,这可是我跟你正儿八经拿来养老的地方啊朱立夫,他妈的我早上还给你了一堆宝贝,你可别拿它搞出事来。”周睿眼神一瞪,他身边的雅典娜低头抿嘴微笑。 周睿说的宝贝就是自己先给莫磊找了一个安全屋休息之后,然后叫上朱立夫一起搬回去藏起来了的加特林M134。但他突然觉得给这么一个大杀器给放在朱立夫这个屠夫手上是不是不那么安全。 当他看到莫磊颓然倒地的时候,那种从心头冒出的怒火,告诉自己还是当年的那个铁血汉子。 你动我兄弟,我就让你不得好死! “亲爱的,你得关注一下你的兄弟,万一他又跑了呢?”雅典娜突然想起昨晚的事情,赶紧提醒周睿。 “他跑不了。”周睿胸有成竹,得意地笑。 “为什么?”雅典娜跟朱立夫都看着周睿。 “因为我给他喂了安眠药,剂量不大不小刚刚好。”周睿满脸正经地看着前方,不过他自己知道,是该去看看那家伙了,万一安眠药无效,这小子可能真的会再次跑掉。 “艹,你够狠。”朱立夫哑然,暗中比了比中指。 雅典娜斜视着周睿翻翻白眼,扬起手送出去一个飞吻。。 她觉得,还是自己男人想得周到。 第七十二章 魔鬼的会议 72、魔鬼的会议 波哥大,下午两点。 戈登冲了个凉,不紧不慢地穿好衣服,他扣上白衬衫最上面的一颗扣子,系好银灰色的领带,在穿上银灰色的套,下身套着同色系的休闲西裤,脚上蹬着的皮靴是在德国定制的,鞋底有凯夫拉材料,他的衬衫也是,防弹的功效虽然不甚强大,但至少能保住性命是没有问题的。 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已经晚了一分钟,老板沃克斯先生已经坐在了防弹奔驰S600上等着他,但他毫不在乎,只是那位苍老的管家帮他拉开车门的时候,戈登点了点表示了谢意。 戈登在反复回忆所搜集回来的关于莫磊的信息,以及复盘自己昨天的安排。目前可以肯定是,莫磊有经过特种训练并且有实战经历,熟知枪支使用及近距离搏杀,而且睚眦必报,性格果断之类的就是当然的了,这些结论是必然的结果。 那么,这样子的一个人究竟该不该杀?戈登很明白像莫磊这样的人会有一群肝胆相照的朋友,如果莫磊在被杀之前已经通知了他的兄弟,那么接下来沃克斯的很多生意都将受到影响,这点戈登清楚,毕竟他自己也曾经是军人,知道军队里出来的爷们总会有那种尿性。 再安排三四个人的小队去杀他,除非是自己的精英或者自己亲自出马。当然他非常有自信可以将莫磊之置于死地,可是难免自己也会损失几个精英,这是戈登很不想看到的事情现在沃克斯跟他身后阴影的斗争已经白热化了,损失一个精英很可能就会影响整场战斗,尤其是沃克斯身后的阴影跟自己有点眉来眼去的前提先,竟然也不明说要抢下那一块地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就让人纠结了。 至于死的那些人譬如伯尼金全家,譬如之前那个孟,譬如后来的吴老爷子跟律师等等,戈登甚至不记得他们的名字。 在戈登的世界里,弱肉强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输了我愿意死,你抵抗不了你就死。 坐在对面的沃克斯也没有打扰他的沉思,车辆驶出庄园,径直驶向北区的军政区域,他们的会议改成了下午4点。 “戈登,有人问我,说你养一只雇佣兵队伍用来干嘛??在这个国度里若干武装组织有枪有人,何必耗费你的有限的精力去打理这么一支拜金而暴力的团队呢?戈登,你知道我这么回答他的么?” 沃克斯看着窗外往后移动的景物,轻轻地问戈登,不过他并没有等戈登回复,便继续自问自答,“我说,养一群狼在身边跟养一群狗在身边,就算知道狼会反扑,但在我手上有食物喂他的时候,我还是愿意养一群狼。可是戈登,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形容你们是虎、是狮呢?” “老板,我会搞定这件事情的。”戈登在座位上微微欠身,“这件事我安排的不够好。” 沃克斯摆摆手,“我听你说过一句话,特别喜欢,你说把每一场战斗都当做最后一场,也就是说把每一个敌人都当成能要你性命的敌人你才能全力以赴,可是,这两次,我都没觉得你们有什么全力以赴的感觉,难道是我高估了你的团队?” “我需要您的资源,老板,我想了解一下这个人的背景资料。”戈登就当做没听到沃克斯的嘲讽,他自己心里也窝着火,当然明白老板现在也是处在怒火的边缘。这段时间,沃克斯的生意上也遇见了许多问题。 “你与我给你的联系人联系吧,就说是我说的就好。”沃克斯疲惫的闭上眼休息,突然又睁开眼盯着戈登,“今天的事情,要是没有完美的完成,那么,恐怕我们会遇到很大的难题,明白么戈登?” “我明白,老板。” 一个生意天才,往往要比普通人累很多! 这是沃克斯自己的感触,毕竟从一个小打小闹的街道毒贩到打造成现在的生意帝国,沃克斯是一步一步踩在别人的尸体上走过来的,这种地下帝国的形成,除了天赋之外,还有残酷、血腥、隐忍、坚定,以及一些别人无法付出的东西。 当他在哥伦比亚小有成就的时候,沃克斯意识到,要想以最快的速度进入某个行业或者某个国度、而且不需要耗费太多的时间、并且要绕过一系列的繁琐手续跟管理之类的问题,那就直接在市场上买下一家成功的公司。他深谙经营之道,这些想法像是有生俱来的,并懂得如何运用现有的资源跟如何销售产品。 沃克斯通过一些手段,认识一位叫亚克雷的天才,专业方向是制造合成人工胰岛素,那个时候沃克斯手上有一部分血染的资金,但沃克斯是一个精明的能看到未来的人,他毫不犹豫地向亚克雷投资了100万美元,在墨西哥的人口稠密的地方建了个工厂,这里的人力资本极低。 亚克雷向沃克斯解释个整个流程首先用20种氨基酸制造A链条,再用30种氨基酸制造B链条,这两种链条是合成人工胰岛素的必须成分。 之后,A链条跟B链条可以合成之后,这家厂就会把这些货物运到阿买内肯,在那边,沃克斯以某个不存在的人的名字也投资了一家制药厂,在那里做成一种名叫质粒的环状DNA链条,然后用特殊酶分子进行修复,接下来就是人工胰岛素的合成工作。 他们的工厂接到很多订单,制药厂飞速发展,但沃克斯对于这样的利润并不是很在意,他需要一家批着合法外衣的制药厂来制作自己高额利润的产品,当然,他还会安排生产盐酸二经吗啡酮、维柯丁等药物卖给黑市,就这些东西也比人工胰岛素更有利润。短短5年,沃克斯手上掌握的财富让很多上了世界财富榜的富豪也望尘莫及,但他仍然保持着低调,见过他的人屈指可数。 就在前几天,亚克雷飞到加勒比海跟他大吵一架,亚克雷是意思很明了,他透过厚厚的眼镜片对着沃克斯大吼,“沃克,我毫不在乎你引导我们公司所走的道路,你所做的这一切事情都不是一家正常的公司要做的,风险太大,你这样做是自寻死路。一旦出现了问题,我们都将玩完。” “我理解你的意思,亚克雷,所以我准备买下你的股权,你可以拿着这笔钱再去创立一家公司,放心,我会给你一大笔钱,我不希望看到你不开心,我们开始创业的时候是抱着美好的憧憬跟远大理想的,让我把你解放出来吧,你去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沃克斯好言相劝,他知道这个家伙就是一个技术性人才,胆小怕事。 “我创立的这家公司,这个主意是我出的,这你是知道的,我不会把公司让给你的,我们是合伙人,你干的这些事情并没有经过我的同意,沃克,这家公司我是不可能交给你的。” “要是当初没有我投钱,你仍旧是一无所有。”沃克斯冷冷地看着他。 “总之,我不会把公司给你的,你看着办。”亚克雷气咻咻地走了。 第二天,亚克雷就尝试着解聘沃克斯找来的所有技术人员跟工程师,但并没成功,沃克斯安慰亚克雷暂时去瑞士滑个雪方放松一下,他说亚克雷现在的思路还不是很清晰,最终亚克雷还是妥协了,不幸的是他在瑞士滑雪遭遇到了意外,他的所有财产都留给了他的哥哥。 财产里包括一份记载了详细资料的磁盘,这份磁盘很可能会让沃克斯的真面目暴露于世。 亚克雷的哥哥没拿着资料去找警察,反而找到了一家沃克斯的对手,这位对手就是沃克斯在飞机上说的恶魔奥雷托,他的生意跟沃克斯有很多雷同的地方,连渠道都几乎重叠,所以,他兴冲冲地带着手下回到了哥伦比亚,约着沃克斯好好的谈一谈,开一场合作的会议。 开一场合作的会议! 他以为自己是哥伦比亚人就可以在哥伦比亚拿捏着自己? 沃克斯不知道奥雷托哪里来的莫名其妙的自信。他打算给奥雷托一个狠狠的教训,做为少数认识自己的几个人之中,奥雷托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了,他现在的归宿就是上天堂。 或者下地狱。 第七十三章 毒虫猛兽般的爪牙 73、毒虫猛兽般的爪牙 哥伦比亚上帝之心武装力量是本地规模最庞大、历史最悠久的反政府武装组织之一,该军事组织的副司令门托斯此刻正躺在帐篷里的吊床上,这一天是他四十九岁的生日,他一整天都在与手下的军官们还有士兵们喝酒庆祝事实上,他的士兵是连毛都没有长齐的年轻人,大部分士兵都是年龄在18岁以下的男孩,有一些甚至只有14、5岁。 门托斯训练过他们,他们都对门托斯忠心耿耿,帮他敲诈可卡因种植主、咖啡园种植者,收取更多的保护费,以购买更好的武器装备。他们现在的规模根本不是政府军的对手,但门托斯相信,在接下来的几年内,上帝之心武装力量会迅速壮大,并能取得决定性的胜利。他们一定要将腐败的一切全部铲除掉,摧毁这个难以容忍的制度。也要摧毁所有的不合作者,譬如那个在地下社会里闻名遐迩的沃克斯,这个家伙竟然从来不愿意给自己交保护费,完全无视自己的武装力量的存在,他必须得杀一儆百。 比如今天就是个好日子,他已经安排了自己的中校罗里带着100名队员前去执行这个任务,门托斯之前跟奥雷托签署了一个协议,奥雷托的要求很简单,他只要门托斯用少量的可卡因来交换武器就成,但门托斯必须为奥雷托的制造跟运输提供保护、或者是抵抗当地警察跟执法部门的行动。 在奥雷托的业务不断发展的时候,门托斯自己手下的产业却受到了不断的打击,当地政府跟阿买内肯的政府执法人员联手,让他的人手损耗很大。当然这样的打击同样也针对沃克斯集团,但门托斯认为,既然我们大家的命运都连在了一起,沃克斯理所当然地就得该给自己多交保护费,当他遭到了拒绝之后,他觉得,这个沃克斯是活腻了。 门托斯用手摸摸头,酒精跟可卡因的刺激让他的多巴胺分泌特别旺盛,他忍不住想念自己的情人,他决定待中校罗里的捷报传来,就安排他们顺便去将住在市区的情人接过来度过一个轻松愉快的长夜。 即没有听到脚步声,也没有看到有人进入他的帐篷,门托斯只是突然发现有只很有力量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接着胸部有一阵及其疼痛的感觉传来,鲜血喷涌而出,他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灰蒙蒙的帐篷内,他只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巴拉克拉法帽子遮住了这个人的头和脸部,只露出一双豺狼一样的眼睛,说话的语气毫无人类的情感 “沃克斯先生给你送来问候,同样的问候也会带给你的妻子跟孩子,你的手下现在也知道了,你可以去见上帝了!” 说完这段话,那个人手中的刀子在门托斯的胸口再次捅了几次,并且割开了他的喉咙,门托斯感到剧烈的疼痛,突然无力控制自己的四肢。他想咳嗽,但是咳不出来;他想说话,却张不开嘴;他想吸一口气,但是 临死之前,他想到的是自己的情人,然后他的世界一片血红,随之陷入滚滚黑暗之中。 杀手戴着沾满献血的手套离开了帐篷,上帝之心在基地里的其他六名军官也在同一时间被杀了,他们的胸口都贴上了标签,上面写着两个大字,“耐心。”沃克斯用实际行动向上帝之心武装组织宣告,你们要有耐心,才能有机会合作,千万不要惹火我了,会付出代价。 离开基地200公里左右的一个欧式风格的庄园内,聚集了十几位客人。庄园占地超过了4000平方米,有十二间住房跟四个儿童房,这在当地是非常有名的住宅,毕竟普通人在离庄园2000米以外就给拦住了。 而庄园内从手工雕刻的雄伟正门到大片的手工大理石雕塑,无不彰显出豪华气派,使得整个庄园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欧洲的教堂而不是一所住宅。从踏入这座府邸的那一瞬间,连戈登这个见惯了大场面的人都有点咋舌,当一位保镖带着他跟泰勒经过那些庞大的石柱,看见石柱跟花岗岩做成的拱门,前方是宽阔的泳池与石材铺设的空旷地带时,泰勒简直是有点目瞪口呆。 毕竟是老牌的大毒枭,经年累月累计的财富跟气度,的确不是沃克斯这样中途杀出来的暴发户能比较的。可惜,这里很快就会变成一个屠宰场,希望手下那些煞神们别破坏得太过严重。戈登扯了扯白色衬衣上的领带,有点遗憾。 沃克斯在车上的一番话让戈登有点忧心忡忡,毕竟他跟沃克斯好几年,虽然不是很清楚沃克斯在暗地里不知道布置了多少支杀手队伍,但他知道的是沃克斯肯定不会将所有的事务仅仅交给自己的团队来打理,这个老板的保命手段绝对是无所不用其极,他可以为了一个潜在的威胁而灭人满门,有时候仅仅是别人的一句玩笑话。就算是自己跟沃克斯的上层达成了某种不能说的协议,但自己毕竟还是颗收钱办事的棋子而已。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银色的镜框是用高强度合金材料做的,戴在脸上轻若无物,他的脸上胡须刮得干干净净,配着合身的西装,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有着数年经验的律师。 他现在的身份是沃克斯的助理,沃克斯的车队行到一半的时候,专门给奥雷托打一个电话,因为心脏不太舒服,让助理先行赶来,自己需要在车上休息一阵,当然,奥雷托专门派自己的医生赶了过去,但他毫不担心沃克斯会有什么其他想法,毕竟在他自己的地盘里,沃克斯想做什么肯定死得飞快。 经过重重叠叠的保镖跟安检,戈登跟泰勒进到了金碧辉煌的大厅,高达几十米的天花板上的一片玻璃罩子,抬头便可看见天空,巨大的水晶灯垂落在上空,客厅内,看似随意地摆放着几张大沙发,右侧墙壁上分割成很多空格,上面摆满了全世界收集的宝贝。 客厅左侧有一个5米长的酒吧台,一位只穿着紧身背心的调酒师满脸阴狠地看着戈登,酒吧过去几米有一个小厅,小厅摆着一张橡木会议台,但此时空无一人,客人们都在沙发上坐着聊天,他们带来的保镖有的在外面站着,室内只有几位贴身保镖,也分别坐在酒吧柜台喝闷酒。 眼神看起来有100岁的老家伙奥雷托坐在主位上,他上身穿着一件天蓝色亚麻衬衣,下身穿着灰白色的亚麻裤子配着灰白色的拖鞋,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挂着笑意,衬衣扣子只扣了下面的两颗,露出满是胸毛的胸膛。 奥雷托信心满满,相信今天过后,哥伦比亚的生意有一大部分将为归属在自己名下,要知道土地是跟生命连在一起的,这个沃克斯竟然不明白这个道理,不是耕耘自己的土地而是去抢了自己的渠道,那么现在该到了断他后路的时候了。 上帝之心武装力量派了一百位全副武装的家伙在庄园外面等着,他们可不来参加派对的,而是要等待沃克斯进门之前就送他去见上帝的。 他看见那年轻的助理跟他的跟班走了进来,便非常热情的站了起来,他相信如果沃克斯重视的人,肯定是聪明人,聪明的年轻人往往逃不掉欲望的安排,但有谁能比自己更能满足他们的欲望呢?奥雷托毕竟是懂得怎么样收买人心的人。 在他站起来的时候,他的保镖也跟了过来,虽然这个年轻的助理经过了几次检测,身上没有武器,可是保镖的职责让他赶紧走到了老板的身边,顺便将枪套往前面移了移,眼神里充满了警惕。 戈登脸上挂着谦恭的笑容走上前去,他再次想起自己勉励自己的那句话,对待任何一场战斗都当做最后一场战斗,对待任何一个敌人都将对方当做最厉害的敌人。现在这样的局势,是最好的决胜局势了。 伸出左手扶扶眼镜,戈登的右手伸出去跟奥雷托握手,他甚至根本不给奥雷托说话的机会,左手的镜框像魔术师似的变成了一把尖刺,一秒钟之内便在奥雷托的气管上来回捅了5下。 身后的泰勒在戈登抚摸眼镜框的时候,人已经朝前奔出,左手叉开、虎口击打在保镖的喉结处,右手手指灵活地从保镖的枪袋里抽出了那只格洛克18,对准后退的保镖头部开了一枪,他甚至不再看一眼保镖,便反手将坐在吧台还没来得及反应的其他数名保镖全部打死,包括那位穿着背心满脸阴霾的吧仔,他的手上已经拿出来一支很轻巧的奥地利斯太尔TMP冲锋枪,他到死都没搞明白为什么那个家伙第一个就对准了自己开枪。 枪声让外面的保镖瞬间便拿着武器冲了过来,戈登在泰勒开枪的时候就已经冲向了吧台,他把那把斯太尔TMP冲锋枪抓在手里之后如虎添翼,这枪轻巧紧凑,准确度高又可以单手发射,跟手枪没什么区别,射程差一点但这不影响什么,毕竟室内作战不需要远射程的武器。 就在泰勒开第一枪的同时,武装组织上帝之心的中校罗里还趴在庄园外的小山坡上,嘴里叼着一支野草细细地咀嚼,他想今天的事情过后,应该会拿到一笔奖金,这笔奖金的使用方式会用在哪里呢? 庄园内的枪声突然响起,罗里像只猛虎般跃起,刚想说话,不知道哪里飞来一颗子弹,正中他的眉心,罗里倒地的动作跟他跃起的动作一样快。 紧接着,枪声急促地响起,就在他们的阵地背后,那些年轻的士兵们还来不及调转枪口,便惨嚎着死于非命。 庄园内,那几位前来参与会议的前辈们瑟瑟发抖,在大厅内大声呼叫着自己的保镖不要进来,因为戈登温文尔雅的笑容下脸上有了一丝狰狞之色,手中的战术冲锋枪还有26发子弹。 那位号称教父的奥雷托躺在沙发上,天蓝色的衬衣被自己的鲜血染湿了一大片,他的四肢还在抽搐,但随着泰勒在他的头顶补了一枪之后,奥雷托一动不动了。 “先生们,沃克斯先生让我跟你们问好。”戈登的左手上带着鲜血,但他很不介意地在自己的昂贵的衣服上擦了擦。 “你们愿意见他么?但有个条件,见了他,你们必须死,你们有这个好奇心么?还是直接跟我谈谈生意?” 几公里之外的道路上,沃克斯坐在一台很不起眼的商务车内,他打开了衣领上的最后一颗扣子,车内其实开着空调,并不闷热,可他的心里很闷。 不是因为奥雷托。 沃克斯知道自己今天的安排足可以让那些该死的全部死掉,他只是奇怪,自己通过某些情报组织找来的资料上就是四个字,查无此人。 查无此人?他是怎么蹦跶出来的? 这也是个该死的家伙,是一个巨大的变数。那么,接下来戈登他们全力以赴的事情,就是要把这个家伙清除掉,否则鬼知道这个查无此人的人会弄出一些什么样的乱子来。 他的手里拿着那本护照,护照上,莫磊的笑容十分勉强,国徽十分显眼! 沃克斯思考了半分钟,掏出手机拨下一串号码,电话接通之后,他放在耳边。 “你跟那些人说一下,就说,他们跟小图兰的账目往来,有一份存档,被一个叫莫磊的家伙拿走了,万一泄露出去,就不关我们的事情了。” 电话那头唯唯诺诺。 “要静悄悄的杀,不要大动干戈。”挂掉了电话,沃克斯的手指抚摸过护照上的国徽。 沃克斯在想,你既然喜欢像个狐狸一样地躲在暗处,我就让你成为所有猎人的目标。 可他不知道的是,莫磊也是这样想的。 第七十四章 暗礁险滩 74、暗礁险滩 加勒比海岸,科雷多镇,离帕拉罗多小镇270公里。 海滨公路上,莫磊驾驶着一台尼桑天籁疯狂奔驰,他看见码表上的指针指向了160迈,这台车有点老旧,160迈的速度让车身剧烈的摇晃,但他完全顾不上这种问题,只要车还不散架,他仍然得控制好车辆赶紧离开这里。 在他车后几百米,两台越野车前后隔开十几米的距离正疯狂地追了上来,两台车的窗都打开着,天窗上冒出来的人手上持着AKM冲锋枪,只要驶到有效射程的范围内,便对着莫磊一阵狂扫,虽然在高速行驶中很难击中,但偶尔会有一颗子弹打进车身,发出沉闷的声音。 这个地方虽然是旅游区,但海滨道路一样崎岖难行,对驶的高速公里中间并没有设置防护带,而另一侧则是深不可测的大海,莫磊得聚精会神地驾驶才能避开对面驰驶而来的车辆,也避免自己将车开进大海。 突然之间从遍地冒出来的杀手搞得他措手不及,似乎一夜之间自己便成了香饽饽。毫不夸张地说,上个厕所被截杀两次,进个餐厅被追杀两次,这让莫磊与周睿都快神经质了。 问题是大海边上没什么高山可以窜进去等待他们一个个追上来再杀掉,只能是在大街小巷跟人多的地方隐藏。这群杀手手段一般,但似乎层出不穷,好在还有一个周睿隐藏在背后不断出手,才让莫磊应付的过来。 天籁晃荡得越来越厉害,引擎盖竟然开始冒起烟来,这时候周睿应该还在后面几十公里的摩托车上。他们两个原本是一前一后的走着,没想到被那两台虽然老旧但明显改装过引擎跟轮胎的越野车突然朝着莫磊疯狂地倾泻着弹药,天籁那单薄的车身根本挡不住子弹,幸亏这车提速还好,莫磊只能亡命地踩油门奔逃。 虽然很奇怪自己偷来的车还换了别的车牌怎么也给发现了,这只能怪运气?此刻莫磊连腾出手来掏武器的时间都没有,包裹虽然就丢在副驾驶座上,触手可及,里面还有两颗周睿给的M67延时手雷派不上用场。 前方的道路突然变窄,左侧原本暗红色的泥土坡突然变成了青色的岩石,道路从大片大片的石块之间通过,估计是在修建的时候太过麻烦,便将原来的四车道道这里汇合成两车道。过了这片岩石区左拐,便是高大的青石崖,那里是一个典型的Z字型路口,莫磊并不知道这里的路况,但在经过岩石区的时候他只能放慢了速度,后方的车越追跃近,持枪的人开始举枪瞄准。 前方的道路突然转折,莫磊只得轻点刹车,然后放松、再次轻点,天籁的速度很快降了下来,也停止了剧烈的摇晃,可发动机还是发出“哒哒哒哒”的声音,他知道如果再按照自己的方式开上一段时间,发动机长时间高速或超负荷运转,活塞、活塞环与气缸壁摩擦时就会造成发动机拉缸、抛锚,然后自己就得再次换车。 左前方出现一台黄色的货柜车,正慢悠悠地以每小时40迈的速度从左侧朝右转过来。莫磊的车虽然已经降低了速度,但至少还在80迈以上,车头正在朝左转向。他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后面的越野车还没来得及更过来,便把心一横,待车头跟黄色的货柜车交错而过的时候,迅猛地拉起手刹朝左猛打方向盘,车身剧烈摆动、车轮跟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 当车头方向快要对准货柜车尾的时候,莫磊放开手刹,双手抓稳方向盘,调整车身姿势,右脚狂踩刹车将车速降到了40迈以下,车头几乎贴近了货柜车尾,他知道,从这个角度,对面驶过来的车是看不到自己的,便一只手掌握着方向盘,腾出右手迅速拉开副驾驶座位的包裹,掏出一枚M67延时手雷,也将手枪拿了出来放在腿上。 他长吁一口气。 我艹,给压着打的感觉太差了,轮到我了! 来了! 他看见了最先冒出来的车头,司机跟趴在天窗外的家伙都有点摸不着头脑,毕竟一台车在道路上突然消失不见了这总会让人吃惊。 莫磊单手卸掉延时手雷的保险夹,拔掉保险销,倒数了两秒之后,将手雷从窗户外面朝后甩向了空中。 手雷朝车后方天空斜飞了一秒,在往下落的过程中砰然炸开,细碎的铁皮笼罩了方圆十五米左右范围,弹片呼啸着射进它下方的两台吉普车里,前方天窗外的枪手尖叫了一声便悄无声息。 后边的那台车被弹片斜切着射穿窗户,巧巧地划过司机的右耳,司机右手去摸伤口,左手扶着方向盘下意识朝右一转,越野车右侧狠狠地撞在路旁凸出的岩石上,不过那位在天窗外的枪手早就死亡,撞击让他的尸体从天窗外甩出来一半,软趴趴地趴在车顶。 莫磊的天籁早就冲出了有效杀伤半径,但他仍然冒出一声冷汗,如果没有这台大货柜车帮自己挡住了杀手的视线,估计自己得需要豁出去受伤才有机会逃脱。 将车头朝左侧移了移,待左方一台汽车从自己侧边驶过去以后,莫磊便踩油门提速,从左侧超过黄色的货柜车朝着来时的路驶去,一边仔细看着路上疾驰而来的摩托车,周睿现在肯定是心急火燎的赶来。 “嗨嗨嗨!!!”莫磊看见了那台暗红色跟黑色相间的摩托,带着头盔的车手身体前倾几乎是在直立着猛轰油门,但它的排量只有125CC,怎么轰油门也没多大作用,只能像垂死挣扎的老人般呼呼喘气。当周睿看见正从车窗伸手打招呼的莫磊时,便退档踩刹车,一个漂亮的原地180回旋漂移转到了莫磊的有车窗。 莫磊打开车窗,对他比比大拇指,周睿腾出一只手也冲莫磊比比大拇指。 “你走前面带路。”莫磊冲周睿大喊,可周睿完全没有听到,只是转头看了看莫磊,头盔里眼神看不清表情。莫磊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周睿点点头,猛地一轰油门走到了右前方,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朝着那个海滨城市驶去。 他们需要武器,需要装备,需要交通工具。 半个小时之后,他俩出现在科雷多的街头一间叫“蜜糖”的小酒吧,在角落找了个位置坐下。 两个人都做了简单的化装,大花的衬衣配着天蓝色的大短裤、黑黄相间的运动鞋上露着脚踝、深色的太阳镜遮挡住大半边脸、戴着遮挡住额头的太阳帽,两个人像其他游客一样笑闹着勾肩搭背走进酒吧,但墨镜下的眼睛警惕地擦看着四周,腰间的手枪随时都处在击发状态。 满脸不耐烦的酒吧服务生神情冷漠,将两大杯满是泡沫的啤酒用力地往他们的桌子一推,便转身离开,继续去跟那及位只穿着比基尼的美国姑娘调笑,毕竟有美女陪聊的时候被打搅是不会让人愉悦的。 酒吧里在这个时间没什么客人,一位老态龙钟的老人坐在吧台,浑浊的眼神滴溜溜地盯着比基尼姑娘的臀部,喉结咕噜噜地滚动着。两个半大男孩裸着上半身,露出尚未长全的躯体,猥琐地对着街头走过的女孩吹口哨。 周睿喝了一口啤酒,指关节敲敲桌子,“我们这样有点被动。” “老班长,我的意思是,你真不需要介入这趟浑水的,这件事情我来处理就好了。”莫磊端着啤酒,往嘴边凑了凑,又放在桌子上。 “聊正经事,别扯远了成不?”周睿不耐烦地笑骂。 “雅典娜正在巴西的拉帕尔玛跳桑巴呢,我这是再找过去非给她踢我不可。”周睿知道莫磊的歉意来自于把自己拖下了水,还得把雅典娜送到其他的国度藏起来。 莫磊沉默不语,低头看着自己左手大拇指的伤痕,这小小的伤痕还很新,但他自己不记得是再哪里碰撞到的。 “你不能有任何心理负担。先撇开我也是军人、是你的前辈你的战友来说,你是在做正确的事情,换做你是我,你也不会袖手旁观。”周睿一口气喝下大半杯啤酒,摘下了墨镜放在桌面,将墨镜的正面对着门口。 “那就反攻吧。” “怎么攻?沃克斯是那些大佬里顶尖神秘的角色,见过他的面的人,没有几个。”周睿轻声发问,他大概明白莫磊的意思,但还是想确认一下。 “我们太被动了,如果一直是这样我们就永远找不到这个沃克斯,最后的结果就算是没有丧命,也只能灰溜溜地离开这个地方。所以,既然我们跟沃克斯都处在暗处,那我们就先主动出击,找到他的地盘,袭击他们,搅乱他们,一直杀到他们主动现身。”莫磊的左手一直放在桌面下,也一直没摘到墨镜。 周睿若有所思,左手的指关节在桌子上轻敲,“成啊,那就用这个方法,那么,我们先去搞一个武器库?我们现在需要通讯设备、狙击枪,需要自动步枪、需要短枪跟炸药,关键是怎么携带?交通工具有点小麻烦,我们不能长时间使用同一台车。” “狙击枪不难携带,毕竟需要使用的时间肯定是我俩筹划好的,自动步枪也好找,不需要专门去弄,我们现在是要专业的通讯工具跟炸药,我不在乎怎么弄,如果你能找到别人的军火库,大不了拿完我们所需的再炸了它。”莫磊笑了笑,“有可能还是沃克斯的呢?那就有意思了。” “那就这样办,今晚就去。”周睿当机立断。 “就在这附近?”莫磊惊讶地问。 “是的,就在这附近,你以为我东转西奔地来到这里就是为了送雅典娜过境啊?”周睿的鹰眼眯了眯,眼神里充满狡诈的笑意。 两只巨大的啤酒杯碰到了一起,溅起酒花点点。 第七十五章 从枭雄到父亲 75、从枭雄到父亲 波哥大。 沃克斯的庄园内,原本金碧辉煌的大厅此刻却像个人间地狱,5、6个精壮汉子将大厅一隅围得严严实实,靠里侧一具血肉模糊的躯体躺在地上,时不时地还抽搐一下,眼看是活不成了,但站在他旁边的家伙仍旧用手上的木棒在躯体上不紧不慢地抽着,啪啪的声音单调地重复,敲打在人的心尖。 那些围成一圈的精壮大汉中,有的人已经双手颤抖、有的人喉咙发痒、有的人心跳加速,就连那个挥棒者,他的手也不禁渐渐失去了节奏感。 可是,旁边的那张花梨木雕花椅子上,他的主人盘腿而坐,仍旧没有发布停止的命令,他便不能停下来,哪怕把地上的躯体敲成一团肉泥,他也得继续。 战斧戈登分开围着的人群从外面走进来,那张从来古井不波的脸上也有点动容,但他只是扫了一眼,便走到雕花木椅的旁边,低声在盘腿坐着的沃克斯耳边说了几句,沃克斯脸色变了变,放下了手中端着的咖啡。 “好了。” 那边挥棒的执刑人赶紧停止了敲击,垂手站在一侧。 沃克斯站起身,走到那具仍在抽搐的躯体旁边,厌恶地伸出一只手盖在鼻子上方,“你是的我管家,跟了我十几年的管家,竟然因为你的孩子就出卖我?你认为奥雷托会杀掉你的家人?我就不会了?放心,我会送你的家人去陪你的” “老板。葛莉小姐过来大厅了。” 沃克斯意犹未尽,门口传来了维克多急促的声音。 这下沃克斯是真的脸色大变,他迅速站起身,低声对着身边众人吩咐,“赶紧盖上这个东西,不不不,你们先在这里站成一排把这个东西挡住,明白嘛,给我遮挡好”! “爸爸!”大门进来的过道里,沃克斯的宝贝女儿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她刚刚在跟着自己的保镖泰勒学习骑术,觉得自己控马的技术完全可以出师了,可固执的泰勒一直骑着一匹马跟着她,她觉得需要发狠要找老爹来把泰勒赶走才行。 沃克斯脸色跟眼神由残忍的杀手到温暖的父亲,转化只花了零点几秒,哈哈大笑着大步奔向女儿,“hi,我的小仙女儿,找爸爸怎么了?是不是那个可恶的泰勒又影响了你的心情,我打算下个月不给他出薪水帮你报复他一下。” “嗯呐嗯呐!”葛莉推开了想要拥抱她的父亲,右手提着马鞭,气呼呼地站在走廊下到客厅的台阶上,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她知道老爹就这么一说而已,肯定不会责罚泰勒,自己得想一个很好的理由才行。 但随即就被那一排精壮汉子的队列分了她的心,“爸爸,他们在干嘛?干嘛要站那么整齐啊?你们在干什么啊?” 沃克斯笑眯眯的伸出手替女儿把一丝掉在额头上的头发拈起来,从裤袋掏出一条手绢心疼地擦擦女儿脸上的汗水,“宝贝儿,爸爸在开会呢。你别去闹腾了,我建议你现在可以去休息一下,晚点我让厨师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怎么样?明天我们就回去巴兰基亚。” “我不想吃饭,老爸,我要减肥。”葛莉好奇地看了看那群精壮大汉,不过很快就没了兴致,甚至连她为了什么过来也忘记了,跺跺脚。“我不回巴兰基亚,我要回麦德林,我要回去上学。” “好好好,没问题,我听你的,宝贝儿,我听你的!!”沃克斯赶紧点头回应,然后让站在大门口的泰勒把女儿带走。 他决不会让自己的宝贝女儿看见任何不可以看见的东西,葛莉的世界里就该是纯净的,比追纯净的蒸馏水还要纯净。 葛莉犹犹豫豫地跟着泰勒离开了大厅,她觉得自己好像是来告状的,但给爸爸一顿捣乱,她又不记得是不是说过了,不过无所谓,她不喜欢波哥大,这里的天气没有麦德林舒适,关键还没有同学跟朋友。 待她离开自己的视线,沃克斯的脸上平静下来,他招招手示意戈登走到自己的身边,“那,古洛已经处理了没?” “处理干净了!”戈登平静地直视着沃克斯。 “损失多少?” “不多,半吨货物,另外有一些武器。”戈登思考了一秒钟,“关键是那个仓库没法用了,警察也去了,这就有点小麻烦。” 沃克斯瞳孔缩小成针孔一般,“那么,知道是谁干的了吗?” “正在查,处理红鼠古洛之前,他说有一群人攻击,但我想应该不会有太多人,毕竟红鼠为了推卸责任恐怕会将事实夸大。”戈登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查到底,查出来以后,全部灭门。”沃克斯的声音冰冷。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被人抄底。 他还是在犹豫要不要动用尼克松这一类人,毕竟,这种独狼不像戈登,不会那么容易控制。 但那个红鼠古洛死不足惜,应该碎尸万段,全家灭门!!! 红鼠古洛跟他的外号一样,一身的皮肤像是纳米莉亚的辛巴人一般的红色,眼珠子则像白化病人一般的红褐色,头发也是一片火红,可是他狡诈如狐阴暗如鼠,红鼠的外号是他的大老板送给他的绰号,他虽然没从未见过大老板,却依旧以这个绰号自傲,办起事来也精神百倍,比往常更加残忍更加冷酷,不过这些都是在比他弱势的人面前所呈现。 每天下午4点,他会像所有的日子一样准时去查看交接班的情况,毕竟这里是上司强调过的重要中转站,每次货物要出去之前,都会先在这里存放几天,然后在上司的指令到达时候迅速上船或者是上直升飞机,接下来他们又会尽情地放纵几天,大老板对手下很是慷慨,从来就没有让兄弟们手头拮据过。 手下对古洛很有敬畏之心,比如今天他一走近库门,门口原本坐着的两个家伙赶紧站了起来跟古洛打招呼,古洛心里得意,可仍旧板着那张血红的脸,站在门口朝四周看了看。他专门仔细地察看了一下埋伏着射手的隐蔽处,看两个地方都隐蔽得很好,便满意地点点头,示意手下打开铁门,自己施施然地走了进去。 这是一栋占地两亩的平房,外面用铁丝简单的围栏,平房内铺着水泥地板,除了日光灯管之外便空空荡荡,两台大功率的除湿器轮流运转,保持着平房内的干燥。房子是用青砖跟水泥砌成,一般的子弹打在上面毫无用处,四扇小小的窗户口分别放着四挺机关枪,但平常也无人在枪旁值守,毕竟红鼠认为这个地方就算是来一支军队也很难突破,至于那些讨野火的土匪混混,在还没接近屋子的时候就给杀了。 他还是按照戈登所说的巡视方式,先在平方内转了一圈,这边的空气潮湿,单纯是有抽风系统的不够的,平常也得注意墙壁跟角落。在仓库中央还有一张大桌,桌子上零散丢着一些食物,还放着两支AK47跟一台高功率对讲机。两个赤膊大汉自从古洛进门之后便直挺挺地站立着。看见古洛过来,其中的一名大汉殷勤地打开一罐啤酒递过去给古洛,另一位赶紧把桌子旁边的长条凳移动一下好方便古洛入座。 “其他人呢?”古洛先打开配电箱看了看里面的情况,然后走过去接过啤酒,先淡淡问。 “除我俩之外,两个暗哨两个明哨。还有两个人在地下室。”一名大汉恭谨地回答。 “又抽水啊?跟他们说,这次少拿点,货不多。”古洛喝了一口啤酒,在凳子上坐下之后扭了扭身体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将腰间的手枪拔出来放在桌子上。 “好的,我马上跟他们说。”那位大汉拎起桌上的对讲机,把古洛的原话重复了一遍,对方回答得很爽快,毕竟他们这里的队员每个月的开销不少,每一批货物都会从中抽一点出来自己贩卖才会大家心满意足。 人心不足这个词是放在哪里都适用的,即便是沃克斯给了足够的钱给手下,该拿的还是会拿。当然老大说了少拿点自然就要少拿点。 大汉在用对讲机通话的时候,平房外面已经发生了变故,可对讲机嘈杂的电流声影响了大家的听觉,谁也没有在意那几声轻声的咳嗽声。 对讲机突然轰鸣起来,里面的一个声音急速的大喊,“外面出事了,外面出事。” 古洛像触电一般地弹起,抓起桌旁的AK47转身冲向铁门,另一名大汉也抓住枪跟在后面,第三名汉子则冲向了正对着正门的机关枪,三个人的配合十分完美,动作迅速到位,这一切古洛功不可没,虽然贪财贪色暴虐,但他的专业程度还是有的。 可惜晚了。 第七十六章 你不出来,我就杀过去名 76、 提着AK47的大汉几步便抢在了古洛的前面,先是在门侧站立一秒,猛地拉开铁门对着外面就是一梭子,可门口空无一人。但他看到几米远的铁栅栏外面,两位坐在那里驻守的伙计头下脚上的躺在凳子旁。 他的枪声一停,古洛以标准的战术动作冲出门口,他见机关枪旁边的伙计没有动静,就知道门口应该没人,那么应该是冲到后边院子去了,问题是后院并没有门户,窗户里也进不来啊。 AK47清脆的枪声过后,院子一片死寂。另一位大汉也持枪冲了出来,两人互相交叉着前行,猫着腰将枪托顶住肩窝贴在脸部,小心翼翼地朝后院巡视,走在侧翼的古洛不断地移动枪口寻找着目标。 古洛是真杀过人的,这样的环境让他紧张,但也刺激。 咳嗽声再次响起,古洛身前的大汉停顿了一下,有点茫然地看了看地面,扑倒在地上,他的后脑勺一个小小的血洞咕噜噜冒着鲜血。紧接着平方内一声巨响,然后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放下枪,乖!”一个怪腔怪调的声音响起,说的是西班牙语,但口音十分怪异。 在身侧的伙计倒地之前,古洛便调转了枪口对准身后的门口,但他只转了半边身体的时候,便被一支装着消声器的P99顶在了额头上,一位戴着巴拉克拉法帽子的家伙,像个幽灵般出现在他的身后。那个家伙身上穿着跟水泥颜色一致的套装,全身上下只露出两只眼睛跟鼻梁以上部位。眼神锋利,像鹰。 古洛的眼角余光也看见门口有影子晃了晃,爆炸震动得地面都晃了晃,他知道,里面守着机关枪的家伙也肯定完了。手雷在平房内那种空间爆炸,几乎毫无死角。 “你们惹事了,知道嘛?你们死定了!”古洛把枪扔在地上,骂骂咧咧的大吼,虽然他的伙计都死了,但他一点也不害怕。 监控室在地下室呢,地下的兄弟们肯定叫人来了,那里还有一个按钮直通这边的警察局,警察接到通知也会马上过来,这两个傻逼死定了。 “是嘛。”眼前的家伙轻笑一声,将手中的瓦尔特P99移动了一下,扣动了扳机,子弹贯穿古洛的右大臂,带出一大块血肉。古洛低吼一声,疼痛以及恐惧引发的酸涩胆汁涌出喉咙,但他随即生生吞回去,咬牙忍住。 “你以为我会在乎么?”那个家伙还是那种平平淡淡的口气,用枪管戳戳古洛手臂上的创口。 “我留你,是需要你打开地下室,要不然你这样子跟我说话,我有好几种方法可以扒了你的皮还让你活着。” 古洛嘶地吸了一口气,刚想喝骂,那个家伙再次开了一枪,这次是奔着古洛的耳朵去的,从他的耳垂上撕下一小块,手枪虽然装了消声器,但子弹出膛的尖啸声仍然刺得耳内生疼,古洛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进去吧?”那家伙再次抬起枪口,这一次是对着大腿。 古洛摇摇头,“门是从里面开的。我没办法。” “你的意思是配电箱后面的掌纹开关是摆设?”蒙面人的眼睛眯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让我把你的手掌砍断直接盖上去就好了?” 他还真从腰间摸出一把不算得锋利的匕首,在古洛面前摆了摆。 古洛这下是真吓坏了,他耳朵还嗡嗡响,耳垂跟手上的伤口疼的让人抓狂,他妈的兄弟还没来,自己给这个蒙面热直接搞得半死不活的那就痛苦了。不过他还是相信会有人过来的,自己先打开铁门,里面还有两个兄弟有枪有手雷呢。他眨眨眼,点点头,“成,我告诉你,你们跑不掉的,除非你们逃出地球。” “哦,乖,你吓死我了。”蒙面人的声音平淡,用枪指了指大门。 古洛趔趄着走进室内,他才发现另一个同样打扮的家伙竟然把里面的机枪全部拆的七零八落,拆不了的就一阵乱砸。他的另一面兄弟满身是血,已经躺在地上死得不能再死了。 看见古洛跟蒙面人进来,那个家伙径直走到配电箱一侧,拉开箱门,冲古洛翘翘下巴,而跟着古洛后面进来的蒙面人已经走到长桌旁边的暗门出口,把厚实的木桌推翻当做掩体,并从兜里掏出两个圆滚滚的东西抓在手里。 “开!”这个家伙说的英语,古洛看了看他,眼神里全是凶横的杀意,但还是举起没受伤的左手,盖在密码器上面,等待左手扫描完毕,他又提起受伤的右手,勉力盖在上面再次扫描。 伴随着机关声咔咔响起,大厅中央桌子旁边的暗门缓缓向两边打开,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猛烈的冲锋枪扫射声,紧接着一颗手雷从里面丢了出来,爆炸声在室内震耳欲聋。 桌子后面的蒙面人在手雷爆炸的时候,便拔掉了手上M67的保险销,仿佛刚才的爆炸引起的烟尘完全没影响到他的视线,两秒之后他先将一枚延时手雷稳稳地丢进了地下室的洞口,紧跟着再次丢出一枚,两枚手雷在地下室内发出沉闷的爆炸声,烟尘从洞口滚滚而出。 古洛突然被狠狠的一掌砍在脖子的迷走神经部位,他愕然了0.1秒,便福至心灵,马上倒地装着晕倒,紧接着他听见脚步声响起,然后脚步声消失,地下室方向传来消声器手枪的声音。 他微微睁开眼一看,室内空无一人,古洛站起来拔腿就跑。 地下室内,两个蒙面人忍受着呛人的烟雾,直接奔中央而去,走在前面的家伙开口说话,声音清朗。 “你猜他跑没跑?” “不用猜,肯定跑了。赶紧拿东西,然后去追踪他。”身后的人影加快,他大步走到囤货地方,拉开一个真空袋看了看,“我靠,是大麻而已。” “大麻也销毁,都他妈害人。”前面清朗的声音话中带笑,他看见了地下室尽头放军火的铁柜,冲过去打开没上锁的铁门,看着里面排列得整整齐齐的枪支弹药大笑,“AK,还成。咦,斯太尔TMP,好东西,这个每人两支吧,好带!他妈的,M67正好缺货,能带几个就几个,P99,不要,这玩意你拿两支吧,单筒夜视仪,这个你要不?还有。” “老大别那么兴奋成不,搬不动啊,先拿TMP吧,夜视仪拿上,M67每人拿几个,有没有防弹衣?” “有,好几套,这玩意太重了吧,不好带。” “那就全毁了,他妈的,这里你说会不会是沃克斯的?” “管他呢,哈哈,我告诉你啊这支AS狙击枪我要定了,好东西啊,没声音的狙击枪啊,黑市上都不好买。” “老大啊,你这样子我们就需要一个货车了。”另一个蒙面人苦笑,“成成,你拿上AS吧,反正这玩意儿不占地方,赶紧动手。” 他一边说,一边从伪装服里面扯出一只折叠包,三两下拉开之后,把自己刚才所说的武器跟弹药全部放进里面,塞得满当当的。 “我都拿了,老大,走吧。”他把一个铁盒子里面几叠美金也塞进包里,扯扯仍旧兴高采烈翻箱倒柜的另一个蒙面人。 那位仁兄有点依依不舍地看了看器械库,反问一句,“假面,你说,待会儿是放火烧还是炸掉?” “先放火,再引爆手雷?好不好!”莫磊扯扯眼前这位突然被军械迷住了的周睿,抓起几颗手雷,“走,我们把手雷丢在大麻旁边,点火后就可以离开了。” “我来!”周睿似乎给平淡的生活压抑得有点久,突然对破坏表现出狂热的兴趣,他从莫磊手里抓过手雷,两个人走到大麻边上,周睿掏出一颗子弹将硝药弄出来引火,看见火焰慢慢燃气之后,两人一前一后地冲出地下室。 “你说,这个古洛会去到哪里?”莫磊背着沉重的包裹跑出院子。 “肯定在回老窝的路上。”周睿看看手表,从他们进去到出来,4分钟。 在他们身后,突然想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地面似乎都在震动,紧接着便是噼噼啪啪的声音跟玻璃碎裂声,像是老家新年的鞭炮。 “我靠,威力很大啊。” 他们俩一边奔走一边撕掉身上的伪装服,找到自己掩藏好的汽车,朝着早就打探好的古洛老窝奔过去,他们相信谁也不会理解这两个抢劫犯竟然没有离开、而是直奔大本营而去。 可待他们一路杀进大本营的时候,发现古洛已经躺在了地上,脑袋给炸得粉碎。 而爆炸的罪魁祸首,就是那只手机。应该是在古洛还没有挂电话的时候,对方用拨号遥控的方式引爆了里面的微型炸弹。当然,也有可能古洛在拨出某一个号码的时候直接引爆了炸弹。 这已不得而知了。 只是他们的计划没考虑到这一点,原本是打算故意放掉古洛这个头目,他肯定会跟自己的上线联系,之后通过电话号码可以追查他的上线再扯出一条线来。但他的上司早就想到了今天这样的情况,直接将古洛干掉,永绝后患。 莫磊呆呆地看着几具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尸体,过了半晌被周睿一把拍醒,“想啥呢?找不到就找不到,我们杀过去就是。” 对哦,我们杀过去就是! 第七十七章 被合围 77、被合围 加勒比海奥格兰德镇,下午4点。 “准备好了吗?”通讯器里,周睿的声音有点失真,细微的电流声像是爬进耳朵里的虫子,弄得莫磊的耳朵痒痒的。 “好了。” “进。”周睿深吸一口气,将眼睛凑近瞄准镜。 莫磊调整好枪背带,让斯太尔TMP冲锋枪更贴近身体,枪带用的是MP5的扣环,有点不太实用。他的装备包括这支冲锋手枪,一支瓦尔特P99,他还带了两个弹匣跟两枚延时手雷,以防对方躲在某个角落朝自己射击。 他戴上巴拉克拉法帽子,整整自己的衣服,他身上的衣服颜色与款式是与这里守卫的衣服一样的。 伸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耳麦,他沿着堤岸朝南侧跑了过去,耳机里传来周睿的声音,“下个路口左转,200米左右就是桥洞,你走山坡的小路,两点钟方向,有两个看守,围墙可以做你的掩体,解决他们。” 汽车废物堆积场在街道的左边,用一道铁丝,那里有几栋摇摇欲坠的建筑物朝右倾斜。这些建筑早就无人居住从虚掩的大门跟早就褪色的张贴画就可以看出,里面有废弃的器械跟工具车间,还有几面眼看就要倒塌的墙,墙上的涂鸦已经模糊了。 要想看清楚再多的细节有点困难,天气一片阴沉,里奥格兰德海湾的风将乌云从加勒比海上吹过来,空气闷热,天气预报说明天即将暴雨,但眼看今天暴雨将提前来临。 莫磊按照隐藏在600米左右的一栋烂尾楼里的周睿给的提示,沿着山坡一侧的高墙前行,他紧贴着墙,弯着腰,朝前方走了300米左右,便停了下来。他掩藏在一块山石后,看见再往前30米左右,有两扇很大的铁闸门,门没有上锁,这是进入库房的另一个入口,通常货车来的时候会直接从下方的桥洞驶入。铁闸门口长满了野草,两个守卫警惕地拿着AK47四处张望,两个人裸露在外的脖子上都有纹身,其中一个剃着光头,看起来十分凶悍。 这是他们第三个突击点,第二次是抢的库皮卡湾一个小镇,两人马不停蹄地绕了一个大圈来到里奥格兰德,莫磊也不知道魔兽周睿是怎么知道这些地方的,不过反正破坏就是对了,管它是谁的。两人也配合得越来越默契,毕竟大家所学的东西是一样的,只是需要实战磨合就好。 “快射手,行不行啊?两个人之间有5米的距离哦。”周睿在耳机里戏谑的问着。他面前摆着一支SSG550狙击步枪,那一支AS不太适合现在的环境使用,300米的射程有些鸡肋,不过周睿拿它当宝贝似的藏起来了,这支SSG550是在库皮卡湾抢的,打算用一次就丢,太重太长,不方便携带。 莫磊用行动证明来自己的手速,他突然冒出头,手中的瓦尔特P99在那两名守卫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便射出了细微的火光,伴随着消声器低沉的声音,两发子弹几乎没有间隔的射出枪膛,准确地贯穿了守卫的头部。 枪支都安装着干湿两用消声器,枪膛已经润滑,以达到最大的消声效果,所以这里的动静并没有惊动其它人。 莫磊小跑过去遵守着补枪规则,他现在不担心浪费子弹。 “不错嘛小伙子,我猜你现在一定是单身。”周睿的声音幽幽响起,有点不屑,不过莫磊听得出来这是羡慕的一种表示,他对着空气比出右手中指,知道周睿肯定看得见。 他已经越过桥洞,到了另一侧,一个不大的小山谷中静悄悄的,闷热的天气让知鸟停止了鸣叫,山谷中高大的乔木将谷底遮挡得严严实实的,什么也看不见。 “有点不对。“莫磊刚朝前跨出两步,耳机里传来周睿急促的声音。 “赶紧退出来,别走原路,走废弃的楼房那边。“耳机里并没有听到扣扳机的声音,SSG550的子弹出膛声尖啸刺耳,周睿接连打了三发子弹。 他看见了狙击手,只是莫磊所在的位置正好是死角,最多再往前面走两步就会有危险。 莫磊毫不犹豫地转身后撤。他奔跑之中,眼角的余光看见从自己来时的路上冒出黑色的头巾,便抬手开了两枪,悠长的尖叫声随之响起,紧接着,AK47清脆的枪声从那条路上响起,子弹打在奔跑的莫磊身后、身侧,射进泥土里发出噗噗的声音。 “我艹,大手笔啊。“周睿在耳机里惊叹,狙击枪没有停顿,他大概也庆幸自己选择了30发的弹匣。视线里,整条路上跟桥洞里突然冒出十几个手持长短枪的家伙,估计那名狙击手给周睿解决了,反正没有隐藏的隐患,周睿现在应该是拿SSG550当自动步枪使。 局势已经失控。 有周睿做掩护,莫磊急促地在陡峭的山坡中以标准的军事动作朝下狂奔。他已经无暇还击,毕竟这样的山头上草丛低矮,被几支AK47疯狂地追着扫射可不好受。 一边跑,莫磊还一边在脑海里盘算着:他们竟然能计算到我们会来这里? 应该是因为两个点被劫之后,其他地方都安排了多人防守。 他几乎是跳跃着在山坡上往下俯冲,不到五十秒钟,便冲到了汽车废物堆积场。他快速地找到隐藏点,摘下胸口的斯塔尔TMP开始还击,但这枪的有效射程短,不太适合这种环境,很快便给对方的AK47压制得不敢冒头。 “你躲哪去了?我看不见你。”周睿在耳机中低呼,但却听不到莫磊的回答。 低声咒骂,一边将沉重的SSG550斜背在身后,周睿手中换了一把HK416,调成三连发点射,朝着莫磊这边奔跑过来。很快,他精准的射击压制了几位守卫,但也成功将火力吸引了过去。 废物堆积场内,刚刚莫磊想转移位置,在他身后突然传来吼叫声,“丢下枪,丢下枪,举起手来让我看到!” 他无奈地将手中的斯泰尔TMP扔掉,但腰间的P99没有拔出来。 激烈的枪声似乎远去,莫磊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跟急促的呼吸声,脑海里飞速旋转判断着现在身后的情况。听脚步声,是两个人,希望他们不要一起过来,这样的话,或许他还有一丝机会。 “转过身,慢慢转过来,把你腰间的手枪也丢掉。”声音变得轻松跟得意,他们是觉得自己一定逃不掉了吗?又或者是因为能活捉一个家伙肯定会有巨额奖金的缘故。 莫磊对自己非常失望,他曾经为自己对身边环境拥有超乎常人的直觉、能迅速察觉到危险而自信满满,似乎他在任何人靠近前就能知道对方的想法、感觉到几米外那个人的体温、看穿那人心中所想的阴谋诡计。 但这些都是他妈的瞎扯,譬如现在他就搞砸了,因为他觉得有同伴了,便不记得这个地方有多危险了。 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他一边慢慢转动,一边看着身边的环境,盘算着距离、速度跟枪口的方向,调整着自己的肌肉。 慢慢转过身,莫磊终于看清了他的敌人在他身后3米左右的地方,两个黑衣人手持AKM对着他瞄准,看样子其中一个应该是个小队长之类的角色,留着络腮胡子的脸上有些窃喜,另一位则满头大汗。 “先扯掉你的头套,慢慢地用两支手指把枪扔在地上。” 莫磊一一照做。 道路上,枪声仍旧在继续。 那个头领模样的人慢慢接近莫磊,手中的枪平举着,AKM枪口的斜型切口散发出乌亮的光芒。 看到这抹光芒,莫磊就知道这家伙的枪应该是从来都没有使用过,如果是这样,他或许还有机会。 想着这些,他高举双手,等待着对方走到自己面前。就像是蜘蛛在待着它的猎物一般。 “转过去,跪下。”那家伙的枪管还有1尺远就停止了前进,莫磊仍旧一言不发的听从指示。 这时耳机里周睿没再说话,只是枪声越来越近,HK416哒哒声变成了单发点射,AK47的枪声也减弱了许多。 周睿应该是知道自己这边出了问题,所以打算越过火线过来营救。 那个小队长模样的家伙仗着自己还有一个人在后方持枪指着这边,他待莫磊转过身待跪下去的时候,朝前一步走到了莫磊的身后,将手中的枪反过来,对准莫磊的后脑勺狠狠砸了下去 第七十八章 私人武装 78、私人武装 几乎在敌人刚举起枪的时候便猛的反过身来,莫磊举起的双手抓住枪身朝右侧一推,跪着的双腿借力站起,右鞭腿砸在对方的大腿上,AKM的枪带在守卫的脖子上狠狠一扯,将快要倒地的家伙拉进了自己的怀里,莫磊随之扣动了扳机,半个弹匣的子弹几乎全部倾泻在离自己只有3米远的另一个家伙身体上。 没有理会那个快打成筛子一样的倒霉鬼,莫磊朝后退了两步,将枪朝身边再次一扯,AKM的枪带套住小队长的脖子,那家伙轰然倒在了地上,莫磊的膝盖朝下,砸碎了他的喉咙。 小队长躺在地上双手抱住喉咙,身体剧烈地抽搐,莫磊从地上捡手枪在对方眉心再补了一枪才按下通话器:“没事了。你在那边找个地方,我马上过来。” 说完,他从尸体上拿下AKM,然后将另一只具尸体的弹匣取下,赶紧端着枪跟周睿彼此呼应着朝剩下的杀手冲过去。 AK47的枪声变得零星,但莫磊发现,河道两侧的路口冒出了几台皮卡,朝着枪战的方向驶来,每台皮卡上都挤满了士兵。 “聚在一起撤,记住,如果打散了,那就老地方见。”莫磊一边瞄准对面冒头的一个家伙开枪,一边通知周睿。 总共有5台皮卡进来,很快驶近桥洞。激烈的枪声再次响起,穿着土黄色军装跟同色裤子的几十名士兵模样的人跳下皮卡,便朝汽车废弃堆积场涌来,将AK里的子弹朝着莫磊跟周睿倾泻。 这群家伙跟刚才的那一群一样,他们训练得很好,身体很结实,却练得不够专业,大呼大叫着散乱地朝着山坡上扑了过来。 莫磊一边冷静地还击,判断着四周的情况。他发现他完全不用在乎对方人多,这群家伙不过是一群持强凌弱之徒,人数跟武器占着优势,就有些不可一世。 山下这群不能称之为士兵的家伙疯狂朝坡上展开攻击。但他们对武器并不精通,有的人扣动几次扳机之后枪就卡壳了。野外作战也不在行,没有配合,没有战术。大概他们平时靠的是威胁恐吓,要是对方没有吓到,他们就只能抓瞎。 当然,这里面有些人也算是好手,有几次弹着点离莫磊跟周睿很近了。但庆幸的是,他们不懂得怎么样协调行动,不懂得怎样互相掩护,不懂得互相支援,更不懂得什么低伸射击跟俯仰射击。他们知道伏击可并不知道如何侦察跟关注细节,他们缺乏应有的纪律性,只是彼此成个体疯狂地倾泻着子弹。 “妈的,还好不是军人,应该是私人武装。”耳机里周睿吁了口气。当当、当当,他的射击声开始变得节奏感十足。 莫磊跟周睿边打边往山坡上撤退,他俩几乎不会浪费子弹。尤其是周睿对枪支的了解几乎到了如臂使指的地步,他手中的枪声没有间断过,但每一发子弹都会精准地射进某一个敌人的头部或者胸部。有几个家伙还朝山坡上扔手雷,可扔在低矮的草丛里或者某块岩石上又再次滚回山下。 “不过,恐怕还有后手,这帮子人估计是来消耗我们子弹的。”周睿在耳机里的声音有点焦躁。 山坡之后便是一片河滩跟干涸的河床,朝那个方向远遁便是将自己放在敌人的枪口上,但是看山坡下这群散兵游勇,不知道他们背后是否还有人在静静地等待。 “没事,看情况不像是那种来帮我们浪费子弹的人,指挥官在车内没出来,你用你的狙击枪看看,我掩护你。”他只身下一个AK弹匣,斯泰尔TMP没有捡起来,但他没跟周睿说明,反正大不了近战夺枪,一群非职业军人还难不倒哥俩个。 “砰!” 周睿拔出手枪打翻一个爬到石头上的家伙,用狙击步枪对着皮卡查看了一遍,笑呵呵地告诉莫磊,“我告诉你有PRG火箭筒你信不?” “日哦,干掉他!”莫磊也掏出手枪打翻一个冲到近前的士兵。他的AKM没子弹了,干脆拔出手枪往坡下冲了两步,捡起一只AK47继续射击。 “你去抢车。”一声枪响,周睿干掉那位扛着火箭筒的家伙,“他们拉的线太长,车内就是那个扛RPG的家伙,我得找出他们的指挥官干掉。” “得把他们聚在一起就好了。”莫磊没搭理他抢车的茬,反正要走就一起走。 山坡下,有人在大声喝骂,周睿突然猛地扫了一梭子,“哥们,我们赶紧跑,走。” “什么情况?” 莫磊莫名其妙,他没听懂。与此同时,前方有三个相对职业一点的家伙呈三角队形朝他扑了过来,离他还有十来米的距离,三个人竟然开始尝试着替换跟交叉火力,硬生生地将莫磊压制在一块岩石下动弹不得。 “这是武装组织上帝之心的地盘,躲在暗处叫骂的应该是指挥官。他刚才问我们是哪方面的人,为什么要来挑衅他们。”周睿趴在桥洞附近的围墙边,他身边有两具尸体是莫磊最开始留下的,尸体身上的AK47正好便宜了他,好整以暇地将莫磊正前方的三名士兵干掉两名,另一位连滚带爬地跑下了山坡。 “妈的,怎么又来人了?”莫磊捡回来的枪只开了几枪就卡壳了,他还没反应过来周睿所说的话,只是直觉认为这事儿可以做章。 “魔兽,左侧开过来的皮卡,先干掉机枪手。” “我丢支枪给你,你丫去抢车去,我做个饵雷玩他们一下。” “我有枪!你用西班牙语说,沃克斯先生向你们问好。”莫磊跳跃着往下冲了十几米,将刚才周睿打死的两个士兵的AK全部拿起来又跑回自己的掩藏点。“这个上帝之心看起来蛮有意思的样子。” 周睿一枪将后面赶来的皮卡上的机枪手脑袋给轰掉,连带着干掉另外两名士兵,然后按照莫磊的说话大喊,“沃克斯先生向你问好!” 山下喊话的指挥官楞了一小会儿,紧接着像是大怒,叽里咕噜狂吼几声之后,山下仅剩下的十来个士兵疯狂地朝上猛冲上来,间或配合着手雷朝上乱扔,指挥官也在山坡下大声呼喊着什么,似乎在用无线电联络。 “我艹,疯了啊这是,你给出的什么馊主意啊?”周睿手上的自动武器喷出火舌压制着火力,但他听明白了山下的指挥官竟然在呼叫援兵,大概的意思是叫直升机派人过来。 “很好啊,让他们狗咬狗。他在叫援兵吧?撤吧,魔兽,你跟在我后面,咱俩打不过跑掉是可以的。“莫磊将一支AK47背着,另一只拿在手里打着点射,打算朝自己左侧的汽车废弃物堆积场撤出去,必须要抢到停在最后的一辆皮卡才好出去。 “你有几颗手雷?” “两个。” “那你留着吧,帮我火力压制一下,我搞个小玩意儿,很快!” 周睿快速地从背囊里掏出一块塑胶炸药,在身边看了看,选定位置之后开始挖坑,然后找了几根小小的木棍在四面撑好,在塑胶炸药上插上电雷管放进坑里,压发雷管也插上去之后,把起爆开关拉了一条细线塞在一具尸体的下面,再把打光了子弹的AKM套在尸体脖子上,之后随手在附近的草丛里放了两颗触发式手雷。 “收工,撤!”他抱着枪窜过莫磊的身边,跟莫磊交替火力朝着山坡下的汽车废弃物堆积场冲过去,莫磊掏出一颗延时手雷,拔掉保险销之后数了3秒才朝着躲在下面的士兵头上扔过去。 他本来还想安装一只AK47在那里自动开火吸引注意力,但来不及了。不过有延时手雷也不错,这玩意是好东西,真是辛苦周睿每次都会捡几颗留着。 “他妈的,到处都是AK,烦死!”周睿手中的枪又哑火了,但莫磊将自己背后的AK取下来扔给他,两人快速交替着冲出了堆积场的大门。 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远远传来,莫磊率先冲到停在最后的一台皮卡边,拉开车门一看,车钥匙插在电门上,他大声招呼着持续朝后面追兵开火的周睿,“你还有手雷吗?”一边坐上去发动了皮卡。 “有的。”周睿一边单手开枪,另一只手抓住皮卡车厢后沿,莫磊启动皮卡迅速在原地掉头,周睿一边开枪,松开皮卡车厢上的手,将背上的包裹扯下,从里面掏出三颗手雷,将它们全部扔在其他的皮卡车上、车底下。 几秒钟之后,追兵刚刚接近后面的皮卡,爆炸声轰然响起,几台皮卡仿佛被炸得跳了跳再轰然落地,碎玻璃四溅,几个在车边的士兵被碎片刺得浑身是血,尖叫着扔掉了手中的枪在原地打滚,有一台皮卡开始燃烧,很快就引起了第二次爆炸。 “不要去市中心,目标太明显,往格拉卡山方向开。”周睿得意洋洋地看了看自己的杰作,在后面对着耳机跟莫磊指引路线,“直升机追来了,找隐蔽点。” 天空中,一台世瓦特300CBI双人直升机在几百米的高空从斜刺里插了过来,一位机枪手坐在拆掉沙发的副驾驶地板上,他的前面是用三角架固定的M60D班用机枪,枪口喷射着火焰不断喷射着火焰,一条子弹线追在皮卡车后面,打得地面直冒烟尘。 莫磊飞快地驾驶照皮卡,走着S型路线,急得在后面瞄准直升飞机的机枪手的周睿大喊,”你好好开,他妈的还离我们老远呢,这玩意有效射程有限,他离我们应该至少有1500米。” “不用担心,在这样的地形,他们离地面越近越不好控制,太颠簸了,我们需要找个地方干掉它。”莫磊对着耳机大喊,一只手摁在通话器上,另一只手激烈地转动着方向盘。 世瓦特直升机越追越近,也越来越低,M60D的子弹飞速逼近。 周睿放在山坡尸体下的手雷爆炸了,鬼哭狼嚎的惨叫声连直升机轰鸣声也掩盖不住。 第七十九章 失控 79、失控 科雷多镇,下午4点20分。 在头两天发生剧烈爆炸的地方,一名身材高大的黑人正在慢慢地沿着那栋爆炸之后的平房绕圈子,一边走一边似乎在思索什么问题一般地低着头。他以爆炸点为核心,但绕圈的距离每一次都间隔很大,第一圈在300米以外,第二圈他已经绕到了100米,之后围着铁丝小半圈,便直接从前面进到了院子里头。 黑人在平房被暴力破坏的大门口皱了皱眉,烧焦的味道跟硝烟尚未散去的味道从室内扑面而来,他右手从整洁的西装内掏出一条手帕在鼻子前挥了挥,轻轻推开门走进平房里面。 左右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地面,他再次皱了皱头,径直走到配电箱旁边,站定之后朝着洞开的地下室入口方向瞄了一眼,然后走到入口方向,盯着那张横倒在地面上的粗木条桌看了一眼,那张桌子布满了弹孔。 然后他绕到相反的方向在地下仔细查看了一阵子,一无所获之后再次走回配电箱附近,在地面上找到一个弹壳,他弯腰用左手捡起来抓在手心,在他左手里还有四粒一样的弹壳。 他心里有了结论,便转身大步朝门外走去,光线照着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他正是沃克斯专门召回来的高级棋子尼克松。 两个人! 尼克松在心里把场景重演一遍,很肯定只有两个人!而且互相配合得十分默契。 300米之外的两位暗哨本身间隔的距离有接近500米,仓库的位置跟两位暗哨类似于一个等边三角形的锐角,但两位暗哨应该是在同一时间被刀子割破喉咙,两把刀的下刀角度不一样,很明显地有一个人是左手。 再算上院子里的尸体倒地的角度、遗落的子弹壳、室内的机枪拆卸的手法等等细节,明显不会有第三个人。 这两个人非常专业,把不能带走的东西几乎全部毁掉,之后再用手雷引发其他譬如炸药、子弹等物品的爆炸,销毁了大部分证据。 他们和可能是故意放掉红鼠古洛,是为了等待古洛逃回到老巢之后打电话给自己的上线,但沃克斯的控制手段非常绝户,只要是出了问题的主管,全部都会死在手机炸弹之下,这便让那两个杀手断了跟踪的线索。 那么,这两个杀手,其中一位难道是沃克斯所说的莫磊?另一名是谁?看得出来他们的配合程度很高很有默契,怎么会在短时间内又冒出一个高手呢? 尼克松整整自己的衣服,朝着租来的小车走去。他将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站皮卡库湾,那边的某位专门负责运输的家伙也被抢了。如果手法的一样,那么证明,这两个杀手是专门冲着毒贩跟黑道来的。当然,也很有可能他们完全是不知道这仓库究竟是谁的,目的就是为了逼出沃克斯来。 那也太可笑了。他想。 沃克斯这头老狐狸唯一能信得过的应该就是他自己了吧,他应该在他身边所有人的背后都安装了一把随时可以击发的手枪,只要发现哪个人不对,那把手枪便随时击发。 尼克松为他效忠多年,但仍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相信以后也永远不会有见面的机会,因为他不会相信尼克松。 其实尼克松又何尝相信过沃克斯呢?收钱办事,吃老虎肉的人不见得要去抓老虎。 他发动汽车,将速度控制在80迈左右驶离那个废弃的仓库。他并不打算将自己的推测全盘告诉沃克斯,毕竟究竟是不是莫磊或者能不能确定就是两个人干的,他得有一个精准的推测,毕竟杀两个人的价格跟一群人的价格可是完全不同的。 几乎就在同时,在相隔上千公里的奥格兰德,莫磊跟周睿遇上了麻烦。 世瓦特直升机的驾驶员应该有着丰富的驾驶经验,从加勒比海上吹来的西风沿着安第斯山脉向上升腾,直升飞机在离地面400米的高空盘旋着追过来,这样的环境跟气候下飞行非常困难。 但驾驶员跟机枪手应该都把自己绑在座位上以便减轻颠簸,坐在舱门口的机枪手应该更加难受,因为现在直升机上下颠簸幅度每一次都有5、6米,而且每分钟都能颠簸十来次,驾驶员紧紧地扶着操纵杆,机枪手仍然不要命地坐在固定机枪的护板之后,操纵着M60D机关枪地对着地面倾泻子弹,7.62毫米的弹头在皮卡的后箱护板上穿透了几个小孔。 都疯狂了,机枪手及驾驶员接到的命令是必须要将沃克斯派出来的这俩王八蛋杀掉。 莫磊脸色从容,仍然沉稳地驾驶照汽车,从马路上一道凸起的土梁上越过,底盘跟土梁狠狠地撞击了一下,皮卡凶狠地砸在地面,发出一声巨响。 前方有一个马鞍状的无名大山,去到另外一侧的格拉卡山的峡谷里需要驶过眼前的1600米左右的穿山隧道,莫磊右脚轻点油门,将皮卡提速到120迈,疯狂地冲进山洞,然后在距离出口还有4、500米左右的时候,对着耳机大叫一声,“扶稳啊,我要横过来了。” 之后,他猛地拉起手刹将方向盘迅速转向左边,然后放开手刹、松油门、踩刹车,皮卡车四条轮胎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在隧道里横着停了下来,轮胎跟地面剧烈摩擦之后烧焦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莫磊抓起丢在副驾驶的拉开车门跳下车来,耳机里,周睿的说话声似乎不大对劲,他将AK47的枪口对准隧道的入口,快速往车厢一看。 昏黄的隧道灯下,周睿身上似乎沾满了血污,但双手仍然紧紧地抓住车厢后沿的护板,他放在一旁的狙击步枪被甩出了车厢之外,已经支离破碎,另一只AK仍然用枪带套在脖子上。 “魔兽、周睿老班长!”莫磊狂吼,双眼瞬间充血,他单手一撑护板翻进车厢内,扑过去检查周睿的伤势。 “急啥,挨颗子弹。”应该是皮卡漂移的时候需要周睿使用很大的力量才没有被甩出去,他右胸上方的伤口鲜血汨汨流出,咳嗽了一声之后连嘴角都带出了鲜血,才说完一段话。 “而已!” 莫磊急匆匆地先拿掉周睿头上的巴拉克拉法帽子,解下他的背囊跟挂在胸前的AKM,在他身上检查一遍伤势:两处枪伤,分别是右胸跟左腿。胸口是贯穿伤,非常严重。左腿应该是跳弹,弹头还有半公分露在腿外,鲜血染湿了周睿的衣服跟裤子。 快速地从腰间拔出匕首,割开自己的外套,撕下一条先绑在周睿腿部伤口的上方,咬咬牙,用手指捏住弹头快速拔掉,然后再次将伤口包扎起来,他刚想给周睿胸部的伤口做处理,耳边便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声。 “先干掉他。”周睿的声音微弱,但眼神灼热,“他妈的,一台破企业直升机竟然敢这么搞。先搞死他们,去。” “哒哒哒哒。”一连串子弹从直升机上发射过来,直升机在隧道入口200米处盘旋,已经飞到离地面不足15米的距离,隧道总高5米,现在机枪手的视觉跟隧道内的皮卡车形成一个斜角,飞机剧烈地颤抖着,子弹呈不规则的几何形状洒进隧道内。 莫磊几乎没有思考,扑过去一把抱住周睿翻过皮卡的护沿,落地的时候他奋力转身,让自己的身体先着地,但仍旧将周睿震动得咳出鲜血。他把周睿扶起来放在前轮旁边做好,再次伸手从车厢内摸出AKM跟背囊,将引擎盖作为支点架好枪。 “他妈的。” 莫磊眼神狂热,在看见周睿受伤那一瞬便陷入了疯狂,他任由机枪子弹在隧道里横飞,打在车身上咣咣作响,只是将身体斜靠在引擎盖上,他的眼里只剩下飞机上那两个人。 他们伤了自己的兄弟。 枪口随着直升飞机的颠簸而缓缓移动,准星正对准世瓦特直升飞机的挡风玻璃,莫磊食指轻轻地扣下了扳机,接连两发子弹几乎像点射般同时射出,装置了减速器的击垂轻巧地击发,两发子弹打在同一个位置,挡风玻璃上的创痕迅速以弹着点为中心呈四周蔓延。 一发机枪子弹射穿了汽车的引擎盖,火花四溅。车子另一侧,应该是刚才在山路上被撞击,皮卡车油箱已经开始往外渗油。莫磊没去管它,他仍旧冷静地、机械地扣动着扳机,很快,AKM的子弹旋转着钻进已经破碎的挡风玻璃,射进了驾驶员的胸口。 失去掌控的直升机突然朝上拉升了几米,然后机尾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开始朝下方倾斜下来,机身开始朝驾驶员方向侧了过去。 机枪手慌乱中放开了手中的枪,急忙忙想解开身上系着的绳子,但莫磊仍旧不紧不慢地对着飞机射击,直升飞机倾斜着轰然下坠,落在山道上,旋转的螺旋桨在地面上划出深深的沟壑,金属断裂的声音刺耳,紧接着断裂的桨片呼啸着朝山坡上、隧道里飞了过来。 莫磊附身搂住周睿,在地上几个翻滚,一片断裂的螺旋桨带着呼啸声插进了车身,摩擦声让人耳朵生疼,车身跟着剧烈地摇动了一下。 然后就是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飞机爆炸了,爆炸气浪伴随金属碎片迸射向四周,冲进隧道。莫磊仍旧抱住周睿朝后放翻滚,一连串的金属撞击声传来,还有一些碎片打在隧道两侧的石头跟水泥上,溅出大片大片的火星。 翻滚之中,莫磊看见一丝火星点燃了离自己8、9米之外的皮卡车下溢出的汽油,火花才开始只有小小的一点,突然之间火苗猛地一蹿,车底下积成一小块的汽油被点着了,火苗迅速地蔓延开来。 第八十章 腹背受敌 80、腹背受敌 “滋滋滋”的火苗声越来越近、越来越紧密。 “快走。” 周睿微弱的声音响起,他给莫磊搂着在地上翻滚了几圈,伤口朝外渗血,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他推推紧紧抱着自己的莫磊,“你他妈快走,要爆炸了。“ “艹!别闹!”莫磊骂了一句粗口,很干脆的爬起来扶住周睿就往自己肩膀上拉。 “傻呀,别把咱俩都埋在这里了。”周睿无力挣扎,只是低声嘶吼,“赶紧走,待会老子自己会出来。” 莫磊一言不发,只是将周睿用力一拉,一只手抓住武器跟包裹,扶起周睿就朝隧道出口蹒跚奔跑而去,在他们身后,火焰已经开始炙烤着车声,一丝火花沿着地面联结油箱的那一根细线般的油路,朝着油箱飞快地蔓延过去,紧接着熊熊大火将皮卡车包围了起来。 狂奔出100多米之后,巨大的爆炸声再次响起,爆炸的气浪的皮卡高高抛起,砸在隧道顶上再撞击到地下,隧道里的石块跟水泥窸窸窣窣地开始松动,紧跟着顶上大块大块的石头开始掉了下来,随即轰然一声,爆炸点周围的隧道开始塌方,泥土跟石块从四周涌下,溅出大片的烟尘。 汽车爆炸的时候,气浪在隧道里凝聚成束,将一百米外的莫磊跟周睿拍打得飞了起来再重重地落在地上。莫磊忍住五脏六腑间的翻腾,千钧一发之间一个翻身,用自己的身体盖在周睿的身上,用自己的双手朝后抱住后脑勺。塌方震动了他们上方的石块跟泥土,砸在莫磊身上,很快将他们两个掩埋了起来。 滚滚浓烟里,莫磊一直将身体尽力拱着,待身上传来泥土落下来的沙沙声变弱之后,他奋力撑起身子,忍住被石子所砸及身体上传来的压力带来的疼痛,疯狂地扒开周围的碎石跟泥土,周睿身体朝上,奄奄一息地看着他,咧了咧嘴,原本就坑坑洼洼的脸毫无血色。 “走,老班长。”莫磊晃晃脑袋,耳朵里尖利的呼啸声响过不停。他忍住被爆炸气浪造成的不适感,感觉到后脑勺有一股热流,流进脖子,右耳火辣辣的。他抬手摸了摸,手上传来的热度让他清楚这是被碎片打伤了。 呛人的烟雾中,莫磊咳嗽几声,不动声色地将手在后腰上擦了擦,抹掉了手上的血迹。回过头看看身后浓烟里被塌方堵住了的隧道,知道短时间内追兵无法过来。但往前方就是格拉卡山脉,虽然没有安第斯山脉的凶险,但周睿的伤需要找到治疗的地方,这该怎么办? 他咬咬牙,身体上一波接一波的酸痛袭来。他先将周睿的手枪拿过来插在自己腰带上,提起周睿的包裹挂在身前,再摸索着把软弱无力的周睿背在身上,朝着出口那条山路走去。 希望前面不远处就有一个平坦的地方,可以给周睿先做一下简单的伤口处理然后在做打算,毕竟有路就肯定有人。 “放心,我死不了的伙计,我们往前走10公里左右,有一个村庄,大概有个一、两百人的样子。但那附近肯定会有种植园跟小股的武装分子。”莫磊背着周睿朝前奔跑了2公里的样子,周睿趴在他肩膀上咳嗽了几声,在他耳边低语,他在几年前来过这里,知道这附近的人地势,也知道这其中的凶险。“遇到他们,那我们可就要死翘翘了。” “不急,我先给你包扎一下。”莫磊也不理他,既然周睿知道了前方有村庄,就肯定会有医生。 “哪管他什么鸟武装分子,来了杀了就是。”他安慰周睿,背着他走出了小路,路旁的灌木丛林有一片草坪,他将周睿放下,长吁一口气,山里的空气很新鲜,没有了硝烟的味道,青草与枝叶的味道像是一股强心剂一般,让莫磊变得清醒与冷静起来。 眼中的血丝仍未退去,气浪跟那些碎石其实对莫磊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但他完全无知无觉。他掏出匕首,先在周睿的外套上划开一道口子,再用两只手抓住轻轻撕开,周睿胸前的伤口只有一个小孔,子弹打在右腋窝上侧跟肩膀交汇处。他再把后面的衣服也撕开,仔细查看了血肉模糊的创口,确认子弹没有造成空腔效应才吁了一口气。 问题不大,只是现在没有水跟酒精来清洗伤口,如果有内伤,那就需要一些工具跟仪器。 周睿苦笑,他知道劝不住莫磊,便由得他去。 莫磊先从周睿的内里T恤上撕下一条,将创口周边的血迹清理了一下,他发现周睿的身上除了这个新伤口之外,还有无数旧伤,有的是枪上,有的是弹片划过的痕迹。 看了看旁边低矮的灌木丛跟附近的草坪,莫磊很干脆的将周睿扶到一棵树旁靠着树坐着。 “魔兽,等我一分钟,这附近肯定有夏枯草或者变豆菜,你需要先止血消炎。” 周睿也不再劝说或者安慰,只是咧嘴笑了笑,鹰眼眯了眯,“去吧去吧,老子疼死了。” 莫磊迅速窜进山林里,在草丛里跟灌木下寻找着止血的药物,很好,成片成片的夏枯草长在一块洼地里,他扯下一把,左右看看找不到水源,便很干脆地塞进嘴里咀嚼。然后再拔出一把冲回周睿身边,撕下一块衣服包住夏枯草用力一阵揉搓,弄出汁液均匀地涂抹在伤口周围,然后将口里咀嚼的吐出盖在伤口上,扯下布条将伤口牢牢裹住,并且将周睿的右手固定在腰间。 周睿苍白的脸上挂着笑容,声音沙哑,“艹,死不了啦,你先休息一阵吧,然后我们去村里找医生去。” 莫磊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周睿穿好,才一屁股坐在地下喘了一口粗气,他的头仍旧昏昏沉沉的,后脑勺火辣辣的疼痛,耳垂反而麻木了。 “成,我们休息一下,待会儿换个地方,等天黑了我们找一个安全点,我去找到医生之后,再来接你。”莫磊同样声音沙哑,他吐掉口里的药渣,手枪抓在手上,警惕地在周围扫视了一圈。 “你也受伤了吧” “一点皮肉伤。” 莫磊摆摆手,竖起耳朵仔细听听后方传来的动静,虽然那帮子散兵游勇战斗力不强,但他们翻山越岭可是把好手,如果翻过那个马鞍型的山坡追了过来,那么凭自己现在的战斗力,恐怕会有危险。 但他的耳朵一只在嗡嗡作响,像是有一群蚊子在耳畔飞来飞去,他什么也听不清楚,可是直觉告诉他,不能在这个地方再待下去了。 “魔兽,来,我背你,咱俩换个安全的地方。”他顾不得全身上下的不舒适,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将地上丢弃的物品收拾干净。凑到周睿面前,笑嘻嘻地弯腰将周睿拉到自己的背上。 “我说哥们,我需要把你皮带解开跟我绑在一起,你丫可别胡思乱想啊,我是典型的异性恋。” 周睿有气无力地笑骂,“滚,老子给你这么一说,都不敢趴你背上了。”但他挣扎不得,失血让他变得虚弱,只得任由莫磊将他把自己系好。 “给支枪我吧。”周睿无奈。 莫磊想了想,将周睿自己的瓦尔特P99旋好消声器给了他,并且多给了一个弹匣,周睿一手持枪另一只手抓着弹匣,有点颓败地叹了口气,“虎落平阳。” “你丫想多了,现在你就算是虎也是一只病虎。”莫磊也将手枪抓在右手,左手往后托了托周睿,背着他大步冲进小道,朝着山坡深处走去。 天色渐渐地暗下来,山道上阵阵虫子的鸣叫声,空气潮湿闷热,莫磊的额头上渗出了汗珠,穿着山地鞋的脚步似乎有千斤重,每走一步小腿便像针扎一般的疼,气息也急促了起来。他没有说话,只是埋头朝前奔走。身后,周睿趴在他的肩头昏昏欲睡。 “有人。”突然间,周睿猛地抬起头,拍了拍莫磊的肩膀,他愕然地看着黏糊糊的手,“我艹,你头上还在流血啊?” “没事,我听一听。”莫磊停住脚步,把手撑在路旁的山坡上踹了一口气,“老班长,我没听出什么啊。” “放我下来,相信我,有人来了。”周睿挣扎起来,他休息了一阵子似乎精神头好了很多,“傻啊,这样子我倆都得死在这。” “别说话!艹!”莫磊回头低吼一句,仔细地听了听动静。 山风中夹杂着一种奇怪的味道。 第八十一章 顺手伏击 81、顺手伏击 天穹低垂,西边的太阳尚未落山,东北方上空一弯上玄月偷偷摸摸地在乌云中若影若现。山道两旁灌木林中虫儿啾啾,除此之外,莫磊没听到丝毫的动静,只是,山风中隐约有人的味道,那种让莫磊心生警惕的味道,这东西毫无来由,纯粹是由鲜血跟生死之间所换回来的经验。 莫磊腾出一只手,缓缓解开扣住自己跟周睿的皮带,慢慢转过身,将周睿放下再扶他在路旁被水流冲出的沟壑边坐稳,拿过他手中的弹匣,把挂在胸前的背囊摘下来放在周睿身边。 “他妈的,看来我们得在包裹里预备一点药物,以防万一啊!在山里有钱都没卵用。”莫磊低声地跟周睿示意,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手枪跟弹药。 他拿过周睿伸身上的武器,“你的枪里有16发子弹,弹匣给我,你给我隐藏好。” “别急。”山林内的夜色很快降临,昏暗中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周睿说话的声音显得有中气了一些,“你听听。” 莫磊楞了楞,他的确听到了声音,是那种山地摩托车的声音,虽然声音微弱,但在夜空里还是清晰可闻,像是从正前方峡谷内半山坡上传来。 “不对,我刚才听到的不是声音。”莫磊拍拍周睿的肩膀,“这个声音至少离我们还有3000米以上,这是山谷之中,声音传播的速度会远一些,你别动,我去看看。” 周睿仍待争辩,莫磊低声笑着说,“信不信老子把你揍晕扔在沟里?”说完也不搭理周睿的低骂声,仔细辨别了一下方向,便端着枪冲进了灌木丛里。 黯淡的光线下,刺柏树丛中有小动物窸窸窣窣的跳跃声,山蛙在沟壑里鸣叫着,个头较大的山蚊子围着莫磊嗡嗡转动,脚下的松针极少,应该是附近有人居住的缘故。莫磊轻巧的山地鞋踩在坚实的土地上,将劳累的双手尽量轻松地握住手枪,弓腰像一只潜势待发的豹子,勘察着让自己心生警惕的来源。 时间不多了,最多一两分钟之后,那台摩托车应该就会驶到周睿藏身的壕沟旁。 突然之间,他停下了脚步,将身体靠在一棵10米高左右的桧柏树下,正北方靠近周睿那一边的位置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脚步声虽轻,但很零碎杂乱,应该不止一个人,但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悄无声息地赶路,肯定不是当地的居民。 当然正常人也不敢在这样的时间出现在这里。 莫磊打起精神,身形像只矫捷的猎豹,每一步迈出都落地无声,弯腰依靠着茂密的草丛无声地接近那支队伍。 他看清了,4个人,在1.5米左右来宽的山道上彼此之间相隔几尺左右埋头疾行,每人身上都背着武器,领头的家伙手中似乎还抓着一支手枪,左手拿着一把砍山刀。他们走路的姿势很自然有力,喘气声不大,不会是从对面山坡上爬上来再急行军的模样。 肯定不会是追兵,人数太少。 也不会是斥候,因为这种斥候放出去就是寻死的。 但肯定也不是什么善茬,月黑风高的晚上拿着武器潜行,没什么阴谋就是有鬼了。 起风了。 风向也突然变了,乱哄哄的脑袋在夜风的吹拂中变得清醒下来,莫磊明白,两次大爆炸让追兵们认为自己肯定是死在隧道里了。 他想想,干脆放他们过去吧,周睿应该躲在壕沟内不会让这队人发现,不需要再次陷入战斗之中,何况对面还有一台摩托车驶过来也需要应付,那就干脆让着两拨人马撞在一起。 斜右侧的道路旁,恢复了一点精神的周睿也是如是想法,他将背部贴紧山坡,头部埋在草丛里,在夜色的掩护下伪装得十分巧妙。 走在最前方的家伙应该是个小头目,突然在距离周睿的位置三米停下了脚步,抬了抬手,他身后的三个人也停了下来。小头目鼻子用力吸了吸,山风从他的正前方吹过来,他伸出右手朝前方指了指,第二名家伙把背着的步枪端在前面,小心翼翼地朝前方走去。 妈的,这一茬。 莫磊在心里叹一口气,他知道对方是闻到了周睿身上的血腥味,周睿趴的位置是上风口。 不用思考了,干掉他们吧。 抬手第一枪先爆掉了小头目的脑袋,装着消声器的P99喷出微弱的火焰,莫磊的第二枪干掉了第三个家伙,前方第二个人端着枪正打算转身,但在他身后,周睿从草丛里也开了火,几乎同时第四名家伙也死在了莫磊的枪下。 北边,摩托车的声音越来越近,听发动机的声音应该是一架三轮摩托,已经来不及将尸体移开了。 莫磊快速地朝前方跑了几步,顺手把离周睿最近的那个家伙手中的枪捡了起来,是一把HK33E式自动步枪,很鸡肋的东西,但好在是改过的弹匣,应该有35发子弹以上。他左手拿着这只步枪,右手抓住P99,正前方摩托车的灯光刺射过来,已经离莫磊不远了,他只能朝前猛冲一步,侧着身子滑进壕沟。 数百米外,摩托车轰鸣着传来,改过的灯光将四野照得一片清晰,莫磊趴在周睿的身边,将捡来的HK33的枪管从草丛里伸出,手指放在扳机框外,深吸一口气。 “别急,看一下再动手。“周睿左手持枪,微微动了动身子。 摩托车迅速驶到近前,然后急刹车停在第一具尸体面前。这是一辆8、90年代在中国常见的边三轮,上面坐着三位男子,一旁的车斗内的说话声有些苍老。 “咦,四个死人。”灯光下的道路中间,四具尸体直挺挺地躺在路上,车斗内的男人惊讶地拍拍后座的人,“你去看看,西达,熄火,关灯。”他的语气急促,显得有点紧张。 后座的男性跨腿下了摩托,他的手上似乎也拿着一支自动武器,小心翼翼的朝前走去,那位叫西达的驾驶员也拔出了手枪,他下车走到车斗旁将里面的老人扶了出来,正好站在离莫磊跟周睿不足一米的地方,老人双手空空,应该没有携带武器。 应该是附近的农民,按照他们这样的查看方式,如果真有敌人,有100条命也死翘翘了。莫磊缓慢地把步枪放下,抓起自己的手枪,他不希望这帮子农民呆得太久,要是摩托车声引来了山那边的追兵,那就有些麻烦。 一旁的周睿突然动了动身子,莫磊没在意,以为他是正常的舒展身体,毕竟前方就几位看起来毫无防御意识的农民而已,当周睿再次用腿踢了他一下之后,他才明白周睿这是叫他呢。 他侧身子,将身体缓慢地接近周睿,周睿放下左手的枪,手朝他招了招示意他把头靠过去。莫磊手中的枪跟视线没离开前方那几个人,只是将耳朵贴近周睿的嘴旁。 “有把握两秒内打晕那两个年轻的么?” 莫磊再次看了看前方,那个拿着步枪的家伙已经走到了前面,正在弯腰伸手去探第二具尸体的气息,驾驶员站在摩托车旁警惕地保护着那个老人,老人已经再次坐进了摩托车斗里。 他摇了摇头。 搞不定,离得有点远,除非是杀了他们。不过打晕那个老人跟西达倒是没有问题,但莫磊又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将老人给打死。 前方拿自动步枪的家伙已经检查完了四具尸体,走了回来,低声跟老人汇报,“是瓦伦汀的人,虽然他们换了衣服,但我摸到了他们手臂上刻下的疤痕,没错就是瓦伦汀的手下。” “怎么会死在这里?离我们太近了!”老人的声音有些慌张。“天杀的,瓦伦汀会来报复的。” “没到交税金的日子啊。”那个驾驶员也低声咕哝,声音厚重憨厚。 “身体还是热的,才死不久,杀他们的人应该还在附近。”持枪的家伙似乎突然想起来似的,跟老人汇报。 他话音未落,周睿急促地对着莫磊低吼一声,他知道莫磊不能完全听懂西班牙语,如果再不出手,那个老人肯定会命令两个伙伴周边搜寻一下,那就必须得开枪了。 壕沟里的莫磊突然窜出,一记重拳砸在驾驶员的后颈脖上,趁着驾驶员倒地的瞬间,他双手在驾驶员的肩膀上用力一撑,右脚面砸在摩托车前方持枪的家伙脑袋左侧,对方一声不吭地昏了过去。 “别动!”壕沟内的周睿不失时机地吼了一声,声音充满了威胁的杀气。 车斗内的老人高举着双手,“我不动,我不动!” 第八十二章 莲花村的村民们 82、莲花村的村民们 余悸未消的老人看着车斗内坐着的周睿跟站在一旁的莫磊两人,他带过来的两个家伙垂头丧气地坐在路边,身上的武器已经被莫磊拆散了丢在草丛里。 那把长枪不过是一把90年产的斯太尔Scout步枪,精准度很高,300米以内无敌,但弹容量少得可怜,最多十发子弹,山里拿来做枪威力又不够,只能用来做威胁性的武器,当然放在神枪手的手里会也会成为短距离威力巨大的杀器。 西达的手枪也是一把老式的捷克产CZ52,这枪的精准度差,老卡壳,但近距离威力巨大。 这位老人叫帕威尔.罗伊德.拉斯卡,正是周睿嘴里所说的那个村庄的长老,村名叫意罗德,西班牙里面是莲花的意思。不过离这里的距离就跟周睿的记忆有差距,大概有17公里左右,村子里有200多个居民,以青壮年居多。 驾驶员叫帕威尔.西达,是老人的孙子,持枪的家伙叫瓦西多,他跟西达一起,陪着老人深夜赶路,是要去奥格兰德寻找帮助的,因为他们村庄今年的收成太差,应该完不成政府的税收,希望能延缓一些日子。 “你们怎么会在夜晚赶路呢?”周睿打断了老人的喋喋不休,插了一句。 “因为修车啊,这是唯一的一台可以坐三个人的车,在半路上坏了,要不我们现在已经到了。”老人长叹一口气,语气里仍有点惊惶。 “是你们杀了瓦伦汀的人?”蹲在路旁的西达瓮声瓮气地问道,站在车斗旁的老人心里一颤,这个傻孩子问出这种傻问题,这里除了这两个全身血腥气的人哪里还有别人?他担心着俩人会随时暴起,杀了自己几个。 “瓦伦汀是谁?”莫磊冷冷地问,他的手枪用双手拿着抱在胸前,枪口朝下。周睿帮他用西班牙语重复了一遍。 “瓦伦汀,这方圆五十公里的上帝。”老人提起这个名字,似乎打了一个冷颤,“我们的第二个政府,这里的种植园、农田里的庄稼、买个稻谷种子之类都得纳税给他。” “不给就杀人,就灭村,我们附近有一个村庄给杀得干干净净。”西达再补充了一句。“他手下的人多,有100多个,还有好武器,警察也怕他们。” “他是上帝之心的人?”这句话是周睿问的。 “不是,但上帝之心是不会管他们的,上帝之心所求的是更高的境界。”老人回答,他听出来这两个人也并非是上帝之心的人,那情况将会好一些,毕竟如果上帝之心跟瓦伦汀火拼了起来,那么倒霉的肯定是自己这样的庄稼人。 他当然不知道眼前这两个家伙在一个小时之前才打算抢劫上帝之心的货仓,不过失败了,并且只是在离这里翻过大山的山坡就是。 “瓦伦汀只是打劫农庄跟一些小种植园,或者是在这里运输货物出去他也要从中抽税,上帝之心懒得搭理他,他也不敢得罪上帝之心,但我们只能按时给他交钱,今天还没到交税的时候,他们怎么会派人过来呢,真是奇怪。“老人疑惑地摇摇头。 “你们俩,把尸体处理一下,拉斯卡,你跟我兄弟坐车斗里,西达跟瓦西多坐前面,我坐第三个位置。“莫磊甩甩手中的枪,吩咐下去。 莫磊的西班牙语说的乱七八糟,周睿只能再翻译一遍,并且补充道,“拉斯卡,我受了点伤,你们肯定有医生对吧?我跟这位兄弟一起去你们村里的医生那里,我需要治疗,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瓦伦汀的事情很抱歉,但如果他们找过来,我跟我兄弟会帮你解决问题,你看怎么样?” 老人在心里暗骂,这他妈算什么问题?自己能在暴力与枪口下拒绝吗?只能是答应了!不过他在答应之前,还是假惺惺地思考了几秒钟。 西达跟瓦西多一身蛮力气,在莫磊的指挥下很快将几具尸体藏进了灌木林内的深处,他俩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他们心里的潜意识是服从强者的,既然自己落在对方的枪口下,剩下的就是乖乖听命。 至于那四条倒霉的尸体,不过是瓦伦汀的手下因为听到了枪声跟爆炸声、汇报之后被派出查看的探子而已。四个家伙跑到无名山的山坳上一看,发现下面火光冲天,一群上帝之心的士兵正在将仓库里的货物搬走,哪敢上去打听啊,便打算到附近山里的村庄去讨个野火,或者顺带还能捎走一些财物之类,没想到半路上遇见周睿跟莫磊两个杀神,稀里糊涂地死在了路途中。 至于上帝之心组织的司令义雷,正在基地里暴跳如雷地要找沃克斯集团算账。毕竟自己的副手被沃克斯杀了,那是因为那个家伙太该死竟然协助奥雷托,但沃克斯的人竟然来打劫自己的仓库,虽然未成功,但这口气是不能忍的。 他的士兵报告说那两个家伙应该死于爆炸,义雷便吩咐赶紧将所有货物搬至另一个隐蔽处,然后打算调兵谴将,跟沃克斯干上一场。 这倒便宜了莫磊跟周睿两个,他们俩坐在老式的边三轮上,吹拂着清凉的晚风,在夜色里直奔莲花村而去,一路上,莫磊用英语跟老头拉斯卡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拉斯卡会说英语,但口音实在是太重,而且总是说一半不说一半的,不过这也达到了莫磊的目的,他从老头的片言只语中收集着自己想要的信息,也了解到莲花村的大致情况。 山路崎岖难行,尤其是莫磊又要求不能开灯并且尽量放慢速度,摩托车驶进山谷之后几分钟便沿着山路攀升,慢慢地爬上了半山腰上。西达小心翼翼地驾驶着摩托,毕竟另一侧就是悬崖峭壁,在漆黑的夜里一不小心就是车毁人亡。 “开灯吧。”莫磊也知道山路的危险性,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前面瓦西多的颤抖,便安慰性地拍了拍后者的肩膀。 刺眼的灯光亮起,前方的西达出了一口粗气,用粗壮的臂膀紧紧扶着摩托车把手,轰了轰油门,在高低不平的山路上加快了速度。 “这位先生,我们那里的医生器具有限,但你的兄弟似乎不太好了。”拉斯卡看看闭着眼睛的周睿,突然发现不太对劲,那位上半身包裹着绷带的家伙似乎是昏迷过去了。 莫磊心里一紧,在后座上探出手去摸了摸周睿的颈部大动脉,手指才接触到皮肤便吓了一跳,周睿的身上热得吓人,皮肤烫手。 感染引起的高烧,必须尽快清洁伤口并且注射抗生素,引起破伤风的话就会很麻烦。 “西达,现在你可以提速了。”他的手越过瓦西多,拍了拍前方西达的肩膀,他有点担心呼呼的风声让西达没听清楚,再次重复了一遍。 西达点点头,猛地一轰油门,边三轮怒吼一声朝前一蹿,差点将莫磊抛了出去。 灯光划过的地方,在摩托车驶过之后便又迅速地恢复了黑暗。 第八十三章 与死无伤的罗门托医生(求收藏推荐月票评论各种求) 83、与死无伤的罗门托医生 屋子里只有一张橡木大床,床的四角雕刻着哥伦比亚的守护神圣克里斯托 ,全身乌黑头角峥嵘,象守护天使一般围抱着床,床架两旁雕着古老的字跟花纹,四根带有哥特林式的柱头,这张床看起来很有气派,年代久远让原木的木料变暗了,反而显得有些庄严。 地板也是橡木铺就的,一些被褥之类的东西卷起来在墙角一侧,墙上的窗户很大,安装着雕花毛玻璃,木框的玻璃架上也雕刻着花纹,一张手工制成的木沙发放在进门的左侧。 房间内一股药味,周睿赤裸着上半身半躺在床头,露出仍然筋骨交错而充满生机的肌肉,一位看上去60多岁、满脸猥琐的老人站在床边给他换药,老人带着黑框近视镜,呼吸中的气息里夹杂着水果酒的气息。 “罗门托,你个糟老头,你又喝酒了?”周睿的鹰眼带着笑意,任凭这个长相猥琐的医生用力撕掉他伤口上的纱布,涂上一层碘酒之后再包扎上,包扎的手法娴熟无比。之后粗暴地拍了拍周睿的手背,示意他侧过身子。 后背的伤口用黑色的手术线紧密地缝合着,看得出动手术的人技术不错,伤口愈合得很好。但被周睿称之为罗门托的医生仍旧用碘酒涂了一遍如法炮制之后,有点忿忿地伸手去掀开裹在周睿下半身的毛毯,啧啧地赞叹一声,便把毛毯给他盖上。 “谁他妈又惹你了啊,我帮你揍他。”周睿半真半假地问罗门托,这个老头医术精湛,放在哪家大医院绝对是一流的外科医生。但可是长相猥琐、脾气粗暴,而且嗜酒如命,满嘴粗口,真不知他这医术是哪来的。 第一晚刚来莲花村的时候,差点给莫磊拆了他的屋子,他才带着满身酒气从被窝里爬起来帮昏迷不醒的周睿做的手术,周睿那天已经非常危险了,再配有退烧药的话估计就得挂掉。莫磊对这不靠谱的医生拿个手术刀在魔兽身上刻刻画画也是神经紧张、差点掏枪。 这几天罗门托每天过来换药,给恢复了精神又狡诈如狐狸的周睿几句话便套了个底儿掉,知道了他为什么来这种农村行医的内情。 “就你这模样还能帮我揍他?没有我,你现在都死硬了懂吗?懂吗?”罗门托咕哝着从自己拎过来的箱子内掏出一堆瓶瓶罐罐,打算再给周睿输液,“伙计,你现在可以下地走走了懂吗?你腿上的伤口,啧啧,好严重啊,再晚来一点就麻烦了,就已经愈合了懂吗?” 莫磊也光着膀子裸露出结实的上半身,笑嘻嘻地蹲在地上看着罗门托一边配药一边挖苦周睿,憨厚壮实的西达在旁边也笑呵呵地说,“就是,我们家的叮当上次给一头狼咬伤了腿,三天之后就健步如飞了。” 他口里的叮当是他家里养的大狼狗,这下周睿不愿意了,抬头阴阴地看了看西达,那粗壮结实的汉子给周睿看的全身发毛,赶紧收敛了笑容,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不说话了。莫磊诧异地抬起头看看他再看看周睿,明白了怎么回事,笑骂一声,“我艹,你又吓人家。” 算算日子,他们今天已经在这里呆了四天,他们来到莲花村的当晚,就住进了西达的家里,周睿现在躺着的大床也是西达的卧房。西达家底殷实,祖上几代都是村子里的长老,自己还拥有一大片农田,条件的确比其他家好上许多,西达自己性格憨厚,孔武有力,是村里众多美女愿意出嫁的对象。 至于那个精瘦的瓦西多,他是当地有名的手,枪到他手中就像变得有了生命。莫磊没事就会跟他探讨射击要素,现在拿莫磊当师傅一般地尊敬。 再加上莫磊从他们家厨房里鼓捣了一阵之后做出一个液体定向炸弹并成功引爆之后,更让他们佩服。 至于村子里血气方刚性格彪悍的年轻人们,在次日便被莫磊收拾了两个,顺带告诉了老狐狸村长拉斯卡,如果自己跟周睿的消息泄露了出去,那么肯定会引来自己的仇家,村里不会剩下一个活人。就算是自己与兄弟逃出去了,对方也会把他们村给清洗干净。 当然,他也从包裹里拿出一大叠美金,告诉老人如果自己的兄弟平安无恙,那么除了金钱之外还会帮他们做一些事情,至少帮他们训练一个可以抵抗瓦伦汀的小队是没有问题的。 就这样恩威并施地、他们俩算是成功的在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山村里住了下来,周睿的伤口需要休养,而莫磊的伤口也给罗门托做了简单的处理,他也需要休憩,需要静下来思考接下来的计划。 俩人其实有些后悔,这条村里的大多数村民都十分憨厚,两个人来这里养伤,如果将沃克斯的人引了过来那就罪过大了。所以也想着能行动之后便赶紧离开。 “好了。”罗门托粗暴地抽调输液捆绑的橡胶带,伸手敲敲输液管。 “你最多2、3天之内可以拆线了,懂吗?拆线之后需要静养几天,至少半个月不能做剧烈运动,懂吗?” “懂懂懂。”周睿一连声的回答,他给罗门托一句话一个懂吗搞的头疼,“假面,给钱。” “不需要的,不需要给钱,懂吗?这个伙计还在我的住所丢下了一大笔钱。你知道我被睡梦中被钱砸醒的感觉吗?啊?我拿钱来干什么?我在这个鬼地方,我受够了这个鬼地方,懂吗?”罗门托突然声音变大,小眼睛瞪得大大的怒视着西达。 “你要小心我下次给你吃药的时候,你吃了很可能会阳痿,懂吗?年轻人,你这辈子都会享受不到肉体的欢愉,享受不到真正的男人所能享受到的高潮,懂吗?” 西达的脸色变了。 虽然哥伦比亚男女之间的事情非常开放,但这种山村里还是相当保守,他可25岁了还是处男呢,而且他相信这个满脸猥琐的医生能做得到,毕竟医生是无所不能的。 “你再吓他,我就先让你变成性无能哦老头。”莫磊站起身将拳头捏得嘎嘎作响,挤挤眼,冲着罗门托微笑。他的西班牙语现在是越来越熟练了,罗门托听得十分清楚。 “嘿,我不喜欢跟暴力分子说话,懂吗?有知识的人杀人于无形,动手的人都是粗人,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差别:为什么他躺在床上而我站在床边帮他打针呢?懂吗小子。” 罗门托也知道莫磊是在开玩笑,当然他还是有点怵这个瘦削的年轻人,自己家的一厘米粗的钢管在这个家伙手上就像是玩具般随意弯曲,如果那双看起来修长的手指用在自己身上的某个部位老头打了个寒噤,他虽然60多岁了,但还是很有活力的,半个月便要出去港口找一个姑娘滚上一回床单。 “我虽然不是什么权威人士,也不是什么专家,但我是这个山村里几百口人唯一的医生,懂吗?唯一能就他们的命的人,他们谁也不敢对我不尊重。”罗门托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点体现自己内心的害怕,便又说了冠冕堂皇的东西。不过他看到满脸憨厚笑容的西达,又忍不住想要发火。 这个脑袋简单的东西,满脑子肌肉的动物。罗门托在心里咒骂。 木门吱呀一声被从外面推开,西达的母亲端着一个巨大的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新鲜的时令水果跟一只烤熟的公鸡,上面涂满了辣椒油,一个银质的汤碗里装着炖好的鲜美的鱼汤,还有一块厚实的面饼尚在散发出热气。 在她身后,跟随着一位只穿了一件类似于篮球背心跟大短裤的女孩,她是西达18岁的妹子洛塔斯,长得粗眉大眼,跟西达很相似,性格也大大咧咧的。莫磊见状赶紧在地板上抓起自己的T恤套上,这件T恤是西达的,穿在身上有些宽松。 西达的母亲先是眉开眼笑地将托盘放在地板上,然后看着罗门托翻了脸,“你个老不死的我都听到了,你敢让我的儿子有一点点小问题,我就告诉咖萝你在周五出去嫖娼的事情,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那点破事,咖萝是残废了但她还是你的妻子,还是这里的女长老,你信不信村庄里的小伙子会把你捆起来丢进河道里。” 罗门托老脸涨得通红,正待用言语反击,但看了看西达母亲的粗壮身体,再看了看自己弱不禁风的模样,便收拾起自己的东西低头夺门而出。 周睿忍不住哈哈大笑一声,但笑声戛然而止,大概是牵扯到了伤口。不过莫磊可不在乎,看着狼狈的罗门托走出门口便蹲下去狂笑。 他俩都知道,罗门托是个好人也曾经是个情种,当年是因为爱上了咖萝才跑来了这里,但前几年老妻瘫痪,一把年纪还性致勃勃的罗门托去港口嫖娼给当地的混混狠宰了一次,中了有点类似于中国的仙人跳,害得老村长拉斯卡过去交赎金。这件事情大家都瞒着咖萝,但罗门托认为这是奇耻大辱,接过变成了其他人拿捏他的把柄。 “吃饭吃饭,洛塔斯,给病人哥哥撕一块鸡肉,再给他喂一碗鱼汤、吃块面饼。你,莫,自己动手。宝贝儿子,西达,你坐下来吃,今天你可要好好休息,明天要进山里。”老人扬扬粗壮的手臂,安排着众人吃饭,她的老公中午通常是不吃饭的,晚上才会大快朵颐。 莫磊自动忽略了老人对自己的厚此薄彼,他看着洛塔斯兴高采烈地去折磨在床上愁眉苦脸的周睿,心中暗笑,不过他还听到了西达明天的安排,拿了一块面饼之后奇怪地问西达,“你明天要出去?” 西达也撕下一块面饼,就着辣酱蘸了蘸,咬下一大口便咀嚼边回答,“是啊,明天是给瓦伦汀交税的日子,按照规矩,我们明天中午之前就得把钱送过去,还有一些吃的。” “每年都是你去?你们是去到瓦伦汀的老窝?”莫磊有点惊讶。 “瓦西多跟我一起,不会去老窝的,瓦伦汀在山道口会设一个收税点,我们过去把东西交了之后,就可以离开了。”西达瓮声瓮气地回答,一边大口地吃着手上的面饼。 “会有危险么?”周睿吃了三天的烤鸡跟鱼汤,实在是吃的反胃,听到莫磊跟西达的谈话,赶紧补上一句,并跟洛塔斯摇摇手,表示等会再吃。 “以前都没事。”西达撕下一块鸡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回答。 “你们赶紧吃饭,西达,难道我没有跟你说过吞咽食物的时候不能开口么?这是对食物的不尊敬。”西达的老母亲伸出手在他的头上狠狠地敲打了一下,像是打在闷葫芦上一般发出沉闷的响声。 所有人都笑了。 第八十四章 谁也不能打进家门 84、谁也不能打进家门 那天是莫磊与周睿在直升飞机爆炸之后去到莲花村的第二天,那天的天气不太好,太阳被乌云笼罩着,发出灰暗脏污的光,颜色像华人社区大门外的垃圾堆被点燃时冒出的香烟。 空气中弥漫着湿气,种种迹象表明大雨将至。王老师一家住在小丘陵的腰上,离吴家庄园极静,站在2楼可以眺望到广场以及坡下的十几户人家的院落内。平时这个时间,广场上应该坐着老人与带着孩子游玩的妇女们,但今天什么都没有,整个华人社区都十分平静,平静得像是一面随时可以打碎的镜子。 一群人都安静地坐在王老师家往下200米的宁博远家中的客厅里。院子里一条白色带斑点的小狗百无聊赖地趴在草坪上,头放在两个前爪上,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不安。上百平方米的客厅内坐着十几个人略显拥挤。王老师的儿子王宇威无精打采地坐在窗边看着窗外,也许是担心要下雨了吧。大家都一动不动,影子折射在一尘不染的橡木地板上,壁炉上的时钟发出清脆的滴答声。 县里来的治安官查尔斯看着时钟周围的相框:那是宁博远16岁的女儿宁粒粒失踪之前的照片。照片里的宁粒粒有一头漂亮的黑色头发,脸颊圆润,笑起来像是一朵盛放的花儿。 将注意力转回室内,查尔斯盯着宁博远夫妇看了一会儿,他发现这对夫妇并没有看他,就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脚,自始至终都忽略了查尔斯的存在。他再转过头看着王宇威,视线对上了一双冰冷得像岩石的眼睛。 坐在查尔斯身边的王宇威个子很高26岁,大概有182厘米,身材粗壮。穿着破旧的牛仔裤与绿色T恤,胡子乱糟糟的,头发散乱,右胳膊上有一个纹身,图案应该是一个女人,左胳膊上的纹身是一把匕首刺穿了一条毒蛇。查尔斯以前见过王宇威,那是王宇威在上一次进监狱之前,那一次,王宇威带着人与卡尔卡镇的本地土著们争地盘,造成土著的一死三伤。好在那个时候他们还有一位伯尼金律师将事情搅浑成正当防卫,王宇威被判了三年之后方才出狱。 不过查尔斯并不认为王宇威能够在某些事情内担当大局,毕竟谁都知道,王宇威的脑子不太够用,有时候会笨到去偷自己根本不需要的东西。当年查尔斯审问他的时候,王宇威为了回忆某一个细节,憋得脸都变形了还没想起来,查尔斯在心中感叹中国人不是说龙生龙凤生凤么?王宇威的父亲在年轻的时候可算是叱咤风云的华人之一,凭一张嘴就能煽动无数华人参与各种游行事件,好在及时收山回社区安心授道解惑,否则不知道能干出什么事情来。为什么生出的孩子却是智障一个呢。 所以当与王宇威同一个号仓的犯人莫名其妙地死了两个人之后,还有犯人举报说是王宇威暗杀的,对于这一点查尔斯嗤之以鼻,认为这就是典型的找一个智障型的替罪羊而已。 宁博远夫妇紧紧依偎在一起,像是抵抗着并不存在的寒冷似的。妻子简美左手中紧紧抓着一张照片,右手捏成拳头放在嘴边像是在保护自己。宁博远的胳膊搂着自己的妻子的肩膀,45岁的男人几天之间就苍老了许多,不曾打理的胡须与头发给他增添了几分憔悴,身边的妻子看上去比他更为苍老一些。 孩子失踪5天了。按照失踪人口的案例,要不就是被贩卖了,还有一种结果,就是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查尔斯不想将这个结果告诉这对夫妻,虽然希望渺茫,可总比没有希望好。 对于宁博远这个人,查尔斯有一种错综复杂的情感:宁博远为人做派非常传统,在家里是绝对的权威,妻子好像只是二等公民。他曾经在波哥大的电业集团工作过很长时间,协助过当时还是波哥大某个派出所的警察队长的查尔斯对电业集团工人罢工进行过镇压。但宁博远在那件事情之后就态度强硬地辞职回家,安心做一个固执且蛮横的庄园主。不过这不表示他不爱自己的女儿。过去的六天内,宁博远与妻子每天都认真打扫着女儿的房间,像平常一样做好饭等她回来,他们幻想着女儿某时突然出现在门口,喋喋不休地告诉父母这几天是多么的惊险。 查尔斯深叹一口气,伸手拍了拍王宇威的肩膀,王宇威往后缩了缩,冰冷的眼神瞬间变了,变得像是一条弱小的鱼儿感受到了捕食者的存在般的恐慌,查尔斯明白对方眼神的恐慌与宁粒粒的失踪毫无关系,只是王宇威对警察这个职业的一种天然抗拒。 院子里的小狗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客厅,它摇头晃脑地走到王宇威身边,王宇威俯下身伸出粗壮结实的手掌,小狗慢慢摇着尾巴走过来,闻了闻他的手指,将鼻子埋进他的手心,还让他给自己挠耳朵。 “它为什么不理我?”查尔斯也附身伸手,语气有些受伤。 “你把它给吓着了。”王宇威抬头看着查尔斯,咧嘴直笑,眼神清澈。 查尔斯笑了笑,站起身对着宁博远及其他人点点头,“我先走了,我会安排人手过来这边的,只是,还是请各位平常出入注意一些。” “我的女儿。”简美站了起来,两只手捏着拳放在身体两侧,左手的照片被捏得扭曲。她的眼神呆滞,声音苍白,喉咙里咔咔作响,像是一口浓痰卡在喉咙里。 “我们已经派出了最好的侦探在寻找,宁太太,您等消息吧。”查尔斯有些忧愁地看了看宁博远,后者正在小心翼翼地搂着妻子的腰,脸部的的肌肉不断抽搐。 白色的小狗坐了下来,抬头左顾右盼,尾巴摇动着,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王宇威伸出手安慰似的在小狗头上抚摸。 “我送你吧。”一位同社区的老人也站了起来,对着查尔斯伸伸手。 “我们也回家吧。”满头白发的王老师伸手拍拍儿子的头,王宇威有些不舍地看了看地上的小狗,也站起身,与父亲一起走在查尔斯的身后离开了宁家。 等查尔斯与其他人消失在视线里,一直佝偻着腰的王宇威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父亲走向自家的小楼。在进入楼道之后,王宇威依旧佝偻着腰,可原本木讷的脸庞变得十分灵动。 “这样子不好啊,儿子,希望越大打击就越大。”王老师没头没脑地突然说了一句。天气闷热,200米的上坡道走得王老师呼吸粗重。 “爸,看查尔斯的意思,是想等一段时间再说吧。其实宁博远心里清楚,宁粒粒能活着回来的希望渺茫。关键是简美,身体本来不好,给她一点希望还能撑得下去,要不”。 王宇威话没说完,王老师也没有去计较自己的儿子直呼别人的名字。儿子看似憨傻可内心精明似鬼,从十七八岁辍学在家之后,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以及华人社区的某些事情,王老师都会与王宇威商量之后再做计较。伊始对于儿子装傻一事一直都挺别扭的,只是渐渐也就习惯了。 “你是怀疑这社区内还有人在帮那个沃克斯公司吗?” 父子俩进到厅内坐下,王老师谢过女佣端来的开水喝了一口,等女佣转身离开之后,才问儿子。 “不好说。之前与谢君走得挺近的那几个家伙,其实以前都有拿过威尔图兰的钱的,我也有拿过的,但我是个傻子嘛,图兰自然不待见我。”王宇威坐在父亲身前,伸手理理乱蓬蓬的短发。 “这样子下去,我们这些老乡个个忧心忡忡,人心就散了,这个社区就保不住了。唉”。王老师苦恼地靠在沙发上,他突然想起孟家的那个外甥,自从那晚上出现了一下之后便无声无息,也不知道是不是死了。 “你不用担心,至少我知道的就有许多人是不愿意离开的。最近这段时间,我会留意那些年轻人的情况,至于老人这边,爸你得要多与他们聊聊。我想,等莫磊回来,他会有方法的。” “你这么信任那个莫磊?” 王宇威苦笑着摸了摸鼻子,“至少能有一点希望不是?再说了,这姓莫的家伙,是唯一的与这里的一切没什么纠葛的人,他的想法单纯,刚开始只是为了遗产,后来大概是触及了他的底线便杀了图兰,现在恐怕是越陷越深了。” 王老师先点点头,又摇摇头,“要是他死了呢?这个年轻人啊,骨子里血性与戾气并存,他孤家寡人,就算是能以一敌十,又能怎么样?” “他没那么容易死的,这点我对他有信心。他这样的人,一旦选择了一条路,就会一定会走到结尾看看。” 王宇威再次摸了摸鼻子,顺手抹了一把自己的大胡子。 “再说了爸你也别太担心。这社区内的年轻人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不堪。那些人啊,是十分矛盾的,或者说十分别扭,虽然个个在争斗在比较,争利益比享受,但却又在心里设置了底限的,不见得每一个人都见利忘义。再其实个个都贪生怕死,却又在心底里有一份血性有一份情谊,只要某些东西一旦被引发,他们也会变成狼。其实这一点,爸你比我清楚,大概中国人都是这样的吧。” “我们这里啊,就是一个庞大的家族,彼此关起门来互相打个你死我活没关系,但外人打了过来,首先打走外人,才是首位,然后我们关起门来再打过。” “何况现在有一个诱因,就是莫磊了,如果莫磊回来了,那即便有些动摇的人,也就吃了定心丸了一个与我们无关的人都能无视生死来帮助我们,我们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出卖自己呢?如果真有这样的人,我会先去将他杀了。” 王宇威说完,两只手在脸上搓了搓,看着父亲。 “好吧,但你也要小心点啊最近,出门就带武器。” “爸,我带武器才奇怪呢,我是傻子耶。”王宇威低笑。 窗外,大雨如期而至,豆大的雨滴瞬间铺天盖地而来,似乎要将全世界都淹在雨里。 第八十五章 患难相恤 85、患难相恤 莲花村的风景极美,200多户的村庄建在峡谷中间,村后是一座几十米高的悬崖当成了村庄的屏障,雄奇险幽,一条小溪像玉带般从村口的正前方流过,到了峡谷之间突然一个转弯便不见了踪影,溪水两旁的平地用来种植玉米、棉花、马铃薯,对面的山坡上是开垦的荒地,种植着可可跟香蕉。 村里的建筑物没什么规划,彼此之间也相隔很近、可谓鸡犬相闻,但却都很干净整洁,并且留出了一条主街跟一个广场。哥伦比亚土著天性热情奔放,有事没事就喜欢唱歌跳舞,所以一到夜晚,广场上就十分热闹。这里没有高压电,只能靠柴油发电机来给村庄里提供生活供电,当然,供电的时间得看电工的心情。 广场正中央是大家筹资建成的一个小喷泉,有一尊莫磊不知道是什么形象的水泥雕塑,广场的左侧有一处天然池塘,池塘内还真有荷叶莲莲,真不知道在这样的环境里是怎么成长的。池塘周围柳树成荫,树下筑了几张水泥长凳,一大群孩子总喜欢在附近跑来跑去。 莫磊跟周睿来了第五天了,当然周睿一直在房间呆着,莫磊也除了第一个白天在村内转了转之外,其他时间都是晚出早归。 最初只是围着村庄转了几圈,最远处走到离爆炸只有几公里的山谷之中,当然他还偷偷摸摸地去了几次奥格兰德港口搞了些手脚,这些只有周睿知道。 花费了些精神与时间去布置了很多东西,莫磊认为防患于未然总比临时抱佛脚要好,毕竟不敢在村子外围制做陷阱,容易伤及无辜,那就只能自己辛苦一些跑得更远一些,弄得他几个白天都精神不佳。 莫磊还用废弃的木板做了个无字牌位,没事拿出来点支烟放在前面,偶尔还对着牌位喃喃自语。这些事情,周睿看在眼里,但莫磊不说他便不问,总之他相信,莫磊要真说出来,那故事也不会让人心生喜悦,那就由得莫磊自己折腾吧。 莫磊与周睿都特别喜欢这里,不仅仅这里山清水秀,而且民风极为淳朴彪悍、爱憎分明,有点像故乡湘西的农村。在这个国度,这种地方就像是世外桃源一般的难寻。没想到误打误撞能来到这里,周睿把这个归纳为运气,莫磊也收敛了他那一身的杀气,几天时间就变得市井气起来。 早就把头发染成暗黄色、皮肤本来就是黑黝黝的倒是看不出原本的肤色的莫磊,此刻正一幅吊儿郎当的样子坐在二楼木制的阳台栏杆上,一双脚吊在外面晃荡,嘴里叼着一根草叶看着青枝绿叶覆盖下的村庄、看着附近的青山,那重重叠叠、层次分明的绿映入眼帘,让人心旷神怡。 这几天莫磊总会梦见父亲,父亲一如以往般棱角分明嫉恶如仇,可他总是听不进莫磊的言语,总是在莫磊说了一大堆话之后便无声地消失,像是赞成、又像是反对,或者在说,一切由你自己做主吧。 莫磊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更舒适一些。 有人在广场上用奇布查语大声的聊天,这是当地的土话,莫磊一句也听不懂,可他仍然会心的微笑。楼下传来公鸡的尖叫声,这是西达的阿妈又在给周睿杀鸡了,阳光从峡谷正上空映照下来,照得潺潺溪水闪闪发光,空气中是温暖的味道。 在他身后的室内,罗门托正在跟周睿两人互相挖苦嘲弄着,真不知道周睿哪来那么多损人的词汇,且都是俚语,罗门托气得直喘粗气,而病床上的周睿却笑得喘不过气来,一阵压抑的狂咳,吓得罗门托赶紧扶他坐起,在他背上轻轻拍了几下方才消停。 莫磊往后一翻,双手撑在阳台的木地板上,叼着烟快速地做了50个俯卧撑,然后再一个反身来了个鲤鱼打挺,轻轻地跃起,他走进室内指着周睿直乐,“哥们,你要是把医生气死了,你的线谁来拆?啊?” “你的意思是我只会拆线?”罗门托小眼一瞪不乐意了,冲着莫磊就上来了,“信不信你现在把手剁了我在给你接回来?” 毕竟他斗嘴是斗不过周睿了的,但跟莫磊他还没尝试过呢,反正大不了给他们一起损。 难得这么两个有趣的年轻人跟自己逗乐,这精力旺盛的老头子连周末例行的港口之行都不愿意去了。 莫磊张嘴正待还击,突然听见从村庄的入口传来大声喧哗的声音,紧接着像是有无数人奔跑而出,又有人匆匆跑了回来,大喊着西达母亲跟父亲的名字。木楼下,西达的父母亲大声答应着冲了出去,一瞬间原本安静的村庄突然热闹起来。 在听到喧哗的那一刻起,莫磊便猛虎般冲到堆放着被褥的墙角,从被子里抽出两支装满了子弹的瓦尔特P99手枪跟两幅耳机,将其中一幅耳机跟手枪丢给周睿,自己冲出阳台,一只手在阳台一撑,翻身跳了下去。 他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但罗门托只是回头瞧了他一眼跳楼的模样,便撇撇嘴,低头慢条斯理地继续给周睿扎针。 “老头子啊,你也见识过风浪的人哦。”周睿左手持枪在双腿之间上膛,然后放在左腿旁边,再戴上耳机。 “伙计,这是一个人人有枪的国度,懂吗?”罗门托翻了个白眼,扯掉他手臂上捆绑的塑料带,伸出手指敲敲输液管。“我在年轻的时候,三层楼一样敢跳,人我一样敢杀。” 周睿哈哈大笑,全然不管外面来临的威胁,“你大概是为了咖萝跳楼的吧,罗门托。杀人?是治死的吧?” 罗门托毫不生气,只是看了看他,赞许地点点头,“伙计,你很沉得住气,外边这么纷乱嘈杂,难保不是来找你们的。” “怕什么,我们唯一的担心,只是怕影响到你们而已,罗门托,你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医生。”周睿点点头,“还有西达这一家人,当然,你们都是好人。” 罗门托拍拍瘦弱的胸脯,“莲花村的男子汉个个都是雄鹰,他们会保护你们的。你刚来的时候病的像条路边瘦弱的野猫,现在不也是生龙活虎么?有我们在呢,不用怕。” 老头子不知道周睿因何受伤,拉斯卡老人也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并没有把这两个家伙的事情说出来,只是说看见他们在路上受了伤便带过来医治,这样也免得别人问来问去。 周睿刚刚想回答,突然变了脸色,他猛地一撑床板,“罗门托,你赶紧回去,是西达受了伤。” 他的耳机里,莫磊正在跟他说明西达的情况。 “右手骨折,肋骨断了几根,双腿都骨折,是瓦西多背回来的,他妈的,这得多毒辣啊,还不如杀了他。”周睿坐在床上勃然大怒。 罗门托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冲下了楼梯,周睿本来想把针管拔掉也过去看看,但耳机里的莫磊似乎明白他的心思似的,阻止了他的计划。 “你不用过来,来也没用,西达现在昏迷不醒,我看右腿至少是粉碎性骨折,左腿还好一些,右手是手腕部位,肋骨的位置我刚才检查过了,是断裂,但没有插进肺部,还有得救。” “手法不专业,谁干的?瓦西多说了是这么回事么?”周睿的声音愤怒得变了形,他向来自认为是草莽英雄,因为对这种萍水相逢却倾力相助的人最为动情。 “还没,他也受了内伤,还背着达西回来的,现在我们正在往罗门托诊所的路上,先做检查之后看要不要送到奥格兰德去。”莫磊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段话的,瓦西多跟西达两个人是他在异国他乡碰到的值得交往的憨厚老实之人,这让莫磊也怒火万丈。 “那条路被我们砸毁了,你告诉拉斯卡,看有没有其他的小路。粉碎性骨折这样的问题罗门托肯定没有器材,怕有一些碎骨需要清理,所以做了检查之后直接让他们送去奥格兰德,你等会儿马上找瓦西多问清楚什么情况,我们自己也得提高警惕了,这几天太过安逸。” 周睿冷静下来,吁了一口气之后,语气里带着安慰。他甚至能想象出莫磊现在满眼血红的模样。等瓦西多能说话的时候,搞清楚究竟怎么回事再说。 如果是瓦伦汀,那就直接端掉他,本来这也是他的计划,免得他以后再祸害这里。 不管他是谁,都要报仇,为了这群人的救命之恩。 楼下传来奔跑声跟一个女性压抑的抽泣声,接着是翻箱倒柜的声音,应该是西达的妹子洛塔斯回来了,在找寻什么东西。 周睿长叹一声,闭上了眼。 你们给我等着! 第八十六章 风雨同舟 86、风雨同舟 收集情报的方法不一定需要高科技,那些精密的仪器代替不了古老的人工搜索的方式。尤其是在丛林之内,高大的树木跟多变的天气让那些精密仪器随时会变成一堆废铁。这是莫磊跟周睿的心得体会,实际上,打过丛林战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凌晨四点,格拉卡山脉深处幽灵般地冒出两个人影。 莫磊用双手持着瓦尔特P99,背囊里装满了炸药,弓着腰跟瓦西多间隔十米在密林里穿行,他的脚十分小心地在地上试探着前行,避免踩断枯枝发出声音。他尽量避开灌木,以免树叶或者荆棘挂在衣服上弄出窸窸窣窣的响声。只要有可能,他就会穿越林中的空地,尽量沿着树林边缘行走,以免在无云的夜空映衬下现出自己的侧面轮廓。 但夜间行进中最主要的不是怕人看见,而是怕弄出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里人的听觉变得灵敏得出奇,他能听见有虫子在咕咕叫唤,有潺潺的水声,鸟儿的啁啾声,以及头顶上方高空树叶在微风找那个晃动的沙沙声。但这里没有人的声音,没有咳嗽声,没有嘀咕声,没有那种只有人才能发出的、清晰可辨的金属声。 单腿跪在地上,莫磊耐心地寻找着人的踪迹。终于找到了,是往返的足迹,他跨出一大步,跨过那条狭窄的土路,然后停下来。瓦西多跟莫磊形成了一个密切配合的双人队形,彼此能互相配合照应,但却不可能被同一个点射同时打中。 他一边警惕地朝前奔走,但每走几十米便会停下来往后看看瓦西多,他希望自己能带着他进来,也能将他安全地带回去。瓦西多是猎人,不是士兵,夜袭站斩首这种事情,还是自己亲自动手会比较好。 他们收集了两天的信息跟各种资料,才确认了瓦伦汀的老窝所在。但周睿的身体无法参与战斗,只能是瓦西多能够用他精准的枪法来协助莫磊了,瓦西多还从村庄里收集了炸药交给莫磊,他的工作就是负责清理外围,以免进入到营地内部的莫磊身陷险境,罗门托老头还给他们带来了两个单筒夜视仪,这让莫磊大喜过望,毕竟这玩意儿对于瓦西多使用的确可以如虎添翼。 瓦伦汀他们能有多厉害呢? 莫磊一路走一路思考,随手在路上摘下几多大曼陀罗鲜花塞进背囊。 或许装备精良,毕竟有了钱哪里都能买得到好武器。但,钱能买到好军人吗?答案是否定的。 莫磊通过微光夜视仪注视着前方,现在是瓦西多走在前面,他看到夜视仪里外瓦西多灰绿色的身影像幽灵一样滴迅速移动,像风吹过一般地悄无声息,暗暗自叹弗如,毕竟是在山里长大的猎人,对山岭之间的了解比自己强多了。 瓦西多去的地方,是事前莫磊侦察过的狙击点,他身上背着那支斯太尔Scout步枪,带了三十发子弹,当莫磊跟周睿提及要来清除掉瓦伦汀的那一刻,他一直就处于亢奋状态。是的,复仇让人兴奋。 他最好的朋友西达现在还在医院里,医生说过了就算是治好了也只能坐轮椅了,瓦西多一想起来就心如刀绞,巴鲁诺斯人向来恩怨分明,我们活着本来就已经很憋屈了,可就因为打算拖欠几天的保护费,你们还不让我们好好地活。 眼前又出现了西达血肉模糊的腿,瓦西多禁不住深吸一口气,平缓了一下心境,已经到达第一个狙击点,他拿出罗门托给的单筒夜视望远镜,仔细地查看了一片地形,也不禁暗自佩服,这个位置是莫磊找到的,包含了狙击点三个要素:潜伏、射击、撤离,绝对是这附近最佳的位置了,但从营地朝上看,这里肯定不是最佳制高点。 他伸手敲敲耳机,告诉莫磊,自己已经到位。 站在营地300米外的坡度上,莫磊将身体跟山林融汇在一起,夜视镜里,绿油油营地里四个巡逻哨在走动,他们在镜头里像是热气升腾的绿色波浪。 营地占地至少有20亩,建筑在半山腰中的平地上,用树枝、砖头水泥跟帐篷组成的营地静悄悄的。营地外围用一圈铁丝,六个哨楼围绕着营地绕了一圈,形成一个多边形,哨楼上都有机关枪跟一名士兵值守,但不知道是什么型号的机枪,营地中央有一堆绿油油的东西,应该是篝火燃烧过的痕迹,两名士兵坐在篝火旁边打盹。 营地两个出入口都有岗哨,岗亭外面摆放着米字架跟反坦克障碍,不过这些东西无非是个摆设,在这样崎岖的山区内,坦克也开不上来。前门岗亭里的两名哨兵坐在里面吸烟,后门的岗亭夜视镜里看不太清楚,至少会有一位哨兵值哨,还有两位哨兵站在一栋营房的门口,这栋平房的楼顶上装着圆盘式卫星电视天线,一台发电机在帐篷那边发出嗡嗡的响声。 莫磊拿着夜视镜巡视一圈,之后闭上眼睛思索了几秒,抬手在耳机上敲了四下,他这是告诉瓦西多,自己马上就会先去干掉潜伏哨。他在夜视镜里察看到至少有两个位置可以设立暗哨,但看不到人影,不过这不重要,自己过去把他们清除掉就行。这样的军营、这样的部队,就算是需要杀个干净大概自己有个三四名队员也能做到。 轻轻甩了甩手臂,莫磊活动了一下筋骨,也克制住自己战斗之前的兴奋。然后他调整了一下背囊的让自己跟舒适一些,收起手枪,在丛林内缓缓移动。他每一步都踩在坚实的、没有杂乱东西的地面,或者用脚尖把树叶树枝拔到一边再朝前迈出一步,他心里一片清明,但肾上腺素的飙升又让他激动难耐。 三分钟之后,他摸到第一个位置,他离那位暗哨相距2米左右的时候,暗哨仍旧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发出细微的鼾声。莫磊哭笑不得,收起匕首,走过去伸出双手抓住暗哨的脖子正反一扭,伴随着轻微的骨裂声,暗哨的脑袋被扭成了一个奇怪的姿势。 很好,能避免用刀子造成的血腥味,也避免自己沾上血腥容易暴露。 抓起地上死人的AK47,闻了闻,便很鄙夷地拆散了丢得远远的那把枪大概有一年没保养过了。 莫磊小跑着离开第一个位置,他伸手在耳机上敲了一下,告诉瓦西多已经清除一个,现在正赶过去清除第二个。 他知道自己清除暗哨的做法看来稍有多余,但这是摸营、是暗杀行动,就得小心翼翼的清除每一种可能潜在的危险,除了所有的程序都是机械性的行为之外,你还得随时应付突发的可能。 第一位置跟第二位置相距有200米左右,这一段路莫磊走得有些困难,有一条很深的壕沟位于两个位置的中段,他花了一点时间从侧位绕过去,尽量选择平坦的泥土或者岩石上穿行,暗哨就藏在两块巨大的山岩中间,他已经在夜视镜里看到了身影。 这边的暗哨很尽职尽责的趴在AK后面,每隔几分钟就用放在手边的夜视镜查看一片营地的情况。但他每次查看完毕之后,就会忍不住在原地站起来活动一阵,在岩石上趴着真的太累了,他甚至腹诽自己的老大瓦伦汀,搞什么鬼暗哨嘛,这大山深处谁能进来?老大自己倒好,这个时间应该是趴在女人的肚皮上。 哨兵例行公事地再次拿起夜视镜看了一次,放下之后,甩甩头想甩掉头脑里的困意,便打算再次站起来活动一下身体。可是一只手突然从他身后伸出捂住了他的嘴,他刚想挣扎,便觉得脖子凉了凉,一股热流涌出,他甚至不觉得有多痛,便觉得全身力气随着那个热流慢慢消失。 在他身后,莫磊单膝跪在哨兵的背部,静静待了几秒钟之后才松开手,双手拉住尸体的双腿朝岩石里面扯了车,并在地上随意抓起一些枯枝跟落叶改在血液上,捡起步枪跟先前一般地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然后拆掉步枪,才转身朝营地跑去。 他一边奔跑,一边在耳机上敲了两下,等待了半秒又敲了一下。 他这是告诉瓦西多,暗哨已经清除完毕,现在去营地里,你得给我看好。 不要说话! 这是他两天以来不断跟瓦西多重复的要求。 有危险就马上撤离,这是他对瓦西多的第二个要求,他甚至担心这一根筋的家伙不走,还特意告诉瓦西多,只有他脱离危险了,自己就一定能安全离开,不要拖累自己。 潜伏在狙击位的瓦西多,从莫磊窜进营地开始,身体便开始凝固了。他身前摆放着斯太尔Scout步枪,手指稳稳地放在扳机框外面,他把单筒夜视镜用两根绳索绑在步枪的导轨上,全副身神都投了进去,静静地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他看见莫磊了,看见他干净利落地从后门侧边的铁丝钻了进去,看见他在帐篷跟营房之间穿插,迅速接近最中间的那一栋青砖建成的楼房下,那是莫磊推论出来的瓦伦汀所居住的地方,毕竟不可能普通士兵或者军官的楼下会有两个全副武装的岗哨。 第八十七章 暗夜杀人 87、暗夜杀人 营房按照三三的方式排列,9栋独立的平房,平房的外围则是几十座深灰色的帐篷。无论是帐篷还是平房,顶上都盖着迷彩布跟一些日常更换的野草枝叶,看得出来瓦伦汀应该有军事常识的,至少也是在部队待过,但他带出来的兵,莫磊真心不敢恭维,刚才两支AK47都有了铁锈味了,莫磊宁愿用空手也不会用随时都可能卡壳或者爆膛的枪。 瓦伦汀的平房位于第二排正中间,两位哨兵也有点昏昏欲睡,莫磊从左侧第一栋平房后方穿过,室内清晰的鼾声此起彼伏,梦呓声跟呼噜声交集在一起。 莫磊忍住从口袋掏出手雷往里面丢几个的冲动,快速地在选了两个地方作为爆炸点安放上炸药,简易的定时器闪烁着绿色的光芒,时间定为8分钟之后。 他围着几栋平房转了一圈,每一个爆炸点的时间都往后延迟半分钟到一分钟,然后拔出腰间的匕首,像鬼魅般地冲至瓦伦汀所在的平房后,贴着墙壁走到转角处。 门口的两位哨兵一左一右地贴墙站立,其中一位正在无聊地用手抠着鼻子,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时间适合睡觉,尤其是能听到其他同事此起彼伏的鼾声的时候。他大概很想马上天亮,然后躲进该死的帐篷内大睡一场,完全不知道死神已经在他们的身后。 莫磊靠着墙缓缓朝前方接近,左手拿着匕首,右手拿着装有消声器的瓦尔特P99,他希望不要用上手枪,毕竟太安静了,P99的消声器声音沉闷,有点像轻轻的敲门声,万一惊醒了瓦伦汀或者士兵们会非常麻烦。 但两名哨兵彼此的距离有一米左右,看来得用其他的方法。 走近了。 左侧的哨兵离莫磊只有1米远的距离,莫磊收起手枪,将身体紧贴着墙壁,像只横着走的壁虎一般靠近,突然将手中的匕首朝前一甩,匕首的刀尖插进右侧哨兵的喉咙。在甩出匕首的同时,莫磊朝前猛扑,双手抓住左侧哨兵的头部用力一扭,然后再朝前走了半步,刚刚扶住那位被飞刀刺杀的哨兵。 但还是有声音响起,被刺死的士兵手中的AK并没有枪带,那支步枪轻轻地朝着地面上倒去,莫磊惊出一身冷汗,电光火石之间,他放开了扶着的士兵,抓住了那支步枪,但枪托已经落地,跟地面发出轻微的撞击声。 那名被扭断脖子的哨兵死得干脆利落,但被刺死的这位仍旧在抽搐,莫磊冷静地补了一刀之后,站起来走到门口,将身体隐在门框外,伸出左手掌在门上按了按。 门是虚掩着的。 莫磊先掏出夜视镜,警惕地绕着营地里巡视一遍,之后再伸手在门下摸了一圈,他害怕瓦伦汀会安放陷阱诡雷之类,虽然从他的士兵素质来看这样的概率是万分之一,但每一次生死关头,莫磊都特别特别的小心谨慎。 木门的轴承在年长日久之后,通常都需要用润滑剂之类的东西来维护,莫磊凑下身子在木门边闻了闻,确认是经过保养的之后,才敢将门推开。他闪身蹿进室内,把夜视镜凑在眼前看了看。 很简单的布局,铺着厚厚的地毯的室内,一张会议桌在室内的右边,木桌上像模像样地放着一个沙盘,尽头的墙上还贴着一副地图。屋子中间,是一张木质简陋的餐桌,桌子放着几个杯子,里面还有没喝完的液体,餐桌旁边倒有一张皮质的沙发,在绿油油的视线内都能看清楚沙发上的裂痕。沙发的后侧跟床之间有一个通道,在通道旁边还有一扇关闭的木门,大概是盥洗间。 右侧的床倒是巨大无比,夜视镜里看不出床的颜色,但能目测床至少有2.5米以上大小,床头有一个书架,书架上放着几本皮质封面的书。书架下面还放着一张书桌,上面有一支手枪跟一包烟、一个火机,还有一只巨大的烟灰缸里全是烟蒂。 等等,床! 莫磊再扫视一遍,床上只有一个女人?一摊长发堆积在枕头上,上半身近乎赤裸,肚子上搭着一条毛毯,将肉感的大腿裸露在外面,鼻子里有细微的呼吸声传来。 瓦伦汀哪去了?? 那一瞬间,莫磊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按照这村民们的说法,瓦伦汀把方圆村庄的保护费收集完毕至少还要5天,通常5天之后,他应该会带着几名保镖前往县城去享乐几天,不可能今天就离开了吧? 莫磊甚至有些想笑。 千算万算没算到这种情况,看来这家伙命不该绝。 他看着关闭得严实的盥洗间的木门,刚想走过去推开检查一遍,便听见里面轻微的哼唧声。 艹! 他踩在软绵绵的地毯上走到盥洗间的门口,这他妈的瓦伦汀是个什么鸟习惯啊,上厕所都是摸黑上的。他将枪口对准门口,安静地等待。 一分钟。 一分半钟。 里面偶尔传出哼唧声,声音有点痛苦。 莫磊默默地数着数字,外面的炸药上的时间在脑海中闪动。 不能等了。 但他不知道盥洗间的格局,不知道马桶或者厕所的位置,如果对着木门开枪,一是会造成声音,其次就是万一没杀死,那就是笑话了。 当然,这次的摸营,本来就没有万全的计划。可是有计划有什么用?自己就一个人,瓦西多是个例外,他是游走在危险区之外。 2分钟。 莫磊伸手在木门上按了按,发现木门是朝外拉的,没上锁。 强忍住在厕所里杀人的憋屈,莫磊用手抓住门扣,突然朝外一拉,先开了一枪,然后接着第一枪细微的火光,看清楚那位秃头的瓦伦汀惊愕地张大了嘴蹲在角落里的厕所上,他快速地连开三枪,确认至少有两发子弹射进了瓦伦汀的头部,才退回过道。 床上的女人大概被咳嗽一般地枪声影响到了,她喉咙里咕哝了一句什么,翻过身再次沉沉睡去。 莫磊收起对准床头的枪口。 他不想杀女人,但如果影响到了自己的生死,他也不介意再次开枪,心里也不会有什么负罪感。 这个组织宣告结束。 莫磊拉开平房的门,先在耳机上敲了6下,告诉瓦西多已经结束,待瓦西多回复之后才敢走出门口,他担心瓦西多在夜视镜里看不清楚谁是谁,给自己来上一枪那就倒霉了。 山上的瓦西多还真有点憋屈,他本想用自己的枪杀几个人,也算是给西达报了仇,可他现在觉得自己纯粹就是一个陪衬,甚至连导游都算不上,毕竟在这大山之类,莫磊似乎比他更进退从容。 营地里的莫磊沿着原路从铁丝钻出,轻捷地爬上山坡达到山顶,然后跟瓦西多汇合之后,便招呼瓦西多一起站在山顶朝下看着。 两分钟之后,第一个炸弹爆炸,伴随着火光冲天而起的时候,营地里的士兵慌乱地冲帐篷里、平房里冲了出来,彼此像无头苍蝇般到处乱窜。 紧接着,第二枚、第三枚炸弹引爆,帐篷区的炸弹引爆之后随后燃气熊熊大火,大火烧了片刻,便有噼噼啪啪的声音响起,应该是烧着了士兵们随意乱放的子弹。 当所有炸弹全部爆炸的时候,半山坡上好似一场烟花盛会,子弹带着尖啸声高高地飞上天空,应房内有些东西给炸得高高飞起又划着抛物线落下,那些士兵们有些人已经逃出营地,有的人已经葬身于爆炸刚起之时,狼奔豕突,混乱无比。 “以后,你们就不用交税了,天亮了你去看西达,告诉他我们今晚看到的烟花。” 莫磊拍了拍口瞪目呆的瓦西多,轻声地告诉他。 瓦西多看他的眼神里,除了尊敬,还有恐惧。 第八十八章 保罗的不测之祸 88、 慧兰省,号称出产全世界最好喝的咖啡的省份,却拥有方圆240公里的塔塔科沙漠,这片沙漠在南美洲非常有名,由于地质结构变化的原因,沙漠有四种颜色,非常美丽。这里白天酷热难耐,晚上则一片清凉,一大片星群在紫色的天空闪耀,仿佛伸伸手就能摘下来。 一群半大的孩子在几位家长的陪同下,不远万里从北美洲跑来这边观星,他们住进沙漠边沿最繁华的小镇费罗镇。但直到临出发的头一晚,有一位孩子的父亲保罗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带通讯器材他跟另一位先生准备去做一次沙漠骑行,需要稍远距离的通讯器。 他在旅店老板的指引下,知道这个镇上有一家很好的通讯设备店,店主善于鼓捣无线电设备之类的东西,虽说收费有点昂贵,但经过店主的手的东西甚至可以拿来收藏。保罗非常感兴趣,毕竟他来自一个很富有的国家,个人也崇尚花钱好办事的准则,所以,他决定当晚就过去看看。 很快他就后悔跑去那家通讯店了,虽然他毫发无伤地回到了旅馆,但次日便带着孩子回去了老家。当然,在以后的多年内,那个故事他跟别人讲过无数遍,可相信的人没有几个,毕竟大家都知道保罗喜欢吹牛。 通讯器材店在费罗镇的杂货一条街,街道位于镇子的最西端,南段是优雅繁华的园林,西段就截然相反了。这条街在方圆几百里都很有名气,因为只要你有钱,大部分东西都可以在这里买到。 保罗出发之前,在街道入口的一家哥特式装修的咖啡馆喝了一杯慧兰咖啡,慧兰省地区的栽培条件十分良好,但咖啡栽培农场和周围条件的栽培基础设施还不是很发达,生豆干燥设备或水洗式加工设施也不够完善,所以产出的咖啡也有分别。他这杯咖啡口感强烈,但略有些酸涩,不过他无所谓,只是纯粹的想喝咖啡了而已。然后在华灯初上的时候,才施施然晃进街道。 身材高大壮实的保罗从灯红酒绿繁华似锦的北美洲过来,自认为是一个有见识的人。一路上他欣赏着道路两旁墙上大片大片稀奇古怪的涂鸦,小心避开了向他兜售东西的人有卖枪的、卖大麻的、卖可卡因的,还有人跟他兜售小姑娘的,甚至告诉他不喜欢小姑娘的话,小男孩也没有问题。 丝毫不惧这种环境,保罗只是客气又不失礼貌地一一回绝,穿过用火山石铺成的小路,一直走到杂货一条街的最尾端。那家通讯器材店就位于最里面,他走进去看了看,店门面很小,两个铺面连在一起,左边的铺面关闭着,一个院子将这两个铺面跟其他的房子隔开。 他走进右侧亮着灯光的铺面里,这大概也就个30平方米,前后隔成两截,外侧是店铺,内外侧的通道处挂着布帘子,通道旁边是洗手间。透过帘子隐约可见里面的床铺,大概内侧给改成了住所,显得这屋子内有些逼仄。保罗认为隔壁上锁的一间肯定是厨房跟会客厅,这在当地不多见,因为这里的店铺几乎都是一间一间的出租的。 一只装置着体温感应器的小狗在保罗走进室内的时候,便汪汪叫了两声,并用西班牙文说出了欢迎光临。他看见门内的右侧放着一个造型别致的佛龛,香炉上还有三柱余烟袅袅的香,可是佛龛里供着的却不是西方佛祖,而是几块无字的牌位。干净整洁的地面跟乱糟糟的街道很不一样,檀香味飘散在室内,很是好闻。 左侧摆着一个粗木制造的货架,货架上空空如也。货架之后一个条形书架,书架上放着一些电子元件,还有几台破破烂烂的手机丢在上面,一张看上去就十分舒适的沙发放在货架后面,在沙发后还有一条茶几,咖啡壶跟整齐地码成堆的袋装咖啡豆丢在木质的地板上。 通往内侧的门帘被掀开,那个人大概是这里的店主,说话的声音嘶哑而冰冷,“今晚不做生意,抱歉。” 从布帘下走出来的男性身材不高,应该在179上下,看上去有些精瘦。但浓黑的双眉直线上扬,像是两把左右而飞的大砍刀,朝后梳拢的头发扎成了马尾,露出开阔的额头,鼻梁高挺而直,眼睛狭长,浓密而卷曲的胡须遮挡住了半张脸,给人的感觉不像个折腾通讯电子元件的人,倒像是个艺术家之类的角色。但眼神阴戾,让人不寒而栗。 “哦?什么?”保罗一瞬间有点迷糊。 “我说,今晚不做生意了。”店主的声音仍旧平淡,也没有不耐烦,只是很直观地传达自己的意思。他穿着一件长袖衬衣,在他身上略显宽大,双手安静地垂在两侧。 “哦,这样啊,没关系,我只是需要”保罗面带微笑,想说明自己的来意,他得保持微笑才能压抑住自己心里的不爽,毕竟这是在异地他乡,如果在他自己的国度,他可能就会吼叫起来了。 保罗的背上跟左臂上分别有一个纹身,在他那个国度,那个纹身的意义代表着某些让人害怕的事情。 “赶紧走吧。”沙哑的嗓音略微提高了一点点。 “你是在让我赶紧走吗??狼?土狼??” 保罗刚想显示一下大国公民的风范,在他身后的门口,一个尖利的声音突然响起,浓重的鼻音中言语里带着嘲笑。 保罗转过身,看见一个高大的光头走进店面,在他身后一左一右的两位男性更像是铁塔一般地壮实,三位壮汉头顶刮得光秃秃的,额头上、下颚上都纹着西班牙文字,在沙漠里的夜晚仍然只穿着一件紧身背心,裸露在外的肌肤上肌肉虬结,刻满了奇奇怪怪的纹路。 他们三个人一走进店铺的时候,原本就逼仄的空间显得更加拥挤。 “帕帕”!被称之为土狼的店主回头对着卧室轻声地叫了一声,声音里比刚才多了一丝暴戾。一个身高足足有190厘米以上的瘦高汉子挑开门帘走了出来,但他脸上踌躇紧张的神色跟身高很不匹配。 高个子低头看看比他矮很多的店主,在抬头看看门口的三名壮汉,对着中间的那一位留着胡须的说,“科尼希,土狼只是叫我过来看看,我不参与。” 科尼希抬手摸摸自己修剪得十分整齐的胡须,手上巨大的不锈钢扳指闪闪发光,”帕帕警长,你的表现才像一个正常的本地人,虽然你是个不男不女的家伙,但我现在这一刻承认你是男人。“ 在他身后的两个家伙哈哈大笑,那位帕帕警长的脸色更加一片煞白,但他眼神闪了闪,仍旧地下了头,没敢回话。 保罗早就惊讶的张大了嘴,他看着这所谓的警长,再看看纹身像衣服一般的几位壮汉,知道自己得离开了。他对着店主点点头,“先生,抱歉,那我不打搅你们谈事,我改天再来吧。”说完,他转身就朝外走。 科尼希没说话,他左后方的壮汉狞笑一声,“美国人?过来旅游的吧?你现在走不了啦,在我们没走之前,谁也不能离开。” 那个家伙一边说话,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尖利的指刀套在手上。 保罗往后缩了缩,两腿之间一股尿意。 保罗瞠目结舌地看看店主,店主看着他无奈地点点头,仍旧保持着双手下垂的姿势,用他毫无高低起伏的声音对着科尼希说话,“科尼希,客人而已,放他走吧。” “土狼,你总共欠我1年的保护费,加上利息,一共是1亿比索。你上次打伤了我的兄弟,医药费1000万比索,算上利息一起合计你给我1.2亿比索就好了。我今天亲自过来,如果你不愿意,我就烧了你的铺子,杀了你喂猪。好不好?我尊重你是一个外地人,但你一个外地人竟然不尊重我,我非常生气哦。” 科尼希不理会店主土狼的求情,反而往前站了站,反手拔出一把贝莱塔手枪在保罗的额头前晃晃,“美国人?让你看看我们哥伦比亚的黑社会,跟你们的比,谁比较厉害。” “帕帕,我让你来,就是来作证的。”店主土狼目视着科尼希,但他的话却是跟警长帕帕说的。 帕帕看看土狼,又看看科尼希,他完全不相信土狼说的有把握将这群人全部杀掉,让这个旅游小镇恢复平静。他知道除了这室内三个凶神之外,在门口肯定还有十几个持刀拿枪的壮汉在候着,只要科尼希一声呼叫,这栋平房分分钟会被撕成碎片。 科尼希轻松地在原地跳了几步踢踏舞,手中的枪口在空中划着弧线,“给你5秒钟,1、2、3..。” “不用数了。”土狼打断了科尼希尖利的声音。 “嗯?好,识时务。”科尼希停下了舞步,有点遗憾地用枪点了点土狼,“不好玩,你答应了我,我就不好杀你了,外地人。” “我的意思是。”土狼刚想回答,科尼希右边的那位壮汉径直走到那个造型别致的佛龛前面,伸手摇了摇并不结实的佛龛,上面的几个牌位晃动了几下之后,倒了下来。 土狼狭长的双眼里狠辣一闪而过,他也没去扶那些倒下的灵牌,而是略带讥笑地对着科尼希说,“我的意思是,我这么可能给你呢?” 他话音没落,人已经动了。 第八十九章 处安思危的土狼 89、处安思危的土狼 土狼动手的姿势很别扭,比如他的手从头到尾都伸得笔直,怎么说呢?就像是一根可以伸缩的木棍。 这是保罗跟他的朋友谈论的时候想出来的形容词,他总共在里面呆了3分钟,有一分半钟处于完全懵逼状态,但他一直说自己是清醒地看完的。 刚开始动手的时候,其他人都没看清楚土狼用的是什么武器。土狼第一个攻击的是摇动佛龛的家伙,用的是左手。他的左手朝前快速伸出,紧接着是右手,他的右手攻击的是科尼希左侧的那个家伙。 然后他朝前迈了一步,走到了科尼希的身侧,左手挥动了一下,科尼希刚刚举起的手枪掉在了地上。他伸出右手绕过了科尼希的脖子搂住了他,这下子帕帕跟保罗才看清楚,土狼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把小巧的手术刀,右手的手术刀顶在科尼希的喉结处,左手的刀子血滴此刻才缓缓地从刀尖落下。 土狼突然笑了,他满脸的大胡子让人看不到他笑的表情,但的确是发出了笑声,由喉咙内憋出来的声音尖利沙哑,像狼叫。 他笑着对刚才摇动了佛龛家伙说,“多手多脚的家伙,我让你最后死。” 保罗这才发现,科尼希身后的两名家伙,左侧的那一位已经抱住喉咙倒在了地上抽搐,鲜血从他的手指间不断涌出。右侧的家伙则是喉管断裂,他也倒在了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喉咙里发出吞咽声,他的血几乎是激射而出,洒在佛龛前面的一小块毯子上。 土狼右手的刀尖略略刺进了科尼希喉结处一毫米,科尼希放弃了想要脱口大喊的打算,只是眼神凶狠地咕噜噜直转。他持枪的右手腕的纹身处断裂了一道,开始是一道细细的血痕,很快便有血珠一颗颗冒出,随后,鲜血迅速流下地面,每秒种都有几滴掉在地毯上,然后被迅速吸收。 “土狼,你他妈不敢杀我。你走不出去的,你杀了我,我的手下保证会追杀你到任何一个地方,不仅如此,他们还会把你在乎的人全部杀掉,包括你的邻居。”科尼希嘶哑着嗓音毫不示弱,神情狠辣。 土狼仍旧保持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你他妈的,警察怎么还在这里看着,赶紧做你的工作,这他妈的是要是我死了,你全家都得死你知道吗?我的手下不会放过你的,你的上司也会收拾你。”科尼希眼神杀气腾腾,瞪着那位190厘米高的警长,嘴角还带着一丝狞笑。 旁边的保罗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进去,他的尿意一阵阵袭来,括约肌似乎也不受控制了。地上的两个人,左侧的家伙已经停止了抽搐,而右侧的那一位似乎血液像流不完似的还在汨汨的流淌着,在他的身下的地毯上染湿了一大块。 “你的手下开始从隔壁我的客厅进攻了对吧?哦,我不知道我的炸弹放哪了?院子门口?还是卷闸门呢?会死人的哦。” 土狼带着一丝讥笑,但似乎有在喉咙里叹了一口气,“可惜了这里,我还花了很多时间去装修呢。” 土狼的声音似乎有了一丝情感,不过帕帕知道,他声音里的情感不是对任何人,而是对这个小镇。土狼来这个小镇三年了,这群不法之徒去年来到这里,偷盗抢掠、无恶不作,让镇子里的老百姓战战兢兢、惶恐不安,晚上八点就足不出户,这个科尼希在街上走一遍,良善的人们都得退避三舍。 自己也想抓了他啊,但,自己还有上司,上司还有上司,他们对科尼希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己能有什么办法呢? “那我们该怎么离开?你不会把这里都炸了吧?”帕帕点点头,但又担心土狼做的炸弹威力有多大,会不会影响到其他楼房呢? 土狼再次笑了笑,这次的笑声有点诡秘,甚至说有点可爱,跟他满脸的大胡子跟冷漠的表情极不相称。 帕帕从枪套里拔出了手枪。 “可是,我怎么办啊?”保罗在旁边惶恐地表态,他声音里带着哭腔,他觉得这两个王八蛋怎么就像是把自己给忘记了似的。 隔壁的院子里传来炸弹引爆的声音,伴随着爆炸声而来是几声响亮的哀嚎跟铁砂冲击到各个角落的撞击声,震得这栋平房都在摇晃,墙上的日光灯与桌面上方的吊灯都在晃动着,灰尘扑簌簌地往下掉落。 “你会安全的。”土狼在保罗开口之前,右手的手术刀轻轻刺进了科尼希的喉咙,像杀鸡般地随即朝后一带,刀子由科尼希的喉咙刀耳下划开一条长长的口子。科尼希来不及挣扎,原本凶横的眼神便黯淡了下去,慢慢失去了生机。 这大概是保罗这一辈子最漫长的一分半钟,当然,他直到土狼放下了手中的尸体,并且说出了一段话之后,才发现从进来到现在只有三分钟,后来的一分半钟,便是这大胡子在跟人言谈以及动手。 “现在是8.35分,你们在沙发后趴好,3分钟以后,如果我没进来,你们就拿枪自己杀出去。”土狼捡起地上的贝莱塔丢给保罗,“美国人,会开枪的吧?” 保罗忙不迭的点头,但接过手枪之后却又开始害怕。 这他妈的怎么回事,我是来买个通讯器材而已,还叫我杀人了? “帕帕,帮我收着那些灵牌,我不好带。”土狼对着帕帕点点头,右手从宽大的衬衣下掏出一只装着消声器的马卡洛夫手枪。保罗很奇怪他右手的小手术刀去了哪里。 土狼不再说话,走到门口的时候顺手关掉了电闸,室内顿时一片漆黑。 “那个家伙不会是自己跑了吧?我只是个买东西的啊。“保罗喉咙发苦,对着蹲在身边的帕帕低声诉说,他现在恨不得用枪把自己脑袋轰掉。 帕帕没理他,他的个头太高,即使是蹲在沙发后面,脑袋仍旧伸出了椅背外,借着室外微弱的灯光传进来,他的眼神在黑暗之中闪闪发亮。门外开始响起了枪声,整个街道所有的店主赶紧关灯关店,躲了起来。 土狼离开的时候并没有走大门,而是迅速从侧边的窗户穿行出去。他像是知道科尼希的手下躲在什么地方开枪似的,左手垂在身侧,右手拿着马卡洛夫手枪,一边行走一边朝着黑暗的角落里开枪,装着消声器的马卡洛夫几乎听不到响声,他围着自己的铺面转了一圈,便将科尼希的手下干掉了5个。 还有三个。 土狼算了算。但那三个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一共来了14个人,其中有三个躺在隔壁的院子里即使能活下来也是终生残废,但除掉科尼希三个人,还有三名应该 还没走到正街,土狼便听到自己的铺面门口传来AK47清脆的射击声,随后一支FN FAL自动步枪也随之响起,这种枪很少有人用,声音也很好辨认,每一发子弹出膛之后都有尾音,它的半自动跟全自动模式只用一个阻铁,操作简单又灵敏,非常受南美洲的一些雇佣兵所喜欢。 土狼大惊,他真的没料到科尼希身边竟然有三个雇佣兵,而且他从枪声节奏感听出这三个家伙绝对是用枪的好手。 换做自己是一个人,他现在肯定销声匿迹地离开,可是帕帕这个家伙以及那位傻大个客人还在里面,这三年来,帕帕对自己照顾有加,对街坊百姓也算是有情有义,最大的缺点就是胆小一点,自己无法放任他们杀掉这个家伙。 土狼突然加快了速度,他奔跑的姿势仍旧是像一根朝前掠动的木棍,身体略微弯曲了一点,几步便跨到了自己的门前,将身体隐藏在电线杆侧边之后,抬手朝着发出火光的地方先开了一枪。 一把AK47的火力被他吸引了过来,这把枪的主人突然放慢了射击速度,对准土狼这边几乎是一枪一次停顿的射击,每一发子弹都落在土狼身边的电线杆上或者脚边,而室内,帕帕的大号左轮手枪也响了起来,他的运气很好,第一枪便让FN FAL自动步枪哑了火,紧接着剩下的一只AK47疯狂地速射,压制得帕帕在里面毫无还手的机会。 “小心手雷。“土狼大喊一声,身体突然后退,后退的时候心里一直计算着瞄向自己的弹着点,后退的速度极快,然后将身体靠在围墙的转角处,三两下爬上了围墙,沿着用木头跟水泥混建的平台上飞奔。 他对这里太熟悉了,闭上眼睛也不会走丢。 几秒钟土狼便跑到了朝自己开枪的那个家伙头顶上,他看见一颗手雷从门口飞了进去,扔手雷的家伙在扔出之后便又躲回了掩体,紧接着室内亮光一闪,轰然的爆炸声在室内响起,气浪将平房窗户的玻璃震得粉碎,土狼在平台上站立不稳,他赶紧趴在平台上,一只手攀住屋檐,右手朝前伸出对着下面的家伙开了一枪,子弹射进了那个家伙的太阳穴,在从另一侧的下颚穿出钻进了地下。 他不知道帕帕还是否活着,也不知道科尼希究竟还有什么后手,傻逼逼的竟然就那样进来找自己收钱? 但剩下的那个家伙不能放过。 他像条泥鳅一样将身体朝后滑动了一截距离,然后站起身跑到另一个角度,朝下一看,另一位雇佣兵端着枪正从打算从前面进入。 这绝非职业军人,不过是一些对枪支娴熟的家伙而已。 土狼刚想抬手开枪,但正门的家伙突然转身对着楼上的土狼就是一梭子弹,土狼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躲过,紧接着子弹雨点般地朝着上面激射。 土狼身体持续后退,他的脚踩到了平台的边沿,刚想翻身往下跳,便听见前方响起沉闷的左轮手枪的声音。 帕帕没死。 AK的子弹转移了方向,土狼爬起身就朝前窜,但他冲到前面的时候,楼下的那个家伙一边开枪一边后撤,已经躲在了自己的射击死角。土狼纵身跳下平台,将身体贴着墙壁朝着前方移动,但对方的枪支突然哑了火,他冲过去一看,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土狼沉默地转身、抬手,他看见是帕帕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左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赶紧走吧,这里我来收拾。”帕帕低下头看看这个华人,他这几年来,总是觉得这个家伙是个安分守己的手艺人而已。 “好的,连累你了,帕帕!”土狼想抬手跟帕帕握一下,但忍住了,“那个美国佬呢?” “他没事。”帕帕笑了一下,他没告诉土狼,刚才土狼大叫小心手雷的时候,他把那个美国人压在了身下。 没办法,要是那家伙受了伤或者死掉,恐怕受连累的就不仅仅是自己了。 土狼深深地看了看帕帕受伤的手,转身走进给炸得稀巴烂的铺面,里面的佛龛倒在了地上,灵牌七零八落地散落在旁边。他走过去捡起灵牌放在地毯上,对着它们弯了弯腰。 保罗坐在地板上,鼻涕眼泪跟灰尘糅合在一起,目光散乱地看着走进来的土狼。土狼对他点点头,转身走进卧室,从床下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背囊放在背上,走出来之后对着保罗点点头。 “赶紧离开吧,这几天这里会比较乱。” 说完,他走出铺面,跟门口的帕帕拥抱了一下,然后转身朝着左侧的黑暗中走走去,一会儿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第九十章 传道受业 90、传道受业 莲花村后的悬崖上。 “很多人以为狙击是长距离准确射击的能力,这是操蛋的说法。准确的射击很简单,很多人可以做到,奥运冠军1000米以内的目标分分钟射中,像你们这里的猎手在奔跑中射击野兽也没有问题。可是为什么奥运冠军干不了狙击手呢?狙击是一种战术技术,能过在长距离的情况下射击精准当然是好事,但这不是狙击手的先决条件,懂吗?” 周睿拿着手里的望远镜看着几百米之外的目标物,瓦西多趴在他身边的草丛里,面前放着那只斯太尔Scout步枪。他在这里已经趴了有70分钟了,但周睿没叫他起来,他就不敢起来,透过瞄准镜里,十字架对准的目标时隐时现。 “部队里的狙击手,都是经过选拔出来的神枪手跟观察员,通过观察,能够确定和汇报敌军的位置,并且无论敌人隐藏得多好,也是一枪致命。所以,你要学会的不仅仅是趴在这里一动不动几小时之后开一枪就跑,而要学会观察、射击、目测距离、利用手头上的工具导航、伪装和隐蔽、潜行。当然,瓦西多你要是不行了,你就告诉我,毕竟你就是一个猎手而已。” 周睿的言语里流露着深深的挖苦,但瓦西多好像没听到似的,仍旧趴那毫无反应。 “你他妈不是睡着了吧瓦西多。” “没有,老师。” “这就对了。” 周睿放下手中的望远镜,他打算有机会帮瓦西多搞一个观靶镜,老式的都行,这望远镜的效果还是一般。 莫磊坐在一侧,嘴里叼着一支野草根咀嚼着,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周睿。 “成啦,休息一阵,下午让莫老师教你这么伪装怎么潜行,这东西他在行。”周睿拍拍瓦西多的腿,看着莫磊,“你他妈脸上挂着那种欠揍的笑是个什么意思?” “没什么。”莫磊啐地一口吐掉嘴里的草根,又从地上扯出一根放进嘴里乱嚼,“我在想,你会教出一个什么怪物来,我觉得这小子外边傻逼内心细腻得很,再说了你丫也是半吊子狙击手好吧。” 他俩现在说的是普通话。瓦西多正缓缓从草丛里爬起来,揉着发麻的双腿,黑亮的双眸好奇地看着两位老师,他们说的话自己完全听不懂,但看表情好像是在讨论自己。 周睿不以为意,鹰眼笑眯眯地看着莫磊,“你小子有什么好主意?反正老子背后是伤口还没愈合呢,坐这里不动说说话没问题,其他的,老子没兴趣。” “把枪给大家背起来嘛,一人发二三十发子弹,遍地皆兵,什么帝国主义打来也不怕。”莫磊牙齿咬着草根,斜眼看着周睿,“太祖爷爷的训示,你难道觉得有什么不对?” “有道理。“周睿眼睛一亮,“他们武器大把,问题就在于他们是一盘散沙,不懂得集体作战。只要找个领头人,你花个几天时间训练一下就好了。” “是的,教会他们如何分工合作,如何有效地使用弹药、火力封锁、侦察、救护、袭击。这村里的年轻男性个个身强力壮,女人也彪悍得很,对吧魔兽?” 莫磊冲塔挤挤眼,嘲笑周睿被西达的妹子倒追一事,然后看到周睿变了脸,便赶紧举举手改变话题,“至于服从方面,我觉得这个不是问题,这是一个大宗氏家族,长老制的村庄,前面咱们就麻烦一下拉斯卡老爷子,然后他会指定人来接班就好了,这样子咱们花个几天时间就可以离开了。” 莫磊顿了顿,“我们时间不多了,可现在连沃克斯的影子都没见着。” 他心里想,也不知道盖尔那臭乞丐死了没,还有那些华人社区的人们可还好? 还有蒂娜,地狱里见到的天使。 周睿长身而起,“成,我这就去找拉斯卡聊聊,他妈的,要不是担心那帮子杀手会将来对这里的村民造成伤害,我俩随时可以离开,假面,你准备一下,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好,我去看看西达,瓦西多,你跟我说说,刚才在你的视线内上下左右300米内,你还看到了什么特殊的东西,跟我说说?” 三个人沿着垂降绳降下悬崖,周睿独自朝着拉斯卡所住的屋子走去。莫磊先把绳子掩藏好,再拉着瓦西多去看西达,一路上,他在耐心地跟瓦西多解释通过瞄准镜分段扫描的方法跟扫描的空间、技巧。 当安佩罗斯山峰遮挡住太阳的时候,帕拉罗多镇内开始聚集了很多长途跋涉的游客们,他们有的人住进了旅馆,有的人只是想在酒吧小酌一杯之后在踏上漫漫长路,有的人互相攀谈着打算晚上在广场举行一场篝火晚会,年轻的小伙子们都想能遇上一个火辣迷人的哥伦比亚女郎。 傍晚7点钟左右,天气仍旧闷热。酒吧生意火爆,餐厅人来人往,货车司机跟跑车车主混坐在一起大呼小叫,广场的篝火晚会开始了,劲爆的拉丁舞曲声引来了人流,那些在街边发呆的流浪汉也闻声跑了过来,人群汇聚在一起喧闹着,呼喊着,舞动着。 一辆坐满了人的长途巴士从镇外驶入,在广场附近的巴士站停靠下来,迅速被一大顿拉客的人围住。 旅客纷纷从车上扛着行李跑下车厢,推脱掉拉客的人们,去安排自己早就定好的计划。最后走下来的是一位风尘仆仆的青年,他的行李只有一个草绿色有些陈旧的背囊,头顶上一顶软沿帽,身上穿着的T恤跟牛仔裤也有些破旧,只是那件长袖的T恤跟这样的气温有点格格不入。 “去哪?” “要住旅馆么先生?” “有什么需要吗?姑娘?年轻的年长的瘦的胖的高大的娇小的随便你选哦。” 他刚刚走下巴士,便被一堆热情的人围住,七嘴八舌的问候着、介绍着自己的生意,有的人甚至直接伸手来拖他的衣袖,但给他轻巧地甩开。 妈的,为什么不拉本地人,看见老子长的外地人的样子?他呆了呆,那帮拉客人见他好不拒绝,便更加起劲地围绕着他叽叽喳喳地介绍自己。 他伸出手,分开身前的几个人,那几个人离他最近,突然被他大力推开很是不爽,本想揍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一顿,但想想对方就这么轻轻一扒拉便把自己推了好几步,那几个拉客的只能骂骂咧咧地看着他离去。 走了几步,他伸手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再按了按头顶上的软沿帽。才剪掉的短发跟刮得光溜溜的胡须让他很不自在,比如他总是觉得头上的帽子会掉下来,总是觉得下巴上冰凉冰凉的。 沿着巴士站慢慢前行,一路上摩托车、三轮车、小汽车混流在一起,喇叭交汇成一首杂乱的歌,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在道路上用力吹着口哨可无济于事,穿着花短裤的小伙子跟穿着比基尼的美女嬉笑着在人行道上穿梭。 他才想起,今天是周末。 他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双手只是在两腿旁边小范围地摆动着,步伐很快,埋头在人流中穿行,很快就来到了醒狮大酒店的门口,他看着里面穿梭的服务员跟到处坐满了人的餐桌,不由得咧嘴笑了笑。 这周老大,生意做的还真好! “先生,暂时没有位置了哦,需要等待一阵子可以么?你几位呢?可以先到这里坐着。” 一位性感火辣的姑娘甜笑着走过来,朝着在门口观望的男人打招呼。 “我是来找人的。” 他的声音沙哑,每一个字的落音很短促。随后抬手拿掉了头上的软沿帽,露出只有半厘米长的头发,粗黑的眉毛下狭长的眼睛里带着温暖的笑意。 “是嘛,那请问帅哥哥你找这里的哪一位啊?”豪放的姑娘伸手搭上了小伙子的肩头。 他往后略退半步,有点不太习惯这种亲热,但仍旧露出洁白的牙齿微笑,“我找这里!”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是华人,你找这里原来的老板魔兽?对吧?”女郎似乎对自己机敏的反应能力特别兴奋,开心地笑着朝小伙子走近一步,“不过他已经离开了,现在这里的老板是朱立夫。” 小伙子楞了楞。 离开了? “那好吧,我跟朱立夫也熟悉,不过看现在的情况,”他对着坐得满满的餐厅内扬扬下巴,“看来需要你去帮我跟他说一声才好,就告诉他,有一个中国人找他。” 周睿离开了?为什么好端端的要离开?如果朱立夫没一起走的话,看起来也不像出了什么事的样子啊。 年轻人不易觉察地皱皱眉。 女郎热情地答应着跑了进去,两分钟之后,穿着厨师制服的朱立夫从厨房内匆匆地跑了出来,见到正对着自己微笑的那张脸,有点不敢相信似的甩了甩头,那张油乎乎的脸上挂着诧异跟惊喜。 “哦!!!我的天主,土狼,土狼,你个可恨的家伙,竟然几年了连个招呼都没有。”他庞大的身躯朝前小跑了几步,狠狠地跟那个小伙子拥抱在了一起。 “我这不是来了么,朱立夫,你他妈的该减肥了。”剪短了头发、刮掉了大胡子的土狼满脸无奈,他被这个熊一样的汉子搂的喘不过气来。 “来吧,小伙子,我给你露一手,我告诉你,我学会了做辣椒炒肉,明白吗?做出来的跟周睿做的味道一样。”朱立夫兴高采烈地放开了土狼,拉着他的手就朝餐厅里走。 “周睿呢?” 土狼被黑熊一般的朱立夫拉得一个趔趄,跟着他走进餐厅,穿过两旁热闹的通道。 “走了,跟一个叫莫磊的家伙一起。” 土狼差点摔倒在地上。 “莫磊?” 第九十一章 去向不明的5000万元 91、去向不明的5000万元 深夜11点,一台双引擎单旋翼H53E运输直升机降落在奥格兰德镇郊区,这家伙有一个外号叫超级种马,可运载58个人。 尾仓门缓缓降下,小刀维克多绕过机身斜坡部位的0.5英寸勃朗宁机关枪,站到门口,竖掌做了个下劈的手势。 “下。” 他自己站在门口,每下一个,他都拍一下肩膀记数。 全部下完之后,他也跟着跳下飞机,看着之前下来的兄弟们布好的防线,满意地点点头,对着耳机呼叫飞行员,“你们走吧。” 直升机轰鸣着离开,他掏出战术手电看了看自己带的地图,找着了要去的位置之后,跟身边的兄弟下令。 “检查武器。” 手下纷纷检查枪支、弹匣、手雷以及标配的单兵夜视仪,然后低声地向维克多报告检查完毕。 “我们的目标就是这里,跟以往一样,没有后勤保障,打完之后到集结点集结,然后各自离开。但是,干完了之后,兄弟们可以拿着钱去全世界任何一个城市,去玩女人、去消耗你们他妈的过剩的精力。” 他身边的二十几位雇佣兵纷纷点头,彼此分成三个小组,一支队伍打头,另外两只队伍左右侧翼,彼此之间间隔200米朝着地图上的目标点奔驰而去。 目标点在半山腰上,一个破破烂烂的贫民窟内,那里是义雷的中转站。 “小刀,我是二号,完毕。” 沿着低矮破烂的平房上山,奔跑了十几分钟之后,维克多的耳机里传来第一小组的声音 “我是小刀,请讲。” “提醒你,你的正前方200米应该有两个哨兵,我们抓了个活的。” “你那边能解决吗?”维克多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他的人分散在各个房屋的隐蔽点,自己朝前方看,什么也看不到。 “不能。”二号回答十分干脆,他们彼此之间的互相照应在这里起不了用场,在黑夜里,地形跟凌乱的建筑物很容易让人走岔了路口。 “收到。”维克多朝后放做了个手势,一位手下冲到他的身边。 “你来带队,我去。”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手下点点头,接替了他的位置。 维克多将身上的MP5的枪带调好,从腰带上拔出匕首。 在维克多他们降落的时候,几百公里之外的巴兰基亚富人居住区的正后方,一座500米左右的小山坡爬地而起,整个小山就是一个庄园,半山腰上,巨大的柏树跟杨树遮天蔽日,将庄园遮挡在山坡之内,一条柏油马路从山地盘旋着上升,直通到庄园的门口,这一路上至少有10来名警卫跟无数摄像头严密地守卫着,山庄之内,有几位全副武装的保安在巡逻,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能看出专业的素养。 男人站在巨大的阳台上朝下看着巴兰基亚港口的灯火,这里的天气十分凉爽,他只穿着一件真丝睡衣,海风吹得有些寒意,在他身后,雇佣兵的队长“战斧”戈登西装笔挺地站在离他3米远之外。这是男人非常欣赏他的一点在老板没有吩咐之前,戈登永远就像个隐形人一般地在身边等候,随时待命。 这个男人有很多化名,但他只要手下记住他的沃克斯就行了。 沃克斯喜欢这里,他讨厌麦德林,也不喜欢波哥大,他很奇怪政府对城市规划的创意来自于哪个猪脑袋很多城市的贫民区反而是建在山上呢?这不符合沃克斯的逻辑,他喜欢那种登高望远,喜欢一览纵山小,喜欢掌控一切。 “他们差不多攻击了吧?”沃克斯看看手表,三根指针很快就会重叠,即将到是深夜12点,这是小刀维克多的队伍开始攻击的时候。 “是的。”戈登表示,自己已经接到了攻击的信息。 他知道其实老板看起来很平静,其实内心还是有些担心上帝之心的反击能力,上帝之心的司令义雷可不像是副司令门托斯,义雷除了具备门托斯嗜血、贪婪的这些嗜好之外,还有冷静、阴险,那是一个智谋型的领导。 说穿了,其实义雷肯定明白,自己仓库被劫跟沃克斯毫无关系,但他就是要借这个机会跟沃克斯真刀实枪地干上一场,以宣告自己的势力、维持自己的地位,而自己的老板沃克斯也是这样想,他不能被义雷所压倒,否则无法开展他接下来的计划。 这一切的症结点,就在于那个莫磊。 戈登想了又想,还是把藏在自己心里的事情告诉了沃克斯,”先生,经过我们的人调查,威尔.图兰那边,有一笔5000万美元的账目不清楚,到现在为止,不知道这笔钱花在了哪里,购买了什么东西,您说,还要不要查下去呢?“ 沃克斯放在栏杆上的手紧了紧,“5000万不是小数目,当然要查,戈登,你这个毛病要改,说话要一次性说完。” 沃克斯太清楚这个手下的个性了,每一件事情、每一句话都会筹划仔细后才会去做去说,他知道戈登还有一些事情没有说完。 “抱歉先生,这件事情有点小麻烦的原因,是原来跟着威尔的两个家伙都死了。如果是威尔用现金做的交易,那么,这笔钱就无法追踪,我们也不知道威尔究竟做了什么。” “你是说,那个莫磊手中的U盘里,很可能会有这笔钱的去向?或者说是有这笔钱交易回来的东西?”沃克斯转过了身子,他裹了裹身上的真丝睡衣。 “不排除这个可能。” “嗯,为什么今天才知道?” “前几天就知道了,但我想追查出资金的下落之后才跟你汇报。”戈登无视沃克斯略带火气的声音,依旧不卑不亢。 沃克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身走进客厅坐下,戈登也跟着走了进来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日耳曼人干事情都喜欢一板一眼吗?”沃克斯突然笑了,戈登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你知道嘛,这个莫磊,不知道在哪里着了一个伙伴,红鼠古洛的仓库就是他干的。”沃克斯看着戈登问询的眼,“嗯,我有一个朋友,他现在正在那附近调查,目前有三个地方受损,除了义雷那个家伙之外,还有一个仓库也给爆了,我想,他们这是在逼我出头呢,哈哈。这个小蚱蜢,有点意思。” “昨天政府打通了那个崩塌的隧道之后,反馈过来的信息就知道他们肯定是跑了,而我计算他们肯定就在方圆50公里以内,因为那种爆炸肯定有人会受伤,走不了多远的。即便不是莫磊,我们也得安排人去调查。”戈登淡淡地回答。 “安排下去,让维克多干完这件事情之后先不要回来,直接带人以爆炸点为中心,搜索方圆100公里,不用搜山林里,既然有人受伤就需要药物,所以只需要搜索有人烟的地方就成了。”沃克斯端起茶几上的冰水喝了一口。 戈登待沃克斯放下杯子,才点点头,“好,但是我接到消息,说有一个小组织瓦伦汀给灭了,组织的头目瓦伦汀死在火海里,当夜爆炸声响了很久,第二天政府军安排人过去调查,发现爆炸的火药是普通火药,但爆炸点设置得非常专业,这个瓦伦汀的营地,可就是在深山里。” “去查,都查一遍,人要杀,U盘也要拿回来。” 沃克斯长身而起,也不理戈登,大步走进女儿的卧室。 柔和的灯光下,他的女儿葛莉躺在床上,手里抓着一只陈旧的娃娃,睡得正酣。墙壁上、书桌上、床头柜上到处挂着放着葛莉跟她母亲的照片,一件女性的睡衣丢在床边的沙发上,那是自己老婆的衣服。 自从老婆死后,这个房间内所有的摆设都没有动过。 他走到床边,低头看了看心爱的女儿,然后慢慢退出门口,关上灯,拉上房门。 威尔这个孩子,他花了5000万去买回了什么呢? 带着满腹疑问,沃克斯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第九十二章 黎明之前的爆炸 92、黎明之前的爆炸 凌晨6点,随着第一抹晨曦划破黑夜,晨雾从灌木丛、从山谷中缓缓升起。片刻之后,东方的天空现出一抹鱼肚白,紧接着淡淡的光线笼罩了四野,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变成模糊可视的视线,大山的轮廓在曙光中露出了剪影。 一片乱石嶙峋的山崖上,瓦西多全神贯注地趴在斯太尔步枪的后面,眼睛凑在瞄准镜上朝山下的路口仔细扫描着,他这几天就像是一个才拿到某样新鲜玩具的孩子,每天脑子里都是充斥着湿度、落差、抛物线、光线折射等等理论,对于他这样的表现学习的速度,莫磊跟周睿当然是很开心的,所以昨晚例行的潜伏训练,便是莫磊陪了他一个晚上。 当然,自从政府派出施工队挖通了隧道之后,莫磊便过来在几个路口做了手脚,而且自己当做哨兵每晚都会守在离莲花村十几公里的悬崖边。 破旧的毛毯垫在石头上,仍然挡不住巨石传过来的寒意。莫磊仰面倒在毯子上,双手抱住枪睡得正酣,身上搭着一件瓦西多的衣服。他鼻息低微,嘴角仍然叼着一根野草,随着呼吸声上下起伏。他凌晨三点便把瓦西多往那一扔便呼呼大睡,好几次瓦西多都打算叫醒他,因为他就那样平躺着一动不动,要是没有那轻微的呼吸声,跟一个死人也没什么区别。 瓦西多在脑子里不断重复着回忆这几天老师所说的东西,眼睛对着瞄准镜太久了有点酸涩,他便伸手揉了揉,抬头吸入一口清晨的空气,再次把脑袋俯下去凑近了瞄准镜。 那是什么?? 瞄准镜里,他看见从那个Y字路口走出一些人影。 瓦西多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毕竟老师说过,观察的时间太久了,脑袋里跟眼睛都在犯困,会出现幻觉很正常。 再次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瓦西多凑到瞄准镜仔细看了看,甚至两只眼睛来回换着看了两次。他确认,那是人,应该有十几个。 距离很远,大概有1000米以上,瞄准镜的倍数不高,但可以确定,那些是人。 “教官!教官!老师!”瓦西多回头看了看莫磊想叫醒他过来看看,才发现莫磊已经醒了,趴回了自己的左边。 “怎么了?” “有人来了,你看。”瓦西多身体朝右侧挪了挪,莫磊移过去凑在瞄准镜上,缓缓移动枪管观察了几秒钟。 是的,是人,应该是十几名全副武装的家伙,三个人一组,有4组,正在沿着道路两侧低矮的灌木林朝前快速移动。 莫磊放开手中的斯太尔步枪,翻身仰面躺在毯子上,吐掉口中的草根,深蓝色的天空上没有一片云,看来今天会是个十分闷热的天气。 终于来了。 趁着自己跟周睿还没离开,终于来了,这是个好事。 那就在山里打上一场,总比让他们进到莲花村里好。让那些村民拿起枪打打野兽是可以的,让他们跟职业军人对峙,大概也就是几分钟的骄傲罢了,剩下的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听见了瓦西多拉枪栓的声音,还有越来越重的呼吸声。莫磊保持着仰面朝天的姿势未动,左手拍了拍瓦西多的背,语气平淡, ”小伙子,距离不够,你这破枪400米以内的清晰环境下无敌,超过400米而且这样的可视条件,你的子弹不知道飞哪去了。” 瓦西多悻悻地叹一口气,他本就心细如发,当然能从莫磊凝重的表情里看得出来那十几个人肯定不会是朋友。他想帮忙,可是他完全相信莫磊所说的话,现在开枪,等于是告诉对方这里有埋伏。 “十四公里山路,你开摩托车回去能要多久?”莫磊翻过身,很干脆地将瓦西多推开,自己趴在瞄准镜后面观察。 那群人离自己直线距离在1000米左右,但要是沿着道路走过来,应该有3000米。在这样的山路上跟可视条件中他们的速度会放慢,走到自己早就做好的陷阱边需要6分钟。问题在于,由于炸药的质量,陷阱的杀伤力不够,接下来之后自己能拖住他们多久呢?才能让周睿安全脱身?这个得计算时间。 “大概10分到12分钟左右。”瓦西多在心里计算了一下,他把时间说长了几分钟,毕竟山路九曲连环,他要是半道上出点什么事,那就麻烦了。他是个聪明人,一听就明白莫磊是打算让他回去通知周睿,同时也要村民做好准备。 “那你现在去摩托车边,当第一次爆炸响起之后,你才启动摩托,前面这一段路比较平整,你尽量开快一点。记住,不要开灯,转过山坡之后你再开灯,你得赶回去告诉周睿,让他赶紧离开到集结点等我,他知道是哪。”莫磊快速地把话说还,拍了拍瓦西多的肩膀。 关于他跟周睿来莲花村疗伤并且灭了瓦伦汀组织的事情,他们早就编好了故事。老头子拉斯卡没日没夜地跟人讲述,要求所有人都记住这两个家伙这个秃子与莫磊,是用暴力要挟村民们的。 “可,你一个人能行么老师?”瓦西多看着莫磊的背影,眼睛里流露出依恋的目光,“我以后还能见到你们吗?” “滚滚滚,他妈的,别煽情,子弹留给我。”莫磊头也不回,低声怒骂。 瓦西多低垂着头,将口袋里的两个三十发弹匣、一颗老式的触发式手雷拿出来放在莫磊的身边,想了想,又将一把匕首拿了出来也放在了旁边,这把匕首打造得很别致,镂花刀柄是象牙制作的,刀柄上还镶着一颗尖利的狼牙。 “把你的刀子拿走,你爷爷知道你把刀子送人了会从棺材里爬出来揍死你。”莫磊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 “没事的,送给你做纪念,我爷爷会很开心的。“瓦西多固执地顶嘴,说完转身猫着腰走下了山坡,朝着他么隐藏摩托车的地方走去。 “我靠,还敢顶嘴,我他妈。” 莫磊仍旧没有回头,只是嘴里咕哝了几句,待瓦西多大概是走远了,他才从枪后面爬起身,看了看旁边的石头上整齐地放着的弹匣跟手榴弹,把那把匕首抓住手上看了看,小心地放进自己旁边的包裹里。 天色越来越亮。 他再次附身察看着对方的距离,脸色突然变了。 瞄准镜里,在离第一支队伍500米左右的后方,又冒出一拨人影,莫磊数了数,有20个人,穿着土黄色的警察制服,前方还有几个人端着自动武器。 这是搞哪样嘛? 他移动枪管,仔细地察看着前方13个人的队伍,在越来越亮的光线下,他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那个声音走在正前方,步伐轻松,在灌木林里若影若现地飞速穿行,像只丛林内漫步的野兽。 莫磊放下枪,伸手在巨石下面抠了抠,拉出一根山藤抓在手里,这是他在道路两侧埋下的陷阱的触发线,他不敢制作绊发式的炸弹,山林里的动物太多,会造成毫无意义的浪费。 近了,很近了。 莫磊抓紧了山藤,他现在的位置很好,一块V型的巨石当做他的护板,身后是一片平缓的石板,没有山路。但他早就选好了可依仗的射击点,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这是行伍几年来获得的最好的经验教训。 傻逼,跟我们打丛林战打山地战?看老子这次不把你们打出屎来。 山下,那支13人的小队已经靠进陷阱区域,他们拉的散兵线有点长,前方的几名雇佣兵已经钻进了口袋,后面的却还有6、7个距离爆炸的杀伤距离有点远。 莫磊静静地等待着,漫山遍野的绿在光线下渐渐明亮,一只鸟儿从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选在莫磊身边的巨石顶上落脚,它的眼珠子滴溜溜地看着靠在石头上一动不动的这个人,在方石上来回踱步,伸出鸟喙嘬嘬自己翠绿色的羽毛。 还有3个人没有进来,但前方第一个小组马上就要穿过爆炸区,莫磊不再等了,抓住山藤的手猛地朝自己身边一扯。 “轰隆”,爆炸的声音响彻山谷,那只鸟儿吓得一哆嗦,扑闪着翅膀尖叫一声飞离了原地。 第九十三章 战火再燃 93、战火再燃 维克多满腹的不爽,本身自己就丧失了几个兄弟,这仗打得憋屈,毕竟在那种九曲十八弯的贫民窟跟那帮子土鳖打巷战,简直就如同蒙头苍蝇一般。虽然自己的兄弟杀掉了60多名上帝之心的家伙,但自己受伤的跟丧命的兄弟也不少,去的时候22个,回来的时候加上自己也只有13个能动的。 维克多自己也被一个疯狂的家伙临死之前咬了一口,他还想找回去之后赶紧去做个血检,还要打疫苗,鬼知道那个家伙有什么毛病。 就算装备精良但抵不上人家人多路熟兼不要命啊,自己的一个兄弟就是被几名吸毒吸得神志不清的家伙围起来用菜刀剁死的,虽然那几个吸毒的家伙也死的精光光,问题是自己一个兄弟的命比那群家伙加起来还要值几十倍。 他忿忿地埋头朝前疾冲,就在之前,500米之后那些白痴警察告诉自己,瓦伦汀组织方圆10公里之内没找到任何线索,那么离爆炸的隧道最近的村庄,就是那个莲花村。真希望能莫磊能在那里,这次把他找出来要扒了他的皮,自己这次带来的兄弟每一个都是精英,姓莫的如果在,就铁定跑不了。 戈登说了要尽量抓活的,但他妈自己一枪毙了他戈登也拿自己没办法吧。 然后他就飞了起来,他的视野里看到灌木枝叶铺面而来、看到地下的泥土冲天而起。突如其来的爆炸声让他的思维出现瞬间停顿,但他的听觉似乎没受到影响,当他看见那巍巍青山倾斜过来的时候,似乎还听到了身后兄弟们惊讶的吼叫声。 紧接着爆炸声接二连三地响起,但维克多已经重重地落在地上,被伴随着落下的泥土将身躯掩盖了起来,随着泥土落下的,还有一枚子弹穿进了他的腹部。 半山上的巨石后,莫磊冷冷地看着山下爆炸扬起的烟尘,手中的枪稳稳地端在手上,他第一枪是瞄准了那个小头目,但那具躯体下落的速度太快,应该打中了腹部。 维克多仍然五感清晰,嘴巴里、鼻子里全是泥土,耳膜朝外鼓荡着像是要从耳朵里挣扎而出,一股股热流从喉咙里、耳朵里、鼻孔里朝外渗出......,那粒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子弹打在身上,就像是被铁锤狠狠地锤了上去。剧烈的疼痛不知道从身体的什么部位开始,之后迅速蔓延至全身,冲向神经。 然后他狠狠地伸手朝上面动了动,那一层薄薄的泥土迅速破碎,但他仍旧无法起身,只能将手伸在空中抓了抓,可抓不住虚无缥缈的空气。 爆炸声停顿下来,维克多身后的几名队员横七竖八地躺着灌木丛内,彼此都没太大的损伤,最严重的是给一颗倒塌的灌木丛砸在下半身,被砸者正在大声呻吟。其他人仍然给震得七晕八素,他们都没注意到在被炸翻的灌木树下,一条肉眼可见的火线刺溜燃烧着朝后方而去。 第二波爆炸声再次响起,加杂着辣椒粉跟大曼陀罗花干粉的烟雾随着爆炸升起,烟雾中,十几位雇佣兵疯狂地咳嗽着,还能动的人踉跄着在呛人的烟雾中朝上风口走去,有两位被弄伤了腿的家伙将自己的口鼻都埋在了地里,他们都闻到了,这烟雾之中还有大曼陀罗的香味,这种香味能让人骨软筋疲。 阳光从山后冒出了头,逐渐逐渐地将大片山岭围进了耀眼的光线内,山谷中那一片灌木丛内,烟雾跟清晨的雾气融合到了一起。 “手雷!”有人大喊。 TNT炸药将钢珠溅射,打在灌木林的树干上、附近的岩石上,两次爆炸将灌木林清空了一块,手雷的威力呈现了出来,毫不留情地将细碎的钢珠穿进人的肉体里。 有人大声的哀嚎,有人已经永远沉默。 山坡上的莫磊抬手几个点射,烟雾之中那几个走动的家伙若影若现影响到精准度,也不知道打伤了几个人。但未进入爆炸点的三个雇佣兵却在爆炸响起的第一时间,飞快地将自己隐藏起来,手中的自动步枪子弹朝着莫磊的方向猛烈射击,他们反应很快,爆炸对他们毫发未损。 迷糊之中,维克多的衣领后边的扣袢被人扯住,朝着后方拖曳着拉出了烟雾以外,维克多在剧烈的狂咳,每咳嗽一下他的伤口都在渗血,而鼻子眼睛耳朵里流出的鲜血将脸上的灰尘冲出了一条小沟,沿着脸颊的胡须逶迤而下。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去杀了他,就在山坡上。” 他伸手揉揉眼睛,声嘶力竭地吼叫一声,便又陷入剧烈的喘息。他的耳膜还在剧烈地震动,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到。妈的,这个天杀的竟然用这种阴险刻薄的手段,一定要杀了他,管他戈登还是沃克斯。 “杀了他!!!”他再次嘶叫一声,视线模糊地抬头看了看身边的兄弟,他发现这位兄弟也好不到哪里去,满身的灰尘,只露出一双充血的眼睛,虽然没咳嗽,但左腿上一处贯穿伤正在朝外流血,被灌木挂伤的肩膀上血肉模糊,武装背心的正胸口部位还嵌着一颗弹头。 “5号带他们已经包抄过去了。”这位兄弟龇牙咧嘴的朝着地上一坐,低头看看胸口的那颗弹头,眼神流露出夹杂着后怕的怒火,“老大,这他妈的太不按规矩来了,他难道天天在这里守着等我们来?” 维克多喃喃地回答,“恐怕是的,这个狗娘养的,是个变态,他妈的比我还变态。”他突然猛地伸出腿朝着身边的兄弟就是一脚,那位兄弟被踢得朝侧边倒了下去,一颗子弹呼啸着射进他们身边的草地内。 “我艹!他就在附近了,下山了。” “死了几个?” “用手雷用手雷!!” 雇佣兵们狂怒。 伴随着AKM清脆的声音响起,三位雇佣兵从半山坡上朝着莫磊合围过去,子弹打在山石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四溅而出,莫磊借助着山石的掩护,在巨石之间来回穿梭。两枚延时手雷在空中爆炸,但莫磊及时将身体掩盖在岩石下,气浪摇动着岩石,山坡上的碎石头沙沙往下滑落。 他现在担心的是那后面的几十名警察能不能对自己形成包围,如果是那种情况,恐怕自己又得上山打游击了,那么周睿就会等不到自己而铤而走险。 长枪在巨石林立的山坡上不太好用,但这支枪是瓦西多的,他舍不得毁掉,便干脆在一块悬空的石头下找了个凹槽将斯太尔丢了进去,自己反手拔出手枪,边打边跑,他打算从小道绕过警察,再转到奥格兰德港口,他跟周睿约好了如果失散,就在那里等待。 阳光从大山另一边慢慢滑过来,每一秒向前推进几米。一阵风从山谷口拔起,沿着山谷激荡而下,荡掉了原本冉冉升起的晨雾,也荡掉了爆炸区域内烟尘,露出那一片狼藉的灌木林,那里面还有几个雇佣兵在呻吟,地上残留着爆炸引起的土坑,几颗火星在草丛里冒了冒,随即被风一荡,便消失无踪。 莫磊仍旧在山石之间奔跑,突然脚下一滑,他踩塌了一块松动的山石,整个人沿着山坡滑了下去。 “我艹。”莫磊在心中怒骂一句,赶紧伸手想抓住一点可以依托的东西,但趁手之处全是光秃秃的石头,他的衣服跟石块摩擦着,有尖利的小石头划过他的身体,伴随着布料的撕裂声,他背囊的一根带子也被锋利的石子割断了。 忙乱之中,莫磊双腿像蛙泳一般地朝两边摆动,并且很干脆地甩掉了右手的手枪,抓住断了一半背带的背囊,然后他的脚尖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感觉到蹬住了实处。他赶紧将身体朝着石坡上一贴,整个身体都靠在了石坡上,然后身体稳了下来。 右脚的脚踝扭伤了。 但他来不及查看,AKM的子弹正朝着他冲下滑落的身体追了过来,他现在的身形几乎完全暴露在山坡下的众人视野之中。 莫磊不慌不忙地朝着站立的岩石上往下看了看,伸出左手勾住脚下的岩石,身体朝下一荡,再次消失在怪石林里。 枪声渐密,那些落后几百米的警察也赶了上来,他们分出几个人去救治那些被爆炸弄伤的雇佣兵,其他人三五个一组朝着山坡上扑了过去。 莫磊一瘸一拐地在山谷中奔跑,青草跟绿叶的气息铺面而来,金黄色的花儿跟艳红的花儿映进眼帘,在他身后,枪声仍旧在山坡上密集地射击着。 维克多坐在原地,仔细擦看了一下自己的伤口,他暗自庆幸对方用的枪威力不够,子弹射穿了自己的武装带,只剩下一小截留在了外面。他用匕首将弹头挑出,突然闭上眼听了听山坡上的枪声,不禁大骂起来。 “你们这群傻逼警察,人都跑了你们还在这里打鸟啊??” 他身边的雇佣兵也在摇头,对着耳机轻声指挥,“五号,你们朝原路追,这家伙只有一个人,还有一个不知道藏在哪里,我们随后就来,你们小心点。” 山坡上正在朝山谷中仔细观察的五号拍拍耳机,示意已经收到,然后他招呼另两位兄弟,一起朝着山下追赶而去。 第九十四章 螳螂扑蝉 94、螳螂捕蝉 十几公里的奥格兰德港口,一副游客打扮的土狼轻松地行走在道路旁,呼吸之中,带着海风的腥味。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笼罩着奥格兰德海港,原本沉寂的码头突然活泛起来,汽笛声、铁锚声、集装箱的嘎吱声、喧闹的人声组成了一曲交响乐,海鸟低空悠然自得地飞翔,码头工人们露出坚实的肌肉、带着还没消失的酒气大声吆喝着开始干活。 杂乱无章的街道上行驶着破破烂烂的汽车,几辆没上锁的自行车横躺在道路旁,道路的花坛上,坐着几个17、8岁的年轻人,裸露的肌肤上露青色的纹身。他们旁若无人地谈笑着,大声地对着路边经过的女性吹着口哨。这里的车不会礼让行人,大家过红绿灯几乎是靠抢跑过去。 土狼走到路旁的一家咖啡馆,选择的座位正对着门口,埋头喝着有点酸涩的慧兰咖啡,他身上穿着一件灰绿色格子长袖衬衣,袖口套住了手腕。配着深棕色的工装裤跟轻便的旅游鞋,再加上那顶软沿帽跟背后的登山包,十足的一幅游客打扮,有两位看起来怯生生的孩子走到他身边兜售着手中的明信片。 土狼找出钱包,将里面的哥伦比亚比索拿出一张大面值的递给他们,抬手接过他们递过来的明信片。他看着上面的图案却是墨西哥大沙漠,不由得苦笑。 在他身后的三个座位以外,一个举止优雅的黑人也端起咖啡轻抿一口,饶有兴趣地看着门口的土狼。黑人穿着一条熨烫得十分笔挺的西裤,脚下的皮鞋一尘不染,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走的路。他身上的黑T恤塞在裤腰里,皮带的扣子是一颗十分狰狞的虎头,他似乎漫不经心地看着周围,心里却在思考眼前这个变数该怎么处理。 眼前的这个年轻华人,对自己来说是个变数。那永不解开的长袖手腕处暗藏着机关,脚踝处微微凸起的地方应该是一把匕首,手指修长有力,拳头老茧厚实,是使用冷兵器的好手。 他为什么来这里?也是为了莫磊么? 黑人的眼神平静,缓缓品着咖啡,扫视着四周。咖啡馆门口是三条路口交汇之处,游客无论是进来还是离开,都得从这里经过。 低头再喝了一口咖啡,黑人刚想放下手中的杯子,他的眼神过处,发现正前方那位华人正转过头对着自己微笑,帽檐下那狭长的眼睛里充斥着阴鸷暴虐的笑意,眼仁里白多黑少,嘴唇张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像吃人的狼。 黑人楞了楞,也微笑着端起杯子举了举,那个华人笑意更浓了,冲他点了点头,转身背着背囊大步离开。 他走的方向,是那条前往码头的路。黑人吁了一口气,他想,但愿这小子真的离开了,否则,待会儿要是混战起来,自己还得提防着这一边,那就会提高自己失败的百分比。 七点过五分,冲格拉卡山方向过来的公路上传来微弱的枪声,紧接着声音越来越接近市区。很奇怪,奥格兰德港口的警察平常相对出警快而著称,但今天的枪声连续响了几分钟,也没有听见警笛的鸣叫。 咖啡馆内的其他几位客人议论纷纷,并有人大胆地走到路边去观看,毕竟枪战在这个港口虽然也时有发生,但大多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零落地响起,哪像今天这样,太阳才刚刚睡醒,便响起了激烈的枪声。 只有坐在角落里的黑人心知肚明,他知道一大半警察在山上的贫民窟里善后、处理那帮反政府混混的尸体,还有一波警察应该正在枪声之后追赶。他甚至知道追赶的还有一个叫维克多的雇佣兵,带着一支满脑子肌肉的壮汉。他们肯定被那个姓莫的玩的团团转。 黑人在第一个被劫的仓库就看出那两位抢劫犯专业的军事素养,所以他在这里以逸待劳,等待着维克多等人去将那两个家伙打疲打累,然后自己计算好他们奔逃的位置肯定就是港口跟公路,因为他们不可能选择从格拉卡山脉逃亡,那就只能亡命延绵几千公里的安第斯山脉里面了,那里面的凶险,又岂是几只毒虫猛兽可言。 他微笑着喝完杯中的咖啡,仍旧不慌不忙地坐在原地等待。 几公里之外的镇口,莫磊开着抢来的铃木125摩托,他几乎把油门拧到底,摩托车在年久失修的水泥路上狂飙,清晨的风迎面吹来,灌进他的嘴里、脖子里。 在他身后几十米远,一台面包车跟一台皮卡上装满了警察,皮卡后座上的两名警察拿着AK47疯狂地吐着子弹。莫磊灵活地掌握着车头,飞快地闪避着,在他身后,周睿一只手揽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拿着一支AK偶尔回身一串点射,但颠簸的路面让子弹飞得乱七八糟。 而在警察的车后几十米处,还有一台挂着警灯的面包车也在飞速地前行,维克多坐在副驾驶座上大声咒骂着前面两台车上的警察,因为那些愚蠢的警察用蹩脚的枪法怎么也打不中莫磊,反而拦住了自己的路,后排几具尸体已经冰冷,那是他维克多的兄弟,是他用来维护自己地位的基石,可是现在已经成了尸体。 这一切都是因为莫磊。 摩托车风驰电挚地飞进了镇子的入口,迅速在早晨的车流中穿行,一台灰色的伏尔加轿车窗口大开,满头棕褐色卷发的车主耳朵里插着耳机正在摇头晃脑地随着音乐摇摆。一粒从后方射过来的子弹穿透了伏尔加的后玻璃窗,击中了他的中控台,车主莫名其妙地用手摸了摸那个还在散发着热气地小孔,突然急刹车、扯掉耳机,见鬼一样的拉开车门撒腿就跑。 一时间,街道大乱,众多人把车丢弃在街上忿忿朝着两侧的铺面、楼房冲了过去,而莫磊跟周睿已经驾驶着摩托冲进主街,几个转弯之后,俩人将车子丢弃在一条小巷里。 而警察们跟维克多的团队,此刻也放弃了车辆,沿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步行着追了过来。 街边的那群纹身青年也拔出了手枪,他们还以为警察过来是抓他们的,没想到警察竟然把他们当做了空气,这让这群青年特别惊讶也特别生气。 但刷存在感有时候是会致命的。 “你没事吧?”莫磊看着正在分解AK47的周睿,他刚才在预先安排好的地点接上周睿,以及后来疯狂的玩弄着摩托车,没来得及看周睿的身体能不能吃得消。 周睿将手中的零件一样样丢进了垃圾堆,左右看了看,“还好,就是今天接连坐了两次傻逼摩托,老子的屁股都震开花了。” 他说的是清晨瓦西多回去之后,也是开着摩托送他从另一条不为人知的山路出来的镇上,然后他本能地心想返回去协助莫磊打个伏击,没想到这孙子一过来就大喊大叫让他赶紧上车,打伏击的机会也没了。不过他在上车之前,还从后方追来的面包车的一个警察手上抢了一支AK47,估计这个警察回去之后就该退休了。 莫磊嘻嘻一笑,“他妈的,小心驶得万年船。我说的没错吧,这帮孙子肯定会找上门来的,不过为什么还是那个傻逼带队呢?这家伙要是正面硬抗,我觉得我搞不过他,但要玩死他是很容易的事情,他们是没人了么?“ 他们俩一前一后地离开,朝着巷子的尽头走去,只要右拐走上几百米,然后再下一条巷子,就是那个专门让人逃亡的小码头。不过他俩哪儿都不想去,只是想带着那群雇佣兵在城内转上一圈,之后就去城内的某个地方安静地休息几天,周睿还需要休养,而拉斯卡老爷子早就给他们租好了一套房子。 “给支枪我。“莫磊突然想起自己的手枪丢了,周睿有两支呢。 “你的呢?“ “他妈的,丢了。“莫磊的右脚踝还隐隐作痛,他在山谷里弄了点草药揉了揉,但现在又开始疼了,但他若无其事地接过枪插在腰间,调了个趁手的位置。 维克多拎着枪冲进了混乱的车流跟人群之中寻找着目标,车流最前方的车辆也听到了枪声,在彼此逃生中发生碰撞,维克多干脆朝前冲了过去,这举动中三份有两份是属于冲动,另一份源于他对自己专业的认可。 一辆黄色的小汽车从他身边经过,维克多看见,后座人正在慌乱地从腰间掏手枪。维克多手中的HK416的枪管点了点他,那家伙赶紧把手举了起来。 在他的身后,那三名没受伤的队员跟另几名能够走动的队员都四散包抄了过来,维克多举起手朝前摆了摆,队员们纷纷持枪朝着四面的小巷子搜素过去。紧接着警察也跟了过来,他们训练有素地朝着自己的领地扑了过去,有些警察还跑上了屋顶,居高临下地察看着整个街道。 维克多眼珠子转了转,又把自己身边的兄弟叫住,附耳跟他说了几句。那位手下点点头,走过去在路边抢了一台摩托车与维克多扬长而去。 莫磊跟周睿还在巷子里穿行着,周睿跟在后面,低声咒骂着这可恶的鹅卵石铺成的巷子,他的体力还没恢复,有点跟不上来,而且这可恶的巷子像迷宫般又长又复杂,只能在心里感叹莫磊这小子背地图的能力了,还在心里腹诽自己年纪大了。 几个小孩子在安静的巷子里踢着足球,两侧的墙壁上如哥伦比亚所有的城镇一般画满了涂鸦。这条巷子的尽头,便是一个三叉路口。 尽头处,黑人坐在街边一个铺面口,安静地等待着,在他对面,一位4、5岁的孩子看着这位面相雅的同胞,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充满了好奇,他认为这位叔叔应该是打算跟他做迷藏呢,看了几秒钟之后颇觉无趣,便无视那位同胞温和的笑脸,转身走进了室内。 斜对面,黑人看不见的地方,土狼靠着电线杆站着,像是一位等待出租车的客人。 可在他手腕处,旁人看不见的袖口内,一把手术刀闪着亮光,极细的机簧线穿过手大臂从胸口连在另一只手上,机簧线的两端装着简单的机关。 心底的那头饿狼在大声嚎叫,蠢蠢欲动。 第九十五章 有良知的“江湖豪杰”(求订阅推荐月票评论) 95、有良知的“江湖豪杰” 4、5岁的孩子好奇心是最浓厚的年纪。 孩子抱着手里的木偶玩具走得飞快,就在他母亲跟熟人攀谈的半分钟,小家伙已经小跑着跳下马路,因为巷子旁边的另一个人行道的地上,有一块花花绿绿的东西吸引着他。一台呼啸而过的汽车跟他堪堪擦肩,来不及刹车的司机也惊出一身冷汗,怒骂着狂按几下喇叭。 孩子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跟死神擦肩而过,只是迈着两条胖乎乎的小短腿,努力朝朝吸引自己的东西奔跑过去,呼吸着桉树跟胡桃树的香味弥漫的空气。 枪声响起的时候,莫磊跟周睿一前一后地刚刚冲出巷子,子弹毫无顾忌地打在墙壁上、道路上,装置着75发弹鼓的AK枪管跳动着,那位警察眼里只剩下从巷口冒出来的两名家伙。 本能让莫磊迅速低头弯腰,同时反手一把将周睿推进巷子里面。那个孩子正在低头去审视着地上那五颜六色的东西,母亲在马路对面抱着头尖叫,几位行人弯下了腰,恐惧的将身躯伏在了鹅卵石道路上,几发子弹打在停在路边的车上,发出乒乒乓乓的响声。 莫磊一瞬间脑子里是空白的,他纯粹是下意识地在地上朝孩子翻滚过去,右手揽住孩子的同时,左手拔出了身上的手枪。但他已经来不及后退了,子弹朝着他的方向追了过来,他只能搂住孩子狼狈地在地上打着滚,一直翻滚到人行道跟马路之间的坎下,那里有一台满是弹孔的汽车将他们遮挡住。 安坐在巷口右侧小酒馆内的黑人轻轻叹息一声。 反手从隔壁桌上拿上一顶帽子,往头上一套,黑人还顺带拿走一件外套批在身上,走出门口,将原本打算射进滚在地上的那个家伙身上的子弹,全部朝着对面楼上的警察倾泻过去,有两发子弹像长了眼一般地击穿了两名警察的脑袋。 之后,黑人把枪一扔,朝着右侧再急行几步,消失在身边的小巷子里。 暗处的土狼朝着莫磊的方向看了看,狭长的眼睛里有些留恋,但迅速地朝着黑人消失的方向跟了上去。 莫磊欠起身子刚想扶孩子做起来,一台两轮摩托飞驰而来,后座的维克多手中的HK16嘡嘡响起,摩托车在原地180度旋转,前方的枪手跟维克多一起跳下摩托,两把冲锋枪对着那台汽车疯狂地扫射,子弹打碎了玻璃、击穿了轮胎,汽车晃了几晃朝下瘪了下去。 巷子里的周睿给莫磊的大力一推,半边身体撞在墙角凸出的边沿再倒在地上,伤口被牵扯得生疼。有几颗子弹射在他对面的墙上,反弹之后翻滚着滚落在地上。周睿左手在地上撑了撑,屁股朝后挪了挪猛地弹起,再用左手拔出手枪,他在墙上看了看弹着点的位置,正想找找个角度还击,便听见右方的街道上响起枪声,随即对面楼上的AK便哑了火。 他来不及去寻找帮手是谁,便听见HK416短冲程活塞独特的声音,紧接着子弹落在车体上发出的空洞声与行人的尖叫声。 他将身体扶住巷右侧的墙壁站起,左手刚刚抬起,街边的汽车便爆炸了,气浪将周睿掀起来狠狠地撞在墙上。 爆炸的强光瞬间让人闭上了眼,之后便是轰地一声巨响,汽车被高高地抛起再落下,浓烟滚滚而起,伴随着街道两旁的商铺玻璃碎裂声不绝于耳,落下的汽车再砸在旁边的一台车上,震天巨响导致道路两旁无数台汽车发出尖利的警报声。 烟雾中有人在大声哭泣,四溅的碎石跟土块、水泥块纷纷扬扬地落下,四分五裂的泊油路上,躺着几位无辜受伤的路人,一旁的电线杆倾斜下来,细细的电线一头闪耀着火花,发出吱吱的电流声。路边那几位全身纹身的青年就在跑过来观看的途中,有两名给四溅的碎片刺进了脑袋,此刻躺在路边无力地抽搐。 “假面!” 周睿瞬间眼睛充血,脑子轰地一声。他强忍住涌到喉咙的甜腥味,癫狂地冲了出去,朝着对面打光了一闸子弹,然后迅速上膛,一边开枪一边逼了过去。 这样的情况下,莫磊百死无生,那就只剩下自己了,那就先把追过来的家伙杀掉,割开他的喉咙、剁下他的脑袋。 维克多跟他的兄弟被癫狂的周睿压得抬不起头来,他俩离汽车有些距离,气浪没有波及到他们。但维克多也恨不得狠狠朝自己身边这个家伙开上一枪:你他妈的朝着汽车开什么枪?这是闹市区,人死多了自己在戈登那里无法交代。 他身后的队员被这把P99手枪压制得火冒三丈,等周睿第二次换弹匣的时候便跳了起来,打算回击对方一下狠的,而此刻维克多的队员也赶了过来,有人抢占了对面的制高点。 “干掉他。”维克多听着耳机里的位置汇报,毫不犹豫地下了命令。 如果说杀掉莫磊还会让维克多有一丝忌惮的话,那么,杀掉这个莫磊的同伴,维克多丝毫不会犹疑,毕竟戈登跟沃克斯都没说需要活捉这个家伙。 “狙击手!!” 原本以为死掉了的莫磊,竟然从左前方的楼道里跳了出来,他左肘贴地滑行过去,双腿朝前猛地铲向仍旧直挺挺地站在那开枪的周睿,而周睿的子弹已经把那名跳出来反扑的雇佣兵脑袋打个稀烂。 他换弹匣的速度前所未有的快,纯粹是一个个机械的动作,莫磊死亡的假象将周睿心底的魔兽给放了出来。 5.56毫米的子弹沿着弹道飞向周睿站立的方向,打在石墙上冒出火星,在翻滚着落下地面,周睿已经被莫磊铲得双脚离地,斜扑在莫磊的身上。 “你没事啊?” 落地的周睿迅速冷静下来,被莫磊低头拉着沿人行道一溜小跑钻进了左侧的一个店铺。店铺里的人早就不知道躲哪去了,他俩穿过铺面,从后门钻进了巷子。 ”孩子呢?“周睿急匆匆地问,都没关注到莫磊的一瘸一拐。 “没事,在那边给店主看着,你还有子弹吗?“莫磊揉揉肩膀再揉揉大腿,刚才朝前铲出去那一下,裤腿已经被磨烂,露出血肉模糊的创口,衣服也破破烂烂地挂在身上,这是刚才在地上翻滚以及爆炸的一些碎片所致。 “哇,没事就好,他妈的,我也没子弹了。刚才不知道谁帮你把上面警察干掉了。” “我就一个弹匣了。哈哈,大概是江湖豪杰行侠仗义,不管了,你从那边,”莫磊指指另一个路口,“绕过去,慢慢打,吸引他们。我要去对面。“ 枪声打断了他们计划。 身后的街道上再次响起了枪声,不同的是,有一只手枪的声音是从自己这边马路响起,每两发子弹便停顿一下,但停顿的时间极短。 周睿跟莫磊面面相觑。 这就奇怪了,如果说是刚才出手相帮的那个江湖豪杰,打完就走才是英雄本色啊,这他妈的又哪里冒出来一个豪杰?竟然一只手枪就跟对方赶上了,还打出了架子鼓的节奏。豪杰什么时候就这么不值钱了? “你盯着,我绕过去。”莫磊伸手推了推身边的门,毫无反应。便端着枪迅速消失在巷子里。 他不知道还有没有雇佣兵或者警察在后面守住,便只能穿堂过户,沿着狭窄的巷子穿行,一路上不断地跟惊吓住的住户致歉,跑到街道的尽头之后,也学着那几个雇佣兵,翻上围墙爬到2楼。 对面的枪声仍在继续,只是又多了一只手枪,那是周睿,正在一枪一枪的放着,他手枪里17发子弹,坚持不了一分钟了。 忍住脚踝传来的痛感,莫磊像个疯子一般地在平台上奔跑、跳跃,很快他便接近了最先开枪那两名警察的位置,他跳下去拎起一只AK47朝下方看了看,街道上的雇佣兵朝着对面的巷子围了过去,已经看不见人影,一片狼藉的马路上空空荡荡的,只有间隔的枪声响起。 他掉转枪口,径直奔到狙击手的位置,那位刚才朝周睿开枪的雇佣兵正打算抄楼下奔跑,他身后还有一位队员断后,差点跟莫磊撞了个满怀,两人几乎同时伸手抓住了对方的枪管朝上推。 莫磊很干脆地松开了手中的AK,膝盖朝前一顶,左手掏出手枪对准狙击手的胸口开了两枪,再在刚刚转过身来的那名队员的脑袋上开了一个洞,脑浆跟血液糊了莫磊一脸。 顾不得擦上一把,莫磊听着马路上及对面的枪声开始密集起来,便低头将自己丢下的AK拿在手里,捡起被爆头的家伙那支MP5挂在身上,冲到阳台一看,马路上来了几十名全副武装的警察,还有一辆皮卡上安装着一挺M249轻机枪,机枪手在护板后站立着等待其他警察将巷子里的人逼出来,澄黄色的子弹带在阳光下耀眼夺目。 “我艹你妈的。” 莫磊心中怒骂,他毫不犹豫地端起AK47一个点射先把机枪手干翻,然后对着那些端着枪正在小心翼翼地朝巷子内接近的警察脚下就是一阵扫射,有几名警察被打中了腿,哭喊着倒在地上,其他的人有的朝着对面巷子钻了进去,剩下的几位找好掩体,开始回过身来朝着莫磊反击。 对面巷子里,周睿已经打光了子弹。整个早上的奔逃跟刚才爆炸那一下冲击,让他五脏六腑都在翻滚,右手动一动就痛彻心扉。他左手拔出匕首,咬着牙朝后方慢慢退去。 “魔兽,过来!” 右手边两条相邻的巷子中间有一条狭长的过道,一个声音在另一侧响起,说的是,吐字短促又毫无感情。 周睿吃了一惊,声音很熟,可是脑子里一片乱哄哄地让他想不起是谁了。 “土狼,赶紧的。”那个声音有点急促,似乎又开了一枪。 周睿将手中的匕首换了一个握姿,随时准备当做飞刀使用。然后趔趄着倒退进那条通道,没办法,他只有选择相信身后的朋友。 一个身影晃进周睿的眼帘,他左手一抬,匕首笔直地朝前方飞出,而他自己已经退到了通道口,一只手从身后伸过来拖住他用力一带,几乎同时,枪声在另一侧的通道口响起。 然后他看见了那张清秀却带点邪气的脸,向来暴虐阴鸷的眼神里此刻满是笑意,浓黑粗重的眉毛还朝上挑了挑。 “魔兽,莫磊在对面去了?” 第九十六章 合力突围 96、合力突围 吃了一惊的周睿差点没抱住土狼嘬上一口。 “嘘。” 土狼突然抬手止住周睿说话,间隔的枪声中,他听到了保险销被拉开的喀嚓声,随后他突然一只手按住周睿,右腿飞起一脚,将一枚冒烟的M72A催泪弹踢了回去,催泪弹滴溜溜在地面旋转,烟雾迅速在狭窄的过道朝两边冒出,周睿拉着土狼转身就走。 “跟我来。”土狼拍了拍周睿,闪身朝右边一栋住户的门内窜了进去,“他们不敢扔手雷,这些老房子要是真全部倒塌了,警察局长也要给枪毙的。” “我没子弹了。”周睿见土狼拖着自己前行的方向是刚才自己传过来的那条巷子。 “我也是啊,不过没关系,抢呗。“土狼笑嘻嘻地回应周睿,大概那个帕帕警长要是看见现在这个贼兮兮的土狼,肯定会给吓成心脏病,他跟土狼认识三年了,像是从来没见这条狼笑成这副模样。 土狼太开心了,一头孤狼找到了同伴。 维克多端着枪在巷子里警惕地前行,他的手指就放在扳机后面,HK416的枪带给他调整了一个很顺手的位置,那样子单手也可以瞄准,而且在这样的地形里几乎是不需要瞄准的,只要会扣扳机的人都会造成杀伤力。 他知道有人跑去了对面,但身后的警察已经压了过去,还有一些警察正在赶来的路上,不过很遗憾的是在居民区内警察坚决不扔手榴弹,只能是丢出去一个催泪弹还让人给扔了回来,看来这一次事件过后,需要沃克斯给这里警方施加压力了。 身后还有一名队员,身体后退着跟着维克多前行,两人的枪口不断移动,小心翼翼地擦看着每一个角落,可这该死的居民区内巷子太多,岔道口也太多。那些警察在他们后面大喊大叫着从居民的房屋里检查,马路上,还有稀稀拉拉的枪声响着,维克多似乎半点不受影响,腹部的伤口不断提醒他自己追捕的家伙是个阴险狡诈的人,有一丝疏忽大意都会给自己带来致命伤害。 左前方的室内突然响起了细微的说话声,然后又安静下来,似乎有人刚想说话便被人捂住了嘴。维克多将枪口指向那边的门口,身后的兄弟也将枪口调转了过来,他遵循着维克多的手势,两人一左一右,端枪猫腰,慢慢接近门口,那名队员用枪管顶在门上,缓缓将木门推开。 木门的吱呀声在巷子里回响。 嘡地一声,枪声透过木门传来有些沉闷,子弹在门上钻出一个小洞,仍然余势未消,钻进了那名队员的武装背心里,卡在了背心里的弹匣上,队员被子弹的冲击力打得朝后踉跄了几步。维克多手中的HK416喷出了火舌,嘡嘡嘡嘡的子弹在门口打出一个半米左右的十字架,而那位被击中的队员也回过神来,他配合默契地待维克多换弹匣的时候迅速补上去,在门上打出一个直径有二十公分左右的圆圈。 然后在枪声停顿的时候,两人同时抬腿将门踹开,端着枪冲了进去,但是,室内只有居民的一家人抖抖索索地躲在餐桌下面,通往另一侧巷子的门口敞开着。 只是扫了他们一眼,维克多便示意手下跟自己一起冲向对面的巷子。门口太过狭窄,队员一闪身走到了维克多的前面,他对着门口矫捷地一步跨出,然后打算左右先扫上两枪。 可他一条腿刚迈出门口,一把小小的手术刀划破了他的军靴,挑断了脚后跟,接着那把小刀快速地在脚弯处一拉,一只手朝上抓住了枪管,手术刀从喉咙下朝上深深地刺进去再拉出来。 他身上的MP5被调转了枪口,对着后面的维克多扣动了扳机。 那名队员眼神怨恨地看着前面这位眼睛狭长的年轻人,两个人贴得很近,几乎是面贴面的站立着,他似乎能看见那双眼睛里的笑意,那个人的另一只手调转了枪管之后不断扣动着扳机,手术刀仍然还插在自己的喉咙里,可是他没有力气去拔出来,那种身体里的异物感让他很不舒适,然后他的眼前一片血红色,似乎天地之间只剩下了这种颜色。 屋子内,维克多躲在角落里急促地喘息着,那种给人压制着打的感觉让他崩溃,似乎这个家伙天生就是克制自己的。但他却丝毫没有惧意,每天都在生死之间徘徊的自己,对这种随时死亡的压力毫不在乎。他只是憋屈,只是觉得自己怎么可能会搞不定那么一个家伙。 MP5的子弹将室内的家具打得稀巴烂,很快一个弹匣便要打完,门口还传来怪腔怪调的西班牙语,”我会赔你钱的。“这是那个家伙跟这家主人在说话呢,也是间接在向自己示威。 这他妈的贱人。维克多憋着一口气,悄无声息地朝门口方向移动了一步,手中的HK416哒哒响起。 HK416的枪管激烈跳动着,维克多在还剩下几发子弹的时候快速换弹匣之后,一步步朝着门口逼近,他可不敢像那名队员那样跳出去再开枪,而是将枪口先移动到门口,子弹不断地发射着朝两侧扫了一遍之后才跳了出去,可是巷子里只有自己兄弟的尸体,那个家伙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兄弟的枪跟身上的武装背心也给扯走了。 维克多看了地上的尸体一眼,看来,今天又再次失手了,这样的环境内不能再追了,自己的人也差不多了,接下来应该让全城的警察戒严,再让戈登调人过来。 这两个贱人,自己跟他们杠定了,绝对不能让他们死那么痛快。 “怎么打?”魔兽拿着土狼抢来的一只贝瑞塔92式,跟土狼一起沿着几条巷子穿来穿去。土狼对这边环境的熟悉周睿毫不惊讶,换个角度来说,如果土狼真要是想找到自己跟莫磊,他就肯定能推测出自己会在哪里出现,那么他肯定也会事先看好地形熟悉环境。 “你去对面协助假面那王八蛋,我呢,去搞定那些警察,记住让假面没到必要的时候别杀警察,惹麻烦。不过雇佣兵嘛,反正就是来求死的。”土狼懒懒地回答,但仍压不住心中的暴虐之意。 “说得就像他不明白似的,艹。”周睿笑骂一句,但他手中的枪突然被土狼抢了过去,接着土狼又将那把MP5跟两个弹匣塞给他。 “你比我枪法好,用这个吧。”土狼不容回绝地拍拍周睿,举举左手亮了亮自己的左腕,“我更喜欢用刀。” 周睿懒得客气,与土狼说了一个地址,然后转身就朝着莫磊刚才走过的那条路跑了过去。 土狼待他转身离开,便立马也回头朝着来路冲了过去,他想去把刚才躲在屋内的那个家伙干掉,毕竟那个人看起来像个头目,干掉他,至少能减少一些威胁。 你他妈的,竟然害我们兄弟以这种方式见面。 脚步轻松,土狼全身的肌肉像猎豹一般地绷紧,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模样像极了一头扑向猎物的狼。 莫磊在对面街铺的2楼也像维克多一样的憋屈得不行,在他身后的居民区,无数警察慢慢包围过来,楼下还有几名警察借助着各种掩护不断地朝他开枪。问题在于,莫磊的确不想杀警察,他明白这下面的大部分警察都是受命而来,一份工作而已,可是那群家伙却不要命一般朝自己冲锋,让他陷入了随时被子弹击中的危险里。 他靠在阳台下,透过镂空的黑铁架子朝下面开了几枪,便将AK47扔在原地,打算撤离,对面的枪声已经变得稀稀拉拉,他苦于与周睿没戴通讯设备,只能再杀过去对面接应了,希望周睿没事,也希望那个帮助自己的江湖豪杰安全离去。 右侧突然响起了MP5短促而清脆的声音,但子弹却是朝着马路上的警察的,莫磊惊愕地趴在铁架下看了看,他看见周睿竟然在屋檐上朝着自己奔跑过来,手中的MP5正朝下方喷射着火舌。 “我艹,来干嘛啊。” 莫磊无奈地拿起自己的MP5,也朝着周睿迎了过去,两人的弹道互相交叉着,将楼下的警察压制在隐蔽处抬不起头来。两个人汇合之后一商议,躲在防水檐下朝楼下跟后面的巷子胡乱开了几枪,便拔出弹匣,再扣动了几下,让空仓挂机的声音传至下面,然后把弹匣装好,飞速地跳楼跑往另一条街。 前后的警察一起小心翼翼地朝着他们刚才那栋楼围了过去。 这边的街上也没一个行人。刚才的爆炸似乎也波及到了这附近楼房的窗户,到处一片狼藉。 “土狼在对面,你用你们的密语让他过来。” “啊?” 要不是在被追击途中,莫磊估计得呆怔在原地。 “啊什么,你先发信息,艹。”周睿大口地喘气,他已经累得不行了。 两个人在另一个街口转进一栋民宅的后面,再往后就是一个正在建筑中的工地,把手指塞进嘴里,发出尖利的三长两短的哨音,之后又吹出一声长音。 “杀不动了,妈的,老了。喂,你他妈脸上挂着什么玩意?手上也有。”周睿感叹一声,靠墙坐下,突然惊讶地看着莫磊。 “我!”莫磊看了看手指,才想起来刚才用手擦了一把脸,那脸上挂着的是被爆头的家伙的脑浆跟血液,他喉咙里一阵发痒,忍不住伸手扶在墙上干呕起来。 周睿笑骂,“你他妈怎么了啊?怀孕了?” “我日啊,那是血,跟跟脑浆!”莫磊低骂一声,想将手指伸进喉咙扣一扣,但迅疾想起自己呕吐的原因,便趴在墙根上大呕特呕,伴随着呕吐,他的喉咙里涌出一股腥甜的味道。 周睿的脸色瞬间变得很精彩,憋笑憋的他脸色通红,差点没给呛死。 可当他看见莫磊呕出了鲜血之后,吓得跳了起来。 “怎么了?伤哪了?” “妈的,汽车爆炸的时候震伤了吧。”莫磊无力地坐在地上,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色。周睿扑了过去,将将自己的薄外套脱下盖他身上。 “喂,你他妈没事吧。我看看。” 莫磊摇摇有些发晕的脑袋,用力一咬舌头,可仍旧抵挡不住那种虚脱感,他的视线有些摇晃,周睿的声音似乎从空中远远地传来。 “土狼呢?” 枪声停止的街道中,莫磊的哨声传得很远,在那条巷子里,土狼正鬼魅一般轻捷地穿行,到处找寻那个头目模样的家伙,尖利的哨声传进了他的耳内,他身形突兀地停止了下来,然后朝后退了几步,也消失在巷子的另一头。 那位差点被土狼追杀的维克多仍浑然不知,他拖着沉重的躯体,端着枪走向马路,剩下的几名兄弟在巷子里跟他汇合,彼此都不敢询问那名跟在他身后的兄弟去哪了,但谁都知道,肯定没好事。 “把卫星电话给我拿过来。”维克多看着那群小心翼翼朝对面扑过去的警察,哀叹一声。 人家都用暗语联系了,那就肯定是走了,这群傻逼警察还冲过去干嘛?维克多恨不得对照他们的后背来上一梭子,但手下递过来的电话打断了他的思路,他接过来,拨下几个数字。 “戈登?我需要更多的人跟武器。” 第九十七章 袍泽兄弟 97、袍泽兄弟 房间内干净整洁,楼下便有一个独立的小院,一条单独进出的小道从小院左侧蜿蜒至别墅区的小山坡下,院子里的草坪修剪得十分整齐。两棵高大的桉树展开的枝叶将院子上空遮挡住了一半,桉树的隐蔽处装着全景监视系统,但摄像头后面的线早就断掉了,一个小小的泳池上覆盖着塑料膜。一位40多岁的中年大叔正在围墙以外清理着路上的垃圾。 正午的阳光炙烤着地面,风里面有海水腥咸的味道,安静的小区内只有偶尔滑板划过水泥路的声音,或者是路人在交谈中走过,剩下的只有知了的鸣叫声跟马路上清洁工骂骂咧咧的声音。 莫磊靠在枕头上嘴里叼着一支没有点燃的本地产LM香烟,床垫给拆下来斜放在窗户边。周睿坐在地板上检查抢回来的武器跟弹药,土狼懒洋洋像是没骨头似的躺在一旁的沙发上,狭长的眼睛里笑意满满,一会儿看看莫磊,一会儿看看周睿。 “走出来啦?”莫磊舌头舔舔过滤嘴,他想戒掉这玩意儿,可是每次想抽烟的时候太难受了,便靠着嚼草根或者叼着烟不抽来解馋。 他问的莫名其妙,但土狼却明白他在问什么。 一瞬间土狼的眼神有点黯然,但仍旧点点头,“对啊,走出来了。” 土狼才进屋几分钟。 他们没有寒暄,不诉离情,简简单单地点点头,互相之间打上一拳,就好像昨日分开之后的见面。 兄弟袍泽,哪来那么多百转千回殇别离,即便是相隔无数年,再见面也就是一杯烈酒,如还不够就外加一只拳头,伤怀感触没的浪费时间。 “一个花痴,竟然成了情种,我真想见见那位改变你的姑娘,帮她看看面相,她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啊。”莫磊幽幽长叹。 土狼愤怒地冲着莫磊比比中指,“不许拿别人开玩笑哈!” “我说,咱们还没吃早餐。”周睿岔开了话题,将那支MP5放在一旁,多余的两个弹匣也摆在一起,现在正在整理AKM,有点忧愁地将弹匣装好,“唉,真他妈的,我们应该多搞几支AK,子弹比较好搞。” “拉斯卡老爷子在冰箱里塞了不少东西,给你一说我也饿了。”莫磊吐吐舌头,有点想掌自己嘴。他将香烟拿在手里,从床上坐了起来。“AK太容易了,这玩意儿全世界到处都是。” 他没问周睿其他的枪哪去了,周睿肯定将武器跟身上的钱都放在了西达家里。 “你他妈你已经很胖了,你知道吗?我背了你一阵子腰骨都酸疼。”周睿满脸悲怆,走到卧室的一角拉开小冰箱看了看,果然连这里面的小冰箱都装着面包牛奶之类。 土狼阴阴笑着,“魔兽,您老人家不好好守着你的店铺,还以为跟我们年轻人一样比体力?雅典娜据说是越来越美了。采阳补阴啊?“ 周睿难得的老脸一红,鹰眼一瞪。 “你条土狗,你信不信我哪天把你给阉了之后再把你那玩意儿塞你嘴里?我看你丫这几年是憋坏了,开口就扯黄段子。” “我没听出来他说什么黄段子了啊魔兽。”莫磊也阴笑,抬手接住周睿扔过来的面包跟矿泉水。 “塞嘴里,堵住。”周睿笑骂。 “土狼,说说看,你怎么找到我们的?我他妈都没想去找你的,这不,魔兽也是倒贴上来跟着我的懂吗?手痒了,你们这帮孙子安逸久了手痒了是不?”莫磊把面包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 土狼摆摆手示意周睿不需要扔给他,轻描淡写地回答。 “我吃过了。嗯,我惹了点小麻烦,处理了几个流氓地痞,便打算离开那里,我反正没地方去,就打算去找魔兽玩几天,接过朱立夫告诉我,你俩竟然干出这么好玩的事情,而且竟然不通知我,你说我能受得了么我?自然而然地就闻着味道照过来了。” “第一次出手救假面的是谁?开枪的节奏感不像你啊。”周睿用脚踢了踢地上的AK,走过去把土狼扒拉在一边也在沙发坐下。 莫磊也从床上下来,走过去坐在土狼的另一边,嘴里嘟囔着侧过头看着土狼,他那双向来都是毫无情感的眼睛里充满了暖意。 “你俩别他妈把我夹中间啊,难受。”土狼愤怒地扭扭身体,但给莫磊伸手搂住了脖子。 “不是我,是一个黑人,我艹,贼滑溜,早上在街头的咖啡馆我就觉得全身不舒服,后来我一直跟着他,我在想如果这孙子对你们不利,老子在后面直接给他来那么一下子”,土狼比划,“.开膛破肚。” 土狼推推莫磊凑过来的手,“没想到他后来竟然跳出来干掉两个警察,但他给我的气息总觉得不对劲,所以在他撤离的时候就跟了上去,不过,不过我后来惦记着你们俩呢,所以就放弃了,回来帮助你们来了假面你他妈别挤我!!!” “黑人?你看清楚脸了?我们没这号朋友啊,还蛮厉害的,连土狼跟踪都会跟丢。“莫磊眨眨眼,对着另一侧的周睿满脸的问号。 土狼狭长的眼睛朝上翻了翻,“我艹。” “别看我,我也不认识这么一角色,再说了我的朋友这么可能搞的跟似的做好事不留名呢,也不会开几枪就走。肯定会找到我大宰特宰,你说对嘛两位?” 周睿不给土狼分辨的机会,反而朝着他们俩乜斜着眼瞅了瞅。 “我他妈的是因为惦记你们俩。”土狼再次愤怒起来,甩开莫磊在他肩膀上揉啊揉的手,“我要是想跟上去,那他能走掉吗?啊?当然不能。” “对对对,当然不能,啊?当然不能!”莫磊周睿一叠声地符合。 土狼恼羞成怒,也不管莫磊身体是否不适了,直接就扑了过去掐他的喉咙,“假面你个土鳖,我尊重魔兽但我还不敢打你啊?” “你是打不过我,又不敢动刀子。”周睿看着土狼扑了过去,在后面冷冷一笑。 三人打打闹闹地搂在了一起。他们对所谓的雇佣兵还是那个半路杀出的活毫不在意,对那些所谓的强敌也毫不上心。 管它是谁呢,他们就算是一个人,也敢对上一支部队,何况现在身边还有了兄弟? 在一起坐了两个多小时,莫磊也把自己碰到的事情告诉了土狼,他心里却是对周睿抱有歉意的,毕竟如果自己不去找他,那么周睿会继续好好做他的老板开他的饭店,有朝一日或者还能跟雅典娜弄出一漂亮的混血儿子给他养老,现在却要继续拿起武器面对强敌。 但他这些话却不能说,也不想说。袍泽之间,说这些毫无意义。 肝胆相照不是一句口号,而是在兄弟有难的时候挺身而出、以命相助。 “接下来的计划呢?”土狼捏着小手术刀,慢慢地修剪着自己的手指甲。 “杀过去,一直杀,直到找到他为止。”周睿将枪支跟弹药全部整理完毕,两支AKM跟一只MP5。他这是无聊,也是让自己静下心来的一种方法,因为他也知道土狼是不太喜欢用枪的。 “可是我们时间上还来得及么?”土狼担忧地问,他听莫磊说还有几十天,政府即将发,那块土地将归为国有。 “我们没办法按部就班来的,那就将事情搞得越大越好,不怕找不到他。”莫磊淡淡地回答。 土狼突然翻身坐直,“你说你搞了个U盘,那U盘里是什么玩意儿来的?你查过了么?看看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没?” 莫磊苦笑。 “应该是有章的,但我打开一看全是乱码,我也找不到高手解码啊。”他突然眼睛一亮,“对了土狼,你不就是高手高高手么?” “我高个锤子哦高手,土鳖啊你,我他妈是搞无线电的,电脑略知一二,那种需要破解密码的玩意儿我哪懂啊。”土狼对自己的能力一清二楚,他翻翻白眼,觉得眼前的莫假面几年不见变傻逼了。 他突然想起一个人来,那个家伙跟周睿一般年纪,据说是药理学专家,但还有一个身份是真真实实的黑客。不过他跟自己眼前的几位不是一个部队的,跟自己也没什么太深的交情,万一别人不帮忙也不好说什么,最关键的是,这家伙在委内瑞拉开酒吧呢。 “卧倒!”魔兽突然大喊一声,将身体伏在了地板上,莫磊跟赵浪心有灵犀地朝前一翻,顺手把沙发掀起来当做掩体。 一个小罐子模样的东西敲破了玻璃扔了进来,先是掉在了床垫上,再滑落地面滴溜溜地旋转,弹体发出噗噗的响声朝外冒烟。 楼下响起紧密的枪声,子弹打碎了余下的玻璃,射进天花板跟墙上、床垫上,伴随着吊灯碎裂的声音,墙上的灰尘扑簌着下落,然后一枚延时手雷也从窗外扔了进来。 第九十八章 老子阴不死你 98、老子阴不死你 催泪瓦斯的烟雾在室内弥漫,土狼的身体像装了弹簧,跳起来左腿将斜着的床垫踢得竖立了起来,手雷砸上床垫,反被床垫弹出窗口,在空中爆炸。四溅的钢珠打在墙上、屋檐上啪啪作响,楼下的敌人有人发出一声尖利的呼号,但子弹仍然像雨点一般地扑上2楼,一发子弹堪堪挨着土狼的头顶擦过,掀起了他的帽子,在头顶上留下一道血痕。 “撤!”莫磊低吼。 呛人的烟雾中,土狼沉默着对着楼下开了几枪,三人一只手捂住口鼻处,忙乱中没忘了把包裹甩在背上,另一只手拿起武器,莫磊朝着后方的窗户开了几枪打破窗户,土狼突然用西班牙语大喊一声。 “手雷。” 后方是另一栋空置的楼房,楼道里几名警察由一位雇佣兵带队,他们听到土狼的呼叫时,下意识地趴在了地上,紧接着伴随着楼道玻璃的碎裂声,一个人影从对面跳了过来,趴在墙角的雇佣兵刚想抬头便给三发子弹打得在地上抽搐,那几名警察来不及反应,便给另外两个跳下来的身影用枪对准了自己。 “扔掉武器,不杀你们。”前方第一个人神色凶厉,头顶上一道鲜血沿着他的眼睑流在脸上,枪口对准警察低吼。几名警察慌不迭地将枪扔进身边的卧室。土狼附身把尸体身上的AK47扯下来丢给周睿,两颗手雷则放在自己包裹里。 “走。”莫磊端着枪走在最前方,土狼断后,三个人快速地转下楼梯。 奔跑途中,土狼从包裹里掏出两块模样奇丑的手表盒子丢给莫磊跟周睿,“里面有一块手表跟一副耳机,手表就是一个小型的计算机信息处理系统跟GPS,是基于美军的装备改的,我们万一打散了,要有集结点、联系方式。” “太丑了。” “是啊。” 周睿跟莫磊虽然一副嫌弃的模样,但还是赶紧揣进了兜里,莫磊跟土狼挤挤眼,“没事,我们暂时分开不了。” 土狼毫不惊讶地没搭理他,他倒退着行走,手中的枪管稳稳地对着后方。 他就清楚莫磊这孙子办事总是3、4套计划的,要是没有安排好撤离计划他怎么可能安安心心地跑这里来休憩一个小时呢。 在他们呆过的那栋楼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然后是人的哀嚎声跟大声的喝骂声,枪声停了两秒,又开始响起,有人在下命令让人跳过这边这栋楼里。 走在中间的周睿啧啧两声,“假面这小子也贼损了,在楼梯上做陷阱也只有你干得出来,他妈的入口与门口偏没有,结果才迈开步子上楼就有了,还他妈是杀伤型诡雷,你损不损啊。” 后方的土狼一边警戒着,不以为然地点点头,“我们部队就是这样教的啊,伤人好过死人,死了一个就是一个,伤了一个人他们需要有人救助,再想想那血肉模糊的短骨头茬子啧啧,多吓人啊对吧,精神上的压制。” 他一边说,一边拿出一枚手雷,在下楼的地方做了个简单的陷阱,“嘿嘿,看,这叫防不胜防啊。跟我们玩阴的?老子阴不死他。” “就是就是,土狗乖,别叽歪了,来,上车。”莫磊在前方制止住这俩人的斗嘴。 说话之间,他们三个人已经下到楼下,从后门直接跑出了楼梯间之后,一台灰色的福特皮卡安静地停在那里,莫磊伸手拉开驾驶座的门,在座位下一阵鼓捣找出了车钥匙,启动之后,示意土狼坐在前面。 “魔兽坐后面休息一阵,土狼,你把两只枪都架好哦,如果有拦截老兄弟我可是靠你了。”不过莫磊自己也没闲着,把那只MP5当做手枪般地拿在左手。 “准备出发咯,土狼,你待会儿要离开一下,老方法,找到最好的狙击点,肯定也有人在。” 土狼点头答应着,他脸色潮红,肾上腺素的飙升与那到处充斥着弹药的味道、以及身边的兄弟,让他有大声狂啸的渴望,仿佛回到了从前的岁月,恨不得拿着大砍刀冲出去与敌人血战。 轻轻一踩油门,发动机开始转动,沉重的车身滑出停车点,莫磊感叹一声,“姜还是老的辣啊。” 他这是夸赞拉斯卡老爷子呢,原本以为用来预防的第一台车应该非常一般或者很垃圾才对,接过第一台车就很健康,这很好。 他还有第二台、第三台车,第二跟第三个准备,当然,这是他的习惯。 一旦给了他时间去研究、布置,找到合适的方式进攻,那么他个人的破坏能力可以抵得上一个加强连。这是当年教官对他的评价。 选择租房,他要求是前后左右都是闲置的楼房;事前他得随手布置一些陷阱,有些是老兵教他的,他只记得这么装却早就忘记了怎么拆了;撤离的线路他虚虚实实地设置了三条,每一条都出人意料,譬如他们现在走的这一条,便只是打算用来吸引对方的主力而已,当然如果没问题的话,这条虚的路线也成了真真正正的逃跑路线。 身后楼房里,爆炸一波接着一波,这些爆炸里有的毫无杀伤力,有的则将冲上去的警察跟雇佣兵弄的叫苦连天、众人大声诅咒着维克多的攻击安排,但这一群人里指挥的却是一张生面孔,他是戈登再次安排过来的雇佣兵小队长泰勒,跟马哥一样,属于戈登的心腹,可惜他未来连开枪都恐怕困难了,因为他右手的手掌莫磊的反诡雷给砸成了一坨肉。 最后是土狼的那一枚手雷的爆炸,然后呼叫声跟枪声追了过来,这时候莫磊等人已经离开至少有500米了,汽车灵活地穿梭在无人的巷子中。 维克多此刻正在附近不远的一栋小楼里,在他的面前放着一支RPG2型40火箭筒,他脸上的肌肉蹦得紧紧的,有些狂躁地看着不到400米外的路口。 在早上巷战的时候,维克多对的精通派上了用场,周睿跟土狼说出地址时,他全部听在耳内。他知道,对方肯定不懂得自己竟然能听懂,便干脆将计就计,可是他自己人员伤亡太大,无法马上展开围攻。这里的警察也有伤亡,警察局长暴跳如雷坚决不与他配合,维克多只有等待戈登安排的人马过来、并请戈登打了一个电话给警察局长,才得以顺利的将他们围在那栋楼内。 不过维克多相信,那几个家伙一定能够跑出来的。姓莫的家伙诡计多端,他要是想跑便拦不住的,只有站在他的立场去思考问题,才有可能将他除掉,至于活捉,维克多认为那是不可能了的。 一辆灰色的福特皮卡出现在瞄准具内,在居民楼之间的巷子里若影若现,它的方向正是维克多所猜测的方向。维克多浓厚的胡须颤抖,嘴角露出一丝狞笑,慢慢地移动40火的枪管,他在等待,等待那辆车一旦到了后街出口,那么,莫先生就不会再是自己的麻烦了。 皮卡车在视线里快速地移动着,眼看着马上就要驶出后街,再右转就是大街上了,可维克多惊讶地发现,皮卡车突然不见了,从驶进那动红色小楼之后,那台车就没再出现过。 难道那栋红色小楼是他们第二个安全屋?维克多百思不得其解。 “泰勒,你的手下怎么跟娘们似的,那家伙跑了,在你们正东方向,过四个街口,第7栋,红色的房子,我在外面狙他,你们去给我把他赶出来。”维克多摁着胸前的通话开关,对着里面低吼。 戈登认为是自己能力的问题,现在泰勒来不也是一样搞不定?还是需要自己动手。 维克多将眼睛重新凑近瞄准具。 红色小楼的街道旁,灰色的福特皮卡里也已经空无一人,莫磊带着周睿在隐蔽处急促穿行,他的耳机里突然传来土狼毫无高低起伏的声音,“目标已经在我射程之内。” “有把握拿下活口么?”莫磊本想直接叫他干掉,但突然回过神来。 这个家伙阴魂不散地老跟着自己,肯定是沃克斯直接发布的命令,土狼如果捉住他,就有机会问出一些问题来。 “你他妈这是为难我啊。”耳机里传来土狼那边窸窸窣窣的声音,“我试试啊,万一打死了你可别怪我。” “别闹,先注意自己的安全,集结点等你。” 莫磊跟周睿都没注意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个人影不断地随着他们前进,但没跨出一步,都在他们回头察看的视线死角。 维克多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地等待着灰色汽车的出现,突然间耳朵里听见刀刃刺入肉体的声音,他迅速右手抱住PRG,左手抓起台阶上的手枪朝身后连射3枪,再迅速转身。 一支MP5的枪管顶在他的裤裆中间,那个人双膝跟后背都紧贴在地上,狭长的眼睛眨了眨。他门口的兄弟背对着室内,身体在不断抽搐,鲜血流了一地。 “大胡子兄弟,放下枪,我们俩单挑。” 半跪在地上的家伙俏皮的眨眨眼。 第九十九章 铩羽而归的杀手 99、铩羽而归的杀手 周睿有些头昏脑胀,奔跑途中的灰尘扬进了鼻腔,鼻头痒痒的,他忍不住揉揉自己的大鼻子,闷闷地问。 “土狼说话向来是这个调调么?” 第二个安全屋是莫磊预先安排的一台废弃的中巴,这在奥格兰德镇里的道路便上随处可见,中巴的外观给热爱涂鸦的“艺青年”漆得花里胡哨,车顶上堆满了垃圾,贴着花纸膜的窗户有几处已经粉碎,方向盘跟档杆也给人取了下来,车厢内弥漫着一股臭味。但在这台车的右边是一栋独立的小楼,楼下停放着两台加满了油的摩托车,这也是莫磊事前没想到土狼会找过来,便没有做第三个人的计划。 两个人在车厢里找出包裹,换好衣服并做了简单的化妆,将一些必需品跟莫磊自己配置的炸药放进背囊里,便打算去换摩托车离开。在大山区里,摩托车比汽车管用,至少在前期进山的时候,摩托车能派上很大用场。 周睿找出罗门托给配的药吃完,看着莫磊还在那里打包,便忍不住问了一嘴,他认识土狼几年,土狼说话的方式一直都是平平淡淡毫无感情,但有时候语气狠戾暴虐,在之前他以为那是土狼在受创伤之后的表现,可发现这孙子跟莫磊说话也是一个调调啊。 莫磊自己预备的MP5冲锋枪的背带上有两个扣环,他把枪背带从头上套过去,让枪挂在胸前,以备随时射击。他在所有冲锋枪的枪口上被裹了一层电工胶布,这是以防在大山里有异物导致枪管堵塞,枪的背带上也缠了胶布,以尽量减少因碰撞发出的声音。 将冲锋枪的保险处于两连发的点射状态,莫磊站起来在原地活动了一下筋骨,回答周睿的问题。 “倒也不是,他这口音往往凭心情,有时候说话声音像个老娘们,原来在部队我们集体唱歌的时候,他的嗓门能让所有人唱不下去,因为这事儿没少挨揍。川普说的也不错,偶尔还来一下山西腔。” 莫磊将包裹在背上调了调位置,有点心不在焉地回答,他在想,如果能搞到凯夫拉背心的话,可以给周睿弄一件就好了。 莫磊的回答很有场景感,周睿想了想,不禁笑出了声。 “他性格因子中就有阴鸷暴戾的天性,我们兄弟几个,他心计最深,下手狠辣,每次干完活回来都是一身血气,哈哈。”莫磊自己的包裹弄好之后,随手帮周睿把包裹背带整了整。“等下接到土狼之后,让土狼坐你的车。” “他妈的,别搞的我跟你们俩的累赘似的。“周睿当然明白莫磊的意思,这是打算让土狼保护自己呢。 莫磊也笑了笑,示意周睿准备离开,自己拿着手枪走在前面离开车厢,“你是枪械专家,没你不行,我正计划着打算改一种方式呢,我觉得以后你专门在暗处负责清理外围,我跟土狼负责突击,这样的配合更完美一些。” “说的很有道理。”车头旁边突然响起爽朗的笑声,说着标准的普通话,嗓音清朗。 莫磊毫不犹豫地朝前扑倒、翻身,动作一气呵成,但立刻却上被僵住一样躺在了地上,举起了双手。在他身后右侧的车头,一个装扮优雅的黑人拿着一把跟他修长的手指极不相称的乌兹冲锋枪,枪口正对准刚刚下车的周睿,黑人的手指紧紧扣在扳机上,扳机明显地朝下凹进了一截。 “别扔枪过来,也别太大的动作,莫先生,你看我的手指有稍微的压力就会朝内扣动了扳机,这样子的话,周睿先生身上就会多几个洞。”黑人似乎看穿了莫磊的心思,笑眯眯地摇一摇左手,露出满口白牙,“我抗压能力不强。” “再说了,我不想杀人,我只想要回一样东西,然后你们走你们的,说实话我觉得你们人不错。“黑人示意莫磊将手枪慢慢放在地上,继续用流利的普通话告诉莫磊自己的来意。 “你就是沃克斯的王牌了吧?“莫磊缓缓从地上爬起,全身肌肉绷紧,眼神漠然而冰冷。 自己大意了!!竟然让这个家伙无声无息地到了身边。 还是因为对方的跟踪潜行的手段高明呢?? 莫磊跟周睿对视一眼,心里都蹦得紧紧的。 “哦不,当然不是。对了,你们可以叫我尼克松。我不是他的什么王牌,我与他是雇佣关系而已,像我这样的人应该有很多吧。他掏钱钱,我办事。偶尔我还会让他添点堵,比如我早上帮你们杀了两个警察,今天打算放你们走这样的事情,他会非常不爽,但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哦?那你打算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你松开扳机,我觉得万一你的手指再抖一抖,这事情就麻烦了。“莫磊乜斜着眼,看着尼克松,而周睿干脆一屁股坐在车门的台阶上一脸轻松。 “不不不,目前我的手指还很稳定,你暂时放心吧。我知道你手很快,说实话真要是肉搏我还不一定是你们俩的对手。莫先生,我要U盘,可以吗?给了我那个东西,我拍拍屁股走人。“ 尼克松摇摇头,满脸的不信任,但他的意思是要是你们单身一人,是肯定干不过我的。 “你认为我会带着那玩意儿在身上?”莫磊解下MP5,松开背囊的背带这他妈是个话痨。 “尼克松,我也觉得你这人不算坏到骨子里,否则也不会开枪射杀那两名警察的狙击手,何苦去帮助沃克斯这样的人渣呢?” 尼克松脸上挂着笑容,“他是我的顾客,我的存在就是帮顾客解决问题的,你能付我大笔美金我也能帮你干活哦。这样子,我们都不要绕圈子了,那是你们中国人的天性,我喜欢直接了当你告诉我,要怎么样才会给我需要的东西呢?” “好哇,你帮我杀了沃克斯,我就给你。”莫磊也笑嘻嘻地,在原地来回跳跃着,但眼神渐渐凝固,瞳孔缩小。在他们左边不远处,零星的枪声传来,那是那些警察跟雇佣兵们已经追了过来。 “莫先生真会开玩笑,你想我打烂我自己的饭碗啊?行有行规嘛,这也是你们中国人的谚语。”尼克松也笑嘻嘻的回答,手中的乌兹扳机渐渐压了下去。 如果真需要杀死周睿,尼克松也毫无半点心理负担,这与救那孩子不一样,无辜的人与敌人是两码事,尼克松心里有一本账。 “那我就打烂你的脑袋。”说的也是普通话,只是声音毫无高低起伏,像是刚刚学会说这种语言。 尼克松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一支枪管顶在他的后脑勺上,还有一把锋利的小刀停留在他左颈大动脉的位置,身后的声音淡漠冷静,仿佛喉咙里都带着血腥味,像是地狱传来的声音。 身体右移、下蹲,尼克松飞速地闪过车边,右手的枪管绕过左肋朝后方的威胁开了两枪,然后继续右移,右手手枪持续朝左边打出一条弧线,在他身后莫磊跟土狼两人只能扑倒在地上,但土狼手中的MP5打出点射,其中一颗子弹打穿了尼克松左边的小腿肚。 尼克松拖着一条伤腿朝前方猛地扑过路边的一台汽车引擎盖,脸上火辣辣的疼,他知道是刚才身后那个家伙的手术刀割开自己的脸颊,但他像毫无知觉似的持续前冲,钻进花坛后面的民宅,绕过花园、翻过围栏,冲向自己的汽车启动之后扬长而去,那条伤腿洒下一路的鲜血。 一击不中,赶紧撤离。 尼克松从来都会坚持自己的原则保住生命之后才有机会再来。不过那几个中国人太阴险了,姓莫的家伙在原地跳跃的时候的确吸引了自己的注意力,那个时间可能他已经知道了援兵马上就到,才摆出那副白痴般的以命相博的模样。 莫磊弯腰快速地将背囊跟MP5重新挂在肩上,整理之后,看着满脸沮丧的土狼,“走吧,换个地方休息一天,晚上过来陪他们玩玩,他妈的。” 周睿也安慰性地拍拍土狼的肩膀,“你太久没这样子生活过了,再说了那个大家伙我们都觉得难搞,给他跑了就跑了呗,走,你来开车,我坐你后面。” “我艹,最讨厌这种东西了,你来,我坐后面。”土狼对摩托车满脸的鄙夷,他也与莫磊一样,想坐在后面。 最不济,给兄弟当个挡箭牌也好啊。 莫磊跟周睿刚才就在耳机里得知,土狼竟然给维克多跑掉了。 这并不是土狼托大。 土狼与莫磊那几年之内无论是实战还是训练都相当,学到最大的经验教训就是不要轻视任何一个敌人,每一次搏杀都全力以赴。当他看见维克多将手中的枪丢掉、并且拔出匕首的时候,便立马就专心应对。 土狼明白,面对维克多这种体格的家伙,抗击打能力特别强,挨几拳几腿跟没事人似的。但要是自己给挨上对方一拳,难保不被打断某根骨头,所以当他看见维克多拿匕首的时候,心里还有些侥幸。 跟老子玩刀子?用刀子的话,土狼还没怕过谁呢。无线电只是他的爱好,冷兵器才是他的专长。 从5岁到现在。 可是很快发现这个长得跟金刚狼似的家伙竟然奸诈似鬼,完全不愿意跟土狼缠斗,两人用刀子你来我玩的玩了几下,在给土狼划了一刀之后,维克多突然一个假动作然后倒退一步,拔出了藏在脖子后面的微型手枪对着土狼就是一枪,匆忙之中准头太差,子弹擦过土狼的太阳穴飞过,留下了一道血痕。 然后维克多撒腿就跑了跑了! 跑了! 这把土狼郁闷得想撞墙。 “对了,他绝对听得懂中,我骂他的时候用的是我们的国骂哦,他竟然眼神里有怒火,他妈的。”土狼仍旧忿忿然。 “刚才这个黑人也会,他娘的。你们跟上!”莫磊启动摩托车,套上头盔,沿着选定的路口驰驶而去。 在他们身后,警车呼啸着朝这个方向驶过来,雇佣兵领着自己的队伍追击了上来,里面赫然就有维克多,脸上挂着深深的血槽。 那是土狼的杰作。 他对自己的逃跑毫无羞耻感,他向来认为,人真正变强大,不是因为守护着自尊心,而是抛开了自尊心的时候。 街上的一堆半大孩子围了过来,他们看见全副武装的军人,也跟过来凑凑热闹。 怕死怕流弹? 在这些孩子眼里,那是没有的事。 第一百章 判断错误 100、判断错误 天气预报说今日有雨,海边的温度很高,可气温随着降雨之后迅速降低。 奥格兰德镇称之为镇,实际上面积比一些普通的县城还要大上几分,他们这里没有常驻人口跟流动人口一说,但政府统计过每天在活动的人群至少有20万,而今天这20万人整个白天都受到连续不断的枪声骚扰。 到了晚上,铺天盖地的新闻持续报道着今天街上的枪战、爆炸、死亡人数。他们把莫磊三个归类为恐怖分子,而那些追杀而至的雇佣兵与警察则成了正义的代表,但很奇怪的是电视台公布的内容里只有三张没有五官只有头像阴影的“照片”,至于姓名籍贯之类的更是提都未提。 然后不断有电话打进来广播电视台,他们接到的最多的来电就是所谓的目击者了。可有些目击者所说的与新闻报道的恰恰相反他们认为恐怖分子不可能会在枪林弹雨之下去救出一个孩子,反而是楼上的警察与街道上的两位正义人士对着孩子所在的位置一番扫射。这些人的异议就是会不会是新闻搞反了?那几个所谓的恐怖分子才是代表着正义的一面?尤其是有一个黑人,开枪杀了警察,协助另一个恐怖分子救下了那个才4岁的小孩。 做为事件的主角,莫磊几个可没时间与心情去管外面的天塌地陷,他们在码头的集装箱形状的安全屋内,先是互相处理了伤势,之后愉快地睡了一个下午,此刻正在准备晚上的行动。 “你这是花了多少钱搞的这些啊?” 土狼睡醒之后,莫磊正刚刚从外面转了一圈回来,此刻正在卸妆呢。 土狼在小屋内晃来晃去地走走摸摸。 这东西外观毫不起眼,内在却是踏踏实实的一房一厅,虽然没有窗户,但在隐蔽处却开了几个通风的口子,在里面呆着也毫不气闷,马桶淋浴一应俱全,简直就是居家旅游必备佳品。不过黑道人士向来不喜欢这种东西作为安全屋,反而是一些国家的情报机关会大量使用,当然地点不仅仅局限于在码头,也许是在一台行驶的货柜车上。 “我花光了所有的钱。”莫磊不理他,摘掉自己的假发跟假牙套,撕下脸上的痦子,拿出自己的包裹检查装备。 “那他妈究竟是多少钱啊?”土狼有些不耐烦,他本来是要求与莫磊一起出去,可竟然被周睿与莫磊拒绝了,心里十分的不爽。 周睿一边飞快地组装着枪支,一边耐心地与土狼解释,“我们抢了两个运输点,钱不多吧,按美金算也就十来万吧,不过按比索算就是个很吓人的数字了。” 土狼竖竖大拇指,“牛逼!”然后又问了莫磊一句,“小允的钱你留了么?” “嗯,我前几天已经转了一笔钱过去了的。”莫磊将上衣脱掉,套上T恤。他现在心里有些后悔将小允的事情告诉土狼了,毕竟这些事情,有自己一个人来操心就行了。 “你确定晚上他们会在这里交货?今天白天出了这么大事情,他们还敢交易?”周睿三两下收拾停当,在晃来晃去还没停下来的土狼屁股上踢了一脚,再询问莫磊。 “灯下黑嘛。今天下午部队也过来了,警察与军人正在全城搜捕我们,所以,那些人肯定认为今晚交易是绝对安全的。他们交易的时间通常是周三与周日,今天恰恰是周日。” 莫磊也踢了土狼一脚,他知道土狼十分亢奋、激动莫名。这种亢奋,自己也有过,就像在丛林里孤身一个月出来看见队友的时候,就像敌后侦察出来回到集结点的时候。 就像在异国他乡见到五星红旗迎风飘扬的时候。 “我看你都可以去做武器贩子啦!”周睿瞠目结舌地看着莫磊从另一个包裹里拿出一大叠现金,随意的分成三份。几颗手雷则分成两半,AK的子弹箱子装了满满一箱,民用潜水镜竟然有7付。 莫磊羞涩地摸摸头,笑笑,“我在你养伤的时候,不是出来了几次嘛。” “找人买的?浪费啊。”周睿诧异地问。 土狼先是对着莫磊比比大拇指,再鄙夷地看看周睿,“魔兽,我们需要买么吗?啊?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懂吗?” 周睿恍然大悟,也鄙夷地啐了土狼一口,“我呸,他妈抢的就是抢的,还他妈说的道貌岸然,你他妈这货还还满脸羞涩”。 “抢了几个小毒贩嘛,他们拿着也没什么用。”莫磊仍旧满脸羞涩。 “我的天啊,老子一世英名,跟你俩这王八蛋在一起就堕落了。”周睿右手捂额头,神情悲催莫名,满脸痛心疾首。 土狼与莫磊异口同声,“滚!!!” “小心那几具给阉掉了的家伙从地狱里爬出来找你算账。”土狼阴森森地补了一句。 “魔兽,我跟土狼上船,你在岸上负责我们身后。手雷我跟土狼带上,装好炸药之后就回来,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莫磊打断了两人的互相攻击,把钱也每人扔了一叠,“一旦走散,那就去到麦德林集合,地点你们已经有了,当然,这样的情况我想不太应该会发生。” “没有潜水装备,我们俩不会大大方方走上船去吧。”土狼接过钱与手雷。 莫磊笑眯眯地看着土狼,“我说土狗啊,你他妈的武装泅渡丢猪脑子里去了?” 笑眯眯地看着两个人斗嘴,周睿一边把组装好的AS狙击步枪在导轨上装好瞄准镜,一边等着再凑一把火,这俩孙子操蛋得很,竟然抢劫毒贩子还振振有词。 “走吧走吧。”土狼气馁地看看莫磊,狭长的眼睛眯了眯,神色恢复了冷静,他快速地背上背囊,戴上耳机,将MP5的枪带套在头上。 乐章之前的序曲,那是战斗之前的放松。 但拿起武器,剩下的便是冷静与专业。 半小时之后,两个身影穿梭在码头旁边的货柜之中,两人身形灵活地交叉走位,互相交替掩护着前行,快速接近码头的边沿。加勒比的海风吹拂,海浪轻轻拍打着码头,日间喧闹的码头此时一片寂静。 “有异物,土狼9点,60米;假面2点,110米。”周睿在靠近码头的货柜顶端,通过夜视镜擦看着轮船附近的隐蔽点。 莫磊跟土狼做了个清除的手势,两人一左一右地分开。莫磊将手中的MP5移了移,拔出匕首,他需要加快速度,才能跟土狼同时到达指定地点。 “清除!”耳机里传来土狼的声音,莫磊离自己的目标还有40米,在他的前方横着一排起重机,每一台并列的空间仅供一个人同行。莫磊有点担心会刮擦出声音,便把刀叼在嘴里,手脚并用,从中间一台起重器上爬了过去。 “假面,你11点方向又有一个人走来,得抓紧,要不我来?”周睿的夜视镜里,绿色的人形气雾升腾,已经在他的射程之内。 莫磊没有回答。 这是正常情况,如果交货期间没有警卫,那就只能说明是个圈套,他们刚才在进来这片区域的时候,外围至少有6个全副武装的家伙。 顺着起重机滑下之后,莫磊朝前猛冲几米,绕过一个货柜小跑着转到了后来的警卫身后,伸手捂住对方的嘴,右手匕首在对方的后心捅了几个来回。 他把软瘫的尸体拖到货柜的阴影处藏好,有点恼火。 偷袭不是问题,但在偷袭之后尸体的藏匿才是问题。这地方到处都是货柜,可你不能杀了人之后再找一货柜把他们藏起来吧。 “还有一个。”周睿的声音在耳机里显得急促,“你得从刚才的路线转回去,这家伙现在面对着你,不行,他离开隐蔽处太远了,身边是空旷地带,用枪,用枪!” 莫磊半弓着身子,沿着刚才的路线绕回了起重机的方位,他的手枪是装了消声器,可是在光线微弱的码头空旷处开枪,微弱的火焰就等于告诉了对方有人杀了过来了。 在心里暗骂一句粗口,莫磊在货柜的阴影处朝外面看了看,自己跟目标的距离足足有4米,而且现在目标的正面正对着自己的方位。 他深吸一口气,掂了掂手中的Cyprus SF II格斗匕首,突然从藏声处闪出,将手中的匕首掷出,匕首带着细微的破空声刺进了哨兵的胸口。莫磊的身形也随之扑了过去,他贴近惊愕的哨兵,跃起来伸出右臂夹住对方的脖子朝后一掰,哨兵的脑袋扭曲成一个奇怪的角度。 莫磊赶紧拔出了那柄匕首,这把刀他很喜欢,丢了会有些肉疼。这是他前些天抢了一个毒贩子的。刀的重量合适,很有平衡感,手柄中空,里面藏点啥的非常方便。 他身上还有一把匕首,但那是瓦西多给的临别礼物,他舍不得用。 “假面,我们今天恐怕的空跑一趟了。”周瑞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也觉得。”这是土狼闷闷的声音传来,他在莫磊的左侧200米处转了一圈,竟然没发现其他警卫。 “魔兽,你看看其他的狙击点。”莫磊把匕首的血迹在裤腿上擦了擦收进皮鞘,站起来朝着土狼的方位跑去。 他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明白这不可能是个陷阱,因为一旦被自己三个人上了船之后,什么陷阱都没有用海面上抓人或者杀人自然要比陆地上来得更困难。 “我看得很仔细了。”周睿趴在AS后面懒洋洋地回答,“我们今晚就得跑路,最后的安全屋也的放弃了。” “船上呢?” “船上灯亮着,有人,但不是警卫。”周睿再次拿望远镜仔细检查了一便。 “推测有误很正常啦,撤。也有可能是别人延迟了时间。”土狼在耳机里回应一声,低声安慰着莫磊。 “撤!” 凌晨两点半,在莫磊等人撤离之后的1个半小时,寂静的码头突然涌进一群黑衣人,几个穿着制服的家伙启动起重器,动作熟练地将几个集装箱吊起来码在一艘轮船上。有人发现了地上的几具尸体,然后码头上的灯光亮了起来,一群穿着黑衣的汉子用战术手电在角落里隐蔽处仔细搜索。 有码头的工人拉响了警报。片刻之间,警车尖利的鸣叫声从远方传来,伴随着有直升飞机在空中盘旋的声音 在码头附近的一台毫不起眼的小货车上,上帝之心的司令义雷满脸的阴霾,静听着电话里的汇报,粗壮的手掌捏成了拳头,狠狠地一拳砸在腿上。 第一百零一章 身心疲惫的枭雄 101、身心疲惫的枭雄 上帝之心的总司令义雷上次见到雇佣兵维克多是两年以前的事情了,当时,某个贩毒集团的老大到自己的领地来视察毒品生产情况,并要求义雷为他提供保安力量与工人,以提高自己的生产能力。他记得维克多在那时是毒贩老大的保镖,也是一位很骄横的人。这位雇佣兵先生没什么长幼之分、不懂得尊重前辈。当然,义雷认为这与维克多的国家教育有关系,不像哥伦比亚是一个有历史传统的国家。 在当时,义雷并没有跟那家贩毒集团的老大合作,对于义雷来说,这家贩毒组织并没有多大的利用价值,毕竟只要在哥伦比亚境内,运输向来就是义雷的士兵在负责,除了他之外,也没人敢于去承接这样的业务。 但他后来不得不接受这家企业的帮助,因为哥伦比亚政府已经加紧监视他的行动了,他需要更多的协助。现在,义雷已经成了这家企业的主要制造商及运输商。 所以,当维克多跟随着当地的警察已经哥伦比亚政府军出现在码头的时候,最开始义雷还以为维克多就是自己人,所以他仍旧安静地坐在公路边的汽车里其实他也无法离开,因为只要他的汽车启动,肯定就会有大批警员包抄过来,就算他的政府朋友会保他不死,但也肯定会遭很多罪。 现在这种状况他只能一动不动,但他知道,维克多注意到了他。 虽然隔着有反光的玻璃窗户,但义雷发现,维克多的眼神就是在朝这边看了过来,义雷甚至觉得维克多正在跟自己对视。 车内的两名保镖跟司机也十分紧张,分别把手中的冲锋枪调到三连发状态,还把几颗手雷摆了出来放在趁手的位置,他们几个对义雷中心耿耿,随时都愿意为总司令献出自己的生命。 直升机在天上轰鸣,起落架上的探照灯光芒刺眼,在码头上来回旋转,一对对士兵冲了进去,义雷的手下纷纷将自己隐蔽在码头的各个角落,但政府军与警察将他们揪出来之后在灯光下看一看便随之丢弃不管,很快,政府军与警察便全部撤退,直升机在头顶盘旋了一阵子之后便也飞离了码头。 前后搜索了半个小时,义雷从船舱里搜出了装着毒品的铁桶,搜出了武器,但所有人都当做没看见,他们只是认真的检查每一个人,然后就那样离开了。 车厢里的人长吁一口气,保镖们终于放松了下来。但义雷突然抬抬手,几位保镖又紧张地把枪抓在手里。 维克多没走,他带着几位全副武装、甚至穿着凯夫拉防弹背心、带着凯夫拉头盔的雇佣兵站在原地,待警车与装满了政府军的汽车呼啸着离开之后,他径直朝着义雷的汽车走来,走到义雷的左侧窗边,敲敲车窗。 “HI,义雷。” “hi,维克多。”义雷把车窗缓缓降下。 “你真该换一台车了,司令,你的车,我认识。”维克多翘翘自己的大胡子,满眼真诚的关心,仿佛头天晚上在贫民区宰杀义雷的手下并不是自己。 “哦,维克多,我明白了,谢谢。” “我们在找三个中国人。”维克多抬手比划,“大概这么高,嗯,但相貌不好说,这三个家伙有点棘手,据说前段时间你的仓库被爆,跟他们有关系。” “哦不,维克多,天主在上,爆劫我的仓库的,是沃克斯那个王八蛋,他还杀了我的手下,我很恼火。”义雷摆摆左手,他的右手仍然抓着一支大号左轮手枪,枪管顶在门上。 维克多眼睛眨了眨,非常严肃地告诉义雷,“当然不是,就是这三个人。当初爆劫你的仓库的时候,是两个人,对吧?但今天又多了一个,今天上午他们在奥格兰德镇造成了恶劣事件,所以我们才过来抓捕,义雷先生,看在我们是老朋友的份上,我今天晚上并没有对你动手,所以请你的人也帮我留意下这三个人的动向,照片会安排人送给你。怎么样?” 义雷点点头,“没问题,维克多,看来我得谢谢你。”说完就想把车窗摇起来。 “义雷将军,你们哥伦比亚有一句俗语告诉你脸上有灰尘的人,才是真正的朋友。对吧?”维克多伸出手抠在窗户上,一脸认真地看着义雷。 义雷报以微笑,抬手拍拍司机的肩膀,示意司机将车朝前开走。车后方,维克多看着尾灯眯起了眼。 这个家伙还是这么讨厌。不过,他现在应该是在替沃克斯工作吧?从他的语气跟表情里可以分析出来。义雷有点恼火地闭上了眼睛。 “老大。”汽车开出几百米之后,义雷身边的保镖奥比奥冲他比比大拇指,奥比奥从小就跟着义雷,所以就比较随意一些。 义雷轻轻敲敲他的头,“叫司令。” 他的专车驶过岔路口的阴影,再次出现在灯光下的时候,这台车朝着正前方驶去,紧接着冒出两台一模一样的灰色小货车,一台驶向左侧,另一台掉头驶向后方。 义雷所在的车辆是第二台,他们把车开到离码头十几公里的一个小工地上,那里有四辆老旧的平板卡车停在房子外面,卡车用厚厚的防水布覆盖着,一组人马正在讲装满可卡因的香蕉箱子搬上卡车。 义雷强烈压制住自己手下被谋杀的愤怒跟反感。 他当然明白自己仓库是被两个亚洲人劫的,自己也有手下在暗中寻找那两个家伙。 之所以要找沃克斯报复,实际上是为了给自己的副司令门托斯的手下看看,是为了收买人心,但没想到沃克斯竟然叫人过来这边杀掉自己几十个兄弟。义雷现在可以肯定,带队的绝对是维克多那头畜生,他们竟然还想自己去帮忙抓那两个亚洲人? 义雷甚至能感觉出来,就在刚才,维克多对他起了杀心。 但是,没人敢在公开场合杀掉义雷,无论是政府军还是。公开杀掉义雷,只为给义雷的手下、义雷的党派制造威信跟肇事的理由,要想除掉义雷,唯一的方式就是暗杀。 自己几十年的耕耘,不断安排、挥洒出大箱大箱的美金与一群群美女,怎么可能这么好杀呢。 看来那两个亚洲人很有意思啊,有机会要找来聊聊。 敌人的敌人,虽然也不一定就是朋友,但至少有共同的目标。 他对着窗口扬扬下巴,奥比奥马上反应过来,催促着手下加快速度,真正的运输船已经到了指定的港口了今晚奥格兰德码头的货物跟武器、甚至那些义雷的手下,全是假的,只要一两个义雷的士兵。 货物装载完毕之后,在另外几台装满了士兵、但看起来十分普通的卡车或者汽车的保护下,他们沿着崎岖的道路行驶,颠簸的路况让他们在车内左右摇晃,这些卡车没装空调,车内有点闷热。但义雷觉得这很好,他并不希望手下在运输货物的途中太过舒服,他们务必随时保持警惕,每一个人都得密切关注着沿途经过的车辆以及稍微有些不对景的东西。 因为这次前来装货的船只很庞大,准确的说,它的吨位有7吨,加上义雷的手下最近遭人谋杀,损失颇大,所以他要格外小心。为避免遭受另一次袭击,他必须亲自护送货物到第二根第三个交货点。 一行人到达指定的港口,6名全副武装的上帝之心武装组织士兵就站在码头尽头的位置,两挺机关枪在V字形的两个尖端,密切监视着整个卸货过程。义雷的司机将车停得远远的。他的保镖奥比奥下了车,走向船头,那几名士兵看见奥比奥的时候纷纷敬礼。 义雷斜靠在椅背上,在心里默叹一口气。他对自己现在的状况有些担忧,毕竟有能力的手下不多,能信任的人也没有几个,换做在他鼎盛的时候,这样交货的事情,怎么能需要自己去出面?需要去狡兔三窟声东击西? 他在车上安静地坐了几分钟,坐在副驾驶座的那位保镖回过头请示,“司令,5分钟到了,我们该换车了。” “走!”他疲惫地摆摆手。 保镖下车,转过去帮司令拉开车门。就着明亮的灯光,他惊讶地发现,这位60出头的司令,竟突然之间尽显老态。 第一百零二章 跟我学骑车 102、跟我学骑车呗 麦德林,库思山脉里的“公园地带”种植园附近。 乌云层层叠叠地拥挤在一起又再度缓缓散开,青天白日跳进视野之后,伴随着空气也变得轻松,松针的味道与山地间草叶的味道犹如青草汁一般地清新自然,阵阵林涛也变得犹如情人耳语般悦耳。 “只有6个人。” 周睿趴在山坡上,用双筒望远镜观察着前方,一边通过耳机跟莫磊几土狼联系,莫磊在另一边的山头上,也在用望远镜证实了这个数字。 他们三兄弟连夜跑出奥格兰德镇,在一个停车场找了一台车轮流着驾驶,天亮之后,便已经到了麦德林。 这个地方,是周睿带他们来的。 在下面50米处的一块空地上,六个哥伦比亚土著正向着一辆没有车牌的大卡车搬运晒干的砖状大麻,莫磊带着土狼已经侦察过了这片被人称之为“公园地带”的地方。在大面积的兰伯氏松的掩盖下,某个贩毒集团为种植大麻建造了庞大的灌溉系统,把莫磊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看到了种植者住的帐篷,在较高较长的一顶帐篷里,许多收割后的大麻叶子互相缠绕着,在这里进行三四天的干燥。在此期间,种植者必须检查每株植物,看着它们是否会感染霉菌。在干燥之后,捆绑好的大麻就会搬到领一顶帐篷里,那里有一支12个人的队伍,由他们来进行称重,然后用绳子将大麻捆绑得跟砖块似的,再全部垒在一起等待运输。 “线人第一次带我来的时候,我当时想毁掉这个地方,但人手不足,也缺乏时间去准备。”周睿在耳机里轻轻的对着他们说,“这种地方,无论是不是沃克斯的,看到了,就得搞掉。” “我其实没想太多。“莫磊在另一头想了想再做的回答,他知道,土狼因为女朋友的死亡,对这些毒品深恶痛绝,但他想了想,仍旧安慰土狼 “仅仅是我们三个,一辈子也打不完这些种植园,我们打完这里,下一个地方又会开始。我们需要捣毁的是这些贩毒集团,摧毁他们的指挥链条,抓住他们的头目砍下脑袋,但这些事情,我们只能做一步算一步。最重要的,是这么将沃克斯逼出来,要宰掉他。“ 土狼沉默,他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他这三天来,莫磊跟他说了很多,关于庄园、关于华人社区、关于吴老爷子、伯尼金一家。 女朋友的死,他已经悲怆了三年,不在于这一瞬间。 “我明白的。“周睿在耳机里回答。 “为什么我们总喜欢谈论战术、技巧跟流程呢?就因为我们是军人?你说那帮子王八蛋在讨论我们的时候,会用些什么样的词语呢?“周睿过了片刻,换了个轻松的语调在耳机里跟大家讨论。 “嗯,因为我们是军人啊。”土狼低笑着回应周睿。 “我小时候看过一个故事。” 莫磊手里拿着望远镜盯着下边的人,一边低声说话。 “说的是有一个小女孩被坏人抓住,坏人了她。小女孩那里的一个警察疯狂了,发誓一定要帮她找出凶手,绳之以法。后来这名警察花了整整8年时间,真的找到了那个强奸犯,问题是,在最后一刻警察却被强奸犯反杀了。” “那个警察有家庭、有老婆还有孩子啊。所以,很多人都不明白,这警察坚持的是什么啊,为什么这么傻?我当时也不明白,后来,我进部队了,慢慢地就明白了,他为什么要坚持。” 周睿在耳机里笑了起来。是啊,知道自己为什么坚持这很重要,他相信土狼也会明白这个道理。 朝着设置有激光陷阱的树木看过去,周睿发现每棵树都用一块小胶布缠住。在刚才路过的时候,莫磊两次提醒大家不要朝那个方向走,以防碰到激光发射出来的光束,莫磊洒了点随身带着的爽身粉下去,激光发出的光束清晰可见。 搬运大麻的几个家伙所在的帐篷顶部,安装着一个朝山上观看的摄像头,此时摄像头微微朝上倾斜,对着土狼跟莫磊伏的位置进行拍摄。他们迅速向树后躲去,于此同时,他们身后东南方向传来了脚步声与树叶抖动的声音,是巡逻的守卫,他们正说着西班牙语,沿着黑熊出没的道路巡逻。 有黑熊?我艹! 土狼在心中咒骂。 莫磊用手势跟土狼示意:别急,他们很快就走过去了。 山下的人完成了装货,三个人上了卡车,司机启动引擎。 莫磊跟土狼需要返回山谷取回早就准备好的全避震山地自行车,这样他们就可以无声无息的追踪这两载货卡车了当他们骑到主路后,再悄悄开上事先停在那里的四轮驱动的皮卡。 这台载货卡车对于他们搜集线索来说非常重要,但苦于没有好的装备比如由卫星信号确认的定位跟踪器之类的东西,他们只有靠人力去完成这件事情。 周睿还得在这里守着,他手上还有一台高倍相机,需要把这里的活动情况跟进来的人记录下来,留下资料,一个个进行分析。 巡逻的声音渐渐变小,直至消失。莫磊跟土狼两个人穿过松树林,踩过满地厚厚的松针。 此刻时间是上午十一点三十五分。 当他们去取到山地自行车时,卡车正在沿着泥路慢慢前行。这条窄泥路是贩毒集团专门雇佣人工开辟的,位置就在他们东面30米左右。土狼一上车就开始加速前进,他喜欢自行车,也骑得非常专业。相比起来,莫磊就像个初学的孩子,每次过沟壑跟树桩的时候,都会给震得屁股生疼,两手紧紧抓住握把就像一个初学者。 在跟上卡车之前,莫磊总共摔到三次,手也磨破了皮。说实话没摔断手脚土狼都觉得莫磊已经很厉害了。然后他们到达自己藏车的地方,将自行车放在皮卡上,启动引擎。 “他们离我们有多远了?现在?”莫磊坐在副驾驶座上,抚摸着自己手上的伤痕。 “不远。我说假面,你得跟我学学怎么样在山地里骑车,不过说真的,我们以前怎么没有山地自行车训练这个科目啊?” 莫磊点点头,没说话。 “你说,你的自行车为什么总往树林里钻?尤其是过个坎,你这么全身都是僵硬的啊?” “好好开车。” “我是在用的我经验教你,晓得不?你别不领情。” 莫磊不耐烦地打断土狼,”我觉得你给我的自行车是有问题的,你把好用的车拿去了,给我一个破的,你烦不烦,不要提自行车了,认真开车。” 土狼哈地笑了一声,便看见莫磊满脸杀人的模样,便憋了回去,整张脸憋的通红。 “如果他们往17号公里开,那就说明他们会去莫塞镇,那里有一个小型停机坪,周睿,你说呢?” 莫磊一边看地图,一边轻声在耳机里向周睿咨询,他们的通讯器给土狼再次鼓捣了一下,长距离的通话最远可以到6000米左右,是基于脉冲无线技术定向传输方式用粗陋的民用产品来开发的,可就是东西有点大,不能像手表那样带在手上。 “应该是对的,但机场周围的警卫很多,塔台上肯定有狙击手,你俩不要跟太近。”周睿的声音在耳机里有些失真,他们之间相隔着一个山头。 他们小心地跟踪着那台装载着毒品的卡车,莫磊推测得没错,那台车在路口驶上17号公路,他们的目的地正是朝着麦德林东南方向的莫塞镇,可是他们并没有径直驶向机场,而是在半路上的一个公路餐厅停了下来。土狼赶紧把车也开了过去,停在离卡车7个车位的距离的第二排车位。 土狼冲着莫磊笑笑,”你真得去学学自行车。” “滚!” 土狼抓起后座的帽子跟墨镜戴上,拉开车门。 “我请你吃个汉堡,你跟我学自行车吧,求你!”说完,他哈哈大笑着跳下车,走向餐厅。 穿着粗布格子衫、戴着大墨镜的司机打开车门跳下来,先是点了一支烟,抽了两口之后便丢在地上,然后另外两位押车的家伙也跟着下了车,三个人围在一起叽叽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其中一位家伙迈开粗壮的腿走进了餐厅,另两位继续在车边守着。 莫磊在车内朝停车场看了看,零零散散地停了几十台车在宽敞的停车场,如果待会儿继续开现在这台车跟过去,这些长期走在刀尖上的家伙肯定会看出来是在跟踪他们,可现在根本来不及去换一台车。 “我下来了,货物已经全部运输出去,现在剩下的只有农民跟几位看守,我去偷一台车,到路边等你们。”耳机里响起周睿的声音,公路餐厅跟刚才周睿所处的位置通讯信号传输肯定失真,现在的声音却十分清晰。 “你在哪。”莫磊有点担心。 “我在你们对面的山坡上。” “不需要在弄车,我们提前到机场等着就行,不会走其他交通方式的。”莫磊看了看外面,土狼抱着一袋食物跟两杯饮料走出餐厅。 “魔兽,你先到路边等我们,我现在过去。”莫磊启动汽车。 接过土狼递过来的饮料,莫磊喝了一口,“土狼,我刚才没让弄那个种植园,你别怪我。” “嗯,我打算把你的脑袋用钝刀子割下来。”土狼凶横地乜斜他一眼。 “跟我谈谈你女朋友呗?”莫磊无所谓土狼的威胁。 “滚!二货!!”土狼满脸的骄傲,可那双狭长的眼神里流露着忧伤,夹杂着暴戾的火星。 莫磊在心里叹口气,他知道,按照土狼的性格,只有愿意跟自己倾诉了,才能从里面真正的走出来。 莫磊启动汽车,朝在莫塞镇的方向开去,大概10分之之后,他听到周睿在耳机里的呼叫声,便把车停在路边,静静地等待。 “我来了。假面啊?”周睿在后车斗里敲敲车厢板。 “嗯?” “我忘记跟你说,我们应该将通讯改用密语,这几天发现,学中国话的人太多了。” “用什么密语嘛,直接湘西土话,你们会不?”土狼阴阴地回了一句,三人都乐了起来。 “假面,你跟我学骑自行车吧?你那姿势,啧啧!!!“周睿突然提醒莫磊。 “滚!“莫磊怒骂。 这他妈也太伤人了吧。 第一百零三章 两只成精的老狐狸 103、两只成精的老狐狸 莫塞机场很小,大概以前是做过部队运输机场,很多建筑物都还是按照军营的标准建筑得方方正正,占地才十几亩的机场只有一条跑道,有一个小小的两层候机楼,但看上去破败无比,道路两旁长满了杂草。浣锤型的塔台应该是新修的,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 围绕着机场外围的铁丝防护栏是簇新的,每隔15米左右,便会有一个士兵在铁丝守卫着。外侧有一支6个人的巡逻小队,拿着清一色的AKM,武装背心里至少还有三个弹匣,他们围着小机场来回巡逻,在不远处的候机楼二楼破烂的窗户旁,一支乌黑的机枪枪管朝窗户外伸出半尺,两名机枪手趴在枪后警戒着整个机场。 对面山坡上趴着的周睿将身体掩盖在草丛内,小心翼翼地移动着手中的高倍望远镜。 这么戒备森严的警卫队伍,不可能只是为了运输这一批大麻而已,肯定还有其他的问题。 “怎么样?“他放下望远镜,问耳机另一头的莫磊跟土狼,他们守在那条进来的路上。 “车来了。“莫磊的回答很简单,语气里却有些惊诧。 “除了那台运输的车之外,还有两台轿车,一台劳斯莱斯,一台越野。”莫磊随即又补充了一句。 “稍安勿躁,你们俩给我趴那别动,我看清楚之后再决定。”周睿越想越觉得不对,就因为这点点货物,怎么可能会有大人物过来护送呢?或者是说,有大人物要跟着货物一起走? 他把望远镜凑近眼睛,身体稍微移动了一下,朝着自己左方往下看,尘土飞扬之中,那台装货的卡车出现在视野里,之后慢慢地左转朝着2层小楼旁边的进口驶去,在它的后面,那台劳斯莱斯走在中间,一台黑色的越野车跟在后面,三台车连贯着驶进机场停下。 三台车停稳之后,货车里的三个人跳下驾驶室,接着从另一栋平房里也跑出几个穿着工装的汉子拖着储物板,纷纷把遮盖着货车车厢的帆布拉下,将里面的几十件大麻搬下放在储物板上,等待着装机。 几分钟之后,天空中隐隐传来飞机的轰鸣。周睿将望远镜移动了一下,湛蓝的天空上一个小黑点越来越近,渐渐地,透过望远镜可以看清那是一架湾流G550公务机,飞机的速度极快,迅速地飞至机场的上空,周睿赶紧将自己埋进了草丛里。 飞机在跑道上挺稳,十几米武装士兵立即围了过去,在降落的舷梯边站成两排,那台银灰色的劳斯莱斯的车门打开了,下来了一位穿着黑色西装、剃着精干短发、带着银框眼镜的白人,看上去年纪很轻,也就在30多岁的样子,走路的姿势像个军人。越野车上下来的则是4位穿着休闲服的高大汉子,每人的肩膀上都挎着一支MP5。 最高可以坐18个人的公务机,下来的却只有寥寥4个人,走在前方的是位年过花甲的老人,土黄色呢料制服上的将星金光闪闪,满头银色的短发看起来精神矍铄,走路的姿势也是威风凛凛。一位身高180厘米的粗壮军人紧紧跟在他的身后,身上的军装有些包裹不住结实强健的身躯,他的双手撑在腰间的武装带上,右手大拇指离手枪只有0.1公分。 劳斯莱斯上下来的那名男子快步走向舷梯,带那位老将军踩到结实的地面的时候,他才恭谨地走过去,热情地伸出一只手。老将军像是敷衍般地与自己面前的那只手碰了碰,便大步越过男子,走向那台劳斯莱斯。他的身后,那名粗壮的军人也跟男子擦身而过,倒是舷梯上下来的后面两个人,跟西装男低声交谈了几句,三个人一起大步朝着老将军追了过去。 “别动手!”周睿在望远镜里察看到了全过程,赶紧跟莫磊与土狼提示,望远镜里,那位威风凛凛的老将军正是上帝之心的总司令义雷。这个老家伙出现在麦德林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并且还有一大批军人护送,这就很奇怪了。 而且今天如果动手,肯定是讨不了好去,周睿知道虽然自己选择的位置是最佳狙击点,但对方人太多,除了机枪手之外还有塔台里的狙击手。加上义雷这头枪林弹雨中存活下来的老狐狸出现,那么,义雷的手下肯定也到处安排了埋伏,他们不可能让总司令以身涉险。 关键是,要搞清楚这个老狐狸来这边的目的是什么?这种既光明又偷摸的出行方式,不像是会见政客的,那会是谁呢?难道就是沃克斯??? 莫磊在耳机里沉默了半秒,便轻轻敲了敲耳机作为回应,他的意思是“好的”。他相信周睿说不动手就肯定有原因的。 土狼埋伏在道路的另一侧,他跟莫磊的位置角度倾斜,可以很清楚地看间两台小车一前一后地从机场驶出,但紧跟着从2层小楼旁边的平房内,开出来三台大卡车,卡车上的士兵站成两排,在扬起的灰尘之中从道路两旁穿行,将两台小车紧紧地夹在中间保护。 “这是谁啊?”土狼讶然地在耳机里问。 “不会是沃克斯吧?“几乎同时,另一侧的莫磊双目喷火,如果知道这个家伙是沃克斯,他便肯定不管不顾地跟上去,能偷袭就偷袭,不能偷袭就强攻。 “不是不是,是义雷。“周睿看着机场里的工人将大麻搬上了飞机,便慢慢地将身体朝后方移动着,手中缠着布条的AS狙击枪在草丛里刮擦出声音将他吓了一跳,便放慢了后退的速度。 “我艹,他难道过来与沃克斯搞攻守同盟了?那我们得赶紧跟上去,很可能就会找到沃克斯的老巢。”莫磊一听就乐了,他可还记得在奥格兰德镇的那一场仗,虽然自己跟周睿都差点身陷死地,但最终还是干掉了几十个武装分子,甚至还搞掉了义雷的一台直升机。所以要是沃克斯跟义雷一起联手了,自己以后恐怕就更难找着沃克斯了。 “怎么可能。他俩要联手早就搞一起了,沃克斯是生意人,义雷啊,可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老头,顶多是互相利用。对了假面,你杀的沃克斯的侄子多大年纪?”周睿突然响起那个穿西装戴眼镜的白人。 “30岁左右,怎么了?” 他们一边互相通讯一边各自撤出了伏击点,都知道现在攻击这个机场毫无意义,反而需要马上跟上前面的那个车队才重要。 “嗯,没事,我在想沃克斯肯定不会出来迎接义雷的。”周睿急匆匆地滑下山坡。 直观地认为,他觉得那个戴眼镜穿西装的人有些危险。 莫磊跟土狼两个人已经跑到了隐藏小货车的地方,两人快手地移开伪装物,周睿也小跑着冲到了车边,翻身坐进货车的后尾箱内。 “跟上去。”土狼看着启动汽车之后却迟迟不挂档位的莫磊,伸手拍拍他的手背。 莫磊是激动的。 突然之间,义雷竟然出现了,而且十有八九是去见沃克斯,那么自己一行要是跟踪上之后,剩下的便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方法来杀死这个沃克斯。 吴老爷子、安妮、伯尼金,还有那个不知生死的臭乞丐。 西达!! 瓦西多! 那些不知道现在给逼成什么样子了的华人种植园。 所有的一切都能解决了吧。 前方的车队驶上了17号公路,三台运兵车一台在前方、两台紧随在劳斯莱斯跟越野车的后面,车队渐渐加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台小货车摇摇晃晃地跟在200米左右的地方。这条公路上平时车流量就大,最后一台运兵车的士兵们虽然看到了小货车,可也没当回事。 毕竟没有哪个人傻到来攻击这么一个车队。 劳斯莱斯车内,义雷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他对沃克斯仅仅安排一个助理来接待自己很不满意,不过跟着他一起来的保镖奥比奥却看上去跟这个西装男子很会投缘,两个人虽然也没有交谈,但相对而坐的时候面带微笑互相点头,互道姓名,车厢内的气氛倒也不算尴尬。 西装男子正是戈登,他刚想问候一下对面的奥比奥旅途劳顿之类的客套话,耳机里便传来越野车里的一位保镖的呼叫声。 “请说,萨萨。” “戈登,我们后面200米处,有一台突然冒出来的小货车,我这边看不清楚里面有几个人,但我觉得不对劲。” “你问问最后一台车的队长。”戈登吩咐萨萨,萨萨跟了自己10年,向来谨慎小心,但一旦行动起来却又迅捷狠辣、勇猛果敢,自己一直把他放在外围,要不是马哥最近老是跟在沃克斯的身后、泰勒又被炸断了手,自己身边没有了贴心的人的话还真不想叫他回来。 过了几秒钟,萨萨在耳机里回报,“戈登,车里是两位男性,看不清楚特征。” “留下一台车,让他们把这三个人带走问话。”戈登压根儿就没往姓莫的哪方面想,但还是打算留下一台车的人去解决这个问题。 “好!” 一分钟之后,最后的那一台运兵车突然在路边停了下来,车上十六位士兵纷纷跳下车厢,举起了手中的AKM,将那台灰色的小货车截停下来。 小货车内,莫磊跟土狼面面相觑。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跟踪的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第一百零四章 缺一位主角的谈判 104、缺一位主角的谈判 运兵车停下来,带起路边的灰尘滚滚。 士兵们并没意识到车内坐着两个家伙,就是最近让他们大老板沃克斯着急上火的王八蛋戈登嘱咐过泰勒,专门将莫磊的照片下发到队伍里去。他们仍旧按照平常对待流氓混混的路数,枪口对准汽车,小心地接近之后,由一名小队长走过去让他们下车。 他们教官还教过,如果认为有可疑,至少跟目标物保持20米以上的距离并且在找好掩体之前才让对方先走下汽车,然后在让目标360度转身、原地跳跃,确认没有武器,再让目标趴在地上,接下来才是一系列搜索行为。 “冷静。”莫磊按住土狼持枪的左手。 “你,下车!”士兵小队长对着莫磊大喊,他持枪的手垂在身边,将脸靠近车窗,留着胡茬子的脸上全是痘印,牙齿被烟草熏得焦黄,无论他怎么刻意地让自己看上去成熟一些,但实际年纪也不过就20来岁。 “兄弟,贩点小货而已,怎么会让你们出动了呢?”周睿从后尾箱溜了下来,鹰眼里全是贱贱的笑意,车厢挡住的右手里抓住那把P99手枪,左手里拿了一叠美金,装着是不知道眼前的军人的假冒的样子。 小队长那长满青春痘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那张略显稚嫩的脸上迅速恢复回刚才的冷酷。像是为了酝酿自己的凶狠一般地、抬起左手摸了摸眉心,持枪的手摆了摆,“你们统统下车,让我们检查一下。” 莫磊哀叹,又他妈一个给电影毒害的孩子,还他妈演上了。 “喂?我们从来都是按时缴费的,没必要了吧?”周睿看着眼前这个小男孩,开始忽悠。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不过他用的不是手,而是手上的那叠美金,显得有点滑稽。 两个人人你来我往地说了几句,小队长看着前方坐着不发一言只是满脸憨厚笑容的莫磊,酷酷地问,”你笑什么?“ “喂,他是我的表弟,小时候摔过脑袋,蠢蠢笨笨的,但驾驶技术是上帝给的,太厉害了你懂吗?“周睿做了个握方向盘的动作,然后拍拍小队长的肩膀,顺势将手中的美金塞进了对方胸前的口袋。 小队长酷酷的脸上嘴角抽了抽,大度地摆摆手,“你们不能跟军车跟得太近,懂吗?会很危险,好在你们碰到我,要不然你们就是三个死人了。” 周睿点点头,配合着小队长也做出满脸冷酷的表情,伸手拍了拍莫磊的肩膀,“表弟,我们走。” “不行,你们得走在我后面,最好是等我走了十几分钟之后,你们再走。”小队长把手枪插进枪袋,感觉到胸前沉甸甸的。 他可没想到假冒一次士兵竟然有这么大好处。 待军车驶出几百米之后,莫磊才长吁一口气,把左手从方向盘下拿了出来,在他的手里紧紧抓着一枚手雷,大拇指套进了卡环内。 “魔兽你他妈找到机会就损我吧。”莫磊哭笑不得地对着后方大喊。 “艹,这叫随机应变。”周睿回击一句,转身翻上了后厢。 一旁的土狼鄙视地看了莫磊一眼,“我艹,你打算同归于尽啊?” “蠢,魔兽在后箱,我挂个倒挡,手雷朝天上一扔,然后油门轰到底,咱俩能躲过去,魔兽自然没事。我只是不想在这里再杀一场,然后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全没了。” 莫磊说着说着就有点小忧伤。 他们真没猜错,义雷就是过来跟沃克斯议和的。不过,义雷没想到,自己来到了麦德林,仍旧没有见着那位传说中的沃克斯。 他们的汽车并没有进麦德林市内,而是沿着17号公路继续朝着市郊的西北方行驶过去,在离市区25公里处,一条泥路缓缓向右延伸,汽车驶近了山麓,到达了只有两间并排、面积中等的砖房,砖房后面有6间帐篷,一间面积稍大的屋子的屋顶上装有圆盘式卫星电视天线,长长的电线用几跟细高的树干挑起,朝着后面的山麓蔓延而去。 不远处还有圈养山羊与奶牛的围栏,房子左边便是悬崖,右手边倒有数顷良田,有农民模样的人在里面种植小麦、大麦,一副祥和的乡井模样。 这时,最高的房子屋顶上突兀地冒出两名警卫,手中保养得良好的AK47闪发出乌亮的光泽。越野车上的萨萨心想,这是义雷为自己建造的一处保安严密的落脚点,萨萨一路过来,站在专业的角度来观察,至少发现有两处狙击手,一处机枪阵地。 “他竟然选择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萨萨身边另一位雇佣兵轻蔑地说了一句。 “他又不是住在这里。但你说的对,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给他提供了很好的保护,这里政府是监视不了的,前方一马平川,一侧悬崖峭壁,山头上安排两个人就可以看着远方几十公里的动静。”萨萨平静地鄙视了那位雇佣兵一把。 他们见面的地方是义雷选择的,沃克斯豪爽地答应了义雷的要求,因为他从头到尾都没打算去跟义雷见面。 当戈登跟义雷提及,自己的老板实在是因为有要事前去了纽约之后,义雷的脸色变得僵硬了一瞬间,但随即恢复了淡漠的模样。 “你确定你能替沃克斯做主?”义雷还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我现在已经出现在您的面前了,义雷司令。”戈登仍旧是不卑不亢的表情。 义雷点点头,看着这个30多岁的德国佬微笑。 在他心里,沃克斯已经是个死人了。 戈登跟义雷在房子面前遇到了一位老人,这位老人的胡须雪白且呈波浪状,长到了胸口位置。老人穿着一件浅棕色的长袍,右手提着一个水壶。戈登发现,老人的左手没剩下多少了,手指全部没了,手掌到手背跟手臂上都有缝合的痕迹,这应该是受到炸弹袭击的原因,或者是老者自己本身的问题。 但是戈登惊讶的发现,义雷竟然对老者十分尊重,除了大步走过去亲切拥抱之外,还搀扶着老者走了几步,跟戈登介绍说这位是连卡龙,是自己的老师,今天约来也是想给自己与沃克斯做个见证人。 连卡龙??戈登计算机一般的脑子里迅速将哥伦比亚反政府组织的名单排列了一下,但自己竟然完全没有印象。不过戈登自然不会怠慢,亲热的以晚辈之礼对待老者,义雷赞许地点了点头。 一行人分宾主进到室内,院子里堆满了农具,里面四十多平房的客厅内看起来有点空荡荡的,主位上两张木椅子的中间放着一张一米见方的茶几,两侧摆着两条长沙发,有两块补丁的沙发套铺得平平整整。每一张沙发前面都有一个小几,小几上摆满了时令水果。 义雷跟连卡龙用“奇拉查”语快速地交谈中,奇拉查语是一种很小的语种,戈登跟他的手下一个也听不明白,只能一直保持着微笑。 戈登有的是耐心,耐心是一位绅士或者说杀手最好的品德之一。 萨萨嘴里含着水果,突然用手按了按耳机,几秒钟之后便站起身来礼貌地跟义雷打了个招呼,转身走出了门口。 两分钟之后,他再度走进室内,此刻戈登已经跟义雷激烈地交谈着,在义雷的面前摆了一块电子地图,他正在大声地用西班牙语比划着自己的领土。 待戈登发现萨萨静悄悄地站在旁边的时候,诧异地皱了皱眉,微笑着抬手制止义雷的喋喋不休,轻声问萨萨,“什么事?” 萨萨附在戈登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戈登的脸色变了变,“确定是三个人?亚洲人?” “不敢肯定是哪里人,但个头、神态都跟描述很像。”萨萨恭谨地回答,他总觉得在戈登面前,自己内心便怵得慌,搞不懂是什么原因。 “放他们走了?”戈登的声音略微提高了一点。 “嗯,但那个小队长安排了自己的朋友悄悄跟着。” “你去安排人,我们待会儿一起过去看看。”戈登伸手拍拍萨萨的肩膀。 嗯,那个小队长卡均做的不错,回头跟他聊聊。 戈登看着眼前义雷询问的目光,赶紧甩开其他的想法。他对着义雷耸耸肩,迅速变换角色投入到谈判当中。 第一百零五章 腹背受敌 105、腹背受敌 白天的时候,17号公附近通往山坡的泥土公路上人车稀少,这条主干道绕着麦德林的主城通道的外侧。再到了晚上的时候,公路上的车辆则更是寥寥无几了,偶尔有一辆车经过,也只是装满了士兵的汽车或者是一些武装分子,再就是一些颜色鲜艳的巴士呼啸而过,他们是为了抄近路尽快到目的地,但是司机是不敢再这附近停留的。 不过在周睿的眼睛里,这一片区域每一个危险点、每一段陡坡都记在了脑海里,并加以分析计算,仍旧觉得,选择的这个监视区域是最为合适的。但是,经过近10个小时,他们都并没有发现什么大的动静。 午夜刚过,莫磊跟土狼都躺在他身后的草丛里休息,周睿一个人用架在三角架上的夜视摄像头观察着下面的公路,他们身后有有一排两米高的石块当做天然屏障,右侧便是公园地带大麻种植园。一分钟前,一台长途巴士加速通过山坡下的路段,扬起的灰尘还在17号公里上空漂浮。 周睿揉揉有点干涩的眼,然后接着观察起来。 下午他们跟丢了义雷,但他们没有气馁既然公园地带出口的大麻运输点跟义雷以及那名30来岁的家伙有关系,那就肯定可以沿着这条线找下去。 突然,他把眼睛凑近了镜片,之间下面的黄土路上有4辆皮卡刚刚停下,然后陆陆续续地有人从后面的车斗跳下来,他们都带着步枪,穿着黑衣,三人一组,在黑夜里鬼鬼祟祟地沿着布满岩石的山坡上往上爬,目标正是自己的这个方向。 “有客人!” 周睿短促地低呼。莫磊迅速地拿着步枪来到他的身边,他用自己的单筒夜视仪看见,已经有十几个人来到他们下方的100米左右的位置,他转身看看土狼,“我们得离开。” “怎么走?”土狼舔舔嘴唇,闷闷地问,眼睛在黑夜里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不对劲!“周睿没听见土狼的说话他在思考。 “对,他们为什么会安排这样的攻击队形呢?选择这样的路线?“一瞬间,莫磊也反应了过来。 土狼也明白了。 如果他们事先就知道了自己三人的藏身点,那么为什么要从公路由下往上发起攻击?而不是从山顶往下呢?他们现在可是身处半山坡上。 “我们被包围了!“莫磊端起了手中的枪,转向身后方,“下面的人阻击我们突围,真正的杀手在后。”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山坡像是晃了晃,虽然榴弹炮落地的距离离他们有几十米远,但莫磊与土狼还是被震倒在地。周睿附身拿起武器,三步并做两步地朝山坡上扑了过去,找了掩体将身体压在地面上开始还击。 从地上翻身而起,莫磊跟土狼做了个手势,拿起武器分别朝左右两边跑去。莫磊在左手边,他冲过石林找好掩体,便看见十几米外山坡的空旷处,有两个黑衣人拿着武器对着这边瞄准。莫磊朝侧面的树林处扑了过去,在身体落地的瞬间,手中的p5打出两个三连发,子弹全部命中。 “土狼,你压制住你左上方,魔兽,你压制住山坡下的人就成,后方交给我们。”莫磊用湘西土话在耳机里传讯,感觉到十分顺畅。 土狼朝前突进几米,前方20米处的山坡上就亮起了耀眼的火光,同时传来的是ak47步枪的当当声,土狼合身扑倒在地上,像条蛇一般地手脚并用往回爬。然后山坡上突然亮起了一排灯光,将他们藏身处映照在光线之下。 灯光骤亮的时候周睿刚想转身,白色的光线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山坡下跟上面的火力几乎同时朝他扫射,他只能姿势极度难看地狠狠将自己砸在山坡上,但仍有一发子弹从他的腰侧穿过,在身上带起一片血花。他右侧的土狼毫不犹豫地抬手对着灯光扫出一梭子,随着几盏大灯的熄灭,还有人惨呼的声音传来。 “你没事吧。”莫磊也看到了周睿被子弹击中,但他被火力压制得抬不起头来。 “艹,划破皮了。没事。”耳机里,周睿的声音清朗如故。他干脆低姿爬行了几米,将脑袋藏在一块小石头旁边,只是将枪管伸出去对着莫磊的对面扣动了扳机。 他们知道,今天晚上难以善了,别人早就布置好了口袋把自己三个装在里面。但,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让对方觉得就凭几十个人便能轻松拿下。 那边厢土狼吃力地穿过两块巨石中间的缝隙,然后再在自己布置好的掩体下跪姿打灭了剩下的几盏灯,可他也挂了彩,头顶上的伤口还没痊愈,又多了一道弹痕。 莫磊这边压力巨减,但身后的枪身零落地响起,山坡下十几个人已经爬了上来。他从p5上卸下空弹匣,然后从背囊里掏出新的弹匣换上。这个时候,来自山上山下的火力、对方的通讯器里互相的呼叫声尽管听不太明白他们的意思,但仍让人感觉到重重压力,像是过去在敌后侦察的时候、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还能撑多久?“莫磊问两人。 “我快没子弹了。“土狼飞速地扣动着扳机,他向来不喜欢用枪,但现在却希望身边最好都是此类的武器。对方人太多了,至少有50个人从山上山下涌过来。 “土狼,我们交换位置。“周睿仍旧不紧不慢地扣动扳机,枪在他的手上是有灵魂的,每一发子弹都落到了实处,虽然不一定致命,但黑暗中传来的痛呼声让人头皮发麻、心惊胆战。 土狼丢下手中的p5,从腰间拔出手枪,他听到了周睿枪声的节奏,有点后悔刚才自己连番的扫射,所以他现在也是一枪一枪的打出了节奏感。 “你太胖,穿不过来。“这个时候,土狼仍然有兴趣开开玩笑。 莫磊借助周睿的火力掩护下,右臂撑地朝前爬行几步,然后低着身体朝前接近,同时枪口不断扫描着可能接近的危险,黑暗之中,双方枪口的火光清晰可见,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他看见另一侧两名黑衣人端着ak朝周睿的方向鬼潜行而去,然后看见他们举起了手中的枪。 莫磊扣动p5 的扳机,启用自动射击模式在那两个人之间轮流打转,那两个家伙一枪未发就一命呜呼。 暴露了位置的莫磊被对面疯狂的射击迫使得又潜回原地,他趁机换了一个新弹匣。 “换弹匣!!!”莫磊在耳机里通报,“我还有最后一个弹匣。” “好,土狼,你有没有可能冲到东边,冲到我们的藏车的地方?”周睿待莫磊那边的点射声再度响起,也一边换弹匣,一边大声的回复。 土狼打出了真火,恨不得立即拔刀冲进地阵,直到周睿问第二次,他才听到,“应该没问题,但公路上应该还有他们的人。” “要公路干什么?”周睿从自己的包裹里掏出一个碎片式手榴弹,拉线后偷偷地朝着枪管火焰最集中的方向丢了出去,就像抛掉一枚吃剩下的水果核。 手榴弹在敌群中爆炸的时候,土狼咬咬呀,转身从两块巨石中间的缝隙钻出,冲向东边他们藏车的方位。 战斗才过3分多钟,从山下自下而上发起攻击的十几位黑衣人已经爬到半坡,只剩下8个人,他们有3个同伙已经死在半路上,一个伤了,死的那几个被周睿的点射打烂了脑袋跟上半身,而伤的那一个人肚子上开了一个洞,肠子都流了出来,只能躺在路旁痛苦地呼吸,等待着同事们的救援。 土狼一路狂奔,像头逃命的野狼。他手里的手枪还有4发子弹,本来想扔掉算了,但心中明白远距离用刀子不靠谱,便抓在手里借助着山石的掩护朝东边跑过去,身后周睿跟莫磊仍旧在不断地射击,只是回击的枪声在暴风骤雨般的攻击中变得零星,假面跟魔兽他们也不敢浪费子弹。 莫磊扔出一枚手雷,他忍耐了半天,终于等待山下的黑衣人渐渐汇拢在了一起,但彼此之间的距离太近,他无法将延时手雷扔在空中爆炸,那样恐怕自己跟周睿都被钢珠笼罩在内。手雷在黑暗之中扔出,对方虽然没有察觉,但山上嶙峋的山石挡住了部分钢珠,杀伤力也降低了许多。 饶是如此,依然将八个家伙炸伤了几个。周睿学着土狼在奥格兰德镇的做法,在开了几枪之后,突然用西班牙语大喊一声,“手雷!” 然后莫磊跟他在黑衣人卧倒的瞬间,撒腿就朝东边的坡下撤了下去。 他跟在周睿都抱着大不了留在这里的决心,土狼已经离开了,只要他安全离开就好。如果周睿也能逃离,那就更好了。 一切都是自己引起的,也就由自己来结束。 今天是大意了!莫磊虽然没太多时间盘算,但是既然人都已经把自己包围了起来,那么肯定就是自己的队伍在某个地方露出了尾巴现了形。 对于生死之事,两个人都看得很淡,战争不会有雅的胜利,只有你死我活,他们都有这个觉悟。但是,即使是留在这里,也得狠狠从对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山下,土狼离小货车已经不到20米的距离,前方漆黑一片。土狼将自己的夜视镜套在眼前,慢慢地朝着那个方位前进,绿油油的夜视镜里,两个黑影也在鬼鬼祟祟地从那个方向走过来。 土狼把枪插进枪袋,双手弹出手术刀,在原地趴了下来。 ?第一百零六章、山穷水尽 106、山穷水尽 那两个人距离土狼不足十米的时候,他们像是凭直觉感到了危险,便朝着土狼藏身的方向乒乒乓乓胡乱地连开数枪。但土狼平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子弹擦着他的耳垂飞过也没让他的身体动弹一下。两个家伙彼此楞了楞,便继续朝着他的方向走来,在离土狼还有1米多的时候,土狼动了。 四肢像是装了弹簧一般地从地上跃起,双腿弯曲用力朝前弹跳过去,土狼的姿势很是别扭,但他的双手像是伸缩棍一般地朝前伸出,两把手术刀刺进了两个家伙的喉咙。土狼的手能感觉到刀子割破喉管的那一瞬间的停顿感,但他没敢大意,双手再交叉一挥,手术刀在两人的脖子上拉开了一条口子,鲜血喷溅,星星点点地飞到土狼的脸上。 两个家伙软瘫在地上的时候,土狼拔腿就朝前方冲去,他知道莫磊与周睿的心思,无非就是总得有一个人逃出去而已,与其在枪林弹雨中互相推让那个活命的机会,还不如下山把车弄出去,再想办法一起奔逃。 将每一次战斗都当做是最后一次 将每一个敌人都当做最强的敌人 山风吹得脸部一阵凉意,风沙过大,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跑出了眼泪。 在他身后,莫磊跟周睿交替掩护着朝这边过来了,山坡上的火力强大,他们只能每次几步几步地互相掩护着,有几次莫磊都差点被子弹打中,但周睿的枪法总是压制得对方死死的,到他掩护的时候,对面总会有人倒下。追兵也找到了规律,便在莫磊掩护的时候就会朝前多迈进几步,双方越来越近。 山坡下,土狼狠狠地扯开盖在车身上的伪装,坐进车内,但并没有启动货车,也没有开灯,只是放开手刹,将车缓缓滑行出隐藏的树丛里。他看见上面断断续续闪烁的火光,对着通话器笑着说,“扛得住么?扛不住我就冲出去了。” “别傻逼,我们下来了。”耳机里莫磊急呼。他原本是向让周睿先走的,可是周睿开了口,他便没有再说。三个人里面,土狼最年轻,如果真有事,自然是希望土狼是活着的。 只是他总是觉得对不起周睿。 “我已经将车开出来了。”土狼淡淡地回答,声音里透着阴鸷。 “我们也到了。”这是周睿在回答。“土狼,你把车倒好,不走公路,咱们冲进公园地带。” “好主意!”莫磊赞赏地感叹,一边抬手一枪,将一名追过来的黑衣人打翻。 土狼将副驾驶座的门打开,片刻之后,周睿跟莫磊两个人到了车边。 “别启动,我跟假面在后面推一把。“周睿制止土狼打火,跟莫磊走到车后,两个人先尝试着将小货车来回移动了一阵制造惯性,然后用尽全力一推。 此刻车头本身就正对着山下,所以他们推动汽车的时候也并没与费多大力气,小货车便朝山下慢慢滑去,两个人再在后面努力地推了一把,然后追着小跑几步跳进了后箱,莫磊拔出匕首三两下将后厢的帆布全部割掉,抱着枪坐在地板上喘口气。 山坡上的枪声扔在继续,土狼依旧没有发动车,也没有打开车头灯,这辆小货车发出的唯一动静就是碾压过石子发出的嘎吱声,于此同时,它下坡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今晚上的天空阴沉沉的,前方什么也看不见,如果向左或者向右偏移的话,小货车肯定会发生事故,可他们三个人也一言不发,就那样让小货车持续滑行。 突然小货车一抖,跳过了一个小坎,然后轮子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了,土狼不得不使劲抓住方向盘控制着方向,此时他们距离下面的公园地带种植园还有200米左右,货车就这样一摇一摆地朝前冲了下去。 他们成功地离开了火力最集中的区域,但当货车冲向种植园还有100米左右的时候,前方一个横在坡上的条石让货车狠狠抛起,发出一声巨响。山上有人看见了,伴随着一声大喊,随后是数声大喊,枪声齐鸣。 周睿的计划宣告失败。 他大声嘱咐着土狼赶紧启动汽车,不用再担心被人发现,现在是尽快离开敌人火力的时候,不用去想货车会停在哪里,也不去想货车停下的时候会是什么状态。于是土狼干脆将方向盘左转,朝着山坡下的17号公路开去。 7.62毫米的子弹疯狂地扑向货车,周睿被莫磊压在车厢里,而莫磊被一发子弹击中,子弹打在他抱着的MP5的护手上,把他掀翻在地板上,紧接着,货车越过一道深沟,然后再狠狠地撞在一块石头上,在半空中朝前飞出几米,莫磊跟周睿被抛得在车厢里打了几个滚在冲撞在一起,两人的身体都有擦伤。 货车继续歪歪斜斜、一蹦一跳地朝山下窜,前方的土狼一言不发,只是用尽力气稳住货车的下山方向,才能不让它发生偏转和翻车。 距离公里还有30米的时候,他们突然发现山坡上再次亮起了灯光,莫磊还看见剩下的黑衣人聚集在了一起,冲着飞驰的货车开火,其中一名黑衣人还拿着火箭助推榴弹发射器。 莫磊不可能从卡车后厢中解决掉那个人,就算是他们没有在布满岩石的山坡上行驶、没有因此而颠簸不定的话,也很难做到。更何况他们现在确实身处这样的状态,根本不可能用枪对准那个人。 于是他只能冲驾驶室大喊,“土狼,火箭助推榴弹发射器,左方二十米。” “收到。”小货车开始在山坡上跳舞,行走的路线更加颠簸。 “别急,就按照刚才的状态驾驶。”周睿大喊一声,举着他的AKM从车厢里站了起来,他一只手抓住原本用来挂帆布帐篷的栏杆,当车驶上17号公路、向左一个急转弯躲避敌人停在那里的一台皮卡时,周睿就势荡出了车后部,用拿着枪的那只右手,把满满30发子弹射向他们沿途看到的所有移动物体。一支点燃的火箭助推器榴弹朝他这边飞来,但燃烧的弹头没伤及他们分毫,而是射向了高处的夜空。 货车掉头向东,准备回麦德林之后再做打算。 哒哒哒哒哒 公路的另一头却响起了机关枪的声音,子弹落在货车的周围,周睿想要回到车里,尽量不要给敌人当做枪靶子,结果脚下一滑,整个身子悬空吊在了栏杆上,身体紧贴着货车贴帆布的侧壁。 他放开枪,任它在脖子上的吊带上晃来晃去,同时用两只手抓住栏杆,身体不断地摆动,从侧壁跳了下来,摔倒在车厢内的地板上。 莫磊在周睿荡出车外的同时,也对准刚刚逃离的山坡上开了数枪,于是敌人的反击火力像萤火虫一样从布满山石的山坡上闪烁而下。 就在这时,驾驶室遭到了一长串7.62毫米子弹的袭击,挡风玻璃被打碎,碎玻璃朝着土狼铺面而来,土狼将头埋在方向盘上,一颗子弹从他的耳边飞过,卡在了车厢通往后箱的铁板上,紧接着又是一连串子弹飞来,土狼下意识地朝右边扭动了方向盘,货车在疾驰中朝右偏移了方向,驶出了马路,直奔山道里干枯的河床。 周睿刚把身子站稳,车身突然就朝右急促地偏移,然后再是一次猛烈的下落。他猛地伸出一只手抓住莫磊的肩膀,然后货车再次跳跃了一下,两个人给重重撞向侧面,周睿抓住栏杆的手也松开了。 “跳车。”耳机里转来土狼的呼喊声,他在前方拉开了驾驶座的车门,朝前一扑窜出了驾驶室。 车斗内,莫磊跟周睿两人在货车右翻的一刹那,从左方跳出了车厢,而那辆货车则继续朝山下开去。 山谷上的枪声追击了下来。 第一百零七章 一起活下去 107、一起活下去 枪声与火焰像是在山谷中盛放的烟花。 土狼本想稳固住方向盘竭尽全力控制着货车的下滑,但这件事想着容易做起来难。车轮的每一下颠簸都把他从椅子上抛起,脑袋一次次撞在驾驶室的金属车顶上,他能感觉到自己脸上有血流下那是头顶原本就有的伤口跟车顶碰撞之后再次破裂的后果。再加上小货车本来就已经十分破旧,方向盘在他的大力左右扭转之后,再加上不断的颠簸,方向盘下面的连杆轴突然失去了作用。他只能选择跳车。 货车滑下河床,在无数雨季堆积而成的火山岩上翻滚,碰撞出刺耳的声音。山坡上的枪声仍然清晰可闻,子弹暴风骤雨一般地朝山坡下倾泻。土狼在接连几个翻滚之后站起来,他在跳出驾驶室的时候选择的位置让他并没有收到太大的伤害,只是全身多处刮破,破破烂烂的衣服上裂痕下全是鲜血。 他摸摸腰间的手枪还在,便拿出来抓在手上,伸手摁住通话器在耳机上敲了敲没有回应,他再敲,敲了好几下,仍旧毫无反应。 黑暗中,满脸是血的土狼脸上掠过悲伤,迅速转变成暴虐阴戾,他缓缓地在原地伸展了一下手脚,伏低身子朝着山坡上爬去。 不会有事的! 他们应该受伤了或者遗失了耳机。只要杀掉这些人,或者引走他们,兄弟们便会平安无事、会找到自己的。 土狼安慰自己。 莫磊在一块山石下慢慢醒转,他从一个土堆上滚下来,躺在了一个比较小的圆石旁边。他没有感觉到疼痛,但是凭借着往日的经验,他知道自己肯定是受伤了。只不过是此时血液内涌动的肾上腺素帮忙掩饰了伤口的疼痛,但从行驶得那么快的货车上摔下山坡,不受伤那就是神仙下凡。 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原地,看着货车朝山下翻滚而去,上面公路上的人正忙着追击货车,都没发现自己三个人已经从车里跳了出来。而他自己也希望能暂时地躺在原地,等着那一群追杀自己的人离开之后再检查伤势。 当货车翻滚着在河床上擦出火星,再产生剧烈的爆炸之后,上面山坡上的火力也偃旗息鼓,他听得见那群人开始互相呼喊着下河床搜寻,还有一些人痛苦的呻吟着,有人开始启动皮卡车,他们打算绕下去察看自己三个是否葬身火海。 魔兽!土狼! 他开始用双手在身上快速地摸索,这纯粹是下意识的动作他找不到自己的耳机了,但随即他发现自己身上、手臂上、脸上都有血,但动起来却没有痛感,然后他再慢慢地抬起两条腿,发现它们也是好好的。 他伸出手,用指尖在土地跟灌木丛中寻找自己的枪,但其实从他摔下货车的那一刻,他的枪就已经不知道抛哪里去了。好在他的手枪还在腰间,匕首也还在,还有一个弹匣插在枪袋的旁边。 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那两样东西正好抵在他的腰间。 待确定能走动之后,莫磊开始环视黑暗的四周。他记得山下五十米左右的西侧,有一丛矮树林,他想,或许在天亮之后才有办法穿行过去。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跟土狼及魔兽联系上,也不知道他俩摔成啥样了。 是死是活,都要把他们一起带出去。 这时,上面的公路上有一束手电光照亮了那些树,还有另一束光向东边射去,两束光在公路上胡乱地晃动着,沿着两侧朝河床走下去,他们正在搜寻着可能从翻滚下去的货车中跳车的人。 莫磊脑海里十分冷静,仍旧躺在原地一动不动。耳机丢了,冲锋枪丢了,土狼跟魔兽生死不知,他必须保持冷静才能活下去,身上的那一支P99即便是拿在手里朝对方射击,换来的肯定是对方手中的自动武器疯狂的扫射,自己难逃一死,那么,所有的一切都白费了。 自己还活着呢,就算兄弟都死了,总得有一个收尸的,一个也不能拉下。接下来还得要去报仇、这越来越深的刻骨仇恨。 亮光从他身上划过,越过山岩,然后停在他左下方10米左右的一个位置,公路上的人开始喊叫起来,他们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他妈的。 如果他们发现了魔兽跟土狼之间的任何一个,哪怕是一具尸体,莫磊也不会让他们再受到半点伤害。 他慢慢地、小幅度地移动着,将手反伸到后面,拔出自己那只瓦尔特P99。 这时,手电光停住的地方有人活动,身影像是周睿,他拿着一只AKM对着敌人开火,灯光下,他的衣服上跟装备上全是鲜血,在手电筒的白光照射下熠熠发光。 莫磊本来可以待在原地不动,但他想都没这样想过,便翻身跪起,双手端着手中的瓦尔特P99,冲上面的人开了火。他知道这样一来,一定会让上边的那些武装分子就有可能因为突然出现的动静而受惊,从而将大部分火力转向自己这边。但他相信周睿既然没事,那一定就有机会突围,只要自己集中精力尽可能多杀几个人。 他用手枪撂倒了拿着手电筒的那两个人,其中一个伤在了大腿,另一个人被一发9毫米子弹打穿了腹部,从公路旁翻了下来。趁着公路上的其他人蹲下躲避枪击的机会,莫磊对着周睿大叫,“朝着那些树跑过去,不要停。” 周睿扭头看了看西侧的那片树林,转身就朝着林子冲去,在这个过程里,莫磊再度朝上面开了几枪,然后再周睿的火力掩护下,他也朝着那片树林跑过去。 在他身后,土狼也开始射击,他只有4发子弹,加上原本以为莫磊跟周睿都已经牺牲了,然后他俩突然冒出来的那种冲击,让他愣怔了好久。直到他看到莫磊在周睿的火力掩护下朝树林飞奔的时候,他才从马路牙子下抬起手,四发子弹让四个完好无缺的敌人变成了尸体。 然后他毫不顾虑身后的山坡,双手抱住头将身体顺着坡下翻滚,他早就算好了角度,翻滚的方向也是沿着西侧,山坡上的刺丛跟山藤划破了衣服、划开了皮肤,他毫不顾忌,将身体用力扭动,一支步枪不断追着他射击,有人在山坡上大声的咒骂。 “土狼!”莫磊大喊一声,反手朝着山坡上开了两枪。 土狼滚落在一块巨石旁,他用双脚撑住石头止住了下落的趋势,子弹仍旧在他头顶乱飞,土狼双手十指紧紧抠住石头的缝隙,将身体朝前方一甩,落在了石头的另一侧。 三个人用交互跃进的方式冲向下面相对安全的森林先跳出几米,然后火力掩护另一个,在下坡的过程中,莫磊不断跌倒,从而减慢了速度,土狼却毫无武器,只能依靠莫磊跟周睿两人的轮流射击,也等于给上面山坡上的敌人提供了一个靶子。 好不容易三个人都接近了树林,莫磊的P99打出最后一发子弹,套筒弹开,他从腰间拔出弹匣推进枪身,然后套筒复位,子弹上膛。 他听到旁边传来闷哼,接着周睿朝前扑去,倒在了地上。莫磊脑袋里轰然一响,朝着山坡上的公路胡乱开了机枪,便扑过去周睿身边擦看伤势。还好,周睿只是被一枚AK47的子弹打伤了左小腿,带走了大块皮肉。 “他妈的,又来一下!”躺在地上的周睿十分愤怒,声音有些沮丧。他上次的伤还没完全痊愈,现在又挨一下,觉得自己倒成了兄弟们的累赘。“左手习惯性脱臼。” 刚才翻滚的瞬间他还撞上了一棵树桩,左臂竟然再度脱臼了。 “来,我先帮你复位,我们不能待在这里。”莫磊伸右手搀进周睿腋下快速将脱臼的手臂推了回去,在周睿痛呼之时已经将他扶了起来。在他们身边,带着冲击力的子弹不断地打在周围的岩石上,迸溅出夺目的火花,促使他快速移动起来,拖着周睿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了树林。 山坡上的士兵们毫不迟疑地把莫磊跟周睿藏身的树林当做了射击目标,AK47的子弹打在桑树跟冷杉的枝干与树叶上,震得叶片纷落如雨,仿佛高山雪崩一般,莫磊被迫趴在地上,拖着周睿的衣领朝着另一侧爬行,这片小树林并没多宽,看上去也就3、400平方米,所以,他们知道自己藏不了多久了。 土狼在莫磊扑向周睿的一瞬间,便突然暴起,沿着山坡上的小石头上纵跃如飞,也穿进了林子,他跟莫磊一样,只能在地上低姿爬行,但他是一个人,速度非常快,很快便跟莫磊、周睿三个人到了一起。 三个人在一颗粗壮的树干之后当做暂时的藏身之所,莫磊迅速检查了一遍自己的伤势,手指所到之处,全身都是黏糊糊的鲜血。这应该是子弹击中岩石之后,迸溅出来的碎片像散弹枪一样的击中了自己,还有就是从翻车的地方摔落的时候,从头到脚划伤无数处地方。 但这都还好,都是皮外伤,能跑能跳。 他在检查伤势的时候,土狼也在检查自己的,枪声中莫磊听见一声清晰的咯嘣声,土狼口里嘶地吸了一口凉气,便知道应该是土狼的那个位置脱臼了自己又接了回去,但看上去土狼也还好。 然后他们两个人都扑向了周睿身边,周睿的大光头上也沾满了鲜血,跟莫磊一样是跳车的时候弄得,身上刮伤处无数但都无大碍,唯一的麻烦就是左小腿上的枪伤。莫磊检查完之后发现没伤着肌腱,也不啰嗦就从自己衣服上撕下布条简单地帮他包扎了一番。 “检查装备。”做完那些动作,他沉声下令。 “我小刀还在,加一把匕首。”土狼恢复了阴戾,声音里都透出一股狠劲。 “我还有一个弹匣。”周睿喉咙有些嘶哑。 “我也还有9发子弹了外加一个弹匣。“莫磊点点头,也不管他们看不看得见,“三条路,逃跑、投降、战斗!选哪条?听大家的。” “两条,逃跑、或者战斗!”周睿在黑暗里轻笑起来,“我们没有投降一说,土狼,你去找路,我跟假面再顶一阵子是没有问题的。” “找个鸡毛,在一起痛快!”土狼的声音沙哑而嗜血,带着尖利的笑意。 他不想走,要死就死一块。 一枚由火箭助理发射器发射的手雷在树林外爆炸了,离他们有几十名远,爆炸的光线一闪即逝,光线下,三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笑容。 “来,握握手。”周睿轻咳一声,笑着朝空中伸出手。 “意思要冲锋?”土狼咯咯直笑。 “冲个鸡儿,妈的,能多搞死一个就算一个,搞那么热血干嘛?” 莫磊也笑,抬手与身边两位兄弟的手在空中互相碰了碰。 冲什么锋,发什么疯,搞死对方才是硬道理。 既然是为了打死敌人、打垮对手,你死活我的时候,便无所不用其极。 第一百零八章 莫名的参与者 108、莫名的参与者 莫磊开始观察下边的山谷,它的底部是一条干枯的石灰岩河床,至少有50米宽。向东西两头延伸。此刻,云缝里渗出的月光投洒在河床上面,形成淡淡的光晕,如果他们现在离开这个藏身的小树林向冲到河床,那么他们有几分钟时间都暴露在公路上面的火力下,然后才有可能找到另一个藏身之所。 跑不过去的! 如果是自己一个人大可以放手一搏,但莫磊不可能一个人走,也无法背着周睿而将兄弟的背后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下。 既然这样,那就只有直面敌人,抗争到底。尽可能杀死更多的敌人,直到自己几个也战死。他相信,周睿跟土狼都是这样想的。 他慢慢地,有些兴奋却又夹杂着内疚的情绪,才能够周睿手里拿过满弹匣的手枪,朝着树林外慢慢爬去。 “我先来!”他留给土狼跟周睿一句话。 “成,我先看着魔兽。”土狼在黑暗中轻笑,周睿一言未发,但莫磊可以想象得到他鹰眼完成月牙般的样子。 兄弟们,对不住了! 莫磊朝前走了几米,又有一些树叶被AK47的火力震下来,落了他满头满身。他单膝跪地,在树丛的掩护下对着一支正在冒着火光的AK上方开枪,那把AK立即哑了火。趁着那一瞬间旁边开枪的人低头躲避的功夫,他再次站起来,朝前方突进了几米。 山坡上有几名黑衣人正在往下冲,手中的AK对准莫磊刚才站立的位置连番扫射。但莫磊知道,这群家伙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只是拿着一只手枪就会冲到他们面前,他一边喘息着朝前急奔,突然间或卧倒,看准AK冒起的火光连开三枪,他知道自己至少又干掉了两个人。 但是,不知道黑暗中还有多少人。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公路边上冒出更大的火光,并且立刻认出那是火箭助推榴弹炮发射之后的火焰,几乎在同时,他意识到那枚榴弹炮正对着自己藏身的位置。也几乎在想起的那一瞬间,他弓起身子朝后方扑过去,那一扑足足有三米,然后翻滚着退回那一片密林。 炸弹落在他身后的地上,火光迸射,巨大的冲击力让莫磊连续翻滚,滚烫尖锐的弹片四射,有几片碎片钻进了莫磊的后背。 他就像一个被人随意丢弃的玩具一般,被抛进了树林里。 爆炸的时候,周睿斜靠着粗壮的树干上,闭上了眼。 黑暗之中,土狼眼角的肌肉跳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爆炸的火光熄灭,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扑向了莫磊的方向。 先是伸手摸了摸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莫磊,土狼喉咙里发出嘶哑且毫无意义的嗬嗬声,再略微用力推了推那副躯体,土狼的十指跟手掌全是莫磊身上黏糊糊的鲜血烫手的鲜血。 山坡上的枪声突然变得密集,有一些声音由远及近,还有炮弹的爆炸声、机枪的扫射声。原本对着他们藏身处连续的射击突然停了下来,所有的枪声逐渐朝着公路方向集中。 紧接着又是一发炮弹爆炸的声音,爆炸引起的火光来自于公路上,反坦克火箭筒呼啸声伴随着84毫米的火箭弹在马路上爆炸,扬起的沙土纷纷扬扬落向四周,细碎的泥土跟沙尘落在他们藏身处的树叶上像是突然降临的暴雨。 土狼毫无知觉地坐在莫磊身边,双眼布满了血丝,向来稳定的手指此刻却簌簌发抖,双手盖在脸上,嘴巴张开无声地干嚎着。 我的兄弟! 没死在战火纷飞的战场、没死在自己的国土上,却在这个无名的地方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葬送了生命。 为了那些土狼尚未谋面的同胞们。 “土狼,你把他扛到我这边来,我们三个人在一起。” 周睿也沉浸在悲伤当中,他是个老成精的兵油子,却看着自己的战友一个个走在自己的前面,这种无助、绝望与自责,让他竟然都没听出来山上的战场已经发生了改变。 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莫磊突然身体动了动,但土狼的双手举在自己面前发抖,并没有发觉。然后,他听见了莫磊喉咙里发出的咳嗽声,声音很轻微,却实实在在地是他在咳嗽,一声、两声土狼狂喜之下,双手抄住莫磊的腹部将他翻了过来,完全忘记了莫磊背后的弹片。 “我艹!”莫磊痛呼一声,他好像知道是土狼在翻腾。 “土狗,你丫轻点不行啊。” 黑暗当中,土狼满脸是泪,但仍旧压低声音笑了出来,“假面,你他妈伤成啥样了?我都看不见啊。” 他抬手抹掉了自己的眼泪,脸颊上擦满了莫磊的鲜血。 “假面,你怎么样?”周睿揉揉发涩的眼眶,拖着一条伤腿急促地爬了过来。 “我的背好像烂了,麻木的。我艹,上边谁来了,打得这么热闹?”莫磊撑了撑双手想坐起来,但一用力之后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一般,用不上劲。 他大吃一惊。 “啊?” 土狼跟周睿这时候才发现,上面竟然又来了一拨人马,跟刚才那群黑衣人对射起来,听声音,黑衣人这边似乎落了下风,但枪声仍旧在零声地响起。 “土狼,先扶我起来。”莫磊的声音里充斥着痛楚。 “魔兽,你们俩坐在这里,我去看看。”土狼把莫磊扶稳坐好,让他的头枕在周睿未受伤的腿上。 “不行,我们没有朋友,只有敌人,不需要跟他们接触。”莫磊聚集力量拼命地向调动自己的四肢,并且制止住打算冲出去的土狼。 黑暗中土狼粗重地呼吸了几口,周睿仍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味道,“假面,你怎么样?” “没事。”莫磊额头上的冷汗一颗颗渗出,他仍旧在命令着自己的肌肉听从指挥,可是三十秒过去了,四肢仍旧无动于衷。 枪声停了下来,紧接着汽车发动的声音响起,片刻之后,雪亮的大灯冲着坡下照射,剩存者应该的将汽车在山坡的公路上移动了一下位置,将车头对准了下面。 紧接着,有人从上头沿着山坡走了下来,踩落的石子滚动着落下山坡。那个人似乎毫不在意,也大概是想向下面的人显示自己的诚意,他的脚步十分沉稳。 “可以了,你再多走几步,难说会有陷阱。”树林里,周睿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来。 人影在林子前方10米左右停住了脚步,灯光将他的身影衬托得巨大。 “莫先生,周先生,还有一位什么先生?”人影的声音醇厚,英语标准,但听不出是哪里口音。 “有什么事情可以帮到你么?你代表哪一方呢?”回答的仍旧是周睿,土狼在他身边将莫磊翻过来附在地上,两只手灵活地摸索着看能否拔掉几块碎片。 土狼对于人体组织,强过很多专业的医生。 人影似乎愣了愣,之后笑了起来,“现在说起来,像是你们需要帮助多一点。我代表我自己这一方。请问,跟我对话的是周先生还是莫先生?” “都一样,彼此都可以代表。你想说什么?或者说,你是谁?过来杀了几个人然后打算找我们干嘛?请直接说。”周睿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仍旧回答。 “爽快!!你可以叫我汤姆,至于什么事情,我想跟你们坐下来聊聊,你们不会拒绝救命恩人的对么?”人影说完,抬腿朝前迈出一步。 一发子弹从树林中射出,精确地落在人影的脚边,他赶紧停止了继续前进。 “汤姆?杰克?史密斯?哈哈,名字假得让你的人都有些虚伪了,没必要进来聊,再说了我们也没必要承你的情。”周睿的哈哈声像是对着文字念出来的一般,毫无色彩,之后沉默了一秒,再度开口,“别动了,我们都需要爱惜自己的生命,对吗?” 人影仍旧笑眯眯地问,“你们不是说受人滴水之恩就要报恩吗?怎么救命之恩也不报了?放心,我没有坏心眼,否则!!!” 他没有把话说完,语言中带有深深的威胁的味道。 树林内,土狼的手指飞快地在莫磊背上拔出几片碎片,但有几块他却不敢动,只能等待到有医疗条件的地方,但他在莫磊的腰部跟髋骨部位按了几下之后,莫磊发现,自己的四肢又有了知觉。 莫磊突然坐直身子,制止住周睿的回答,“汤姆先生,你们想要的东西,我已经交给别人了。如果你们需要那个东西,对不起,你们现在可以回去了。如果你们想打一仗,现在可以开始了。” 林子外的人影似乎纠结了,在原地呆了半分钟,突然又笑了起来,“成,这位是莫先生?那我们就不打搅了,但你放心,我们以后会在你附近保卫你们的安全的。” “谢谢,希望我能够搞得清楚谁是敌人谁是朋友,别发生误伤就好了。”莫磊淡淡地回答,“那么,今天还是谢谢你们。转身的时候慢点,我不记得在哪里设置了陷阱。” 人影笑了笑,转身大步走上山坡。 但,可以看出,他每迈出一步,都有些小心翼翼。 上到公路,人影站在灯光下,戴着大口罩的脸上露出深陷下去的眼眶,眼神冰冷。黑色的凯夫拉背心被他三两下摘掉,但仍旧没摘下口罩。车里有人问道,“干嘛不直接杀了他们?” “留着他们跟沃克斯作对不更好吗?”那双深陷的眼睛里略过一丝狠辣,但还是摇了摇头,走到副驾驶拉开门坐下。 “走吧,叫后面的车让开。给他们留台车!” 山坡下,土狼将周睿背在身上,莫磊踉跄地跟在后方。 “这些半道杀出来的人会是谁呢?”土狼闷闷地问了一句。 “或者是义雷的人,或者是某些机构的。” 莫磊伸手在树丛里一阵乱摸,掰下一根枝条当做拐棍,“我现在对那个U盘越来越好奇了。” “车在哪儿呢?”土狼的全身隐隐作痛。 “无论是义雷还是其他的人,他们肯定有留车给我们,信不信。”莫磊有气无力地笑笑,换来土狼背着的魔兽一个“艹”字。 “不过,我们得拆掉上面的GPS。”莫磊抬腿跨越一块石头,他的关节仿佛生锈了一半,耳朵里可以听见骨头的咔咔声。 “知道。”土狼咬咬牙。 麦德林庄园内,因事情没能亲自前去的戈登对着声音嘈杂的对讲系统,硬朗的脸上毫无表情。 义雷,这个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家伙! 戈登拿起茶几上的内线电话,“萨萨,进来一下。” 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将这几个人弄掉。 他们已经成为最大的变数。 第一百零九章 U盘里的故事 109、沃克斯U盘里的故事 沃克斯的确是有事。 但他的目的地不是纽约,而是加拿大的多伦多。 他的波音777降落在皮尔逊机场,已经是深夜11点。在私人飞机的专属通道上,仍旧在等待他的工作人员肃穆有礼地站成两排目视着他走下舷梯,在他身后,跟着帮他管理药业公司的亚当,还有一位黑人,相貌跟尼克松大相庭径,但却一样的举止优雅,斯文有礼,只是当他盯住人看的时候,黑多白少的眼仁让人心里瘆得慌。 一行四人坐上一台凯迪拉克全尺寸SUV,几位工作人员则搭乘另一台轿车一起,匆匆离开机场,半路上,亚当先生会先行下车,他对这位行踪诡秘的老板已经完全无法形容了。 沃克斯先生对这位年轻小伙子的工作能力还是给予肯定的,但他仍旧觉得自己的生意只能碎片化地让他们去管理,任何人都不能插手到核心中来。所以,他只带着黑人保镖,便赶去了华东方酒店。 半小时之后,沃克斯坐在多伦多文华东方酒店皇家套房的大阳台上,邀请他前来的科瓦连科斜靠着阳台,俯视着下方的中央公园,8月的多伦多还算是凉爽的,当然肯定没有下洛夫哥罗德舒适。科瓦连科只身来到这儿,只带了私人助理马卡洛夫、秘书兼情人美娜、营养师以及两个他去哪儿都带着的以色列保镖。 就科瓦连科的身份来说,这样的阵仗基本就等同于“孤身一人”。 当然,科瓦连科曾经走到哪里都会是一大群人簇拥,明里暗里的保镖可以塞满一台大巴,但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他还在某机构做事,级别很高,想要他命的人也多。 反而是退休了之后,他只用了小小的手段,让那些原本想杀他的人成为了朋友,科瓦连科回到了俄罗斯,在下卡夫哥罗德过上了平静的生活,因为旅行会让自己肥胖的身体变得疲倦,精神也不好。 如果不是因为沃克斯家里的小朋友欠了自己一笔巨款不还,现在这个时间应该是他躺在家里的沙发上先干掉一大杯伏特加、喝上一杯自己最喜欢的鸡尾酒的时间,秘书美娜应该躺在自己庄园内豪华的大床上洗干净等待着自己。 他知道自己坚持不懈的电话让沃克斯不得不从麦德林飞过来跟自己见面,最主要的是,沃克斯非常清楚自己的手段。这个神秘的沃克斯向来不喜欢跟同行打交道,但这一次他得乖乖滴听话,否则,自己真该给他一点点提示了,打击一个欠债的人,在全世界的同行眼里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科瓦连科向下看着那些凌晨时分还在街道的天桥上穿梭的行人,等着身后那位沃克斯打破沉默。他们俩从第一次见面的拥抱寒暄之后,便彼此之间不发一言地干坐着。 这个过程好在没用多长时间,科瓦连科一向不喜欢这种让人不自在的沉默气氛,他不过是喜欢掌控局面而已。 “你能来真是太好了,沃克斯.图兰先生,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来的目的。”科瓦连科转过身,他的声音洪亮有力,跟他的巨大体型十分般配。 沃克斯淡定的点点头,淡蓝色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个大个子男人,仍旧不发一言,他心里连基本的应酬的想法都没有,甚至有些冷漠他对自己的侄子威尔.图兰跟眼前这俄罗斯人的交易一无所知,现在据说还要自己再掏一笔钱来收尾。沃克斯好奇得很,难道这个俄罗斯人的自信是来自他那神秘的经历?认为这样就能从自己身上再套上一笔? “没想到我们竟然以这种方式见面,这里的确不是什么太合适的场所,但却很适合我们俩私下聊聊。”身体笨重的俄罗斯人迈着沉重的步子,像只白熊一般地蹒跚走到沃克斯旁边的沙发上坐下。“虽然很可能有人在监视你,我说的对吗?沃克斯先生。” 沃克斯身体微微动了动,正面对着俄罗斯人,眼神很不礼貌地直勾勾看着眼前的白熊,”科瓦连科,没人监视我,他们监视的是你,他们在乎的是你这个从俄罗斯退休的老家伙。不过,哪怕你曾经掌握过一点权利,可是监视你的人不会害怕你的,你的装腔作势有点幼稚,真的。“ 科瓦连科微笑着喝了一口放在玻璃茶几上的鸡尾酒,假如他已经被沃克斯这种羞辱激怒了,可他也没有表露出来。 沃克斯在心里点点头,这头看起来又蠢又笨的胖子如传说中的一样能忍,“说吧,我能帮到你什么?我大老远的飞过来,也是尊重你当年对我们这个行业的帮助。” “我觉得我们要解决一些过去的遗留问题。”俄罗斯人宽阔的脸庞上堆积着真诚与爽朗的笑容。 沃克斯耸耸肩帮,面无表情,“我们之间能够有什么遗留问题?你大概是想错了,你通过特殊手段找到我的私人联系方式并且无数次联系我,难道就是为了这么无聊的一句话?你还没那么老吧?” “哈哈,我们俄罗斯人可不这么认为,小熊抢回来的食物总会分一半给父母,难道在哥伦比亚就不一样了?”科瓦连科喝完了杯中的酒,然后再周围寻找新的一杯,“难道你对你宝贝侄子的教育就是怎么样吃独食?” 沃克斯将自己面前的那一杯酒推过去,“年少的孩子总是会被一些花言巧语所诱惑。” “年少的孩子就知道花钱购买我的宝贝?然后去把华人种植园的土地弄成焦炭?沃克斯,沃克斯,你让我觉得,见面不如闻名啊。在我心里一直认为,能到你选择这个地位,应该不仅仅是那些负面的词语累积起来的身份譬如凶横狡诈之类的,应该还有一些正面的词汇量来形容你才对。至少来说,你家的孩子在我这里拿走了东西却只给了我一半的钱,剩下的你该负责吧?”科瓦连科眨眨眼,又将那杯酒推了回去。 沃克斯假惺惺地点点头,一副沉思的样子,过了半晌方才回答,“一个种植园而已,不值得我死一个孩子,还需要帮他收尾。” “就一个种植园而已?哦,图兰先生,你太谦虚了,看来以后你就打算守着那地方养老了?我的图兰先生,那你记得告诉我。”科瓦连科哈哈大笑,胖脸皱成了一团,被挤成一条线的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沃克斯毫不脸红,“我假定我的侄子向你购买了你说的东西,问题在于,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我不知情,我的宝贝侄子已经死在别人的手里,那么你的东西也就变成了别人的,你说,我该为了这件事情买单?” 他顿了顿,语气里增加了几分狠戾,“瓦连科,难道你认为,我的地位是因为我的为人大方?” “哈哈哈哈。”科瓦连科笑的一身肥肉都在颤抖,“死无对证,对吧,死无对证,所以我们沃克斯先生认为我是在敲诈你,你那个死鬼侄子给了我5000万美金,在这之前,你就没想过这5000万美金的去向?” “或者说,你的侄子可以随意调动资金,然后你放手不管?沃克斯,你真是一个好叔父。”科瓦连科连连冷笑。 沃克斯摆摆手,“那是芝麻与西瓜的区别,这句谚语来自遥远的东方,懂吗?瓦连科。哦对了,那个鬼地方离你并不遥远,我忘记了你的出身了。” 科瓦连科仍旧冷笑,不说话。 沃克斯等待了一阵,叹了一口气,“告诉我,你们怎么交易的?” “哦,他只需要购买我公司的股权就行了。”科瓦连科间沃克斯的口气松动了,便也不再是那副吃人的表情。 沃克斯刚刚想说话,但科瓦连科抬手制止,“你失去的东西,你得自己找回,沃克斯,你需要付我另一半的费用。如果你还需要我的货物,那么,我会考虑给你一个折扣,懂吗?” 沃克斯点点头,“你说的对,我并非需要你帮手找回我侄子丢掉的东西,瓦连科,但既然你需要我付给你一笔钱,当然就得帮我做一件事,哦我们可以换一个说法,我们是生意人,你可以拿走剩下的钱但你得给我一些附带价值,怎么样?否则的话,你我之间会产生一些隔阂就不大好了。” “你说说看,我能给你什么附带价值的东西呢?”俄罗斯人露出了他招牌式的憨厚笑容,不过,沃克斯看在眼里的仍旧是老牌的坏蛋、阴险狠戾的投机分子。 “等等,我需要一杯酒。”科瓦连科抬手再次制止住沃克斯的发言,大声地呼唤他的情人,“美娜,亲爱的,我需要一杯伏特加。” 待送酒过来的美娜摇曳生姿地扭胯离开之后,科瓦连科喝了一口酒,裂开大嘴对沃克斯微笑,“来,亲爱的沃克斯先生,您现在可以说了,你需要什么附加值。” 第一百一十章 安全地带 110、“安全地带” 麦德林伊皮亚莱斯镇,拉斯哈教堂。 莫磊坐在最右侧的一排长凳上,抬头看着布满灰尘的窗户,窗户上贴着耶稣与圣母玛利亚的画像。从窗户外边射进来的阳光洒在大理石基座上六尺高的黄铜十字架上,光线里的尘埃清晰可见。 这是一座废弃的教堂,坐落在麦德林东边的伊皮亚莱斯镇上,在这个到处都是废弃的汽车跟满墙涂鸦的贫民窟,人们对于信仰的热情早就变成了对食物的向往。周睿开玩笑说这是现实主义战胜了虚无主义的典型代表。土狼对上面的神像嗤之以鼻,他是典型的唯物主义者。 这点其实不容置疑,三个人都是。 红色的地毯朝着插着干涸烛台的祭台延伸,祭台上布满了黑点,莫磊想象着这应该是鲜血留下的痕迹,已经渗透进楠木雕刻的底座内,任你用什么清洁剂也清洗不掉。在这个镇里,没有哪处土地是神圣的,没有什么底线是人们不能打破的。那些大小毒贩勒索当地教会,让他们去做为毒贩子的口舌,神父们纷纷离开了这个地方。街上随时会发生枪战,就在莫磊他们从奥格兰德镇过来的前几天,镇里还发生了十死七伤的事故。 街边满手臂针孔的流浪汉、连头顶都带着纹身的年轻人、穿着宽大T恤的半大少年、打扮得性感妖娆的少女 人人都在努力的活着,不知所以的活着。 这也是莫磊兄弟三个的安全地带。 电子液晶手表上的数字跳动到11点30分,土狼从教堂的大门进来,他抬头看了看坐在唱经楼上的周睿,后者抱着一支枪趴在窗口,看见土狼走进来的。他们互相点头打招呼以后,土狼才走到莫磊的身边坐下,从随身背着的背囊里拿出采购的药物。 “我们得再次动手。”莫磊脱掉身上的薄外套,掀开背部,露出包扎着纱布的背,等待土狼给他换药。 土狼拿出一副医用手套戴上,像模像样地开始给他换药,“也得有命去折腾才行,才10几个小时你认为就活蹦乱跳了?你就给我老实呆着,就老子的专业眼光来看,你有几处伤对你未来的影响会很大,如果不恢复好就剧烈运动,老的时候会有麻烦的呢兄台。” “不阳痿就成。”莫磊突然身体颤抖了一下,他背上的伤口触目惊心,嘶地吸了一口凉气,那是土狼撕纱布的时候太过粗鲁。 “你个游方郎中江湖骗子,我他妈没事都会给你治出毛病来,你说你爷爷要是知道你学了点皮毛就四处卖弄,会不会从掀开棺材板子抽你啊。”莫磊低声嘀咕,但土狼下手更狠了。 土狼手上不停,嘴里咬牙切齿、嘀嘀咕咕,“叫你不跟我学自行车!” “你轻点,我学行不,赵老师。”莫磊忍住疼,当那种麻木过后,整个背部的伤口爆发的剧烈的疼痛让他在回来的路程上狠狠地享受了一把汽车的颠簸,土狼在镇里找到的医生根本不敢出诊,连药物都是土狼半威胁半买弄回来的。 土狼将刺鼻的药物在莫磊背上抹上,再熟练地给他包上纱布,对着自己的作品满意地点了点头,还小心地帮莫磊把T恤拉到腰部。“我刚才出去看了看,镇里跟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那几个流氓以为我是委内瑞拉过来的,就有点找麻烦的意思,当然我还是非常低调地避开了。” “真的吗?我还担心你大开杀戒呢,土狼啊,你长大了!”莫磊把薄外套穿上,转过头,眼神里带着捉狭的笑意,全没了拿上枪之后的沉稳。 土狼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突然反应过来眼前这孙子是托大呢,便伸手在莫磊的背上按了按,“兄台又淘气啊,你还需要我换药的。” 莫磊痛呼出声。 “我去给你拿水吃药,然后商量一下接下来的步骤。假面,我们得抓紧时间了。”土狼大步走到教堂前面的圣水盘盘边,在下面的纸箱内拿出一只矿泉水跟一个面包,想了想再拿出一只水,反身走回去一瓶给莫磊。 “有点复杂了,不知道又是哪帮人牵扯了进来,如果是义雷还好说,如果是其他组织,我们就有点四面楚歌的意思了。”莫磊接过水,拒绝了面包。 土狼点点头,“我们需要找一个黑客。” “你去接替周睿,帮他换了药之后让他下来休息,然后再商量把。”莫磊不置可否。他有他的想法,按照这样的形式来说,把U盘交给领事馆的李助理这是对兄弟们是最好的选择,可是,是否需要把这样的麻烦转移到国家呢? 其实他心里的答案是否定的,只是,那一瞬间的确有点想摆脱麻烦了而已,他看见强撑着的土狼、想着拖着一条伤腿趴在唱经楼上观察的周睿。 真值得这么坚持么? “不用,上来换药就成,我们可以把通话器打开。”周睿趴在彩色马赛克玻璃窗下,狙击枪的枪管对着一块破碎的玻璃处。 土狼打开矿泉水喝了一口,“你说,这像不像我们在AFH那一次?我们跟大海三个人,壕沟里面猫了48小时,那些游击队员他妈的平均三分钟扫射一次,5分钟冲锋一次,跟抽疯似的。” “那次比现在危险,我只有两发子弹,你跟大海人手一把匕首拿着,枪都成了摆设,关键是没吃的了,大海那孙子向来就怕饿,靠,那是离写遗言最近的一次了。”莫磊闭上眼,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照射在他的身体上。瘦削的脸上,几天没刮的胡须根部有了灰白色的胡茬子。 土狼点点头,“是啊,无线电给打坏了,联络不上其他分队,我记得大海身上还有两块高浓缩干粮的,是你他妈的要分成9份,哈哈,还没吃完蝌蚪他们就找了过来。” 土狼仰头想笑,被水呛了一嗓子,狂咳几声。 “那天,蝌蚪牺牲了。”莫磊低声在喉咙里咕哝了一句,伸手帮土狼拍拍背。 土狼怔了怔,低头看着手中的矿泉水,“你之所以要求转业,是跟蝌蚪这事儿有关系,我们都知道,但是你不应该自责的,蝌蚪更想的是你能够在继续待在队里。” 他想了想,又继续开口,“对不起,其实我刚才想说的是我们什么没经历过?一个人在敌后还是一个小分队在敌后,都没有怕过,生死之事不过是输赢一场,输了也要输得顶天立地。” “你不用觉得我跟魔兽是无端端被你牵扯进来的,你做的这件事情,放在我跟魔兽身上一样会去做,如果你知道了,你也一定会加入。我们之间,本身就无关乎对错的,我是一个世界观很不正常的人,在我眼里,人就没有绝对的好跟绝对的坏,譬如我对你,你是我的兄弟,你做的某些事情即使在别人眼里、又或许我自己也知道那是不对的,但我也会去支持你啊,谁让你跟我曾经是生死兄弟呢我对我的兄弟,不分对错,只论情分!!!“ “或者说,你会觉得我对于正义与邪恶的道德距离划分得不明显,但这又能怎么样呢?我在枪林弹雨中就会想,如果非要给正义定一个调调,那就让险恶尽量远离那些无辜的人们。可真是有朝一日会有所谓的无辜者拿枪对着你的时候,我想我肯定会站到你身边,拿枪对付他们。” 土狼抬抬手,制止住了莫磊的张口欲言,“我女朋友的死,对我造成影响极大,你知道,我是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她也是。我跟你们是同类,因为我们在部队生死相依,我跟她是同类,是因为我们在生活中生死相依,她的养父母对她并不好,要不然也不会自己攒钱跑来这个鬼地方上学,我很后悔,真的。我一边舍不得部队,可又放不下她,最后我还是选择了她,可是已经晚了。” “后来我因为她,杀了很多毒贩子,偷偷摸摸的杀,杀得很痛快。直到最近这一次杀的人,我知道他很有背景,我怕给那个镇子带来麻烦,所以我就走了,来找魔兽,然后,直到今天。” “我在最脆弱的时候也没找过国家,我知道如果我需要,他们一定会安排我回去,安排我工作,安排我衣食无忧地过下半辈子,可是我不找,因为我心虚,我害怕,我觉得我对不起我的部队,如你所说的,我爷爷知道了会掀开棺材板子出来抽死我。” “你做的事情是正确的,兄弟,无论你需不需要按照你的思路去走下去,我一样支持你。我想,魔兽跟我们是一样的,放心我没开通话器,他听不到。我不想让自己觉得是道德绑架他,但我了解他,他其实是与我们一样,无论你做什么,我们都支持你。” “背后编排我,土狼你想死吗?”魔兽幽幽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吓了土狼一大跳。回过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间周睿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后排坐下。 土狼张口结舌,“我艹哦,你你他妈的腿不是不行了么?” “从你煽情开始,我就下来了。”周睿鹰眼笑成了月牙,有点灰败的脸色此刻恢复了些精神,“放心啦,周围的陷阱发动了的,我看你唾沫横飞的,就忍不住下来听听,假面,你不是说土狼心思最重,我发现还真是啊,心里压着事情从来不说呢,今天估计是怕你没信心了才给你打气。” “他心思重,闷骚,当年在某医院没少勾搭女护士,按照他说的时间段,那个时候他应该还有女朋友呢。”莫磊神情轻松了许多,笑眯眯的揭露着土狼的糗事。 土狼勃然大怒,”孙子耶,我们俩那时候还没正式挑明呢,还不是我女朋友好吧。” “成啦,我知道啦,不过土狼,我发现你小子煽情还是有一套的,虽然说的乱七八糟,但我还是蛮感动。哈哈。”莫磊大手一挥。 “哥几个,接下来的计划我们来讨论一下吧。” 三人围坐在一起,以水当酒,碰了碰瓶子。 没有死里逃生的喜悦,这些事情,无非是短短几十年生命中的一个小插曲而已,不值得庆幸,也不值得庆祝。 前方还有更难的坎要过呢。 第一百一十一章 蒂娜与她的父亲 111、蒂娜与她的父亲 墨西哥,科利马。 31岁的桑切斯将上个月才买的的二手法拉利跑车停在亚伯拉罕大街上,这里离澳科尔大桥只有五分钟的距离,他到这里来,是要接女朋友可妮儿到他在科利马最欢的酒店蒙塔拉酒店。蒙塔拉酒店内部是墨西哥西南部的装修风格,餐厅内基本上都是双人卡座,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木材味道。白色亚麻布制成的餐巾与散发出香气的蜡烛让人记忆深刻。 今天定的位置是一个靠近窗口的双人位,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绿树环绕的湖泊,行人在湖边悠闲地漫步。酒吧的调酒师比利是桑切斯的好朋友,他会在每次桑切斯与女朋友一起过来的时候,送上一支好酒,并且会按照可妮儿喜欢的口味调制鸡尾酒。 桑切斯已经连续两个礼拜没有见到自己的女朋友了,这段时间科利马乱糟糟的,大量的可卡因、大麻通过科利马的地下运输通道转道下加利福利亚,警察局忙得乱哄哄的,当然并不是每一个警察都像桑切斯一样的辛苦,毕竟桑切斯所在的机动警察部队有时候一天只能睡上2、3个小时,随时待命、随时出现在街道或者港口的某一处。 桑切斯已经很认命了,毕竟他有朋友在华瑞兹的警察局,那个城市号称野兽之城,朋友每天留给自己工作的时间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保命,真他妈的讽刺。 接到女朋友可妮的电话的时间是11点45分,她在电话里歉意地告诉桑切斯,因为父亲突然之间要与她一起吃饭顺便讨论一些家事,只能将中午跟下午的时间全部留给父亲。但是她保证晚餐跟整个晚上都是桑切斯的。 桑切斯挂完电话,耸耸肩,便发动了汽车,把油门踩到底,跑车轰鸣着离开亚伯拉罕大街,他有些心酸,知道可妮儿在这一两天就会跟自己提分手了,毕竟家庭背景的差距是两人之间一道深深的鸿沟可妮儿家族太有钱了,而自己只是一个小警察。而且是一个并不怎么合群、不太有前途的警察。在这里,正义是一样很稀奇的东西,它会让你遗世独立。 他只能疯狂地、有点赌气地折腾着这台二手法拉利,这也是他唯一的发泄方式了,做为警察,他最大的缺点大概就是超超速,这也是他违规的底线了。 来到通往科利马电子城附近的限速公路,桑切斯踩了踩刹车降低速度,汽车音响里的cd放着滚石乐队的歌,音量已经被调到了最大,cd里播放着voodoo lounge,而他在声嘶力竭地跟着一起吼。 这一首歌放完之后,桑切斯加入了大塞车的行列,然后第二首刚刚开始,放的是滚石的一首老歌dead fowers,随着融入了和声与电子音乐的节奏摇晃着脑袋,嘴里也哼哼唧唧地跟着唱,但突如其来的响声让他以为是音响出了问题,忍不住看了一眼他的音响,但接着又听到几声巨响,完全盖过了扩音器里边的音乐节奏。于是他向后视镜里看去,发现黑色的浓烟从他身后的十字路口升起,离他不到100米的地方,一台银灰色的宾利车身被撞出一个大坑,宾利旁边还停着一台面包车,此刻正在燃烧着熊熊大火。 过了十几秒,桑切斯看见了一辆摩托车,从离他只有40几米远的巷子蹿出来,是两个人共同骑在一台红色的铃木上,后座上的人拿着一只ak47步枪,先是对着宾利后方的一台黑色轿车开火,玻璃四溅中,破烂的车窗内几位保镖全部死在座椅上,然后又对着正准备拐弯逃跑的宾利侧面疯狂地扫射,但这台宾利是防弹的,子弹打在玻璃上跟车身上梆梆作响。 桑切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科利马虽然是很多毒贩子用来转移货物的码头,但也没有出现过如此疯狂的街头追杀。那辆摩托车不断地左冲右突地朝前开过来,它需要在前方转弯之后才能掉头回去再杀向那台宾利,桑切斯看着后视镜,仿佛在看着电视上的一部枪战片似的。 铃木摩托车从他的法拉利旁边经过的时候,后座上的那个人正在给ak47换弹匣,甚至还跟车内的桑切斯对视了一眼,然后在车前绕过去,继续朝着那台宾利追了过去。 当桑切斯听见身后再次响起枪声的时候,他终于采取了行动。他将拉上手刹,拔掉车钥匙,将自己的二手法拉利就那样停在路边,拿上后座的工作包,拉开拉链,伸出手去摸索了一下,手指摸到了午餐饭盒跟毛衣,握住了自己值班时用的p5,当他抓枪的时候,后放传来的枪声跟尖叫声一直折磨着他的耳朵。 有了冲锋枪与唯一的一个的30发子弹的弹匣,桑切斯冲进车群,寻找目标。他看见骑着摩托车的人群在停着的汽车之间乱闯,开着私家车的男人女人不知所措地驾驶照汽车。这个时候道路上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这条路上发生了袭击,但进退不得,除非再往前开1000米以后才有三条岔路可以让车辆分流,各种车辆在争相逃生中的过程中彼此碰撞,而桑切斯干脆提着枪冲进了混乱的中心地带。 这是他的职责,也是他内心一直坚持的东西。 他看见身后50米处又有一辆米黄色的菲亚特因为害怕而狠狠地撞在路边齐腰的护栏上,由于速度较快,整辆车在撞击后翻了出去,几乎像慢镜头一样在空中打了个转,翻过了护栏冲向铺路上停满了摩托车跟自行车的人行道。 这时还有一辆摩托车从桑切斯正前方驶过来,离他越来越近,这是一辆黑色的铃木,坐在摩托车手后面的那个人手中拿着一支装有巨大弹鼓的步枪。 摩托车手看见了这位穿着t恤跟牛仔裤的男性站在车群里,也看见他手中拿着的黑色冲锋枪,但他却来不及提醒后面拿枪的同伴。桑切斯趁机举起手中的p5开火,于是摩托车手任凭铃木摩托倒在地上,车手从上面翻下来,然后跟身后的枪手一起卧倒。 桑切斯瞄准拿着ak47的枪手开了几枪,他长期接受的训练跟实战正好发挥了用场,那几枪先是有几发子弹打在地上,然后接下来的子弹打中了那位枪手,他看见子弹穿过了枪手的身体,那把ak47也落在了地上,然后桑切斯又把枪口对准了摩托车手。 桑切斯的教官跟前辈用血的教训告诉他衡量一个杀手的好与坏不用去看对方手中是不是手无寸铁,很简单,杀了他就行,因为只要那个家伙还活着你就会有危险。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对着那名摩托车手连开了5枪,子弹射穿了对方的头盔、射进了对方的腹股沟,血液从两位杀手的身下渗在马路上。 一边换掉弹匣,桑切斯一边在车群里寻找着另一台摩托车,那台银灰色的宾利朝着马路中央疯狂的冲撞,撞开了其他的几台车,驶向对面的马路,那台红色的铃木也在车流中左冲右突,后方的枪手手中端着ak47,仍旧不断地对着宾利射击,颠簸着的摩托车影响到枪手的视线,有几发子弹射进了一台灰色的标致车厢里,标致猛地朝前一蹿,跟它前方的车撞在了一起,接着车厢里女人的尖叫声跟孩子的哭声。 深吸一口气,桑切斯摒弃掉了第一次遇见突发事件的压力跟紧张,端起手中p5,瞄准那位摩托车手,但瞄准镜里不断有其他的景象扑进,那台铃木在车流中穿插,他把枪口朝下移了移,再次抬枪瞄准,手指用力,准备扣动了扳机。 可他突然发现,就那一瞬间,摩托车消失在瞄准镜里。桑切斯毫不犹豫地将身体扑倒在滚烫的马路上,几发762毫米的子弹打在他刚刚站立的位置,钻进另一台车里。 桑切斯从容不迫地朝前方爬行几米,站起来猫着腰朝前小跑几步,躲在一台人已经跑光了的小巴后面,搜寻着杀手的踪迹,嘈杂的声音里,他判断不了那台摩托车此刻行驶的位置,只能隐藏几秒钟之后端着枪刚想冲出去,便被ak47的火力压得退了回去。 警笛尖利的呼叫声从后方传来,紧接着十几名全副武装的机动警察从车流中冲了过来。桑切斯一边对着ak47的方向打着点射,也从小巴边跟对面的警察配合着把杀手包围在里面。 铃木摩托车上的两名杀手下了车,躲在车流中脱掉自己的头盔,竟然从包裹里拿出一件衣服换上,然后混进尖喊着逃跑的人流中跑出了车道逃之夭夭。 桑切斯跟队友们汇合之后,被打得满是弹坑的宾利车的门从里面打开,一位高大壮实的中年墨西哥人从车上下来,神色平静地对着警察点点头。 “谢谢你们!” 桑切斯眼角抽了抽,说实话他现在心里有点后悔,早知道是眼前这个王八蛋的话,自己肯定不会如此冲动。 这个人叫加纳,是一位生意人,只不过他的生意大部分都不怎么光明而已。 在加纳的身后,一个穿着t恤跟牛仔裤的年轻女孩也从车里下来,棕褐色的头发蓬松,精致的五官满是恐惧。她下车之后双手赶紧抱住加纳的手臂,余悸未消地地看着围绕在四周的警察。 “没事了,蒂娜,没事了!”加纳安慰地拍拍女孩是手臂,眼神里满是慈爱。 蒂娜抬头左右看了看,视线停留在右前方,脸上掠过一丝惊讶,但随即恢复了平静。 她看见了桑切斯。 桑切斯也看见了她。 两人的眼神都很惊讶,但随后桑切斯的眼神变得喜悦老同学很久不见。可是桑切斯却不知道,同学的父亲,竟然是加纳。 第一百一十二章 逃命的凯撒 112、逃命的凯撒 哥伦比亚,麦德林伊皮亚莱斯。 凌晨3点,冷清幽蓝的苍穹上挂着半弯月亮,清冷的光洒在荒凉的四野,透过彩色玻璃照着教堂内陈旧的座椅上,一只老鼠战战兢兢地从洞里爬出,在教堂内游荡了一圈之后一无所获,便沿着圣水台朝后院爬去。前方的椅子上,莫磊睁开眼睛,手中的手枪对着飞速移动的老鼠,他看了一眼,便又迷糊地睡过去。 土狼趴在唱经台的后窗边,用一条毛毯盖在肩膀上,他的身下垫着厚实的布垫。这是教堂的东西,很实用。在之前,周睿还把这布垫仔细清理了一下,趴在上面非常舒适。 晚上的天气还是有些凉意,土狼努了努嘴,反手扯了扯身上的毛毯,然后从放在前面的矿泉水喝了一口,再次把眼睛凑到了瞄准镜后面。 本来现在是莫磊值哨的时间,可是给魔兽跟土狼把他的机会给抢了。 3点20分。 土狼看了看时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他们住在这教堂内确实无人知道,按照土狼的跟踪及反跟踪技巧,从镇里到教堂内那么长一段的无人区,如果有人跟踪上来了,除非是土狼瞎了。但自从他们三个人在一起之后,反而轮流值守变成了常规,仿佛回到过去在敌后武装渗透的日子。 多一份警惕就少一分危险,这是三人无需商量就能达成的共识。 3点45分,黑影在教堂道路左侧的灌木丛的树荫里行出,月光下,他左右看了看,便沿着路测小跑着到教堂的门口。即便是很急促,可他仍然在胸口划了个十字,低声祈祷了几句之后,伸手摸了摸用手腕粗细的铁链锁住的大门,便毫不犹豫地手脚并用翻过铁门,跳进院子。 院子里一片荒凉,草坪上植物藤蔓缠绕,通往拱门的道路两旁几棵早就枯萎的大树在月色中伸展着枝干,看上去阴森可怖。路旁的长条椅被风雨侵蚀得不成样子,一只巨大的青蛙在道路中间蹦过。 黑影在清冷的月光中前行,走到教堂的拱门下,伸手试了试薄薄的木门,门没锁。他抬手推开门,走进教堂,抬头看看穹顶,再沿着破旧的地毯走到祭台边跪下,刚想开口祈祷,突然脖子一紧,身体被大力朝后拖翻,一把刀顶在了他的喉节处。 “嘘。” 声音响起的时候,一阵剧痛从肋下传来,紧接着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声音继续响起,很阴戾、很冷漠。 “几个人?怎么找来的?” 那人呜呜叫着,身体绷直,手脚拼命挣扎,但紧接着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冰冷的刀刃划开了皮肤、刺进了肌肉组织,声音扔在继续。 “再动就死。” “呜呜。”他放松了挣扎的四肢,拼命的点头。 “我一个人。”那只手一松开,他张大嘴吸了一口气,赶紧回答。 他是一个人,但是他不知道,在教堂里面还有人。 “凯撒?”他听见有人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大吃一惊。随即,一支用手掌圈住的战术手电亮起来,在他脸上一晃之后便熄灭。凯撒给晃得眼前漆黑一片,当他再次适应了室内的光线之后,他发现面前蹲着一个人影,有些模糊,但又好像在哪见过。 “你是谁?”凯撒警觉地低声问了一句,他心里一揪,难道自己这一路奔逃也给追了上来?竟然先自己一步这教堂等着? 战术手电的光芒再次闪了闪,光芒中的脸庞映进凯撒的眼,他心里突然放松了不是要杀自己的人。可随机再次紧张起来。 那是莫磊! 凯撒的声音有点颤抖,“莫先生。” “谁派你来的?” 这个声音从凯撒背后传来,是刚才那个用刀子顶住自己的人,声音像是从牙齿缝里发出,阴戾暴虐。 凯撒牙齿打颤,他恨不得抽自己几耳光,怎么会想到进来躲躲,其实在树丛里呆到天明就离开也是一样。 “啊,谁..没有谁,我是自己来的。” “留着没用了,杀了吧。” 土狼手中的刀子仍旧顶在凯撒的喉咙上。 “我真是一个人莫先生,我也是给他们追杀的,我跑了。“ 凯撒差点都尿裤子了,他有些看不起自己,原以为自己是凶横不要命的角色,可死亡如影随形的到来,原来自己是一样的害怕的,只能不断的奔逃。 “哦?“莫磊伸手拔开土狼的刀,“谁追杀你?你又干什么好事了?” 凯撒松了一口气,“莫先生,能见到你太好了,我是真没想到。” “回答问题。” 凯撒身后,土狼的声音再次响起,有些不耐烦。他要不是看见这傻逼一个人翻铁门进来,早就开枪杀了。当然整个教堂的外围除了正常通道之外,其他地方土狼全部都做了陷阱,只需要关注一个点就行,毕竟正常人需要进到教堂,犯不着从其他地方翻越。 “我被环球地产公司的人追杀的。”凯撒一开口便有些咬牙切齿,“我们几个兄弟全部被他们失踪了,我正在找他们的时候,发现有人跟踪我。我当然逃跑啦对吧,然后就跑到这里来了。” “土狼,捂住他的嘴。”这句话莫磊是用普通话说的,土狼手往前一伸,铁钳般的手掌盖在凯撒的嘴上。 莫磊伸出手,在凯撒的肝部狠击一拳。凯撒喉咙里咕地一声,身体卷曲成一个虾米。 “再说一句谎,你就会死得很难看。”莫磊将嘴巴凑近凯撒的耳朵,“告诉我,为什么来到这里?” 待嘴上的手掌松开,凯撒蜷曲在地上,深吸几口气,肢体抽搐,低声抽泣起来,“莫莫先生,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被追杀,当时我跟我的兄弟们在一起,他们几个当时就被杀了,我逃跑之后,第二天竟然镇里跟县里就有了我的通缉令,说是我杀了我的兄弟,还有一个华人,还说我藏有武器,所有的警察都可以杀我,我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凯撒越说越伤心,抬手抹了抹脸,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那你为什么说是环球地产公司追杀你?嗯???”莫磊的声音充满威胁性。 凯撒抽泣着回答,“我知道你跟环球公司有仇,我这样子说是为了跟你拉近关系。可是我真的怀疑我们要被环球公司灭口,所以才杀了我的兄弟们。” “你为什么这样怀疑?” “因为我们以前一直是帮图兰做事的,你没来之前,以及你过来以后,我们去闹事都是收了钱办事的。” “这个我知道。你为什么怀疑环球地产灭口?你知道什么内情?”莫磊放缓了语气,并随手从地上抓起一瓶矿泉水,拎开瓶盖递给凯撒。 凯撒接过水,仰头一口气喝掉大半瓶,“谢谢。是这样的,他们有很多事情都是嘱咐我们去办理的,你知道那一片土地、不仅是华人社区,环球都需要购买下来,什么逼迁之类的活都是我们干的,还会帮助做一些带货、分销之类的事情,杀人的事情我们能够做的也去做。” “这些事情,不至于让他们追杀你,说说能让他们追杀你的故事,要不,我就不管你了,留着你有什么用??”莫磊原本和气的声音突然再次变得凶狠,从他手上拿过矿泉水瓶。 凯撒甚至能听到背后的呼吸声突然停顿。 “我在想我在想。”凯撒大惊,但随即那只恐怖的手掌再次盖了过来。 “听听他说些什么。”莫磊蹲在凯撒的身前,对他后面的那个人摆摆手。 “具体为什么要追杀我,我是真不知道啊莫先生。”凯撒睁大眼睛,教堂的穹顶上,图案在月光下一片模糊,他很想嚎啕大哭,可是他不敢。 “我跟我的手下都是小角色,连图兰都没见过,谁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杀我们啊,莫先生,我真不知道,只是他们要杀我,我就跑,我一路跑来麦德林就是想在这边找个帮派加入,莫先生,你别杀我啊我都跑这么远了。” “那你有什么东西可以保命的呢?”莫磊的语气阴森,站起来准备离开。 “莫先生,放。”凯撒惊恐地刚想大叫,但他的嘴巴再次给土狼捂住。 凯撒两条腿在地上抖过不停,他闭上眼睛,等待那把冰冷的匕首划过自己的喉咙。 “不如你跟我说说,你知道些什么,全部说出来,先告诉我,最近的华人社区什么情况?怎么样?” 凯撒突然听到莫磊的说话声,只能拼命点头。 “行,放开他。”莫磊走回来,在凯撒身边盘腿坐下。 魔兽周睿趴在唱经台上的窗户边,冰冷的狙击枪在月光下散发出幽蓝的光。他嘴角含笑,听着教堂内土狼跟莫磊的表演。 “华人社区很混乱,这你知道。对吧。”凯撒将身体靠在祭祀台下,定了定神,用这话做为开头。 “前几天,嗯,上周一吧,有一个女孩叫宁粒粒,失踪了。这其实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卡尔卡总是有人失踪的,可华人平常不会落单不会一个人走,所以也很少发生华人失踪的事情。县治安官也十分重视,这个县治安官最近一直在卡尔卡,人很.,怎么说呢,很好。” 莫磊与土狼不说话,等待下。 莫磊知道凯撒说的是查尔斯,那位衣冠楚楚的治安官,但他不会说出自己对查尔斯的看法,没必要。 “结果这件事情闹大了,你知道,华人社区里有几位年轻人,平常喜欢跟我们一起玩的那几个,他们其实对华人也是一样的凶狠的,偶尔也会找那些老实的华人弄点钱花花,你别,这又不关我的事!”最后这句话是对土狼说的,土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便又想动手揍凯撒。 莫磊抬手制止住土狼,让凯撒继续说下去。那些人,他都见过。 其实很正常,华人社区里的年轻人居多,有几个惹是生非的混混出现再正常不过。 凯撒有些恐惧地缩了缩身子,他不明白自己究竟造了什么孽,怎么才逃出来又遇到了莫磊这个杀神,而且还有一个更凶狠的。 “可是这一次很奇怪,那几个年轻人像吃错了药一般地到处找那个失踪的女孩,也与我们起了冲突,打了几架,也不知道是谁说的,看见过某位环球地产公司的人与那个女孩说过话,结果那几个年轻人便与环球地产的人起了冲突,打了起来,有一个笨蛋被伤得挺严重的,我有一个手下,跟那位笨蛋的关系不错,就救了他” “是王宇威?”莫磊突然插了一句。 “是的是的,就是那个有些痴傻的宇威。” 莫磊捏紧了拳头。 第一百一十三章 小插曲 113、小插曲 委内瑞拉,加拉加斯的玻利瓦尔国际机场。 连日的阴雨让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味道。 已经是午夜11点,灯火通明的机场内,国际安检通道装修得金碧辉煌,几位穿着黑色套装的移民局官员站在通道的入口,冷冷地盯着排得长长的队伍,有几位亚裔刚刚走出舷仓,便被一旁早就等待着的移民局官员带走。他们似乎专门针对亚裔人士,只要是黄皮肤黑头发的便被移民局官员带进小房间单独审问。 莫磊背着简单的包裹,排在队伍中间,人群中有中国人在低声聊天,大概说的就是这边的官员似乎对华人的关注比较浓厚,有来过几次的人告诉大家,需要花费一些小钱能解决问题。 莫磊并没有受到此类的打搅,他拿的是英国护照,那位模样与身段都千娇百媚妖娆魅惑却满脸冰霜、骄傲得像只天鹅的安检员有点诧异地看了看护照,再仔细看了看站在柜台前的这位亚裔人士确认就是护照上的那个人。之后才有点纠结地递过手中的护照,僵硬的脸上不忘挤出一丝笑容,红唇微颤。 “欢迎来到加拉加斯,史密斯孟先生!“ 是的,莫磊很恶趣味地用了一个十足十的假名,但他仍旧不忘了在姓氏上用中国的姓氏,不过他事前并不知道这个护照竟然能让自己被开绿灯,也做好了其他的打算。 伸手接过护照,史密斯孟先生对着那名女孩裂开嘴角笑了笑,从移民局官员身边大步离开。 机场门口,莫磊看到漆成橘黄色的出租车通道一长溜人群,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朝着右侧的绿色标志走过去,那里的箭头指着一个同样漆成橘黄色的轻轨车站,只要走过地道到马路对面便可以搭乘轻轨到达加拉加斯市中心。轻轨站的后面,有一个颇为热闹的小镇,从机场出口可以看见此刻仍旧灯火辉煌。 只不过,旅客们很少有人走通道,毕竟这边的地道都是四通八达,一不小心就会走错,而且午夜的通道内,难免会有一些预料不到的事情发生,安全往往是出行的第一要素。 这不在莫磊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脑袋里还有一堆问题需要思考宁粒粒的失踪究竟会不会引起华人社区的暴乱;那群向来横行霸道的混混们虽然是群王八蛋,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却表现的像个男人,可凭他们去与环球的专业团队要人,肯定会吃亏的;那位装傻扮痴的王宇威能不能收拢人心 莫磊叹口气。 沿着楼梯走进地下通道,莫磊在最后一层台阶停留了半秒,看了看空空荡荡的地道内灯光昏黄,两旁的墙壁上画满了涂鸦,大多数是张牙舞爪的怪兽。一位流浪汉抱着膝盖坐在楼梯的转角处,他的身边放着一个大包裹,里面应该装着他所有的家当。当他听到脚步声的时候,抬起头从凌乱枯燥的头发下看了莫磊一眼,眼神漠然死寂,毫无生气,但随即迅速底下了头跟他对视的那双眼神不像是人类的眼睛,残忍狠戾,像头饿了几天的猛兽。 紧了紧身上的包裹,莫磊在流浪汉面前没做停留,大步走向对面。他知道如果自己些微露出一丝紧张,那么,流浪汉很可能就变成了抢劫犯,可是他并不想动手,他过来是有事情要办,节外生枝没有意义。 可事情往往会出人意料之外。 地道纵深500 米不到,但却有无数个出口。莫磊在里面拐来拐去地走到了地道中间,一个留着大胡子、乱糟糟的长发遮住了脸的家伙,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三角裤,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都是纹身,盘腿坐在过道一侧,恰恰是莫磊要走过的路口,在他的面前却放着一把生锈了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钝刀,两只眼睛滴溜溜地盯着大步走过来的莫磊。 莫磊毫不在意地朝前走过去,大步跨过那位流浪汉的身前,他的左脚才踏上台阶,身边的流浪汉突然大吼一声。 “hi,黄种人。” 莫磊没搭理他,继续走向台阶,可那位流浪汉不依不饶地抬手抓起钝刀甩向莫磊的小腿,莫磊突然转身,一脚把钝刀踩在脚下,然后再补上一脚,用脚尖将钝刀踢得老远。可他仍没有动手的打算,只是转身准备离开。 “救命啊,救救我!” 一个女声从通道后方传来,莫磊抬头看了看,叹口气。 “先生,救救我。”通道内,一个女人穿着一件米黄色的t恤,下身配着浅蓝色的牛仔裤,在昏黄的灯光下急匆匆地跑过来,棕褐色的卷发下秀气的脸庞上全是汗水,看脸蛋也不过18、9岁,背着的一只米黄色小坤包放在身前,她一只手紧紧抓住小包的带子,冲到莫磊身边站定。 “哈哈,还想跑?”女人的身后,一名穿着背心的精壮汉子也大步追过来,那个家伙手中拿着一把打开的折叠刀,裸露在外的肌肤纹满了纹身,剃得光光的头颅上也纹着一头怪兽。 莫磊一只脚站在第一级台阶上,侧身看了看那名气喘吁吁的女性,再看了看那位大汉,嘴角裂了裂,摇摇头刚想转身,但却给那名女性扯住了衣襟。 “先生,请帮帮我,帮帮我。” “小子,你想管闲事?”拿着折叠刀的大汉走近那名赤裸的流浪汉身边,一脚踢在对方的上半身,将人踢翻在地上,流浪汉喉咙里低吼一声,爬起来就朝过道中间跑去。 “不想。”莫磊伸手握住女人的手用力推开,大步迈向台阶。 那名汉子跟女人都楞了楞。 这他妈不按常理出牌啊。 不过想想也是,一个外地人,孤身一人在幽深的地道内面对着一个粗壮的还持有武器的男人,心里害怕也属于正常吧。 光头大汉眼里一丝凶光闪过,“那也不能走,你的钱包也得留下。”他话音未落,便朝前迈了一步,示威性地将手中的折叠刀在手上抛了抛。 而那位原本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女人突然也笑了起来,握住坤包的手伸了出来,手里竟然也抓着一把跳刀,她看着楞在原地的莫磊,冷笑着就伸手想去扯下莫磊的背包。 “啪!”地道内响起清脆的耳光声。 女人那只空着的手捂住自己的脸蛋上的五个清晰的指印,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个子不高大的男人,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 “你敢打我女人?”光头大汉也楞了一下,突然低吼一声,扑向莫磊拿着折叠刀的手捅了过去,莫磊原本放在台阶上的腿抬起来朝右方移动一步,左手抓住光头持刀的手腕朝后方一拖再一扭,光头尖叫一声,手中的刀子掉在地上,他的手腕被莫磊弄脱臼了。 “滚!”莫磊低喝一声。 “我艹。”光头仍旧凶悍地开口欲骂,但莫磊可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紧贴着光头朝前走了一步,右手虎口叉向光头的喉咙,但他没敢用全力,刚来第一天,打死人总会有点麻烦。 光头一只手垂在身侧,另一只捂住脖子呜呜乱叫,长大了嘴拼命吸气, 莫磊刚想后退,突然眼神一凝,身子猛地后退、左转身,左手肘朝后方一甩,右手紧接着前伸,一把将那名女人打在地上,右手将抢过来的手枪抓在手里看了看,怒火从心底里瞬间窜到了天灵盖那个女人手中拿着一把9毫米的liaa anche转轮手枪,击垂已经抠转到了一半。 莫磊可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自觉,他毫不犹豫地将手枪对准了女人,但想了想,伸出左腿踩在地上女人的脖子上,将手枪转过去对准那名光头。 “谁让你们来的?” “啊?啊?”光头神态疯狂,但喉咙给莫磊的手掌一叉,一口气上不来,只能怒瞪着眼睛看着前面这个小个子男人,满眼的凶悍跟不甘。 莫磊放开女人,朝前迈了一步,很干脆一掌砍在光头的颈部迷走神经,光头一声不吭地晕了过去。 他转身蹲在地上,将枪管顶在女人的脸部,眼神狠厉。 “说,谁叫你们来的?为什么找我?” “啊啊啊你杀了我男人?你敢杀人?”地下的女人拼命挣扎,抬手去攻击莫磊。 “你再不说,我连你也杀了。” 莫磊着重突出了也字,果然,女人原本凶悍的眼神变成了惊恐。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一言不发的杀人者 114、一言不发的杀人者 走出通道,雨后的风铺面吹来,莫磊深吸一口气,迈步轻捷地朝着对面的轻轨站走去。 虚惊一场。但多了一把趁手的好武器,虽然那俩人伤得不轻,莫磊可没有半点内疚感。 地道内昏迷的那一对苦命鸳鸯还真只是打劫的而已,他们俩通常都会躲在某个角落,只要看见落单的人,便一追一赶地接近来人,然后再用手段偷盗或者抢劫,只是今天很倒霉地碰上一个凶恶的外地人而已。 莫磊不得不小心。 他从凯撒的嘴里听到一些消息,便跟土狼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来到加拉加斯,打算找到土狼所说的那位姓唐的兄弟,看能不能从U盘里找出点什么。他们都已经知道现在还有第三方加入进来,虽然还没弄清楚究竟是义雷还是其他组织,但肯定也没安什么好心,头一天在麦德林的枪战中,树林外的人不过是担心自己几个仍旧有战斗力便未敢深入而已,真要是杀过来,三个人一个也走不掉。 走到轻轨站售票口窗前的时候,莫磊掏钱买了一张到市南郊隆哥站下车的车票,准备转身走进车站。但他很快发现,自己身后40米处,有一个尾巴。 被人跟踪了! 不动声色地站在门口,莫磊对着街道上扫视一遍,点了一支烟抽了几口。过了几秒钟之后,他再瞟了一眼,确认自己是被跟踪了。 很干脆地在售票口淡定地抽完烟,将香烟丢在地上掐灭,然后莫磊突然转身朝着街道走去。他知道在这个时间内一个人走在街道上会非常突兀,可是,总比将尾巴带上车的好,在车上空间有限,反而不好施展。 看来,激战的那天晚上来的第三者,恐怕不会是义雷的手下了,按照上帝之心武装组织的能量,还不至于马上就能追踪到自己。 莫磊不慌不忙地沿着马路一侧走在人行道上,被树荫遮挡的路灯将光线斑驳地投射在路面,街道上毫无人影,只有偶尔的几台车才马路中间飞驰而过。 身后的尾巴似乎楞了楞,但他只是走到莫磊刚才站立的位置,朝着跟踪目标的方向看了看,接下来又往自己后方看了看,看样子像是在等待同伴。当他回过头来的时候,发现目标竟然不再在马路上行走,而是突然右转,走向了轻轨站的北出站口。 莫磊也是临时改变了主意,与其在大街上让不知道有几个人的攻击,还不如直接走进人流较多的地方,自己可以随时变装离开,也可以单个击破。他知道尾巴肯定不止一条,那就干脆在这里慢慢等待,看他们打算用多少人来跟踪或者监视自己。 腰间硬邦邦的,方才抢来的手枪让他心生温暖,很有安全感。 虽然已经是12点,但轻轨站仍旧是人来人往。出入口附近的地板上,因为雨天而导致到四处湿漉漉的,几名军装警员无精打采地坐在挂着“警察”标志的围栏内。 几秒钟之后,莫磊发现又有一个家伙加入到跟踪队伍里了,这一位个子矮小,留着短短的胡子,穿着一件普通的薄衬衣,手里还拿着一件棕色的短雨衣,看上去是一副为生计所迫的中年男人一般。但莫磊知道,那件没有扎进裤腰带的衬衣后面,肯定藏着一把大口径的手枪,从他走路略微朝前倾斜的姿势,应该很快就会将自己合围起来。 莫磊在大厅里转了半圈,突然再次从北出口走出,大步朝南边马路走回头,果然,他再次发现了第三名跟踪者,三个人用很隐晦的手势相互打招呼之后,也随着莫磊朝南面追来,距离莫磊也就是100米左右。 不过莫磊对着三个人尾随毫无半点惊慌失措,一支三人小组的监视队伍还吓不到他,只是湿冷的雨水又开始飘洒,他反手摘下背囊,从侧面掏出一顶帽子戴在头上,大步朝着南方走去。 莫磊看过地图,从轻轨站的南方左转,是机场附近的小镇,借助夜色跟镇里的人流,莫磊完全甩掉这些人,再抓紧时间上路。 他左转之后几百米之后,在路旁的一座教堂侧面继续左转,然后穿过巷子,走向镇子西边的街道,走过一段有点历史感的破旧马路之后,他借助一间酒店的玻璃窗整理衣服,发现有两个人离自己不超过30米,他在想第三个人是不是正在某个地方努力地抄到自己前面去。 朝前方走了一百米之后,莫磊看了看路牌上的的街道名,然后转向南方的茂斯街,这里到处都是餐馆,一幅巨大的广告墙上是七喜跟可口可乐的广告牌,看来世界的影响到处都是,地球村在这里体现得十分明显。 虽然在阴雨霾霾的天气,但路旁的遮雨棚连成一片,遮雨棚下的桌子从墙边一路延伸到河边,此刻仍旧有食客在大声喧哗,街上浓重的油烟味冲进鼻子,莫磊有点忧心,不知道这里面还有没有跟踪小队里面的家伙。 他把头顶上的帽子再朝前压了压,走过马路,走进左侧一条幽深的巷子。 这是一条向左前方延伸的鹅卵石小巷,莫磊步行期间,他身后的尾巴也跟了上来,还是在身后2530米之间的距离。接下来,莫磊发现自己到了干草市场,这又是一个露天场所,大型遮阳伞下跟电灯下行人匆匆。于是,他又重新向北走,这一路上他利用各种隐蔽物跟镜像观察身后的两条尾巴,以掌握他们的方位跟部署,虽然他们跟他一只保持着同样的距离,但莫磊总是在想,应该不会是等待援兵来将自己抓获。 他现在穿行的地方是个老市场,方向正好是向北,跟右侧几个街区的主街道正好的平行。在街区的一个盲区,他迅速扫了一眼弯道反光镜,看到一个跟踪者再次不见了,现在只有一个人在自己身后跟得更近了,大概只有15米左右的距离。 走在人行道上的莫磊开始小心翼翼,现在可能有两个人已经赶到了他的正前面,说不定就在下一个街区伏击他,虽然说他有把握将对方全部杀死,但街区里平民跟警察的参与容易让局面失去控制。 莫磊加快步伐,经过一个啤酒馆与挤满了唱歌的本地人的庭院。他有点小感慨,曾经有几年这个国家的经济飞涨,小镇都繁华得不像样子。可现在却有人在地道内拿着刀子靠抢劫为生。 左手边有一个路口,莫磊脚步放慢了一些,但仍旧没有停下。他知道身后的家伙离自己很近,其实很想停下、转身,从容地杀死身后的那位跟踪者再转身离去,可是枪声会让道路两旁仍在嗨皮的人们围观过来,会引来警察,用刀子的话如果一旦没有一刀致命,弄出来的声响跟遍地狼藉也不好收拾。 莫磊卡着步数,越过路口走了5米左右,突然转身返回路口,右转进入。他刚才在路口的时候余光瞟了一眼,一米来宽的巷子内灯光昏暗、空无一人,而且似乎前进几米之后便是盘旋而下的台阶。 就这里了。 跟在他身后的家伙刚刚与同伴发完继续前进的消息,看见目标突然转身走进巷子,他大吃一惊,下意识地也朝前走了几步便冲到了巷口,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本身就被莫磊拉近,跟踪者离巷口也就3米左右的距离,从腰间掏出了手枪。 一只坚硬的手臂突然从巷口伸出,紧紧扣住了跟踪者持枪的手腕,那只手闪电般地用力朝墙角一拉再一压,喀嚓一声,跟踪者的手腕尺骨断裂,紧接着那只手再用力一拖,跟踪者被扯进了巷子。 莫磊的另一只手上叉上了跟踪者的喉管,然后伸出双手抱住踉跄前行的跟踪者,两只手掌在后者的脑袋上左右一扭之后,他赶紧从侧边搂住跟踪者软瘫下去的身体,拖到台阶上放好,并且摆了个靠墙而坐的姿势。 还好,莫磊担忧的情况没有发生,没有出现大小便失禁的情况。他弯腰在死者身上快速搜索一遍,拿出对方身上的钱包塞进自己口袋,还有一个弹匣、一把匕首,并扯出死者的耳机跟通话器在自己身上挂好,之后整整自己的包裹,走到巷口捡起刚才跟踪者掉落在地上的手枪,塞进包里。 还有两个,只需要留一个活口就行。 他继续朝着北边走去,耳机里悄无声息,但他知道,那两个家伙应该里自己不远了。 时间是凌晨12点11分,下飞机半个小时。 有人在机场等待自己,那么上飞机之前自己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难道还有人在机场等待土狼?魔兽那边呢?有没有人去找他?? 莫磊抬起手,把头上的帽子朝后反戴,如果有人现在跟他擦身而过,会发现他的眼神像是两道灰色的塑料制体,冰冷而毫无感情。 第一百一十五章 沉默的跟踪者 115、沉默的跟踪者 朝前方走了几百米,莫磊耳机里传来另一名尾巴的问询,“到哪了?” 他加快脚步,再次穿过一个鱼摊市场,鱼腥味在气压下降的雨天特别浓厚,几位鱼摊主埋头收拾着自己的家什,凌晨了,没有来购鱼并要求加工的顾客了。摊主们并没有对这个反戴着帽子的客人致以招呼,莫磊看了看前方,不远处有一条左转道,同样漆黑而安静,指路牌上写着安莉莉卡,在那里转弯的时候,莫磊加快了脚步。 “他发现了我,安莉莉卡,马上!”莫磊对着对讲机急促地回答。 说完之后,他几步便走进了那条黑魆魆的小巷,很快黑暗中便出现了一个人影,看身高体型应该是之前在轻轨站里张望的那一个,”莫先生,请跟我们走吧,免得受伤。” 第三个人也从巷子右侧的门洞里站了出来,那里还有一条叉路,应该是通往河边,此刻,他们跟莫磊的距离都有几米远。 莫磊点点头,“好哇。” 黑暗中,正对面的矮个子朝前走了几步,“别反抗,莫先生,我们只是你的盟友,不会伤害你。” “好哇。”莫磊仍旧点点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但他下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左手反握着匕首,刀刃在衣襟之内。 矮个子在原地站定,“那你过来吧,我们带你去一个地方聊几句。” “好啊。”莫磊依言朝前迈了一步,突然之间猛地加速朝前,左手的匕首甩向右侧的第三个家伙,右脚朝前跨步,左腿抬起一个回旋踢,脚后跟击打在矮个子的持枪的手腕上,将对方的枪踢飞。 他的匕首落空了,第三个跟踪者身体一侧,躲开了莫磊的飞刀,抬起手枪便想射杀莫磊。 莫磊左脚落地之后,右臂前伸,一把抓住矮个子,往自己身边一带,便躲到了矮个子的身体后面,右臂勒住对方的脖子。 “聊天还要带枪?”他的声音阴冷,手臂越夹越紧,左手掌顶在矮个子的腰侧以防他反击。 第三个跟踪者现在在莫磊的左侧,手中的枪稳稳地对准莫磊的方向,他开始说话,声音嘶哑,大着舌头。 “莫先生别误会,我们没什么恶意。” “俄罗斯人也在找我??说说看,我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你们重视?” 莫磊一听对方说话的口音,便直接指了出来,不过他也有点疑惑,为什么是俄罗斯人呢?那天在密林外说话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德州味道,今天怎么就成俄罗斯人了。 答案是随之而来的三声像捂住嘴咳嗽一般的闷响,带着消声器的手枪火光微弱地闪了三次。 几乎在对方开枪同一时间,莫磊便松开了手,将手中的矮个子人质朝前猛地一推,自己借助着前退的力量朝后方巷子里将身体贴着墙壁站立,位置跟第三个跟踪者的位置站成了一个死角。那个矮个子跟踪者的身体随着枪声响起,被子弹的推力打得停止了前扑,但半秒钟之后便软软地跪在地上。 莫磊将手枪拔出,左手持枪身体朝前一扑,枪口对准了第三个跟踪者站立的位置,但那个家伙在开枪之后便朝后撤进身后的巷子内,已经不见了踪影。 在死者身上搜索一遍,莫磊把对方的证件跟其他的一些零碎也收进了自己的包里,走出了巷子,他知道那条细长的小巷通向河边,往那边的方向追过去是自己唯一的选择,第三个跟踪者不会跑回头,这点他深信自己的判断。 他开始在雨中小跑。 街上的行人逐渐稀少,莫磊跑得并不快,这不仅仅是在比速度,前方还有几个巷口。他将每一次步伐迈得有条不紊,某某地方有个转弯、某某地方有个台阶,在哪里需要掩藏自己等等,迅速与最后一位跟踪者跑向同一个方向。 对面街道传来喧闹声,莫磊放慢了步伐,微微侧头看了看,一群年轻人应该刚刚参加完派对或者是过完夜生活,正从一栋3层小楼笑闹着走出街道,他们大叫大嚷,挥洒着过剩的精力跟荷尔蒙,应该不会是跟那些跟踪者是一伙的。但那些年轻人也看见了低头疾走的莫磊,他们彼此看了一眼,便继续刚才的话题,跟莫磊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莫磊加快了步伐,他刚才略作停顿已经有可能落在了平行前进的跟踪者的后方。他从一条分叉路口选择了左边的下坡路,远远看去,可以看见河畔昏黄的灯光,几棵树排成一排种植在河堤上,视线内空无一人。 再朝前奔走几步之后,莫磊赫然发现,前方不再是马路,一道生锈的两米宽的铁阶梯横在道路的尽头,去到河畔必须要经过这道铁阶梯。 天上仍旧在飘着小雨,他本想小心翼翼地沿着铁阶梯走下河畔的街道,横穿之后便到了河边,可是生锈的铁阶梯在他的动作之下嘎嘎作响,莫磊干脆快速地跳跃着跑下阶梯,但在最后一阶的时候,他的鞋子踩在了某个光滑的部位,身体倾泻之下,只能伸出左手去抓住栏杆。 当他赶紧站立之后,几乎是滑行着冲向街道,河畔跟阶梯之间的街道上,出现了一个男人。 “等等。”莫磊突然大喊一声。 前方的男人正是第三个跟踪者,他手里抓住一把银色的手枪,已经抬起来瞄准了眼前的猎物,但莫磊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呼让他楞了一下,两个人在潮湿陡峭的街道上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莫磊很干脆的低头弯腰,将身体冲进了对方抬枪的手胳肢窝下肩膀朝上一顶,让对方无法开枪,之后他双手抱住第三个跟踪者的腰,朝自己身后一个抱摔,把对方的身体朝铁台阶上甩了过去,身体跟铁台阶相撞发出一声巨响。 莫磊自己也摔在马路上。 两个人分别从地上爬起,默默无言地对视了一秒钟,莫磊的手枪就在后腰间,但他却腾不出手去摸枪,直觉告诉自己眼前整个家伙很有威胁性,而且他不想杀掉这最后一个目标,看能否留下来了解一些情况。 对面的家伙仍然一声不吭,灯光下,看上去他的身高至少比莫磊高10公分,铁台阶跟他的碰撞似乎对他毫无影响,突然一只手伸向了腰后。莫磊迅速朝对方逼近,他必须在对方掏出另一件武器前,缩短两个人的距离。 第三个跟踪者拔出来的是一把匕首,待莫磊冲近之后,对着他挥手就刺。 莫磊的动作快若闪电,他伸出右手,从上方抓住对方的胳膊,但发现自己竟然扣不稳那只手,对方持刀的手朝后一扯与莫磊的手脱离,刀尖朝上刺向莫磊的下巴。莫磊脑袋后仰躲开,但对方的手腕灵活地一翻,刀尖朝下再次刺向莫磊的下腹,左手成掌,叉向莫磊的喉咙,动作干脆利落、沉稳有力。 莫磊连退两步,躲开多方的凌厉攻势,突然弯腰,右腿狠狠地贴着地面扫出,胫骨跟对方的小腿撞在一起,那个家伙身体前倾,站立不稳,只能朝前跨出一步稳定身体,莫磊灵活地绕到对方身体后侧,跃起来用右肘砸在对方的后脑勺上,跟踪者再次朝前趔趄了几步,但迅速抬腿后,阻挡住莫磊之后便回过身来,左手跟着后扫,扫在莫磊的右肩膀上。 莫磊的背部全是弹片才留下的伤势,几个大动作之后牵扯到背部火辣辣的生疼,他也打出了真火,趁着自己被对方沉重的手臂扫中之后,朝左侧横跨一步,左手拔出了从第一个跟踪者身上拿来的匕首。 两个人像两头饿狼般对峙半秒,再次揉身扑到一起,第三个跟踪者势大力沉,右手的刀刃不离莫磊的要害,而莫磊也干脆放弃了留下最后一个活口的想法,在再次用右手抓住对方持刀的手之后,左手中的匕首划过对方的下巴。 待对方朝后退的时候,莫磊的刀刃再次在他的手肘部位开始朝手背一路拉过,刀尖刺进手臂至少1公分,对方手中的匕首掉在了地上,但他的手也脱离了莫磊的手掌,莫磊的手掌内全是湿热的鲜血。 那名跟踪者摆好防守的姿势半秒钟,突然朝后转身就跑,莫磊放弃了用刀,毫不犹豫地拔出腰间的手枪,对准那家伙的背影扣动了扳机,三发子弹几乎没有间隔地分出,全部射进了跟踪者的身体,但那个家伙似乎仍旧朝前奔跑了几步,纵身一跃,翻过河堤上的防护栏跳进了河里。 手臂血流如注,鲜血洒在河堤上。 从再次碰头开始,自始至终,第三个跟踪者便没说过一句话。 他妈的。 莫磊怒骂一声,冲到河堤旁边一看黑漆漆的河面上,哪有人影。 他没做停留,奔跑着穿过马路,冲上铁台阶,之后回到主街。他打算不去坐什么轻轨了,找个停车场偷一台车先到市内再说。 不知道土狼跟魔兽现在如何,是否也遇到了跟自己一样的情况。他掏出手机,发了几条简讯之后,把手机暴力拆掉稀烂,将零件跟手机卡都扔进了垃圾桶。 然后,莫磊身体微弯,在湿漉漉的马路上小跑起来。 大雨如注,雨点在地上溅出水雾。 第一百一十六章 土狼的手术刀 116、土狼的手术刀 哥伦比亚,麦德林圣多明各。 凌晨突如其来的大雨将城市洗涤得像是山水画一般,早上大雨骤停,太阳从山顶跃出,从山脚到山顶挤得满满当当的红色民居在阳光跟山水间绮丽无比,家家户户的门窗都打开着,孩子卷起裤管穿着水鞋走在上学的路上,几位无聊的闲汉满脸凶戾地在街道上晃荡,不知谁家放着很大声的音乐,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辣椒味道。 土狼背着背囊,坐缆车从山坡上下来,缆车的一头连接着地铁站,这是这片罪恶区域内20几万居民日常出行的交通工具,警察平常也很少进来,更别说普通人跟游客,所以土狼的一身装扮并不引人注目,短头发上戴着一顶鸭舌帽,下颚上的胡须几天时间也有了半寸长,皮肤黝黑外加上一幅大墨镜,一身看上去简简单单的装扮,也算是融入了一起乘坐缆车下来的人群中。 土狼从缆车站走到地铁口花了两分钟,天气预报说随时会有雨,道路上的行人大多数行色匆匆,有人打伞,有人穿着雨衣。他大步走进地铁口的瞬间,趁机瞟了一眼身后,发现有两个穿着雨衣的人,正在跑步穿过距离地铁口20米左右的十字路口,一辆破旧的菲亚特在到路口一个急转弯,在他们身后大声地按照喇叭,但那两个家伙充耳不闻,仍旧快速地穿行过马路,埋头走向地铁口。 就是他们了。 凌晨的时候接到莫磊的简讯,简讯内告诉他,自己在加拉斯加一下飞机便被盯上了,嘱咐土狼要小心行事。但他们俩都无法联系魔兽,因为魔兽去的地方,只有他自己知道。 两个穿着雨衣的人走在土狼的后方,其中一位很快超越了土狼,在售票窗口买了一张票,然后土狼走过去也买了一张到终点站的车票,他若无其事地摘掉自己的帽子,伸手揉了揉头顶乱糟糟的头发,大步走到站台。他站在靠近轨道的地方,跟十几个人站成一排,一起等待着下一趟地铁的到来。 左侧的隧道内开始刮来凉爽的风,这说明地铁快要到站了。土狼抬手戴上帽子,眼睛左右看了看,发现那两名穿雨衣的家伙都离自己不远,但他们都把雨衣脱了拿在手里,露出里面干爽的衬衣跟外套。 他向站台边走了几步,给自己制造抢先上车的机会。并且对左侧的楼梯再次做了一次检查,确认没有其他人跟了上来。然后他漫不经心地看向右侧,于此同时,地铁已经在左侧的隧道里出现。 他们还在那里,那两个人。虽然他们俩看起来像是互相陌生,但土狼知道,就这两个家伙是来跟踪自己的,此刻他们俩正面色冷峻地向自己靠近。 土狼在心里计算着,他知道自己制造出来的假象像是给了对方机会,只要他们在自己身后轻轻一推,就可以要自己的命,他几乎能确定就算原本他们并没有接到杀掉自己的命令,但莫磊在凌晨杀掉了他们的三个同伴,那么接下来很大可能已经改变了命令杀掉自己,杀掉莫磊的同伴。 土狼回头面对轨道,此时地铁离站台还有40米,正在从左向右迅速靠近,土狼突然纵身一跃,从站台上跳到了一米多下面的轨道上。 站台上所有等待的乘客都发出尖叫声。 在高速行驶的地铁前方,土狼轻捷的快步穿越轨道,一条有锁链链接的黑色栅栏分开了东行跟西行线,他必须在地铁经过之前翻到另外一面。他在栅栏边向上一跃,用受伤的手臂吊起自己的身体,然后两条腿攀上了栅栏。 于此同时,地铁在他身后发出刺耳的呼啸声,第一节车厢的边沿在他的右脚上滑过,他感觉自己的脚后跟好像被球拍打了一下,然后他就从栅栏顶端翻了下去,双手和双膝落地,落在另一侧的轨道上。 就在这一刹那,他就像暴露在枪下的物,一抬头就对上了另一趟地铁刺眼的车灯,虽然距离很远,但却由西向东飞驰而来。他能听见旁边的站台上有很多人在尖叫。土狼站起来,发现被擦过的脚后跟并无大碍,便直接从轨道的一侧跳到另外一侧,来到站台边。 他想在地铁到来之前将身体撑上去,可是连日来的战斗与所受的伤让他的两条手臂肌肉不断颤抖,体力透支的他有些抓不稳上方的地板。 不会死在这里吧! 他在心里苦笑,要不是杀了人就不好脱身去加拉斯加,就身后那两个家伙,土狼会把他们的心脏给挖出来。 “小心啊。” 两个穿着球衣的年轻小伙子从站台上附身救他,他们跪在月台边,一把抓住土狼的衣领,猛地朝上一拉,把土狼的身体从轨道上拖了上来。这两个孩子身体魁梧壮实,看上去孔武有力,比土狼结实得多。土狼本来还打算配合一下自己用力,但那两个人干脆一人一边地把他给提了起来,三个人扑在了月台上。 五秒钟之后,地铁填充了刚刚被土狼身体腾出来的空位。 土狼翻了个身,躺在光滑的地板上仰面朝天,刚才那两个年轻人握住他手腕的时候,差点触动了他手腕上的手术刀的机关,他现在正在努力的恢复原状。 把他拉上来的两个人粗鲁地拍打着他的肩膀,土狼躺在地上自嘲地用西班牙语咕哝一句,“年纪大了啊。”引来两个人哈哈大笑,然后又一人一边地将土狼从地上扶起。 一位看上去有100岁的老太太,用手中的雨伞直点土狼的脸,怒气冲冲地对他大声斥责,大意是你一个看上去很聪明的男子汉,怎么会浑球到这个样子,上帝保佑你没死在这里。 土狼冲着老太太笑了笑,用他自认为最温暖的表情。 旁边还有人冲他大喊大傻冒,他不以为意,看了看对面的站台上,那两个家伙仍旧站在月台,眼神里的不善之意像是出鞘的利剑。 土狼隐晦地对他们比了个中指,然后转身跟救他的两个年轻人致谢。之后跟着其他人一起涌上地铁。 四分钟之后,土狼在下一站下车,他看了看时间,809分,还好,离自己的飞机还有十二个半小时。这是自己专门预留的时间。这是凌晨接到莫磊的电话之后,他临时更改的机票,也换掉了之前的身份信息,把起飞的地点改成了布卡拉曼加机场。 还有足够的时间离开这里。 一个小时之后,土狼出现在麦德林机场,他先在大厅内转了一圈,顺便放松跟恢复自己酸痛的手臂。视线可及的范围内,似乎并没有什么可疑人物,他再次确定了时间之后,便打算改变一下自己的形象,10分钟之后,会有一台车过来接他,赶去布卡拉曼加机场。 他巧妙地避开摄像头,走进机场大厅靠近大门口的洗手间,土狼先检查了一遍确认洗手间没人之后,便拿出自己的护照看了看上面的照片。之后,先脱下外套,从外套内衬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塑料包,从里面拿出一幅假牙带上,再拿出一块2毫米左右的黑色小块,正打算贴在脸上的时候,厕所的门打开了。 一个穿着黄颜色的机场工作夹克、同色裤子的中年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看了看站在洗手台前的土狼,眼神漠然,之后走到小便处,双手开始伸到腰间,像是要解开皮带。 土狼用手指夹着黑色小物品,像是累极了一般地,双手在脸上揉了揉,然后在那位中年人的手枪从腰间拔出一半的时候,土狼像头猛虎一般地揉身扑了过去,两只手腕上的刀尖一把割开了中年人的喉管,另一把割在中年人持枪的手腕上。 刀刃在土狼的手腕上一闪便收回,他双手扶住中年人的身躯,快速地将尸体拖进厕所隔间放在马桶上坐好,再把尸体腰间的手枪拔出来三两下卸掉全部丢进马桶,将厕所门的跳锁挂起来之后自己退出,再将门关上,门内的跳锁咔哒一声,土狼用暗劲在门上推了推,确认上锁之后,才转身走回洗手台。 真他妈以为我们不会杀人? 还他妈没完没了了都。 他站在洗手台,检查了一遍自己衣服,确认没有沾血之后,便加快了化装的速度。半分钟过去,他将外套反过来套在身上,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看一个跟自己原来形象迥异、脸上有块黑斑、咧着一幅大龅牙的男人在镜子里对着自己微笑。 他想了想,从背囊里翻出一幅黑框眼镜戴上,再将自己原来的帽子塞进背囊里,大步走出厕所。 第一百一十七 魔兽 117、生锈了的魔兽 在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天黑的时候,魔兽周睿决定今天就到这里了,并且开始讲钓鱼线往回收。虽然一整个下午没有骗到任何一条鱼咬勾,但今天还是过得很愉快,毕竟像这种与世隔绝的日子很久很久没有享受过了。 这是土狼跟莫假面刻意的安排,两个人打死都不愿意知道魔兽去哪了,只是说好了接下来见面的时间跟地点。魔兽熬不过两个年轻人的叽歪,只得答应了他们,自己选择了一处安全屋,这是离麦德林两百公里的贝里奥港,一条贯穿境内的河道在这栋小屋前流淌。 他身上的枪伤在这样优美的环境内似乎对他失去了影响,享受了一天一夜的新鲜空气跟独处时间,而且今天下午出来玩之前,他还给自己的的卧室刷了一层漆,他记得上一次刷漆的时间还是两年以前。所以,这一次他打算在离开之前,再将另一件卧室也刷上新漆。等到将来有空的时候,带假面跟土狼两个家伙过来看看,当然,还有自己的女人雅典娜,比如刷客厅的时候就需要听听女主人的意见。 是啊,很愉快的一天。 没有枪声,没有硝烟的味道。 还与朱可夫通了电话了解到雅典娜的近况。 唯独缺失的是那两位小兄弟,不知道怎么样了,有没有到达目的地,见着了人没有。 魔兽收拾好钓鱼工具,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忍不住自己问自己究竟自己想要一种什么样子的生活?那种在枪林弹雨中奔跑、在肉搏中挥拳的日子,就像是刻在自己的骨头上心脏上血液里一般,难道自己就不能选择一种平淡的退休方式么? 年轻的时候,从越战下来之前,那几年至少有几十次跟死神擦肩而过,那些九死一生的经历带给他的只有兴奋跟激动,他陶醉于劫后余生的感觉,从而像很多他那个年纪和职业的人一样,开始对一种叫做危险的毒品上瘾。 他从没幻想过自己会像其他人一样慢慢告别壮年,成为迟暮老人。也从未幻想过能像普通人一样活到年老体衰然后慢慢死去。 用枪的人,死在枪上;战士就该死在战场上。这是每一个战士最理想的归宿。 他身上的每一处疤痕都在告诉自己,这段疯狂的生命旅程总有一种自己喜欢的结束方式。 他拎起钓具跟飞钓竿,甩掉脑海里乱糟糟的想法,就像甩掉山林间吹来的冷风一样。 从这里回到他的屋子,周睿穿过一片树林,而这十几分钟的步行,对于魔兽来说是一种享受,他踩着河滩上突出来的石头,走在那条杂草丛生的小路上,开始往东走。 外墙漆成嫩黄色的屋子在风雨的侵蚀下已经变成浅浅的白黄色,被葱葱郁郁的树木掩盖着,这栋房子是他在6年前一次巧合的机会购买下来的,拿来当做某一天退休之后休憩的居所,没人知道屋主的真实身份,也是他作为备用的安全屋之一。 狡兔三窟,何况魔兽这样的老狐狸。 魔兽从一棵小白杨的树枝下走过,小心翼翼地不让吊杆被树枝勾到。他想到自己1822岁那个年纪的事情,微微一笑。 真的像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得那像是在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围绕着这栋十几亩农舍的栅栏是用半圆木造的,这些造型粗犷的栅栏付诸了魔兽的心血。他抬腿跨过栅栏,踏上自己的地盘,开始穿越一小片火炬松,这个树林所在的山坡一直通往下面的小山谷,蜿蜒的河流从平静的钓鱼出缓慢而下。 他低头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傍晚六点一刻了。这边的手机信号不好,所以他在出去钓鱼并顺便整理了一下自己领地的安保之后,手机就丢在室内。 那玩意儿拿着是个累赘,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发明它将它变成民用产品,他又回想起旧日时光,怀念还没有手机的那个时代,那时候的他不会为去到哪里而担心有人联系不上自己。 现在,他一个人在南美洲的丛林里让他想起了在祖国西南方的灌木林里的日子。那真的是很久以前了啊,但如果你亲身经历过,便不会觉得有那么久,那些人那些事随时会历历在目。魔兽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虽然丛林里的植物截然不同,但感觉却都是一样的,他向来喜欢在大山里呆着,记得假面跟土狼也在聊天的时候说过同样的爱好。大山不会欺骗人,会成为你最好的最可靠的朋友。 只是还有当年的那些人,那些年轻而朝气的脸,他们已经不在了。 魔兽将双腿迈进溪水,这条小小的溪水围着自己的庄园,以山泉为源头的溪水冰冷。他腿上的伤口虽然不深,但愈合却需要一段时间,可是这水太清澈了,清澈到让人想跳下去、想附身下去捧在手里。 齐膝的溪水在魔兽的赤裸着的小腿上旋转轻抚,水草在魔兽的走动下轻轻摇晃,魔兽突然发现,水上有一层粉红色的东西,他附身看了看,前方半米处应该是一层粉红色的油膜,由于溪水跟水草的原因,油膜被留在这里,个别油珠则从主体上分离飘了下来。 魔兽不像很多越战老兵一样有大把的记忆,从战场上下来这几十年,他做过太多的事情,而跟后来相比,在越战那一段时间也就算不上什么太难忘的痛苦经历。 但此时此刻,看着这块附在水草上的东西,他却想起了1979年那段日子,在那里,他跟战友穿越一条原始森林下的小溪,比眼前这条小溪深不了多少,大家在穿越而过的时候,他注意到有黑色油膜顺流而下。 他仔细观察了之后,发现那是二冲程发动机的机油,于是他与战友们找到了胡X明小道所在的山脉,并且消灭了一支敌军。 眼下小溪里的粉红色油膜,让他瞬间想起那次经历,他伸出手指挑起一层薄薄的油膜,然后放在鼻子前面闻了闻。 枪油的味道立刻充斥了他的鼻孔。 不会错,魔兽是枪械专家,他甚至觉得自己能判断出是哪个品牌的枪油布雷克.福瑞的GLP保养油,自己最喜欢的牌子。 魔兽立即扭头看向上方。 应该是猎人吧。 这里是自己的安全屋,而且自己进来的时候,已经用了各种反跟踪手段。 虽然看不见这些人,但他相信,他们一定是从这里向北,走过上面的天然形成的石桥,而且距现在不超过半个小时。 毕竟这片丛林内经常有白尾鹿跟山雉出没,而且傍晚的这个时候,鹿的数量会格外多。当然现在并不是最适合的猎鹿季节,而且自己的庄园栅栏也已经明确地划定了界限,所以,无论是谁闯入进来,都该会受到惩罚。 他想起自己在周围所布置的小手段,也有点担心,如果真是猎户,肯定会有人受伤。 魔兽继续蹚着溪水跨过对岸,接下来要穿过一片树林,然后才到农舍周围的空旷地带,由于他知道此时自己不是一个人在丛林里,所以在林间漫步的时候更加有像在越战时候的感觉。 魔兽想到,要去他的农舍,就一定要先离开这片位于空旷草地前方的树林,而如果那里有猎人,特别是禁止狩猎的季节擅自进山猎杀动物的那种猎人,那么可想而知,自己在这几天连续挨上两次子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而且这一次射出的子弹还不是9毫米口径的子弹,而是猎枪或者霰弹枪。 魔兽把鱼竿放在左手,右手从后腰上爬出自己的瓦尔特P99,枪口朝下抓在手里。他本来向对天开一枪来宣告这里还有人的存在,但想了想又忍住了。他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停下,但他就是不想告诉别人自己的存在。 他肯定不会担心猎人会把枪对准自己的胸口,但他还不知道那些人究竟是什么人,意图是什么?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有几个人?带来的是什么武器? 那就跟踪他们,找到他们。 他放弃了之前的路线,蹲下来从背后的小包裹里拿出一双山地鞋,换掉自己现在穿的凉鞋,再把钓具在原地放下,用松针跟树叶掩盖起来,眼睛四处检查了一边,打算找出他们穿越树林踪迹。然后跟着走。 可是树荫下的光线那么昏暗斑驳,魔兽花了好一会儿功夫寻找,终于,他发现了两个人的行踪,而且本来就是不怎么明显的足迹都被仔细地掩盖过。 跟了十几米之后,魔兽看出了他们行路的方式,于是就觉得奇怪无论是猎山雉还是猎鹿子,都不需要擦掉地上的足迹。而且他们的猎物应该是在空旷的草地外面那些起伏的山地里,为什么会选择在靠近自己农舍位置、离树林边沿还有100米左右的地方就开始遮掩行动痕迹呢? 又向前随着痕迹跟踪十几米之后,光线越来越微弱,再加上头顶的长青木华盖遮蔽,他彻底失去了那些人的痕迹。 魔兽附身跪在地上仔细察看片刻,再慢慢向树林边缘移动,他小心翼翼地低着身子,并且在行动中始终将身体藏在路线上的树干下。 117.猎杀狙击手 魔兽在树林里小心翼翼地穿行,当他终于到达草坪边沿的时候,目光越过低矮而纷乱的草坪朝对面看去,他满以为能看到那些猎人他们会穿着亮光的橙色衣服。可是,什么都没有,视线里空无一人。 农舍向北一百米的位置?他再逐格扫视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也没有发现有人在那里。 不过他倒是发现有几只白尾鹿在自己和农舍之间的空地上吃草,可全是母鹿与幼鹿,没人会感兴趣。 魔兽的大脑开始飞快地整理目前所掌握的信息。布雷克.福瑞的枪油,应该是在自己发现的位置上游25米左右的位置落到水里的,然后在他蹚水的那个位置被发现;如果有猎人穿过草场,那么白尾鹿就不可能会出现在那里,这种动物警戒心高得可怕。 在推算了这两个过程需要的时间后,他立刻意识到,那些猎人就在这里,就在跟自己同一片森林里。 那么,他们他妈的究竟藏在哪里呢?? 魔兽不是猎人,但他当然也不是猎物。 他非常自然地就想起了其他的一些事情,想起战场上的侦查方式,想起沃克斯、以及那晚上密林之外的那个神秘的人物。 然后,他迅速将角色转换,成为丛林里的猎人。他鬼魅一般地无声无息在树林里穿行,杂草在他的脚下悄无声息,树林成为最好的屏障。然后,他看见了那些人,并且当场断定这些人不是猎人他们穿戴了一身吉利服,从头到脚都用灰绿色的布伪装起来,模拟树干跟草丛的样子。 阴暗的光线里,那两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两堆树叶,埋伏在魔兽的正前方,就趴在一杆有部分被装饰了保护色的步枪与一个单筒望远镜背后。 他们的镜头瞄准的,恰恰是魔兽的庄园所在的地方,应该正对着正面的方向。 这他妈的什么情况?是打算置自己于死地?一个配备狙击手与观察手的狙击手小组来弄自己,看来自己的威胁力足够啊。 魔兽很清楚地看到狙击手的全身是湿透了的。就算他现在年纪大了,身手没有壮年时期灵活,但脑子却从未停止使用,甚至思考会更加周全与毒辣。他立即联想到事情的经过这两个人穿过灌木丛,在自己蹚水的位置向北25米的地方渡过小溪,然后那个狙击手肯定是从平坦的石头上摔了下来,自己连同那把7.62毫米口径的狙击枪都浸到了水里,虽然枪油可以防止武器生锈,但也把这支狙击小组的存在直接暴露给了自己。 魔兽先不考虑自己为什么成为目标,而是在想,究竟是什么组织可以派出狙击小组来狙杀自己??那么莫磊跟土狼会碰到一种什么局面呢? 魔兽脑海中一瞬间转过无数念头。 是不是原路返回居住的地方,但那至少还要半小时,但到了家里之后,可以想办法通知警方? 这个想法不太靠谱,先不说手机信号时断时续,关键在于对方的单筒望远镜绝对会是夜视系统,自己一旦被十字架圈定,就极有可能会丧命。而且即使是叫来了警察,那样自己也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肯定会有警察询问,为什么会有两个受过军事训练的人携带着高性能装备出现在自己的农舍呢?? 而且还不知道在其他地方是否埋伏着同样装备的士兵,通常派出这样的队伍,那么肯定是不死不休了的。 那就只有自力更生了,他想。 这是唯一的方法。他在心里计划着,先退回树林里,然后向南,转到狙击手潜伏的小丘后面,再从背后袭击这两个家伙,不能用枪,只能利用刀子跟手中的道具譬如鱼钩之类。 他在原地呆了半分钟,刚想离开采取行动,突然发现在对面靠近农舍的地方树枝动了动。紧接着,一群穿着黑色衣服的家伙从树枝下冒出了头。魔兽数了数,一共四个人,典型的CQB作战小队,交替行进的动作非常专业,他们手中紧紧握着M4突击步枪,彼此掩护着冲向大门。 魔兽闭上了双眼,低下头,将前额抵在冰冷的树干上。 冷静地思考了几秒钟之后,他抬起头,看着那四个家伙撞破他家的大门,然后以战略队形冲进屋内。 队长很快宣布室内安全,然后那些人走出室外。 “艹你大爷的。”魔兽在心里怒骂。一边翻身坐起,回到树林的隐蔽处,把手枪收进腰间,从背后的小包裹里拿出自己的艾克红索尼根格斗匕首叼在嘴里,他本想回去拿上钓具,制作一个简单的陷阱,但看上去来不及了。 不管怎么样,你们来了,又怎么可能让你们完整地离开呢? 魔兽像条毒蛇一般地在丛林里穿行,并且在一个小水坑里将湿泥涂满了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昏暗的光线下,他借助着地势时而奔跑、时而跃起、时而隐蔽,快速地朝着狙击小队的后方掩过去。 得加快动作,战术分队撤离之后,狙击手也会很快撤离,必须要抢在他们前面。 两分钟之后,魔兽转到了南边,在他前面100米处,便是那支狙击小队潜伏的地方。 不得不说,自己有太久没有这么冲动过了。 冲动得本来是可以无声无息的离开、但却非要给他们留点纪念,而且是在拖着一条伤腿的情况下。 小腿上包扎着纱布的伤口隐隐作痛,但不影响自己的发挥。 魔兽左手拿枪,右手持刀,眼神在涂满污泥的脸上闪着幽光,他在原地蹲伏着平息了一下粗重的呼吸,再次朝前方潜过去。 狙击小组的观察手正在用单筒望远镜逐格扫描着区域内的可疑场景,他们俩都很惊讶,因为情报显示,目标躲在这栋安全屋内没有离开的可能,但战术小组的突袭告诉他们,目标不在室内,可室内的物品都显示着有人生活过的痕迹。那么,目标肯定就是在屋外活动。 会是哪呢?? 带有夜视系统的单筒望远镜内,树林中除了正在搜索中的战术小队,便没有一丝生物的迹象,似乎连小鸟都预知到有危险似的静悄悄的。 观察手身边的同事仍旧一栋不动地趴在狙击枪后,听不见呼吸声,安静地等待着自己的同伴发出警报、汇报方位,他与身边的兄弟都是专业人士,耐心与冷静是在自己能够在训练中脱颖而出的先决条件。 观察手缓慢地扭动脖子,将单筒望远镜换了一个方位。他敏锐地知觉刚刚开始发挥作用、感觉到有异物在自己身后的时候,他的脖子后便被刺进一根坚硬的异物,才开始他是能感觉到的只有冰冷的触感,之后,他的视线里一片血红,随即变成了黑色一片黑幕。 狙击手的思维与动作几乎达成一致,无数年的实战训练而成的肌肉记忆让他赶紧左滚并拔出手枪,可当他翻转身体的时候,拔枪的手僵在腰间,乌黑的枪管直顶在他的额头正中,一张涂满污泥的脸离他的脸只有一尺的距离。 “嘘!”那张涂满污泥的脸上,一支手指竖在嘴角。然后那只手顺着狙击手的耳后摸索,扯下了他的脉冲式对讲机,单手灵活地将耳机分离,将那些零碎丢在地上,之后再在观察手的尸体上一阵摸索如法炮制。 “我只问一遍,你们来自哪里?”那个人的声音清朗,英文纯正,但语气并不好、很不好,非常阴冷,尤其是他的眼睛,漠然而无情。 狙击手说出了一个名词,他认为,说出这个名词肯定会让眼前的家伙一愣,或者有一丝犹豫,然后自己就可以摇动躯体,打掉对方的手枪。 可是他想的有很大误差。 那个家伙在听他说完之后,手里变戏法似的多出了一把格斗匕首,毫不犹豫地割开了他的喉咙。狙击手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想挣扎、想呼喊,可是那把刀子的刀刃仍旧没有停留,从他的耳后再次刺进了他的脑部。 跨骑在他身上的魔兽收起武器,翻身伏地,捡起观察手的单筒望远镜之后,趴在狙击枪后面,在望远镜里寻找着战术小队的身影。 出现了,绿色的身影在望远镜里晃动,像是蒸腾的空气。 他深吸一口气。 瞄准镜里的十字架套准一名队员的脑袋,魔兽扣下了扳机。 十几分钟之后,他孤零零地离开了安全屋,除了简单的几件行李之外,他的包裹里还背着几块木牌,那是莫磊交给他保管的灵位。 山路上,一台迷彩色的福特厢式车悄无声息地滑行,离魔兽的直线距离不到200米,车上除了四位全副武装的男性之外,还坐着一位穿着西装的白人,短发下一双眼睛眯成细缝,他两只手合合拢,十指互相轻轻敲击着。 在经过一个转弯的路口时,西装男的双手停止了敲击,双掌轻轻一拍。 “动手。”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中间人 118、中间人 清晨五点四十五分,土狼从加拉斯加城南的隆哥区巴士站走下来,沿着南圣地亚尔路走进一个尚在沉睡中的居民区,并且一直用连在外套上的帽子罩住头部。他的目标是相隔一个街区的凡尔赛路477号,但他不打算直接走过去,而是继续沿着圣地亚尔南路走过一栋2层隔板房门前的车道上,他绕着这栋破旧的住宅外围来到后面的栏杆,从黑暗中翻越过去,然后沿着栅栏走到车库的位置,这样一来,他和自己的目标就隔街相对了。 加拉加斯是一座古老而喧嚣的城市,在新城区跟旧城区的区隔中央公园,一位打扮得十分土著的男青年从通宵巴士上走下来,帽檐下冷漠的眼神朝周围扫了扫,大步迈向地下通道,路灯跟霓虹灯将他的五官映射得十分立体,修剪得平整的胡须看上去像是先摘下来修剪好之后、再安装上去一般的完美。 从通道出口走下台阶,十几台昼夜营业的出租车停靠在路边,司机们围在一起互相抽烟、交换着为了通宵而专门预备的食物,刺鼻的辣味与隔夜的食物味道伴随着烈酒的臭味从人群中散发,不过那名年轻人毫不在意,走到停在最前排的出租车旁,用指关节轻轻敲了敲车顶。 “hi,送我一下。”年轻人的声音粗豪,西班牙语略显生硬。 “哐哐哐。”车皮被敲得“空空”作响。 司机们纷纷抬头朝这边方向看了看,从人群中走出一位络腮胡子将整张脸都遮住了的司机,额头上皱纹深刻,一双浓眉下的眼睛布满血丝。司机左手拿着一块玉米饼,右手拿着一个塑料瓶,里面还剩下半瓶液体,老远就能闻到刺鼻的酒精味从塑料瓶里跟司机的身体上传出。 摇晃着身体走到车身旁,司机将手中的塑料瓶重重的放在车顶,还没说话,便先打了个酒嗝,“嗝,你要去哪里啊,外地人!” “去隆哥。”酒气扑在年轻人的脸上,但那家伙连眼睛都眨一下,脸色平静地对着司机点点头。 司机再次打了一个长长的嗝,之后摇摇厚重的大手,“不去,隆哥,那个地方没人去。” “天亮了,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我可以给你两倍的钱。”年轻人依旧不急不忙地对司机要求,他知道这些司机看上去凶横,但大部分人都好过自己刚刚离开的那个国度的司机。 司机楞了楞,低头咕哝了几句,似乎在计算两倍的钱是多少钱。不过他本身就不是很在乎多那几十块,这几年国家的福利还行吧,开出租车不过是一份工作而已。 他计算了一会儿,拉开驾驶座这边的车门,一屁股做进车内,但他没忘了另一只手从窗口伸出把车顶的塑料瓶拿了下来,“上车,我送你了。” 土狼面前是一栋2层的小独栋住宅,外墙的颜色刷成白色。他一直盯着它,一边蹲在一个垃圾桶旁边,这个蹲下去的动作让他的膝盖发出啪地一声。 老了,关节都生锈了。他自嘲地咧咧嘴。 加拉加斯的清晨有些寒意,气温应该在18摄氏度左右,还伴随着西北方吹过来的潮湿海风。土狼有些精疲力尽,毕竟他白天跟一晚上都在奔波、在到处移动。 下了飞机之后,土狼看见了至少有4个人在机场附近等他出现,当然他虽然化装了,但为保险起见,他选择在一家咖啡馆呆了几个钟头,然后再到加拉加斯中心火车站转了一圈。接着他跑到玻利瓦尔广场之后找了个小酒馆喝了一杯本地的啤酒,又坐车到了隆哥再转车到圣地亚尔南路。 他本来可以走一条更直接的线路,但是他不想到得太早毕竟工作日的凌晨走在马路上的一个男人,总比在午夜时分晃荡在暴力区域的一个男人更加安全。 特别是周围到处都是训练有素的跟踪者的时候。 他看了看手上的腕表,现在是清晨6点10分,离跟莫磊预约的时间还有5分钟。 他现在的位置十分有利,这是一个监控死角,从这里朝外面看,左边停着一台通用别克汽车,另一边是一排垃圾桶,他眼神扫过几个适合监视的区域,没发现有人盯着这栋小楼,但他猜想肯定有人在附近某栋楼内,如果对方真如自己估计那般强大的话,他们不难猜出自己跟莫磊过来加拉加斯的目的。 6点13分钟,两层小楼漆成棕色的单扇木门从里朝外打开,一位只穿着西裤跟衬衣的胖子从里面走了出来,跟裤子同色的西装抱在手里,一只手还提着一个小小的皱巴巴的公文包。 胖子在门口站了站,反手把门掩上,用抱着西装的手推了推鼻子上滑下来的眼睛,再艰难地拉了拉肚皮上往下掉的裤子,皱着眉头走到那台灰色的通用别克车旁边,用钥匙打开车门之后,却依旧站在门边,油腻腻脸上的神情十分严肃。 土狼也看见了莫磊那个鸟人坐在一台不知道在哪搞来的萨博汽车内,停在对面的马路上,车窗摇了下来。 虽然莫磊的穿着十分符合当地的传统,满脸的连鬓胡子跟帽子里伸出的发髻连在了一起,可他对着土狼方向的右手做了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在告诉土狼,不用担心,安全、无人跟踪。 “奥丽莎!!!“ 别克车旁边的胖子突然对着小楼一声大吼。 小楼里杳然无声。 “奥丽莎,再不出来我走了啊!!!“胖子再次一声大吼,落音之后,其他几栋楼里开始有人大声地叫骂起来,意思是谁他妈的在大喊大叫搅人春梦之类的。胖子缩了缩脖子,表情紧张,只是气狠狠地盯着自家的小楼。 白色的小楼大门再次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圆滚滚的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从里面跑了出来,腿上的牛仔裤将肌肉勒成一条条,紧身T恤下腰间一圈白花花的肉向下垂挡住了腰带,圆滚滚的脑袋像是直接从肩膀上长出来的一般,满头的金发还结成一个个小辫子,绿色的眼影配着大红色的口红,看上去满脸的桀骜不驯。 “你干嘛打扮成这样?” 胖子看见小姑娘的打扮,自己也忍不住吓了一跳,低声喝问。小姑娘用甩了甩头,扬起脸用鼻孔看了看自己的父亲,拉开后座的车门,一屁股坐进车内。 别克的下沉肉眼可见。土狼咂咂舌,这他妈得多重啊。 胖子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也反身坐上驾驶座,发动汽车离去。 土狼间莫磊的萨博朝前方驶了十几米,然后放缓油门,便从垃圾箱旁蹿出之后跳上萨博。 “安全吧?“莫磊将手动挡的萨博挂到三挡,不紧不慢地跟在胖子的别克后面。 土狼伸手拍拍莫磊的肩膀,“安全滴狠,在麦德林干翻一个,到这边大概甩了几个。你确认了这个人?” “确认了。” 晨光唤醒了隆哥这个老旧的区域,黑暗的大街在光线下露出了实在的面目,一片狼藉的马路中间的水坑积水很深,塑料袋在晨风的吹舞下在街道上翻滚,路面上到处丢着垃圾。一台洒水车从街头缓缓驶过,有点破响的喇叭里放着圣诞快乐之歌,车上的司机无精打采地叼着半截烟,大概是在心里计算着下班的时间。 “这样的天气还他妈洒水。”土狼满脑袋问号,下完雨的街道上四处都是湿漉漉的,沾着水的树叶在晨光下发着光,这样的天气竟然还有洒水车。 “我刚才过来就看到了,我开始还以为是跟踪我们的人,结果,真的是洒水车耶。”莫磊夸张地耶了一声,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的那台灰色别克。 土狼的双手指关节掰得咔咔作响,“假面你再耶一身老子就揍你丫的,鸡皮疙瘩掉一地啊,你别跟那么近,街上没车,这他妈也太明显了。” “他这是去学校的路上,我们干脆到前面跟就好。”冷冷清清的街道上,的确只有两三台车而已,莫磊干脆一轰油门,走到了别克的前面。他伸手调了调后视镜,方便自己观察后面的动静。 “你专心开车。”土狼在后座趴在椅子上朝后看,“我让你停,你就停。” “听起来好别扭啊。”莫磊单手扶着方向盘,“差不多到了。” 萨博突然在前方路口U型掉头,然后停在了路边,土狼差点给从座位上摔了下来。他大声咒骂一声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到了?” “你自己看。” 在他们后面,那台灰色的别克打着右转灯,朝着右边的马路驶进去,马路上的指示牌上标注着学校的标志以及禁止通行的时间。 “放心,那是条死路,胖子必须要绕出来的。” 土狼点点头,“那我们在哪动手?” “别说的那么难听哈,怎么叫动手,我们是需要他帮忙。妈的动手了估计唐建这哥们就不搭理我们了。”莫磊将萨博挂到空档,将一边的车窗摇开。 土狼撇撇嘴,瘦削的脸上有些不耐,“我们自己找过去其实是一样的。” “我问你,你跟他熟不??他啊,既然还在外边接活,就肯定跟魔兽不一样,门儿清着呢。如果我们直接找过去,这老兄不搭理我们就算了,还可能会给我们使个绊子之类的乐子就大了。”莫磊摇摇头。 土狼大笑,“不至于的,我跟他打交道不多,但毕竟都是革命同志嘛,哈哈。” “你看你自己都不自信。土狼,我们通过他的中间人去找他,是对他的尊重,也不一定是要他出山,只要能帮我们把U盘里的东西搞清楚就行了。” 莫磊顿了顿,眉头皱了起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土狼也沉默下来,他双手在一起碰了碰,“不知道魔兽那边怎么样了,如果跟踪我们的真是美国的那些鸟毛,那么,这个U盘里的东西还真蛮重要的。现在又联系不上魔兽,这老人家要是出点什么问题,我俩百死莫赎。” “这个我倒是不担心,魔兽真要是下手了,就会比我俩还绝,我反而是担心他会把人杀完之后再大大方方的离开,其实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需要跟美国的那帮子鸟毛动手的,当然,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是何方人士呢,等他们自己现身吧。” 莫磊想想传说中调戏雅典娜被杀掉的几个人,嘴角露出微笑。 土狼突然伸出左手拍了拍莫磊的肩膀,“出来了,跟上去!” “别担心魔兽了,他会平安无事的。你想想今天怎么跟唐建聊聊吧,我就不说话了。”莫磊平稳地将车驶出路边,跟在别克车后大概5个车位。 天上开始飘洒着细细的雨丝,将颜色鲜艳的城市染得一片灰暗。 第一百一十九章 唐健的浪 119、唐健的浪 酒吧就在加勒比海滩的购物广场,整条街上灯火辉煌、霓虹灯闪烁。这间酒吧跟那一条街的另外四家酒吧一样,从外面看上去一片暗红色,只是有一家用来做招牌的霓虹灯构成一个的形状,红蓝黄三种颜色交错闪烁,看起来俗不可耐。 从这条街往北走,就是加勒比海滩,往南走边上加拉斯加市中心。虽然是晚上11点,却仍然游客如织人来人往。有三无名醉汉勾肩搭背在街上行走着,旁若无人地大声唱歌,调戏着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女性。有几位外边俊朗的年轻小伙子面带着笑容在街上与行人兜售着什么。瘦削干枯的流浪汉在街道旁的垃圾桶里埋头翻找着可吃的东西。 几名巡逻警察双手叉腰在街上走过,对这些事情像是司空见惯般的视而不见。 11点20分,一台灰色的萨博从车流中分离出来,驶进远离酒吧街的停车场。开车的土狼下车走到后车厢旁,站了几秒之后才用力敲敲车窗,因为他发现莫磊竟然睡着了。 “到了?”莫磊揉揉眼睛打开车门,他的确太累了,两个晚上的不眠不休让他下午在车里睡得昏昏沉沉。土狼知道,这是因为他身边有了自己,才可以放心地休息。 土狼从后座拿上自己的背囊背上,“到了,包背上吧,这台车不能再用了,晚点有需要再换车。” “成,走吧。”莫磊下车,在车边做了几个伸展动作,甩甩头深吸一口气,原本浑浊的眼神变得清亮有神。 酒吧内出其的深邃,灯光昏暗,从入口去看过去一眼望不到终点。每隔三扇窗户就有一道拱门,拱门的颜色是桔红色的,上面绘着浮雕,伴随暗红色的灯光闪烁。 进门右侧巨大的舞池内,十几位男女在随着音乐摇摆,靠窗户的位置跟吧台边都坐满了人,音乐声谈不上震耳欲聋,但彼此之间说话也需要凑近耳朵。三位只穿着小得可怜的比基尼女郎在裸露的肌肤上涂满了荧光,诱人的躯体随着灯光闪烁变幻着颜色,在圆形舞台上尽情地将自己的躯体摆弄成一个个诱人的姿势。穿着白色西装的服务生在人群中穿梭,还有几位都剃着光头、形象唬人的彪形大汉在四周巡视,手中都拿着对讲机。 舞池再往右,一道楼梯蜿蜒而上,尽头隐藏在2楼的入口。此刻,楼梯的台阶上也坐着几位打扮清凉的女子,光滑的大长腿随意地伸展在台阶上,裸露在外的肌肤在闪烁的灯光下散发出诱人的光芒。 吧台靠近舞池的一侧,一位身材高大壮实、满脸笑容的亚裔男子正在与身边的几位美女谈笑风生。灯光下看不出他的实际年纪,五官线条硬朗,唯独鼻子有些巨大,修剪得十分整齐的鬓角有几分养尊处优的样子。 “米利安,我的酒呢“亚裔男子眨眨眼,挑起半边眉毛看着酒保。他一只手放在吧台上,另一只手在一位身材火辣的女郎腰间轻轻的摩挲。 “hi,宝贝,你叫什么名字啊?”亚裔男子接过酒保递过来的半杯像开水一样的东西,放在鼻子前轻轻闻了闻,轻轻抿了一口,转过头对着身边的美女微笑。 一位穿着浅灰色西装套裙的女子从酒吧后方缓缓走出,浅褐色的齐腰长发如瀑布般倾泻在肩头,五官完美,眼角细细的皱纹非但没有岁月的痕迹,倒是给她的脸部加分不少,特别是大而深邃的蓝色眼睛,像是蔚蓝色的大海般有吸引力,裸露着没有穿丝袜的大长腿,似乎从头发丝到脚趾间都有万种风情、举手投足间便是无尽诱惑。 “hi,美女,一起喝一杯?” “hI,美女,你一个人么?我可以请你喝一杯吗?” “美女,你真的太美了,让人目眩神迷,我能请问你的芳名么?” 一瞬间,视线可及内的男性似乎都中邪了一般地冲上来跟她打招呼。 吧台的亚裔男子仰头大笑,一把将那女人搂在怀里,“她叫海棠。” “你他妈谁啊?”有人怒目而视。 “hi,我说,这事儿得先来后到,我先跟她打招呼的。”有一位西装男醉醺醺地站了起来,大声地吼叫。 一时间旁边的几位男性有些恼怒,不过那位惊艳的美女倒是很随意地将身体倒在亚裔男子的怀里,一只手还搂住了他的腰,“你又在勾搭别人?” 亚裔男子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大鼻子。 “我才离开三分钟耶!”女人有点不满,丰满的嘴唇翘了翘,眉毛皱到了一起,“赶紧说点好听的来安慰我!” “你好美啊!” “浅薄!”女人撇撇红唇。 “你是天上的仙女!” “幼稚!”女人挑挑一边的眉毛,像是一朵漂浮的云。 “你是我最爱的女人?” “不够深刻!!!”女人的眼睛眯了眯,嘴角勾了起来,脸颊的小酒窝若隐若现。 亚裔男子凑过去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 “你们认识?”有人后知后觉。 “当然,她是我女人啊。”亚裔男子冲问话的客人点了点头,他到并不生气,毕竟这女人每次出场的时候都自带电流。 另一位满脸大胡子的客人大声地问,“你又是谁啊?” “好吧,她是海棠,我当然是梨花啊。” 亚裔男子笑眯眯地看着怀里的女人,不过他很快无趣地再次摸了摸鼻子,因为身边的人似乎都没有明白他在说什么。 这群傻逼哪懂得博大精深的啊。 放下手的时候,亚裔男子的手指做了一个隐晦的动作,只有几个一直盯着他的手下才看得清楚。 “梨花压海棠啊,亏你想得出来。” 他身后,有人用普通话大声地吼叫一声,但原本嘈杂的音乐声突然停顿,这个吼叫出来的声音便特别突兀,场面十分地尴尬。 亚裔男子转过头,面带讥笑地看着身后打扮奇特的土狼跟莫磊,他先是冲陌生的莫磊点点头,然后对着土狼笑着说,”土狗,丢人不丢?老子早就看到你进来了。“ 土狼满脸的阴笑,左手闪电般地在唐健腰间摸了一把,“老子丢了什么人啊?贱哥哥,又在泡妞呢?” “莫磊。“莫磊看着唐健望过来的颜色,伸出了手。 “唐健。“唐健没搭理土狼,伸出手跟莫磊握了握,“我家的小胖子说你吓坏他了,又夸你很有魅力,我都没搞明白他究竟想说什么。” “他应该想说我非常有魅力。”莫磊一脸自然。 突然,一个酒瓶摔在舞池中央,四溅的碎片让几个在舞池中搂抱着的男女惊声尖叫。随即一个声音大吼道,”为什么他妈的要关掉音乐,啊??打开音乐啊。” 梨花哥唐健抬手对着音响师指了指,嘈杂的音乐再次响起,他一只手仍旧搂在海棠的腰间,另一只手拍了拍土狼,可他发现想再拍莫磊的时候位置不够,可他又不愿意放掉怀中的女人,便干脆地摸了摸鼻子,“走,进里面聊,这里吵。” 他们几个刚刚转身,舞池里又是一只空酒瓶落下,紧接着接二连三的好几只啤酒瓶炸在舞池里粉身碎骨,将正在打扫的服务员给吓得跳了起来,一只啤酒瓶飞在服务员的身边,并没有摔破,只是滴溜溜地在地上旋转。 “为什么他妈的换了一首歌,我要刚才那首,懂吗?你们这群傻逼。” 窗前的卡座上坐着的四个男性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都是身材高大体格健壮,身上的T恤衫有点绷不住结实的肌肉,大臂到脖子部位都纹满了奇形怪状的刺青,在酒吧闪烁的灯光下耀武扬威地大喊大叫。 唐健前进的脚步停顿了一瞬,眼睛眯了眯。 莫磊跟土狼都不发一言地跟在后面,他俩都知道这是唐健的酒吧,不过唐健不开口,他们俩便不可能去出手相帮的,这也是对唐健的尊重。 莫磊眼神四下瞟了瞟,看见站在原本站立在四周的几位光头汉子朝着中间围了过去。 “他妈的叫你们经理过来。”那几位客人仍旧不知死活地大声吼叫,舞池里的客人都停了下来,音响师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干脆将声音调大,有DJ开始指挥着舞池里的女孩子们摇动起来。 接下来的事情,莫磊跟土狼都不知道,他们已经跟随唐健沿着常常的过道穿过十几道拱门,然后再上到2楼进到一间20来个平房的屋子,里面放着一张三人沙发跟两张单人沙发围着一个茶几,一个酒柜孤零零地站在角落,一台巨大的电视机占据了半边墙,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远离了嘈杂,外面的声音也在这里戛然而止,安静得快要听见人的心跳声。 唐健就让屋子的门敞开着,“坐坐坐,你们找我干嘛?就你们俩?要不给你俩找几个女孩开心一下?” 大大咧咧地走到三人沙发旁半躺下来,那位绝美的女郎笑吟吟地在唐健身边坐下,身体倚进唐健的怀里。而一位从眼睛看上去有点迟钝的高大男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钻进门口,用钻字,是因为他的个子是实在太大了,估计有2米左右的身高配上一身虬结的肌肉,如果不看他有些木讷的眼神,这个头可以在黑夜里吓死鬼魂。 “霉霉,给我拿瓶茅台,拿四个杯子。”唐健看见大个子进来,便亲热地对他点点头,不过这个名字估计是唐健给取的外号,这么大号一个人,竟然叫霉霉。 尤其是莫磊与土狼听成了美美。莫磊没笑,可土狼忍不住了,待霉霉转身再钻出门外找酒去了,土狼便哈哈大笑,指着唐健,“我艹,你个老小子取的外号吧?这是哪里找来的宝贝?美美?”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美女的不要?”唐健满脸正经,“不过,霉霉这名字这还真不是我取的,是他自己告诉我的。你猜他今年多大?” 土狼愕然,“啥意思,看样子比我老啊,你的意思是往大了猜还是往小了猜?” “往小。” “20。”土狼毫不犹豫地回答,他心里想的是不可能再小了吧。 “17。”唐健飞快眨眨眼,满脸忧伤,摸摸自己的大鼻子,“他妈的,认识我的时候才13岁,就1米8了,这两年长的飞快,都快把我吃穷了。” “你在哪找回来的啊?”这下莫磊也惊讶了。 唐健讳莫如深地眨眨眼,想了想,“不告诉你。” 看着莫磊尴尬的样子,唐健用手指点了点他,哈哈大笑,“捡回来的孩子,还有,你俩别笑,他叫霉霉,倒霉的霉,不是美丽的美。妈的,莫磊,你比土狼老实多了,这孙子满嘴巴放炮,经常忽悠我。” 坐在他旁边的女人也笑了起来,笑容绽开的时候,灯光都似乎变暗了。 唐健眼神扫视了莫磊跟土狼两人一遍,土狼正在笑眯眯地看着那个女人,“梨花哥,我们谈点正事儿呗。” 唐健大手一挥,“我女人,我老婆,有什么不能听的。不着急,等霉霉拿酒。” “搞点菜来,我们还没吃饭,我饿死了。”莫磊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从口袋里掏出U盘丢给唐健。 “这里面一堆乱码,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土狼说哥您这边能搞定,我们就赶过来了,方便的话,您帮我们看看。” “我可没那本事,不过,先吃好喝好,再说?好不好呀?”唐健两只手叠在一起放在腹部,眼神微眯。 第一百二十章 冤家路窄 120、冤家路窄 2小时以后,莫磊与土狼并排从酒吧通道里走出。 土狼打了个哈欠,看着酒吧外在凌晨一点仍旧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街道,抬头做了几个深呼吸,“假面啊,新的一天开始了,你想干点啥呢?“ “我想睡觉!“莫磊摸摸自己的口袋,才想起自己好些日子没有抽烟了。他抬手做了一个抽烟的动作,土狼那双向来阴戾的眼睛露出讥笑,反手从背囊的侧边口袋里掏出一包万宝路丢给他。 “笑毛,没火给我烟干嘛?“莫磊拿住万宝路在鼻子下贪婪地吸了一口。 土狼从裤兜里摸出火柴丢给莫磊,“等着,我去搞台车。“ “在这里搞不大好吧,这里是梨花哥的地头,不如我们走一走吧,15分钟之内看到的第一间酒店就住下来,怎么样?”莫磊用火柴点燃一支烟,但却没有了抽的欲望,只是夹在了手中。 土狼盯着莫磊看了一秒钟,”浪费!!!”他把烟从莫磊手上拿过来吸了一口,忍不住狂咳几声,赶紧找了个垃圾桶把烟灭掉。 “你不抽烟的装什么逼,下次别为了我们带烟在身上了,你要是也不带,我和魔兽也不抽了,这样又省钱又不伤身体多好,你的孝心,我们心中有数的啊。”莫磊站在台阶上微笑,双手抱胸,语重深长,一副教训晚辈的模样。 土狼擦擦呛出来的眼泪,“大爷的,这逼装得,走吧走吧!我这是帮魔兽买的,老头嘛,抽烟上瘾了的。” “你敢当他面叫声老头试试?魔兽会阉了你。” 莫磊大步走下台阶,两人一前一后地朝着马路边右转,土狼快走了几步跟莫磊并排,伸手挽住他的肩膀,笑嘻嘻地打了个酒嗝,”他打不过我啊哈哈!”。 一台白色的丰田商务车从他们身边试过,黑色的车玻璃后面隐藏着一张莫磊熟悉的面孔,但他们俩都没注意、也无法看清楚车内的情况,只是笑闹着沿着人行道朝前走着。商务车没做停留,继续朝前方开了几百米之后,打亮右转灯,驶进了右边的停车场。 丰田商务车在停车场挺稳之后,车内的人并没有打开车门下车,司机朝后方看了看那个靠在椅背上沉思的大胡子男性,轻声问道:“小刀,我们到了。” “能马上叫人换台车过来不?”后座的大胡子男性正是绰号小刀的维克多,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他可以确定,刚才路边的其中一个家伙,肯定就是莫磊,虽然他化装成另一个样子,但他走路的姿势、动作,以及那种令人难忘的气势,烧成灰自己都能认识。 司机有点莫名其妙,但仍然点了点头:”没问题,但需要半个小时。“ “那就别换了,你让你的人,我的意思是所有人,携带武器,朝这个方向过来,我们俩现在调头回去,出停车场左转,快!!!“ 维克多说完,便从随身的背囊里拿出自己的春田HS2000,退出弹匣检查了一遍子弹之后抓在手里。 司机一看维克多如临大敌的模样,赶紧将车调头驶出停车场,也顺手从腰间拔出手枪放在腿上,并且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之后横穿过马路再左转,在最右侧的车道上缓慢地行驶:“小刀,目标是谁?” “你注意到刚才那两个男性了么?走在人行道上的那两个。“ “有注意到。“ “其中一个,是我们正在找的家伙,叫莫磊,哥伦比亚那边正在掘地三尺地找他,没想到跑来这边了。我们好运气啊。“维克多说得太急,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然后用手揉了揉胸口。 他在麦德林被暴怒中的战斧戈登揍了几拳,并且被沃克斯派来了这边办事,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了所有人都想找到的莫磊。 司机是在加拉加斯的小组长,他完全不知道所谓的莫磊是个什么情况,但他听维克多一说,他朝前方找了找,人行道上已经看不见那两个人,首先想到的便就是要通知戈登,“小刀,是你打电话通知队长还是我来??” “不用!”维克多开口拒绝,“办完事再告诉他们就行了。” 维克多说的是他们,而不是他,司机便心里明白了。 这位副队长跟队长向来不对付,看来今天遇见了这个队长要抓的家伙,副队长肯定要抢功了的。 司机不再说话,只是用脚尖轻轻点了点油门加快了速度,他们刚刚进去停车场再出来,时间过了5分钟,5分钟之内,这两个人能走多远呢? “右边的狄卡思酒店,你把车停前面去一点,不要开进去。”维克多在后方突然坐直身体,他的眼睛像雷达一般地搜索,发现莫磊跟另一个家伙已经走进了前方几百米的一家酒店。 司机依言将车速放慢,停在酒店大门的右前方50米。维克多坐到了车窗边,几乎将脸部贴紧了车窗上朝外面看着,车厢里悄无声息,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终于抓住他了,这次一定要弄死他,什么U盘都不管了,不能再让戈登那个家伙给自己找麻烦。 维克多绷紧了牙,然后再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凌晨三点。 狂风夹带着暴雨从加勒比海岸肆掠而来,刮过市区,不到15分钟,大街上便有了积水,高低不平的街道上水流从上而下奔腾,大雨溅起的水雾将原本就黑暗的街道弄得半米外就看不清道路,几棵新移过来的大树被狂风扯出了树根,在雨水里摇摇欲坠。 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半小时之后,积水泛滥成灾,排水沟上的街面足足有两寸深的积水上漂流着落叶跟垃圾,惨白的路灯下到处一片狼藉。 一台停在路边的漆成咖啡色的面包车突然启动,朝着大街上前行200米之后,在那家叫狄卡思的酒店路口左转,沿着酒店转了一圈,车子停在了酒店后门的一条巷子内,面包车的车门拉开,从车上下来6位带着头套、手持AK47的精壮男子,模糊的光线下,似乎每一个人都穿着凯夫拉防弹背心,带头的家伙在右肩上还挂着一枚手雷。 大概是他们在车内已经做好计划,下车之后,彼此不发一言,扑向酒店后门,其中的一名队员在进入酒店之后迅疾地控制了保安室,余下的几位队员互相比划着手势冲进了酒店内部,两名队员走的是防火通道,另外三名走室内的楼梯间,上到2楼之后,一位早就在那里等待着的家伙接过其中一位队员递过来的武器,伸出手笔画了两组数字402,然后三个人一起冲向4楼。 三个人沿着楼梯轻捷地冲上四楼,第一位队员在过道门口伸出头透过木门上的玻璃窥视镜朝四楼的国道上看了一眼,低声示意,“安全”。之后单手持枪,另一只手推开门之后,持枪警戒,让另外三位队员闪身走进国道,四个人互相交替着朝402房间扑过去。 “等等”,一位队员冲到门口,附耳在门口听了听室内的情况,里面传来节奏感极强的鼾声,他回头对其他队员做了个手势之后,抬腿便想将脆弱的木门踹开,在他身后,之前坐在2楼的楼梯间等待的家伙忍不住低声制止,但为时已晚。 爆炸声震耳欲聋,整栋楼似乎都在爆炸之中摇晃了一下。但安装定向炸弹的人将炸弹的爆炸范围局限在门口3米左右的范围,虽然如此,过道上安装的吊灯仍然在摇晃了一阵之后轰然落地。 门口的队员身体像是被巨锤击中一般,朝后飞出,碎裂的木板、墙壁上的碎石、炸弹内包裹的碎片像雨点般溅射他全身,身体撞在对面的墙壁上之后像堆烂泥般软瘫在地上,鲜血从全身密布的伤口中汨汨流出。 在爆炸声响起的同时,发声警告的队员已经将身体伏在了地面上,并且将身边的另一位队员也压制在地上,但溅射的碎片除了将还在站立的一位队员推出几米外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爆炸产生的气浪也将伏在地面上的他们震得耳鸣眼花,剧烈的狂咳之后吐出的唾沫中带着鲜血。 “撤退!” 幸存的两名队员耳机里传来低沉的命令。两名队员在地上缓慢爬起身,晃了晃晕沉沉的脑袋,互相搀扶着去察看那位被推出几米远的队员。至于站在门口那位,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尖利的哭喊声与惨叫声在宁静的夜里传得很远,酒店内所有的灯都熄灭了,开始有人朝外跑 酒店值班的工作人员迅速拿起电话报警,还有人开始疏散住客。 整个城市都醒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狭路相逢 121、狭路相逢 道路两旁,画着灰线的停车带内一台很不起眼的萨博车内,莫磊坐在驾驶座椅上,土狼在后座斜躺着,手中还拿着半杯咖啡,只是已经被莫磊拿来当做烟灰缸了,莫磊也将座椅放倒,手中还拿着一只香烟,车厢内烟雾弥漫。 爆炸声响起之后,两人仍旧无动于衷。只是土狼在后座上移动了一下身子,他有点不耐烦,只是他知道莫磊的头脑缜密,推测出来对方的计划虽不说百分之百准确,但至少会有很大把握,所以他也只能安静地等待。 他们俩在开房之时,莫磊便发现了身后的跟踪者,只是他们都不知道是谁,但也懒得推测既然是跟踪过来的,自然就不会是朋友,当然也不会是唐健的人,唐健不至于那么无聊,有些话大家说得十分清楚明了。 莫磊跟土狼说明以后,干脆将计就计,由土狼自制了液体定向炸弹,先不大不小地给对方一个打击,那么接下来,肯定还会有更多的人出现如果来的人是沃克斯的人的话。 “我没猜错吧。”莫磊得意洋洋地向土狼咧嘴直笑。 土狼在莫磊开口之后才坐起,其实他也听到了汽车启动的声音,在爆炸之后那瞬间的宁静下特别刺耳。很快,远处有警车与消防车的警报声响起,而原本停留在路边停车带上有三台车驶离,一台朝北,另外两台车朝南驶去。 土狼诧然地看着空旷的马路:“我艹,怎么跑了?” “今天暴雨,应该有警察在附近执勤,所以报警之后来得太快,他们也不敢在这边杀警察的。”莫磊一边说一边将椅子调直,启动了汽车朝北边缓慢地行驶过去。 土狼摇摇头,”不对,会不会在前方做好圈套等我们?“ “没关系,楼上应该还有人没死的,等下跟着那台咖啡色的面包车。”莫磊话音未落,便看见那台咖啡色的面包车从酒店后方驶了出来,面包车开得一窜一窜的,驾车的司机应该有些迷糊,还没从爆炸的余威中清醒过来。 可是,面包车是朝南方行驶的,也就是警车是过来的方向。 莫磊沉默中将车在中线掉头,朝着那台面包车跟了过去。凌晨三点的街道上寂静无人,也没有其他车辆,他将萨博驾驶得特别平稳,离跟踪的车辆大概有200米左右的距离,车胎偶尔在积水里试过,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大概朝前方驶了有3公里左右,期间还跟警车及两台消防车擦肩而过,一名单手吊在消防车后厢外的消防员还狐疑地朝着这台萨博看了几眼,只是萨博车窗外贴着深色车膜,从外面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 前方那台面包车司机应该恢复了正常,面包车的速度突然提了上去,驶过4个街口之后,面包车的刹车灯亮了亮,之后左转,朝着东南方向行驶。 “那边是一片居民区,面积有多大?你记得不?”莫磊将档位推到三档,提速也驰驶过第四个街口,但他并没有左转,而是朝右边靠了过去在路旁停了下来,之后看着左边的那条街道,咖啡色的面包车在树荫下驰驶,刹车灯若隐若现。 土狼正在将手中的斯泰尔TMP冲锋手枪安装上消声器,消声器并不是这款枪所对应的,被唐健粗制滥造地改动了一下,很不好安装,安装上去之后也不好旋下来,不过土狼到无所谓,他向来对制式武器无感,用完就扔,他更喜欢用刀子解决问题。 听见莫磊的疑问,土狼快速地将弹匣推进手枪,歪头看了看左边,“这个居民区很大,我们的地图比例应该是不太对的,方圆5平方公里是有的,而且这里有几个帮派份子居住,你说那些家伙会不会把帮派人士照过来跟我们干上了?那会有点小麻烦。” “麻烦已经来了。”莫磊幽幽地叹口气,突然挂挡提速,萨博冲上街道,他用左手单手扶着方向盘,右手抓起驾驶座上一支同样的TMP冲锋手枪,这只枪也给唐健改得乱七八糟,弹匣容量增加到45发,但加长的弹匣套在枪身上十分丑陋。 此时,从左边街道驶过来两台轿车,车后方也有一台轿车快速驶近,应该是那台之前驶往北边的汽车,莫磊原本就怀疑那是台饵车,没想到往南边的两台才是。 “要装个消声器干嘛?反而影响射速。信不信他们连手雷都敢扔过来。”莫磊将枪交至左手,右手迅速挂挡提速,他们在停车场找的无主之车竟然是台手档车,这也是无奈之举。不过,这种车在追逐中还是颇有优势。 土狼本来就在咬牙切齿地向把消声器去掉,毕竟既然已经是正面冲突,消声器就没有必要,他听莫磊语带调侃,阴戾的眼神里露出了笑意,“要是牛魔王那小子在这里就好了,他拿根火柴都能搞出炸弹来,这枪给他改改,就成了收藏品了。” 萨博继续朝着正北方行驶了有3000米左右,后面的三台车越追越近。在一个红绿灯路口,莫磊突然之间降档右转,急刹车让轮胎跟地面摩擦发出尖利的声音,土狼差点将脑袋撞在玻璃上。 “据魔兽暗示,南美洲这边,我们还有几个战友,但他不明说,我也不好多问。”莫磊熟练地减档加档,将萨博驶进一条昏暗的小街。这个区域他在之前来过一趟,再往前两公里左右便是一道桥梁,河道对面是高低不平的丘陵区,山坡上豪华的别墅星罗棋布。这一头的桥梁下是一个环岛,环岛中间有一个大卫的水泥雕像,第三个出口直通高速,第一个路口左转再掉头便驶上了大桥。 土狼凑得前去拍了拍莫磊的肩膀,莫磊在后视镜里看过去,土狼一脸坏笑,“南美洲有美人呢,假面啊,老大不小啦。”。 “南美洲很大,再说了,我也不希望碰到她,她就该好好的嫁人生子。”莫磊当然知道土狼的满脸坏笑是说什么,蒂娜在墨西哥,如果真有兄弟在那边,土狼肯定会认为自己会再去寻她。 土狼在后座嗤笑一声,为猜中了莫磊的心事而十分得意。对于蒂娜,莫磊本打算当做心底里最私密的记忆,可禁不住土狼与魔兽对那个“掩护”自己离开的女性太过好奇、软磨硬泡,莫磊还是说了出来,不过他坚决不说自己与蒂娜究竟发生了什么。 将车驶上环岛,莫磊便打开了车窗,凌晨带着雨气的空气铺面而来,让他精神一振。后视镜里,三台车两前一后呈倒品字型正在快速接近,前面的两台车后车窗已经打开,由于在环形道上,可以看见两台车后窗都有枪口伸出。 这样的环境下,开窗比不开窗要更好。 “待会儿如果太麻烦,你就赶过去唐健那边搬救兵吧,我来将他们引走。”莫磊用轻松的语气告诉土狼。 土狼的口气十分鄙夷,“得,唐健那孙子给了我们两只枪跟4个弹匣,其实就是告诉我们他不会帮手了的,所以你就别想搞的那么高尚伟大,免得我为你烧香化纸的,那些事情我可干不来。” 他停顿了一下,伸出手放下车窗玻璃,将另一个弹匣也抓在手里,“你打算在这里绕着圈子打??好主意,他妈的,假面,生死同命。”说完,他开始射击。 “当当当当。”9毫米的子弹尖啸着冲出枪口,划破了宁静的夜。 莫磊没有在回答,将右手中的TMP绕过方向盘架在左肘弯处扣动了扳机,枪口喷出了火焰,他脑海里飞速地思考着脱身的方式。 这一路上他看似都平静地跟土狼聊着天,但知道即将来临的危险。 他在事前并不是没有想到会是这种局面,如果是从下飞机开始跟踪自己的那一群人来说,就算是自己杀掉了他们两个人,但对方的目的没有达到之前也不会派人袭击自己跟土狼,第二种情况就是除非巧合遇见沃克斯的人,否则沃克斯没法这么快就知道自己跟兄弟到了加拉斯加 对方开始反击,AK47的嘡嘡嘡嘡的声音压过了TMP的射击声,一支M4A1的射击声特别沉稳,间隙还有手枪的声音,,那是对方驾车的队员偶尔还击,几发子弹打在环岛中间的大卫雕像上,沉闷的声音带着水泥粉末一起掉落。 宁静的道路上变得热闹起来,不远处有居民楼的灯光瞬间亮起又再度灭掉。 再远一些的地方,有数台警车警笛呼啸、警灯闪烁,朝着枪战的地方飞驰而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还是丢不下自己的同类 122、还是丢不下自己的同类 莫磊驾驶着萨博一路蛇行,昏黄的光线下,四台车前后彼此之间的距离十分接近,偶尔轮胎在积水中驶过,水花四射,剧烈的刹车声跟轮胎的刮擦声在凌乱的枪声中显得怪异,但半分钟之后莫磊便觉得奇怪了。 他可以判定,除了那个拿着M4A1不断点射的家伙,其他的人是一群乌合之众!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身后沿着环岛转圈的汽车中,脾气暴躁的小刀维克多端着M4A1不断点射,心里恨不得把这群垃圾队友全部宰掉虽然车辆是在行进途中,但几乎所有的子弹都被这群蠢猪射向了空中、或者射在了水泥路上,连他妈偶然射中一发子弹的概率都没有,驾驶员慌里慌张地几次差点将车开翻。他几次对着第三台车发出调头拦截的命令,可那位驾驶员竟然回答不敢调头。 斯泰尔TMP的一发9毫米子弹射在第三台追杀的挡风玻璃上,碎裂的玻璃并没有伤到人,子弹穿过窗户之后继续钻进后窗。但司机吓坏了,疯狂地扭动方向盘,慌乱之中,踩油门的右脚朝前猛地一蹬,汽车向前方一蹿,狠狠地撞在前方的车尾上。司机慌忙再次扭动方向盘,车辆驶出路沿,冲出几米之后翻离了车道。 土狼惊愕地发现莫磊停止了射击,突然将车驶上第三出口,也就是来时的路,不过他俩并肩战斗多年,早就心意相通,瞬间便明白过来莫磊是不打算恋战。一是己方实在是禁不起伤亡,二是战斗的时间虽然才过去几分钟,但足以惊动了警方,这里还算是市区,不必要引起纠缠不清的麻烦。 “有麻烦了。” 土狼刚从车窗撤回冲锋手枪,正准备将后窗打碎以便射击,突然莫磊将车速降缓下来,土狼愕然回头,他看见正前方昏暗的街道上,一台巨大的货柜车占据了马路,正在逆向行驶朝自己方向冲来。但随即再生异变,货柜车的司机在发现他们之后,竟然在猛打方向盘,巨大的车头带着车厢、轮胎跟水泥地面摩擦发出剧烈的响声,十几秒之后,货柜车像一条横在睡眠的大鲨鱼一般,将左右两侧的马路全部堵死。 莫磊脸色变得阴沉,干脆将萨博靠右行驶几十米之后,现行伸手将驾驶副座的车门锁打开,在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弹匣。他没有跟土狼交谈,但土狼自然能明白接下来想做什么。 杀出去!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唯有杀出去一途! 他没想过再将车掉头驶向其他出口,因为既然对方能想到用货柜车开过来将路口堵塞上,那么其他几处出口肯定也是。这附近到处都是低矮的平房,道路四通八达,自己跟土狼两人只要跨过马路、横穿10米左右的路侧花坛,便大可以闯进黑暗之中,总能找到一条出路。 原本逃窜与追杀的车辆都停了下来,后面的两台汽车突然关掉了车灯,而前方的货柜车也停在那里毫无动静,看上去像是司机失误将车开成了那样,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 土狼深吸一口气,狭长的眼睛里荡漾着笑意:“嘿,我先下车咯司机。” 他不待莫磊回答,突然抬腿踹开右侧早就给他拔掉了门锁的车门,先是将自己包裹里的一件衣服扔出,然后迅速随之跃下,一个翻滚之后冲到了在车内观察时就找好的花坛后面隐蔽。 没有预料中倾泻过来的子弹。 几台车相隔几百米互相在诡异中对峙着,没有预期中的枪声、没有如雨的子弹、更没有让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土狼诧异当中,仍旧小心翼翼地将脑袋躲在一盆枯萎的鲜花后背,朝左右看了看。 莫磊在车上也瞠目结舌,但他迅速反应过来此时不走就是傻逼啊,他从躺着的座椅上,拉开左侧的车门,但他没有像土狼那样直接跳下车去,而是再度等待了数秒,才从右侧蛇行出去。 虽然有土狼在前方警戒,但他更希望土狼先行走掉。 安静,奇异的安静! 一道火光在货柜车底下冒出,莫磊亡命一般地朝前俯冲,一把将口瞪目呆的土狼压在身下,RPG发射的声音跟气流传进耳朵,紧接着,爆炸声响起,其中的一台车迅速变成了碎片,四射的铁皮跟玻璃渣咻咻作响,道路两旁的楼房内,有灯光逐渐亮起。 “你压我干嘛,RPG是冲后面去的。”土狼不乐意地甩手将莫磊推开。此时莫磊也已经反应了过来,他没好气地手肘顶顶土狼,翻身在侧边卧倒。 土狼仰面朝天,深吸一口气,地面上湿漉漉的一片冰冷,但他仍旧毫不在意,仰头看着雨后漫天的星空。 “危险还没有解除!“莫磊低声警告。 土狼撇撇嘴,”十有八九是唐健那孙子。“ “还有可能是之前在麦德林那群人。“莫磊低声回答,在自己身体下套出一颗石子,石子硌得他生疼。 两人谈话之间,RPG发射出第二枚炮弹,而在装弹的时间内,对方余下的一台车已经开始朝着货柜车射击,并且迅速掉头蛇形着朝环岛方向逆行而去。在货柜车的后方似乎也有几台车赶了过来,零星的枪声在货柜车车后响起。 火箭助推榴弹发射器喷射着火光,榴弹带着尖啸声扑向那台汽车,驾车的司机狂乱之中疯狂地将方向盘打向左边,汽车开上路旁的广场,恰恰躲过了那一颗榴弹,之后再摇摇晃晃地窜进了楼下的小巷。 “走。”莫磊伸手一拍土狼,在地上一跃而起,借助花草跟路边的遮掩物,朝对面汽车消失的巷子冲了过去。他知道这里的巷子大部分都是死巷子,对方肯定会找一个地方将车停下来之后下车再做反击,不能让他们消失在居民区内,否则难以找寻。 “跑不掉的啦。”货柜车方向的阴影里,一道男声响起,声音里有些不满,却还带着一丝高兴那种看见友人安然无恙的高兴,但不满的原因不得而知。 “梨花哥啊。”土狼停住奔跑,也顺手把右侧的莫磊给拖了回来。既然唐健出现了,还说了对方跑不掉,那么自然相信他。只是唐健之前的态度是一付事不关己的模样,怎么又突然冒了出来并且还做了周密的安排? “你俩可溜得真快!”阴影下,唐健快速地走了过来,他仍旧一付懒洋洋的模样,手中玩弄着一支没点燃的雪茄,除此之外,似乎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土狼笑眯眯地站在原地,并没有迎上前去。他的身边是一个圆形的有一米高的铁皮垃圾桶,左侧是半尺高的路沿,路沿上长着花草。手中的TMP仍旧处在待机发状态,如果走得近一点,可看见他的眼里并无半点笑意。 莫磊看了看土狼紧绷着的身体,摇摇头,站起来朝着唐健迎了过去。 “老班长!” “土狼,放松放松放松,看着我这么也跟看着仇人似的。” 唐健何许人也,他看土狼半隐着身子,便知道土狼仍旧对自己拒绝帮助一事耿耿于怀。 其实莫磊也好土狼也好并不知道内情,按照唐健的性格,是真不打算进这趟浑水,可是他的女人海棠却看不下去了。 吉普赛女郎虽然没说什么家国的概念,只是问他既然向来以曾经的身份跟过去的辉煌而骄傲,为什么同胞手足过来求助而不帮忙?只是送两支枪而已呢?而且聪明的海棠还看出来了莫磊之所以拿上那两只TMP冲锋手枪,只是不想让唐健难堪而已,毕竟按照莫磊跟土狼的身手,去哪里弄不到武器? “这不还没结束战斗嘛。” 莫磊反手将TMP冲锋手枪插在腰间,虽然叫手枪,但插在腰带上还是有些别扭,可他跟土狼的背包都放在车上,他只能拔出来拿在手上。 在这个城市的另一端,一间方方正正的4居室平房的大客厅内坐满了人,室内乌烟瘴气,刺鼻的烈酒味道跟劣质的雪茄味道混合在一起,让人呼吸困难。但坐在里面的一群壮汉却毫不在意,他们彼此沉默,眼神都集中在客厅尾部一张沙发上的男主人身上,男主人个头不大,满身的肌肉虬结,剃得精光的头在炽白的灯光下闪闪发光,脸上的纹身随着他抽烟跟喝水的动作跳动,在他的身边,蜷缩着一位穿着清凉的女子,螓首蛾眉,棕色的皮肤光滑如丝,满头的金发卷曲,时不时伸出舌头在丰厚的唇上舔舔,神情极为勾人。 墙壁上的挂钟分针指向凌晨四点的时候,男主人似乎松了一口气一般,他拿起面前小几上的手机摁亮屏幕看了看,似乎再次确认了时间,之后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应该也一直在等待着这次通话,接通音才响起,对方便低沉地嗯了一声。男主人脸上的纹身抽了抽,“队长,应该没问题了。” “你怎么确认的?” “从他们打电话来到现在已经一个小时没有动静了,警察局那边说也并没有出警,看来凶多吉少。” “不行,必须得让人过去看看,懂吗?”电话另一端的人语气依旧平淡,但却有一些不满。 “好的,我这就安排人去。” “接下来该怎么做?” “知道,老板!!” 男主人挂断电话,目光在室内转了一圈,伸出手指随意点了两个人,“告诉他们,维克多可能死了,就马上动手,一个都不能放走。” 在他身边的女人突然妩媚地一笑,一条丰腴的大腿从蜷曲着的身体下伸出来,脚尖碰了碰男主人,“成啦,战斧说话算话的,这事儿成了我们都有好处。” 第一百二十三章 唐健的宝贝儿子(求推荐票月票订阅评论收藏各种求) 123、唐健的宝贝儿子 突如其来的爆炸让整条街上的汽车警报都鸣叫起来,在寂静的夜空内传出很远。爆炸声停顿的瞬间,有孩子的哭声,紧接着,便发出呜呜声,应该是被大人捂住了嘴。 RPG发射时在那栋四层楼的楼顶发出白亮刺眼的火光,伴随着灼热的气焰将炮弹从膛内推出,顷刻,那台停在路中间耀武扬威的货柜车在地面弹跳了一下,接下来就燃起了熊熊大火。当第二发炮弹落在驾驶座的下面,车头颠起老高,在爆炸之前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朝另一侧扭动过去,驾驶座里大概还有一位司机,但在高温跟爆炸下,就那样无声无息地死掉了。 在第一发炮弹射出的同时,土狼抬手便将手中的TMP打出自动步枪的手感来,朝着自己侧右方的阴影部位一梭子连发,而原本打算走到那台爆炸过后的汽车边去搜寻残余信息的莫磊,侧身朝左侧一窜,把左侧身后的唐健扑倒在地上,几发子弹恰恰从唐健站立时的腰间部位射过。 莫磊抬手瞄准了四楼那伸出半截身子的家伙,子弹尖啸着钻进对方的躯体,在尸体栽下的瞬间,榴弹斜斜地飞向马路中央,将地面炸出一个大坑。 紧接着,井然有序的枪声响起,前后左右,四面八方,似乎有无数敌人隐藏在各个能隐藏的角落里正在朝马路中间进攻,密集而相互替补的子弹从莫磊跟唐健的头上飞过,货柜车的爆炸声震耳欲聋,在某一瞬间,莫磊仿佛觉得自己回到了硝烟横飞的战场。 土狼反应够快,他的鼻子似乎能闻到随时靠近的杀机一般率先开枪,可收效甚微、无济于事。在他的右侧方向,仍然有压制性的打击,让他只能将身躯埋在花坛边上,半边脸都贴在水泥地上。他看见莫磊跟唐健两个人在马路中间翻滚着、跳跃着狼狈地躲避子弹,眼睛瞬间血红。 一边用标准的军事动作扑进路侧的花坛里,莫磊在间隙中还没忘了朝着火力密集处开了一枪。可他发现,唐健则没那么好运了,在他侧身翻滚之后再想跃起的时候,一发子弹从他的腰间擦过,带出一块肌肉跟大片血花, 八个人,八支HKG41,带K的后缀的自动步枪,绝对是他妈的G41A2的卡宾枪版型号,缩短了380毫米,虽然无法下挂HK 79或发射枪榴弹,但他妈的射速比AK还要强一些的好家伙。 在看到土狼暴走的一瞬间,莫磊狂叫一声,“手雷!”他这句话是用英语叫的,跟他心有灵犀的土狼立马停止了跃起的动作,反而将TMP从花坛的水泥沿旁边伸出,对着侧右方的地面连开四枪,而原本不断射击、将八支枪打出一个排的效果的敌人则迅速趴在了地上,土狼射出的子弹将其中的一位队员打得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动弹了。 趁着对方埋头的那一刻,莫磊从隐蔽处朝前急奔,冲过去扶住斜靠在一颗树边的唐健,将他拖到两只一米五高的垃圾桶旁边。两个人都是从尸体堆里来回惯了的人,丝毫不在乎垃圾桶里传出的臭味跟半斤重的老鼠。借助着街道上冷清的路灯光线,莫磊撕开唐健的衣服检查伤口,而唐健则龇牙咧嘴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下快捷通话键。 枪声再度响起,他们躲的角度刁钻,但仍有弹头落在身边,莫磊只能将唐健拖得更靠里边一些。 “没事!”莫磊吁了一口气,大约有3厘米长的创口,少了一块肌肉组织,但血流得很少。 而唐健拿起电话,已经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然后低头看看自己腰间的创口,咧嘴笑笑。 “我说,你们是我的克星怎么滴,老子几十年没受伤了。” 抬手拍拍莫磊的肩膀,唐健继续说,“你赶紧去还击,压制住1分半钟,我的手下已经在路上了,刚才外围的几个,估计都没命了。” 土狼在击毙一个之后,便朝着楼道阴暗处的地方扑了进去,跟莫磊与唐健将距离拉大,他这样做的目的明显是为了让对方的火力无法集中,但莫磊也有些担心,要知道土狼这孙子一打起仗来便不管不顾,如果再弄得受伤或者是丧命,自己怎么也无法面对自己了。 听唐健如此一说,莫磊快速换上新的弹匣,将身体藏在垃圾桶后半跪着朝对方射击。他的枪口对准马路对面土狼的方向,而跟他心有灵犀的土狼,则是朝着他这边右侧方向开枪,两个人组成交叉火力,在并不宽敞的街道上形成一道封锁线。 “抱歉啊兄弟!”唐健对着正在沉默地开枪的莫磊道歉。 莫磊将手中的斯泰尔TMP打出一道奇怪的韵律,跟对面的土狼互相配合着,两个人的子弹几乎在对方射击之后便迅速弥补着那道封锁线。听到唐健的道歉,莫磊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毫不在乎。 没有谁一定要帮助你!这个道理,莫磊当然清楚! “你的u盘的事情”。 唐健正打算跟莫磊解释一下关于U盘的事情,也准备腋下掏出手枪,打算将枪丢给莫磊,虽然莫磊他们很节约子弹,可是,45发子弹两个弹匣也很快会消耗一空,一分半钟时间不长,可已经足可以让他们死上几个来回。 而与他们交火的7名枪手,已经完全占据了优势,交替掩护着朝着他们越来越近,甚至可以看见他们在互相交叉前进的时候的身影,看得到那几个家伙带着头套、穿着作战服套着战术背心、手持HKG41K的模样,他们的行进配合的动作专业,射击精准,每一发子弹的弹着点都十分完美。 阿尔蒂马克斯机枪清脆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唐健半句话都没有说完,机枪手似乎完全是无差别攻击,5.56毫米的子弹除了将两位穿着作战服的家伙拦腰打断之外,还有一大串子弹哒哒哒哒地沿着马路牙子窜向了莫磊跟唐健这边。好在那位机枪手突然停止了射击,但莫磊已经连滚带爬地冲回了垃圾箱的后背跟唐健躲在了一起。 紧接着AK47熟悉的声音在外侧响起,足足十几支步枪发出的声音在凌晨特别吓人。 唐健看着趴在身边的莫磊,脸色有点尴尬,不过好在光线不足也看不太明白。他伸出手拍拍莫磊,“是他妈的霉霉,这孩子还不太习惯用枪。” 莫磊语带安慰地回应唐健,“没事没事,乱拳打死老师傅,这不,他们好像搞定了?” 果然,HK41K的声音在几秒钟之后便哑火,剩下的便是AK47零落的声音。 那应该是唐健的手下在补枪。 “霉霉,叫他们别他妈乱开枪,马路对面的是我们的兄弟,你赶紧过去。土狼,你也别开枪哈!!!”唐健突然大叫。 那个17岁孩子霉霉在斜对面的阴影里大声回答着,然后那个身高两米的躯体抱着机枪走出来,脸上挂满着孩子般喜悦的笑露出满口白牙,几步便走到土狼的位置附身将土狼扶起,那个扶的动作,看上去更像是拎起一件物品,然后两个人朝着马路对面走过来。 唐健长吁一口气,“来,兄弟,你跟我说说你他妈的为什么到处有仇人,而且是这么专业的仇人?” 莫磊也叹了一口气,“我说,先离开这里,几分钟之后,这里就会被军警给包围起来了。” “是的是的。”一旁抱着机枪的霉霉拼命点头,“我叫人去捣乱去了,但恐怕拖不了多久呢爸爸。” 唐健想跳起来一巴掌拍向霉霉的大脑袋,可是刚刚一动便扯到了自己腰间的伤,只能哼了一声便朝后靠在垃圾箱上。旁边的土狼终于停止了跟霉霉比划身高的动作,弯腰狂笑几声。 “梨花哥,你儿子真不错。” “土狼,我艹你大爷!”唐健有气无力地骂道。 几名唐健的手下从隐处走了出来,紧接着两台面包车一前一后也驶近了马路边,莫磊示意霉霉将唐健抱了起来,自己跟土狼对视了一眼,一前一后地坐上了面包车。 在他们离开之后几分钟,巷子里一个垃圾箱侧面,人影晃晃悠悠地站起,用手在墙壁上撑着支持了几秒钟之后,人影朝着全是尸体的街道上看了一眼,便转身朝着巷口走去,迅速消失在黑暗里。 一具躯体突然间动了动,发出一身低吟,然后也缓缓坐了起来,艰难地爬行到路侧,摁下了通话器。 第一百二十四章 困在笼中的魔兽(求月票推荐票订阅打赏评论各种求) 124、困在笼中的魔兽 哥伦比亚,塔塔科沙漠。 烈日高悬在天空,黄沙在天边延展,眼帘里的锯型沙丘高低起伏,寂静且寥落,放眼望去,只剩下单调的黄色在烈日下冒着丝丝热气,滚烫的空气里充斥着黄沙的苦味,仙人掌无精打采、垂头丧气。一小撮绿草下有一团白色的仙人球,随风滚落而至。 这一片人迹罕至、荒无人烟。 而在靠近沙漠北部的边沿,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流水潺潺,河岸两旁水草茂盛,杨柳挺拔,盘根错节。一座铁路桥连接两岸,贯穿东北山区至西南沙漠,朝海岸线蜿蜒而去。离7公里的河道西岸,却有一栋掩映在树林里的庄园在翠绿中若影若现。 庄园占地极大,淡黄色的鹅卵石镶嵌在灰色的水泥上,墙壁漆成了绿色,看上去墙头也用黑色跟青色的碎石子做的点缀,但那些黑色的石子彼此的缝隙之间都有尖利的锋刃朝上而立,如果沿着这一条黑色的锋刃一直往前,可以看到在围墙跟大门的连接处,有一道圆型的水泥柱子,尽头便有拇指粗细的电线伸进墙内。 铁门是白铁,跟绿色的墙壁相映成趣。在门框的正中央大大方方地安置着监控设备。院子内除了道路两旁高大的纺锤树枝繁叶茂,风铃似的花儿在碧绿的树叶中晃荡,还有纺锤树后大片大片低矮的灌木林。如果你仔细查看,会发现在树林内到处密布着某种小装置,装置顶部,有一个突出的激光圆锥体。这是一种激光触发器,如果不小心触碰到了,激光触发器就会在触碰者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向山坡下的庄园内的安保人员发出警报。 正午时分,两台布满灰尘、漆成迷彩色的商务车从西北方巴格格快速公路驶来,之后冲出快速道路,驶过之处掀起滚滚烟尘。庄园的自动滑门无声启动,在车辆驶进院内小径之后再无声关闭。那两台车继续行驶,径直开到庄园入口的台阶边方才停了下来。行驶在后方的那台车上,沉重的车门拉开,走下一位穿着武装背心、手提着MP5冲锋枪的壮年男子,短发下浓眉高鼻、下颚浓密的胡须,戴着护目镜,他是萨萨,是“战斧”戈登的头号手下。 早就站在台阶前等候的4名男性荷枪而立,站在正前方的一位头顶光秃秃的,只是在脑门上绑了一条不知道有何意义的翠绿色的布带,下颚也不像别人一般留着胡须,而是刮得干干净净露出结实的下巴。萨萨下车之后,光头赶紧朝前迈了一步,脸上眉花眼笑,热情洋溢。 可萨萨却没看他,只是点了点头,目光看了看前方的那台汽车,之后迅速朝四周看了看,光头赶紧也将视线移了过去他看见前方的车里也出来了两位与萨萨一般全副武装的队员,紧接着走下来的是一位装束普通、脚下蹬着一双山地鞋的光头男子,只是这位男性的手被拷在后背,眼睛与口部也被一条四指宽的布带绑着,只露出一只大鼻子。 一行人押着光头男人走上台阶,萨萨还小心翼翼地在台阶前扶了一把,低声告诉光头男人这里是台阶。进到大厅之后,再由另外的两名队员与驻守的三位队员一起将那男人送进地下室内,只留下了那位头上有翠绿飘带的家伙。 “李卡洛,最近这段时间,我可要在这里陪伴你啦。”待几名队员离开客厅,萨萨掏出卫星电话与“战斧”汇报了情况,才转过头对着秃头男子咧咧嘴,皮笑肉不笑。 “萨萨队长,这里可不如麦德林啊,太枯燥太枯燥,只有响尾蛇与仙人掌,没有圣多明各的热辣姑娘和美酒啦。”秃头李卡洛是看守这栋庄园的小队长,萨萨对他的评价是“低声下气的豺狼”,这种人脸上永远堆积着笑意,手肘后却藏着匕首。 “你让你的手下睡觉都给我睁一只眼,这个人要出了什么问题,我与你,都会被。”萨萨抬手做了个割喉的动作,也不搭理李卡洛,也沿着走廊朝地下室走去。李卡洛眨眨眼,示意其他人各就各位,自己也跟上了萨萨的身后。 “这么一个大人物,这么会放在我们这里来呢?这栋庄园不过是拿来。”话音未落,李卡洛抬头看见了萨萨阴狠的眼神,便闭口不言,脸上又堆积上了招牌式的笑容,“也是戈登队长对我们的信任啊。” “闭嘴。”萨萨低喝了一句,但又觉得好像不太好似的,毕竟还有几天的相处呢,便从自己的武装背心里掏出一支雪茄丢给了李卡洛,“这几天你辛苦一下,结束之后,我向战斧请假,陪你去喝酒。” 说完,萨萨客气地制止住李卡洛再跟在自己身后,告诉他,让那些休息的队员们也起来吧,十分钟之后,要在客厅与大家聊聊接下来的安排。然后萨萨轻轻地将地道的门关上,沿着通道走到关押人犯的地方。 “抽烟?” 看了看被拷在固定铁架椅上的周睿,萨萨从口袋里掏出烟,冲周睿摆了摆。灯光下,周睿的蒙眼布刚被拿掉,还正在适应光线与环境,闻言点点头,将视线聚焦在萨萨的方向,然后咧嘴笑了。 将手中的烟点上,塞进周睿的嘴里,萨萨皱皱眉,侧头问旁边看守的兄弟,“你们不需要绑太紧,手铐铐不住这位先生的,用韧性好一点的绳子,懂吗?” 周睿鹰眼里笑意更浓了,深深一口,香烟被吸掉大半支,然后他侧抬脸,嗯嗯了两声,萨萨赶紧抬手将烟蒂从他嘴上取下。 “你说对吧,周先生。”萨萨顺手将烟蒂丢在地下踩灭,抬头看了看四周。 这个地方萨萨也只来过两次,偌大的地下审讯室空空荡荡,原本那些可怖的刑具在第二次过来以后便被戈登销毁了,现在这里只剩下一张对着墙壁、固定在水泥地板上的铁质椅子,与几副挂在墙上的牛筋绳,三面涂上防火材料的墙壁、一面是单向透视玻璃,两根大瓦数的灯管在墙壁一侧发出“滋滋”的电流声。但室内尚有浓厚的血腥气与某种臭味。 “我怎么睡觉?让我坐着睡?”抽了一口烟,魔兽周睿笑嘻嘻地看了看四周,神情古怪地问萨萨。 “对哦,我待会儿给您送一套席梦思过来吧。”萨萨也半真半假地看着周睿,“然后你的兄弟过来,就会对我感恩戴德,我要什么就给什么对吧?” “他们要是真过来了,你们就麻烦了,我觉得你这人不错,提前跟你说一声。”周睿打个哈欠,“看在你没有动手以及你打算送我一张席梦思的份上,我会保你一条命的。” 萨萨摆摆手,不以为然地开口,“我只是不喜欢刑讯逼供,但不是代表我不会,必要的时候吧。”说完,他抬腿走出门口,并示意手下与他一起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回过头补了一句,“你的朋友应该是不知道得罪的是什么人,你应该懂的,对吧?” 周睿呵呵直笑,不再搭理萨萨。他微微动了动身子,身上被动刑的位置隐隐作痛。 几百公里以外,类似的对话也在发生在某个小插曲之后。 莫磊回到了波哥大。 U盘的解密还需要一段时间,唐健尚未开始工作,但他告诉莫磊,这应该是双重加密的U盘,除了软件加密之外,还有内置独立加密芯片,加密芯片和专有电子钥匙以及U盘对应到一起时,加密芯片会把这三个硬件相对应的信息放在一起做加密运算,三样缺一不可。当然专业高手破解它不难,但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其他的后手,比如具备破解时限、病毒等等。所以,唐健让莫磊与土狼先去做其他重要的事情,U盘解密之后他会马上通知两人的具体内容。 连日的暴雨骤晴让波哥大整个城市被冲洗过一般,晴空万里、阳光微醺,隔着薄雾似的隐含忧郁。 在于土狼分开的时候,莫磊与他约好在去华人庄园附近的卡尔卡镇碰头,一来想了解一下华人社区目前的情况,其次也想知道那位盖尔的情况。无论怎样,盖尔是帮助过自己的,莫磊无法就这样将人置之脑后。可两人的目标还是有些明显,依旧是莫磊在前,土狼是隐形人。 莫磊甚至想让土狼安心在华人社区呆着,暗中指导那些有血性的华人青年们军事知识,并且协助他们在社区周围构筑工事,一旦有了正面冲突,至少能有暂时自保的可能。在莲花村他就想过这个问题,可是苦于自己与秃子都已经暴露。 凌晨那一仗初始打的有些莫名其妙,但唐健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的干儿子霉霉更是因为爸爸受伤而红了眼睛,差点将隆哥区掘地三尺,找到了参与袭击的帮派老大可怜的老大其实并不知情,但他却说出了一个大概:他的女人与帮派的老二,应该是战斧戈登的线人。那么究竟戈登与维克多在这里有多少线人却没有问出来。 再度将自己打扮成一幅本地人的模样,莫磊干脆连简单的行囊都丢弃了,只是穿着一身宽大的T恤与夹克,坐在老城区的巴明伟大街尽头的餐馆吃了中餐,然后与其他人一样享受着免费咖啡。期间有一对远足打扮的华人情侣走了进来,便迅速有目光聚焦到他们身上。 莫磊也抬头看了看,男孩在26岁左右,身材高大,五官英挺,鞋子与裸露在外的户外手表都价值不菲。女孩子20岁上下,身材窈窕,皮肤晒成了橄榄色,遮阳帽下露出的发尾是深棕色的,头发极短,背着的登山包是某个大品牌的,手机也是新款。 莫磊心中暗叹这俩孩子,怎么会跑这种地方来旅游呢? 抬头看看餐厅内那一群人的眼光,少数茫然、大多数贪婪。几个年轻小伙子围在一起嘀嘀咕咕,眼睛不离那一对情侣的背影。 思考了几十秒,莫磊还是从座位上站起,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到那一对情侣的桌前,那位女孩抬起头来,视线看见了莫磊的视线,嘴角露出了笑意,她刚想开口,却被莫磊抬手制止然后用打着招呼。 “你们过来波哥大旅游?” “hi,是的。”女孩的表情由刚开始的略微的抗拒变得惊诧与热情,“哇,竟然能遇到中国人耶,你也是来旅游的么?” 就在女孩与莫磊说话的开始,她的男朋友也抬起了头,即使是听见莫磊在说,可男孩的眼睛里却依旧有浓浓的警惕与敌意,当他看见莫磊不客气地坐了下来,眼中的敌意更甚。 “是的,我也是中国人,我说几句就走。” “你好,怎么了?有什么可以帮到你么?”男孩抬手制止住女朋友再度开口,侧头看着莫磊,那种戒备像是才额头上刻下了字一般的明显。 “我不需要你们帮忙,这个区域不太平安,我建议你们赶紧离开。”莫磊笑了笑,虽然不懂得这种敌意从何而来,但他还是将自己想说的说完。 “你这么知道?”男孩怀疑地看了莫磊一眼,又回头看了看其他人。 那群围在一起的小伙子们在男孩回头的瞬间转移了视线,若无其事地喝咖啡玩手机,可他们刚才看向莫磊的眼神已经有了一股恨意,大概是以为这个家伙竟然打算抢生意。 女孩有些不好意思男友的无礼,对莫磊说,“出来旅游嘛,总得去一些能看到本地特色、有原汁原味的建筑物的地方去走走看看,才算来过吧,所以我们才选择隆哥,可这个地方看上去并没有你说的那么混乱。” “少说两句。”男孩瞪了一眼女朋友,侧头看看莫磊,“谢谢你,我们知道了。” “要不,我送你们离开这里吧?”莫磊笑容真诚。 “不了。”男孩戒备心很重,但依旧咧嘴僵硬地笑笑,“我们注意的。” “对对,我们会注意的,我们还打算找几栋18世纪的建筑看看。”女孩也顺着男朋友的意思开口。 的确,室外雨过天晴,阳光照射在湿漉漉绿油油的树叶上散发出亮光,街道上喧杂热闹、市井气十足,行人开始多了起来,年迈的老人抱着水烟坐到了门口,大大小小的店铺都开门营业打开了音响播放着音乐,街头艺人在用最娴熟的技巧吸引着路人,不远处便有警察靠在警车边悠闲地吸烟,这一切看上去都那么祥和又欣欣向荣,又能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呢? 看着这对情侣并不友好的目光,莫磊便点点头,在情侣俩怀疑的目光中起身离去,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之后,他发现那一对情侣已经与那群小混混坐到了一起,互相用英语聊得兴高采烈。莫磊叹口气,走出了餐厅。 遇见了,总得帮一把。异国他乡,一旦有什么事情,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那种状态下即使是人能平安无事,也足以毁人一生。 走到斜对面一家小咖啡馆,在靠窗的角落坐了下来,莫磊忍住服务员奇怪的目光点了一杯果汁刚才续杯的咖啡喝得太多,再喝就吐了。然后一边啜饮着饮料一边盯着对面马路。 十五分钟之后,那对情侣从对面的餐馆里走了出来,在他们身边跟着刚才坐在里面的那一群人中的某一位,三个人看上去十分亲热。如果莫磊不是刚从那边离开,便肯定觉得那三人是早就认识了的朋友。然后三个人走向路旁的一台汽车,两位男性坐在前排,女孩坐在后排,上车之后扬长而去。 待汽车驶离,餐厅里的另外4个人也走了出来,他们坐上另一台车,朝着驶离的汽车同一个方向开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我当然会去(加更一章,求推荐月票订阅评论打赏) 125、我当然会去 莫磊一口将饮料喝完,走出门口抬手拦了一台摩托车,二话不说先掏出10美元,然后再告诉司机方向。摩托车司机盯着莫磊看了又看,还在钞票上揉捏几下,对着莫磊偏偏脑袋示意他上车,朝着那两台汽车消失的方向疾驰而去。 视线里看见坐了四个人的那台汽车之后,莫磊便让司机放慢了车速。他发现这里已经到了临近码头的居民区,这一带的确有相当一部分建筑物是18世纪时期法式风格,一条宽阔的马路朝后方直通玻利瓦尔广场,沿着左侧道路行驶20公里便是北部新城区。建筑物风格迥异,居民区道路四通八达,犹如迷宫一般。 前方的那台车右转驶进了一个路口,莫磊便连忙拍拍司机的肩膀,可摩托车却在路边停了下来,司机大概是知道了莫磊的用意,转过头将头盔上的挡风玻璃推上去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莫磊,也不说话。莫磊苦笑,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张10美元的钞票,塞给司机。摩托车再次前行到巷口,进去一百米之后,便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往前走了,司机甚至掏出那张10美元还给莫磊。 摆手拒绝了司机的补偿,莫磊下车朝前方走去。这里他曾经来过,与那位办证的卓拉见面的地方也就在右前方不远。 道路很宽阔,青石行人道上依旧有些湿滑,气温升高之后开始变热,两侧楼房外的墙壁上满是涂鸦,空气中有一个奇怪的甜香味。一位穿着单薄外套、形象邋遢的中年女人伸手问莫磊要钱,莫磊大步走过来,女人在身后叽叽咕咕地低骂。 那台车停在前方电线杆下。 莫磊加快了步伐,脱掉薄夹克系在腰间,顺手扯了扯腰间的枪柄,脚踝的格斗匕首不好拔出,但左手腕上有一把小小的手术刀,这是土狼教他怎么放置怎么快速拔出之后自己敢才弄的,在伊皮亚莱斯镇拉斯哈教堂练习的时候没少伤到自己。 附身在车窗边看了看,司机位仍旧有人坐着,其他三人已经消失不见。莫磊抬头朝巷子里看了看,便抬手敲了敲车窗,正在侧头朝巷子里看的司机疑惑地转头看了看窗外,他只能看见穿着T恤的莫磊的躯干部位,便打开了车窗。莫磊附身咧嘴露出最真诚的笑容,然后开口问路,一只手也搭上了车窗。司机有些不耐烦地回答了莫磊的问题,便侧头继续看向巷内不再搭理这位看上去穷兮兮的外地人,莫磊的手搭上了对方的后脑勺,大拇指在左侧迷走神经用力一掐,司机的脑袋朝右侧软趴下去,陷入昏迷。 左侧的街头艺人身上涂满了五颜六色的涂料,画着小丑的脸蛋踩着高跷在跳探戈,身体上有无数个彩球沿着身体的曲线滚来滚去,在他的身前放着的铁盆里有十几枚硬币与几张钞票。 若无其事地离开汽车,莫磊大步走进巷子里,两米宽的巷子两侧堆放着居民的生活用品及废弃的垃圾,有几个小孩正骑着自行车兴高采烈地朝前方冲去。莫磊也加快了步伐,越往前走便越是安静,漆成金黄色的墙壁在岁月中斑驳,巴洛克风格的柱头早就失去了原来的颜色,有蓬头垢面的瘦弱毒虫靠墙而坐,眼神迷茫,偶尔有窗户是开着的,赤裸着上半身的汉子无精打采地靠在窗边抽烟。 低沉的哀求声与皮肉的撞击声从左前方传来,声音很微弱,还有沉闷的呜咽声,这声音莫磊再熟悉不过,是被人用手捂住嘴之后发出的声音。他佝偻下身子开始小跑,几步冲到发声出,探头朝里侧一看。 狭小的巷子尽头,那位同胞男子半跪在地上,一位小混混站在他身边,手里拿着匕首,正在一脚一脚地踢向男孩的右肋,嘴里骂骂咧咧。他的女朋友被另三位混混围在一起堵在角落,上半身的外套已经被扯掉。 女孩半蹲在地上全身颤抖、满脸泪水,无助地伸手抱住胸脯,低声的哀求着眼前的这些十几分钟前还满脸热情与正义的家伙。情侣两人的包裹都被扔在地面,里面的衣服与其他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丢在一边,其中一位混混已经将牛仔裤脱到了一半。 对于突然冲进巷内的莫磊,四个混混毫不在意,三位围着女孩的混混先是回头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去,那名正在踢打着男孩的混混甩甩手上的匕首,抬头阴狠地看了莫磊一眼,刚想开口喝骂,便被一拳击中喉结之后甩掉了匕首,双手抱住喉结踉跄着摔倒在地。莫磊再度前行,伸左手勾住正中间的一人脖子,右脚踢右侧混混的裆部,顺手在对方颈后补了一拳,倒是帮他免除了彻骨之痛。再快速拔出手枪指向正在后退的左侧的混混,那家伙也打算从后腰掏枪,可面对黑洞洞的枪口,还是放低了双手,可满脸满眼都写着不服气。 莫磊没什么耐心与这群家伙讲道理,松开了左手,被左手扣住脖子的家伙已经晕了过去。他大步向前逼近,从站着的混混腰间拔出手枪收好,再将那混混击晕,回过身从地上捡起女孩的衣服扔给她,低声快速说道,“赶紧穿好衣服跟我走。” 有人在大声地用西班牙语叫人,莫磊听得明白,应该是某个半大孩子在呼喊同伴。他看看巷口,三三俩俩的孩子坐在自行车上,一只脚搭在地面,虎视眈眈地看着巷内。他赶紧走到依旧蜷缩在地上的同胞身边,伸手一把将他拉起,而那女孩已经套上了衣服,将地面上散落的物品收进包裹内。 “走。” 莫磊接过一个包裹,一只手搀着那名男孩,让女孩走在前面,三个人走到巷口的时候,自行车里有一个孩子正打算放下扶手去拦住他们,可他看见了莫磊手中的手枪,便缩了回去。三人在几位孩子的注视中大步朝街口走去。莫磊让他们俩坐上那台轿车,自己走到驾驶座先将依旧昏迷不醒的司机双腿从方向盘下移到副驾驶座,再将身躯也挪了过去,坐上去启动轿车朝着玻利瓦尔广场驶去。 女孩定下神来,先是对莫磊道谢,然后轻声抚慰身边尚在呻吟的男友。莫磊知道这男孩挨的那几脚有些麻烦,不知道是否骨裂。可现在也无法帮他检查。 “我送你们到酒店吧,你们选择报警或者离开这里吧。” 一边驾驶着汽车,一边不断朝后视镜观看是否有人追来。莫磊对着后座的情侣说道,毕竟自己也不能继续照顾,接下来他们就得自己处理了。 “你是不是认识他们”停止了呻吟的男孩突然问道,声音还有些痛楚,但却更多的是怨恨。 莫磊无所谓地摇摇头,“不认识,但看得出他们想对你们不利。” “你知道他们的流氓,那你为什么不早说?”男孩是声音变大了,大概是被人勒过喉咙,高声说话的时候嗓音有些尖利与气喘,还夹杂着国骂。 从后视镜里愕然地看了看后座的男孩,莫磊心中一股无名火起。 与你好好说的时候,你一副疑神疑鬼的样子,宁愿选择相信一群异国他乡的陌生人也不愿意选择相信自己的同胞,现在不但没有谢意,又来怪罪救他的人事先不说明那些人是坏人? 那女孩赶紧伸出手猛摇男朋友的手臂,可男孩依旧一边咳嗽一边质问着莫磊。女孩是刚才看清楚了事情的经过的,便低声喊了一嗓子,“他有枪的。” 男孩迅速住口。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女孩的目光与莫磊的目光在后视镜里视线相撞,嘴里一连串的对不起,眼神余悸未消,扶着男友胳膊的手仍旧在颤抖。低声说让莫磊送他们去玻利瓦尔广场。 也是哈,萍水相逢,万一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呢?所以他们不愿意说自己所住的酒店也是常情。莫磊自嘲地笑笑,也没回答,只是将车径直朝着玻利瓦尔广场驶去。 车里十分安静,只有男孩子粗重的喘息声,道路两旁的风景一闪而过。莫磊单手扶着方向盘,依旧警惕地偶尔瞄一眼后视镜,也懒得与那孩子生气要顾及的事情太多,这不过是个小插曲罢了。 在将车转进一条巷子之前,莫磊先是礼貌地与那女孩说了一声,“我需要将这个人丢下才行。”然后左转进入到自己选择的小路,看看前后无人,便推开副驾驶的车门,将那依旧昏迷的家伙推下车,然后倒车离去。 裤兜里手机微弱地震动着,莫磊拿出手机,抬头的瞬间目光又与后视镜里的姑娘对视,那女孩眼神复杂,莫磊只能是选择安慰性地一笑,接通了电话。 “莫先生。” 电话里的人声说的是英语,声音暗哑却有力,但十分陌生。 “你说。”莫磊有些惊讶,这个号码,是刚到波哥大的时候一起购买的几张不记名卡,用来应急的。已经丢掉了两张,这一张上午才换上只通了一次电话。 “别紧张,你这个号码一次性购买了四张,很好查的,拨一遍就知道了。”电话里的人“咯咯”轻笑,语气极其友好,“莫先生,您知道我是谁吧?” “说事。”莫磊单手扶着方向盘,玻利瓦尔大道上的车流开始多了起来,蓝天下鸽子漫天飞舞。前方不远处便是国会大厦,一排科林斯柱映入眼帘,台阶下是三三俩俩的游客,全副武装的士兵在街头巡逻。 莫磊的心里却一片灰暗。 “莫先生,你惹到的人,是很有权势与地位的人,还有一群全世界最好的雇佣兵,为什么你就不能好好谈谈呢?”嘶哑的声音继续说着,像是在温和地劝告着行差踏错的好朋友。 “嗯,我都吓死了。”莫磊看了看道路右侧,缓缓将车驶进国会大厦广场的门口,抬手示意那一对情侣下车,然后招呼也不打便挂挡离去。电话里,嘶哑的声音“咯咯”笑了几声,再度开口。 “我们不用争论这些,给你一个地址,你拿着U盘来换魔兽?怎么样?你的兄弟。记住,唯一的要求是准时,如果你晚了一分钟,我就断掉周睿的一只手指,公平吗?” 莫磊的眼前瞬间变得血红一片,语气平淡地回答,“非常公平,别给太远的地址,我要是赶不及、魔兽少一根汗毛,我保证会找到你,折磨死你。” “对啦对啦,这才是莫先生的作风。好,我给你足够的时间。” 莫磊没有回话,他将轿车拐进右侧的一条巷子,这里离国会大厦只有几十米,往左走是一条上坡的小径,转上去之后四通八达,后边的横向也有几个停车场。 他需要换一台车了。 “怎么样?”嘶哑的声音耐心很好,等待了十几秒之后才再度发问。 “你说吧。” 停下车,莫磊快速拉开车门,离开原地,并且将外套反过来穿在身上,还在车上顺手拿了一顶帽子套在头上万一那一对情侣与某个警察一说,自己脱身就会有些麻烦啊。 “好的,你记一下,地址有些长。”嘶哑的声音又“咯咯”笑了。 莫磊忍住摔掉电话的冲动,记下了对方所说的地址与时间。 你们等着。 我当然会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无所畏惧 126、无所畏惧 深夜十一点二十分。 沙漠上方的天空是深蓝色的,点点星辉在夜空中闪耀,清淡而惨白的月光照耀着这一片荒芜之地,带着几分肃杀与压抑。晦暗的光线下,锯齿形状的沙丘与怪石像巨兽般俯卧在天地之间,响尾蛇窸窸窣窣地从奇形怪状的仙人掌之间爬过,一头荒原狼孤独地行走在沙丘之间,绿油油的眼睛阴冷而残忍。风在半空中掠过,渗入骨子里的冷,伴随着轻微的风旋声,随时准备俯冲下来,夺走地面上的一切。 沙漠北边,巴格格快速道路上车流稀少,这个时间能在道路上行驶的莫过于两种人:不要命的与心里有鬼的,两种人看似殊途同归,却天差地别。这一带的人彼此口口相传都有一套生存须知天黑之后请关好门窗。 汽笛的长鸣声由远及近,火车的灯光划破夜幕,轰轰隆隆冲出沙漠,从铁路桥上由西北朝东南驶过,带着铁轨与车轮发出“喀嚓喀嚓”的声音消失在东岸尽头。片刻之后,旷野恢复了宁静,被惊扰的沙漠孤狼仰头左右看了看,蹿上了高岗,几个纵身之后便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股腥臭味与午夜沙漠的腥咸味搅和在一起。 人影从急驰的火车上跳下的时候,身躯与地面接触发出轻微的呼痛声,半晌才晃晃悠悠从铁道旁起身,原地伫立,有些僵硬地伸臂摆腿,牙齿咬得蹦蹦响。然后才长吸了一口气,僵硬的身形也变得柔软了一些,一瘸一拐地走了几步,片刻之后身形灵活地消失在黑暗当中。 午夜的沙漠开始变得寒意袭人,人影急奔了几分钟之后走进一片风蚀谷地,将身体靠在坚硬的岩石边,打开身后的背囊从里面掏出面罩与半指战术手套,取出匕首与瓦尔特P99手枪放在身边,再从包裹里掏出一张地图,点亮战术手电用手掌围裹,光线局限于很小的一个光圈在地图上查看了方位,微弱的亮光下,映照出人影闪亮的眼神与挺直的鼻梁,赫然正是莫磊。 检查了一遍武器,莫磊用指北针定位之后收拾停当,朝着东南方扑去,夜晚的沙漠行军更为危险,只是好在知道坐标,目的地与自己相距不远。但莫磊仍旧在行进途中不适停顿下来检查方位,在沙漠里单纯地想依靠自己少得可怜的沙漠作战经验无非是自己作死,指北针不会害人,但思维却可以。 双方约定的时间是明天上午的8点,但莫磊、或者彼此都知道,这约定只是狗屎,不过是假惺惺的一番做作之下的勾心斗角而已。此时此刻,不知道在前方有什么陷阱在等待着自己。 考虑了很久才将消息通知了土狼。 莫磊有自己的打算,明知道这次行动是必死之局,对方只需要在外围设下重重埋伏自己与周睿最后都得留下。土狼如果能避开,则算是给沃克斯留下了一个不定时的炸弹,对华人社区也是一种保障。可他更明白如果自己与周睿一旦出事之后土狼才知情的后果土狼疯狂起来,那就是无差别攻击的野兽。左思右想之后,莫磊还是联系上了土狼,也与他说了前因后果,潜意识里他希望土狼能赞同自己孤身前往的意见,当然,这潜意识也是狗屁,不出所料,土狼直接避开了那个话题,只是与莫磊探讨行动计划。 有些遗憾,来不及去弄到趁手的武器。也不知道土狼那边是什么情况,但莫磊还是对土狼有信心的,毕竟土狼说了这片沙漠他曾经生活了几年,谈不上对每一个角落了若指掌,但还是结识了一些人的。 不知道魔兽现在是什么情况,会不会给刑讯得九死一生、遍体鳞伤。 想到这里,莫磊心里就燃烧着一团火。 全神贯注地走在沙地上,小心提防着午夜觅食的野兽,莫磊朝着约定的坐标跳跃着前进。 风刮过沙漠、钻进洼地,“呜呜”地鸣叫声犹如百鬼夜行。 几公里之外的庄园外,除了道路两旁暗黄色的灯光,庄园内一片漆黑,值班的枪手坐在白铁门外的台阶上,嘴角的烟蒂明暗交替。在他身后的保安室内,他的同事坐在椅子上打瞌睡,只是前后仰合的时候眼神闪烁,清醒得要命。 庄园地下室,惨白的灯光笼罩着空荡荡的过道,安静无比、阴森瘆人,灯管的电流声偶尔发出的“滋滋”声给这样的环境增添了几丝诡异。 十一点二十分,周睿听见了过道里的行走声与地下室铁门开启的声音,便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抬起头来,他的椅子正面对着墙壁,后背对着门口,但从脚步声可以分辨出应该是那位光头萨萨叫他“李卡洛”。李卡洛的右脚应该有些轻微的伤,落步声便有些差别。 每隔半小时便会有人进来检查绳索,不得不说魔兽除了在正面对抗的时候被枪托狠狠击打了后脑勺之外,耳畔被那西装男“战斧”开了一枪,现在仍旧“嗡嗡”作响,之后便被这群雇佣兵十分“文明”地对待,毕竟腹部挨几拳的待遇对于魔兽曾经遭受过的伤害来说算十分小儿科了,以至于他在被牛筋绳子捆绑的时候,有足够的力气绷紧了自己的身体,然后等绑好之后再放松下来,以免身体被牛筋绳越勒越紧,影响到自己的计划。 刑讯的过程里,周睿保持着高度配合,说着似是而非的话。他不能死扛,毫无意义,一旦被对方打入药剂,自己恐怕会在莫磊到来之前都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 “周先生?”李卡洛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永远充满亲切与热情,即使是面对着被捆绑着的周睿,也像是面对着多年不见的朋友。 “给我送席梦思来了?” 李卡洛与椅子保持着一米的距离,绕着周睿转了一圈之后才在椅子前面站定,那张脸上堆积着虚伪的笑,右手的手枪指着周睿是胸膛、伸手拉了拉眼前的猎物身上依旧紧绷的牛筋绳子神情才放松下来,对着周睿挑了挑眉毛。 “很遗憾,我们这里的床不够,我都是与我的兄弟睡一张床的。”李卡洛叹了一口气,神情里真的是充满了遗憾。 “哇,这就是阶级差别了,这么大的庄园,足足有三十个房间吧,竟然你连个单独的床位都没有。”周睿咂咂嘴,微眯鹰眼,抬头看着李卡洛,后者的光头在白炽灯下闪闪发光。 李卡洛将手枪插进枪套,抬手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略略附身,将五官隐藏在阴影里。他伸手按住周睿的肩膀,五指用力捏了捏,“你说的很对。” 忍受着李卡洛身上难闻的体味与口气,周睿的视线里,李卡洛腰间的手枪枪柄离自己只有半尺之遥,魔兽甚至想过是否抬头咬断对方的颈部大动脉。不过这也是想想而已,周睿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毕竟只要对方通知了莫磊之后,自己是死的是活的已经不重要了,莫磊与土狼便一定会来。 天罗地张开,在等着莫磊与土狼前来送死。 能解开现在这种局面的最好方式,就是自己逃离、并且能在莫磊过来之前找到他们。 灯光下的李卡洛像嗜血的恶兽一般盯着周睿,按在周睿肩膀上的左手渐渐用力。周睿的眼神平静,嘴角带笑,沉默地与李卡洛对视。 过了半分钟,李卡洛捏紧拳头的右手与按着周睿肩膀的左手同时松开,直起了腰。 “不要逞口舌之能,周先生,你很快就要死了。”转身离去的时候,李卡洛看着周睿,语气里带着笑意,“我们会去找雅典娜聊聊天,问她一些比较隐私的问题,你懂的。” 周睿闭上眼睛,不再搭理这个被自己确认为傻逼的家伙说话。他知道对方大概是在深夜无聊,想下来找找乐子,可又担心被萨萨教训便忍住了自己的渴望。这种人,周睿连搭理他的兴趣都欠逢,更别说斗嘴的兴趣了。 铁门被锁上了,周睿依旧闭着眼睛,绷紧的身体再度放松。他在心里计算的时间,现在大概在十一点四十左右。 差不多时间了,那么,暂且先试试吧,能抢到枪再开枪示警也好,如果莫磊他们就在附近,那就最好不过了,死也值得。 闭着眼,在心里强迫自己放松、放松、放松 先是活动了一下手指,长时间的捆绑已经让手指麻木。实施捆绑的家伙很专业,胸前绳索高度正好在胸部上沿,缠绕多圈后在背后打结,双手手腕被并列着绑在一起,想摸到绳结除非双手没有骨头才能做到。 是可以的啊,掰断一只手腕就可以了。 疼痛是什么,疼痛不过是一种感知,这种感知可以转换,可以假想着疼痛投射在另一个人身上、另一个栩栩如生的虚构幽魂,那是另一个自己。 手腕脱臼的声音不大,可魔兽脸上的肌肉在跳动、身体在颤栗、眼皮在急促地抖动,秃头蒙上细细的一层汗珠,一瞬间脸色变得苍白可怖。可他依旧是不吭一声地闭着眼,右手在身后抖了抖,缓缓从松动的圈套里滑出,接着是另一只手。 轻轻地、不易觉察地摇动着身躯,套在身上的绳子朝下滑落了些许。周睿放在后背的右手朝上摸去,摸到了绳结。他依旧闭着眼,单手摸索着绳结、熟悉着捆绑的结构,拇指与食指灵活地抠开绳结,然后虚脱似的放松了下来。 休息了一分钟,周睿才从那种极度亢奋与巨痛之间清醒过来,定了定神,开始侧过头对着墙角的摄像头扭动着身子蹬腿、滑稽地摆动着脑袋。 片刻之后,他听见了门口的脚步声,脚步声节奏一致、步伐沉重,这次不再是那位李卡洛。 铁门打开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义无反顾 127、义无反顾 口吐白沫,身体抽搐,周睿仍旧紧闭着双眼。脚步声在门口停顿了一瞬。来人视乎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住了,之后脚步声伴随在窸窣声急促地来到周睿近前,一支带鞘的匕首伸到了周睿的唇边用力推挤,并且大声对着对讲机呼叫。 “癫痫,再来一个人。” “不要靠近”!有人声从对讲机里传出,声音急促。 可已经来不及了。 魔兽张嘴咬住匕首、甩头、站立,绳套从身上滑落,匕首从来人的手里扯出,合身扑进对方的怀里,抬起右手从嘴里拔刀插进对方的后颈再用力旋转了一圈。 浓重的血腥味扑进鼻腔,怀里的躯体差点将魔兽压倒在地上。 左手腕的巨痛与迅速的肿胀感影响了魔兽的动作,但他有条不紊地后退,从尚在抖动的尸体上拔出对方的手枪插在腰间,这是一把CZ 75型手枪的10.16毫米大口径版,遗憾的是尸体身上只另带了一个弹匣,好彩还塞着一枚手雷在裤兜里。魔兽快速地蹲下身子解掉尸体身上的防弹衣套进身上,将匕首拔出也插在腰间、手雷揣进衣兜,左手腕复位、扯下尸体上的腰带固定好左手,便大步冲出铁门口。 过道是5米,他记得自己进来的时候所计算的步数。 沙漠里的风又开始疯狂了。 铺天盖地的风带着尖利的哨声在塔塔科沙漠贴地而行,卷起坚硬的沙地上片片细沙在旋在一起,细沙毫无还手之力地从原地离开,随着肆掠的风一起飘向未知之地。 艰难地行走了十几分钟,莫磊再次在一处洼地停留了下来,逆风前行太难,消耗体力过大就会影响到自己下一步的行动。但他知道这风向是暂时的,过不了多久就会转成另一个方向,不如停下来察看地图、养精蓄锐。 掏出地图找到自己的所在地,莫磊发现,虽然不断在修正方位,但刚才在逆风前行的十几分钟变得毫无意义角度偏差不大,却也走叉了路。 没事,还有3500到4000米左右。 将身体斜靠在岩石上,莫磊从背囊里掏出一盒烟,放在鼻下闻了闻。 真想抽一支啊。 十五分钟。他给自己的计划是十五分钟之内冲进庄园、干翻守卫、救出魔兽再撤离。没有医疗救援没有地面支援,受了伤就得带着伤一起离开这里,要不然就死在这里了。莫磊在过来之前,与大使馆的李助理商讨了一些事情,纯粹是关于华人社区的。关于今晚的事情,莫磊只字未提。 没必要,不需要拖曳太多人进来。 小心翼翼地将香烟收起来塞进背囊,莫磊调整了一下身躯,这种坐姿极不舒适,可时间尚早,多休憩一阵便是增加了一份体力。 飓风铺天盖地地肆掠了几分钟,渐渐变弱。那鬼哭狼嚎的声音停止下来之后,沙漠里变得异常安静,天上的云散了,星星探出了头,在湛蓝色的天空上洒下微弱的光,仿佛刚才的飓风只是个幻象。扬起的沙尘随着风停而下落,那旷野上的嶙峋怪石像极了守护的哨兵。 扯下脸上的面罩,莫磊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从原地站了起来,一只手扶在身旁的巨石上,再次确认了方向,整理好背包奔向目的地。 下午在波哥大发生的事情,让莫磊心里开始怀疑自己这一次的决定是否正确。这一路上,莫磊都在反反复复地认定自己再推翻自己。那一对情侣对他的确带来了影响,真不知道他们脑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抵触情绪是何以滋生的呢? 下弦月兀自挂在清冷的夜空,冷冷淡淡、毫不起眼地将柔弱的光辉洒在沙漠上,这一带白天五颜六色,在太阳下特别美丽。即使是凌晨,那些在沙漠里露宿的人依旧很多,被专门隔离出来的营地里依旧有人在唱着歌,大风过后露宿者再度燃起了篝火,似乎危险过去了就不回再来。而在营地之外,那些奇形怪状的石头在夜色中像是一头头蠢蠢欲动的怪兽,狰狞地沉默着。 穿过长骆驼刺与仙人掌纵生的洼地,莫磊在营地左侧的上方朝下面看了看,便再度消失在黑暗里。他刚才花了几分钟时间与一头独狼对峙,那头狼应该早就吃饱了肚子,对这个有些危险气息的人类也没什么兴趣,在对峙了一阵之后便朝后退了几步再转身离去。莫磊却不敢再将匕首收进鞘内,而是抓在手中,一路急奔。 半小时之后,风中开始有潮湿的气味冲进鼻孔。莫磊再度找到一个凹进的石块当做藏身之所,拉开面罩深呼吸,然后小心翼翼地用手电察看地图,用指北针确认方位。 方向正确,离目标地点直线距离1000米左右。 关上手电,看了看手表上绿油油的数字,现在是凌晨12点10分,离与土狼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几分钟。 再次快速地检查了一下武器装备,莫磊将身体半躺在沙地上,抬头看着璀璨的星空。月华如洗、银河灿烂,幽蓝静谧的天幕上点点繁星,正当中有一颗流星在头顶由东到西划过。 有多久没有这样子看夜空了? 当第一辆货柜车的大灯从巴格格快速道上亮起的时候,莫磊已经接近了庄园,夜视镜里,那些蒸汽一般的绿色影子在树林里来回移动。远远的,他看见不断接近的货车,便摘下了夜视镜,紧接着,第二台货柜车也进入视线。第一台车迅速接近庄园的外围,莫磊看见,有几处地方亮起了灯,两名全副武装的枪手冲上了道路,灯光下,路障边还有两名枪手埋伏在两侧,他们的身前放着自动步枪。 “轰。” “哒哒哒。” 货柜车被逼停的一瞬间,庄园内突然一声巨响,接着响起了自动步枪的声音。刚开始只是一支,然后几支步枪同时射击,夹杂着手枪沉闷而短促的声音。莫磊隐藏的位置在东边,地势略高,却依然看不见射击的火光,只能根据声音来确定大概的位置。 出事了。 但土狼却还没出现,他应该在第三台货柜车上。按照约定,前面两台车都是土狼花钱找司机开来之后,肯定会被枪手逼停、检查、要求返回,迷惑视线而已。而第三台车上,是土狼与他找来的朋友一起,无需朋友帮忙,只是车厢内装着三台大功率摩托车与武器,这是需要信得过的人来使用。 莫磊咬咬牙,等不及了。他反手拔起手枪,戴上夜视镜,朝着庄园内冲了进去,在他正前方,一支狙击步枪的夜视瞄准镜里,十字架牢牢套住了他的身体。 庄园内,周睿陷入了危机。 他一只手用皮带简单地固定在胸前,从地下室内快速冲到入口,拉开铁门的时候便碰上了正打算冲进入口的两名看守,其中一名手中拿着一枚震爆弹,已经单手弹开了保险销。魔兽想都未想,抬手一枪,射穿了看守的脑袋,顺手关掉铁门,双手抱头蹲下,手心压住耳朵,可尖利的声音依旧从四面八方涌进耳内,那种刺耳的呼啸声让人恨不得割掉自己的脑袋。 掌根在两侧耳朵用力压挤了几次,周睿打开铁门冲了出去来不及了,再等待下去,自己就将被对方封锁在地下室内。他快速冲到一楼,对着依旧抱着头在地上翻滚的另一名看守补了一枪,才往门口冲了几步,一支M16从前方右侧的小门口冒出了火光。周睿合身扑过沙发,仰面倒在沙发与茶几之间,刚想抬手还击,可另一支M16击碎了玻璃窗,开始射击。周睿只能将身体蜷缩到最小,缩进了沙发的一角等待能够还击的机会。 一发子弹打在面前的大理石茶几上,飞溅的石头碎片有一块擦着周睿右大腿飞过,带起一片血花。周睿朝里侧移了移,抬手还了一枪。 但愿莫磊与土狼这俩小子还没来,这里的人数比自己看见的要多几倍,而外围肯定还有不少枪手在等待着。 沉默地等待、耐心地等待,周睿间或从缝隙中开枪还击,并在还击的间隙中打量着四周:客厅呈长方形,在他的左侧10米左右有一堵墙,墙后便是通向2楼的楼梯,右侧3米有两扇落地窗,落地窗之间便是壁炉,一台投影仪挂在后背的墙壁上,下面有一副风景画,左侧再往后便是厨房与餐厅,右后侧是通往后院的小门。此刻右侧的一扇落地窗已经被打成粉碎,右后侧的小门也有人在守着,灯光从天花板、墙角、镂空的壁画下射出,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昼。如果有人从二楼攻击,自己只能被乱枪射死。 顾不得子弹多寡了,周睿抬手先是打灭了天花板上的吊灯,然后再开了两枪,将影壁与走道上的灯光打灭,室内变得昏暗了一些,可丝毫不阻碍视线。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一支枪管从二楼的护栏出伸出,周睿抬手连开三枪,子弹打得护栏贴着的木质护手碎片四溅,枪手收起步枪缩起了身子。周睿趁机抬起双脚,猛蹬面前的大理石茶几,想将茶几侧面翻过来当做掩体,可反震力震得双脚隐隐作痛,大理石茶几也只是在地摊上移动了几厘米。无奈之下,周睿只得将身体移动到沙发一侧,伸手搬了搬沙发,可沙发框架也是实木的,沉重无比,仅凭一只未受伤的右手根本移动不了。 复位的左手腕虽然可以小范围活动,可依旧用轻微的肿胀感与麻木传来,无法灵活运用。 短促而尖利的枪声夹杂在M16的“哒哒”声中很难分辨,但枪声却是从左后侧餐厅外围响起,手枪声有些飘忽,像是距离较远,但依稀可辨那是瓦尔特P99的声音,有人在大声呼叫、有对讲机里传来的急促的指令声。周睿瞬间大喜,他知道也只有莫磊这家伙才喜欢瓦尔特P99。 他们来了。 可随即周睿的心又沉了下去。 不知道这栋庄园内外究竟有多少枪手、多少激光感应器与诡雷及陷阱。这俩个家伙会不会有危险? 不等待了。 周睿将手枪放在地上,右手从兜里掏出手雷,单手弹开保险销,默数两秒之后扔上二楼。当爆炸声响起之后,周睿迅速单手换掉弹匣,拔腿便朝着右侧的落地玻璃窗冲了过去,一边冲,一边将那被手雷爆炸声呆滞了一秒钟的枪手打了个满脸桃花开,跳跃着冲进了后院。 院子里的灯被打熄几盏,可依旧能辨清敌我。余光所及,他看见一个在树丛中跳跃前进的身影,被一梭子弹打中,躯体扑进了密林之中便变得悄无声息。 周睿的脑袋里轰然一下,暴怒地从藏身处抬起身子,对着射出子弹的方向连开两枪,瞬间将火力全部吸引了过来。子弹在昏暗的院子内划出一道道摇曳的光,子弹嗖嗖地落在周睿的身侧,将他压制在原地,他的手指紧紧抠住草地,左手与地面接触的位置痛彻入骨,却让他原本昏沉的脑袋蓦然清醒。 莫磊! 冲出去,冲过去。 要死也死在一起。 土狼呢? 货柜车尖利的喇叭声响起,雪亮的头灯突然打开,从庄园围墙外狠狠地撞了进来,紧接着,AK47的声音疯狂地响起,紧随之后的手雷在围墙缺口的方向轰然炸响。 周睿右手抓住枪,侧身匍匐前进了几米,猛地原地跃起,再次开枪,将他正前方两米左右的枪手打了个透心凉,然后他冲上前去,顺手从尸体上扯下那支M16挂在胸前,用右手掌控着开始点射。 枪声震碎了宁静的夜。 第一百二十八章 相依为命 128、相依为命 几千公里之外,美国,芝加哥。 深夜十一点二十分,从华盛顿由北往南,到塞科尔大街,前者依旧人声鼎辉灯光璀璨,后者则灯光昏暗行人稀少。在往南走,便是很多人闻之色变的区域,此刻更是幽暗一片,除了在街上混食的人,普通民众早就紧锁门窗,等待着天色亮起。 一台出租车沿着南中央大道驶上西五大街,依稀的灯光可看得出驾驶员是亚洲人,防劫保护屏将他包围在驾驶室内。后座上,一名看上去有些醉醺醺的壮汉半躺在座椅上,嘴里骂骂咧咧嘟嘟囔囔,在壮汉的身边还有一位穿着清凉的女士,满脸厌恶地看着身边的男人,车厢里呕吐物的味道让人反胃。 出租车在西五大街与罗斯福街交汇处停下,司机摇上车窗,摁下计费器,表上显示是24美元。后座的车门被醉汉暴力推开,醉汉踉踉跄跄下车,开口就怒骂。 “你他妈怎么开车的。” 司机将车窗玻璃降下一条缝,眯着眼睛,堆上满脸笑容连声道歉。 那名穿着清凉是女士也走下出租车,单手扶住壮汉,可被那壮汉狠狠地推了一把。女士踉跄后退了一步,差点坐在地上,头上的假发掉落了下去,露出一头短发。司机的眼神闪了闪,握住方向盘的右手背上青筋鼓起,却又再度放松下来,只是笑容仍在,却不再说话。 “你下车,你个杂碎,我要和你单挑,打出你的脑浆。” “对不起,这是你的车费。”醉汉身边的女士赶紧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假发,一只手从包里掏出一张50美元递给了司机,“不用找了,你的洗车费。” 司机叹了一口气,接过从窗缝中递过来的50元,刚想启动离开,那醉汉却抬腿狠狠一脚踢在后胎上,并抬手一巴掌将女士打了个趔趄。司机咬咬牙,拉上手刹,一只手放在车门锁上想推开车门的时候,便看见道路旁阴暗的树荫下走出来两位男性,其中一位走向那名女士,张开双臂,女士哭着抱住了那位男性。而另一名男性走到醉汉身边,抬手一拳将醉汉打翻在地。 司机见状便启动汽车,在前方掉头之后迅速驶离,并且拒绝了路口有两名乘客招手拦车。 这样的事情,似乎每天都有发生。在这个城市内,出租车的夜班司机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会遇见打劫的、同性恋争风吃醋的、通奸被抓到逃跑的,衣冠楚楚者有之、破衣烂衫者有之。至于醉汉,平均每天见十几个,逃单的也不在少数,像今天晚上,被人用钱扔在脸上已经有三次了。 闻着车内让人作呕的气味,司机脸上涌出疲倦之色。这个时间段,找地方洗车也十分麻烦,今晚上干脆就不跑了吧,就当做自己休憩得了,天亮交班之前,再找洗车行将车冲洗干净。他想到做到,干脆打亮“有客”的标志,沿着奥斯丁朝西克拉街右转。 回家去咯。 半小时之后,出租车驶进一条幽长的小道,道路两旁停满了汽车,路灯雪亮、道路干净,一群半大的孩子穿着宽松的T恤与短裤在街上溜达,几棵高大的乔木下,篮球场依旧有孩子在奔跑,三三俩俩的年轻人聚集在路边,对着道路上来往的车辆及行人指指点点。 出租车驶过篮球场,左转进一条巷子,找到车位停下。司机熄火之后依旧在车内坐了半分钟,才推开车门,锁上车。他站在原地朝左右看了看,才从后尾箱内拿出一个小包裹背在肩膀上,朝着右侧6层小楼的防火楼梯走去,一直走到三楼之后,刚想伸手推门,门却被人由内拉开了。 司机吓了一跳,右腿后撤半侧着身子,左臂抬起,便看见门后露出一张黑黢黢的脸与乱蓬蓬的头发,正是楼下的公寓管理员之一,她张嘴便吼,“高兵,你为什么每次都得走这个楼梯?难道你不知道这条楼梯是消防通道?专门让你走的路你不走,偏要像个小偷一样偷偷摸摸,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这个门由里面反锁,我” “特丽莎,特丽莎,对不起,我只是怕回来太晚。”被称之为高兵的出租车司机满脸堆笑,抬高双手做投降状。 “在这里装了警报器,你再从这里进来就会有警察过来,知道吗?” 高大壮实的特丽莎完全不搭理高兵的回应,自顾自把话说完,然后双手叉腰、一只脚抵在门上,庞大的身躯像个门神似的堵在门口,满脸挑衅地看着眼前瘦削的出租车司机。 “我知道啦特丽莎,我以后不会啦。”高兵伸手指了指特丽莎身后,意思是你现在让我进去啊。可特丽莎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依旧雄赳赳气昂昂地瞪着高兵。 “你的意思是,让我走下去再从前门进?”高兵笑呵呵地反手拿下肩膀上的包裹,从里面掏出一个纸袋,“对了,我有一样东西忘记,本来是打算明天早晨再给你的,看,最好的波本酒,你最喜欢的老韦勒..。” 特丽莎僵硬的脸上毫无表情,可叉在腰间的右手迅速抬起,接过高兵手中的纸袋打开看了看,才哼哼着移动了一下壮硕的身躯,留下一尺见方的缝隙,冲着高兵扬了扬下巴。高兵苦笑一声,从她身边挤了过去。在他身后,特丽莎用力地将防火门关上,并且真的上了反锁。 “今天就算了,以后不允许从这里走。” 高兵逃也似的加快了步伐,嘴里高声回答了一声,便大步走向走廊的尽头,掏出钥匙打开了门锁。 小小的两室一厅里,设施十分简陋,一张三人沙发放在墙角,正对面的墙壁上挂着电视,冰箱上贴满了字条,那是提醒孩子的便签。茶几上放着一个空果盘与一盒打开的500ML装的牛奶,左手边的厨房关着灯,只剩下客厅一角灯光依旧亮着,灯光下,那个留着齐眉刘海的小男孩一只手在小几上写字,另一只手在他母亲的手上,正在用药棉轻轻揉搓,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味与药味。 听见门响,小男孩迅速抬头,放下了手中的笔,另一只手也从妈妈的手中缩了回去,兴奋地叫道,“舅舅,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是的,不想跑车了就回来了。”高兵将包裹放在门口的矮柜上,换掉鞋子,走到沙发坐下。 孩子的母亲是高兵的姐姐高慧,7年之前便陪着老公与孩子过来了美国。可在高兵过来的头两年,老公便被妖冶女子勾走了,丢下12岁的孩子与从未工作过的妻子在异国他乡吃尽了苦头。高兵过来之后才知道情况,按照他的脾气,自然要去找到那位道貌岸然的姐夫,暗中使了点绊子,让那小子差点死掉。可姐姐高慧在知道之后却坚决不同意高兵继续,毕竟那个男人还是自己孩子的父亲。 高慧虽然不知道弟弟曾经经历过什么,但她却清楚一点,如果有人伤害了自己母子两个,这自幼由自己带大的弟弟非将人弄死不可,弟弟睚眦必报的性格在小时候就是出了名的,尤其是只剩下姐弟俩相依为命之后。 冲姐姐点点头当做打了招呼,高兵走进盥洗间,用冷水在脸上泼了泼,等他出来的时候,高慧慧已经在他的茶杯里装上了热水,小男孩高俊宇的左胳膊上包上了纱布,又埋头去做家庭作业。 “姐,你去休息吧,我陪着俊宇做作业。” 忙了一天早就累得不行的高慧点点头,她身高近170厘米,比弟弟矮了十公分,留着干净利索的短发。在转身走进卧室的时候,高慧没忘了将弟弟的干净睡衣拿出来丢在沙发上,示意高兵睡觉前别忘了换睡衣。高兵咧嘴笑笑,走到高俊宇旁边的小椅子上坐下。 “他们又打你了?”高兵听见了卧室关门声,才轻声地问外甥。 高俊宇点点头,视线从作业本上移开,转过头看了看舅舅,灯光下,小男孩的俊俏的脸颊、额头上都有淤青。 “手臂有伤口?” “嗯。”孩子依旧点点头,突然咧嘴笑了,“舅舅,牛奶我才喝了一口,剩下的你喝完好不?我妈非要我喝一半。” “好的。”高兵笑着回答,但又问道,“俊宇,你还手没?” “他们都比我大,四个人呢,都是高年级的,我肯定打不过。”高俊宇摇摇头,“我妈也不让我打架啊。” 高兵看了看表,已经深夜十二点三十分了。他咬咬牙,想着外甥平均没一周就要被揍一次的事情,心里实在是窝火无比。侧过头看了看姐姐安静的卧室,低声对着外甥说道。 “俊宇,明天周末,你是下午补课?要不舅舅带你出去玩儿?” “现在?”高俊宇楞了楞,也压低了声音,短刘海下好看的五官都皱到了一块,像是有些不愿意,可闪亮的眼神却出卖了自己。 “对啊,我们给你妈妈留一张纸条,然后带你出去玩一圈再回来,即使你妈妈醒过来了看见我们俩不在,顶多是打电话把我骂一顿,怎么样?” “你确定没事?” “我当然确定。”高兵用力地点了点头,从外甥的书桌上拿起笔,在一张白纸上迅速写了几句话转身放在茶几上,再对着外甥挑挑眉毛,“怎么样?要不要和舅舅去玩儿?” 说完,高兵从沙发上拿起了外甥的外套,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小男孩。 犹豫了3秒钟,高俊宇接过外套,率先溜到门边套上鞋子,对着舅舅勾勾手指,像做贼似的轻声叫道,“快点啊。” 两个人迅速穿好衣服,将门锁好,三两下冲到了一楼。坐在大堂吧台后吸烟的特丽莎看着大摇大摆从门厅里穿过的一大一小,撇了撇嘴,都懒得问他们去哪里,那个姓高的小子看上去一脸本分模样,其实心里一肚子坏水,特丽莎早就看透了。 “舅舅,我们去哪儿呀。”在公寓外面冷清的街道上走了一百米,高俊宇被风一吹,兴奋的心也冷却了下来,他有些不愿意了。 高兵一只手放在外甥的肩膀上,低头看了看有些瘦弱的孩子都12岁了,身高160厘米都不到,不受人欺负才怪呢,真不知道那些牛奶喝哪儿去了。 “俊宇啊,我平常教你的那些打架的动作,你学会了怎么也不用呢?” “我觉得没什么用吧?”高俊宇甩甩头发,很认真地回答道,“毕竟我人小力弱,打不中别人的话,恐怕会召来更重的报复的。” “那你知道,他们平常周末会在哪里玩儿呢?” “我不知道啊,但我经常听见他们说一个绿老虎酒吧,我觉得他们应该经常去吧。”高俊宇一边走路,迷惑地抬头看着舅舅,突然想明白了,“老舅,你不是现在要去找他们吧?” “走,我们去看看。”高兵知道那个酒吧,直线距离不到500米,可酒吧外围一片漆黑,路灯早就被那些孩子们打了个稀烂。 “你打不过他们的,有一个叫兰尼的家伙,身高都和你差不多了,比你还壮实。舅舅,你就别去丢人了。” 高兵笑嘻嘻地不说话,只是一只手在外甥后背用力,半推着高俊宇朝着酒吧小跑而去,几分钟之后,舅甥俩出现在酒吧门口的停车场。大概是周末的缘故,停车场满满当当,昏黄幽暗的光线下,有一群男女正在酒吧外面的台阶上大声喧闹着,除酒吧周边的灯光之外,到处黑黢黢一片。 “他们就在那呢。”高俊宇突然弯了弯身子,将身体脱离了舅舅手掌的掌控,伸手指了指那群笑闹着的年轻人。高俊宇心里暗喜,正发愁怎么带孩子进酒吧呢,结果你们都在外面,那就好办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以力服人 129、以力服人 弯腰牵着外甥的手腕,小外甥的身体却拼命地后仰,想要挣脱高兵的掌握,可又怎么能挣得开呢,只能嘟嘟囔囔地跟着舅舅走到酒吧的大门口,俩人的动作很是别扭,很快便引起了那群人的注意,人群停止了笑闹声,奇怪地看着这别扭的一大一小,直到他们走到近前,那群人力的一个男孩子站了起来,指着高兵与高俊宇便哈哈大笑。 “他就是兰尼吗?”高兵低头问小男孩。 小男孩摇摇头,“不是,他是托尼,那个坐着的穿蓝色衬衣的才是。” “喂,小娘们,牵着你的是谁呢?是你的男朋友么?”那位站着的男孩个头挺高,大概有180厘米左右,身体粗壮,一头暗红色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个马尾。他对着高兵一阵乱吼,其他人都在哈哈大笑。 那位穿着蓝衬衣的兰尼也很快站了起来,身高与托尼差不多,可看上很瘦,像是发育不良般的瘦,头发干枯,脸颊无肉,鼻头上有几颗很显眼的粉刺。与他一起站立起来的还有一位黑人,个头大概170厘米左右,剃着光头,眼神狠戾,穿着一件看不出颜色的背心,手上夹着一支烟。 “这都是你的同学?”高兵看了看那几个家伙,讶然地问身边的小家伙这他妈看上去就是街上的混混,怎么还会是学生呢? “我都说了,比我高几个年纪呢,他们三个都是12年纪的学生。”高俊宇叹口气,翻翻白眼,抬起受伤的左手捂住了额头。孩子在想这下惨了,估计舅舅也得挨打,那个黑黢黢的黑人叫铁头,是学校里面最能打的。 “等下叫我记得叫哥哥。”高兵在外甥手腕上轻轻捏了捏,高俊宇虽然没明白舅舅想干嘛,却还是点了点头,一边眼球滴溜溜飞转地打量着四周,等见势不妙便需要找地方躲起来再报警吧。 可他突然想起来,自己的手机丢在妈妈卧室没带,便再度颓丧。 “你看清楚哈,我教给你的动作。” 嘱咐外甥一句之后,高兵松开了手,朝前走了一步。高俊宇没听见舅舅在说什么,他在脱离了舅舅的手之后,赶紧朝后退了两步,心里哀叹,这下子晚上回去,恐怕要给老妈禁足半年以上了。不过孩子依旧将目光在地面上扫视了一遍,看看有没有趁手的石头捡上一块,万一舅舅被揍得逃跑的时候,自己还可以扔出石头帮上一点点忙。 然后在一起逃亡呗。 “兰尼?托尼?”前方的高兵笑嘻嘻地看着两位年轻人,心里感叹这他妈的还是孩子嘛,长得比自己还粗壮结实。 “怎么?我们这里不欢迎同性恋,赶紧带着你小女朋友滚。” 托尼说话的语速极快,便有些口齿不清,他凑近了高兵,嘴里的酒气喷在高兵的脸上。在他身后,瘦削高挑的兰尼手上提着一只啤酒瓶,可以看得见还剩下半瓶的啤酒,小黑铁头双手互捏,指关节咔咔作响,站在托尼左侧。台阶上, 4个装扮浓艳的女孩对着高兵指指点点,一位高大壮实的保安模样的汉子双手抱胸,靠在门廊上饶有兴趣地看着这群孩子。 “听我弟弟说你们喜欢欺负人?我是来报仇的。”高兵脸上带着笑容,声音很大,故意让门口的保安听见。昏黄的灯光下,他相信对方看不清自己眼角的细纹,而自己身上向来一副hippop打扮,更加降低了自己的年龄,也摆明了态度:老子是来帮弟弟报仇的,可不是欺负人。 在他身后,好不容易找到一块转头的高俊宇这才听清,惊愕地看着前方舅舅的背影,有些无语。可接下来的情形让他更加目瞪口呆,手中的砖头也掉在了地上。 高兵说完之后,小黑铁头阴阴地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倏”地一记勾拳打向高兵的下巴,徐晃一下之后,右拳迅疾地击打高兵小腹。高兵侧身闪开,右手掌根狠狠朝前猛推,将那小黑铁头打了个四脚朝天,反手摆拳,左手背荡开托尼的拳头,右手抓住兰尼持瓶的右手,将那只瓶子砸在托尼的头顶。托尼大叫着抱头蹲下。而高兵身体再度一扭,躲开在地上的小黑铁头的扫腿,抓住兰尼的手臂轻轻一扭,将兰尼右手腕给卸了下来。 那小黑铁头在地上一个翻滚站了起来,反手拔出了匕首。他看了看抱着手蹲在地上“咝咝”吸气的兰尼与满脸鲜血的托尼,脸上掠过一丝狠色,将手中的匕首在手上抛了抛,冲着高兵便刺,并且大喊一声,“克里斯,你还看热闹呢。” 高兵看着小黑手中的匕首,眼神闪了闪,朝左侧身躲闪过小黑的全力一刺,右手穿到小黑身前,脚尖一勾,手臂用力前推,在小黑倒地之前,高兵顺势夺掉匕首,用刀柄在小黑耳后用力一敲,将这壮实狠辣的孩子直接敲晕过去,将匕首扔在了地上。 他妈的,都告诉你们了自己也是个孩子,孩子打架竟然用刀?也太不讲究了。 不过那个克里斯是谁? 背对着酒吧门口的高兵突然神色一变,他看见外甥高俊宇一只手盖在嘴边,眼神惊恐地看着自己身后。高兵迅速朝前跳出,回身站定,脸上马上堆上了笑容。 他看见酒吧门口的壮汉大步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往手上戴指虎,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你是他哥哥?”壮汉走到高兵身前,指虎也戴好了。 “是的是的,他们总喜欢欺负我弟弟,打了好几次了,我就来找他们聊聊。”高兵一边咧嘴笑,脚下却站好了姿势。 “哦,我也是他们的哥哥,我很讲道理的,我现在帮他们报仇,怎么样?”无视眼前这小伙子的满嘴胡说八道,反正自己也在胡说八道。壮汉克里斯摆了个格斗的姿势,伸在前方的右手对着高兵勾了勾,然后突然转头对着仍旧在地上呻吟的兰尼与托尼低吼一声,“闭嘴。” 兰尼与托尼果然乖乖地闭上了嘴,台阶上冲出两个女孩迅速将他俩搀扶了回去。 “你戴指虎干嘛,这不公平。”高兵一边嚷嚷,一边警惕地移动着步子。 “你也可以戴啊。”克里斯不说二话,拔腿冲拳,接近高兵之后便攻势凌厉地将高兵逼得连连后退。 本想装一下弱鸡再打翻这家伙的高兵,手臂在格挡了几下之后隐隐作痛,这下子火冒三丈。他很干脆地弯腰避开,右手岔开手掌叉喉咙、左肘击打胸部,在克里斯后退的时候高兵再度朝前,右手盖在克里斯的脸部朝下一压,将克里斯掀翻在地,附身左拳在克里斯的额头上击打了一拳,刚想打第二拳的时候,他突然看见了克里斯外套下的枪柄,心中一急,很干脆地用左膝压在克里斯的喉咙上,右手快速在克里斯腰间拔出了手枪,迅速上膛,对准了克里斯。 “打架而已,你他妈带枪是想干嘛?”高兵看着在地上用手捂着喉咙咳嗽的克里斯,语气变得阴沉。 “带枪而已,我又我又没用它。”狂咳着的克里斯断断续续的将一段话讲完,大喘几口之后在镇静下来,抬头看着高兵持枪的手十分稳定,眼神里也闪过一丝诧异,缓缓掀开外套露出腰带另一侧的警徽。“小伙子,我是警察,还的确是托尼的哥哥,赶紧将枪换给我,我就当做没事发生。” 余光看见酒吧里陆陆续续有人走了出来,高兵赶紧将手中的枪抛给了克里斯,然后表演痕迹十分明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神情惊慌,“打架归打架啊,是你找我打架的,不带抓人的哈。” 克里斯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抬手先是对着从酒吧里出来的那群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进去,然后回过头看着高兵,“高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安心心开你的出租车吧,你外甥的事情,我今天已经狠狠教训了托尼了,以后不会了的。不过,你在哪学的这打架的技巧?” “小时候,打过木人桩。”高兵回答得十分迅速,然后嘴角露出笑意。 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位兄弟。 克里斯没关注高兵的表情变化,他的确是附近警局的警察,自然知道高兵是出租车司机,与姐姐及外甥住在一起,平常也是一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模样,怎么打起架来却像是装着机械臂似的,对关节技、格杀技十分娴熟,但下手点到为止懂得收力。毕竟刚才要是再用力一点,自己的气管恐怕就断了。兰尼那几个人,高兵应该仅仅是抱着教训的心思而已。 “木人桩是什么?”克里斯楞了楞,但很快就想到很可能是这小子胡说八道呢,而且身后那个手腕脱臼的兰尼依旧在哼哼唧唧,便冲着高兵扬扬下巴,“你把人手给打断了?那可是要负责任的。” “没断没断。”高兵笑嘻嘻地冲到兰尼的身边,一把将那女孩推开,两只手抓住兰尼的手臂迅速复位,兰尼的喉咙里发出一声高亢的尖叫,然后呆在那里。 他试了试手腕,虽然依旧在隐隐作痛,可自己却知道已经好了。 一旁的高俊宇都看傻了。 这都什么事啊,舅舅一个人挑三个,不对是四个,还有一个家伙有枪耶,都给舅舅摆平了不过舅舅的笑容怎么是那么讨厌啊,像是在讨好别人一样不会是他们早就说好了的给自己演一场戏吧。 站在原地的克里斯可没时间去想这孩子的内心戏,他看着走到面前的高兵抬手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笑嘻嘻地看着自己,便再度问了一句,“高兵,你还会用枪?我看你拔枪、上膛的姿势十分流畅啊。” “那是当然,我玩真人游戏,一个打十个。”高兵恢复到平常吊儿郎当的样子。眼前的克里斯身高与自己差不多,181厘米左右,体格粗壮,鼻梁上有一个明显的痕迹,应该是被打断过,有一个结实的下巴,眼神深邃,左边的眉毛也断了一截,看上去十分凶狠。 高兵在心中暗暗腹诽,你他妈一警察来凑什么热闹,带着弟弟来酒吧喝酒也就算了,还他妈学流氓打架戴指套。不过他也是在心里想想,这里的警察可不像在国内那么讲道理,动不动就拔枪开枪也是常态。 “好吧,你不喜欢说就不说啦,再见。”克里斯用脚尖踢了地躺在地上的小黑铁头,再对着站在一台福特皮卡车旁边的高俊宇摆摆手,大步走向了自己的弟弟那群人。 高兵也冲他摆摆手,走向高俊宇。 “舅舅。” “嗯?”高兵等了一阵,见身边的孩子没说话,便低头看了看,看见了高俊宇比划的大拇指,便咧嘴笑了,“回去可千万别告诉你妈,否则,我俩都惨了,知道吗?” “嗯。我知道。” “那你刚才看见我动手了嘛,那就是我教你的几个动作啊。” “我没看到,我都吓得砖头都掉了,差点砸了自己的脚。” “你找砖头干嘛?”高兵奇怪地问。 “万一你不行了,我冲出去帮你啊。”高俊宇比划了一下。 “对了舅舅,什么叫木人桩啊?是电影里的那种?” “你不懂。” 两人说笑着消失在巷子内。 在酒吧大门口,克里斯对着兰尼点点头,伸手扶住后者的肩膀,“让我知道你再欺负那孩子,我就让你好看。”说完之后,示意几个年轻人赶紧进去,然后掏出手机,拨下了一个号码,接通之后响了好几声才有人声。 “克里斯?” “维克多,你不是在找团队吗?我今天遇见一个好苗子。” “哦?” “是的,一个华人,性格冷静,出手狠辣,对枪支也了解,应该有服役经验。” “华人?他妈的,不要不要,我现在听见这俩字就一个头两个大。”电话里的维克多声音突然拔高,有些歇斯底里地咒骂。 克里斯皱皱眉,十分干脆地挂掉了电话。 第一百三十章 破釜沉舟 130、破釜沉舟 在哥伦比亚的塔塔科沙漠,莫磊正从藏身的两棵树之间快速地朝前方爬行。受夜晚光线的影响,对狙击手预先埋伏的位置毫无察觉,自己与死神擦肩而过是全靠着危机降临的那一刻起的临时起意,可现在虽然已经知道了狙击手的位置但也毫无意义,因为如果那狙击手不傻便肯定会移动到第二个狙击点,而对方大概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吧,所以接下来周睿将十分危险。 当货柜车轰然撞进围墙的时候,莫磊已经冲到了模拟的第二个狙击点,围墙倒塌的瞬间,墙上的电下的电线以及诡雷爆炸所产生的亮光中,他看见了那个并没有穿伪装衣的狙击手,正在朝着坡下的周睿瞄准。莫磊抬手开枪,四发子弹有两发落空,另两发子弹全部命中,其中一枚子弹打进枪手的肩膀,可并不致命,枪手在受伤之后仍旧扣动了扳机,那把科赫PSG1略微一震,坡下的周睿应声而倒。 莫磊低吼一声,在狙击手准备翻身隐藏的时候再次开了三枪,直到空仓挂机才赶紧换掉弹匣,而那狙击手终于被打死了。而莫磊在山坡上现身的十几秒钟,已经有几支自动步枪对准了这边,一瞬间莫磊身边枝叶纷飞、泥土四溅。他赶紧朝前方扑倒,趴进了狙击手的掩体里,然后抱住那把科赫PSG1在原地翻滚了几周,冲进了树丛之间。 等他再度在树丛缝隙中寻找周睿时,惊讶地发现周睿也不见了踪影。可他却放下了心来应该没死,只是受伤而已。他在树丛里佝偻着腰朝右侧奔跑几步,从大树后探出身,端起狙击步枪将一位正在对着围墙缺口处射击的枪手打翻,之后再次朝右侧奔跑,他知道土狼来了,但却不知道土狼在进来的途中有没有受伤,可对着围墙缺口方向攻击的枪手应该有5名以上。 周睿没死,那就好,希望他能知道怎么样与自己及土狼配合作战,刚才那一瞥,周睿的左手像是受伤了。 一边思考着各种问题,莫磊快速地前进,手中的狙击步枪不时抬起、击发。没有时间瞄准了,这样的光线环境下只能说能给对方造成威胁就行,缓解掉土狼及周睿的压力也好。可他没发现在自己左后侧,有一把M16正端起来瞄准了自己,直到他看见前方15米左右,土狼突然从原地翻滚出射击点,手中的AK47对着自己身后一连串射击,莫磊反应过来之后也迅速抬枪,打掉了两支正在将枪口转向土狼的M16,然后再次后退隐进树丛,朝着土狼的方向快速撤退。 关心则乱。 庄园内,在冲出门口的周睿又被打了回来,那颗子弹巧巧地从左臂内侧穿过,带走一大片血肉,撞击力将他狠狠地撞翻在地。但小坡上的子弹压制住枪手,让他抢到了逃走的时间,迅速返回到室内后门。 检查了一下伤势、做了简单的包扎,周睿知道自己扛不了多久了。子弹打中了血管,需要止血、需要消炎药,而现在的情形,如果自己无法冲出去,那么土狼与莫磊这小子是绝对不会离开的,最坏的结果就是三个人都死在这里,但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就是死也要死在外面,死在兄弟离开之后的任意一个地方。 他妈的,不知道自己真死了之后雅典娜会怎么办?关键是连个孩子都没留下,可留下了孩子难道就让雅典娜一个人养着?那岂不是更难过?不过莫磊他们应该会帮助雅典娜的,但没孩子的话,雅典娜可以找一个好人家嫁了啊。 周睿开始胡思乱想,伤口处由最开始的麻木变得剧痛,连那只自己已经复位的左手腕似乎都变得刺痛,伤处的肌肉在跳动。他妈的,刚开始故意用皮带固定左手,是为了给那个萨萨造成假象,现在却真受伤了。 半跪在后门口,周睿单手调整枪带,咬了咬牙,突然转身对着墙角射出三发子弹,那具尸体倒下的时候,周睿已经侧姿翻滚出门口,冲进了早就选好的掩体。 诡异的是,除了枪声,他没听见其他任何声音,没有说话声、呼喝声,没有发布命令的声音。他猜测庄园太窄,很容易让人掌握所有的布控点,那群雇佣兵似乎在用莫尔斯电码敲击耳机用来传讯,是为了避免自己与杀进来的人找到他们的头领。 可是他从枪声中听出了端倪从那台车上下来的人应该不止一个,至少有4个人在同时发起攻击。难道土狼找了人来? 枪声越来越近,子弹打在周睿藏身前方的泥土上,一颗手雷在前方不远处爆炸,巨响过后溅起的泥土与碎石劈头盖脸,地面上炸出一个小坑。 身躯往后缩了缩,周睿单手将M16放在腰间,手在身体上摸索了一遍,确定没有其他地方受伤。 他准备冲出去与土狼他们汇合了。 从正东方冲进来的土狼的确不是一个人。他找到一群自己曾经帮忙做过通讯系统的亡命徒,答应对方,可在未来的一年内无偿在帮助他们一次,并且在这件事情结束之后给那几个家伙10万美金。其实他打算说50万的,反正自己也没有,先救出周睿再说呗。但与之一起前来的四个家伙,才与这群雇佣兵一照面便死了一个,另三位仁兄只得躲在暗处放冷枪,横竖不再往前冲了,毕竟与10万美金比起来,还是生命重要。 不管他们冲不冲,反正能牵制住对方一部分火力。土狼在帮助莫磊清除掉两位雇佣兵之后,快速蛇行着冲向周睿。这里的灯光乱七八糟,有些在树上、有些在屋顶,如果能将电闸关掉,恐怕会比现在顺利得多。可电闸所在处,肯定也有佣兵把守。 心思转念之间,土狼已经冲到离周睿尚有2米左右的距离,余光看见右侧一位满脸油彩的家伙对着自己转过了枪口,土狼身体侧倒,可抬手开枪的时候,扳机却像是固定在扳机框内怎么用力都无法抠动,土狼只能不断地在地上翻滚,脸上被草坪上的枯枝拉出了一条血口,可子弹尾随着土狼身后,泥土飞溅。 “嘿!” 没了子弹的周睿突然从掩体跳了出来,大喊一声。可瞄准着土狼的家伙完全无动于衷,反而在庄园后门的另一侧,距离周睿一米左右,有一个佣兵跳了出来,第一发子弹打在周睿的小腿上,周睿踉跄了一下扑到在地,而已经翻滚着接近了周睿的土狼疯狂地从原地弹起,扑向了那个佣兵,手中的小刀迅速割开了佣兵的喉咙,而后干脆后仰倒地,将那具尸体扯在身上当做掩体,右手从尸体身上拔出手枪,对着那位仍旧在原地射击的满脸迷彩的家伙打光了弹匣里的子弹,才一把推开尸体,冲向周睿。 在他们身后二十几米处,莫磊附身从一具尸体上扯下自动步枪,再将两个弹匣也拿出来插在自己腰间,手雷抓在手里。他右肩膀被子弹擦伤,在刚才偷袭一位雇佣兵时腰间也挨了一记重击,才跨出一步便痛彻入骨。可他知道几个人在不聚在一起往外冲就来不及了,很可能会被这群沉默着开枪的雇佣兵们在这栋庄园内包了饺子。 朝着周睿的方向冲了几步,莫磊将手雷朝着枪声最密集的庄园大门口甩了出去,带爆炸之后,他一边对着几个射击点发射着子弹,一边冲向了周睿的方向。他看见,土狼已经扶着周睿到了小楼后门的右侧,那里面对着小山坡,如果这时候有那边的佣兵没死,他俩就成了活靶子。可土狼在门口仅仅停留了两秒,便拖拽着周睿进了后门,那里有一条两米左右的过道。莫磊没做停留,也迅速冲了进去,回身跪姿警戒,一边低声地训斥土狼。 “你他妈不要命啦?拖着魔兽往这里撞?这是条死路。” “你丫不也冲进来了吗。”土狼笑嘻嘻,一边急促地喘气。 莫磊一时气结,你们俩都进来了,我他妈能不进来吗?他回头看了一眼全身血污的周睿,再次回头警戒,刚想发问,周睿便也开口了。 “都是贯穿上,左臂、右小腿,未丧失行动能力。” “土狼,你有几个人?武器情况。”莫磊抬手开了一枪,他知道如果再拖延着不冲出去的话,恐怕所有的火力都会集中过来。 “接着。”土狼低叫一声,抛过来一样东西。 莫磊侧身,抬手一抓,见是一个入耳式通讯器。 “还有3个在外面,武器全是AK47,老旧,刚才就卡住了。我身上还有一支手枪,两个弹匣,两颗手雷留着断后。”土狼一口气说完,又补了一句,“货柜车厢里有四辆山地摩托,你与周睿一辆。” “那就走呗,你断后,魔兽照顾右侧。”莫磊不再多言,将身上的手枪拔出,与两个弹匣一起丢给了周睿,然后端着枪小心地附身冲出了过道,抬手将冲过来的一位雇佣兵打翻之后,对着后面一招手,周睿拖着伤腿与土狼冲了出来,土狼面朝后方倒退着行走,一只手掺着周睿的手臂,右手拿着手枪对准门口,他抬腿的姿势十分奇怪,膝盖弯曲了一点点,落地无声,像是在倒退着蹦跳的僵尸。 缺口处的枪声依旧激烈,土狼带来的三个家伙估计认为如果再不拼命,死在这里的机会大大增加,于是反而三个人互相交替着后撤,还找着了掩体与雇佣兵们打得有声有色。对方的雇佣兵大概也不知道这三个仅仅只是会开枪会玩命的家伙而已,一时也小心翼翼地不敢追得太近。这让莫磊抓住了机会,快速带着周睿与土狼冲过缺口。 仿佛在等待着他们的出现、又像是他们的冲出便是打开了开关,在正对着缺口的院内,导气式轻机枪那短促清脆的声音响起,子弹暴风骤雨一般地倾泻着,打在围墙上、打在车头灯上、打在车体上。有人开始发号施令,在庄园外围的小树林边,也开始有零星的枪声冒出,树林中人影憧憧,伴随着低沉的口令声,将庄园渲染得像是战场。 战争才刚刚开始。 第一百三十一章 山雨欲来 131、山雨欲来 墨西哥,华瑞兹市。 即使是灯红酒绿的市中心,在凌晨12点以后街道上也是一片萧索。街头上依旧有人,只是每一个人的眼睛里都闪着绿光,偶尔经过的路人都裹紧了衣裳匆匆而行。在灯光照耀不到的暗地里,也有人蜷缩在地面索索发抖,一只手半张着举向天空,似乎在赐求着上天的恩赐。三五成群的警察全副武装,对游荡在街头的午夜人群视若不见。摩登冷傲的高楼旁边,便是岌岌可危的破旧民房,像是历史的交汇点。 靠近雷克兰大道上的45层高的门诺广场酒店,装修奢华的一楼却仍旧在莺歌燕舞一片祥和,三三俩俩的客人坐在酒吧里闲聊着。身穿着白色亚麻上衣、浅棕色亚麻长裤的沃克斯.图兰与小情人斯莱丽坐在餐厅的角落,桌面上的餐具清理干净,只剩下一支还有大半瓶的威士忌与斜靠在冰桶里的红酒、三只酒杯,琥珀色的红酒在高脚杯里倒映着斯莱丽化妆精致的脸庞,只是脸色有些不虞。 在他们身旁的另一张餐桌前,“战斧”戈登西装革履,在他面前的餐桌上左边放着一只银色的手提箱与一杯矿泉水,左手抓住一支小巧的手机。其他几位保镖分散在四周的各个角落,看上去无所事事,却在暗中警惕。 沃克斯的正对面,一幅木质托架上摆着一台60寸的电视机,正在转播着一场拳赛,现在才第二个回合,沃克斯的拳手身穿蓝色带白条纹的短裤,此刻已经看上去明显不支,被对手的左手摆拳打中脸部、右手上勾拳击中下巴,正在摇摇欲倒的时候,第二回合结束。 面无表情的沃克斯端起桌上的方杯喝了一口酒,他杯子里的是小批量的年份波本威士忌,对于红酒,只能说是偶尔陪着小情人喝上一口。可他现在没有心情,自己的拳手如果这一次失败,除了损失的金钱不说,接下来连参加决赛的资格都没有。 斯莱丽无聊地东张西望一番,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刚想开口说话,却看见自己的男人扬了扬下巴,她回头一看,戈登手中拿着手机走了过来。斯莱丽识趣地对着男人抛个媚眼,“亲爱的,我需要去补个妆。” 无言地点点头,沃克斯面脸上堆砌出笑容,一只手指了指旁边的座椅,“兄弟,坐下来说。” “我想,是否安排一下空中支援。”戈登没坐,身体挺得笔直。他对老板向来这样,对所有的金主都是这样。不过这恰恰也是沃克斯喜欢他的原因之一,毕竟见多了卑躬屈膝,有一个不拿自己当撒旦的手下也是赏心悦目的事情。 “除了你的团队,我还安排了一支作战队,三十个人,在我的庄园内以逸待劳,你还怕他们跑掉?是你的人有问题?还是你的战术有问题?”沃克斯端起杯子,放在唇边,嘴角带着笑意。 这是他发火的前兆。 “都会担心,计划周详也难保百密一疏,如果他们这次再逃了,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戈登毫不在乎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预兆,继续阐述自己的想法。 “你去安排吧。”沃克斯抿了一口酒。 一个不知道控制自己的男人,往往就控制不了大局。沃克斯常常都会鞭策自己,普通人永不会明白皇帝在想什么,这才是沃克斯需要的结果。 “好的。”戈登点点头,低头用手机发送出一组简讯,刚想准备转身离开,便被沃克斯叫住。 “为什么不陪我坐一会儿呢?” “不想影响您跟斯莱丽女士聊天。” “我的天啊,我与她有什么好聊的,坐吧坐吧。” 不远处一直观望着的的服务员很快便送来一个空杯,沃克斯指指自己的方杯,服务员歉意地点点头,却被戈登抬手制止。 “给我一杯水就好了。” “先生?”服务员为难地看着沃克斯。 “随他的意吧。”沃克斯点点头,待服务员转身离去的时候,转过头看着戈登,眼神温暖,“戈登,你总是这么小心谨慎,活得不累么?” “沃克斯,我小心谨慎,你才可以不用小心谨慎。”戈登的脸上肌肉抽了抽,表示自己的微笑,然后低头看了看突然震动的手机,简讯上是一串数字,但戈登却看明白了这是表示出发的时间以及预计到达的时间。 “亲爱的,我可以坐回来吗?” 斯莱丽在保镖的陪同下从洗手间的过道走出来,她拿掉了身上披着的紫色纱巾,裸露着浑圆的肩膀与修长的大腿,手指在沃克斯的肩膀上扫过。 “坐吧。”沃克斯拉着斯莱丽的手,嘴唇在手背上轻轻印下,然后再度看着戈登,“你真不会开玩笑,放松点,戈登,我们不需要随时随地生活在紧张状态。” “这是我的工作,沃克斯。”戈登不卑不亢地点点头。 “我给你们讲个笑话吧。”斯莱丽身躯半靠在沙发一侧,一只手搭在沃克斯的大腿上,她看见沃克斯有点心不在焉地扫视了一下电视屏幕,电视里,拳击赛的第三回合开始了,沃克斯的拳手、那个叫怀特的黑人拳手看上去不太好,左腿一直在颤抖。 不等两位男士发表意见,斯莱丽急匆匆地指了指电视屏幕,笑吟吟地问道,“为什么白人总喜欢给自己取名叫布莱克Bake,而黑人喜欢叫怀特white呢?”说完之后,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 “亲爱的,你真机智。”沃克斯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对着斯莱丽举举酒杯。而戈登压根儿就不知道这个笑话的笑点在哪里,不过为了迎合这个除了五官与身段之外一无是处的女人,戈登象征性地抽了抽嘴角,也学着沃克斯赞赏地点了点头。 当怀特被对方的拳手一组组合拳放翻在地、裁判开始读秒的时候,沃克斯终于看不下去了。他指指电视机,看着戈登,满脸的无奈与气愤,“工作啊,这种人的工作。” “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啊?戈登,你不是维克多那种满脑子肌肉的人,我的意思是,这样的拳手竟然是我的人,我羞耻,但我羞耻不代表要杀了他,懂吗?” “他只有22岁,很强,只是需要更好的机会训练,给他换一个教练,不让他沉溺在烈酒与女人身上,像今天这样的对手他应该很轻松的结束战斗。”戈登说完,喝了一口水,再次低头看手机,上面依旧是一串数字。 “我就知道你有眼光。”沃克斯咧嘴大笑,一口将杯中的烈酒干完。他脸上的笑容与对着斯莱丽的笑容完全不一样,真诚而温暖、充满了亲和力。 “我得。”戈登点头对沃克斯的夸赞致谢,举了举自己的手机,表示自己还有事安排。可沃克斯抬抬手,让他先坐着别走。 “我知道你的事,无非就是萨萨再度失败?空中支援还没到之类的?无所谓,这个人跑不掉的,俄罗斯人也不会放过他。我有一些其他事情,想要与你商讨一下。”沃克斯转过头,看着斯莱丽,“亲爱的,回去洗个澡,想想我们待会怎么样度过这漫漫长夜,可好?” 不等斯莱丽有什么表示,沃克斯做了个手势,刚才护送斯莱丽去洗手间的保镖走了过来,斯莱丽站起来,在沃克斯脸上亲了一口,才转身跟着保镖离去。 这个城市,斯莱丽可不敢撒娇或者做任何事情惹到沃克斯不高兴,“野兽之城”,即使是沃克斯自己过来都小心翼翼,与那些客户打交道也是客客气气的。而且斯莱丽知道,今天晚上沃克斯心情不好,这种时候,让男人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才是聪明的女人。 “你知道,我那可怜的侄子在瓦连科手上买了什么吗?”看着电视里另一场刚刚开始的拳击比赛,沃克斯突兀地问了一句。 “我们日耳曼人有句名言,即使是最神圣的友谊里也可能潜藏着秘密。”戈登按捺住心里的焦躁,他手机上的简讯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但却模棱两可,他现在急需得到答案。 “贝多芬。”沃克斯呵呵一笑,比划了一下大拇指,“伟大的作曲家,言语也是那么的耐人寻味。” 两人完美地绕开了关于死鬼威尔.图兰的秘密,但沃克斯没打算放过戈登,他心里有事,的确也想与戈登说一说。当然,沃克斯从头到尾都知道戈登一直都与自己身后的那个阴影有接触,但他却毫不放在心上,无论是谁,在不知道自己的底牌的前提下都不敢乱来,何况身后的阴影对自己还有太多太多的依仗之处了。 “华人社区的事情,可以再缓一缓,半个月吧,有文件就下来了。约束一下你的人,尤其是维克多,据说在加拉加斯吃又吃了亏,你盯紧一点,绝对绝对不能正面对攻击社区里的任意一个人,否则,就算是我们拿到了地,也不好办事,懂吧?” “好的沃克斯,我赞成你的意见。” “另外,山里的工厂,要增加出货量。不用担心污染的事情,这些事情是政府的问题,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对吧?亚当那边的药厂需要原材料,我们自己需要成品,不能太过仁慈啊戈登,我们的每一分钱,都是挣得合情合理的。” “我明白的沃克斯。”戈登点点头。 “小刀维克多,是你的人,懂吗?”沃克斯眨眨眼,举起手中的杯子。“我对莫磊这个人,越来越感兴趣了,如果这次萨萨又失败了,那么,想办法让莫磊知道,他需要多少钱,多少钱都行。” “恐怕很难,他如果仅仅是需要钱,应该有太多方法可以快速获取。”戈登也举起手中的水杯与沃克斯碰了碰,脸色为难。 “那你们看着办吧。”沃克斯也理解地点了点头,“但别再用幼儿园的手段了。” 他没告诉戈登,今晚要见的人,极有可能就会提出中转站及成品加工厂的问题,其实华人社区的那片土地,比预计的时间更需要提前了。可是沃克斯却知道在什么时间什么环境才能对手下施加压力,并不是非要叫嚣着杀人才有人害怕,有时候适当的怀柔与宽大会让人更加害怕。 有几名醉汉喝得醉醺醺的,从酒吧的侧门走了进来,说话的声音极大,其中一位歪歪扭扭地走到吧台边,身上脏兮兮的皮马甲下露出枪柄。 沃克斯的保镖从角落里站了起来,但他们却看见,酒吧里突然冲出两名留着短头发的壮汉,他们走到那几位醉汉面前,似乎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那几名醉汉突然变得十分地清醒,逃命一般地离开了酒吧。 小插曲过后,酒吧又恢复到宁静,保罗.罗伯逊低沉浑厚的嗓音在酒吧里回荡,一位穿着昂贵西装的男士带着酒意与女伴相拥着旋进舞池。 祥和又安宁。 的一百三十二章 枭雄会见 132、枭雄会见 酒吧角落里的保镖再度坐了下来,他们看见除了刚才那两位壮汉之外,还看见与他们同时站起的几位穿着西装的男性,应该是其他客人的保镖。这让沃克斯的保镖们更加提高了警惕。 “没试过又怎么知道呢?”沃克斯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酒,“我们的工程师告诉我,六价铬对生态环境极具破坏性。” 对于沃克斯天马行空的跳跃性思维与语言组织,戈登早就习惯了。但他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仔细思考了一会儿才点点头。 “这个方式可行,我来安排就好。” 沃克斯满意地点点头。他还真希望,如果这个戈登真是一心一意地忠于自己,那就太好了。 看了看腕表,离凌晨一点还有1分钟,沃克斯抬眼瞄了一眼电视,拳击赛快结束了,双方打得有声有色,可沃克斯却早就知道输赢的结果。这种掌控的感觉,很好。约的人也该来了,沃克斯很奇怪对方为什么要约凌晨一点,不过这也没关系,对方的地头对方做主。 “老板,他来了。”戈登的耳机有人在通知,他抬起头,双手撑在椅背上,作势离开。 “不用去接,他会去到他的房间等我们,等会我带你一起去,我希望你能听见我们聊的东西,这对于我们未来的工作,你可以用更清晰的计划?怎么样?”沃克斯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不好,沃克斯,秘密知道得太多,不会活得长久。”戈登一口拒绝。 “能活多长久呢?谁能长命不死?”沃克斯摆摆手,示意无所谓。 “老板,他们上去了。”一位长着一双招风耳、眼睛狭长、脖子粗壮的青年从门口匆匆走来,走到沃克斯桌前,附身与沃克斯耳语几句。沃克斯点点头,端起桌上的酒一口喝完,跟在青年保镖的身后,而戈登赶紧放下水杯,大步走到最前方。酒吧里沃克斯其他的四位保镖也先后走了出来。 位于42层的总统套房外面的走廊上,站着两位彪形大汉,清一色的留着极短的头发,穿着武装背心,上了膛的自动步枪牢牢抓在手里。还有两位同样装束的汉子站在电梯门口与走火通道出口。这一层楼只有一台电梯可以停留,酒店也不对外开放本层,因为这是华瑞兹及有名望的某个人付出了大笔金钱之后所获得的的待遇,这位客人也不常来,只是偶尔在接待的时候才会选择这里。 凌晨一点十分,电梯门打开了,四名全服武装的保镖簇拥着一位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中年男人应该有190厘米身高,装扮十分简单,一件看上去像是地摊货的衬衣配着一件灰色亚麻外套,下身穿着同质的裤子。中年人脸庞微胖,五官也十分平常,厚实的鼻头下留着两撇修饰得完美的八字须,只是棕色的眼睛里像是无底深渊,深不见底。 径直走到套房的门口,两名保镖先行进到室内,再度检查了一遍才让中年人走了进去,门迅速关了起来,套房内只留下两位贴身保镖与中年人一起。其他人都在走廊内戒备着。 没办法,最近很多人想要这中年男人的命,无论是政府还是道上的对手。以至于中年男人都不敢让宝贝女儿离开身边去英国上学,还加强了人手24小时保护着。 两分钟不到,电梯的提示声再次响起,保镖们虽然知道老板约了人,却依旧警惕地抬起了枪管。当他们看见了老板的心腹狄格尔走在最前方,然后走出来的便是一位留着大胡须、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人,穿着宽大的白色亚麻衬衣与棕色的亚麻裤子,脸上带着令人舒适的笑容,还有一位也戴着眼镜,只是神情古板了许多,行走的步伐十分刻板,几乎每一步的距离跟丈量过似的。 狄格尔对着保镖们点了点头,大步引领着两位客人走向套房。他的身材十分瘦削,额头大得惊人,鼻梁高挺,鼻尖看上去像是一把砍刀,不过他的外号也叫砍刀,但没人敢当面对着狄格尔这样称呼,因为所有人都清楚狄格尔之所以这样瘦,是因为他将所有的能量都拿来算计去了,得罪他的人,都是被他算计死的。 三人走进房间,主人早就换掉了那件看上去普普通通的衬衣,穿上了十分舒适的家居服,看上去就像在街头随处可见的墨西哥大叔。 “卡洛斯莫雷洛德加纳。我的老朋友,很久不见,你怎么样啦?”走进来的客人在一进门便张开了双臂,与迎接过来的主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哦,沃克斯.图兰,我的好兄弟。我很好,”主人也紧紧地拥抱着客人,双方互相在脸上亲了亲,才一起拉着手走到沙发便坐下。狄格尔已经从酒柜前调好了两杯酒过来,轻轻地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卡洛斯.加纳,我们有许多年没见面了,以前还能从电视里看到你的名字,可最近这几年,我都看不到这些了,我该敬佩你呢还是害怕你呢?” 寒暄几句,喝了一口酒,沃克斯看着与自己坐得极近、依旧将粗壮的大手盖在自己手背上的加纳,再看了看那位站在加纳身后的秘书狄格尔,笑吟吟地对着加纳开口。 一旁聆听的狄格尔与戈登都楞了楞,只是加纳脸上依旧保持着温暖如初的笑容,大手拍了拍沃克斯的肩膀,亲切地回答。 “老虎出山的时候风声大作,豹子猎食的时候轻捷无声,我呀,更偏向豹子,这也是在沃克斯身上获得的经验啊。你看看你,知名企业家、慈善家,对吧。我们虽然分工不同,但商品都是一样的,你啊,就别拿这种话来伤害我们的感情啦。” 沃克斯哈哈大笑,他知道加纳在说什么。在离开波哥大之前,沃克斯刚与波哥大省电讯公司签订了一份利润很高的手机业务合同。这件事情,是加纳撮合办成的,加纳在电话里说了,这是给沃克斯的一份特殊的生日礼物。但沃克斯却也知道,这不过是加纳这个老狐狸自己无法办成的一桩生意,便顺水推舟丢给了自己,还卖了自己一个人情。 两人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只是合作,有些东西,加纳负责渠道,沃克斯负责货源,也有些是相反的。但一直让沃克斯恼火的是加纳心里面那见鬼的原则,比如说加纳可以贩卖军火、毒品,走私汽车、假钞,可是有些东西加纳的坚决不涉及的。这让沃克斯在有些自惭形秽,全世界知道沃克斯真正身份的没有几个人,加纳便是其中之一,并且在加纳面前,沃克斯总是觉得自己是透明的,是无所遁形的。 可加纳却也是无可取代的。他的员工不多,可却十分专业,手段残忍、无孔不入,看似温和却报复心特别重。外界传言加纳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却没人见过他们长什么样子,其实沃克斯知道,加纳就只有一个女儿,放出谣言说自己有一男一女的意义在于,将敌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不存在的儿子身上。 这样的人,沃克斯心里深深忌惮,却又无法放手。 “开个小小的玩笑,加纳,谢谢你的生日礼物。”沃克斯举举手中的杯子。 也喝了一口酒的加纳脸色红润,抬手摸了摸胡须,“亲爱的沃克斯,我还有一件小礼物要送你的。我们的生意让我们每天都面临着风险,这个小东西,可以让你在危机时刻保住性命。” 说完之后,加纳示意狄格尔将东西拿上来,那是一件新款防弹材料制成的衬衣,重量与普通衬衣差不多,但对远距离的子弹造成的伤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对于加纳来说,这才是自己要送给沃克斯的生日礼物。 沃克斯哈哈一笑,表示谢意之后让戈登接过,然后试探着询问加纳,“亲爱的加纳,你送了我这么多好东西,我该怎么样才能表示的我感谢呢?” “我们是好兄弟,好兄弟哪有说送礼物需要回报的呢?”加纳的语气非常平淡,声音温暖,就像是一位操弄着农具的农民在于邻居讨论今年收成的语气对着沃克斯说。 “我只是有点小事情需要处理,你知道,我向来喜欢收现金,但这几年那些财务公司佣金越来越高,也越来越不安全,我知道你有几家离岸公司在处理这些事情,你的医药公司也运营得十分良好,对吧?你看,我们是否在这件事情上,也可以合作呢?” 抬头看着墙上的一副油画,沃克斯假装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侧过头看着加纳,顺手将酒杯也放回了茶几上,脸上一副受到了莫大伤害的表情。 “加纳,加纳,你怎么可以这样子说呢?我是你的兄弟啊,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兄弟应该帮忙的么?交给我吧,好吗?我会帮你处理得十分妥帖的”,他悲伤地摇摇头,“这些事情,你只要向我一说,不值得我们专门为了这件事情开会的。” 似乎对沃克斯的表现十分满意,加纳笑着给沃克斯的杯中加上了酒,又给自己也增添了半杯。他端着酒杯从沙发上站起,走到右侧墙壁的书架旁边,书架高度与天花板齐平,横跨着整面墙壁,书架前面是一张庞大的红木办公桌,桌子上除了一个巨型烟灰缸与一台合上的笔记本电脑之外空荡荡的。 坐在从巴黎买回来的昂贵皮椅上,加纳喝了一口烈酒,他的眼睛盯着书桌下的几台显示屏扫了一眼,便再度将眼神盯在沃克斯身上,嘴角带着鼓励的微笑,鼓励着沃克斯将想说的话说出来。 “前些日子,我的侄子死了,可怜的图兰,他的父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我们,唉,你不知道我是多么的难过。有一瞬间,我差点都冒出了自暴自弃的想法。”沃克斯在沙发上坐着有些不舒服,便也站了起来,走到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俯瞰着城市中心的灯火。这个位置往下看去,附近3000米以内没有可以与之同高的建筑物,的确很安全。不过,他一边想,嘴也没有停下来。 看了一眼坐在办公桌后的加纳,见加纳正在胸口划着十字,沃克斯继续说道,“那个杀掉图兰的家伙是个华人,十分狡猾,并且拿走了图兰的一些私人物品。可你知道吗加纳,你不敢相信的,我的侄子竟然在与科瓦连科做生意,而且还付了科瓦连科5000万美元定金,仅仅是定金啊!” 大概是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有些过高,沃克斯抱歉地对着加纳以及室内的其他几位心腹点了点头,轻轻咳嗽一声,“瓦连科这个强盗,找到了我,要我付完余下的金额,才会告诉我,我侄子与他交易的是什么,你说,这个强盗,怎么能这样呢?” “白熊的确不是那么好惹的,残忍又贪婪。”加纳说完之后又赶紧在胸口划了个十字,不能在背后说人坏话,这是对自己的不尊重啊。 “是啊,5000万数额倒是不大,甚至我也愿意花钱与这瓦连科交个朋友。”沃克斯解开亚麻衬衫最上方的衣扣,像是有些压抑地喘了口粗气,“问题是,这种情况下,他竟然非常不尊重我,要求我现身并且让我给钱。难道认为,沃克斯老了么?沃克斯的牙齿掉光了么?” “太遗憾了,瓦连科和我一点生意都没有,他要是愿意和我做那么一两次生意,那他以后应该还是会尊重我的建议的。”加纳迎着沃克斯的目光,安慰性地点点头,之后再次扫了一眼右下方的显示屏。屏幕上依旧是原来的景物,偶尔有一辆汽车无声地驶过,另一个屏幕上两名保镖站在自己的座驾忠心守候。 吁了一口气,沃克斯斜靠在书桌上,然后又觉得不太舒适,便干脆调整了一下姿势坐了上去,“加纳才是真正的好兄弟。可是加纳啊,科瓦连科的背景你知道的,他们那帮家伙,可是无孔不入的,我都不敢保证我身边是否有人是科瓦连科安排过来的呢。” 加纳哈哈大笑,伸手在空中挥了一圈,“我非常放心,我的兄弟,每一个人都经得起考验。瓦连科或许在别的地方能做到,在我的地方,他做不到。什么时候帮我引荐一下瓦连科?” 坐在沙发上的戈登与站在书架另一侧的狄格尔的脸部几乎同时不易察觉地抽了抽。 “没问题的。那么,我们接下来在谈论一下其他的合作?”沃克斯缓缓走到沙发后,入口处的花架上拿起一张报纸扫了一眼,又丢了回去。 “当然啊沃克斯,很乐意为您效劳。”加纳夸张地做了个手势,只是他的身体却依旧在书桌后面的沙发上,像是被黏住了一般。“可是,你知道的,你给我的半成品运输出来的确太过麻烦,我的工程师也死了,所以,你现在是否该考虑一下,给我成品就行了呢?当然,价格好谈,价格好谈。” 沙发上的戈登在茶几上拿起一本杂志,似乎被封面上的女郎吸引住了,认真地埋头研究起来。沙发后面的狄格尔走到酒柜,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对着灯光举起酒杯研究着琥珀色的酒水里藏在什么秘密。 “这个问题,我遇到了小小麻烦。”沃克斯再度走回书桌,转到加纳的一侧坐了上去。 “我们都会遇见各种麻烦,遇到了解决掉就是对吧。怎么了?难道你想告诉我,安第斯山脉里的工厂做不出东西了?那就不是小麻烦了啊。”加纳哈哈大笑。 “还的确是啊。”沃克斯眨眨眼,一只手按在书桌上,语气深沉。 墙面上的挂钟指向凌晨1点44分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力战丛林 133、力战丛林 凌晨1点44分,塔塔科沙漠。 十分钟之前,班用机枪在打出几十发子弹以后,便被土狼的一颗手榴弹连人带阵地一起炸得七零八落。可就那几十发子弹,却将土狼剩下的三名帮手打死了。紧接着突然冲出来的雇佣兵三人一组,迅速缩小了包围圈,将莫磊仨人锁在极小的范围内。 “我给你们的手表呢?那上面有GPS信号的,害我找不到你们。”土狼身上被步枪子弹掠过,带出一条血沟,他呲牙咧嘴地简单包扎一番,翻着白眼骂骂咧咧地问莫磊等人。莫磊咧咧嘴没说话,周睿有些艰难地伸出自己的左手,示意土狼,我他妈的被抓了,手表还能保得住么? 莫磊尽可能地靠近一颗大树,前方三名雇佣兵交替掩护着冲了过来。他选择了离自己距离最远的目标,目测这段距离在80米左右,这种距离,对M16这种破枪来说是稍微远了些,尤其是想要击中目标头部的话。他用大拇指把快慢机定在连发位置,紧握着枪,通过瞄准具仔细地瞄准目标。 消失的目标再度出现了。 稳稳地扣动了扳机,莫磊打出了三个点射,其中两发子弹击中目标的胸部。被打中的雇佣兵尖叫了一声,他的另两位同伴其中一位快速跳开,另一位则惊愕地回头看向自己的同伴,在他停滞的一瞬间,莫磊手中的枪又响了,三个点射,全中。那名雇佣兵身体甩向一侧的草丛,只剩下一双腿露在外面。 剩下的一名雇佣兵开始还击,打了三发子弹,但都偏高了。其他方向也有雇佣兵反应过来,有人开始朝着这一侧跑来,一边跑一边射击。莫磊蹲下了身子,侧头看着土狼的一只手将周睿压在地上,另一只手举着M16正在点射。 M16自动步枪的哒哒声络绎不绝响彻夜空,莫磊半躺着身子,对着树林内一通扫射,有人在惊叫,有人开始乱跑,也有人应该受了伤,因为莫磊看见枪口发出的火光指向了天空。另外两个人靠近了莫磊他们,但却被土狼的点射压制住,其中一位刚想冒头便被打死。 枪声突兀地停了下来。 一切都停止了,只有树林之间的电线与电灯之间发出的“滋滋”声照亮了整个场地,除了依旧回荡着的枪声与鸟儿愤怒的鸣叫声,其他的声音都没了。 扩音器的电流声突然响起,十分诡异。土狼差点又抬手开枪,但却被莫磊制止。莫磊得抓住这个时间,半跪在周睿的身边将他的袖子及裤腿割掉,仔细检查了一遍伤口,还好,只是行动肯定困难。 他知道对方是在拖延时间,很可能会有空中支援。但自己也何尝不是在拖延时间,他在想、在思考,在研究用什么样的方式逃出去、或者是说用什么样的方式让土狼与周睿逃出去。 将每一次战斗都当做最后的战斗全力以赴。 可如果一旦发生问题,那么如何保留有生力量才是自己需要考虑的问题。这是莫磊的经验,也是莫磊的习惯。自己留下来,可以尽到最大的破坏让兄弟离去,然后再做打算。 从自己趴着的地方可以看见土狼带来的三个人都躺在了地上,有两个人大概暂时还未死,可也已经是奄奄一息,其中一个人是被机枪拦腰扫射到的,肠子都流了出来。另一个人的两腿血流如注,与身体只连着一点点。两个人都说不出话来,只是无意识地呻吟与颤抖。 深深的自责感让莫磊全身无力,他将脸颊贴向冰冷的枪柄,一只手深深地抠进了泥土里。 “你们撑不了多久了,莫磊,魔兽,还有另一位兄弟。” 扩音器里突然传出来声音。声音有些失真,但充满诚恳。 “我们没必要这样剑拔弩张打生打死,我们对各位没有必杀之心,莫磊,你问问魔兽就知道了,我们折磨过他吗?没有。” 说到这里的时候,对方的声音突然停了几秒钟,扩音器的电流声刺耳难听,在空旷的区域内传出老远。 “处理的方式非常简单,莫磊,交出U盘,然后与我们的老板见个面,你就可以走了。至于另外两位,魔兽,你们现在就可以离开,我们绝对不阻拦。怎么样?” 从那个家伙开始喊话,土狼便急匆匆地拍了拍莫磊,“别动,看好魔兽,我去去就来。” “干嘛?”莫磊吓了一跳,赶紧一把拉住土狼的脚腕处。 正准备匍匐离开的土狼甩了甩腿,无奈地回头看向莫磊,“你丫以为我去送死啊?我去看摩托车有没有被机枪扫中。” 当那个家伙让魔兽离开的时候,土狼已经返回原地,他看了看抱着枪靠在树干上的周睿,冲着莫磊低声说道,“分开走吧,你带魔兽走,我断后,然后我去找你们。” “老子信了你的邪。”莫磊不满地翻翻白眼。 扩音器里,再次传来那个人的说话声,声音变得低沉了一些,大概想摆出一副循循善诱的态度来,可却忽略了扩音器失真的影响,让他的声音变得十分可笑。 “30秒,魔兽,你与你的同伴有30秒时间从容离去。” 土狼有些不耐烦,掏出匕首在地上划了一个圈,戳了几下,“我们现在在这,我往这走,你们往另一边走,然后我们到这里汇合,中途我可以截击追缉者,而你必须将魔兽这老头子送到安全的地方。就这样。”说完将匕首收进鞘内,斜眼看了看魔兽,当他看见魔兽想张嘴说话,便抬手在嘴唇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老头,你是伤员,就他妈别叽歪了。我们离货柜车两米不到,但无法三个人同时过去,所以先做几个简易的触发器,呶,给你这个。”土狼从兜里掏出两颗手雷递给莫磊,变戏法似的再掏出一个,用刀子割断一根细细的树枝,再拔出手雷插销,开始动手。 莫磊不再犹豫,也开始制作诡雷,并且低声嘱咐土狼,“赶紧大声说话,说你去拿摩托车,魔兽,你还能掌控摩托车不?只要不倒地就行。” “没问题。”这是周睿。 “我带魔兽走,他受伤了,叫你的手下别开枪,别让老子反扑。”土狼大喊一声,一边迅速地前行几步,在莫磊前方一米处安装好诡雷,然后扶起了周睿,走向货柜车的方向。 “莫磊先生,你觉得怎么样?”扩音器里的声音依旧不急不慢。 “没问题。”莫磊大喊一声,先是将一个诡雷安装在庄园通往这里的方向,另一颗在小心翼翼地用一根细藤系在身旁的一颗小树丫细细的树枝上,然后也快速地朝着货柜车方向撤退,他借助着树荫的掩护,将身体压得极低,快速地接近了货柜车。 前方周睿已经与土狼登上了货柜车的车厢,莫磊攀沿上去,扶住周睿之后跨上摩托车,低声嘱咐土狼,“听见了直升机的声音了,应该3到5分钟就能靠近这里,这家伙是缓兵之计,所以,分开可以但必须要自保、自保、自保。” “别婆婆妈妈了。”土狼调整了一下枪带,示意周睿也调整好枪带,然后与坐上摩托车的莫磊点点头。 “1、2、3。” “哒哒哒哒。” 随着摩托车的点火声,沉静了一阵子的枪声又再度响了起来,子弹沿着车厢斜着朝出口方向射过来,两台摩托车轰然蹿下货柜,土狼猛轰油门,摩托车在一个小坡处高高飞再轰然落地,朝着西侧疯狂驶去。他走的是巴巴格快速通道方向,只要到了小河边,便能驶向茅草一人多高的小道,可以随意消失在某个区域内。 在土狼的摩托飞起的一瞬间,莫磊的车也冲了下去,周睿已经自己用皮带将两个人捆在了一起,这是莫磊要求的,但也的确方便了许多。摩托车在冲出去的一瞬间,周睿抬手对准枪火冒出的地方一番扫射,莫磊双手紧紧捂住摩托车把手,朝着东北方向快速离去,他需要驶过一片空旷的沙漠地带,才能进到边沿的群山里,但这一片区域他在土狼提及曾经生活过一段时间之后,莫磊便仔细研究过附近的地图,知道哪里有城镇、哪里可藏身。 子弹从耳边呼啸着而过,莫磊有些艰难地躬了躬身子,周睿也随着莫磊朝前弯腰,但那样却影响到了他的射击。可他没说话,只是单手解开了枪带,将M16提在手上,等待着身后的追兵追上来。 片刻之后,雪亮的大灯刺破长空,几台山地车轰然鸣响,朝着莫磊的方向追了过来,而土狼方向,却没有一台车追击过去。 “土狼有危险了。”莫磊对着身后的周睿大声说,凌晨的空气随着他的开口灌入喉咙,“不知道他给的通讯器有效距离是多少,赶紧问。” “我试试,怎么了?”周睿附在莫磊脸侧大喊。 “他们一定以为我会第一个离开,所以现在直升飞机肯定去找他去了。土狼??”莫磊一只手摁住通话器,摩托车的速度慢了下来。 “我知道,别叫唤。”耳机里,土狼的声音清晰传来。 “专心开车,老子的小命在你手上呢。”摩托车飞过一个小坎,突入起来的颠簸将周睿的话给磕了回去。 探照灯的光线比声音提前到达,当直升飞机的光柱扫射过原野的时候,隆隆的发动机声音才进入耳内,加上摩托车飞驰造成的风声,莫磊差点就没注意到头顶上划过的那玩意儿。果然飞机上的枪手在莫磊头顶朝着地面一通扫射之后,飞机并没停留,径直朝着土狼的方向冲了过去。 “注意隐蔽。”周睿对着耳机里急吼。 “放心,我会带他们去到警察局的。”土狼在耳机里大笑,笑声被风声一吹,像是狼叫。可随即直升飞机上的机枪声响起来,土狼停止了调侃,专心致志地在快速道路上走着S型路线,机枪子弹在地面跳动,弹壳从空中溅落下来,落在路旁的草丛里簌簌作响。 他撕开了衣襟,冷风灌进胸膛,可心里却热得要命,恨不得扒开衣服、拔出刺刀与对方来个你死我活。兄弟同命,这种感觉遗失了很多年,却又在今天找了回来。 “我先去镇内。”土狼对着耳机大叫,然后将摩托车开进道路旁比人还高的草丛。他完全可以放弃摩托车,穿过草丛进到沙漠。可他不能这样子做,这样会将高空中的危险带给莫磊与周睿。他必须拖住直升飞机,待莫磊与周睿找到安全的藏身之所。 “你丢掉摩托车吧。”莫磊也对着耳机里大喊。 周睿在身后赞同地对着耳机说,“土狗,听话哦。”一边甩手朝着后面的追兵就是一梭子弹。 打到现在这种局面,实际上三个人早就心中有数的。从头到尾,本来也没有太多能逃出去的打算。做出最好的计划,预料到最坏的结果,这是他们三个人所受的训练里耳朵听出老茧的一句话。 但什么死不死之类的这种事情,无需三个人事先说明的,你有了事情,我就来了,命不命的先放旁边,说了就矫情了,反正按照正常的流程来做就行了杀,无所不用极其地杀,杀到敌人心惊胆寒。就算是只剩下一个人、只有最后一口气,也要张嘴撕下敌人一块肉来。 “我丢毛线啊,省点心,照顾好你身后的老头。”土狼在耳机里大笑。 “省着点用,还有漫长的路呢。”莫磊对着身后大喊,“我腰间还有两个弹匣,他妈的,早知道诡雷没用就留着手榴弹了。” 然后一阵咳嗽,寒风带着沙尘冲进喉咙,莫磊差点将摩托车开翻了。摩托车的灯光不是很亮,但依稀可看见前方是一个半弧形的坎,莫磊熟练地微扭车把手,猛地一轰油门,摩托车再次跨过小坎,落在地上狠狠一顿。他听见身后的周睿痛哼一声。 一阵枪声从后方传来,有雇佣兵嚎叫一声,可被一阵喝骂声将嚎叫压了下去。 “没事吧魔兽。” “死不了,你丫认真开车。”周睿将M16卡在两人的身体中间,从莫磊腰间拔出弹匣单手换掉上膛,再次斜着头看着后面,微微感叹,“他妈的,还没在沙漠里打个仗呢,这下弥补了。” “你说什么?”莫磊高声问道。 “没说什么,我在问土狼怎么样了呢?”周睿按住通话器,他看见直升飞机还在一个方向盘旋,机枪冒着火光,偶尔的曳光弹划破夜空。 “我快躲好了哈,你们也快点。”土狼在耳机里大叫。 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莫磊看见了右前方,晚上自己经过的那个篝火营地,篝火仍旧在燃烧,只是那群露营的人站成了整整齐齐的一排,朝着这边眺望。 咬咬牙,莫磊将摩托车头调整了方向,也朝着正北飞驰而去。 他妈的,要死也死在一起。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双凫一雁(求月票推荐票订阅打赏评论) 134、双凫一雁 拂晓时分,天空中开始有了大片大片的云朵。黎明之前的黑暗说来就来,当星星躲进云层之后不久,天地之间迅速暗了下来,像是上帝在空中用一张密不通风的黑布遮盖住了天幕。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但天地之间依旧有风声,荒原狼不满地对着天空一声嚎叫,跳下了自己的领地蹿进了沙漠,开始了新的狩。 黑暗中的灯光太过于显眼了,但那几道灯光无所顾忌地晃动着、快速移动着,渐渐地,灯光越来越多,朝着四周分散,可彼此的距离十分均匀,朝着前方不断逼近。灯光下有人说话,用的是西班牙语,也有用英语的,他们的声音急促,偶尔还有拉动枪栓的声音传来。 一声枪声响起,狼哀鸣着在沙漠里狂奔,躲避着这突如其来的危险,但随即又是一声枪响,狼鸣声消失了,可随即而来的是某人大声的喝骂声。灯管乱晃了一阵,又开始变得整齐起来。 这里已经离庄园有70几公里,一道山脉从巴巴格道路的东边蜿蜒而起缓缓升起,靠近南端是大片大片的怪石与低矮的灌木,再往北走植被便覆盖了山坡。山坡一下朝东方几百米,便是荒凉却艳丽的塔塔科沙漠。 原本在天空盘旋的直升飞机在被追击者冲进山脉之后,驾驶员便申请要求离开,在这种天气多变的夜里,用直升飞机搜索冲进山里的物绝对是一个错误的指令。地面上的雇佣兵头领萨萨在安排人去最近的村镇里购买犬,但也需要时间。只剩下十几个雇佣兵,在萨萨的鼓动之下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冲进了山林里,去寻找那三个“狡猾如狐凶残如狼”的华人。 一切像是乱了套了。预先埋伏在外围的佣兵是听萨萨的指令才能发起进攻的,而一个布置得十分完美的口袋却被货柜车里蹿出来的几个“同伙”撕得稀巴烂。萨萨之后专门检查了尸体,可惜那几具尸体无人认识,身上也没有证件,只是从依稀可辩的纹身上能看出来,尸体应该是本地人。萨萨十分诧异,这些人怎么可能会帮助莫磊他们呢。 对于这个问题,莫磊也是满腹疑问地向土狼请教。 “一群亡命之徒,有一个死于流弹。没想到剩下的三个是那么的讲义气。” 黑暗中,三个人靠在一块巨石下方,地上堆放着一堆路上顺手看下的木枝。 土狼一幅悲天悯人的语气,声音里还带着哽咽。他的手摸索着将嚼好的草药涂抹在自己左侧肩膀与左大腿外侧,他在丢弃摩托车的时候,人与坚硬的地面摩擦了十几米,手掌、肩膀、大腿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但大山里就这点好,只要你熟悉大山,遍地都是宝。 “好好说人话。” 一旁的周睿陷入昏睡状态,伤口处也涂上了土狼寻找回来的草药。莫磊十指灵活地编制着一条绳子,一边没好气地反驳土狼。 “他大爷的,我说了做完之后给10万美金。这几个家伙没命享福啊。”土狼假惺惺地叹了一口气,毫无同情心地笑起来了。这些家伙个个都是人渣,抢劫绑架贩毒什么事都肯做,只要有钱便行。只是这次被土狼给忽悠进了地狱而已。 土狼突然再次开口道,“放心,他们没有组织的,我在找他们的时候也没人知道,所以,查到那个镇里也没用。” “那就好。”莫磊没去分辨土狼话里的真真假假,他相信自己的兄弟,何况他现在也没心情去讨论人性的真善美。他在黑暗中抬手摸了摸周睿,后者的身体一片火热,开始发烧。但莫磊相信土狼的草药,魔兽只要抗过这一段时间就好了。只是他刚才有些担心,土狼这种不顾后果的操作会给镇里带来灾难。 不知道莲花村的村民们现在怎么样? 莫磊将编好的绳索小心翼翼在周睿四肢缠好,被缠的地方被他用几片厚实的树叶垫好,他打算与土狼轮流背着周睿走出这座山脉,周睿需要休养,最好是能找到一个熟悉的地方,现在看来,只有莲花村了。 “妈的,可惜没有竹子。”土狼在旁边轻声嘀咕,他刚才在外围转了一圈,在对方追来的必经之路用削尖的木材做了几个杀陷阱,这片区域内没有竹子,也没有巨石,地势缓缓上升,实在不是杀人放火的好地方。不过用来动摇军心瓦解战力倒是没有问题的。 “有弹性的树枝是一样的,还有追风藤、我看见路上有曼陀罗,用衣服兜了一点。”莫磊手指依旧在灵活地编制着绳索,他身边已经放了两节编好的。 “要是有三十四个棒槌,我特么的让他们见不了明天的太阳。”土狼还在嘀咕,他口里说的棒槌是长途为111毫米的防步兵棒状地雷,在正常布雷面积需要80100颗的地方,防步兵棒状地雷三十颗足够,不但受压面积增大,破坏面积也随之增大,唯一的缺点就是体积过大不方便携带。 “我特么要是能组织一个中队,我能将他们全部灭了并且直捣黄龙抓住首恶你信不。”莫磊幽幽地补了一句,很是鄙视土狼的梦,开始在黑暗中摸索着检查武器弹药,“我还有一个满弹匣,另一个弹匣11发子弹,手枪2发子弹。你呢?” “还有那么多?你是加上魔兽的一起了么?” “废话。” “难怪,我他妈还有14发子弹。”土狼嘴里咬着一根细小的树枝,说话含含糊糊。他凑到莫磊面前,一双眼睛闪着狂热的光,“你走前面,我断后,先不要用枪。” “伤怎么样?能影响行动不?”莫磊没搭理他,继续问道。 “当然不会。”土狼站起来,在狭小的空间内活动了一下身子,伤口处由开始的麻木已经转变成疼痛,但他不会说,也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事。 “我现在给他们留点东西,你做的陷阱是单个的,我去给他们来一组连环的。然后,你背着魔兽先走,我与你保持150米的距离,需要隐蔽踪迹、并且一路上都会做陷阱。”他伸出手拍拍土狼的肩膀,制止了土狼的反驳,“丛林战,你比我差远了,他妈的以前都是我带着你走。别叽歪,还有十几分钟会渐渐天亮,赶紧的,捡来的水壶别扔啊。” “好的。”土狼知道莫磊的性格,便不再婆妈,附身开始扶起周睿,莫磊掺住魔兽,帮忙将他俩捆绑在一起。 黑暗中,土狼咝地吸了一口凉气。莫磊听见了,可没有说话,依旧沉默地将绳索系好,将一头交在土狼手里。 “想要休息的时候,就将这根绳头一扯,就会解开。”莫磊将手中的满弹匣递给土狼,“拿着这个,我不需要这么多子弹。记住,保护好周睿,我随后就来。” 土狼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将弹匣塞进腰间,双手互相摸了摸手腕上的机关,转身就要走。 “等等。”莫磊突然叫住他,土狼站在原地,双手拖着周睿的大腿,诧异地转过头。 漆黑的林间有风在回荡,虫儿的鸣叫消失了,卷尾鸟在树枝上戛戛咯咯的鸣叫着,树叶摩挲、林涛阵阵。从坡上往下眺望,黑沉沉的沙漠里依稀有点点亮光。山坡的另一侧,手电光偶尔晃荡一下又再次消失,那是敌人追上来了,东方已经有一丝曙光升起。 “如果.,”莫磊顿了顿,“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没跟上来,你将魔兽丢在莲花村,自己去卡尔卡镇,去带动他们,让他们学会自保,好吗?记得联系李助理,大使馆的,33723,记住这组代码,报出33723,会转给李助理。” “扯几把蛋啊。婆婆妈妈。”土狼笑骂了一声,有些吃力地迈步走进山林内,风声中传来他的回答,“你见我什么时候丢弃过兄弟?艹!” 莫磊突然咧嘴笑了笑。 也是啊。 可也不能拖累他们啊。 检查了一遍武器,莫磊附身从地上捡起土狼削好的木棍以及编好的藤条,朝着来路走去,他记得那个方向有几颗尚未长成的小树,有一丛追风藤,正好可以用上。 兄弟们走了。 我来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步步为营(求推荐订阅打赏月票评论各种求) 135、步步为营 人影在山地里快速地移动着,山林中只有粗重的呼吸声、鞋底踩断枝芽的“咔嚓”声、穿梭中树枝扑腾在身上的声音。黎明将至,可天地之间仍旧一片昏暗,大片大片的乌云聚集在一起,将原本就微薄的光线遮挡、掩盖。原本盘旋在山野之间的风也停了,树枝、野草铺面而来,叶上的露水隐隐欲滴,等待着风儿再起的时候垂落下来,但却被飞奔的人影迎面撞上,水珠不情不愿地落下,落在草丛里。 人影在山林中飞奔一阵便会停留下来,屏住呼吸、倾听身后追击的声音。追击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从最开始的15个人,到现在的6、7个人。设置的陷阱很好地发挥了作用,但剩下的这些人个个都是精英,他们似乎已经识破了莫磊的手段,追得十分从容,也越来越近。枪在这里已经没什么作用,在近距离接触的时候,彼此都会选择原始的武器。 莫磊肩膀上、腰上血迹未干,嘴角上的鲜血被他抬手抹去,脸上涂满了污泥,被汗水冲成条条纹路。那把16没舍得扔,还有9颗子弹,手枪子弹还有1颗,还返回去在某个倒霉鬼身上搜了两个弹匣与一个单筒望远镜。他的手里拿着已经卷刃的格斗匕首,表面有血迹斑斑。 他们已经在山里被追逐了一个半小时了。土狼背着魔兽走得很慢,魔兽已经苏醒,断然拒绝了莫磊的要求。莫磊只得带着追兵在山林内转了一圈,山势越来越高,可选择及利用的地形也多了起来,只是,周睿走不动了,土狼在耳机里告诉了莫磊坐标,要求汇合到一起再做打算。 阴暗的森林内视线只有短短的十几米,莫磊突然停止了奔跑,再次安静地聆听着身后的声音,满眼的苍翠与暗绿、金黄与鲜红看上去一片生机,但莫磊却闻到那股奇怪的味道。 猛地蹲下、转身,手中的格斗匕首朝上一撩,左手朝前方一抓,牢牢捏住那条突然出现的一米来长的蝮蛇的头部,格斗匕首快速划过,将蝮蛇的下半截割断,然后左手朝着另一个方向将蛇头甩出老远。他想了想,又附身在草丛里将蝮蛇的尸体捡起来拖在手上,回身将绊断的枝叶恢复原状,朝着约定的定点潜行而去。伪装成蛇行的路线有了鳞甲更逼真,但用不了长时间便只能丢弃。 土狼与魔兽选择的地方是一个可以进行紧密防御的半山坡上,四周有几块巨石,绿色的植被覆盖着石头表面。这个地方又比较理想的可利用的地形地物,比较容易发挥火力,最理想的是这个地形比较隐蔽,只是他们离水源比较远,好在魔兽清醒之后交代土狼将水壶灌满。 他们还想找一个制高点,不过这块阵地也挺好,前方的山坡上树木丛生,只要有人上来,不可能不发出声响,背面的山坡地势险峻,从这个阵地上可以看到通往制高点有几个方向都可以上去,所以他们可以在这里伺机而动,必要的时候还可以转移出去。魔兽在选择地形的确很有经验与眼光。目前他们尽量避免与佣兵们接触,如果迫不得已,那就打了就走。 他们都知道,在这片山林中,他们三个不是唯一的手,还有无数潜在的威胁,会让那群雇佣兵吃亏。 一夜的奔波,彼此都十分疲惫了。 追踪过来的莫磊稍作休憩,检查了一遍魔兽与土狼身上的伤口,自己对身上的伤做了简单处理。他在与一个狗熊般的佣兵格斗时被一拳打中脸颊,左脸肿得老高,眼睛也肿成了一条缝,非常影响视线,刚才出现的蝮蛇就差点要了莫磊的命。现在有时间便赶紧做了处理,然后吃了几口野果,再次用枝叶将自己伪装一番,趴在一块石头上仔细查看地形,选择最好的撤退路线。 “他们应该会离开的。”土狼用绳子当做绑腿,在小腿上系好。他一路上都小心翼翼地背着周睿,反而将周睿放下来之后自己却滑了一跤,胳膊差点扭断。 魔兽靠在石壁上,不以为然地说,“比较难,他们现在拽着我们的尾巴呢,现在我们需要挖一个洞把自己藏进去。否则这剩下的几个鸟毛恐怕会不死不休。” “暂时跟不上来,我在很多地方故意留下了标记,就那些陷阱也足以阻挡他们一阵子,而且他们也要休息,也要吃饭。”莫磊走了过来,脚步有些漂浮。“魔兽,你体温怎么样?” “没事了。”周睿睁开眼睛,露出赞赏的神色,“你小子小时候在山里长大的?” “嘿嘿,小时候野得狠,6、7岁就跟我外公进山打了。”莫磊咧嘴笑笑,有些艰难地坐在地上,“他们现在也在胡乱搜索,像扫把一样上下乱扫。但如果我的判断不错,他们会从那个地方爬上来,再一直朝着我们的方向走过来。” 莫磊抬手指了指西边。 “我们应当转移。”土狼嘴里嚼着野果,那玩意儿涩得要命,吃完之后你不想精神抖擞都难。但他还是想弄点生肉吃,恢复体力全靠那玩意儿,“既然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就尽量避开他们,剩下的几个都是高手。” “高个毛线,在丛林里打仗,我们是他祖宗。” 莫磊撇撇嘴,给土狼打气。土狼这孙子在大城市里成长,最怕在山里遇见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莫磊还记得当年土狼与另一个战友、外号“哭爷”的蒋春,在第一次野外生存的时候哭得那个惊天动地啊。 “看样子要下雨了,老天也在帮我们。他们也许不会呆在这里像个煞笔似的淋雨,毕竟假面这一连串的陷阱也够他们喝一壶的了。”魔兽右手撑了撑地面,土狼赶紧将他扶了起来。他的左臂已经用木条固定在胸前,右腿上的贯穿伤也被莫磊从衣服上撕下的布条包扎好。 “你说呢?假面?”魔兽拄着拐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有些忧伤。 他妈的,这典型的虎落平阳啊。 “再过一阵子就知道了。”莫磊抬头吸了一口气,闻着空气中的味道,天空中乌云压顶,空气潮湿闷热,他也在想着去弄点生肉吃吃。 “一旦暴雨,能见度就他妈的完蛋了啊。”土狼站在魔兽的身边,他生怕这家伙突然摔下去那就不得了了。突然,他抬手指了指西边的坡下,“你们看哪?” “哪啊?”魔兽与莫磊同时抬头看过去,莫磊发现自己还坐着,便赶紧站了起来,走过去一起擦看。 按照往常的凌晨6点,这里应该是一片光明,可现在依旧是模糊一片,依稀可听见山坡下有树枝晃动的声音与枝芽拍击的声音。但莫磊视线里什么都没看见。 “一个人影出现了之后又消失了。”魔兽与土狼都看见了,便告诉了茫然的莫磊。 莫磊把望远镜拿出来对着远处的一排树林,一下子就看见了两个人。他缓缓移动望远镜,看见了那一条直线上至少有五个人出现,每人相隔几十米。即使在上千米之外,他依旧可以看出来那些人显然也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他们身上的武器五花八门,并非清一色的16,还有人身上挂着折叠式的ak47步枪。 是他们。是追兵们来了。 “他们在往哪个方向搜寻?”魔兽问道。 “好像是在东张西望,有一个人在发布指令。”莫磊放下望远镜,他刚才看见一个人正在做“向我靠拢”的手势,另外几个人开始朝那个方向聚集,可又好像有些不情不愿的样子。 “怎么回事?”魔兽接过望远镜,朝山下看去,望远镜里,那几位佣兵看上去也十分疲劳,那个发号施令的人说了几句什么,其他人就慢腾腾地散开,但彼此的方向都是一致的他们走上来了。 “这帮孙子还是上来了。”魔兽将望远镜放下,被土狼接过去看了看然后在递给莫磊。 追击者们也的确十分疲劳,有三个人慢腾腾地爬上半坡,到了之后,大概在使用通讯系统向下方尚在休憩的同事们知会,然后竟然找了块空地坐了下来。莫磊十分惊讶,这他妈哪来的自信啊?像个傻瓜似的将自己暴露在外?这也太大意了吧,难道有什么阴谋?不过他知道这里直升机不敢上来,甭说气候及海拔、暴风等因素,就山里某些大麻种植园就够低空飞行的直升机喝一壶的鬼知道你是警察还是什么人,先打下来再说。 热带雷暴雨说来就来,半分钟左右,酝酿了许久的暴雨铺天盖地。一道闪电划过长空,就落在那三个人所呆的空地上,那道闪电在那儿滞留的时间虽然只有几分之一秒,但已经长得令人瞠目结舌,它像一个天地之间有一个巨人将手指头戳了下来一样。顷刻之间到处电闪雷鸣,倾盆大雨直泻而下。刚才的能见度还行,但现在最多只有两三百米半径的可视范围。 半透明的雨幕不断在移动,三个人面面相觑,有些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大雨的确能阻挡敌人的追击,可同时也阻挡了自己。现在他们听不清也看不清了,更糟糕的是等暴雨过后,周围的一切都是湿漉漉的,即使有人踩在上面,植物的枝叶也不会因为折断而发出声音,潮湿的空气对声音的吸收很有作用。这帮子一直追踪着的佣兵们可能因此而接近自己而不会被发现。 当然,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三个人转移,也能做到很快离开而不被对方发现,大山是公平的,对人与野兽都是一样不偏不倚,谁善于利用它,它就会对谁有利,有时候环境对双方都不利。 只是,他们三个人现在都有不同程度的伤,这是劣势。 第一百三十六章 短兵相接 136、短兵相接 狂风骤雨持续了有半个多小时,降水量能达到十几厘米。闪电不停地在莫磊仨人的藏身处周围一百米内肆掠。像这种突如其来的电闪雷鸣,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了,可这种长时间的暴雨还真的少见,那阵势迹象是阵地遭到炮击一样,让人心惊肉跳。 暴风雨骤然停下,气温也随之下降起来,凌晨空气中的闷热早就随着雨水消失得无隐无踪,现在大概在摄氏十几度左右。天地之间依旧是灰蒙蒙一片,一切都是冰凉潮湿的,显得格外阴沉。 “假面,看看什么情况了?”从下雨伊始,周睿便站在雨帘之外,靠近巨石的下端朝下观看着。 正在揉着自己肩膀的莫磊拿起望远镜凑近眼睛,不由得怒骂出声,“我艹。” 由于雷鸣电闪的缘故,土狼的听力还没完全恢复,但他看见了莫磊脸上的神情,便赶紧凑过去拿起望远镜看了看,也骂了出来。 镜头里,漫山遍野都是湿漉漉的,可在不到200米的地方,有两个人像山林里的鬼魅一般在树丛里穿梭。 抬手制止住土狼的动作,莫磊移动身上的枪带,小心翼翼地拔枪慢慢移动到射击位置。他摸了摸,保险是关着的,便把拇指按在保险上。他知道由于地形与树木的隐蔽,山下的那些人几乎是看不到自己的。尤其是自己仨个人都用污泥把脸上涂成本地土著的模样,即使从五十米开外,也看不出他们与周围的环境有任何不协调。只是,除非三个人一直能保持纹丝不动的状态,人的眼睛能很快发现移动的目标,只要他们不要动,就很难被发现。 这点莫磊不用担心,他们三个人曾经所呆的地方,是全世界最严格的纪律部队。只是他们现在身上穿的不是迷彩服,这样莫磊有些遗憾。当然好在身上的衣服早就沾满了泥水。 土狼也沉默地拿起枪,手枪塞给了周睿,并且站到了周睿的另一侧。 三个人保持着每人观察一个扇面,配合默契,无需头部太多的转动就能察看到一大片区域,并且低声说话彼此都能听得十分清楚。 “右侧有动静。”三分钟之后,土狼突然低声说。 “我去看一下,土狼你过来。”莫磊小心翼翼地移动着身子,花了三十秒时间才走了几米,与土狼换了位置。 “啊哈,这帮家伙要野炊呢?”莫磊朝右侧潜行了几米,趴在巨石上朝下看,下方三位佣兵正在安营扎寨,从背囊里拿出食物准备开吃呢。看来他们还是没打算离开,并且要仍旧执行搜索任务。 “他们是打算拖住我们,前方肯定安排了大批人进来山里了,这些家伙就在这断后。”周睿听莫磊一说,便猜到了对方的打算。 莫磊缓缓爬了回来,抬头看了看天,依旧乌云密布,暴雨停了,但小雨依旧淅沥沥地下着。天色越来越昏暗了,像是到了傍晚一样。 是啊。这帮子佣兵分成两个组,从两个方向包抄过来,这方法一点也不稀奇,十分正常。可是每个组都开始坐下来吃饭就太奇怪了。 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的颜色,莫磊生出大胆的想法。他想了想,示意土狼与魔兽坐在一起,低声说道,“我们一起往回走,如果我们匍匐前进,他们应该很快就能知道。我们干脆大大方方地走回去,魔兽你的西班牙语纯正,土狼英语好,他们用什么语言问,我们就用什么语言回答。接近之后再看情况是不是全部清除,如果没被发现,我们就走两组人马之间的安全地带,回到巴巴格高速路,进沙漠或者过河都没问题。” 三个人都的胆大包天的主,听莫磊这么一说,土狼与魔兽立马答应,土狼甚至在生怕自己脸上的污泥露馅,在地上一阵掏摸,用草汁与污泥混合在一起,均匀地涂在自己的脸上,然后又帮魔兽与莫磊涂了一遍。 莫磊与土狼两人将枪斜挂在胸前,魔兽走在中间,手中抓着莫磊的瓦尔特P99。如果敌人看见他们的样子,便肯定发现问题。但此刻天地之间一片昏暗,他们身后是山坡,光线更加模糊,况且他们随时可以使用手中的武器,必要时,魔兽可以使用装着消声器的瓦尔特P99,这时候山林里的水声与动物的鸣叫声掩盖了一切,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敌人消灭。 土狼拿出自己的宝贝匕首,这把刀的刀面进行过烤蓝处理,只有锋利的刀刃闪着寒光。土狼本来就是用刀的好手,而且手腕上还有两把小巧锋利的手术刀,随时可以左右开弓。他现在左手拿着匕首,右手端着M16步枪。莫磊亦如是,只是那把格斗匕首有些卷刃,但不影响用它来割断敌人的喉咙。 三个人缓慢又艰难地移动到离右侧那群佣兵两百米左右的地方。之所以艰难,是魔兽的腿在这样的环境里无法移动,但魔兽依旧咬牙坚持着。他们三个人彼此的间隔有十五米左右,就像是一个搜寻小组一般,彼此可以迅速互相支援。当然最好是没有这样的必要了,因为一旦出现这种支援,就无异于突围的失败。 莫磊走在最前方,尽可能地利用地形地貌作掩护。接着他做了个手势之后向左一拐,朝北面的安全地带走去。这样的环境下如果有微观夜视镜就好了,三个佣兵不值一提,可现在带着受伤的兄弟,视线也收到限制,莫磊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只要能平安从后方出去之后,那就海阔天空了。 三个人悄然无声地向前运动,潮湿的地面对他们的运动极为有利,不过他们走的地方植被过于茂密,但到安全地带虽然只有三四百米长,可是现在却显得如此漫长。他们并没有完全走回刚才所走的那一段路,可也无法完全避开,有时候还会有重叠,正当他们横穿过一片低矮的沙棘林时,十米左右的前方出现了两个人影。 “你们在哪儿干什么?”问话的人用的是英语,并且佝偻着腰朝这边运动过来。 土狼赶紧朝对方摆摆手,希望这个友善的姿势能堵住对方的口与动作。可是那人却想走过来看看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同伴。而他身后的佣兵紧随其后也过来了,等他们接近莫磊等人的时候发现不对头时,已经来不及了。 莫磊双手握住挂在双环背带上的冲锋枪,刚想射击,身后的周睿已经抬手开枪,子弹“噗”地一声钻进了那个人的下巴,从他的后脑勺贯穿出去。而土狼已经手持着匕首朝前一挥,身体大幅度地扭腰,摆了个风骚的造型,剩下的那个家伙脖子被割断了一半,就像电影镜头一般。但在莫磊迅速冲上去扶住第一具尸体的时候,土狼也赶紧上去扶住了第二具,以防他们倒下去的时候发出响声。 糟糕了。莫磊心头思考,一旦他们互相联系的时候就能发现有人失踪。把尸体拖到一个地方才起来也是来不及了,因为那样子可能再次遇上敌人。如果那样,还不去在两具尸体上做些章。他把那颗快要掉下的脑袋扶好,想了想,拿过土狼的匕首在周围找了几根细小的树枝,再将一根粗大一点的削尖,在尸体脚边做了一个简单的陷阱连环套。土狼已经在尸体上搜索了一遍还好对方拿的也是M16,正好又多出了四个弹匣,而且还有意外的附赠:两幅单兵夜视镜。 疲惫的魔兽一只手扶住土狼的肩膀,看着莫磊的动作点了点头。 莫磊继续在前方开路,十分钟之后,在他们身后突然传来喧哗声,还有人重重倒下的声音。接着又是一声吼叫,伴随着一声尖叫,一阵HK416的猛烈扫射声,不过是对着别的方向,但这声音足以惊动方圆两公里之内的任何一个人与沉睡的猛兽。 莫磊沉默地推开保险,做了个手势。土狼一只手搀着魔兽走到了前方。 人困马乏的,要不真想冲上去一顿穷追猛打,几秒钟能用子弹撂倒这个,剩下的几个恐怕也就不成问题了,这是军事技术上的主动性,说的就是由谁来确定什么时间来干什么。只是现在不行,他看的出来魔兽已经是强弩之末,如果再拖延下去,腿上的伤势恐怕会带来终生的遗憾。 有些事情,魔兽不会说,土狼不会说,莫磊也不会说。但三个人彼此都知道,要冲就一起冲,要死就一起死,说什么豪言壮语扯什么兄弟情深都是操蛋,那些话都不是自己三个人能说出来的。只是彼此生死相顾的默契,何必用语言去亵渎。 三个人持续朝着后方撤退着,刚才的枪声应该是某种食动物出现引致的,但莫磊知道对方很快就会发现那两具尸体,而不知道在巴巴格方向是否还有人等着,形式十分严峻,莫磊既要承担尖兵的任务,也要随时照顾着后方。而魔兽的情况看上去更严重了,嘴角起了水泡,眼睛有时候涣散的。莫磊也有些头晕,可能实在是太累了,无法进行前后连贯性的思考。三个人谁都没说话,只是低头在丛林里疾行。 妈的,像极了某年执行敌后任务的时候,但那个时候知道,只要走出去了,踏上了国土,便是安全的,此刻却完全不知道前方究竟怎么样。 他强制自己保持清醒,不能因为劳累而影响思维,影响自己的指挥。 有响声。 是树枝发出的窸窸窣窣声,可是现在并没有刮风,或许是野兽也未可知,可或许又不是?是人? 第一百三十七 白刃相见 137、白刃相见 莫磊停下了脚步,接着举起一只手。在他身后五十米的地方,土狼与魔兽迅速停止前进,附身蹲下,将身体隐进茂密的草丛之中。莫磊靠在一颗大树背后,慢慢移动到视野最佳的位置,然后靠在树上。他发现自己有些迷糊,很想睡觉,赶紧摇摇头驱散睡意,他现在真的已经疲惫不堪了。 揉揉眼睛,莫磊戴上夜视镜,他看见了,就在那边,有一个东西在动。是个人!莫磊看见前方两百米左右的位置有一个幽灵般的绿色影子,从这里看过去十分模糊,可看得出就是一个人型。此人正在向山上运动,在他身后二十米左右还有一个人,他们的动作像像军人,像是当兵的,动作轻捷灵敏,佝偻着腰,普通人看来,他们的脚步移动方式简直就是神经病,可在莫磊看来,那代表着专业、代表着受过训练。 有个方法可以用来检验一下对方。 在他们缴来的单兵夜视镜下方有个用来看地图的小红外灯,它的光是肉眼看不见的,但对于任何一个戴这种夜视镜的人来说,这个小灯却无异于大海里的灯塔,所以他不必发出一点声音,对方就可能做出反应。 当然,这种做法太冒险。 莫磊朝着树旁边挪了一步,如果对方头上也戴着夜视镜,距离还远了一点点,不易看清。如果他们 果然,走在前面的那个人突然停下来东张西望起来,接着便一动不动地盯着莫磊所站的位置。莫磊把夜视镜向上抬起,露出红外灯,让他连续闪了三次,然后把夜视镜戴好,这时他正好看见对方也想像他一样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前方正是萨萨带着自己的两名亲信,他最先的意图是打算留在后放做调控,后来发现,进山的人迅速少了一大半,不断有受伤的手足被送了出来。萨萨在暴雨过后,便选择进山来亲自指挥,可由于暴雨摧毁了他们的通讯系统,此刻看见这个稀奇古怪的暗号,萨萨心里也暗暗打鼓。 “应该是我们的人。”身后的一位手足已经走到了萨萨的背后。 “不一定,小心点。”萨萨异常凝重。刚才山里的枪声突兀地响起又突兀地结束,联系不上的感觉太让人发愁了。可突如其来的讯号让他更加疑惑。他紧紧手中的枪,做了个警戒的手势,在他身后,另一名兄弟与萨萨保持十米的距离一起前进,而方才说话的兄弟则迅速找了个制高点俯身下来,将自动步枪架好。 萨萨开始朝着那人走去,选择了一条身后的兄弟能提供掩护的路线。可这条路真长啊,而且无法把枪口瞄准目标的情况下朝前欲动,这条路就显得更漫长了,不过他无法瞄准,对方也得承受着无法瞄准的事实。他没看见其他人,他不知道是否还有人与身后的兄弟一样,在用瞄准具对着自己。如果对方不是自己人,那么接下来就是一场关于生死的战斗。双方能活下来的机会不是没有,但微乎其微。 对面的莫磊在对方前进的同时便做出了手势。他伊始的想法是尽可能在地势较高处移动,因为敌人似乎一直都在较低处搜索,这样就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免接触。一旦离开山林之后,在遇见敌人便可以抢车抢武器,很多方式可以离开,他还记得地图上现在的位置离山下大约有3公里左右的路程,有一个小村庄,那里有车、有食物。这种运动方式是以前无论是演习还是实战中常用的,是他的拿手好戏,可现在却对这种运动方式的信心由于占地的实际情况而下降了。 可虽然一直都做好了接敌的准备,但在这里突兀地看见敌人,莫磊也有些焦虑。他现在希望土狼能够完成任务,这孙子一夜未睡看上去也跟没事人一样的,亢奋得不行。但亢奋之后的疲惫足够摧毁一个人的身体。 莫磊将身体靠在树上,缓缓地放松自己的肌肉,他在山林间的速度几乎达到了每小时两公里,比他预计的要快得多,可他意识到,疲劳是一种累积的因素,一天一夜的奔波已经造成高强度的负荷,无论是身体如何强壮的人都会有这种状态。他极力让自己放松,假想着每一块肌肉与骨骼都恢复到最好的状态,以便迎接等一下的战斗。 在他的左侧3米左右,土狼像头豹一般无声无息的绕着大弯扑向前方。他看清楚了莫磊的手势,对方有三个人,目前出现的只有两名,那么另一位肯定是躲在后方用某种武器瞄准着莫磊,他得加快速度、无声无息的找到并接近、解决那个危险,才能让莫磊轻松应对另两名家伙。 土狼抱着枪,左手提着匕首,全身所有的感官都打开了。兄弟的命在自己手里,自己越干脆利落,假面就越有机会提前发难。他在藤蔓间、草丛里迅速穿行,肾上腺素像潮水一般冲击着身体,眼珠变得赤红,像是一条随时捕食的恶狼。 近了。 更近了。 土狼停了下来,屏住呼吸,眼睛从草丛的缝隙里朝外仔细观看,他突然想起自己还有夜视镜,便拿出来戴上,视线里一片绿油油的颜色,他仔细搜寻着这绿色里的异常、某颗小树、某片与众不同的草丛、某块突兀的石头 看见了,那片幽暗的绿色,枪管像是一根干枯的树枝,可依旧有光闪耀。 他也看见了朝前走的敌人离莫磊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土狼将匕首换到右手,枪带早就固定好了,他抓住刀柄的手指紧了紧,缓缓朝前方蛇行两米,然后“倏”地朝前穿出,左手按住佣兵的头,左腿压在对方的背上,右手的匕首快速地在佣兵的右侧脖子上进出三下,然后再次伸过去用力一剌,血腥味冲进鼻梁。佣兵放在扳机框外的手指无力地抠了抠,便软瘫在地上。 土狼松开手,朝着前方的那个背影急冲而去,他希望能解决后边的那个家伙,减轻莫磊的压力。可对方像是在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土狼离他尚有两米左右距离的时候,那个佣兵突然转身、跪下、端枪,动作一气呵成,土狼想都不想,侧身跃进旁边的草丛,真正地像条饿狼一般地在草丛内转身、合身扑上,手中的匕首朝前一挥,锋利的刀尖割断了枪手持枪的手臂,再顺势上剌,刀锋在佣兵的脖子上划过,那名佣兵喉咙里“咕咕”响着倒了下去。 土狼的匕首换到了左手,右手的枪也举了起来。他知道这样的动静,前方的人不肯能不知道,那么,接下来只要有枪声响起,那些山林里看得见看不见的敌人都将围上来。自己三个前功尽弃,又得再度回到山里。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土狼单手举起了M16,刚想扣动扳机。 前方的萨萨在土狼跃出挥刀的同时就已经清醒过来,这是一个临时起意的陷阱,前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可是他没明白,为什么会有一个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后方,可他来不及思考了,迅速端起身前的M16,可在有前方,突然冒出一个身影,手中的枪发出像是轻声的“咳咳”声,火光闪耀两次,萨萨的额头与心脏冒出两个细小的血口,他庞大的躯体轰然倒地。 临死之前,萨萨觉得自己太倒霉了。 莫磊惊愕地看着突然清醒的魔兽,待土狼奔过来之后,两个人赶紧将魔兽扶到树旁,莫磊伸手摸了摸魔兽的额头温度正常。魔兽抬头笑笑,轻声咳嗽,然后单手扶着树,手枪也放在了地上。 “我他妈的觉得自己都快死了。” “祸害活千年。”土狼撇撇嘴,他的手上还有血液,被风一吹凉飕飕的,赶紧在身上擦了擦,“我背你,走。” “这下我来吧,土狼你的水壶呢,给魔兽喝一口。”莫磊将自动步枪调整了一下,挂在胸前,开始整理背带。 天上仍旧下着雨,天色阴沉沉的,但开始有了风,这是个好兆头。可如果在云开雾散之前还没能离开这个山脉,不知道接下来会有多少人进来。 土狼不理莫磊,他知道莫磊一晚上都在吸引追兵,几次近距离遇险,早就精疲力尽,而自己虽然背着周睿,可至少有休息的时间。 俯身下来不由分说地将魔兽拉在自己的背上,土狼抬头认真地看着莫磊,“你一直是军事主官,你得保持好体力与头脑,我们他妈的才有可能离开。” 沉默地将周睿与土狼绑在一起,莫磊示意土狼检查装备,然后指了指一个方向,“三公里,有一个村庄,我们去偷车,去市内,怎么样?” “当然好啊。魔兽,你大爷的,我背你两天了啊,你个死老头,要对我好点。”土狼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双手扶住魔兽的大腿,额头上的青筋直冒。 “怎么对你好啊?给你介绍个女人?吉普赛女郎怎么样?”魔兽虚弱地笑,刚才的站起、拔枪、射击的动作已经掏空了他仅剩的一点点精力。 “我不要。”土狼朝前走了几步。 “你怎么不给我介绍呢?我艹,这不公平啊。”莫磊走在前方,眼神雪亮,低声与兄弟打趣。 “墨西哥女郎叫什么来着?蒂娜?开枪会的吧。” 周睿虚弱地取笑莫磊,土狼嗯嗯回应。 三个人低声说笑着,身影消失在树丛里。 有兄弟在呢,管它前方刀山火海枪林弹雨。 第一百三十八章 墨西哥城的游行队伍 138、墨西哥城的游行队伍 墨西哥城,宪法广场。上午十点。 年轻的警察桑切斯胸前的徽章上有四个字母:SWAT。与同伴一起走在街头,他警服里的背心已经湿透,武装带沉甸甸的,觉得斜挂在胸前的自动步枪是个累赘,桑切斯很想扔掉它,可它的确能起到威胁的作用。不过桑切斯也知道,这要是在华瑞兹,胸前的武器随时都会成为帮派的战利品。墨西哥城治安还是好一些,反正空气污染这个单词不仅仅只适用于华瑞兹,貌似在墨西哥的哪里都一样。 也不知道是该感谢上帝还是诅咒上帝,桑切斯在科利马的最后一次“工作”,竟然是救下了毒枭加纳的命。当然,加纳在电视机里的身份却代表着一家大型企业,虽然在警察局里及某些秘密单位,加纳的档案应该塞满了一组五米乘两米的档案柜。桑切斯的一次正义的扣动扳机,换来了一次调动的机会,将自己从科利马的枪林弹雨中换到了相对安全的墨西哥城。 命运真是讽刺啊。 如果可能,桑切斯希望那天自己不在现场,那么加纳很可能就丧了命,毒枭也就成了过去式。尤其是,那位向来爽朗活泼美丽动人的蒂娜,怎么就会是加纳的女儿呢?为什么变得那么颓废? 女朋友可妮儿终于在自己离开科利马的前一天,向自己提出了分手了。可妮儿穿着香莱儿、戴着百达翡丽,身旁站着满身肌肉一脸漠然的保镖,就在自己的二手法拉利前面、在自己面前哭得梨花带雨,她说自己的父亲希望桑切斯辞职,到他的企业里去工作,否则是死也不会允许他们俩在一起的。桑切斯冷静地思考着前前后后的因果,最后在可妮儿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便转身离去。 他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爱可妮儿,就像可妮儿也从来没有了解过自己一样。对于可妮儿来说,在酒吧里认识的一名年轻英俊且强壮的警察,是在女朋友面前值得炫耀的一件事情而已。桑切斯是年轻,可是不傻,相反还特别聪明。罗密欧朱丽叶的故事只是传说,自己既然选择做一个警察,那就不能对不起警察这个单词。正义这个字眼在这个地方很含糊很逗人发笑,可是桑切斯还是希望自己能做到真正的正义。 广场上有人群游行,他们手上举着牌子,上面涂写着各种字体的大字“给我留一点氧气吧!”、“人类的皮毛可以披在野兽的身上”、“爱是不分性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本来是一次环保游行,结果演变成一场无聊者的游戏,身材性感的美女袒露着上身举着保护动物的牌子、环保者将身体上全部泼上绿色油漆,难道油漆就环保了?裸了就部分性别了? 站在街边让游行者走过马路,桑切斯看见有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也掺杂在游行者队伍里,看样子就是扒手、或者趁机在女性身上揩油的混混们,有人看见桑奇斯锐利的眼神瞅了过来,便装模作样地举起手呐喊几声。桑切斯很想去抓住这几个家伙,狠狠地揍一顿,可是队长说了,绝对不能在游行队伍里抓人。 那不过是一群头脑狂热的家伙,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地反对一切穿制服的人,尤其是警察,大多数时间,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反对的是什么。 “看什么呢桑奇斯?” 身旁的同事巴门德比桑切斯还大上几岁,身高才170厘米,可结实得像头熊,身上的警服紧紧绷在巴门德的身躯上,四四方方的脑袋上戴着一幅大墨镜,嘴唇一圈被浓密的胡须包裹着,头顶光秃秃的油光发亮。他的手放在手枪枪柄上,闷闷地问自己这位新来的同事名义上还是自己的手下,巴门德的职衔要比桑切斯高上一级。 “没什么。” “这些是辣椒面合成品,碰一下就散,而且呛人。”巴门德咧嘴笑笑,抬手推开一位踉踉跄跄撞过来的醉汉,皱了皱鼻子。 “那我们穿着这身衣服、拿着武器有什么用?警示老百姓?还是流浪狗?”桑切斯不无讽刺地回答。 “慢慢来。”巴门德晃着身子从人群中穿过。 一位瘾君子站在马路对面一台破旧的汽车傍边,疲惫地打着哈欠东张希望,一只手在头顶抚摸,裸露在外的手臂上的针眼清晰可见。他所有的细胞都在努力地思考着怎么样打开这台汽车,丝毫没关注到一支特警小队正在朝他走了过来。 巴门德走出队列,跨过马路,径直走到瘾君子的身边,抬手拍了拍那位仁兄的肩膀,可他的手太有力或者说瘾君子太弱不禁风,被巴门德的左手一拍,瘾君子差点摊在地上,可他随即看清楚了眼前的是谁,忍不住面露喜色。 桑切斯一边行走,一边察看着对面的情况。他看见巴门德双手在身上一阵摸索,像是掏出了几张纸币递给了那位瘾君子,瘾君子似乎有些不满,张嘴叽叽喳喳不知道说些什么。而巴门德再度抬手,瘾君子赶紧撒腿跑了。 一分钟之后,巴门德再度行走在桑切斯的右前方,他知道桑奇斯想问什么,抬起粗壮的手掌摸了摸光秃秃的头顶,“这是我曾经的一位线人。” “啊?那你这样给钱,岂不是害死他了?”桑切斯低声发问。 “你说他这样的人,他的死活能有什么价值么?”巴门德声调平静,眼睛里带着讥笑。 桑切斯也不再追问。 在桑切斯的眼里,罪犯就是罪犯,罪犯怎么还能当人呢?线人什么的更甚,一个靠出卖自己为生的人,就不应该活在这世上,死后也要下地狱的。 宪法广场北侧有着拉丁美洲最大的天主教堂大主教堂,玄武岩和灰色沙质石料铺成的台阶上,几位穿着本地服装的人真正低声谈论。沿着台阶走进大门,中殿纵深处的大祭坛有典型的艺复兴式圆形拱顶覆盖,圆形拱顶上有许多装饰华丽的拱架及各种浮雕绘画,与中殿成十字形交叉的侧殿中,设有许多小祭坛和数个小教堂,其中最漂亮的莫过于巴洛克式的皇家小祭坛。 女孩缓缓地在教堂里行走着,一只手插在口袋,另一只手有些神经质地偶尔颤抖,金色略带卷曲的头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只是脸上下半截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蔚蓝如海洋的蓝色眼睛,眼神略带着忧伤。她背着一只徒步背囊,上半身穿着一件棕色T恤,套着紫色的夹克,一双笔直的长腿套着一条牛仔裤,双腿笔直、曲线完美。 女孩站在皇家小祭坛的门口,犹豫了一阵,眼神闭上虔诚地祈祷。从她身旁走过的神父没打搅她,悄悄地绕过女孩走进了小教堂。女孩祈祷完毕,转身沿着小径走向中殿,没再停留就沿着甬道朝大门走去,眼角余光看尽神父的黑色镶金边的袍子在墙角闪过。 游行的人正在通过大主教堂门前的广场,女孩在原地站定,蓝色的眼睛里充斥着鄙夷。她所受的教育以及自己所形成的自我思维里,这种形式的游行不如称之为“游戏”,就像两家邻居为了宠物上厕所的事情争吵一般的无聊。只是,女孩在思考了一秒钟之后便开始苦笑自己现在也是在迷茫当中,何必再去批判别人。自由不仅仅是一种形式,更是一种信仰。 可在那一个瞬间,自己的世界已经崩溃了。原本以为从哥伦比亚离开之后,在那边发生的事情枪战、追杀。子弹在耳边呼啸而过、那个龌龊的男人冰冷的手侵入自己的衣服、尚有热度的血液滴落在自己的脸庞,那个五官平凡却眼神坚定的男人的气息。那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再在自己生命中出现,是噩梦也是美梦、是忘却又想回忆。 华瑞兹城的枪声啊,戴着头盔的枪手,噼噼啪啪如爆竹般敲打着车厢的子弹。父亲那瞬间闪过的暴虐的眼神,那些警察以及特工对待父亲的态度。自己的世界瞬间崩塌,父亲不是一个企业主么?不是一位看着自己就像在看着天使一般的中年男人么?为什么他们口中的父亲是残忍的、血腥的,似乎世界上所有丑恶的字眼都不足以形容父亲的罪孽。他们说自己还有一位兄长,可兄长在哪儿呢?自己从来都没见过的啊。 去伦敦上学的梦想的确成了梦想了,经过那一件事,父亲更加坚定了不让自己离开的念头。那就不去吧,至少现在不想去了,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在脑海里纠结成一团,等待谜团着被解开的那一天。 直到在父亲的书房内看见了桌面上的那张照片,那是一张普通的证件照,可照片上的那个人啊,那张脸、那温暖的眼睛、宽阔的额头、坚毅的下巴,都是自己细细亲吻过的,刻进了骨子里头的。她看见了照片背面的字,结合那些人所说的父亲的背景,一瞬间让女孩狠狠地摔进了地狱。 女孩的眼睛突然亮了,她看见了那群警察,看见那当中有一个人,高中便是同学,前几天在华瑞兹再见他的时候,却是手持着自动步枪与杀手对抗的警察。 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 女孩在人群中穿插,走到那群警察的前面站定,轻轻地叫道。 “hi,桑切斯。” 桑切斯迷惑地看着眼前戴着口罩的女孩,女孩也突然想起来了,便抬手拿下口罩,露出高挺的鼻梁、圆润的脸颊与丰盈的嘴唇。 “hi,蒂娜?”桑切斯咧嘴直笑,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耀眼。 第一百三十九章 分头行事 (4000字大章,求订阅推荐) 139、分头行事 墨西哥城,胡亚雷斯机场。 身材火辣的机场入境安检处女郎莫妮卡拿着手上的护照,仔细与眼前的这个华裔男子辨别着照片与人的差别。照片上的人一头精干的短发,鼻梁挺直、眼神温暖、微抿的嘴角略显坚毅。可眼前的这个家伙,穿着一套运动服,提着黑色手提袋,头发虽然修剪得整整齐齐,可左眼角青肿得厉害,脸颊有一道清晰的伤口。当这个叫周扬帆的家伙伸出手核对指纹的时候,莫妮卡看见周扬帆的右手指关节也有淤痕未消。 “你好,先生,你来墨西哥是做什么?” “做点小生意。”男人点点头,脸上的笑容让人信任。 翻看着这本护照,上面已经盖上了许多入境印章,看来眼前的这位周先生这些年来走了不少地方,其中有一半以上是美国,迈阿密、华盛顿、多伦多,没有半分疑点。 “你这里是?”莫妮卡手里拿着莫磊的证件,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左眼角。然后她看见这个男人咧嘴笑了,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他的笑容仿佛有感染力一般地,莫妮卡也跟着笑了起来。 在她身后,那位体格粗壮的安检员费雷罗满眼冒火,一股醋味冲进脑海莫妮卡可不像其他墨西哥女人一样热情似火,是机场出了名的冰美人,竟然对着一个小个子压抑绽开了笑容。尤其是亚裔,这里的人对待亚裔并不怎么友好。 可两个当事人完全没关注费雷罗的想法。周扬帆莫磊轻轻摇摇头,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痕,“我说我与一头黑熊搏斗了你信么?” “我信啊。”莫妮卡将左手中的证件递了出去,可在莫磊将证件捏住的时候莫妮卡却又犹豫了。 她修长的手指紧紧捏住证件没有放手,而是用右手迅速在柜台上的速记本上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与姓名,与证件一起递给莫磊。 “那你肯定受了不少罪。墨西哥城有很多好医生,但他们住的位置都比较偏僻,如果你有需要的话,可以让我带你去。” 莫妮卡蓝色的眼睛飞快地转动着,给自己想了一个非常完美的理由。她看见莫磊将证件与纸片一起接了过去,并且小心翼翼地将纸片收进了口袋,便再次展露出灿烂笑容,对着莫磊摆摆手。 “谢谢你,有需要的话,我会联系你。” “欢迎来到墨西哥。” “你真好,真的,谢谢你。”莫磊收起自己的证件,抬头看了一眼满脸杀气的费雷罗,不禁在心里嘀咕道,莫非这姑娘是这个长得一脸蠢相的肌肉男的女朋友?不过也许是暗恋也说不定呢。 机场出关排队处、墙壁两侧、广告画,所有的地方都有着耀眼的黄、明亮的绿、深沉的紫,各种明亮刺眼的颜色,让人眼花缭乱。莫磊低垂着头,大步穿过甬道,朝着九号门走过去,跨过马路在对面的自动提款机上分别用两张假名的银行卡取出1万比索塞进兜里。刚想转身离去,却看见对面9号门朝两侧滑开,那位刚才站在美女安检员身后的壮汉与两位同样穿着制服的家伙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莫磊苦笑,这他妈什么事啊,自己就像是一个煞星,出现在哪里都会有事故发生。 他若无其事地提着手提包,朝着出租车排队处走去。那名壮汉快速地小跑几步,追了过来。 “喂,你。” 莫磊原地有些茫然地蹲了一下,再回头看着那位壮汉,他看清对方胸口的工牌上的名字,满眼疑惑地问道,“您好,有什么事么?” 费雷罗结结巴巴地说了几个英语单词,痴蠢的大脸涨得通红,干脆抛起掉其他语言,用西班牙语快速地喝问道,“我们要检查你的证件,包裹。” 莫磊心头烦躁,这帮家伙一旦看见自己包里的比索,就会以各种理由拿走。他习惯性地左右看了看,可想了想还是懒得再生事端,便将手中的提包放在地上,左手伸进衣服兜里去掏出自己的证件,抬起手,刚想递给费雷罗,便看见那位叫莫妮卡的姑娘从9号门走出来,朝这边看了看就飞奔而来,一边大声叫道。 “费雷罗。” 有些费力地扭转自己粗壮的脖子,费雷罗脸上一下子由脖子到额头都涨得通红,但他依旧伸手想拿过莫磊的证件,莫磊却将手缩了回去。他们身旁匆匆而过的人对他们视若无睹,谁也没有看热闹的心思。费雷罗身后的两位同事也缩了缩头,朝后面退了几步。 谁不知道莫妮卡的父亲是有名的商人、亲舅舅是本地有名的黑帮老大啊,而且又是出了名的护短,对这个外甥女更是像掌上明珠般的疼惜。要不就以莫妮卡的姿色,早就不知道沦为谁谁谁的玩物了。 “对不起,你先走吧。”莫妮卡喘着气,对着莫磊笑着点点头。莫磊发现,这姑娘身高与自己差不多,而且皮肤也不像其他人那般的深棕色,虽然不是蒂娜那种柔嫩的浅棕色,鼻翼两侧还有几颗雀斑,不但没影响这姑娘的俊俏,反而增添了几分灵动。 “那,我走了?”莫磊冲着莫妮卡摆摆手,收起证件,弯腰提起手提袋。他看了看冷清的出租车通道与7号门处拥挤的公交车通道,大步走向了出租车方向。选一个快捷的交通工具离开吧,莫磊实在是不想节外生枝了。 过来这边的原因是因为唐健。 在于魔兽、土狼仨人离开塔塔科沙漠的第二天,莫磊便与唐健联系,得到的消息让人振奋一是U盘已经被唐健的心腹送到墨西哥城交给了某个痴迷与破解游戏的家伙,在不破坏任何数据的前提下可以解开,二是唐健收到消息说沃克斯在墨西哥城有一家新的公司成立,沃克斯肯定会出席。收到这样的消息,莫磊当然是二话不说就赶了过来。 出租车司机是一位留着胡须的小个子本地人,十分热情地下车想帮莫磊提包,莫磊微笑着抬手拒绝,坐上了后座。 “去宪法广场。” 魔兽从巨大的床上坐起,看着满脸阴笑的罗门托,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他赤裸着上半身,左手腕用三角巾吊在胸前,右小腿上的伤口裸露在外,罗门托粗鲁地打开自己的药箱,一只手摁在魔兽的脚踝处,笑得十分淫贱。 “为什么每次都是你受伤?难道你最蠢么?你的朋友就善于躲避。” “罗门托,在我们那个神秘的国家,有许多植物,我们称之为中药。”魔兽笑眯眯地说着,眼神阴险,突然深深吸了一口气,痛得脸部肌肉都抽了抽。 “嗯?中药怎么了?我们这里也有啊,大山里到处都是药材。”罗门托满脸不屑,也全然不管这伤员脸上的表情,继续着自己的动作。 “对,我在这里也看见过许多,到处都是。但我懂得用几种药材混在一起,只需要让男人闻一闻,就能丧失掉男人的正常功能。” “切,你骗鬼么?”罗门托脸上怔了怔,撇了撇嘴一幅毫不相信的模样,可手上却变得轻柔了很多。 “我还有一种药,也是简单的几样植物混在一起,效果可比你的蓝色小药丸更加好,而且没有副作用哦。” 罗门托的眼神亮了亮,可瞬间又变得颓然,“不信你,你和那个莫,都不是什么好鸟,油嘴滑舌。” “嘿嘿,应该是有这个药你拿着没用啊,也出不去对吧,咖萝知道了你的破事?”周睿一直盯着罗门托的表情变幻,突然眉花眼笑,“我猜对了?唉,老罗门托,你就消停点嘛。” 手掌狠狠在魔兽的腿上一拍,罗门托翻脸像翻书一样快,痛得魔兽倒吸一口凉气。 穿着色调明快的绣花衬衣与长裙的洛塔斯推开了门,正好看见这一幕。这十八岁的小姑娘当时就火了,大步走向床前,没忘记压低了声音骂道,“罗门托,你这样对待一个伤员,会下地狱的。” 罗门托本来有些尴尬,可回头看了看,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洛塔斯,可爱的小姑娘,学会思春了?打扮成这样,是想勾引这个蠢货么?我告诉你,他的年纪与你的父亲一般大。” “你再敢粗鲁地对魔兽,我就去告诉咖萝长老,你那天在村广场偷摸了一个村里的女人,还记得吗?”洛塔斯一点也不在乎罗门托的嘲笑,拉丁美女怎么会在乎这种言语,喜欢就是喜欢了,喜欢就去追,能怎么样呢? 说完收工,洛塔斯大步走到周睿的床沿坐下,伸出手背探了探周睿的额头,大眼睛里满是笑意,“嗯,不发烧了,昨晚上你来的时候烧得厉害。” “有罗门托在,死神带不走他。”罗门托刚才被洛塔斯的话给吓了一跳陷入了迷茫状态,他的确是摸了一位村妇,而且是在周遭无人的时候下的手,可怎么又让这小姑娘知道了呢?要是这小姑娘都知道了,岂不是全村人很快都知道了?可神经大条的罗门托很快就将这破事抛在脑后,赶紧表彰一下自己。 “你又吹牛,这村里可有几个老头是你治死的了。”门口响起一个憨憨的声音,洛塔斯的哥哥西达走了进来。粗壮的年轻小伙子满脸笑容,手中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托盘,上边用银盆装着热气腾腾的鸡汤,“周,我母亲熬的鸡汤。” 罗门托在胸口划了个十字,“上帝啊,原谅这个蠢货吧。我知道他们都是被你带走了。” 洛塔斯咯咯直笑,一只手搭在周睿的肩膀上。西达看在眼里,便笑呵呵地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示意洛塔斯喂周睿。 “周,我刚才出去转了一圈,没人知道你昨晚上过来,也没人打听什么消息,你就好好养伤吧。” 周睿正在尴尬地看着洛塔斯用勺子舀出一勺汤,凑在嘴边轻轻吹气,听见西达的话,感激地点点头,“好的,谢谢了。” 卡尔卡镇,土狼恢复到在与莫磊相见之前的打扮,只不过头上的马尾是假发,胡须只是才长出的青色胡茬。上半身套着宽大的衬衣,双手插在肥大的裤兜里,摇摇晃晃走在华人社区的甬道上。时值正午,甬道上的行人很少,几位上了年纪的老人手中踢着吃的走在甬道两侧,几位年轻人簇拥着弱智大个子王宇威低声说笑着,王宇威眼神呆滞,一只手往嘴里填着零食,偶尔也会嘟嘟囔囔地回上几句话。他看见晃晃悠悠走过来的土狼,便赶紧站起来从年轻人中间走出来,双手在裤腿上擦了擦,冲着土狼咧嘴直笑。 “表哥。” “弟弟啊,来来来,带你去玩儿去。”土狼一只手放在口袋,伸出右手对着王宇威勾了勾手指。 “那是你表哥啊?”几个年轻人笑嘻嘻的问王宇威。他们都是与王宇威从小长大的,知道这家伙看上去虽然有些不正常,但学习成绩却又好得要命,老师说他这家心无旁骛所以学什么都快。社区里的年轻人倒也不怎么欺负王宇威,反而无论是性格阴沉残忍的又或者是开朗活泼的,都喜欢照顾着这个弱智的兄弟,毕竟王宇威除了记得住书本上的知识之外,对于其他的东西,几乎转瞬就忘,而且体格好、能打架、不提要求。 “是啊,我和表哥去玩去了。”王宇威背对着众人点点头,与土狼并排一起,朝着社区深处走去。 “我说,你丫一装十几年不累啊?” “我不是在装啊。”王宇威嘴角带笑,要是有人现在看见他灵动的模样恐怕会吓一大跳,“我只是不知道怎么与他们交流而已,没什么东西可说的,就干脆保持着这种状态挺好。” 土狼侧头看看这个比自己还高的小伙子,没再继续讨论刚才的话题,径直问了一句,“刚才那几个,就是你说的让我教他们一点东西?” “是的,这几个人性格迥异,但却在我们社区这群年轻人里都有点影响力,而且有两个人与卡尔卡镇里的混混们也挺熟,至少能在某些事情发生之前可以收到风声。宁博远女儿失踪的事情,就是他们想办法打听出来并且找到的线索,唉,可惜那个警察查尔斯慢了一步,人已经毁了。” 土狼塞在裤兜里的拳头捏紧了。 第一百四十章 意外重逢 140、意外重逢 宪法广场靠近国会大厦的索菲特酒店,莫磊用另一本护照开了一间房,提着包上到22楼,简单洗漱之后换了一套衣服,并在背囊里掏出几样小物件塞进口袋,将其他的证件塞在茶几下的地毯下面,只带了那本化名叫“周扬帆”的护照就出门了。 由南到北的这一段路上,游行示威的人群渐渐减少,也有三三俩俩的人在路边坐了下来,更离谱的是还有人在道路旁边的草坪里搭上帐篷,似乎做好了长期准备。道路两旁还有无数警察,三名分成一组。几台熄火的警车停在大街上的路口,车里影影绰绰有人。 沿着大街上走了一圈,这里的气候与波哥大差不多,也属于建在高原上的城市。有着风格迥异、雄伟恢弘的建筑物,大街上戒备森严,广场东部的狭窄街道上却挤满了混乱的小商铺和卖着不知真伪大牌化妆品的地摊。街道上有摇着不甚好听的某种传统乐器的卖艺者,还有穿着某种军装拿着帽子乞讨的年轻人。戴着长长的羽毛头饰的舞者伴着鼓点的节拍舞动,表演阿兹特克的舞蹈。神色匆匆的游客背着背囊,结伴走在清静的小巷内感受着百年沧桑。 他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也不知道那一对在波哥大遇险的男女后来是什么情况。 走进街头的公共卫生间,莫磊从口袋里掏出些小物件,对着镜子在脸部做了些微的调整,整整衣服,便大步走出之后从口袋里掏出墨镜戴上。他看了看腕表,现在是下午两点四十分,便压下了马上去找唐健的代理人的念头,左右扫视了一遍,沿着大马路朝背面走去,当他看见恢宏壮观的大教堂时,便朝马路左转,走向街头的那一排咖啡馆。 单纯的背地图,远不及亲自走一趟来得实在,想要了解一个城市,最好的方式便是用脚去丈量。 这一排的酒吧街是当地最为出名的,但来这里玩乐的要不是三五成群的外地小伙,要不就只有本地人了,很少有单独的旅客会来这里喝酒。但每天下午的时候,这一带还是非常热闹的地方,三三俩俩的游客在街头幽蓝,三轮车的铃铛叮铃铃响着在马路上穿梭,酒吧门口放上一把遮阳伞摆上一张小圆桌,便成了快餐店与咖啡馆。 巷内墙壁上的涂鸦颜色刺眼,长长的流苏挂在门口,用色彩斑斓的玻璃珠串联起来当做门帘,有人进出的时候,玻璃珠子碰撞出悦耳的声音。刺鼻的辣椒味与咖啡的香味弥漫在空气里。 蒂娜将咖啡杯沿贴近唇边,呆呆地看着墙上的涂鸦,那是一幅用抢眼的红与揪心的黑画出来的耶稣图案,图案很大,占据了半边墙壁。在她旁边的座位上,几位英俊帅气的金发小伙冲她指指点点,互相打气着准备过来搭讪,可被蒂娜漠然的眼神看了一眼,其中一位准备过来的小伙子讪讪地坐回原地。 离这家咖啡馆的半个街区,莫磊将墨镜摘下来拿在手上,与普通的游客一样,缓缓行走在街头。道路两侧,幽长的巷子内还是十分冷清,游客们大多数只是在大街上东张西望,有人围着跳舞的艺人大声笑闹着,有人在地摊边与小贩讨价还价。他耳内突然听见细细的呼痛声,便侧头向声音来源看去,便看见一名穿着警察制服的年轻人正在巷子内暴揍某个家伙,警察的目光与莫磊的目光对视的时候,莫磊赶紧转过了头,大步跨过马路,戴上墨镜,朝着另一侧走去。他看见有一家咖啡馆门口的墙上,用红黑两种颜色画着一个巨大的耶稣头像,一位女士安静地坐在圆桌前,背对着道路。几位做登山打扮的小伙子坐在另一桌低声谈笑。 再朝前方走了十几米,莫磊选择了一家看上去十分清静、墙壁上涂鸦的颜色也相对素雅的咖啡馆,圆桌上还铺着蓝色的桌垫。他坐下来点了一份玉米片汤、一份薄脆披萨,穿着金黄色小短裙与紫红色上衣的女招待向他推荐了阿尔杜马拉咖啡,莫磊笑着接受了女招待的建议,当然,小费是不可少的。只是他再次被那刺眼的衣裙亮瞎了眼。 那名警察从对面距离6、70米的巷口走了出来,左右看了看,便朝着莫磊的方向走了过来。莫磊低头看了看放在桌面上的双手,有些无奈。但他却看见那个警察跨过马路之后,径直走向左侧那家外表夸张的咖啡馆,径直在那女孩子的桌前坐下,身上的衣服有些皱巴巴的,硕大的手枪枪柄被警察移到了后腰,那双刚刚还在暴击别人的双手也洗得干干净净。 警察与那女孩似乎早就认识,两个人低声谈笑着,女孩时不时会发出笑声。莫磊诧异地朝着那边看了两眼,十几米的距离,笑声随着风飘送过来,竟然有些熟悉。只是他自嘲地咧咧嘴,他乡遇故人的念头烟消云散。恰恰那位举止热情未语先笑的女招待送来了咖啡与玉米汤,莫磊便端起咖啡啜了一口,抬起头,透过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不太对劲。 从右侧再往西边,一栋巴洛克风格建筑物的廊柱下,站着一胖一瘦两位男性,瘦的十分年轻,应该不超过25岁,略胖的那一位看不出实际年纪,只是白皙肥胖的脸上略显病态,眼神十分阴郁。两人的打扮都像是外地游客,可莫磊知道他们并不是,应该是在盯梢某位目标。 左侧东南方向两棵大槐树下,有一排吃玉米卷的摊位整齐地排列在道路旁,扎着头巾的墨西哥大妈忙得满头是汗却没忘了大声招呼着客人、呼喝着帮忙的小伙子。在摊位靠右侧的最尽头,坐着一位穿着登山裤与长袖T恤的男性,薄外套被他搭在腿上,身旁放着一个登山包。可他就在偶尔的一个转身,视线在莫磊的身上停留了一秒,便迅速移开,可在收回视线之前,朝着隔壁的咖啡馆扫视了一眼。 那边咖啡馆,除了警察与那位女士之外,还有4名小伙子、一位中年妇女以及站在道路旁准备过马路的6、7位游行人士。莫磊推测,十有八九是冲着那位警察来的。可他的眼神随即被一位老人吸引住了面向看上去有60岁,穿着一件米黄色与白色相间的条纹衬衫,配着牛仔裤与白色运动鞋。这是一副十分正常的打扮,老人也在安心地坐在槐树下吃玉米卷,脚边放着一个黑色手提包,偶尔还会被辣得张嘴猛吸凉气,一幅再正常不过的模样。 但就这样的一位老人,却给莫磊带来很大的困扰。他看出来老人化了妆,裸露在外的手臂肌肉虬结、手背与手指粗糙有力,脚下的手提包是敞开的,离脚尖只有几公分,那里面极有可能是武器。 可他们是为了谁?都是为了这个警察? 迅速朝着其他的街口扫视一眼,槐树左侧、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巷口,莫磊看见了半个车尾。接着他看见一位穿着短热裤的女人沿着马路边沿慢跑,一件防晒衣系在腰间遮挡住下半身,上身穿着黑色的紧身短袖T恤,棕褐色的及肩短发伴随着跑步的动作在肩膀上起伏,脸上也戴着墨镜。 莫磊全身绷紧。他现在手无寸铁,如果一旦是对自己发难,唯一的方向便是冲进室内再想办法。 反手将桌子上狭长的西餐刀抓在手里,莫磊右手放在桌子边沿,持刀的左手悄悄放到了桌下。 “嘡嘡嘡嘡.”。 枪声十分突兀地在这个云淡风轻的下午响起,有一瞬间,街上的行人甚至没反应过来,可迅即有人尖利地叫喊一声,街道上突然像是平静的池塘里透下了一块巨石,游客纷纷冲向了四周的巷子寻找掩蔽物、街上的混混拔出了腰间的武器、服务员扔下了手中的托盘、食客们趴向桌底、老人弯腰低头将手伸进了包里、乞丐从原地站起冲了过来 乞丐? 莫磊墨镜下的眼角抖动着,右手掀翻铁皮小圆桌当做掩体,虽然这玩意儿没什么卵用,但好歹也得当做一副受惊吓的样子。他看见了那名乞丐、那名事先并没有留太多注意力的乞丐朝着这边奔跑过来,腰间掏出了手枪。他眼角的余光看见了那位慢跑的女士,正在朝着那名警察开枪,警察与坐着的椅子一起轰然倒地。 然后他再次听见那个女人的呼救声、呼声里充满无助与恐惧。也看见了那一胖一瘦两名男性站在马路对面的角落,用自动步枪朝着左右警戒。 “放下。”“放开我。”“干什么?” 莫磊的脑子里轰然炸开,他略微抬起头,看见了狞笑着的乞丐从自己正前方走过,手中的枪在阳光下十分丑陋,穿着米黄色衬衣的老人依旧站在马路对面,一只手提着小包,另一只手拿的不是武器,而是一颗手雷。 左侧的呼叫声变成了呼痛,那名慢跑的女子正在对着她的猎物下着狠手,猎物双手搂住桌腿,看样子已经扛不住了。 蒂娜! 预估了一下自己所处的位置与乞丐之间的距离,莫磊突然单手抓在小圆桌,狠狠地砸向乞丐,人随着原桌冲了出去,他左手中的餐刀并没有划上乞丐的喉咙,刀尖在乞丐低头躲避的一瞬间,刺进了乞丐右肩膀。莫磊侧身撞进乞丐怀里,右手夺枪、抬手、扣扳机,再以乞丐的躯体做依托,反手朝后开枪,一边对着女孩大喊一声。 “蒂娜,卧倒。” 正在惊慌失措的蒂娜突然听见一声呼喊,突然间变得清醒无比。她迅速在原地卧倒,但依旧侧抬着头看着那位面容陌生的男性朝这边冲了过来,一只手掺进她的腋下将她半扶起来,声音与感觉熟悉无比,“跟着我。” 蒂娜的眼泪现在才流了下来。经历过哥伦比亚的事情以及父亲被刺杀,蒂娜的心也逐渐坚硬,可她还是想哭。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体温。 对面的老头正在从地上爬起,手中的手雷滚到了几米远。老头的右手臂血淋淋的,左手上的袋子扔在原地,他佝偻着腰,用完好的左手去捡那枚手雷。藏在角落里的一胖一瘦两名男性端着自动步枪冲了过来,他们没将路上的其他人的生命当做一回事,手中的枪管震动着,子弹倾泻向莫磊与蒂娜所在的咖啡馆,墙上的耶稣像被打得全的弹孔。 拖着蒂娜才朝前方奔跑了几步,莫磊便被子弹压制得再次趴下。他想侧身爬行几米之后从前方的花坛口反击,可被蒂娜紧紧拖住自己的手。 “莫磊?莫磊!” “松开手,危险。”莫磊用力抽出手,发抓住蒂娜的手腕,“我叫你跑,你就跑,沿着我的左前方冲到对面,记住,离汽车远点,我很快就来。” 一边说,一边抬手胡乱开了两枪。 蒂娜“嗯嗯”地不断点头,满脸泪水。往日那个坚强开朗且自信的蒂娜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现在的蒂娜,就是那个在山区小县城里被莫磊以命救回的女孩,她看着前方狼狈地趴在地上的身躯、熟悉的背影,子弹尖利的呼啸声与大街上的呼喊声似乎已经消失。 有他在,当然不怕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被卷入枪战的莫磊 141、被卷入枪战的莫磊 咖啡馆的另一侧的遮阳伞下。 桑切斯突然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胸口上的剧痛让他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已经残废了。可他尝试着动了动四肢咦,脚能动,手也能动。他的手触摸着在下午太阳的照射下有些滚烫的水泥地面,缓缓朝上移动,脑袋也左右转动了一下。他看见那名对着自己胸口连开四枪的女人满身是血躺在自己身边。他有些混混沉沉,在思考、在想,究竟发生了什么? 然后爆裂的枪声传进他混沌的脑袋里。桑切斯有些艰难地转动身子,一只手摸向腰间:枪还在。只是轻微的移动便让防弹衣下的胸口疼得像撕裂一般,子弹的撞击大概让骨头裂开了。好在自己穿了一件防弹衣在警服里面,对方没有对着自己的脑袋开枪真是万幸。 可是,蒂娜呢? 桑切斯原本有些混沌地脑袋里“轰”地一下清醒了。 自己晕厥了多久?蒂娜怎么样了?为什么还有枪声? 踉踉跄跄地爬起身,桑奇斯佝偻着腰粗重地喘息几口。他依旧保持着低姿躲避射击的姿势,他是警察,虽然没经历过这种刺杀,但也在枪林弹雨中几次生还,纯粹下意识的动作也是趋于自我保护状态。他看见了人群四散、看见了那名老人,一只手吊在身边,另一只手抓住一颗手雷背对着自己作势欲甩、看见那名乞丐移丑陋却敏捷的姿势在街边飞奔、只是右胳膊也吊在身侧,他看见一胖一瘦两个家伙拿着自动武器,在朝着自己左侧的第二家咖啡馆方向扫射。 他也看见了蒂娜,在蒂娜身边,一位穿着灰色薄夹克、牛仔裤的男性被自动步枪的火力压制得抬不起头来,蒂娜被那位男性的左手紧紧压在地面,而男性的右手中拿着一支手枪,正在朝着对方反击。 拔出手枪,桑切斯的第一发子弹击穿了那位拿着手雷的家伙的脑袋,但随即被一支折回的自动步枪压得扑倒在地上。 一位从三轮车上跳下的车夫倒在血泊之中,他被两发流弹打进了胸脯。 桑切斯现在后悔因嫌累赘而未能将M4卡宾枪留下来。 前方的莫磊突然压力变小,仅有的一支自动步枪虽然仍旧在射击,他刚想抬手干掉那名枪手,可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再次将他掀翻在地,耳朵嗡嗡作响,在他右侧6、7米处的手榴弹爆炸将地面炸出一个小坑,四溅的水泥碎片与弹片打在遮阳棚顶、树枝上簌簌作响,四散躲避的人群中,有人再次尖利地呼喊起来。 “蒂娜?”晃了晃被震得晕晕的头,莫磊用力捏了捏蒂娜的手。 “我没事。”蒂娜抬起头,头发有些凌乱,眼中带泪、嘴角含笑。 “跟我来,抓住我的腰带。” 趁着对方换弹匣的那一刹那,莫磊突然起身,抬手对准那位白皙微胖的枪手不断射击,那名枪手只得迅速弯腰蹿进对面的巷内死角。而那位一直未曾出手的登山男突然从右侧混乱的人群中冲了出来,手中拿着斯泰尔TMP,清脆的枪声极有节奏感地响起,25发子弹很快一扫而空,莫磊右手朝身后反搂着蒂娜的腰,迅速朝后方退了几步,他不敢躲进这边的巷子,因为不知道对方究竟有多少人。 混乱的人流中有人大声哭喊,像是亲人或朋友被流弹击中。人群更加混乱了。 莫磊心中狂怒,却也无可奈何。 获得了喘息的机会的胖子再度从藏身处冲了出来,正好在桑切斯的射程以内。桑切斯在掀翻的圆桌后方,将手枪伸出,对着胖子连开三枪,虽然只有一发子弹打中了胖子的大腿,但胖子丧失了行动能力,只能后仰倒地,但一只手拿着自动步枪,发泄似的对着桑切斯的方向一通扫射,然后被那名突然冲出来的乞丐拖进了巷内。 而在那一瞬间看见乞丐的动作的莫磊,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影。 可是他来不及深思,那位穿着登山装的男人手中的TMP选择了单发射击,子弹精确地尾随而来,有一颗子弹擦着莫磊的左脸堪堪几厘米飞过。 桑切斯终于找到了机会反击,可子弹全部落在空处,桑切斯趁着对方后退躲避的时候快速换掉弹匣,他一直戴着的耳机里也传来了战友的呼喊声仍旧在街道上值勤的特警们朝着这边飞奔而来。他心中有了底气,便一边开枪,一边也朝着蒂娜的方向撤退了过去,他知道对方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蒂娜。 但那个保护蒂娜的男人是谁呢? 这个疑问在脑海间一闪而过,可桑切斯的心里却有一丝酸意泛上。他来不及思考这个念头从何处而来,便被那位清瘦的家伙一通子弹打得再度扑倒在地面,他侧过头,看着左面的蒂娜与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看上去不到30岁,瘦削、精干,微眯的眼神与稳定的手臂,动作干脆利落酣畅凌厉,可惜子弹打得十分节省,这样的结果只能让那位穿着登山服的家伙逼近了许多。桑切斯明白了,那个人应该是抢的手枪,子弹数量有限,只能如此使用。 “突突突。”M4卡宾枪的声音从街头响起,6人队伍的特警分成两个小组朝这边冲了过来,警察贴着马路两侧朝着正在与桑奇斯及莫磊对射的枪手攻击,那名穿着登山服的家伙在警察进入视线范围时便对着莫磊的方向打光弹匣,然后朝后冲进了那些像无头苍蝇般乱跑的人流当中。与桑切斯对射的瘦削枪手却来不及闪避,被几发5.56毫米的子弹同时击中,枪手倒在地上之后,还有警察对着尸体开了两枪,一位女警迅速逼近,一脚踢开尸体手中拿着的马盖尔卡宾枪,附身检查枪手确实死亡之后,才冲向了桑切斯的位置。 在警察开第一枪的时候,莫磊已经与蒂娜蹲下了身子,看着虽然化了妆却依旧可辨清轮廓的莫磊,蒂娜眼中除了惊喜,还有哀伤。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墨西哥、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再度救了自己一次。可是她却知道,莫磊的事情肯定还没办完,这次出现也不过是个巧合罢了,很快就会再度离开。 她一点也没猜错,甚至那句话比她想象的来得要早。 “蒂娜,警察来了,你安全了,我先走。” 莫磊将手中的枪塞进了蒂娜的手里,被蒂娜紧紧握住的右手也微微用力挣脱了出来,他抬起手,右手靠近了蒂娜的脸,在那触手可及的距离内却又停滞不前,那只手又快速地缩了回去,却被蒂娜再度抓在手里。 “莫,你记下我的电话号码。”蒂娜的眼神深深注视着莫磊,生怕这个来去无踪的男人瞬间从眼前消失。她知道不可能留得住莫磊,也不可能问出来莫磊的联系方式,除非莫磊自己想说。那么就留下自己的电话给他吧,但愿他还会再联系自己。 原来真的好想他啊,那些压抑的思念如火山般喷发。蒂娜全身都在颤抖,她觉得连舌头都在颤抖,短短的8位数都重复了两遍,她生怕莫磊听不清楚、又或者记不住,恨不得用刀子刻在眼前的男人的身体上、肌肤上、心上。 “我会联系你的,记住,那几个人是针对你的,你要小心。”莫磊再度抽出手,最终还是没忍住抬手摸了摸蒂娜有些消瘦的脸庞,他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针对眼前的姑娘,可他也不想问、也来不及问了。 看了看四周的情况,他看见了那名女警正在冲向地上的尸体,莫磊手指掠过蒂娜的头发,佝偻着腰悄悄起身,后退几步之后,走进这家空荡荡的咖啡馆室内,经过七拐八弯的过道,打开后门,走上了街道。 只剩下蒂娜半蹲在地上,拿枪的手无力地下垂着,一只手盖在脸上,那里有莫磊的温度。 桑切斯冲了过来,看着依旧半蹲着、有些茫茫然的蒂娜,他诧异地问道:“刚才保护你的那个那男人呢?” “走了。”蒂娜抬起头,扫了桑切斯一眼,眼神空洞。 “啊?是你认识的么?”桑切斯惊讶地左顾右盼,那个男人真的像是蒸发在空气里,无影无踪了。 蒂娜突然笑了起来,眼睛里也有了一丝神采,她站了起来,将手中的枪递给桑切斯,摇摇头,“不认识,我大概遇到了佐罗了。” 桑切斯接过手枪,有两位警察朝着这边走了过来,远方的警笛鸣叫声越来越近,应该还有大批警察赶了过来。他停止了询问,只是担心地搂着蒂娜的肩膀,低声告诉蒂娜,“是只针对你来的杀手,很可能与你父亲有关。蒂娜,我等下会帮你戴一个头套,免得有记者偷拍你,好吗?” 蒂娜抬手将垂在脸颊的发丝撩开,对着桑切斯点点头,神情苦涩。 桑切斯看着蒂娜的神情,心头再次泛出酸味。 那个男人是谁呢?直觉告诉桑切斯,蒂娜肯定与那个男人认识,而且,交情匪浅。 第一百四十二章 炸弹袭击 142、炸弹袭击 墨西哥城的另一侧,伯南克区。 这里的公寓每个月的租金至少到2000美金以上,有些外地人在这里购买了住宅之后,便转租给那些不想买房并且能消费得起的人们。这个区域内人烟稀少,十分安静,但四处可见巡逻的警察与轮值的特警。 除了那几栋高楼之外,伯南克区最豪华的住宅群是一片在绿树环绕下的别墅区,这里的戒备森严程度比公寓区更甚,进出的人非富即贵、保镖成群。 做为墨西哥有名的财主,加纳自然也会在这里有一处住所。只是,他的别墅位置靠别墅区内侧的小坡上,占地3亩的庄园内种植着四季常青的植物,三层楼的别墅是白色哥特式建筑风格,一楼的门口两根巴洛克式白色廊柱,沿着台阶走上小径,便是雕塑着自由女神的喷泉,草坪上有几根水管正在朝空中喷着水雾,在阳光下荡漾着七彩的光。 他的女儿蒂娜差点被人绑架的时候,加纳正在后院的游泳池里上来,裸露着结实而长满胸毛的胸膛,即使在炎热的午后依旧穿着西装的狄格尔沉默地递上浴巾,他知道马上到了老板要看新闻的时间了只要有空,每天到这个时间,加纳会准时在3楼的书房内打开电视机独自观看国际新闻。 一位保镖将叠好的一套亚麻质地的衣服递给了加纳,加纳就当着手下的面脱得精光,套上衣服,沿着楼梯走上三楼。一名保镖在他身前将书房门推开,待加纳走进之后再度关上。 拿起书桌上的遥控器,加纳刚想打开电视,可蒂娜养的那只体形圆胖的灰色英国短毛猫“娜娜”突然从角落里蹿了出来,“喵喵”叫着晃着肥胖的身子走到加纳面前停顿了一下,抬起琥珀色的眼睛温顺地歪头看了看加纳,然后摇晃着屁股朝着阳台走去。 加纳黝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将遥控器收进口袋,随手拿起放在躺椅旁边小几上的手机,一边低呼着猫咪的名字,一边也走向了阳台。 “娜娜,娜娜。” 小猫回头看了看,突然跳上了阳台栏杆,肥胖的身体在狭长的栏杆上摇晃了几下。加纳慌忙冲过去一把抱住,满脸溺爱地轻声骂道,“你这是想摔死啊?你要是死了怎么办?蒂娜会伤心死的啊。” 也好在四周无人,否则他们都会被这温柔可亲的加纳给吓到,因为“熟知”加纳的人,都知道这位企业家实际上是杀人不眨眼的大盗。 一只手搂着小猫,加纳在手机上拨下了一串号码,将手机凑近耳边。电话接通音只响了一声,一个温和的女声响起。 “西格尔公司。” “码头最近有空位不?”加纳的手轻轻抚摸着小猫,低头看着楼下的泳池。 “您稍等。”女性回答。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阵,一个柔和的男声响起,口音里带着浓重的美国口音,“hi,卡洛斯。” “我的女儿,多派几个人跟着她,这一次的袭击中她被曝光,我担心有心之人会找上她。”加纳停止了抚摸的动作,小猫在他的怀里焦躁不安地扭动,突然从他怀里挣出,跳下了地面,再次抬头看着天空一掠而过的飞鸟发呆。 “你放心,还有其他什么事吗?”男人温和地回应。 加纳不再说话,而是沉默地挂掉了电话。他看了看在地上蹲着的萌萌的小猫,笑着从口袋里掏出电视遥控器,对准正对着阳台的大屏幕电视机摁下了开关键。 “轰。” 地面似乎都在摇晃,剧烈的爆炸一瞬间将书房上的穹顶掀开,玻璃与碎石四溅,巨大的气浪将阳台上的加纳击飞,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手舞足蹈地落进了楼下的泳池内,清澈的水池内迅速冒出一股血线。 那几名训练有素的保镖在加纳落水的瞬间,马上有人跳进了水里去抱住上半身都是玻璃碎片的加纳,另几名迅速散开布置警戒线,大门口有人将加纳的防弹宾利开了过来,而狄格尔也反手拔出了手枪,朝着一片狼藉的二楼冲了上去。又快速返身冲下一楼那名负责在三楼的保镖杜兰特已经不见了。 跳进水里的保镖坤列东抱着湿淋淋的加纳冲出客厅,狄格尔没有阻拦,也没有跟随,而是在警戒的保镖中寻找杜兰特的身影。他看见了,杜兰特正与其他保镖一起形成一个包围圈,保护着正中间的加纳冲向外面。 “杜兰特。”狄格尔大喊一声。 身材高大的杜兰特反手揽住身边的一位保镖当做掩护,抬手对着蒂格尔开了一枪,狄格尔闪身躲进一侧,一边大喊,“别杀了他。” 可是有几名保镖跟随加纳多年,早就被这刺杀憋得一肚子火。他们一看见杜兰特的举动便明白了怎么回事,迅速将加纳与那位抱着他的保镖从杜兰特之间隔开。待狄格尔大声喊出“别杀他”的时候,那几位保镖手中的枪已经响起,将那位被杜兰特挟持的保镖一起打死。 狄格尔瘦削的脸上肌肉抽搐,恨不得也抬枪将这几个满脑子戾气的家伙也打死算了。可那群保镖待杜兰特死翘翘之后便再度围着加纳冲向大门口的汽车,由两位贴身保镖与狄格尔一起坐上宾利,其他人坐上另外两台切洛基,疯狂地驶出别墅区,冲向伯南克区的基督医院。 被爆炸气浪震晕的加纳在飞驰的汽车中清醒过来,狄格尔正在小心翼翼地将加纳身体上的玻璃碎片拔出,他选择的都是那几块插在手臂上、肩膀上的玻璃,其中有一块拇指粗细的插在加纳的脖子上,离大动脉只有零点五公分。看见加纳醒来,狄格尔赶紧轻声示意加纳千万别乱动,免得玻璃移动而伤到动脉。 “打电话给蒂娜。”加纳声音微弱,身体上到处都在朝外渗血。 “打了,电话仍旧是关机状态的。”狄格尔有些苦涩地点点头,指了指前座的坤列东。他当然明白,如果老板在家里都会受到攻击,那么在外面游荡的蒂娜就肯定危险了。 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加纳闭上了眼睛,再度问道,“杜兰特呢抓住没?” “反抗,死了。”前方的坤列东放下了电话,转过头看着躺在狄格尔腿上的老板,皱了皱眉,然后示意司机开得更快一些。 这台车内,只有他与蒂格尔知道加纳真正的身份,也知道这个现在满身鲜血的男人肩膀上究竟扛着多少重担、心里压着多少东西、承受着多少莫名的责任。坤列东很年轻,才29岁,跟着加纳7年,但他却觉得自己像活了两辈子似的。 “我会让人去找杜兰特身边的人,找到他最近所接触的一切活物,一定能问出东西来的。”仿佛知道加纳在想什么,狄格尔轻声地说,瘦削的脸上牙关紧咬、脸色铁青。 加纳没有回话,有时候手段狠辣是很有必要的,尤其是在四面楚歌的前提下怎样保住自己以及身边的人的性命。他想起了女儿两岁不到的时候,自己心爱的妻子倒在血泊里的那一天,脸上的肌肉不自主地跳了跳。 坤列东手中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一遍号码,再回头看了看加纳,摁下了通话键。 “蒂娜。” 加纳闭着的眼睛张开了,想起身接电话,却又大概是知道自己现在虚弱的声音容易让蒂娜听出,便摇摇头,示意坤列东继续。 “你还好吗?现在在警局?”坤列东突然坐直了身子。 后座的加纳与狄格尔也绷紧了身体,狄格尔伸出手,从坤列东手中拿过电话。 “蒂娜,你没事吧?” “” “没事就好,你在那里别动,我会安排人过去接你。” 狄格尔挂了电话,看着加纳,“她受袭,据说身边正好有警察。现在在警局录口供。” “安排人,去接她,送到,送到巴兰卡庄园,24小时看着。”加纳摆摆手,他本意是想送到自己身边,可是在自己身边危险系数更高,不如去到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巴兰卡庄园是自己最秘密的安全屋之一,只有身边这几个嫡系知道,应该是安全的。 何况他们要是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自己花了几十年来布局,最终的结局怎么可能是这样? “你们先进去,过道、楼顶、停车场。注意,连警察也不要放进来。”前方的坤列东通过耳机在说话,他们已经到了医院,司机径直将车驶进大门口。而医生与护士早就安排了手术推车在门口等候,待坤列东与狄格尔将加纳扶下汽车,便赶紧送往手术室。 站在门口的狄格尔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下一串号码,看着坤列东与另一名保镖跟随着进了医院大门,他便走到一旁,摁下了通话键。 墨西哥城警局特警中心,蒂娜坐在问询室的木椅上,心里时冷时热,脸上的表情却维持着温和的笑容,回答着那名提问的女警的问题。女警知道蒂娜的背景,冰冷的脸上挂着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但蒂娜在打电话的时候,女警依旧耐心地等待着,直到蒂娜挂掉电话,而这个时候桑切斯也走了进来,他也接受了特警队的问询才得以离开。 示意问询的女警离开,桑切斯坐在蒂娜的对面,微笑着盯着她看了几秒之后才问,“是不是吓到了?” “当然。”蒂娜点点头。 是的,是吓到了。 这辈子第一次离死亡最近是在哥伦比亚,以为回到家之后便会如以前一般的安稳。可没想到温和可亲的父亲竟然是别人刺杀是目标。然后今天是第三次。会不会还有第四次呢?那个人,是不是在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就会出现? 蒂娜不知不觉地入了神,思维跳跃如天马行空,连桑切斯问的问题都没听清楚。 “蒂娜。” “啊?你说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撩了撩头发,蒂娜歉意地看着桑切斯。 “我说,这次出现的杀手非常专业,我建议你接受我们的保护提议吧。” 无所谓地摇了摇头,蒂娜的脸上绽开笑容,“专业才符合我的身份嘛,毕竟不专业的杀手来杀我,也太不给面子了。” 桑切斯双手按在桌子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仿佛十指上长出了鲜花,“蒂娜,就在我们回警局的路上,你的父亲遇袭,别墅爆炸。但你放心,人没事,现在已经去了医院。” 蒂娜猛地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三章 副局长遇见的神秘人物 143、副局长遇见的神秘人物 做为高级警务人员,贝特尼斯觉得自己正常的休假时间实在是太少了。哥伦比亚、墨西哥、巴西,似乎沿着安第斯山脉真一圈下来,真正意义上总是与暴力、毒品、枪战联系在一起,警察想要做点事情,的确累得要死。但不得不说,这几年是好了许多,这也是贝特尼斯与同仁们共同努力的结果这至少是贝特尼斯自己认为的。 其他的同事一旦休假,就喜欢满世界乱跑,尤其是喜欢去欧洲。对此,贝特尼斯嗤之以鼻,难道不能趁着休假的机会好好清静清静吗?尤其是自己,做为国家警察局五位副局长之一,管着上万名手足的衣食住行,每天的各种繁杂琐事已经让人头疼欲裂,何必在休假的时候去繁华的欧洲凑什么热闹。所以,他会选择类似与圣安德雷斯岛屿之类的地方,找某个大主教一起闲聊几天。 这次休假,贝特尼斯再次来到圣安德雷斯岛,他选择住在靠近海湾的教堂附近,可惜相约同行的女同事因家中有事要晚来一些,贝特尼斯只有再次去到教堂,对于这种地方,贝特尼斯心中有莫名的神圣感,即使是走进去再走出来,便觉得身上的罪孽少了许多。 冥冥之中肯定有神的存在。贝特尼斯对这些深以为然,这些年来,由一个从国防部转到警察部队的普通军官,48岁便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一路腥风血雨却又有惊无险。并且就在去年,受到警队推荐直接成为国际事务专家组成员之一,真可谓春风得意。在哥伦比亚除了那些有自己的武装部队的毒枭,黑白两道大部分人都得仰他鼻息、笑脸相迎。 阳光很好,碧蓝色的天空上几缕白云在变幻着形状。贝特尼斯沿着鹅卵石铺成的人行道大步走向教堂,这段时间不是旅游季节,街道两旁的店铺冷冷清清,偶尔有几个闲汉也只是在街头坐着喝着啤酒,穿着传统服装的小女孩三五个围在一起玩石子。那几名壮汉扫视着身后带着两名武装警察的贝特尼斯,眼光不善、却也没敢挑衅,当然对于这种情况,贝特尼斯见的太多,直接无视就行了。 他边走边想,再过段时间,这个地方就没那么清静了。前方不远的那一片建筑物,警察部打算收回来变成警察培训中心,也可以说是疗养中心。目前这种局面,需要警察部的齐心协力,便得要给大家制造各种福利,正义不能让人家无余粮、而是在衣食无忧之后才能奋起杀敌。贝特尼斯没读过什么书,可深切地知道人性的极限在哪里。 菲里茨港口靠近教堂的路上,有一条小径。往往走到这里,贝特尼斯就会让随从远离,落后个几十米上百米跟着就行。贝特尼斯对于安全问题往往过分自信,他的工作让他抛头露面的机会局限于每年的几次活动,所以想要暗杀自己的人,应该是除了同事之外不会有黑道上的人,但这种安全机制早就在贝特尼斯考虑的范围之内,事先也做好了预防。 走到菲里茨港口的凉亭坐下,贝特尼斯看着前方几百米蔚蓝的大海,从一旁的冷清的摊位上叫摊主送来了冰镇枇杷吃了几棵。他附身打开边上的水龙头洗了洗手,这时候兜中的电话响了起来。贝特尼斯有些不耐烦地从兜中掏出电话,按道理自己在休假期间,完全可以关掉手机,可他现在的身份与地位让他不得不保持着手机的畅通。 真是恨透了那位发明了移动通讯的家伙。 电话里是他两名随从的其中一位,这家伙竟然抱歉地告诉贝特尼斯,自己由于中午吃错了东西,现在急需要找一个厕所解决问题。贝特尼斯毫不在意,并且让他另一名随从陪着一起去,毕竟在高位这么久,贝特尼斯深深明白一个道理想需要别人卖命并不是骂出来凶出来的,有时候你高举的刀子还不如一句兄弟辛苦了。 挂完电话,贝特尼斯突然有些索然,眼前的景色也失去了吸引力。他收起手机,继续朝着教堂走去。这里过去不远就到了,只是那条长长的路上更加冷清了,远非波哥大教堂的热闹所比。贝特尼斯认为这是这里的人们失去了信仰的原因,可是信仰真的对每一个人都有用么?上帝的公平究竟体现在哪里呢? 想到这里,贝特尼斯突然有些寒意,他裹了裹上身的薄夹克,腰间的手枪提醒着他你是警察,不需要有哪些太过于感性的想法。 突然,他的身后一个男性的声音响起,“贝特尼斯,这里的海风会比较寒冷一些,容易让你的身体被病魔侵蚀,你应该多穿一点衣服,这样的季节里,单凭一件西装是不够的。” “倏”地转身,贝特尼斯的手放在了腰间的枪柄上,迅速用警察的眼光去打量身后的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应该在4348岁之间,身高180厘米左右,金发、留着修剪得十分完美的胡须,穿着米白色的T恤,套着一件浅黄色防风外套,两只手放在背后,脸上挂着十分友好且温暖的笑容,看得出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家伙。 这个地方,一个前来游玩的人与另一个攀谈起来,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在这里,贝特尼斯也曾经结识过其他的新朋友。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为什么会认识自己呢?贝特尼斯在新闻媒体中露面的机会屈指可数,这个男人肯定不是在电视里见的他。 “谢谢你,我其实是不懂得这么安排自己生活的人。”贝特尼斯心中暗暗警惕,他的余光看向男人的后方,看来自己的那两名随从离开是一个错误。 “我想也是,要不我们现在一起走走?可以选择一些避风的地方做一下吧,我现在就想和你聊聊。”陌生人脸上挂着平和的微笑,语气平淡却又极具权威。 听着男人带着命令性的口气,贝特尼斯内心惴惴不安。他开始认真仔细地端详着面前的这个男人眼神平静、高鼻梁、粗壮的身材与表露的年纪不太相符,但却十分有威慑力,嘴唇很薄,即使在微笑的时候也是紧抿着的。整个人看上去有一种力量,一种隐性的力量、无坚不摧的力量。 “你是国防部的?还是政治部的?”贝特尼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冷漠地反问了一句,抚摸着的枪柄让他增添了勇气。 陌生的男人哈哈大笑起来,摇着头说,“当然不是。贝特尼斯,你不用害怕。” 贝特尼斯陷入了沉思:自己在这里休假的事情应该没几个人知道,即使是往年的休假,自己从来不透露自己的计划,想到哪了就临时决定。看来,这个人的官位不低,难道是国际事务团的成员之一,可是自己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呢? “有意思。”贝特尼斯在鼻子里哼哼了几声,以表达自己的布满,“那么,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呢?” “我找你肯定是有事情,当然,你意想不到的事情。我们慢慢聊?” 陌生男人再次展露出笑容,只是贝特尼斯从他的眼神里只看见冰冷,没有一丝笑意。 “先生,你知道我的职业,假如你真的想跟我谈点什么,那么就快点开始好了,我快要失去耐性了。”贝特尼斯皱皱眉头,他暗暗观察了一遍周围,除了自己与这个男人,并没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男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海风从他的侧面吹来,掀起了他的金发,他脸上始终挂着笑意,背在身后的双手也没有移动到前方来。 贝特尼斯的手再次接近枪柄。 “奥德里奇先生向你问好。”陌生男人看见了贝特尼斯的动作,可依旧无动于衷,只是轻轻点头,笑出了声。 第一百四十四章 考验会谈技巧的时间 144、考验会谈技巧的时间 风儿开始肆掠,卷起地面上的落叶。风中夹杂着海水的咸味与鱼干的腥味,还有许多乱七八糟的味道,但很真实、很人间,它提醒有些惶然的贝特尼斯,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这个陌生人就站在面前,与自己说着稀奇古怪的言论。 不等贝特尼斯有所表示,陌生人继续接着说,“应该承认,在我们没见面之前,我就设法多了解了一些你的情况,有一个组织中的一些专家们就你的情况描绘了一幅心理画像,他们说,你最优秀的一面就是沉着冷静,甚至当落到让自己不利的局面时,你也会寻找、并从中能寻到解脱的路子令人非常放心的描述啊,可是我怎么觉得好像不是描述你的,我们还没说上五分钟话,你就开始失去耐心了,而我这儿还有很多有趣的关于你的信息,比如你在军队的时候就喜欢上一个女孩并且用手段得到了她,并为此跟一个黑道上的人物大干了一场。你可不是为了维持正义,但你的军队并没有开除你,因为你是你们部队的尖子,他们的骄傲,况且,与你一起打架的同伴,有一个是军队领导的儿子。” “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些信息?你是谁?”贝特尼斯心中大怒,可多年来的经验教训却让他保持着外在的平静。 “我是沃克斯.图兰,平头百姓,在哥伦比亚做点有利润的生意。”陌生男人微笑着说。 “沃克斯.图兰?”贝特尼斯大脑里迅速思考、回忆着,这个名字十分熟悉,但在脑海里飘飘忽忽的抓不住,突然,沃克斯集团、水电、房产、通讯,对,医药公司,医药公司老板,南美洲的沃克斯集团,他想起来了,沃克斯、沃克斯是的,记起来了,这个沃克斯,自己也在一次国际刑警组织的会议上看过有关他的资料,但自己的上司以及很多同僚都认为,沃克斯是一名“略有争议的正当商人”,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下意识的去腰间摸枪。那两个随从贝特尼斯咬牙切齿。 沃克斯微笑着说,“想起来了?我现在是正当的商人,你的一位前上司奥德里奇先生的朋友,不要幻想对我有什么举措,我所做的事情不需要做广告就足够有实力证明我自己了,怎么?还需要对我的证实么?需要我对你的资料继续讲下去么?” 贝特尼斯尴尬耸肩摊手,笑了笑,说,“沃克斯先生,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对话很不公平,你怎么会突然在这个地方冒出来找我呢?你一个正当商人,我想我们政府一直都很欢迎你的,当然如果找我有事,你也可以去警务处找我。” “以后你就知道我为什么不去警务处找你了,不想走走么?”沃克斯没等对方表示同意,就朝着贝特尼斯走过来的小径走去,贝特尼斯鬼迷心窍般跟着他后面朝前走,双方沉默地走了好一会儿。 “你知道么?在某些特殊的情况下面,我这样的人会处处小心做事。”沃克斯突然停着脚步, “你说什么?”贝特尼斯有点不明白。 “很简单,为了保险起见,我通常在身上带有录音笔,或许在不远的山林里,此时也有人趴在狙击枪后面,通过高倍望远镜正在看着我们。所以,贝特尼斯先生,别对我这个正当商人有什么不礼貌的大动作,哪怕是你很想骂我,也就在心里骂吧!”沃克斯微笑着说。 如果那位俄罗斯白熊科瓦连科此时此刻见到如此的沃克斯,恐怕那头白熊会吃掉自己的手掌毕竟沃克斯的凶名可不是靠文质彬彬堆积出来的。 贝特尼斯心里跳了一下,眼前斯斯文文的人,一双眼睛可以看到他的心里。他笑笑,“沃克斯先生,你想多了吧,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情呢?你干吗那么自信得我非得要听你的?” 径直走到小亭子里边坐下,沃克斯拍拍身边的位置,“来,坐一坐,我们聊一会儿。”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上一支,“你也来一支吧?”贝特尼斯摇摇手,在沃克斯对面坐下。 “关于我的自信?我想我的自信取决于你所做的一切。92年,你协助黑道人物,从麦德林运输近600公斤的海洛因到加拿大,你所获得的200万美金在你瑞士银行的账户上没呆几天,就转去了美国花旗银行的一个户头,那是你岳父的么?那些钱后边又转到英国一个女孩的账户上,是吗?你再提出来,手续费花了不少吧?同年,你出卖了一个跟你相好多年的黑道老大,用他换取你肩膀上的一颗花。你担心他在监狱里把你抖露出来,又借另一个帮派之手帮你灭口,你给了多少钱给他的孤儿寡母?10万美金?你是愧疚么?93年,你从中牵线帮波哥大的一个组织,从俄罗斯黑帮手中购置了一批武器,你在中间吃的差价不少吧?这几年来,你还协助黑道上的朋友从事外围赌博,分了多少钱啊?麦德林与墨西哥的渠道商每年给你上多少税收?你花了多少钱才进的国际事务委员会呢?” 沃克斯吸了一口烟,笑着说,“所以说,白道上想捞钱,比我们容易多了,真很羡慕你。” 贝特尼斯头上冒出了汗珠,他真想掐死眼前这名不知深浅的家伙,可是从他知道这个家伙是沃克斯之后,便有了十分不好的预感。 “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些消息?奥德里奇先生也不知道啊。” 小心的掸掉身上的烟灰,沃克斯眼睛看向别处,“你这算是承认了么贝特尼斯先生,咳这个消息嘛,我不是警察,至于我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这是我的职业秘密,你的这些消息可花费了我不少金钱。当然,我并没想过要把它公之与众,你也不会将自己在波哥大受训的时候,将你一名同事的妻子发生的狂热的爱情故事告诉给大家听吧。” 贝特尼斯冷笑了一下。说实话,他竟然完完全全地被眼前这个人吓住了,要知道,他这个位置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坐稳的,什么人什么场面没见过!可是,现在却不知道是笑呢还是该打冷颤。 “这事你也知道?”他绞着手指说。 “是啊,我们一直对你很感兴趣,国防部长身边的红人嘛。对了,你送给他的那只据说是中国的某位皇帝书桌上的七宝烧瓶,他可是送到了他在美国的某处豪宅?但好像又被小偷偷走了。”沃克斯微眯着眼睛,一边与贝特尼斯说话,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小心翼翼的把烟掐灭,再收进口袋里,顺手拿出手帕在鼻子上按了按。 贝特尼斯其实从没有过与女人长时间的纠缠,倒不是他没有深爱的能力,而是他基本上把所有的时间跟精力用在了工作上。当他偶尔出去偷欢时,也是利用大把大把的金钱跟鲜花去侵占这个女人的心,等把裤子穿好后,他可以立马翻脸走人。 但是,他在波哥大受训的时候,与那名当地的长着满头金发、一对的同事的妻子发生关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好像在那个女人身上,金钱跟权势都不起作用,用了大量的时间跟手段,才把她身上的衣服扒掉。最后发展成每天晚上他都要翻墙出去,到他们租好的爱巢疯狂的做爱,小小的意外变成了长久的同居关系。一旦宣扬出去,这对于每天都在宣扬兄弟情战友爱的贝特尼斯这样高级别的警察、以及刚刚树立的哥伦比亚警察部队的形象都是一种十分严重的打击。 贝特尼斯的确没想到,他所做的这件事情,不仅将会引起警方高层与国防部以及自己妻子的注意,还会引起沃克斯这位大名鼎鼎的“略有争议的正当商人”的注意。他又沉默了,揣猜着对方的来意。 “可以给支烟么” 贝特尼斯把医生的告诫丢到了脑后。医务人员为他诊断出动脉内膜炎一种吸烟引起的脚部脉管炎的初级阶段,这一可怕的疾病一旦加重,可以导致高位截瘫。 但是,现在他吸了一口烟,才觉得自己放弃了多么好的享受啊。 尼古丁不足有时候比尼古丁过剩死的更快些。 第一百四十五章 得偿所愿的沃克斯 145、得偿所愿的沃克斯 沃克斯看着贝特尼斯背靠在小亭的柱子上吞云吐雾,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 “凭着你的能力和权利,你现在完全可以拥有几千万上亿资产了,可是,你现在在世界银行的那点钱让人耻笑啊,大概1000多万美金?” 沃克斯看了看惊讶的张着嘴的贝特尼斯,“你完全可以拥有更多的!!我想,我可以试着在这方面帮帮你?当然,对于我的建议和在理顺关系方面的帮助,我是有条件的,当然条件不会太苛刻,不会到你达不到的标准,我不会欺骗你,我希望我们能成为拍档,成为事业上的伙伴,你,不会反对的对吧?” 贝特尼斯本想回驳他几句,可是沃克斯一直在给他施加心理压力,软硬兼施。他在鼻子里哼了一声,顺手把剩下的半截香烟弹出老远,说,“我是警察,现在看来,你的确是“颇具争议的正当商人”。在沃克斯的身份上,贝特尼斯特意加重了语气,“你真的只是医药公司的老板?你觉得我们能成为伙伴?当然如果你认为你心里想的就是我想的,那只能随便你。” 沃克斯看着他微笑着鼓励他继续说下去,贝特尼斯清了清喉咙。 “你跟我说话的架势,很居高临下。你应该清楚,只要我开声,全哥伦比亚的黑白两道都会对你不客气。你很快就成为过街老鼠。” 看了看沃克斯,贝特尼斯发现,沃克斯除了微笑,没有做其他任何动作,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连胡须都没有抖动一下,他不知道这家伙心里想着什么,于是想了想再接着说,“当然,看得出来,你算计了很长时间,先研究了我的资料,找出了我很多弱点,然而,人心比我们想的更要复杂,我不想跟你合作的理由,比你所有的理由都有力,为什么你不认为我会对你造成威胁呢?” 沃克斯的手伸进口袋里去摸烟,贝特尼斯注意到了他这个动作,他明白了,眼前这位表面上不露声色的交谈者心里实际上也在思考,也在不安。 “你要么?”沃克斯递了一支烟给贝特尼斯。 “很需要。”他伸手接过,沃克斯顺手帮他点上,然后点上自己的,两人都默不作声地吸了一会儿烟,看着烟雾被傍晚的海风慢慢的吹散开去。 沃克斯终于开口了,“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至于让你的亲属遭殃什么的,这不是我的方式。但我建议你为什么不好好想想别的呢?何必破坏你这样的辉煌前程呢?你看看在你这个年纪有谁能爬到你现在这个位置的呢?更何况这还没到你的穷途末路,假如两三年以后你当上了国家警察局的局长,也不奇怪啊,这年头什么巧事没有?说不定总统都有你的份呢,现在哥伦比亚正在实行新的政治纲领,不排除那样的好运气能落到你的头上,对么?你完全没有能力抗拒这么好的锦绣前程,你追求功名,崇尚虚荣,而在我们的事业当中,你这类品德就是优点,你来这里休假,并不是真正的要休假吧?你无非是想找一个清净的地方好好考虑你下一步该怎么走是么?你是一个工作狂,工作,升迁就是你的鸦片!” 贝特尼斯在鼻子里哼了一声,“谢谢你的夸奖,好像什么都瞒不过你,我开始在想,你是人还是鬼?” “你说的也太夸奖了些吧,哈哈哈!亲爱的贝特尼斯。” 沃克斯哈哈大笑。 “我还没做好做鬼的准备呢。不过,我却有这个能力把有关你的资料刊登在著名的刊物上,包括全世界所有的的及国际刑警总部的案头。当然,我还会帮你邮寄一份到国务院,奥德里奇先生不会因为你是他的学生而帮助你。那时候,你不仅仅只会身败名裂,你的一切大概都完了吧?你的妻子会卷起钱财跟着年轻的英国帅小伙私奔,你的女儿正在大学因为交不起学费而沦落成街头妓女,你的父母亲风烛残年里病死,而你,大概会在大牢里熬着你两辈子也熬不完的日子,每天都有强壮的人去问候你,别再指望你的后台能帮上你,你的那些背景现在开始对你失效,因为,我付出的比你想象的要多很多很多!” 贝特尼斯感到嘴里苦苦的,原本感觉好极了的香烟现在也苦涩的要命。 看来,别人送的烟通常都不会带来好处。 “我需要考虑一下。”贝特尼斯看着沃克斯说。 “多长时间?”沃克斯问,他知道这人不是善类,必须要给他套牢。 “半个月怎么样?”贝特尼斯思考了一下,回答道。 “时间太长了,最多一个礼拜时间,一个礼拜后,哥伦比亚政府将与墨西哥、巴西及委内瑞拉讨论有关反毒品反暴力联盟等重要问题,我怀着极大的兴趣等待着这个事情的结果,因此,一周以后,你必须给我答复,我需要着手做一些工作。”沃克斯步步紧逼。 “是的,看来你的确掌握了不少重要内幕,有关组织反毒品反暴力联盟的消息,你是从哪里知道的?这可是绝密消息啊,奥德里奇先生也略知一二而已。”贝特尼斯惊疑的看着沃克斯。 “这你用不着追问我的亲爱的朋友,我怎么能告诉你呢?反正你知道,我们消息的来源完全不同,你是从正式渠道得来的消息,我的却是从非正式渠道得来的,你把你需要考虑的事情纳入你的考虑范围就很好了。” 沃克斯说完了,站起来就走出亭子,突然又转过身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录音笔扬了扬,重复道,“一个礼拜,亲爱的贝特尼斯,不能超过,别指望用手枪或者其他方式自尽,这对你来说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虽然很多哥伦比亚警察在暴露后喜欢这样做。还有,你那两名手下,都是我的人。想报复的话,我可以帮你解决,你不能动心眼。” 说完之后,沃克斯便转身离去,他的助手“战斧”戈登在转角处停着的一辆车里等着他。至于要求,暂且不提,等待着贝特尼斯追寻过来之后才是新的开始。 贝特尼斯静静地坐了一会,伸手在柱子上用力拍了拍,好像发泄了一下心中的怨气,然后双手按着太阳穴陷入了沉思。 自己就这样又被征服了?好像征服自己的是一个国际罪犯,一个跨国犯罪集团的老大略具争议的正当商人。说起来真好笑。但是,这个人的能量的确强大,这是不容置疑的,讲话条理分明,样子让人敬畏。 实际上,做任何一件大事情,都会跟正确选择共同的合作势力有关,可以想象,这位沃克斯的势力的确可以让自己做到很多事情。 贝特尼斯拳头捏了捏,从口袋里拿出电话,“喂,洛卡,马上开车到菲尔兹港口的水泥亭来接我,什么?随便什么车都行,我在这儿等你,马上。” 挂掉电话,贝特尼斯想了想,那两位手下的命运应该怎么安排呢? 轻轻松松地走回巷口,沃克斯坐上特别定制的奔驰G65,担任保镖的“战斧”戈登才松了一口气,对着耳机呼叫狙击手撤离。他知道沃克斯这是在玩火,竟然想做“反毒品反暴力联盟”的副主席,这本来就是个笑话最隐蔽的黑帮头目要是坐上那个位置,整个哥伦比亚的警察都成了笑话。可他不得不佩服沃克斯的行事风格,在目前全球警察都在围追堵截的前提下,沃克斯如果能做到,那就是给自己开辟了一条用美元铺成的大道。即使以后真相大白,那些高官又有谁会承认自己是白痴的呢? 可他不知道沃克斯也在想着这个事情如果不能任职,华人社区的地皮一旦归于政府还不知道是谁的呢。因为沃克斯已经知道,除了自己,还有其他人也盯着那个地方,比如加纳。 戈登突然想起有一个紧急电话,便将内容告诉了沃克斯。 “老板,加纳在20分钟之前收到炸弹袭击,人没事,已经送了医院。” “不是我们的人干的吧?”后座闭目养神的沃克斯睁开了眼,抬手摸了摸自己修剪整齐的胡须,这是他内心波动的表现。 “不是,具体是谁我们也不知道。正在查。” “要查出来,这个人,对我们越来越重要,一旦我们的工厂与仓储成型,接下来太多事情需要他去办。” “莫磊,三个人全部都消失了,无影无踪。我们正在找人去寻找线索。”戈登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些难堪,毕竟,花了很多钱与武器去对付三个人,可到现在为止,有一个人连详细资料都没有,第三人据说名叫土狼,可是他居住过的小镇竟然没人能说得清他究竟长什么样子,通过警察查询的消息也是一无所获,太让人难堪了。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沃克斯再度闭上眼,淡淡地问。 “已经开始了,先是农作物、再是水源,农作物应该是我们山里的工厂所引致的。”戈登马上回答,一边将方向盘扭转向大路,驶上前往机场的方向。 “哦?” “是的,我们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掩盖了,所以,水源只是催化剂而已。”戈登淡淡回答。 “那么,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告诉我么?” 戈登犹豫了一下,一边提速汽车,间中还与对讲机说了几句,大概是准备好直升机之类的,然后才告诉沃克斯,“我这边的人拿到了一份威尔的东西,从瑞士移送回来,泰勒告诉我,这是一幅模板的一半,如果用来印制美钞,乱真的程度可以到99.99。” “泰勒不是一直在负责葛莉的安全,什么时候他成了专家了?” “我找的专家,自己人。”戈登握住方向盘上的手指紧了紧。 “看来这个科瓦连科没向我说实话啊,大白熊太狡猾了。”沃克斯再度睁开眼,看了看手表,“既然这样,那就用我们的暗线散布消息,说这个模板,已经到了莫磊手里。另外,找到科瓦连科的联络人说我们要见个面。” “好的。” 前方,小小的简易机场在望。沃克斯坐直了身子,平静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狂热。 这个侄子。 第一百四十六章 再见盖尔(求推荐月票打赏订阅评论) 146、再见盖尔 从酒店的窗户朝外看去,可鸟瞰大半个墨西哥城,湛蓝的天空下,摩登的高楼与破旧的废墟犬牙交错,遥远的天际边沿可看海拔5452米的波波卡特佩特尔火山,星星点点的小城镇密布在城市的周围,查普尔特佩公园等大大小小的公园似一块块翡翠镶嵌在全城各地,美不胜收。 上午十一点,在下完一场暴雨之后,原本有些乌糟的天空变得一碧如洗,室内空调是恒温的,可莫磊却知道室外应该有些寒意。电视里穿着火红色裙子、披散着金发的天气预报员语气轻快地告诉观众们,今天可以适当地穿上一件薄夹克,听见这句话的时候莫磊咧了咧嘴,这个城市,很多人每天都要穿件夹克好吧,要不然武器往哪儿放呢。 玛雅大厦是墨西哥城第二高楼,紧邻在建的金融大厦,据说金融大厦建成之后,很快就将挡住查普尔特佩公园的美景。酒店另一侧就是繁华的改革大道。这个季节,城里的植物已经掺杂着黄叶,在正午的阳光下有些萧索,树叶上尚有水滴在阳光下荡漾,街道上破旧的汽车与簇新的豪车并排行驶在一起。 从昨天离开宪法广场以后,莫磊便按照预先安排的路线转了几次车、围着宪法广场转了一圈之后,到瑞吉酒店用新的证件入住,本来第一次开房无非是故意露脸而已。今天去索菲特退房之前,是打算再见一次蒂娜的,他很担心蒂娜,但昨天的环境下来不及询问情况。接下来,就有自己的事情要办了。 从没想过竟然会是这种情况下与蒂娜见面。 可是电话打了三次,都是关机的。莫磊相信自己不会记错号码,大概是蒂娜尚未起床?又或者是换了其他号码还没有换回来? 桌子上摆着两台手机,一台是一次性付费手机,他刚用来与土狼及周睿通完电话。另一台是酒店门童代买的手机及卡,他用来与刘大腾的母亲通完电话,老太太的声音十分平静,在电话里告诉莫磊,刘宇的病情已经得到了控制,老人让莫磊赶紧回家吧,不需要再为了挣钱而在异国他乡打拼了。但莫磊要求与刘宇说话时,老人告诉他刘宇正在睡觉,不好叫醒他。 挂完电话,莫磊赶紧拨通了那家医院的电话,找到了刘宇的主持医生,直到医生证实了老太太的话,只是医生说的更专业更具体一些,当然,关于医疗费用的事情,医生也说得十分直接。 莫磊仍旧有些恍恍然,能治好了?那就值了,自己死了以后能坦然地面着大腾了。 土狼已经在王宇威的帮助下,与华人社区的几位有影响力的年轻人接触到了。但莫磊的意思是不能操之过急,一是容易引起那几个小伙子的反感,其次是如果一旦有沃克斯的人将土狼的身份拆穿,接下来不仅土狼有危险,王宇威的家人也可能会受到其他人的排挤在这样的情况下,莫磊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思考人心。毕竟华人社区除了莫磊可以接触的几家人之外,尚有许多人并没有表态,莫磊有些微担心,自己的努力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至于周睿,电话里听见了西达的妹子洛塔斯欢快的呼呼嚷嚷的声音,周睿的声音反而显得有些忧愁与纠结。想到此,莫磊不禁莞尔。看来,周睿是安全的,西达与瓦西多会照顾好他。 贫苦会让人们会多一些忠义,毕竟要在恶劣的环境下生存,团结是必要的条件。 仗义多是屠狗辈。 对着镜子做了简单的修饰,换上门童代买的衣服,莫磊将昨天的外套塞进了垃圾桶,其他的东西卷在一起塞进那只新买的背囊里,一次性手机也收了起来,将一支钢笔塞进了手表钢圈内。他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浴室、卧室、客厅、阳台,透过落地玻璃朝外面看了几分钟,之后才将背囊甩在肩膀上,刚想伸手拉门,但又改变了主意。 再打一次蒂娜的电话。 这一次,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莫磊捏住手机的手指紧了紧,将手机凑到了耳边。 “蒂娜。” “莫。” 蒂娜说话的声音极细,像是在一个空旷的地方,呼吸急促、略带抽泣。 “你在哪?” “我被我爸爸带回来了,莫,我现在不方便和你说,你去找我同学,就是昨天中午与我一起的那个警察,桑切斯。”蒂娜着急的报出一串号码,如昨天一样然后又重复了一遍。 “不用,你在你父亲身边应该会很安全。蒂娜,昨天那帮人很专业,你就别出门了,和你爸爸一起更好。”莫磊没做思考,迅速回答蒂娜。这本来就是他早就想好了要说的话。人生短暂,他可没想过要与蒂娜能有什么结果。 昨天晚上,他花了大半夜的时间在思考如果当时是一个陌生女孩遭到追杀,自己是不是也会帮忙呢? 答案是否定的! 有时候正义只是为了一个简单的理由,就是让那些无辜者不受伤害。但在确定受害者是否无辜之前,轻易的被“正义”遮挡双眼,只能给自己及身边的人带来危险。 与蒂娜再一次相见,本来就是巧合。自己尚有一堆事情还未解决,再带着蒂娜,无非是多了双重危险,与蒂娜、与兄弟、与自己,都不是什么好事。 “求你了,莫!我得挂了,记住,找桑切斯,他是一个正义的警察,会告诉你一些情况”说完之后,电话里响起盲音。 莫磊呆呆地看了一下手机,本打算毁坏之后扔掉,但想了想又塞进了口袋,拉开门大步走出走廊。他站在门口左右看了看,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一台清洁车放在走火通道的门口,但能听见某个房价大声的说话声,天花板上隐藏着的音响在播放着音乐,声音极小,灯光昏黄,将走廊上的地毯映照得富丽堂皇,两只摄像头挂在走廊两侧,上头的工作灯闪耀着清冷的光。 大步走向电梯,顺手将背囊背带整理了一下。莫磊低着头穿过走廊,在清洁车旁边他看见了打扫卫生的妇女正在将什么都系塞进口袋,被突然出现的莫磊吓了一跳。莫磊跨过清洁车,走到电梯边摁下电梯,安静地等待。 改革大道的人行道与慢车道之间,种植着高大的树木与五颜六色的花草,离着玛雅大厦不远的独立天使雕像下,坐在几位看上去无所事事的年亲人,被警察赶走之后他们消失了片刻,待警察离开之后几个人又再度回到了雕像附近,只是没再走到雕像下坐着,就在中心街道一圈来回走动。再往前几百米,一棵用水泥铸成的围栏保护住的古树下,蹲着一男一女两个乞丐,女性乞丐十分年迈,瘦骨嶙峋的身躯上包裹着一条长毛毯,看上去像是活了一个世纪。男性乞丐留着半尺长的胡须,一头乱发上带着杂草与纸屑,但他的鞋子十分整洁,可不仔细看却看不出来。 男性乞丐手里抓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半片面包,脏兮兮的脸上微眯着眼,时不时抬头扫视一下正前方,那个方向正是瑞吉酒店的大门口,穿着制服的门童庄严地站在大门两侧,几位穿着西装的安保散在宽敞的门廊下,他们手中都拿着对讲机。门口的停车场上停着一辆警车,三名警察站在车外喝着外带的咖啡,看似漫步尽心、眼睛却四处扫视。 这几天墨西哥城不算安宁,警察出动了不少,还引起了某些其他国家的人的关注。 乞丐将面包塞进嘴里咬了一口,突然他的动作僵住了两秒,然后赶紧将手中剩下的面包塞进衣服口袋,吞下口中的食物从原地站了起来朝前方走了几步,只是突然又停了下来,原地站定之后一只手摸了摸自己乱蓬蓬的头发,转身作势想跑却又再度返身,嘴里叽叽咕咕地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从头到尾他都是一只左手在活动,右胳膊似乎有些不方便。 酒店大门口,走出来的正是简单化装之后的莫磊,他头上的短发染成了棕色,留着连鬓胡子,消瘦的脸颊上眼神温暖,迎接着门童热情的目光、客气地与安保打着招呼,大步越过警察,走向改革大道的人行道上。他也看见了前方一百米不到的那位乞丐进退两难的模样,可依旧保持着均匀的速度前进,只是右手腕上的手表钢圈下,那支钢笔被抓在了手里,轻轻旋开了笔盖。 乞丐似乎意识到无论是前进还是后退,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他干脆走回原地,再次与那位年迈的老太太坐在了一排,迅速将口袋里的面包拿出来递给了老太太,这位女性乞丐头先可是问他要了很久的面包但没得到满足,此刻对于这突入其来的慷慨有些不适应,反而一把推开拒绝了这乞丐的好意。男性乞丐有些讪讪地收手,将面包再度塞进自己嘴里,面部转向了街道。 一只翠雀鸣叫一声,扑闪着翅膀从空中划过,带着优美的弧线。街道上有一台吉普切洛基轰鸣着驶过,在众多的甲壳虫小轿车的车流里显得十分突兀,像是一只猛虎蹿进了羊群。 “盖尔?” 那个男性的声音轻轻响起,说的是英,似乎有些不太自信,可语气中又有些威胁的味道。乞丐听到了,但却装作没听到似的继续嚼着手中的面包。 身后的男人发出一声轻笑,再度开口,“盖尔,我知道是你。千万别动,一动就死了。” 乞丐的身体僵住了。 “昨天我就猜想到是你,你的动作,你身上那股奇怪的味道,我之所以没杀你,就因为知道你是盖尔,你帮过我,也被逼背叛过我,所以我并不怪你。可昨天你要绑走的女人与我有关,所以我才出手,你以后最好离她远点,好吗?” 乞丐盖尔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咽下口中的面包,头也不回地回答道,“她的父亲,就是杀了我全家的人。” 在他身后一米左右,莫磊看着地上蹲着的背影,被盖尔的这段话说得愣住了。 他想过这件事情的起由,推断的结果也就是盖尔这孙子估计与某人合作,想绑架蒂娜,因为蒂娜的父亲很可能是有钱商人。甚至想到最坏的结果就是盖尔与一群亡命徒贩卖女人,可唯独没想到的就是,蒂娜的父亲竟然是盖尔的仇人。 “莫磊,你答应过我的要帮我报仇的。你这样的人肯定是信守承诺的,假设,我是说假设你不愿意帮助我,也不要再坏我事行不?我昨天猜测是你,但没敢肯定,所以就一直跟着你,刚才看你走出来的姿势我就肯定了。所以,你走吧,离开这个国家,其他的事情我自己来。”盖尔说得飞快,但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他知道,如果现在自己站起来走向莫磊,那么在独立天使雕像下的闲汉们会很快掏出武器围过来,莫磊将会陷入险地。他已经背叛过一次莫磊,不想再将自己陷入不义的境地。 “报仇就是报仇,别将他女儿牵扯进去。”莫磊的确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给这个消息冲击得头晕,只能这样说了一声,便大步离去,他是按原路返回的,突然之间,他对蒂娜的父亲有了了解的兴趣。 桑切斯,一个正义的警察。 蒂娜说的,无非是担心自己孤身一人、再次涉险而已。 那就见见吧,要这个警察帮自己是不可能的了,但能帮上蒂娜也不错。 还有这个盖尔,恐怕恨死自己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吃醋的桑切斯(求订阅推荐打赏月票评论收藏) 147、吃醋的桑切斯 桑切斯安排休假之后才觉得无聊,但这是例行公事在执行任务发生枪战之后的特警队员,需要休息、必要时还得进行心理干预。可桑切斯完全没觉得自己有心理干预的必要,在科利马的枪战结束之后,曾经有心理医生对桑切斯说过,他就是天生适合干这行的,杀人之后毫无心理负担,该吃该喝该睡,甚至比失恋之后的痛苦都少很多。 桑切斯对此类的话不感兴趣,他总觉得,罪犯还是人吗?既然不是人,那么死了也就死了,哪来那么多心理负担。 只是今天休假的时间比较难熬,蒂娜的电话关机了,自己一个小小警员,无法去打探蒂娜父亲的地址。但他突兀地就开始想念起蒂娜:那个在学生时代从来都独来独往的女孩像是早就拄进自己心里。但蒂娜的父亲加纳,却又是自己打小憎恨的电影里的歹徒形象,这让桑切斯很是伤心。可昨天下午与蒂娜聊聊天,自己有觉得,这父亲是父亲女儿是女儿嘛,该抓的抓,该爱的爱,没什么可矛盾的。 躺在特警队提供的小寓所内,桑切斯突然想起自己的法拉利车身上全是泥巴,该去洗一洗了。全是从科利马事件之后,桑切斯就想将法拉利转手,毕竟女朋友也分手了,而且法拉利已经成为了匪徒的目标之一。可现在又不想卖了,至少可以与蒂娜兜风的时候还可以用一下。 下到楼下,桑切斯换上胶鞋,从一楼水管接了满满一桶水,刚想提过去汽车旁,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看了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便随手摁掉去弯腰提水,可电话又不屈不挠地震动起来,桑切斯摁下通话键放在耳边,轻轻地嗯了一声。 “桑切斯警官?” 电话是一个男性打来的,说的是非常标准的英文。桑切斯的英文不怎么样,只能说能听懂,也只能简单地交流。 “我是。你是哪位?” “你的号码是蒂娜给我的。” 男人的嗓音十分柔和,桑切斯愣怔了几秒,他无法将昨天那个胸有成竹地开枪杀人的家伙与电话里的这个人对上号,但却知道,就是他!就是昨天蒂娜说不认识的那个男人。 “你可以称呼我为莫,蒂娜说,想让我们见一面,你方便吗?”男人见桑切斯没有回答,便再度说话,语气十分客气。 “可以的,你现在在哪?” 桑切斯心头怪怪的,但想着既然蒂娜都说了让这家伙来找自己,那就见一见呗,正好了,车不用洗了,就开这车去接他吧。可会不会开警车更好一些呢?警车有威胁性。嗯,自己要不要换上一套警服?这个家伙肯定与蒂娜非常熟悉的,蒂娜为什么昨天不说真话呢? 然后他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就没听清楚电话里的言语,只能再问一句,“你刚才说什么?信号不太好,位置给我?我去找你?” 桑切斯认为自己这句话说的很好“位置给我,我去找你”。嗯,很有主动性、很骄傲。 那个叫莫的男人再度轻笑一声,“不用客气,你给我一个地址,我们到你说的地方碰面就行,怎么样?”听上去虽然是在商量,可语气却不容置疑。 桑切斯脑海中迅速回忆一个个位置,他虽然之前在科利马,但曾多次到墨西哥城培训。而且作为警察,他对地理位置的记忆还是很专业的。很快他便报出一个地名,说中午一点前可在那儿碰面。重点强调了那栋3层小楼房的外墙是金黄色的、墙壁上的涂鸦是一颗与楼同高的绿色棕榄树、红色的巨人、黑色的海洋,以及楼下的院子有两条固定的铁制长条凳与一副秋千。还仔细描述了一下通道。电话里的莫听完之后,只是嗯了一声就挂掉了电话。 看着脏兮兮的法拉利,桑切斯毫无心情去管它是否外表美丽了。挂掉电话之后他才想起来,为什么对方说要见面就见面呢?蒂娜想让他与自己见面干什么?他不无恶意地想要不要叫上几名同事一起过去抓了那个家伙,罪名就是街头持枪滋事,可觉得这样子也太小人了,而且蒂娜知道了铁定会瞧不起自己。 静坐了一会儿,桑切斯上楼换了一套看上去正式点的衣服。但如以往一般,他照样背着自己随身的运动背囊,里面放着枪柄折叠的MP5冲锋枪与2个弹匣。经过这一次宪法广场的枪战,桑切斯恐怕以后不会再与武器分开。他下到一楼,途中遇见自己的小队长宾罗,十分诧异地问这幅装扮的桑切斯是不是出去泡妞,桑切斯报之以中指,笑嘻嘻地与宾罗擦肩而过。 在这里就是这样,没有太多官僚,彼此知道良好的合作是在枪林弹雨中保命的首要因素,上下级之间不会有什么阶级之分,只有百分之百的信任与执行。这一点,桑切斯深有感触。 莫磊比预定的时间提前20分钟到达,这是为安全计,信不过桑切斯,与蒂娜无关。可虽然有心理准备,到了地方以后莫磊依旧暗暗骂娘目标位置并非处于山坡上,地势十分平坦,可那附近的一片住宅无一不是漆成了金黄色,小楼都一般高,要去寻找那墙上的涂鸦就只能在巷子里穿行。到过墨西哥城的人都知道,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一个外地人独自在居民区内穿梭会碰到什么样的故事。 其实莫磊是将事情想复杂了,桑切斯真没这个心眼,他只是下意识地早脑海中搜寻了自己最熟悉又适合聊天的地方。这个地方属于城内中产阶级居所,很少有犯罪事件发生。而莫磊一边暗骂桑切斯,一边又责怪自己为什么不选择一个地方,满心戒备地在巷子内搜寻着要找的地方。 路途上,莫磊还遇见一群外地游客,他们背着巨大的包裹,坐在巷子里与本地居民闲聊。也有年迈的老人在门外抽着水烟,手中端着造型别致的黄铜水烟筒,布满皱纹的脸藏在烟雾缭绕之间。他还看见几位像是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扛着摄影机拍摄着安详的画面。 在巷子里转了一圈,莫磊无奈只能与一位精赤着上半身、胳膊与胸脯都有纹身的家伙打听自己所找的地方。可那位外表粗豪的壮汉不懂英语,与莫磊互相比划了几分钟,急得不行的壮汉冲着巷口指了指,大喊几声,将那群电视台工作人员中间的某一个唤了过来,对方用蹩脚的英语与莫磊交流完毕,哈哈大笑,然后挥手叫过来一个孩子,跟孩子咕哝了几句,孩子朝着巷子里走去,一边走一边示意莫磊跟上。 看来自己的西班牙语需要恶补一下了,原本以为知道简单的回话就可以生存了,但真正意义上交流起来还是不行。莫磊摇摇头,谢过那两位热情的家伙,跟着小男孩穿过巷子,朝着右侧转弯走了几步、在穿过一条种满了鲜花的河堤,从运河的小桥上跨过,小男孩停下脚步,指了指对面河堤上的一栋明黄色的小楼,转身就往回跑了。莫磊连给小费的机会都没有。 第一百四十巴章 墨西哥餐(今天两更) 148、墨西哥餐 站在河堤上,他看见了那栋明黄色的小楼,大门正对着运河,门口一条水泥路上的两侧都种着鲜花。院子占地很大,内有一棵圆满通直的柏树,枝繁叶茂浓密翠绿,粗壮的枝丫上挂着两条粗绳连接着一幅秋千,再往左侧几十米便有两条长得离谱的凳子,黑色边角看上去是熟铁制成,上边垫着厚实的原色木板。明黄色的墙上画着与楼同高的棕榈树与深蓝色的海洋,一个看不清五官的人像站在棕榈树下,手中提着船桨。 这他妈那是什么黑色海洋红色人像?莫磊悻悻地想,莫不是这个警察是个色盲? 那台红色的法拉利已经成了屎黄色,车身上满是灰尘,孤零零地停在小楼院外的水泥路停车线内。桑切斯双手抱胸、穿着黑色的夹克与牛仔裤,背对着运河的河堤,背影很是萧索。莫磊跨过几层台阶,径直走到园子门口,桑切斯才像是刚发现一般地,也从车旁走向院门,只是他肩膀上背着的背囊看上去有些沉重。 “莫。” “桑切斯。” 与桑切斯拥抱的时候,莫磊很不习惯。他只是简单地伸出手想握握手就行了,可桑切斯张开了双臂,他只能也与之拥抱。但他的手触摸到桑切斯背上的背囊,发现这家伙包里应该是自动武器,便不自觉地再度戒备起来,可想起这家伙抱臂孤独站立在河边的装逼模样,莫磊有些想笑。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小楼,宽敞的客厅内摆放着一条长条桌,只有一位年迈的妇人坐在墙边的木椅上抽烟。她看见莫磊两人进来,赶紧起身走到亮堂处,对着桑切斯绽开笑容,夸张地张开了双臂。 “哦,我的男子汉,桑切斯,你又带你的朋友过来午餐么?可现在已经过了饭点了啊。”老人语速极快,与桑切斯热烈的拥抱。 桑切斯表示随意吃一点就好,只是需要与自己的朋友俩个聊聊天。老人又对着莫磊张开了双臂,热情地拥抱着莫磊。莫磊发现,这个看上去瘦小干枯的老太太劲儿极大,身上的衣服有阳光的味道。 等着老人去准备吃食的时候,桑切斯带着莫磊走到后院,在走廊上摆着两张藤椅上坐下。莫磊看见桑切斯将背包放在脚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递了过来。 “谢谢。”莫磊摇头拒绝,打量着后院的景色。 “你不抽烟?”桑切斯将烟叼进嘴里,用火机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再吐出烟圈。 侧目看了桑切斯一眼,莫磊觉得这哥们长得蛮英俊的,与大多数西方人一样眉骨与眼睛很近,看上去有股狠劲,只是身上有些痞气,与他见过的其他几名警察不一样。他突然想起来这个哥们在巷子里暴揍别人的形象。 “很少抽。”沉默了一下,莫磊突然问道,“你们这里的警察可以随意打人?” 桑切斯很意外地看着莫磊,他不知道这看上去瘦削柔弱的家伙突然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也在揣测着莫磊,这个男人是那种典型的黄种人,身材不算高,体格也瘦弱,脸上有一种飘忽的神情,像是有些病态。当然他不知道莫磊这一个月来受了多少伤,直观地觉得无法将眼前的男人与那个开枪的动作行云流水般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哦,你昨天在宪法广场的巷子里揍人,我恰恰路过。” “哦,那是一个小贩子。”桑切斯恍然大悟,点点头,“嗯,小贩子,你懂的。” “哦。” “贩毒的人,不能拿他再当人看。”桑切斯点点头,再吸了一口烟。 “哦。”莫磊也点点头。 两人之间又沉默了许久。桑切斯将还有小半截的烟蒂掐灭,抬头看着莫磊,“第一,蒂娜让你找我干嘛?第二,你是什么人?与蒂娜认识多久了?第三,你是哪个国家的,过来干嘛?昨天为什么要跑?” 莫磊咧嘴笑了。 “我是蒂娜的朋友,昨天是一个巧合,遇到了就顺手帮了一把。我是中国人。今天蒂娜让我找你,大概是想让我知道她的真实情况,你如果不介意,可以和我说说。”莫磊以退为进,眼睛紧盯着桑切斯。 可桑切斯不解风情,并没发觉莫磊的说话技巧,十分爽快地就告诉了他,“我和蒂娜是大学同学,但没想到她的父亲竟然是一位毒枭,这也保护得太好了,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莫磊张口结舌之际,那位老太太端着托盘下来了,身后跟着一位半大少年,只穿着背心短裤拖鞋,左手里提着一只看上去有5斤的大铁壶。 “来来来,现在没什么吃的了,只有这些托尔蒂亚、牡蛎,够你们两人吃的份,” 老人笑眯眯地放下托盘,托盘里摆的食物丰富得让莫磊认为10个人吃都会有盈余。老人再接过少年手上的铁壶放在地上,与桑切斯叽叽咕咕说了几句什么,莫磊一句也没听懂,正疑惑时,桑切斯看着莫磊,也笑嘻嘻地告诉他。 “这是人工酿造的龙舌兰,老人说送给客人喝的,怎么样?喝一点?”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上几公分的中国人,怎么看都不顺眼,反正就觉得,蒂娜与这个男人,肯定是关系特别密切。这心里酸啊,就灌他喝酒,自己先抓起玉米贴撕下一块吃了起来。 可没想到这中国男人一点面子都不给,非常直接地伸手就从托盘里抓着玉米贴啃起来,一边赞叹美味一边摇头,“我不喝酒,滴酒不沾。” “男子汉的血液里怎么能少了酒精?”桑切斯不以为然地给自己倒了一杯。 莫磊不以为意。酒是不会喝的,不过这老太太做的餐食,味道真的太好了。而且他没猜错的话,这个桑切斯,性格还算爽直。可是老太太带一个孩子下来一起,也是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安心喝酒么? 不料老太太拿出一只木杯给自己倒了一杯,先是递给少年喝了一口,然后自己与桑切斯碰了碰杯,一口干完。少年喝了一口酒之后转身跑上了二楼,过了半分钟便端着水烟筒跑了下来,殷勤地递给老太太,眼馋地看着那壶酒咽着口水。 桑切斯哈哈大笑,帮那少年倒了小半杯,然后也干掉了自己杯中的酒,乜斜着眼睛看着莫磊,“好啦,中国人,你想知道什么,我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莫磊被辣椒辣出了眼泪,正在哇哇吸气。太他妈辣了,自己算是能吃辣椒的人都被呛成这样。 老太太见状赶紧示意少年去端来一杯水,可莫磊接过去之后并没有马上喝下,只是用纸巾擦了擦手,吁了一口气。 “嗯,你随意,我就是想听听而已。” 桑切斯歉意地与老人说了几句西班牙语,老人端着自己的酒杯,与那少年一起转身,消失在楼道上。 “你是蒂娜的男朋友?什么时候认识的蒂娜?”桑切斯两杯酒下肚,黢黑的脸上渗出了汗珠,眼球也变得血红色。 “不是,而且,这与我们讨论的有关系?”莫磊撕下一块烤饼,尝了一小口,发现这是甜的,便赶紧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桑切斯楞住了。 说的也是啊,自己问的太直接了,不过再不吃的话,看这家伙的吃饭的气势,很快便能将这一盘吃完,便也开始埋头吃起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临时训练 149、临时训练 波哥大,卡尔卡镇,华人社区种植园。 这里离安第斯山脉最南端只有200公里,就这200公里之间形成的山间谷地,大片大片的沃土种植着咖啡、牛油果、可可、香蕉,以及高达数米的非洲棕榈,巨大的羽状叶生长在树顶。这里是华人社区尽百年来悉心开垦、耕耘、打造的养家糊口的产业,离社区虽不是很近,但也专门修建了水泥道路,方便工人们进进出出。 土狼每天凌晨4点起床,沿着居住地附近的山坡狂冲一圈,他这次在塔塔科附近的山脉觉得自己太不给力了,给魔兽与假面造成了负担,于是好不容易有了在丛林里训练的机会,便发疯一般地折磨自己。他自己也很奇怪,打小就跟着爷爷进山打猎、采药,可成年之后再进山里,不但没有了那总熟悉感,反而觉得陌生、惶恐、压抑,这让假面那孙子来说,恐怕又不是什么好话了。 种植园中心与靠近安第斯山脉的方向有几栋搭建得很结实的茅房,这便是聘请的工人以及平常值守之人的住所。土狼一头乱发与满脸胡茬,单独住在外围的一间小屋内倒也不是那么引人注意。他这几天借助着山坡上的地势与材料,绕着住处半径500米做了不少陷阱,然后也告诉了与王宇威一起的几位年轻人,哪些地方是不能过去的。每天早上自训完毕,土狼还会查看一遍,免得被野兽引发了机关。然后剩下的时间,要不就是训练王宇威几个,要不就是爬上某棵大树,呆呆朝着华人社区的方向眺望。 三天了,莫磊还是没有一点音讯。反而周睿那边,西达与王宇威联系过一次,大概也就是说了说周睿的情况。西达吞吞吐吐地与土狼说,想安排几个村民过来训练一下,土狼也爽快地答应了。他知道这是周睿故意让西达说的,无非是怕自己势单力薄、给自己增添几个有生力量而已。但土狼还是告诉西达,只要安排老实可靠有力气的人过来就行,瓦西多这样的,就留在莲花村里帮助西达。 “浪哥。” 土狼早就看见粗壮的身躯套着花格子夹克、运动裤的王宇威匆匆下了自己的摩托车,进到自家的香蕉地里转了一圈便鬼鬼祟祟地走向土狼的茅棚。他不敢进去,在外面叫了一声便安静地站在道旁等待。土狼突然从他身后出现,左手拍了拍王宇威的肩膀,嘿嘿笑了一声。可王宇威平静地转身,似乎一点都没有吓到。 “我知道你在山坡上。” “哦。”土狼很没意思地摸摸头发,“其他几个呢?” “分开过来的,刘大有要卖完早餐,预计9点半,何益波跟在我后面,耿云在何益波后面。” 王宇威说的这几个人,是社区里的中坚力量,刘大有开着饺子店,社区里的中年男人中最老实,但却胸有猛虎,这是莫磊的形容侧。何益波是宁博远的表侄,宁博远的女儿失踪,何益波耿耿于怀,而且何益波的身边至少有10几位年轻人将他当做主心骨。耿云是王宇威的拥趸,大概是社区里少有的知道王宇威外表痴傻内心精似鬼的人之一,关键是20岁的耿云从小就喜欢打打杀杀,倒是练得一副好身手,嘴巴甜又会来事,没事背上几句唐诗装逼,土狼挺喜欢这孩子。 土狼最近的任务,就是教会这群年轻人,怎样在有限的条件下自保。莫磊不知道接下来是什么情况,虽不至于有大批军队过来清场,但如果来几名维克多一样的雇佣兵,杀掉几位年轻人或者德高望重的老人,华人社区的心也就散了。训练他们具备自保的能力,是目前能做的几件事之一。 “那你让大有哥等几个人吧,从县城过来的,领头的叫葛明嘎,大概有三个人。快去通知。”土狼突然想起与西达的约定,“另外,今天的科目是陷阱,这是你小子最喜欢的了,对吧。” 王宇威还是那副痴痴的模样,点点头,朝着来路走了几步之后又转身走了回来,对着空荡荡的山坡说道,“狼哥,查尔斯可能会来找我。” “为什么?”土狼从另一个方向冒出头来,手里抓住一支削尖了的木头。 “我听我爹的意思是说,查尔斯想从我们这里选两个年轻人进入到治安大队。”王宇威走向土狼的茅棚,“你给我你的卫星电话用用就行了呗,我先来的你就多教教我。” “我还以为你打算回去跟大有说呢。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真傻了。”土狼乜斜着眼睛看了看粗壮的王宇威,从藏身处跳出来与他一起大步走向自己的住处,“你慢点,别他妈给套住了别怪我。对了,这查尔斯是什么心思?他这样做岂不是给自己添麻烦?” “帮忙而已吧,他是个好人。毕竟我们有个治安警察的身份,开枪买枪什么的就正大光明多了。” 棚内光线昏暗,空气中有干燥植物的味道与草叶的味道。土狼打开灯,从桌下拿出卫星电话递给王宇威,待他打完电话之后,便从木架搭成的床下抽出砍山刀,笑眯眯地看着王宇威。 “你说你想多学点,走呗。” “浪哥啊,你手腕上那玩意儿,能不能教我。”王宇威坐在门口,眼睛朝门外扫了几眼,转过头看着土狼,眼神里精光闪闪。 “哟,眼挺毒啊。教不来,你也学不会。” 土狼笑呵呵地将砍山刀在背后系好。王宇威没再接话,只是从墙角边拿起一支才折断的树干,上面有黑色的果实。他随手摘下两颗塞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咀嚼着。 “你认识?不认识你就瞎吃?”土狼见王宇威没有上山的打算,便从床下拉出一根长绳,干脆坐在王宇威对面,开始教他打绳结。 “看见磊哥吃过。”王宇威眼神紧紧盯着土狼翻飞的十指,一边回答土狼的问题。 “啊?那孙子是铁胃,你等着吧。”土狼一边解释着称人结的打法,一边调侃着王宇威,“你说,以你的智商去认真读个书什么的,全世界哪里容不得你?为什么非要守在这里呢?” “你说以你的能力,全世界哪里去不得,为什么非要过来这里呢?随便哪家所谓的战争承包商,都会出大把钱请你这种人啦。” 王宇威随手拿起身边的绳子,很快也打成一个称人结。土狼示意他多打几遍,笑呵呵地告诉他,“为钱而战,与为国旗而战,这两者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 “磊哥也是这样认为的吧?”王宇威眼睛不看绳子,双手飞快地动作着。 “这话就是他说的啊。很久以前啊,也不知道那帮雇佣兵从哪知道我们邮箱的,刚开始是有给我们发邮件的,说实话没动心是假的,但就是迈不出那一步啊。没办法,我们部队叫人民的军队,绕开那两个字去赚钱,做不到啊。” 王宇威沉默了许久,土狼已经拿起一根木棍开始教他打三套结了,这在做陷阱的时候常用的一种绳结。王宇威放下手中的绳套,抬头看了看眼睛深陷、脸色干枯的土狼,“你知道吗,我其实很想回去一趟。我虽然在这个地方长大,但总是觉得自己是无根浮萍一般,飘的。这种念头会不会很奇怪?” 一只浑身火红的动冠伞鸟从低空飞过,在茅棚的檐角落下,侧过头用弯曲的喙梳理着自己的羽毛,然后呆呆看了看满山苍翠,轻轻啼叫一声扑进山林内。 土狼停止了动作,深深地看了王宇威一眼,“当然不奇怪。人总是需要找到自己的根的。你知道吗?很多人在国内,总想着离开。他们因为堵车而抱怨、为了医疗、教育、或者是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而自私、贪婪、狂妄,咒骂着那个正在蓬勃发展中的国家。可他们不知道正在同一个地球、同一片世界依旧有秩序崩溃、战乱迭起、杀戮横生的地方。那些与我们一般的人为了最基本的生存而苦苦挣扎的。” “这种人,就该将他丢到最战乱的地方,然后才会明白自己的国家有多强大。唉,强大的国家才有发言权,人也是一样的啊。听我爹说,这几年我们好过了很多,十几年前,我们这日子过得,一条野狗都可以欺负人。”王宇威干脆朝后躺在地上,地面是夯实过的泥土,光洁平整。 “有机会,带你回去看看,哈哈。你会发现做为黑眼睛黄皮肤黑头发的中国人是不是该骄傲。”土狼用棍子敲敲王宇威的腿,“赶紧起来,好好学。” “已经能感觉到了。”王宇威呵呵笑着。 “查尔斯我听莫磊提起过,既然你也接受及认可他,那么就让耿云去上班吧,有两个名额你自己就再挑选一个。我待会儿和耿云说一下。何益波就好好做他的老大吧,能收编本地混混最好不过。你啊,就好好和大有哥一起,守在社区。毕竟,我随时都会离开,你们自己得注意,小心沃克斯那边下黑手。” 两个人闲聊了一阵,土狼叮嘱王宇威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他自己的确不知道会呆到什么时候,对方已经不可能那么强硬地直接从华人社区下手,但挡不住暗中有人使坏。就这么上千号华人当中都有人在不断游说其他人接受沃克斯的条件呢。而且一旦莫磊无法出来接受遗产,那么还有20天不到,政府接收孟家的土地之后又有什么变数呢?谁也不知道。 莫磊也不可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你们接下来的计划是怎么样的呢?”王宇威移动了一下高大的身躯,像他那种身高盘腿坐在地上太久会很累。 “找到他,有几个问题要解决吧。第一,伯尼金一家人的死亡,不能因为威尔.图兰的死就结束了,我们会要一个说法。第二,吴老爷子的死、依旧后来不断的纠纷,这件事情也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第三,要搞清楚沃克斯要这块地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这本来不关我们的事,但却是整件事情的导火索,还有莫磊表舅家人的死亡等等这些事情。不搞个水落石出,莫磊是不会收手的。”土狼将手中的木棒与绳子都丢给了王宇威,双手伸到王宇威的兜里掏出一盒烟点了一支,深深吸了一口。 “何况,这个沃克斯,恐怕不是什么正当商人吧。拿这个地方用来干嘛,值得深思。”王宇威干脆将整包烟都丢给了土狼,“我仔细看了看地图,回头我也给你看看吧。” “今年的收成怎么样?”土狼换了一个话题。 “很不好,看上去像是受了重金属污染一样,你看看我家的香蕉,个小与减量不说,成熟期较以往要晚上10天左右,这已经是第三年这样了。可可的香味也变了。”聊起这件事,王宇威的眉头有了犹色,这不仅仅是他们家的种植园,其他家的都是一样。 “这是什么原因呢?我只看见,那些土著他娘的将大麻越种越近了,跟这个有关系么?”土狼嘴角叼着烟,有些诧异。可惜他对这边的农业也是一窍不通。湘西人,稻谷玉米什么的是种过的,那些热带农作物,他就是睁眼瞎了。 “不会,实际上大麻是改良了土壤的,尤其是重金属污染的土壤,种植大麻对修复复合型重金属的土壤有很大作用,它的根部能促进重金属的溶解,提高重金属在土壤中的生物有效性。当然,铅、汞之类的就比较麻烦了。”王宇威断然否定,他可是专门研究过这些东西的。 “他们来了。”土狼掐掉烟,从地上站了起来。“对了,今天的报纸还没到吧,下午尽量送来给我。” 王宇威点点头回应着,他不太相信有人来了,可过了半分钟,也听见了摩托车的声音。 可王宇威的肚子随着起身的动作也“咕咕”叫起来,放了一个长长的屁。他面不改色地看了看土狼,没想到土狼指着他哈哈大笑。 “叫你瞎吃。” 于此同时,在靠近卡尔卡镇的水厂旁边,一台车身满是灰尘的无牌皮卡车停在堤坝上,有人从副驾驶座上溜了下来,走到水厂门卫处与门卫咨询着上面,而另一名男性则偷偷地绕过门卫室,从围墙翻越进去爬上水塔,将手里提着的包裹打开对着水源倒空了包裹。然后他溜下水塔,三两步蹿出围墙,迅速上车,门卫室门口的男性也转身时上车,皮卡车扬起一片灰尘,消失在山道上。 第一百五十章 莫名的跟踪(第一更) 150、莫名的跟踪 下午五点。 彩色的云多像是绶带一般横亘在天空,夕阳将城市染成金黄色。天气预报说,今天气温最高摄氏21度,最低12度,需要一件薄夹克保暖。 从莫洛雷斯的墨西哥大学经过的时候,莫磊在马路对面站立了一阵,见建筑外墙上的巨幅壁画气势磅礴,异彩纷呈,校园内文艺复兴时期的雕塑作品与立方块和玻璃棱柱体的现代建筑交相呼应。年轻的学生谈笑着在门口进出,几只颧鸟从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蒂娜就是在这里上学的。 还有那个看上去憨乎乎眼睛却冒凶光的桑切斯。 只是,莫磊想破大天也没想到的是,蒂娜的背景如此复杂。加纳,卡洛斯.加纳,一位与沃克斯一样的声名在外的企业家,竟然是墨西哥警方资料库里的大毒枭、军火贩子。莫磊不知道加纳用什么样的方式瞒住了自己的女儿,这种枭雄,本身的想法便于常人无法一致。 只是他突然就心疼起来,恐怕那个担忧父亲生意难做、打算读书出来帮助父亲的单纯得像张白纸的蒂娜一去不返了。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呢? 简直就是一部狗血电影中的剧情一般! 走小路横跨过国家美术馆,转上改革大道。莫磊本来打算朝北走,去一趟民族纪念碑看看,可是脑海里纠缠的一切事物让他的确没了心情。 唐健的兄弟将U盘解密了,但破解出来的文件除了一些威尔.图兰的备忘录、几份合同,还有一道奇怪的公式、一个交货地址。当然,那个死鬼威尔还有自拍的习惯,里面保存着十几段视频,都是他丧心病狂地带着未成年女孩在一起的拍摄。 这家伙死有余辜,就是鞭尸也难解心头之恨。 交货地址的上一截有交货日期,这个日子早就过了。合同内容也没什么明显的证据指向威尔.图兰或者沃克斯公司做过什么。倒是备忘录里有一段简短的记录,是关于“模板”及“科瓦连科”的,科瓦连科是一个人名,俄罗斯人,据唐健说过去与现在都是一位不折不扣心黑手辣的王八蛋, 那么,这个“模板”是关于什么呢?而这个公式更是一个天书,一大串数字加减乘除,鬼知道是什么玩意儿。莫磊与唐健的兄弟、一位天才黑客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思考了半天,什么摩斯密码希尔密码四方密码波雷费密码全用上了,也猜不出是什么东西。莫磊还知道仿射密码,可那是一个字母影对一个字母的,要真是仿射密码,除非是威尔.图兰从棺材里跳出来解释一遍。 他想起上次在麦德林库思山脉的“公园地带”种植园、那个以为必死无疑的晚上,突然冒出的救兵所说的话,他们的冲着这U盘来的么?为了U盘里的哪一份资料呢?是莫名其妙的模板与神秘的科瓦连科?还是为了这一长串公式?沃克斯费劲地追杀自己,肯定不仅仅是因为地皮及报仇雪恨那么简单了,与这个U盘脱不开关系。 脑海里一片乱糟糟的,莫磊沿着改革大道朝南走了几百米,两旁高大的棕榈树在微风中摇摆,街道上十分冷清,但空气中依旧充斥着刺鼻的味道,即使洒水车来来回回地扑盖着灰尘也毫无用处。道路旁停着特战车,全副武装地特警冷漠地看着芸芸众生,戴着战术手套的手指放在自动步枪的扳机框外。巨大的广告牌上,女郎红唇似火、性感妖娆。 跨过马路右转,在警察的注视下莫磊转向通往中央站的道路。这一条路上人流相对密集,道路两旁的店铺琳琅满目,街上有街头艺人在跳舞,在艺人的外围聚满了举着相机拍照的游客,一位笑容可掬的年轻人正偷偷掀开一个游客的背囊从里面抽出钱包,两个半大的孩子手里拿着一台新款相机飞奔着冲向街边的巷子。那位手艺精巧的年轻人目光与莫磊对视,笑容可掬迅速变幻出凶相毕露的模样,莫磊将视线移开,可随即看见一位打扮得嬉皮士的家伙正低头从一位醉汉身上摸索,大概是一无所获的缘故,嬉皮士骂骂咧咧地走了。 有些怀念家乡了,那个安静祥和的小城里24小时不打烊的小吃店、那些说话嗓门极大却内心善良的街坊领居们。 沿途一路走来,莫磊看见了那些形形色色稀奇古怪的事情:一伙人因为辣椒不辣而大打出手;两名毒虫为了半瓶矿泉水打得头破血流;一个人手上满是针孔坐在巷口喃喃自语,几台摩托车因为载客而互相争执不休。 乞丐不会妒忌高高在上的人,只会妒忌比他要饭要的多的同行。这句话是昨天与桑切斯吃完饭之后,看见两拨人在打群架,桑切斯了解情况之后随口说出来的。莫磊觉得这家伙简直就是哲学家。 落单的莫磊一个人孤独地走在街头,也有人用不善的眼光瞪着莫磊,但他大部分时间都不会与人对视,一旦真要与人对视的时候,他的眼神看上去像是看死人一般的瞅人一眼便侧过头去。他在想如果是土狼会怎么做呢?会不会立马冲过去开干?十年前的土狼的确如是,像是一桶一点就着的炸药,十年之后的土狼,似乎整个人都变了。那天在教堂里,土狼的那一番话倒也让莫磊震惊的。 走过文化广场,沿着格林威治街道朝着革命纪念馆方向前行,街上人头汹涌、游客如织,莫磊从身侧的店铺玻璃上看见,对面一个穿着蓝色服装的身影在路旁的汽车边若影若现,有些刻意地躲避着身形。莫磊若无其事地走进店铺内逛了一圈,再走出来的时候,那个人影不见了踪影。 他在门口停顿了几秒钟,再度折回格林威治街,朝着反方向慢慢前行,并且顺手在一家摊位上购买了一台一次性预付手机,撕下了包装盒塞进路旁的垃圾桶,将手机揣进兜里。 那个人影再度出现的时候,莫磊已经走到了布埃纳维斯车站。这个车站早就关闭,可出口处的出租车停放处依旧停着蓝白相间的出租车,几位个头矮小体格粗壮的司机围在一起笑得十分猥琐,他们谈论的目标正是刚才经过的几位年轻姑娘,看见莫磊背着包经过,司机们只是瞥了一眼便继续着刚才的话题。而莫磊从路旁理发店的镜子里,再度看见那个蓝色衣服一闪而过。 跟上来了 紧了紧背上的包裹,莫磊从旁边的报摊买了一份杂志,低头翻阅了一下之后卷成一圈抓在手里。那天的武器丢了莫磊并没觉得可惜,可需要时才发现那玩意儿的可贵。 一台红色的大众甲壳虫从莫磊身边驶过,驶出几十米之后,甲壳虫停了下来,竟然在原地倒车驶向莫磊的位置,副驾驶座的车窗打开了,一个女声高声喊道,“周,周扬帆。” 诧异地朝车窗看去,莫磊看见驾驶座上的女孩,竟然是那位在机场安检遇到的火辣女孩,莫妮卡!他记得这女孩工牌上的名字。可莫磊只是附身看了看,也没有回答,便直起腰朝着前方走去。 莫妮卡急了,一边缓缓驾驶着汽车,一边大喊,“喂,周,我是莫妮卡,机场的莫妮卡,你还记得我么?” 蓝色的身影再度出现在马路对面,莫磊看清楚了,是一位短发男子,五官普通、蓝色的工作服像是刚从某个工地里下班回来。他低头缓缓行走,目光直视前方,神态极度疲惫。 莫妮卡将车靠马路边沿极近,缓缓驾驶着,大概也是上了火。毕竟自己在男人堆里如女神般的存在,这个姓周的中国人竟然假装不认识自己。可她不知道莫磊正苦笑不已不是不搭理你啊,而是上了你的车就害了你。 “喂,你真不记得我啦?我是莫妮卡。”泼辣热情的墨西哥女郎可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他,甲壳虫突然疾行十几米,莫妮卡将车靠边停好,跳下了汽车冲到莫磊面前,她看着莫磊的眼神,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将原本披在肩膀上的金色头发用一只手束到头顶,蔚蓝色的眼睛洋溢着笑意,看着莫磊。 “我那天是这样的,今天是这样的,所以你不认识了对吗?你们是不是看我们墨西哥人都是一个样子啊?周,你脸上的疤痕还没消耶。” “哦,你是莫妮卡。对不起啊,我没认出来。”莫磊无奈地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知道即使自己现在不与这女孩搭话,但如果对面的蓝衣人真是跟踪自己的话,也不会放过莫妮卡这条线索,与其这样,还不如待会再告诉这女孩注意安全就行了。 莫妮卡开怀大笑,蓝色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露出满口洁白的牙齿。她伸手拍了拍莫磊的肩膀,“没关系的,不过你很奇怪,大街上有美女搭讪,你应该高兴才是,为什么不理人呢?” “我可不相信天上掉下馅饼。”莫磊耸耸肩,一边与莫妮卡调侃,眼角余光看向对面,那位蓝衣人被树影挡住了,看不清所在。 “天上掉饼?”莫妮卡楞了楞,想明白了又笑了起来。 莫磊打量着面前的女孩,她与蒂娜不一样,蒂娜身材适中得体、皮肤略带棕色,眼睛像是深潭的幽绿色。而莫妮卡高大结实、性感火辣,眼睛像海洋。一套深灰色的裙子紧紧裹在曲线毕露的身躯上,穿着高跟鞋比莫磊还要高上一公分。 “走吧,你去哪?我送你。”莫妮卡伸手拉住莫磊的胳膊,就往车边扯。 莫磊也没拒绝,径直走到车边才问,“我们万一不同方向呢。” “反正我也不上班,上车吧。”莫妮卡拉开驾驶座的门,看着站在车边的莫磊,挑了挑一边的眉毛,“怎么啦?放心啦,我不会让你请我吃很贵的晚餐,随意吃一点就好,地方我自己定。” 哦了一声,莫磊拉开了车门坐了上去,他有点受不了这女孩的热情,但又不能现在离开。很可能就会有人去逼停这姑娘的汽车然后抓走。 “你不怕遇到坏人啊?”坐上车之后,莫磊朝对面看了看,蓝色的人影依然没有出现。他打开车窗,车内香气扑鼻,闻着直想打喷嚏。 “我的父亲说,我每天所见的人要比很多人一生见的人都多,这句话有点夸张,可我却觉得很对。”莫妮卡熟练地驾驶着汽车融进车流,在并不拥挤的改革大道上穿梭。 “你父亲是个哲人。” “哦。”莫妮卡长长地哦了一声,侧头对着莫磊一笑,“你真正见到他的时候,会发现猎豹与猫儿的区别并不是体格,而是内心。不讨论他了,周,你来墨西哥是为什么?” “啊?为什么这么好奇呢?” “因为我喜欢你啊。”莫妮卡哈哈大笑。 莫磊乖巧地闭嘴了。 金黄色的城市变得幽暗起来,道路两旁的三轮车与树木飞快地后退,莫磊听着莫妮卡的笑语,有些恍惚。直到甲壳虫飞速地左转,他才想起来,应该告诉莫妮卡要小心一些。 第一百五十一章 遭到追杀的特警(第二更) 151、遭到追杀的特警 这条街上看不见什么外国人。这是莫磊对科尔特斯镇的美食街的第一印象。莫妮卡带着他驶出改革大道,从米格尔高架桥下方穿过,横贯整个洛卡维纳大道。一路上姑娘兴高采烈地与莫磊说着窗外的风景与小时候在某莫某个地方做过什么,说实话,莫磊不是很想知道这些事情,可是又不得不虚与委蛇,他看得出来,这个姑娘很真诚,弄得他到现在还没法将不安全的事情说出口。 这个地方不能呆。自己具备太明显的特征了,没有太多外国人的地方,自己的肤色体格相貌特征,就像一张白纸上醒目的笔画、黑夜中海面上的航标灯。虽然墨西哥城不一定有沃克斯的眼线,但谁知道呢?何况还有昨天宪法广场旁边的枪击事件,还有两名杀手没死以及乞丐盖尔,一旦在这样的场合再起冲突,自己到有把握离开墨西哥城,身边的姑娘恐怕就要遭殃了。 “在这条街上,你可以吃到最地道的墨西哥美食,当然,它们会很辣、特别辣,所以外地人来的就不多。嗯,你看,道路两旁穿着白色袜子的是什么人?对对,就是那种白色丝袜与短裙的性感姑娘们,她们在这里揽客。”将甲壳虫驶进停车场的过程中,莫妮卡指指入镇的街道两旁站着的女孩,“这些人,很可怜的。” “嗯。”莫磊没兴趣发表评论,低头看了看时间,下午6点20分。 “莫妮卡,我们一起出现,会给你带来危险。刚才在我上车的路段,就有人在跟踪我,你懂吗?我不想你卷进一些是非里。我刚才之所以上车,是生怕有人会在我离开之后对你不利,但现在我得走了,也请你注意安全。” 一口子说了一大段话,莫磊的想象中,姑娘肯定是惊愕的睁大了双眼,表情有恐惧、有不可置信、有恼怒,有种种综合情绪汇合在一起。可接下来莫妮卡的表现却让莫磊难以置信。 大概经过一秒钟的困惑、惊讶之后,莫妮卡再度笑了起来。 “真的假的啊?你是特工?还是大盗?那你的名字是假的啦?护照也是假的?我的天,你的护照我们用一起检查过的耶,怎么可能会是假的?那你真名叫什么啊?来自哪里啊?你不是中国人对吧?” 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问出一连串问题的莫妮卡,这下子是莫磊张口结舌了。这姑娘大概是被美剧烧坏了脑子吧,哪来那么多特工的故事啊,好莱坞电影害死人啊。而且她真的是一点也不害怕,眼神里的狂热与惊喜是实实在在的。 “我当然是中国人!可以帮我一个忙么?我们现在往前开,到伍斯特博物馆右转,你把我放在阿尔瓦罗纪念碑下,我在7点之前还有一桩事情要办。你现在是安全的,但这几天最好不要再开这一台红色的甲壳虫?可以吗?你用的香水与你身上的这套衣服,不是你在机场上班那一点薪水可以支撑的,所以你肯定还有其他的车辆用来驾驶?对吧。你放心,我在上车之前,将你的车牌用了点脏东西进行了遮挡,所以他们记下来的车牌号没多大用处,红色甲壳虫在墨西哥城街头遍地都是。” “你的观察力真够仔细的。”莫妮卡吸了吸鼻子闻着车内的香味赞叹,但她并非只听进这几句话,随即便发动汽车倒车,朝着原路开了回去,满脸犯愁的模样,“你肯定不能告诉我你的真名啦、国籍啦什么的,我懂的,这是机密对吧。我会不会就永远见不到你啦?” “我会找你的。”莫磊抬手拍了拍莫妮卡的肩膀出言安慰道,他已经被这姑娘的古怪思维给打败了。 “要不这样子?你开我这台车走吧,我暂时不会报警,你用完之后随便丢在哪里,然后打电话告诉我地址,我自己去拿?怎么样?这样子你也省事啊,都不需要去租车那么麻烦。”从道口驶出之后,莫妮卡开始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跟踪的汽车,可惜一无所获,她便又再次与莫磊商量。当然,她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你借走了我的车,还车的时候恐怕还是会见一面吧。 “我要用车十分简单,到处都有。”莫磊拒绝了莫妮卡的好意,轻松的回答。他其实也在不断的打量着身后,此刻的天色已经逐渐昏暗下来,自有西边的天际还有金黄色的云朵尚未消散。车道上往来的车辆都打开了车灯,道路上的路灯也一盏盏亮起,就像忠实驻守的卫兵。从这个时候开始,在道路上跟踪一台并不显眼的汽车会十分困难。 右转之后经过两个街区,莫磊在十字路口下了车。他站在道路旁用手整理了一下头发,四处打量了一番,然后将连帽夹克的帽子套在头上,没忘了去看了看插在后面车牌上的纸卡:纸卡还在。然后与依旧朝窗外看着的莫妮卡摆摆手,转身走向人行道下的树荫里。他看见莫妮卡发动汽车绝尘而去,自己又在原地看了半分钟,确认无人跟踪之后才大步穿过马路对面。 接下来他要与桑切斯再碰个头,之后会找个地方潜伏起来,等待着2天之后的沃克斯分公司剪彩。如果唐健的情报没出问题,那么,后天就能看见沃克斯的真面目了。不用事前知道他的照片,莫磊有信心在一群人里发现沃克斯,凭直觉与感官就对了。 在阿尔瓦罗纪念碑下,莫磊混进依旧滞留在广场上的游客中间。他对下午那个莫名其妙突然出现的蓝色人影耿耿于怀,无论是哪一伙敌对者跟上自己,都会影响接下来的计划。而且唐健的情报里所说的地址,自己至少需要花上半个小时时间去转上一圈,那么只有利用桑切斯了,如果桑切斯开着警车的话那就太好了,即使是开着那台法拉利,但桑切斯好歹有自保的能力。 “桑切斯。”电话里,桑切斯的声音有些飘忽,像是在室外某个空旷的地方。 “是我。”莫磊说的是英语。 “我等了你一下午电话了,你现在在哪?” “你会有空陪我兜一个钟头的风么?聊聊天。”莫磊毫不客气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这得取决于你现在所在的位置。晚上9点我值班,一直到凌晨。” 说完自己的地址,桑切斯告诉莫磊,10分钟以后他会驾驶着自己的汽车到广场入口的台阶下,之后就挂了电话。 走到广场尽头,那儿有一排摊位在卖着风味小吃。莫磊掏出现金购买了一份猪肠油炸与滚烫的滋滋响的玉米饼,站在一旁吃完。形单影只的孤身游客,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莫磊只能等时间到了,便走过仅有1分钟路程的斜道,下到台阶处再上车就行。 桑切斯的时间掐得很准,在莫磊扔掉手中的包装纸,再购买了一瓶矿泉水喝下之后走到道路旁,那台红色的法拉利便从红绿灯路口打着转向灯驶了过来,停在莫磊的身边。他上车之后便闻见浓浓的酒味,不仅有些诧异地问道。 “警察值班时也可以喝酒?” “谁知道下一顿还有没有机会?”桑切斯不以为然地冲着莫磊挑了挑一边眉毛,表情夸张。 “做警察有这么危险?” “想做一个好警察就会。”侧目看了看莫磊,桑切斯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岔开了话题,“这里,你这里有一点点辣椒粉末。说地址,别说什么兜风的话,我知道你肯定是有目的。” “嗯,带我在塔库瓦亚附近的街道上转两圈吧。”莫磊抬手擦掉嘴角的辣椒粉,认为与聪明人聊天就是好,虽然眼前的聪明人是一位警察。 发动汽车,桑切斯的眼睛也朝着左右后视镜及倒车镜扫视了一遍,眼神机敏而锐利,然后才迅速将车驶出道旁,右手伸进腰间。 莫磊不动声色地伸出右手盖在门锁上,左手在腿旁四指并拢。 桑切斯从腰间掏出一支短管左轮,顺手丢给莫磊,侧头看着莫磊的时候眼睛里带着讥笑,“给你的武器,磨掉了序号,子弹只有5颗,你自己省着点用。当然你肯定知道在墨西哥城去哪里找武器最好,但恰恰很不幸的是这几天那个地方有无数警察盯着,我劝你省省吧。” 有些讪讪地接过武器放进兜里,沉甸甸的让人很有安全感,莫磊打开一丝车窗,风带着些微的潮湿的味道灌进车内,他的眼睛依旧在后视镜中来回扫视。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反正你也不会说我就干脆不再问。但是有一点,无辜的人不分国界,正义也不分国界的。我不是什么好警察,可我能分辨出好人还是坏人,给你的武器,是希望你不要死在这个城市,我会内疚的。” 似乎知道莫磊想要问什么,桑切斯熟练地驾驶着汽车,驶上一个坡道,一边像是自言自语地告诉莫磊。 “你在来路上,看见过一台灰色的车吗?我现在看不清牌照。”莫磊继续紧盯着后面,突然发问。 “灰色的车?轿车?越野车?一台灰色的越野车?”桑切斯若有所思地问道。 “越野车。” “看到过,别慌,大概是冲我来的。”车流之中,桑切斯在一台菲亚特轿车的后方突然从左边超车,快速穿越过几台车之后,在一个路口突然掉头驶上对面,沿着坡道朝来路开去。 那台灰色的越野车像是受惊了一般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想切换道路掉头,可法拉利轰鸣一声,快速地涌进车流当中,越野车掉头之后,已经看不见车身了。 “我是注意到有一台灰色越野车,但这他妈谁会开一台大型越野车跟踪啊?不可理喻。”桑切斯下坡之后在第一个路口右转,脸上的表情也十分疑惑。 “不止一台,那台车是触发车而已。”莫磊指了指倒车镜。 桑切斯疑惑地看了看倒车镜,除了一片片闪亮的车灯,他什么也没看到。 “两台,应该是,一台福特、一台大众帕萨特。” 莫磊从口袋里掏出短管左轮,这是一把普通的金牛座85型,这款枪设置十分简单,上弹卸弹都十分容易,可单动与双动发射,美中不足的是不能调校前后准星,双动发射时扳机太重,不过用来近距离攻击是十分趁手的好手枪。 桑切斯在莫磊的提醒下,也看到了追踪过来的车辆,可依旧不以为然。 第一百五十二章 山谷枪战 152、山谷枪战 “对了,蒂娜被他父亲保护起来了,具体的位置我们也有,你需要么?” 一边驾驶着汽车在车流中穿梭、一边认真观看着身后跟踪车辆的桑切斯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莫磊没等他说完,便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你试探来试探去的有意思么?” 莫磊对这个才认识的警察谈不上好感,却也没什么恶意。首先看得出来桑切斯是个好警察,嫉恶如仇并且又具备能力。至于说对蒂娜的那点小心思,莫磊说不在意是假的,男人嘛,总是不允许有人对自己的女人有想法的。 桑切斯不再说话,突然在墨西哥广场路口突然左转驶向米思客阿克方向。在他们后方,两台车也迅速冲了过来,那台福特想要加速冲到前方,但这条主干道上车流量大,桑切斯的驾驶技术也很刁钻,福特只能跟在后面三个车位,而那台帕萨特在第一个路口便迅速右转,应该是到前方拦截。 “你这是打算遛狗呢?去哪?”莫磊左手拿着手枪,右手调整了一下座椅的位置。 “带他们到植物公园,那里只有一条路进出。” “一条路进出?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一样啊。”莫磊诧异地反驳,这种地方不太适合孤军诱敌。 “你等着。”桑切斯从储物箱里拿出对讲机扭开开关,对着对讲机一顿呼叫,几秒钟之后,对讲机里传来他同事的声音。 莫磊大致听出这家伙在调兵谴将呢。他想了想,收起了手枪,伸手指了指前方那栋在灯光下散发出淡黄色光满的高楼,“兄弟,你有了支援,我就不太方便露面了。那栋楼,你驶下停车场,如果他们跟进来,我们就动手解除威胁。如果没跟上来,你就让你的手足查一下车牌怎么样?” “你有把握?” “只要他们没有扛着M2勃朗宁机枪来对付你我。”莫磊侧头看了看窗外,“你有把握么?” “一点都没有,实话。就算他们扛出RPG来上几发,我也是觉得正常的。”桑切斯的墨西哥口音的英语有些生硬,可语气依旧轻松。“你放心好啦,到了那地方,你一样能走掉,在这里,有点危险。如果真是冲我来的,恐怕你我所说的武器都会有。” “这么夸张?”莫磊哈哈大笑,由再次将已经收回口袋里的武器拿了出来在手上摆弄,“桑切斯,那你还给我这么一个小不点?这不是害我嘛,当我自信满满地掏出这个小不点,结果对方掏出了火箭筒?” “是有这个可能的,但你为什么要去惹那些惹不起的人呢?”桑切斯猛轰油门提速,法拉利在两台轿车的间隙之间蹿出,风驰电挚般地驶过莫磊所指的那座高楼。 前方一长排汽车停在红绿灯路口,拥挤的车流中人们不断地按着喇叭,有人伸出头大声地叫骂着,也有人干脆跳了下来大喊大叫。几台摩托车呼啸着从车流之间穿梭而过,莫磊看见,有一位摩托车车手将手伸进某台窗户打开的车里扯出一只提包,然后摩托车冒着烟消失在缝隙里。 桑切斯不慌不忙的朝右边猛打方向盘,很干脆地将车驶上人行道,在路人怒骂的声音中驶到了红绿灯路口,还生怕后面跟踪的车辆不知道似的打了右转灯才右拐。莫磊对着他比了比大拇指这种操作,能说他是虎吗? “交通拥挤在墨西哥城是最常见的事情,所以警察在办公的时候还是可以行使一点特权的。”桑切斯开着车,回应着莫磊的疑问。 “你做警察这些年,这样的事情遇到过几次?”莫磊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物,后视镜里,那台灰色的福特跟了上来,可帕沙特依旧无影无踪。自己的计划已经泡汤了,那就参与一下桑切斯的事情,这年头有在这样的环境内依然保持正义感的警察不多了,莫磊虽然没什么怨天忧民的心理,但在不影响自己的前提下还是愿意帮一下这一类人的。毕竟这种情况下,与桑切斯比起来自己才是专业的 “好几次吧,没记住。睡觉的时候都睁只眼,希望过几年之后会好一些。” 汽车呼啸着驶入一片谷地,正如桑切斯所说,这个森林公园仅有一条公路出入,此刻已经是晚上8点。道路曲里拐弯,在公园的正中心有一个停车场可以停车,以供游客们徒步行走观看两旁壮丽的景色。 “你的兄弟们还要多久?你车上有什么武器?”莫磊发问。这路上他不断听见桑切斯与同事对话,似乎对方也也被堵在路上了。桑奇斯的脸色也不如刚开始自然随意了,多了几分紧张。 “一支贝瑞塔92F,一支MP5和两个弹匣,手枪弹匣也是两个。” “匕首有吗?” “有,储物箱里,有一把赛克斯格斗匕首与一把BCB弯刀,你喜欢都拿去。” 叹了一口气,莫磊伸手打开储物箱,在一堆杂乱无章的纸质文件里找到了那两把刀,那边格斗匕首锈迹斑斑,好在刀刃还算锋利。那把弯刀他只是看了看便直接丢进了储物箱与那堆垃圾为伍,土狼喜欢这玩意,自己还是用格斗匕首比较顺手。 他脑海里冒出另一个人的身影高兵,那个土狼的死忠粉,除了听自己的命令之外其他所有事情都喜欢与自己对着干的家伙,他身上就喜欢放一把弯刀。 “前方弯道的时候,你放慢点车速,我下车,你在200米之后停车,我从右侧山坡往下,不用等、不用鸟什么米兰达警告,直接开枪,懂吗?” 说完,莫磊在桑切斯的指示下从后座拿起包裹,从里面抽出可伸缩枪托的MP5A5,放在自己座椅上,然后在桑切斯降低车速的时候,莫磊拉开车门,选择了一个有柔软草坪的位置跳了下去,惯性让他不得不朝前两个翻滚,在离草坪的水沟还有半米距离的时候才稳住身形,迅速消失在树丛里。 夜晚是墨西哥城略微有些寒意,森林公园内除了公路两旁四处都黑黢黢的,四下里静悄悄的,看不到散步的人影。莫磊左手持枪,右手抓着格斗匕首,想着枪里的五颗子弹该怎么使用才能发挥最大效力。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如桑切斯所说的一样、那些车是跟踪桑切斯而来,也有一种可能是某人认为跟踪桑切斯就能找到自己,当然这个念头仅仅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毕竟如果沃克斯又这么大的能量,那么自己恐怕真的就要死在对方手里了。 两束强光划破黑暗,光束从正后方急驰而来,迅速就赶到了桑切斯的车后,亮光正对着那台停在道路旁的红色法拉利。躲在汽车附近的桑切斯手中的MP5冒出了火花,子弹打在那台福特车身上溅点火光。而半坡上的莫磊在等着福特车上的司机猛踩刹车降低车速的那一瞬间也开枪了,9毫米子弹呼啸着射进右前胎,福特朝右方冲进了草地,半边车身倾泻着卡在壕沟处。莫磊再次开枪,子弹透过洞开的右侧窗户,打穿了一位枪手的脖子。剩下是两位枪手跳下车去朝着两边扑下寻找掩体,与桑切斯打得有来有往。 在开完第二枪之后莫磊便转移位置停止射击,他朝着前方疾行十几米,静静地看着前方,远远地,车灯的亮光响起,那台越野车进入了视线。莫磊目测距离,发现自己的手枪不太可能击中那台从弯道上驶过来的汽车,便打算朝下方再冲出十几米,可从桑切斯方向有枪手端着冲锋枪对准了自己这边一通漫无目的地扫射,恰恰给那台越野车提供了大致位置,很快便有枪手打开了车窗,窗口冒出了火焰,子弹打在树林里噼啪作响,莫磊也只得将身体蜷缩成一团,紧紧靠在树后,等那台越野车来不及刹车冲了过去之后,莫磊从树干的另一个方向冒出,对准越野车连开三枪,有一发子弹打碎了后玻璃,另外两发子弹不知道打哪去了。 将手中的手枪塞进腰间,莫磊单手提着匕首飞快地在坡上穿行,跳下坡道之后鬼魅般越过马路冲向对面,朝着桑切斯方向接近。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能尽快地解决这台越野车上的人,恐怕桑切斯难逃一死,对方的枪手也算不上专业,可武器与人手好过自己太多。何况还有一台帕沙特没有出现呢。要是刚才桑切斯听自己的,进到市区的地下室内,就比在这里好解决得多,可利用的东西也多,大不了弄台车再跑掉。 但也可以证明这不是沃克斯派出来的人了,那帮人比今晚的枪手们专业太多了。 莫磊从右侧山林里无声无息地朝马路靠近,黑暗中他的眼睛闪着光,像是待猎的野兽,飞速的接近越野车。那台车停了下来,前方副驾驶座上的枪手迅速朝着桑切斯的方向开枪,司机则从左边下车之后对着莫磊刚才所在的位置扫射了一番赶紧冲到壕沟方向躲避起来,继续警戒着后背,而后座上左右分别下来一位枪手,莫磊看见右侧的枪手半跪在车旁瞄准了桑切斯的方向,便突然朝前冲出,左手抓住枪管朝车旁推搡,右手的匕首刺进了枪手的喉咙。可他来不及从尸体上扯下武器,便被司机发现了,枪口调转过来的时候,莫磊已经扑身进了树林,佝偻着腰左侧奔跑了几步再之字形穿行,朝着桑切斯的身边奔跑。 从桑切斯的后侧奔跑过去,莫磊看见了桑切斯被对面的子弹压制得抬不起头来,福特车的方向只剩下一名枪手,但桑切斯的正左方还有三把冲锋枪不断地朝着这边扫射。莫磊没做停留,身形飞快地在低矮的树丛里穿行,他看见了福特车的枪手正在换弹匣,看情形是打算从侧面朝着桑切斯发起攻击。 接近了。 莫磊突然出现在枪手身边,但对面那台越野车的车灯将他的身形照亮,枪手迅速抬头,在莫磊的刀子挥过来的时候反手格挡,将匕首荡开,但莫磊并拢左手四指狠狠地捅向枪手的尾部,在接触到肉体之后四指弯曲抠住最后一根胸骨用力一掰,枪手高声惨嚎,另一只手上的弹匣掉在了地上,可持枪的手依旧胡乱挥舞着挡住莫磊的匕首,身躯不断后退。莫磊松开左手捏成拳头,用力击打枪手的喉结软骨,然后迅速抱住枪手用他的身体当做盾牌挡住自己,手中的匕首快速地在枪手胸口连刺三下,趁着枪手倒地时一把扯下了那把斯泰尔TMP。 他心里想,如果此时桑切斯再不反击以便自己躲藏起来,那就证明这警察真的是毫无战术意识了,纯粹是靠的一腔豪勇满脑肌肉。 好在桑切斯看明白了,马上抬手对着越野车的方向不断扫射,替莫磊争取到3秒钟时间,让他在地上抓起了那个弹匣,然后以奇怪的姿势跳跃着冲进树林,十几秒钟之后,他冲到了越野车的右侧,可那台帕萨塔也从越野车驶进来的方向开了过来。 森林公园里的枪声更加激烈了。 山谷的左侧,有人影用单筒夜视镜朝下看着,嘴里咝咝地吸着气,像条毒蛇。 第一百五十三章 高兵的温情世界 153、高兵的温情世界 21.10分。芝加哥唐人街人头汹涌,喧哗如常。 几台停放在阿切尔大道公共图书馆楼下的出租车熄了火,司机围在一起喝着饮料吃着面包,夜间的温度在摄氏16度左右,图书馆进进出出的人们都穿着薄夹克或者棉质外套,大街上灯火辉煌。也有人走过来想乘坐出租车的,可一看几位毫不理睬的司机,便摇摇头走到了路边伸手拦车,但很难如愿。毕竟这个时间在这个区域,大概只有电召才有可能找到空车。地铁站离着图书馆还稍有距离,依旧有很多人顶着风走向车站。 一台黄色的出租车打着“空车”标志从东朝北驶来,只是在路口招手拦车的人面前停了停,驾车的高兵摇下车窗,非常抱歉地告诉乘客,自己是来接人的,然后将出租车驶到克拉克街口掉头,在图书馆对面的潮州功夫茶门口停了下来,姐姐高慧及外甥高俊宇迅速拉开车门坐了上来。 “小朋友,干嘛满脸的不高兴啊?”高兵回头看看后座的高俊宇,小男孩板着脸、梗着脖子,眼睛看着窗外,黄色书包放在脚下,双手抱胸满脸桀骜。 “别理他,让他自己想想错哪里了。”坐在副驾驶座的高慧嘴角带笑,不过她没回头看儿子,生怕儿子看见她脸上的笑意就完了。 “说好了这次我考好了就带我去吃冰淇淋的,为什么就带我吃一堆什么拉肠啊马拉糕啊蒸排骨啊之类的东西然后就要我回家。” 后座的高俊宇不干了,声音比往常高了一个八度。 高兵降低车速,一位穿着白色裙子与米黄色外套的姑娘从他车前横穿过马路。女孩走到街边,回过头冲着出租车一个飞吻,高兵吹了一声口哨,被姐姐高慧翻了一个白眼。他讪讪地加油提速,一边回头大义凛然地教训外甥。 “你妈妈说了不让你吃,肯定是有不让你吃的理由对吧。孩子怎么能不听大人的话呢?” 高俊宇非常不爽地哼了一声,觉得这个舅舅叛变起来太不是东西了。可他不知道舅舅因为上次带他出去打架的事情,差点没给自己的亲姐撕掉半边耳朵。至少目前的高兵,姐姐说地球像张餐桌一样四方平整,他也会去找出一堆论据来证明属实姐姐的观点是正确的。 飞速地单手给外甥的手机发送了一条简讯,高兵脸色沉着肃穆,偶尔回答一下姐姐的问题,只是他的眼睛扫过后视镜的时候发现外甥的脸上露出喜色,便自己的嘴角也不自主地扯了扯。孩子嘛,只要小小的心愿满足,便就十分开心的事情了。 “你凌晨回来的时候,顺便帮我从一楼拿牛奶上来。”高慧打开车前的化妆镜,看了看自己憔悴的面容。今天是周六,带儿子出来吃饭是没周六固定的流程,只是这个弟弟每天下午5点开工到凌晨5点结束,这让高慧十分心疼。“小兵,要不,我另外给你找个工作吧,你这样子上班,实际上我们在家也不安全。你说呢?” 这样的劝说大概每一个礼拜一次吧。 “得啦姐,你就不能换个新鲜的啊。”高兵咧嘴直笑,他早就告诉过姐姐,在正门入口及后窗的隐蔽部位,自己都设置了非杀伤型陷阱。为了避免外甥碰到自己还没少费脑浆地与姐姐说了在什么时间启动什么时间关闭,而且住的那座公寓24小时都有人值班,贵是贵了一点但也算安全保障啊。 “那要不这样吧,今晚回去了就被出门了,对了,我给你介绍一女朋友怎么样?你喜欢哪国女人?姐姐公司都有哦。”高慧干脆也再讨论那个话题了,等下个礼拜再说吧。自己一手带大的弟弟什么脾性自己清楚。磨得时间长了,高兵会乖乖听话。 “您可千万别,我啊,还是喜欢中国人。” “舅舅其实找个本地人就不错啊,舅舅,兰尼的姐姐很漂亮啊,我的天,身材绝了。”后座上,高俊宇听见了母亲与舅舅的闲谈,瞬间忘记了自己与母亲之间的小龃龉,兴高采烈地打算向舅舅表达自己的审美。 “你瞎说什么啊高俊宇!”“你懂个屁啊小毛孩!” 高慧高兵两姐弟几乎异口同声将高俊宇骂得缩了回去,高俊宇愤愤不平,“我跟你们说,你们这种教育方法是不对的,我不小了,你们应该诱导我启发我而不是凶我,这样没意义,我会有逆反心理。” 高慧回头看了一眼儿子,没说话。高兵则阴阴地笑道,“很抱歉啊高俊宇,你是中国人。为了让你记得这件事情,我觉得待会儿我就不回家了,你妈妈会好好告诉你逆反心理怎么治?” “就是我妈也不会揍我的,我妈。”高俊宇理直气壮的声音弱了一丝丝又再度高亢起来,“我妈多爱我啊,我妈不会虐待孩子,高兵,你别在这里挑拨。” 高慧嘴角上扬,脸上的疲惫随着笑容消失了。 10点40分,高兵将出租车停在路边,他已经告诉姐姐,今晚上不再出去,但难得休息,便想出去在附近转转。高慧嘱咐了几声之后便牵着儿子的手回去了公寓,在楼下,她将从潮汕茶楼打包回来的一些食品送给了管理员特丽莎,但公事公办的特丽莎在谢过高慧之后,还是恶狠狠地向高慧告了一状。 “你的弟弟,请让他回来直接走大门成吗?每次都走防火通道,那样对我们的管理不利,难道他是个猴子嘛喜欢爬上爬下的。”可她说着说着,看着一双黑眼珠滴溜溜转的高俊宇,那张板着的脸逐渐放松,语气也变得柔和起来。到最后更是面带微笑,一只手摸了摸高俊宇的头,“你看别学你舅舅啊。” “我觉得我舅舅很帅啊。”高俊宇满脸的不服气,不过他知道眼前的老人是个好人,所以说话的声音倒也不大。 他们讨论的事主高兵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在体育场的南角斜对面,有一家中国人开的酒馆,通常在凌晨2点左右打烊。高兵自从知道之后,总会在上班之前或者下班之后过去坐坐,当然上班之前过去是不会喝酒的,窗口瞄几眼就走。至于下班之后,反正他的下班时间由得他自己,偶尔在两点以前来坐半个小时也挺好。 酒吧的名字叫“肥猫”,而让高兵愿意去坐坐的原因,是那位逢周五到周日晚上8点至凌晨2点在吧台后面帮忙的妹子,高兵打听出来了那妹子姓夏,据说也是位ABC没美国长大的华人,可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让高兵觉得自己才他妈ABbsp;呢。 可今晚那个叫夏秋的女孩不在,高兵反而遇见了那个左边眉毛有个疤痕的克里斯,正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喝酒。他的面前已经摆着空了半瓶的威士忌。 “hi,高兵。”眉骨深陷的克里斯从高兵一进门便看见他了,他从自己的位置站起来,朝着高兵挥挥手。 高兵装模作样地左右看了看,一瞬间有了想掉头就走的念头。可人家叫得这么直接这么亲热,就这样走了也太好意思了,便也恍然大悟地指了指自己,待克里斯点头之后,才沿着狭窄的过道走了进去。 酒吧灯光柔和、音乐悠扬。这个时间酒吧里的客人较多,但大多数是这附近的居民。他们桌子上的酒都不太多,只是三两个人聚在一起,小声地闲聊着。两名穿着入时的女郎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暗黄色的厚重窗帘挡住了窗户外的风景,女孩便将手提包也随手放在沙发上,她们的桌上还放着几分纸质件,俩人的面色看上去都不是很好,应该还在为了工作担忧。 吧台附近的两张椅子上,也坐着这酒吧的常客,高兵总是不记得他们的名字没办法,各种斯各种卡啊姆啊的,没什么情绪去记的高兵,对着他们的微笑统统报以微笑就完了。只是他对这个克里斯印象太深:一个戴指虎帮弟弟打架的警察,要不是淳朴到极点要不就是坏到极点。这样的人,高兵心怀警惕。虽然特丽莎及其他的邻居都说这克里斯是个好人,但坏人也不会写在脸上。 “今天不用工作?” 看着一身嘻哈打扮的高兵,克里斯摇摇头。警察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家伙绝对不是表露出来这衣服吊儿郎当的模样的人,能将自己在几秒钟之内打翻的人,没有刻苦地训练格斗技巧那是不可能做到的。而且他查过高兵的资料,非常完美毫无破绽,这反而让克里斯更加生疑。 不过自小住在这边的克里斯自认为古道热肠,对高兵这种平常从不犯事、安心做个出租车司机的人也非常喜欢。唐人街那些小崽子可没几个好相与的,要是个个都像高兵这样倒也省事。 “嗯嗯,警官也这么有雅兴?今晚不当值么?”高兵大大咧咧地在克里斯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一条腿塞在椅腿下,另一条腿微曲着放在前方,两只手臂搭在椅背上看着克里斯。 “我们当不当值都是一样,24小时待命。”克里斯扬手叫侍者送来一个杯子,侍者是认识高兵的,没需要高兵招呼便送来了一瓶气泡水,在高兵就接过的时候冲他眨了眨眼。 克里斯看在眼里,但没有说话,只是扫了一眼被关掉了音量的电视机。高兵打开气泡水喝了一口,当看见克里斯往空杯里倒了小半杯酒之后,才举起手中的水瓶摇了摇。 “我不喝酒。”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与子同袍 154、与子同袍 酒瓶与桌面相撞的声音十分刺耳。 “不喝酒你来酒吧干嘛?” 克里斯奇怪地看了高兵一眼,然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左手抚摸着结实的下巴,右手指了指刚才送水过来的女招待,“你是为她来的?那你也得帮别人点杯酒吧。” 保持着那个坐姿不动的高兵只是摆了摆手,“千万别,她比我还重100斤呢。我们是好朋友而已。克里斯,你们的工作很无聊么?无聊到深夜坐在酒吧打发时间?” “那你喜欢的是夏夏秋?对吧?那个华裔女子?”克里斯左手持续抚摸着下巴,用力之大让高兵觉得这小子会把自己的下巴扭断,然后克里斯的眼睛亮了,左手从下巴上放下来端起杯子举在空中,“好眼光,很具知性的女孩。” 高兵不置可否,也不在意克里斯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也举起手中的水瓶与眼前长相凶恶的警察碰了碰,之后放下气泡水,右手依旧盖在扶手上,食指轻轻弹动。 再给自己倒了小半杯之后,克里斯抬起头,眼睛里已经有了酒意。他将粗壮的身躯后仰,腰间的枪柄露了出来,看向高兵。而高兵的脑袋已经转向了后面,他听见那两位坐在窗户靠过道位置的女性说话的声音变成了其中一位在抽泣、另一位在安慰的局面。不过他的转头并非好奇,而是故意做给克里斯看而已。 “酒吧里嘛,什么事情都会遇见,不该管的闲事别去管,免得有麻烦。” “谢谢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懂的。”高兵转过头来,笑眯眯地对着克里斯致谢。他的确看见了一位喝得有点高的附近的单身汉,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那两位女士。不过他不用看也知道,只要是那位醉汉敢惹事,在酒吧柜台后面就会有一位体格比克里斯还要高一个头的日耳曼人将醉汉拈起来扔出去。 敢在这里开酒吧的,大家心知肚明。就算是克里斯想干点什么,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音箱里换了一首曲子播放,高兵看了看时间,觉得今晚大概是见不着夏秋了。便抓起桌子上的矿泉水一口喝完便打算离去。他在想晚上回去究竟是走大门还是走防火通道,可特丽莎为什么总选择这个时间值班呢?可能这个时间的值班费高一些?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走大门好了,特丽莎老太太虽然声音很大,可人很不错,自己也不能老这样惹人家不是。 “你这个班,很容易遇见醉汉或者某些罪犯什么的,为什么不选择上白天的班呢?收入也高很多。”克里斯没发觉高兵的离意,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他酒量不错,只是刚才的两杯有些急,现在眼神又慢慢恢复了清明。 “夜班会有补贴,而且白天出租车的费用更高。” “你开车这段时间,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危险啊?不过说真的,只要不拿枪,恐怕能伤害到你的人也不太多。”克里斯突然再度想起那晚的事情,有些自嘲地冲着高兵眨眨眼耸耸肩膀。 “我运气比较好吧,没碰上。” “这个不能靠运气的,我们有数据的,出租车在凌晨以后遇上的劫案要比白天的司机高上80。” “哪个行业都有风险啊,警察更是高危行业,但也得有人去做对吧。你看看你,大概遇到风险比我们多得多啊。”高兵也学着克里斯耸了耸肩膀,双手在扶手上用力一撑,“hi,克里斯,很高兴与你交谈,但我得回去了,多保重!” “这么早?万一那个夏秋等一下又来了呢?”克里斯眯起眼,嘴角上扬,左手粗壮的手指放在桌面上轻轻敲动,右手放在酒杯旁边。 “她大概不会来了吧?”高兵十分认真地回答。他可不是什么藏着掖着的人,尤其是自己喜欢的女人,让别人知难而退是最好的选择。 克里斯脸上绽开了笑容,举起左手冲高兵比划了一下大拇指,但像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抬手做出手势制止高兵离开座位,右手从上衣内侧伸了进去。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高兵,可看见高兵只是面带微笑地在等待,便将右手从衣服内侧伸了出来,两只手指拎着一张照片递到高兵面前。 “你在上晚班,遇到的人稀奇古怪的多,有件事情要麻烦你帮忙留意一下怎么样?有酬谢的。” 本想无论对方提出什么要求都立即拒绝的高兵,在看见照片开始,扶在沙发扶手上的右手不自觉地用力捏住了扶手。只是克里斯并没有关注到他的异常,很认真地看着高兵。 “记住这照片上这两个家伙,要是说你口中的老外你记不住的话,这两个是亚裔,你肯定记得住。一个叫莫磊,一个叫周睿。嗯,没有照片这个你就不用管啦,他们三个人应该不会同时出现的。你看见这俩个家伙中的任何一个,在他下车之后给我打电话,怎么样?有薪水给你的,而且不少。” 狂风骤雨。 那些过去了的往事一瞬间涌上心头。 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的高兵用右手稳定地拿着照片,放在离自己一尺远的距离端详了一下,又拿到眼前细看了一阵。照片上的那个人啊,是自己的兄弟啊,生死兄弟!但他又怎么能形之于色呢? 他将照片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分钟才递给了克里斯,调整了一下情绪,高兵脸上挂着为难的笑容,对克里斯说道。 “我今晚过来,本来是想和夏秋说一声,我最早周一、最迟周二,便要去一趟伦敦,我在那边有一位堂兄生了个儿子,这是他第四个孩子了,前面三个都是女儿。你知道,我们中国人比较重男轻女,我得离开一段时间。” “哦,那就恭喜你啦,没关系,我可以找别人的。”克里斯将照片塞进了口袋。他本来也没什么能在芝加哥抓住莫磊与周睿的打算,只是维克多将照片传了过来,说莫磊他们抢到了一块制造假币的模板,有可能会出现在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自己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而已。 “我这几天继续上班的时候会留意一下,然后我也会告诉我其他的同事让他们留意?怎么样?”高兵的表情也十分遗憾,似乎因为没帮到克里斯而显得特别内疚一般。 “不不不,不用了。我们很多出租车司机,看你们亚裔也都是长一个模样,你要是一说,恐怕我的电话每天都会接到一堆虚假的信息。”克里斯连忙制止,神情真切地冲着高兵说,“不过还是谢谢你。” “一个叫莫磊,还有一个叫什么?周周什么?听名字还真是中国人,看照片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啊。不过他们犯什么大案了啊?是在芝加哥么?还是在其他城市啊?唉,我们有很多老乡啊给我们造成了不好的影响。” “是的是的,哪个地方都有坏人。他们不是在我们国家犯案,是在哥伦比亚,波哥大那边吧。什么案子我不能说的。”克里斯深有同感,他对唐人街那边的某些华人深深忌惮,看上去个子瘦小的华人会出其不意地打翻体型是自己一倍的白人,这好像是常事。 “那就好,那应该不会跑来这边了。”高兵获取了自己所要的信息,虽然不够详细,但也足够了,不能再问下去了,否则会引起克里斯的怀疑。 克里斯突然冲高兵挤挤眼,高兵有些愕然,但身后随之响起了一个柔和的女声。 “hi,高兵。” “夏秋。咦?我以为你今晚不来了呢,正想着走呢。”高兵暗暗吁了一口气,压制住强烈的情绪,从椅子上站起来向身材高挑的夏秋打招呼。女孩穿着一件连帽T恤配着牛仔裤运动鞋,一头黑色短发像男孩子,看上去英姿飒爽,笑起来脸上的酒窝又给她略显英气的脸庞增加了几丝妩媚。 “今晚有事,所以就请了两个小时假。Hi,克里斯,好久不见。” “没好久,两天而已。”克里斯举举杯,看着满脸微笑的高兵,“高兵,难道不需要换一张桌子聊天?” “要不我请你喝一杯吧?”夏秋对克里斯点点头,便指了指吧台前的一张空桌,歪着头看着高兵,模样十分可爱。 如果高兵在没看到照片之前,肯定立马就过去了,甚至中途都有可能借助着帮夏秋拉椅子的机会拖一拖她的手抖说不定。可他现在却完全没了心情,可暗道这姑娘来得恰恰适时。他将刚才对着克里斯所说的关于伦敦的故事又重复了一遍,当然要更详细一些。 夏秋使劲地点着头,回应着高兵的故事,可是在最后还是说了一句,“但不影响我们俩现在喝一杯啊。” “喝酒的事情真不急于今天吗,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啊。”高兵哈哈大笑,说着也不知道夏秋听不听得懂或者听懂了生气不生气的双关语。然后转身与克里斯告别,当然也没拒绝夏秋的拥抱,从过道匆匆离开酒吧。 妈的,老子的恋爱又胎死腹中了。 一边走,一边恶狠狠地在心里诅咒着莫磊。莫磊,假面。 兄弟。 没像预计的一样直接回家,高兵先是走到自己的出租车停放点,上车坐着,打开引擎,从储物箱内找出香烟点上,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任凭烟雾缭绕也没打开车窗。可在抽到第三口的时候,他打开车窗扔掉了还有大半的烟蒂,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干嘛?” 电话里的声音特别粗暴,嗓音里带有鼻音却清朗醇厚、十分古怪又很好听。 “五步蛇,假面出事了,你查查他最后出现的地点在哪里?”高兵看着窗外,路灯下将灯杆的影子拉得老长,树影下几张长条登上空空荡荡。 “你这么知道的?哪来的消息源?”电话那头,被称之为五步蛇的战友史仲似乎瞬间清醒了,说话的鼻音也消失了。 “你别管,听我说。”高兵粗暴地打断史仲的话,“我现在收到的信息是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波哥大。你查一下,然后赶紧告诉我。你他妈平常不是吹牛自己手眼通天多么牛逼?这件事情你必须查到,明天晚上告诉我,我怕他有危险。对了,还有一个叫周睿的,与假面一起,你也查一下。” “意思是,我查到了你要去?你姐怎么办” “我姐还不了解我啊?你放心,我会与她商量好的。记住,最好在明天中午12点之前给我消息,我还要转来转去的还要搞证件,需要时间。” “好的。”史仲一口答应,沉默了两秒之后又补了一句,“如果需要,我也去吧。” “你?你不搞特战的,就好好给我搞后勤吧哈哈哈哈。就这样,再见。”说完,高兵直接挂断了电话。 就算所有人都犯罪,自己的兄弟不会,莫磊不会。他肯定是遇到什么大事情了,自己必须过去帮他。 生死兄弟,又岂是说说而已? 高兵再次点燃一支烟,但这次他没再在车厢里抽了,而是将烟收好之后,走到公寓门口,等待香烟抽完,才去用力按响门铃。 “按门铃按一下就可以了,知道吗?整东楼都醒啦。” 开门的特丽莎骂骂咧咧,可看着穿着单薄外套的高兵,却随手拿出一个一次洗纸杯递给他,“柜台有热水,自己去喝一口吧。” 高兵张开双手,给了特丽莎一个猝不及防的拥抱,然后轻笑着匆匆跑向了楼梯间。他听见,特丽莎在身后低声笑骂。 第一百五十五章 维克多要倒霉了 155、维克多要倒霉了 墨西哥城,凌晨12点40分。 临近改革大道街区的酒吧街,此刻是最为热闹的时间,那间名叫bsp;bongo的酒吧门口排满了长队,四处弥漫着荷尔蒙的气息。打扮得性感妖娆的女郎与穿着花衬衫、牛仔裤的小伙子当街热吻,门口的音响里播放着奔放的拉丁音乐,还有人打扮成超人的模样,一只手搂着一位女郎,引来无数人的尖叫声。门口拉着的警戒绳边,站着四位身材粗壮满脸凶悍的保镖,可似乎没人拿他们当回事,他们也面无表情地看着人群,像是看着一群待宰的羔羊。 “我实在不想去这里哈。”站在队伍外面的莫磊一脸无奈地看着身边的桑切斯与他的一个“女朋友”。真没搞明白这家伙的脑回路是什么样子的,才杀完人、才从生死之间走了一圈,竟然有心情来这里喝酒,还说主要是为了请自己感谢自己的救命之恩。这他妈哪跟哪啊,自己是不想去啊真的不想去啊。 “我们这里有一句谚语:当你不睡觉时,你最终需要吃饭。墨西哥城是不夜城,莫,你一定会喜欢这个地方的。我们墨西哥女郎保证让你宾至如归。”桑切斯满脸热切,他正在等待电话,为了插队,他专门找了一位据说有些权威的同学。 桑切斯已经回家换了一套衣服,莫磊身上穿的那一套也是桑切斯的,看上去有些肥大,不过用来逛夜店正好。 莫磊在心里腹诽,我要是真想搞艳遇就不陪你去杀人了,下午还有一个墨西哥女郎坐在我身边呢。不过他对桑切斯的好感到增加了不少,在最后关头,自己身后被帕沙特车上冒出来的一个杀手贴近,桑切斯也没有了子弹的情况下冲过去搂住了那名杀手,差点被杀手打断了喉咙,好在莫磊反手撩阴,在回身割断了杀手的脖子,杀手喷了桑切斯一脸血,桑切斯也吐了个昏天黑地。 但也因此,桑切斯简直就将莫磊当成了神,他在警察到来之前让莫磊赶紧先撤到自己在外面租下来的安全屋,就表示心里已经彻底信任了这个家伙。 “放心,我不会告诉蒂娜的。我们是兄弟。”桑切斯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拍拍莫磊的肩膀表决心。然而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可等他接完电话之后便满脸悲愤地看着莫磊,“都是你,你说不想去不想去不想去,结果我同学告诉我说,他的朋友电话打不通,我们还得继续等下去,排队,我的天,我是警察啊,我竟然要排队。” “兄弟,我们还是换一家吧,这种地方,这的不太适合我。”莫磊心中知道,估计是桑切斯所谓的权威的同学压根儿就没有帮忙插队的意思。可这正中下怀啊,便赶紧换了一个有些不舍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一只手揽住桑切斯的肩膀就往外走。 桑切斯是属于被莫磊“挟持”出队伍的,在他们身后,那位“女朋友”冲了过来,大声地对着桑奇斯叫道,“你不是说又方法可以不排队的吗?你个骗子。” “这是你女朋友?”看着女郎气冲冲离去,莫磊诧异地问身边的桑切斯。 桑切斯讪讪了抬手揉了揉鼻子,顺手将莫磊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推开,大白牙闪闪发光,“刚认识的啊,不过我们与你们不一样,我们啊,喜欢就在一起了,不喜欢就立马走人。走吧,那我们换一个地方?” 穿过堵在街头的车流,俩人并排走向对面的地下停车场。桑切斯突然侧头看着莫磊很认真地说道,“但我想,蒂娜不是那种人。” “哪种人?” “她跟其他女孩不一样的,喜欢一个人肯定是思考了很久那种,然后就赴汤蹈火不顾一切的那种。”桑切斯一脸的心驰神往的表情。 “拜托!”莫磊一边下意识地回头看看,他们刚刚走进地下室的转弯处,一边告诉桑切斯,“你不要那么喜欢她了,你会受伤的。” “兄弟,我已经受伤了。”桑切斯做了个夸张的表情,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他的法拉利上全是弹孔,现在应该放在了某个修理厂的角落。桑切斯只能开着警队同事的一台农夫车,但莫磊觉得这个车很好,至少十分低调,不引人瞩目。 四十分钟之后,两人出现在罗马街的一家酒吧门口,酒吧的名字十分嚣张:los ies叛乱分子。桑切斯在路上告诉莫磊,这家酒吧主做布尔盖酒,所谓的布尔盖酒是用龙舌兰草的心做为原料的一种发酵酒,是所有的龙舌兰酒的老祖宗。不过莫磊对这玩意儿兴趣缺缺,毕竟他是不可能喝酒的,而且也一直在关心着身后是否有人跟踪,对于桑切斯的话题也只能是有一搭无一搭地应了几句。 桑奇斯其实很兴奋能与身边的中国兄弟一起出来泡酒吧,毕竟打心眼里,他还是对眼前的家伙有些醋意。可莫磊却救了他一命,而且对莫磊的身份也特别好奇,所以他就想,如果这姓“周”的兄弟要是真与某位火辣的女郎一起走了,那么就证明周兄弟是不爱蒂娜的,自己也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追求蒂娜啦。反之,那自己就退出吧。不过谁要是在那种氛围里从女郎手上逃脱,简直就是神人了,要不就是生理有问题。 “这里一楼是最热闹的地方,二楼三楼要安静一些,四楼嘛,就没什么意思了。”桑切斯与莫磊匆匆走到门口,将身上的证件掏出来,示意莫磊也掏出护照,一起递给安检人员。他在路上就让莫磊将手枪给自己拿着,在这里,他是可以携枪进入的。而且他相信也有其他人带进去武器,这得取决于门卫。 走进一楼,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伴随着热气铺面而来,热闹非凡的cb舞池里乱哄哄的,无数男男女女在dj的吼叫下扭动着腰肢,高举着双手。门廊两旁,几位穿着清凉的女子热情地对着两位客人奉上水果。桑切斯摆摆手,示意其中一位瘦削高挑的女孩将他们带到三楼,穿过一条幽深的走廊,走廊里地面上装着的霓虹灯与墙壁上的灯光交相辉映,瘦削女孩带着他们走到里侧,随手在墙上一按,墙上的灯光消失了,一扇双开门朝内推开。 打开室内柔和的灯光,瘦削姑娘转身离去。莫磊看着巨大的落地窗,从这里可以看到一楼的舞池、看见闪烁的灯光,可声音却一点也传不上来,室内格外的安静。 室内面积很大,目测至少有40平米,进门右侧是一组柔软的沙发,椅背高得像是皇帝的龙椅,榉木扶手被摩擦得散发出油光。一条看不清材质的茶几上堆满了酒、水果,打开的雪茄盒里放着满满当当的雪茄,盒盖部分放着丁烃打火机、雪茄剪。 看着站在落地玻璃一侧朝楼下审视的莫磊,桑切斯伸长双腿在沙发上懒懒地呻吟一声,大声告诉莫磊,“不用担心啦,楼下看不见我们,再说了看得见又能怎么样嘛?这里是我一位权贵朋友的包房,一般人根本上不来。” 回头扫了一眼沾沾自喜的桑切斯,莫磊有些头疼,这孙子在路上就在不断打电话,然后就来到了这里,真不知道他一小警察从哪里冒出来的权贵朋友。而且,包房就上不来敌人了?这家伙能活下来真是个奇迹。虽然莫磊知道桑切斯一是为了感激自己,其次也是为了在自己面前显摆一下。 “你的手枪能带上来,别人的就带不上来?你每多打一个电话,就多了一个人知道你想去哪想干嘛。墨西哥城想查你的踪迹,应该不会困难。” “周,我觉得你的思维像是特工?说,你来我们国家干什么?”桑切斯笑呵呵地从茶几上拿起雪茄,用雪茄剪熟练地剪掉一截,叼在嘴里。 “专业特工会比我强万倍。” 莫磊当然不会说出,自己愿意过来、愿意在深夜与桑切斯一起东绕西弯地开车在墨西哥城转悠,也有想看看自己身后究竟有没有尾巴跟着。土狼说沃克斯在华人社区那边毫无动静,这让莫磊有害怕的感觉,你不知道敌人什么时候出现、用什么方法,便会永远活在警惕之中。而这个永远,也只有不多的20来天了。 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伴随着嬉笑声与说话声,一群穿着紧身衣裙的女子推开了包厢门走了进来,与之一起的是刚刚带位的那位瘦削少女。少女的眼影打得很重,像是用黑色油漆般涂抹的黑眼圈,让她长睫毛下的眼睛看上去大了一倍有余,只是笑起来的时候,红唇下白齿森森,看上去很是诡异。倒是她带过来的那几个女子,一个个长得千娇百媚、妖艳火辣,才进来便毫不客气地分别走向桑切斯与莫磊,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桑切斯。”莫磊礼貌地让开身边女人的拥抱,大步走到茶几边,一把将左拥右抱的桑切斯从沙发上拉起,“有朋友来了,看来,我们得回去了。” 看着一向温和的莫磊突然变得严峻的脸色,桑切斯赶紧走到落地窗边朝外看。舞池里依旧群魔乱舞、灯光摇曳,楼梯口,几位女郎在阶梯旁搔首弄姿,他没看出任何异常。 “是找我的。走。” 莫磊拍了拍桑切斯的肩膀,率先走出了大门。桑切斯抱歉地对着姑娘们点头哈腰,从口袋里掏出5张1000比索纸币扔在茶几上,便赶紧跟上了莫磊的步伐。 维克多。 奇*书*网 *w*w*w*.*qi*su*wang*.*c*o*m 那个雇佣兵,沃克斯的雇佣兵。 这次要抓个活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 抓了个活口 156、抓了个活口 维克多都觉得自己与这个莫磊是上帝刻意安排的仇敌,上次在加拉加斯被震得半死不活,好不容易休养了几天,便被戈登以“先行安全检查”的名义指派到了墨西哥城,同时兼顾着“暗中保护”沃克斯的合作伙伴加纳的任务。 这个所谓的“暗中保护”这四个字,就已经代表了戈登的心思了如果加纳平安无事,维克多无功无过,毕竟这是他的工作;如果加纳有事,维克多就将受到处罚;但无论是加纳、还是加纳隐藏在暗处的仇人,都不会知道维克多的存在,一旦双方都在察觉到维克多的小队并且不知身份的前提下,双方都会视维克多为敌人。 对待敌人只有一种办法,就是消灭。 维克多心中最恨的竟然是连沃克斯的面都见不了,那就证明,自己受到这样的安排,戈登是获得了沃克斯的默许的。 快失去利用价值了。 直到这时候维克多才发现,自己竟然完全就没机会接触到沃克斯集团的核心。他执行的所有任务里,只有只言片语、只有残枝末节,每一个人负责一个部分,但负责各部分的人,互相并无交集,就算是认识,也会讳莫如深,无法拼凑出一件事情的整体轮廓。 谷地森林公园的枪战发生时,维克多正在跟踪几个形迹可疑地从加纳住所离开的家伙。听到枪声后出于本能,他赶紧找地方隐藏了起来,并且逐渐地朝着鸣枪处接近。然后他看见了那个被追杀的警察,孤身与三台车上的枪手奋战当然他看见的场景是地上已经躺着5具尸体了。维克多惊叹于这警察的战斗力,觉得有机会招募一下倒是挺好,不用他离开警局,只需要在某些特定的时候唤之即来,就绝对值得付出一大笔金钱。 接下来看到的场景,让维克多差点从山坡上滚落下来。他看见这警察突然蹿出去搂住一位杀手、而杀手的前方冒出一个人影反手刺出一刀,下手极为阴狠、动作致命,将那位杀手的脖子割断。那个人影早就深深地印在维克多的脑海中,无需看清楚面孔,维克多便知道是他、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华人。 激动之下的维克多看了看自己的武器,觉得这把小手枪与自己还不足以杀掉山坡下的那两个家伙,对于这个小警察的好感也瞬间烟消云散。然后他看见莫磊先警察一步从容离去,维克多便知道,这家伙并没有与警察部队达成什么协议,而是单纯的与这个小警察帮忙而已。那么,只要自己跟着这个警察,便一定能找到莫磊。 他兴奋得差点忘了自己的任务,叫上与自己一起的两位手下带着武器,三个人分开跟踪着桑切斯,果然如愿以偿,一名手下最后得到了莫磊的落脚点,并且尾随着他们来到Coco Bongo,之后再换了一个人跟踪,直到维克多也赶了过来。 与队员们做了简单的交流之后,维克多喜出望外。他得知莫磊与警察上到了三楼的包厢,便给了那位领位的瘦削女孩一笔小费,问询了包厢的位置与走火通道,再打电话报警说在酒吧内看见了晚上谷地森林公园的枪战分子,之后自己与另一名队员跟着一群朝三楼上去的客人们一起,打算混到过道,便可以朝着包厢里丢一颗震爆弹、冲进去一通扫射。哪怕莫磊是神仙,大概也成了漏风的筛子了。 一位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一整盒哈瓦那雪茄的侍者从楼道走来,站在楼梯旁恭谨地让客人先行通过。维克多整了整自己的衣领,他很满意自己选择的化妆,挂掉了胡须的自己看上去年轻了20岁,头发也修剪得一丝不苟,只是西装下的裤腰带上枪柄硌着肉,左腰间与脚踝上的手枪也让自己很不舒服。 越来越近、肾上腺素也飙升得厉害,可维克多依旧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他示意一名队员朝前方紧走几步,那位队员负责攻坚:推开门扔出手中的震爆弹即可后退。另一名队员会在震爆弹余波之后用腰间的两支斯泰尔TMP对着室内扫射完两个弹匣,自己则在第三的位置进去补枪,然后贴上胡须、换装离开,里面的几个女孩死亡,也不能怪自己了,反正那个瘦削的女孩,是必须死的。 二楼至三楼的楼梯间是圆环型,每隔四层阶梯便有一个挂着窗帘的小隔间,里面灯光也幽暗,不时有呻吟声与喘息声从某一个小隔间里传出。维克多与那些笑闹着上楼的客人们一起,在某个小隔间门口会大声取笑着某个男性的高亢叫声,陪同他们一起上楼的姑娘们陪着笑脸,示意客人们尽快上楼,毕竟在这种地方虽然有安检与保安,但依旧有人会携带着武器,一言不合拔枪相向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近了。 上楼、左转、走道15米,一只手按下去就会打开门。而斜对面的那副不断旋转着的山水画后面,便是走火通道。 维克多看见了那个瘦削的女孩,夹在一群女郎中间正在楼梯口朝下走,他们的目光在空中对视,女孩眨了眨眼。维克多突然胸口一紧不对,莫磊已经发现了,已经知道了。 一只手从身边的门帘后门伸出,手指像铁条,直捅维克多的肋骨,然后手指抠住维克多左胸下的最后一条肋骨手指用力。剧痛之下,维克多右手的手枪刚刚抬起,便被一只手抓住食指用力朝反方向一掰,骨折声清晰可闻。那只抠住肋骨的手顺胸口朝上一把捏住维克多的喉咙,大拇指摁住软骨,其余四指用力将维克多用力朝帘子内拖了进去。 走在前方的其他两名队员毫无察觉,他们按照计划,迅速逼近莫磊所在的包房,第一名队员拉开门朝里面扔出震爆弹之后迅速拉上门;第二名队员在等待5秒之后,推开门对着里面将冲锋枪里的子弹打完,两人一前一后地冲出了走火通道。震爆弹虽然带来了一些影响,让某些人的视线都转向了三楼但都没当一回事,可随即冲锋枪的扫射声让所有的包厢以及一楼舞池内迅速炸了锅,人群哄涌而出。 酒吧里难免也会有带着武器的道上人士,大概是以为碰上寻仇的人了,于是乎也有人拿出手枪漫无目的地开了几枪,结果人流冲得更快了,也有人在一楼舞池角落径直沿着走火通道的指示灯方向冲了出去。 维克多的两名手下站在走火通道下的巷子内,看着如潮水般冲出来的人群,面面相觑。他们左等右等也没看见自己的老大冲出来与自己汇合。那名负责扔震爆弹的家伙疑惑地看了看身边的兄弟,两人突然恍然大悟一般地冲向了前门,可开枪的家伙对着同伙做了个手势,两人分开朝着两个门口狂奔而去。 四处是奔逃的人流与强行维持秩序的安保们,他们俩哪里找得到自己的老大。 停车场内,莫磊半搀扶着晕晕沉沉的维克多,维克多的右手垂在身侧,左手搭在莫磊的肩膀上,看上去与喝多了酒需要朋友扶着的人没什么两样。只是他抬不起头来,太阳穴被这中国小子狠狠一击、颈部迷走神经被压迫之后那种头部的缺血感尚未恢复,让他整个人都是昏的,但他仍旧能感知到自己左肋下冰冷的枪管,他相信如果自己敢有什么大动作,对方会毫不犹豫地开枪并且能从容离去。 他现在心里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以为莫磊落单了,又在不知情并且在酒吧里这种容易放松的环境里,自己肯定是毫无压力地将他杀掉,可没想到这可恶的人像是背后长着一双眼睛,随时都在警惕背后的动静。 “你的车呢?” 夹在人群中走向停车场的莫磊在维克多耳边轻问,手中的枪管朝前方顶了顶。 “怎么可能挺这呢?”维克多有气无力地回答,他现在开始清醒了一些,右手食指断裂处痛彻入骨,可这点痛维克多还是忍得住的。他知道莫磊与那个小警察肯定不会再开那台灰色皮卡,一旦对方需要抢车,那么自己就会有逃脱的机会。 “别想着逃了,相信我,我会在你消失之前打死你,然后还会在你四肢补枪,让你死得不像个人样。”莫磊看出了维克多的心思,眼睛左右看了看,推着维克多朝着右侧走过去,他看见一位穿着背心、外面随意套着一件花衬衣的家伙,竟然在如此忙乱的场合还搂着一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性。 “有把握打昏他们吗?10秒钟?”莫磊悄声问身边警戒着的桑切斯,下巴朝着那边方向扬了扬。 “没那么复杂。” 桑切斯看了那边一眼,明白了莫磊的想法,便小跑过去,用手枪顶住花衬衣的脑袋,熟练地从对方裤兜里掏出车钥匙,然后掏出手铐,示意男子将自己拷上,打开后尾箱让男子进去躺好。那名女子被桑切斯用枪逼到副驾驶坐好,他自己则坐进了驾驶室发动了汽车。 莫磊看着桑切斯的一系列操作有些眩晕太熟练了,没少这样干啊。不过他现在没有调侃的心思了,手中有这么一个宝贝,可以好好询问一下关于沃克斯的事情。 希望这个家伙知道得够多,否则即没有了利用价值又不太好处理。 “前方找个地方让女孩下车?我需要换车。”上车之后,莫磊先用英语安慰了副驾驶座上的姑娘几句,然后才问桑切斯。聪明的桑切斯赶紧用英语回答,告诉他能找到地方换车。当然,他知道莫磊真正想问什么,因为莫磊需要一个单独的空间去审讯维克多,有些事情,他不想让桑切斯看到,桑切斯也不愿意看到。 “好,那就行。”莫磊微笑,之后搂着维克多的肩膀摇了摇,“好久不见,老朋友。” 第一百五十七章 刑讯方法(第一更) 157、刑讯方法 凌晨4点50分,一台破旧的菲亚特从查普尔德佩克路驶向墨西哥斗牛场,在奥特莫克路右转,径直开到普希金花园附近,道路上零零星星地尚有汽车来往。菲亚特在第四个街口转向打亮左转灯,伊达格尔市场,驶向一栋墙壁上画着巨大的黄色圆圈的小楼。那栋看上去并不起眼的小楼装着遥控车库门,菲亚特径直驶进停车库之后,卷闸门缓缓落下。 停车库内的灯光惨白,莫磊从驾驶座走下汽车,转向后尾箱打开门,用手推了推蜷缩在里面的维克多,“朋友,到目的地了,别装死。” 被莫磊故意在城内一顿绕、又不断寻找颠簸的路面被颠得七晕八素的维克多茫然睁开了眼。莫磊伸出一只手搀在维克多的右腋下,一把将他从里面拖了出来,还抬手在维克多的背上拍了拍。 “胡子刮了挺精干帅气的一个男人,为什么就这么心狠手辣不干好事呢?” “这是哪里?”维克多深吸一口气,摇摇头,眼神恢复了以往的狠辣。他不在乎那点审讯的小手段,反审讯又不是没学过。只是被这个小个子男人杀了有些不爽而已。 莫磊带着自己在路上转悠这么久,目的无非是想一步步摧毁自己的心理防线,从自己口里掏出一些资料,最终的结果,恐怕还是会杀了自己。 “难说,很可能是你的埋骨之地,也有可能是你的新起点,谁知道呢?”莫磊在后面推了推维克多的腰,示意他走在前面,指指左侧的小门,全程都用手枪紧紧指着维克多的后脑勺。 很想打断这家伙的脚,可是,有些方法又想留着待会审讯的时候用。 按照桑切斯所说的,莫磊进到室内,示意维克多对着墙壁贴面站立,然后伸出手在壁灯下一阵捣鼓,找到开关用力摁下,齿轮摩擦发出的刺耳的“嘎吱”声让人难以忍受,等了十几秒钟,在他身前出现一扇厚重的木门,里面的灯光沿着台阶朝下一盏盏亮起,潮湿、带着泥土与其他的某些腥味从甬道内朝上升起。莫磊一只手抓住维克多被拷住的双手,推着他在前面朝甬道走进地下室。 “这地方不错。”维克多抬头看着四周,赞许地点了点头。 灯光昏黄,也不知道设置者将灯光藏在各种器具后面是什么目的。至少100平方米的地下室内,除了冰冷的两张铁椅与一张铁几,便是墙壁上挂着的几块镜子。其他的地方只用水泥在墙上刷了几遍,裸露着灰色的水泥块与突兀在外的钢筋条。铁几上还有一盏灯、一根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电警棍。墙壁角落放着一个绿色的杂物筐,框里胡乱丢着扳手、起子之类的东西,还有一件黄色的工作服,上面有星星点点的看不清楚颜色的痕迹。 大大方方地走到铁椅上坐下,维克多抬头扫视了一遍室内,歪着脖子看着莫磊,“你叫莫磊?这是你的真名吗?为什么我们找不到你的资料。” 莫磊没搭理他,维克多用这种手段对他毫无影响。他现在是需要去寻找一下是否有摄像头隐藏在某些地方,虽然这个地方用桑切斯的话来说是属于早就清理得十分干净的、废弃了的安全屋,但万一有没撤除的摄像头,那也是件麻烦事。 “你还挺细心。”维克多继续自己的心理攻势,不紧不慢地挑衅着。 “要是不细心,怎么能从你们几十人合围当中大大方方地走掉呢?”莫磊敲了敲墙壁上几处可疑的地方,确认无误之后,转身走到维克多的身边,先是吹了吹铁几上的灰尘,然后才坐了上去,伸手拍了拍维克多的肩膀说道。 “现在,就我们两个了。我给你的选择就是,1、我们和平交流,你将你知道的说出来,我放了你,你自生自灭。2、我审讯你,我的手段会让你生不如死,最终恐怕你还是会说出来,然后有可能会在痛苦中死去,有可能会残废终生,你选一个?” “你知道吗,我之前还是太仁慈了。”维克多抬头看着莫磊,嘴角挂着残忍的笑,“我就应该冲进华人社区,一颗炸弹丢下去将你炸成渣渣,然后再将那个坡社区夷为平地。” “我明白了。”莫磊淡淡地回答,突然左手抓住维克多的头发,右手中的枪管戳向对方的左眼窝,用力地旋转了几次,之后毫不在乎维克多的尖利的呼痛声,在对方右边的眼窝如法炮制。 “啊,我他妈什么也看不见啦。你干什么?你干什么?”维克多拼命挣扎,大声尖叫,眼眶里有血顺着脸庞溜下。 “你们不顾平民百姓、肆意妄为,借着自己受过训练持有武器,就可以草菅人命、欺压良善、无视法律?那也就是说,我比你强,就可以欺负你了对吗?痛吗,维克多?很疼吗?” 莫磊待维克多平息下来,一字一句地凑在维克多耳边轻声说道,然后他的左手抓住维克多的耳朵,用力朝下一撕,再逆时针转了半圈。 “啊.!你个婊子养的,你有本事就马上杀了我?”维克多低着头,痛得全身颤抖,再次大叫一声。 “沦落到骂街了啊维克多?我以为你有多么的坚强呢。”莫磊松开了维克多耳朵上的那只手,站了起来,走到维克多背后,用枪管指住维克多的肩膀,悄悄从裤兜里掏出桑切斯给的录音器打开录音,“你什么都看不见?是不是觉得好害怕?” 维克多大口喘着气,脸上两道血痕衬得他面目狰狞可怖。 “我有一千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而且不用武器。”莫磊冰冷的声音在维克多的耳畔响起,他并不喜欢使用刑讯手段,可是眼前的这个家伙,如果不彻底摧毁心理防线,是很难获得自己想要的信息的。 “而且,你告诉我的,都是我已经了解到只是需要肯定的、或者说是我即将获得结果的东西。维克多,你十分专业,狡诈如狐,但好歹你没有直接夺取华人的性命,所以我不想杀你,而且,你也能听出来,我这些话的真假成分有多少,我不会欺骗你。” 维克多的身躯在颤抖,脸上肌肉抽动,疼痛让他无法思考,可莫磊的话语却一个个字传入自己的脑海当中。他看不见对方在哪,也不知道对方下一步将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来折磨自己,这边直面审讯要可怕得多。 “好,我现在问你,你们在华人社区附近的人究竟是干什么的?” 这句话是莫磊诈维克多的,他不知道目前华人社区及卡尔卡镇究竟是什么状况,土狼不太好经常露面,而依靠王宇威等人打探获得的消息准确率不高,但维克多肯定知道情况。他故意不说具体地点,只是泛泛地提示华人社区,那么维克多肯定以为自己知道了一些什么,所回答的问题自己也可以从中筛选真实的信息。 “不懂你在说什么。”维克多呻吟一声,下意识地摇摇头。可随即右耳又被莫磊拧住朝上一体,用力之猛,差点将耳廓扯掉。在维克多尖叫之前,莫磊的右掌贴近了对方的喉咙用力按住,那种窒息感让维克多差点憋到大小便失禁,莫磊才放松下来。 “你们有一个科目,教育被俘虏的士兵说话要含糊不清,但要让审讯者听不出差别,就表面审讯者还没有突破你,对吗?这是你们部队生存、逃避、反抗以及逃跑训练的一部分,是吗?这些对于你我来说毫无意义,不要再模棱两可地回答我。有问有答,好吗??” “种植园不远的有我们的地下工厂,那里当然有人出入,但没人从华人社区经过的啊。我也不知道最近有什么人去到华人社区。”维克多张嘴就将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他发现自己其实没那么能忍,反审讯手段是个笑话,这个小个子男人就是头野兽。 “哦?工厂有多大?有多少人?有多少守卫?” 听闻之后的莫磊眼神闪烁,满脸怒火。可他依旧忍住火气,平稳了一下自己的心跳,才淡淡地问出这一句。 他妈的,竟然有工厂在种植园附近?自己从来就没有发现过,甚至都没往这方面想过。太大意了。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具体的位置在哪里,守卫按照常规有30人左右轮班。你根据这个可以去推断。” “很好,维克多。那么,沃克斯要华人社区这片土地,除了工厂之外还有其他什么目的?” “仓储、运输。至于还有没有其他的想法,我是不知道的,我无法参与核心,我只是负责清除外部障碍的一份子而已。” “不用说那么多,也别想着给自己洗脑告诉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再次强调,不要用模棱两可的话题来和我绕圈子,维克多,我们是什么人,你心中有数,不要浪费时间,可好?我不想去用催真药去破坏你的大脑。”莫磊原本平和的声音变得冰冷。 维克多点点头,他已经从剧痛中再次缓过神来。 “成,那我们继续?”莫磊将手放在维克多的肩膀上,看见维克多下意识地将头偏向了另一旁,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你就从威尔.图兰开始说起,包括我的表舅孟成龙死亡、一直到最近对我的截杀、对魔兽的绑票,沃克斯身边还有什么人、那个加纳又是怎么回事,你今天又是怎么样找到我的?” 维克多再次点点头。 “将你所了解的全部说出来,我不打断,你就持续说下去。我会在你的述说里寻找漏洞,因为你不知道我所了解到的有多深,要是你说错了,我会动手,然后就不会信任你了,懂吗?” “我懂。”维克多借助着点头的时机,背在身后被拷住的双手小心动了动,塑胶手铐绑住的手很难解开,除非借助着锐器才有可能。 “好的,那么,从威尔图兰杀了孟成龙开始说,他怎么杀的?” 室内,维克多的声音单调地响起,在空荡荡的地下室内回荡。 第一百五十八章 憨憨的刘大有 158、憨憨的刘大有 华人社区。 山林里的早晨对于土狼来说没什么新鲜感,可面对着藤蔓缠绕、云山雾罩的丛林深处,土狼越是在天色微亮的那个时候就越是想进去走走看看。可他知道莫磊所说的是对的,自己一个人,的确无法在安第斯山脉里生存下去,毕竟除了野兽之外,还有更多吃人的东西隐藏在神秘的山林里,虎视眈眈地等待着物落网。 在种植园附近持续着自己的晨练之后,土狼手表上的指针已经指向清晨5点50分。今天比往常多花了十分钟时间,是因为土狼发现,自己在靠山林一侧1000米左右的两个陷阱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看踪迹应该是大型野兽。便花了一点时间去修复陷进,然后还顺道采撷了两棵树上的野果,前两天就看见了,等待它熟透之后才去采回来,以免王宇威那小子再次胡乱吃东西。前些天的那一通吃,让那个装痴扮傻的小子一个上午去了几次厕所。 按照日程表上的流程,今天是刘大有第一个到。还有15分钟,刘大有就会出现在种植园,然后在6点30分,会出现在土狼居住的茅棚门外。他们今天的科目是情报搜集,当然这高大上的科目自然是莫磊想出来的,毕竟刘大有开着小吃店呢,总是会有很多本地人从卡尔卡镇或者附近地其他镇过来办事,便会找到这家中国馆子吃上一顿。而这种小吃店,是打探、收集消息最好的地方之一,莫磊自然不会放过。 当晨曦挣破那一团混沌白雾、将光线洒向四野时,土狼端着白粥,斜靠在门口的一棵树桩上大口地喝着。茅房门口已经被修成一个200平方米的泥土坪,夯得严严实实的坪地上一头码着劈好的木材,这是这几天王宇威几个人训练的成果。另一头则放着几个斗笠,山林里是不是来几场阵雨,土狼为备不时之需,便就地取材,凭记忆做了几个斗笠与蓑衣,倒是听让其他人喜爱的。 刘大有急匆匆地从小路走向茅棚的时候,土狼已经喝完第二碗白粥。白色的雾气弥漫在树林之中,树叶上的露珠晶莹剔透,虽到了秋季,仍旧有大丛大丛的鲜花五颜六色地绽放在黄白红相间长着花斑纹的草丛中,两只长着紫褐色翅膀的辉紫喉宝石蜂鸟在一棵古柯树上栖息,椭圆形的叶片之间长满了红色的果实。鸟儿看见匆匆走近的人影,毫不在乎地飞落在更低的枝头,清脆的鸣叫声响彻四野。 刘大有今年42岁,他的脸上挂着小生意人的油滑与谦逊,高大的身躯略微有些佝偻,头发修剪得极短,指甲缝里永远干干净净的。他走路极快,像是身后有人追赶似的,在与人说话的时候,极少与别人的视线对视,只是让谦卑的笑呈现在脸上。 土狼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刘大有,可是莫磊却告诉他,这个刘大有,虽然有些精明地算计与小心的刻薄,但这是小生意人的通病。刘大有属于移民第二代,他的父亲在很小的时候就来到了哥伦比亚,但刘大有除了能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并且还会一些家乡话,这至少代表了这个人不会忘记自己的根本,而且莫磊在几次与刘大有打交道的过程中,刘大有的确也帮过忙。尤其是他开的店,对于现在的局面还是有很大的帮助的。 “狼哥。” 正在急匆匆前行的刘大有看见突然在道旁出现的土狼,吓了一跳。不过很快便恢复了正常,脸上的惊愕转变成笑容只花了零点一秒的时间,然后有些拘谨地站在道旁,两只手自然下垂,眼睛看着斜上方那两只蜂鸟。鸟儿似乎受不了他的目光,鸣叫一声,一前一后地扑棱棱飞走了。但瞬间便有一只紫绿色翅膀与红色腹部的橙胸隼飞过来,收敛了翅膀在树桠上稳稳站立。 “早啊大有哥。”土狼笑吟吟地站在原地看着有些不安的刘大有,他不知道刘大有的不安从何而来,只是也不打算去问。好好相处就行了,大家都是同胞,这地方生存不易,自己与莫磊只是希望未来两个人都不在这边的时候,同胞们面对黑手还能有抗争的勇气与技能。 “不早了不早了。”刘大有的目光在土狼身上一掠而过。再度看向前方不远处的迷雾。那个位置正是土狼茅棚所在地。 “走吧,进去坐坐。昨晚没睡好?” 看见了刘大有略有点浮肿的眼睛,土狼一边在前面带路,诧异地问了一句。 “额,是的,收档比较晚,孩子身体也不大好。”刘大有在身后低头走路,他的声音很清朗,与他的实际年龄不符,单听说话的口音倒像个20来岁的小伙子。 孩子身体不好的事情土狼早就知道,先天性的毛病,据说去过很多医院看过,医生也表示无可奈何。对于此,土狼也不知如何安慰。结果两个人很快都沉默下来,只是距离茅棚极近,两分钟之后,他们俩已经穿过了土坪,走到了茅棚外的走廊。 “总会有办法的,这不,孩子自己都在扛了无数次了,莫磊也在找其他地方的医生。”在廊柱外的藤椅上坐下,土狼拍了拍刘大有的肩膀。藤椅前面放置着一截一尺高的树杆,足足一平方米的截面被当做茶几,上面放着两杯热茶。他递了一杯给刘大有,自己端起一杯吸溜一口喝掉一大半。 天色渐亮,雾气未见消散反而越来越浓。晨间的凉意变成了潮湿且闷热,原本在林间鸣叫的虫儿销声匿迹,可各种清脆的鸟鸣声却从四面八方传来。风儿带起林涛,像低沉的海啸声层层叠叠由近及远再由远及近。缕缕雾气在山野间腾空、飘散,却又从外围扑来更多的雾气,弥补着消失的那一部分。白雾中若隐若现的绿、蓝、黄中带着晶莹的水色。 端着茶杯小心地吹了吹,低头抿了几口。刘大有没有回应土狼苍白的安慰,眼神看着茶杯中起伏的几片叶子,攥着茶杯的粗壮的手指稳定有力,似乎并么有受到什么影响。 “今天我们就随意聊天吧,大有哥。这附近你应该挺熟?我们一起走走?”土狼喝完自己的茶,将茶叶嚼掉。 他发现自己与这个刘大有在一起,真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就走走随意说说。毕竟要说单方面的训练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没太大作用的,反而在随意的闲聊中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并且加以灌输必要的内容,会更加容易让人潜移默化。 情报搜集最妥善的还是最古老的人为的搜集方法,这是土狼与莫磊他们的经验。而这些经验又是某些前辈们用生命与鲜血换回来的。高科技搜集情报的方式不是不可取,而是过分与依赖机器之后本身就让情报工作增添了危险性及虚假性,搜集、传递的过程里机器是没有性格的,无法看出它是否在说谎,而操作机器的人则可以利用这一点。 “好哇。” 刘大有欣然站起,他身高比土狼要高上一厘米,体型粗壮,身材已经略有些臃肿了。可他站起身来,却习惯性地将身体佝偻了一点,便看上去比土狼更矮了一些,脸上也堆积上习惯性地谦卑笑容。 “大有哥,你对我们,就不用这么客气。”土狼有些受不了刘大有的这种表情。可他每次都说,刘大有也每次都笑着答应,可仍旧是那副表情。 土狼也不再多说,在门口墙壁上挂着的几幅刀具里抽出一把砍刀,示意刘大有也拿上一把,便转身走向山脉深处。 看着云雾笼罩的大山深处,刘大有的脸上掠过一丝畏惧之色。可他看了看前方大步走进山坡的土狼,脸上的咬肌蹦紧,也大步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相距两三米的距离,土狼偶尔问一句,刘大有便答上一句,然后便是沉默。但土狼并不在乎这些,毕竟这是一个好的开端,而且就这一路的闲聊,土狼已经将自己想说的东西说出了一部分让刘大有去体会,刘大有说的话也开始多了起来,他将自己店里的情况与最近来吃食的本地人所闲聊的东西做了一个简单的汇总,与土狼一起分析,不觉间也走得快了一些,与土狼几乎是平行着前进。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天空中刺穿浓厚的雾气,在树林中带出一片金黄色。贪得无厌的绞杀植物与生活独特的根寄生植物泾渭分明,后者的花瓣非常巨大,颜色醒红,花瓣肉质,发出浓烈的腐臭味,犹如一堆臭肉。地面在枯枝倒木或蓬松的腐殖物上,形态各异,色彩斑驳的真菌贪婪地吸收着养分。长尾猕猴在树林间荡来荡去,各种鸟儿在树枝间跳动、鸣叫。地上的雾气升腾,渐渐消散。 渐渐地,道路越来越窄,随后出现在两人眼前的便是大片大片的树木灌草外,还有在不同的树枝杆和藤萝上挂满了形形色色的小型植物,琳琅满目,犹如一个空中花园。空气中有植物清新的味道与糜烂的草叶及动物尸体的味道。土狼抬手开始用砍刀劈开前方的杂草,可他回头看了看站在那里毫无动作的刘大有,诧异地问道。 “怎么啦?” “我们就到这里吧。不用再进去了,这边都没路了。”刘大有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他上身的衣服已经被露水将肩膀及衣袖都打湿了,在20几度的空气中瑟瑟发抖。 “冷吗?来,披上我的外套,我来砍。”土狼以为刘大有的身体不够强壮,便将自己的外套扯下来丢给了对方。 “不是不是。”刘大有接过衣服,抓在手里,“我们已经进来太远了,这里面很邪乎的,原来有几个孩子进来之后就没出去过,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哦?我这么没听说过。传说而已吧。”土狼嘿嘿一笑。在哪里都有老人吓唬小孩的话,看来就算是移民了的中国人也不能免俗啊。 “还是别进了吧。”刘大有的神色开始变得焦躁。手中不由自主地捏紧了刀把。 背对着刘大有的土狼对刘大有的变化毫无察觉,仍旧一个劲地砍了几刀,将一根手腕粗的藤蔓砍断,前方半米高的草地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土狼后退一步,将刀刃横在身前,低声冲刘大有吼道。 “退后,一条大蛇。” 愕然的刘大有刚刚才劈出一刀,刀刃卡在右侧的树干里没拔出来,闻声还用力地拉了一下刀把,可土狼左手朝后一把将他推开,自己全神贯注地摆好姿势等待着那条蟒蛇的出现。可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草丛中一个回折,朝着另一个方向冲了过去。那个方向传来挣扎声及尖利的叫声,大概是一只老鼠落进了蛇的口里。 土狼擦了一把汗,抬手将树干上的砍刀拔了出来,顺手丢给了刘大有。他看了看刘大有苍白的面容,裂开嘴,露出满口雪白的牙齿,“你怕啥,有我呢。” 刘大有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 第一百五十九章 维克多之死 159、维克多之死 墨西哥城,废弃的安全屋内。 从断断续续、含含糊糊的描述中整理出有用的信息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至少需要安静下来,最好是拿笔来修正线索。可条件不允许莫磊这样做,他只能一边认真倾听着维克多的诉述,一边总结归纳着信息里的真伪。不可否认,维克多有超强的记忆力及表述能力,让莫磊奇怪是这家伙为什么每次在与自己交手时都充满了火气,似乎手上拿着武器便是天下第一一般,这其实大大降低了维克多的战斗力。他不像是一个有勇无谋的家伙,但事实上却偏偏就是。 审讯一个人,首先了解这个人的社会背景非常有必要,这样对人物性格的构成可以形成大致轮廓,然后结合这些特征来分析对方言语里的真伪。不过,莫磊没有太多时间这样做,他需要尽快完成这件事情,然后要在庞大的安第斯山脉里寻找沃克斯地下工厂的入口,打蛇就打七寸。 从维克多嘴里,莫磊大概知道了孟成龙的死的确与威尔.图兰有关,但维克多非常巧妙用言辞来推掉了沃克斯的责任,形容沃克斯并非知情者,皆因于这个侄子非常残忍狡诈阴险毒辣。甚至还提到华人社区曾经有几位少年失踪,也与威尔.图兰有关。人早就死了,警察局的案卷大概也只有薄薄几页而已。 莫磊知道,维克多之所以提及这件自己并不知情的事情,是用来诱导自己累积对他的信任、并且用这些事情来掩盖自己想表达的真实想法。 无所谓。真真假假,只要有真的就行。 维克多接下来的话,有一些让莫磊颇为不安听维克多提及,孟成龙除了那个死于青霉素过敏的女儿,其实与另一个华裔女子也生有一名女孩,只是这件事情,恐怕除了孟成龙本人以及当事者,真正了解内情的也只有沃克斯了,据说女孩的出生地点是在芝加哥。莫磊将它当做重点记在心里。 接下来维克多说的似乎沉重了些,每每都要艰难决断接下来的话是否说出口。莫磊知道这一段话的真假比例需要自己认真筛选,当然他自然得认真听着。维克多告诉莫磊,威尔手上丢失的U盘里有一份合同,合同是关于威尔“私下”与俄罗斯某位大佬的接触所达成的意向,这里面涉及到一块模板,而这份模板,目前沃克斯认为正在莫磊手里,这也是沃克斯追杀莫磊的原因之一。当然,现在不仅仅是沃克斯追杀了,据说已经通知了周边许多国家的黑道人物,包括了那位俄罗斯人。 俄罗斯人。 莫磊想起了“公园地带”的神秘人、加纳加斯河岸的三名跟踪者的口音,似乎对得上号了。但,为什么没有继续下去的动作?难道他们已经知道模板不在自己手上了?那么,前一天在自己与莫妮卡见面之前,跟踪自己的蓝衣人又是谁?绝对不会是维克多这一帮子肌肉男,剩下的,也只有俄罗斯人才这么神通广大了。 可维克多的确不知道俄罗斯人的名字,不过他很快提及了加纳一位以和蔼可亲著称的墨西哥老大,据说在墨西哥城沿线到美国西部,凡是与暴利有关的生意加纳都有参与。但维克多并不知道加纳的家庭情况,只是听说与沃克斯有生意上的来往,绝对是一等一的老狐狸。 陷入沉思的莫磊没留意到维克多的脸部肌肉突然抽搐了一下,这种表情通常表现在剧烈痛楚之间。 嘴里嘟嘟囔囔说着“战斧”戈登,说着戈登的手下萨萨已经被莫磊杀了,说萨萨的弟弟叫泰勒,现在红着眼在等着向莫磊报仇。维克多开始描述沃克斯的雇佣兵团队他们每一个人的来历、性格、战力、喜好武器等等,还说到沃克斯的女儿叫葛莉,沃克斯的掌上明珠。沃克斯有一个情妇叫斯莱丽,但大概是某个组织的小间谍。 莫磊认真地听着、分析着。 突然,那张没固定好的铁几突然翻转过来,朝着莫磊身上狠狠砸了下去。猝不及防的莫磊只能迅速侧身、左臂护头,将身体蜷缩在一起,依旧铁几的侧面砸在左大臂上,拿在右手的手枪被打掉。维克多在铁几落地之后,疯狂地冲上前,先一脚踢开地上的手枪,用满是鲜血的双手在莫磊脸上涂了几下,然后锁喉、肘击、膝顶,一连串格杀术朝着在地上接连翻滚的莫磊使出,趁莫磊翻滚到墙角,维克多朝左侧倒地,抬手去捡手枪。 维克多的视线早就恢复了一部分,能在光线下看清楚莫磊,他研究了自己的椅子,是固定在地面上的,但用双脚顶顶铁几的时候便发现铁几不是固定的,只是遗憾铁几太沉重,无法举起来当做武器。他一直在寻找最好的攻击时间,说一段真话、再编一段似真非真的话来说给莫磊去分析,而自己在用最原始的方法脱困,血肉模糊的左手就是代价。 手指刚刚接触到枪柄,墙角的莫磊突然从原地弹跳了起来,一个前扑便压在了维克多的身上,左手如铁钩般去勾维克多的脖子,右手捏成拳头猛击对方后背。维克多用力撑地朝左翻身,右手推开莫磊的左手,但左手却挡不住莫磊的攻势,被一拳狠狠打在腹部,剧痛之下,维克多双手抱住了莫磊的右手,用力反扭,并且张嘴去咬,但还是没莫磊左掌根推在下巴上,左臂下压,将自己的右臂从维克多的掌握中挣脱出来。 两人互换了几拳之后迅速分开,面对面站立着虎视眈眈。那把枪孤零零地躺在两人之间,像是被遗弃的孩子般可怜。 眼睑的鲜血还是对维克多造成了影响。莫磊在维克多眨眼的一瞬间,合身扑出,右手击打对方心脏,被维克多格开之后左手荡开维克多右手的攻击,左拳砸向对方的右前臂,右脚踹向对方的右膝盖。但维克多力量巨大,虽然膝盖上的剧痛让他后退半步,但他左拳重重落在莫磊的左侧肩胛骨,右手插莫磊的喉咙,趁着莫磊后退之际,维克多再次跳向手枪边站定。 手枪就在维克多的脚边,但莫磊在维克多移动之际,已经冲上前来,右手掌根推击维克多下巴,朝下砍对方的迷走神经,但被维克多附身用肩膀顶住腋窝,抱起来狠狠朝对面墙壁甩了出去。 维克多迅速附身,在地面上一个翻滚朝后退去,顺手捡起了手枪。可随即手臂刺痛,维克多也忘了右手大拇指早就被莫磊扭断。手枪再次跌落在地,右小臂被莫磊投掷过来的格斗匕首戳了个洞,余留在外的刀柄晃晃悠悠。 咬牙拔出匕首,维克多左手持刀。他来不及再次捡枪了,莫磊已经脱掉外套缠在右手臂上再次冲了过来。维克多后退一步,摆出进攻的姿势,可没想到莫磊突然却停了下来。 “一定要不死不休吗?”莫磊问道,他的脸上在翻滚中刮伤,肩膀撞击的部位隐隐生疼。只是他实在是不想就这样杀掉维克多,还有很多事情没问呢。 回答他的是维克多横举着的格斗匕首以及满脸狰狞的表情。大概维克多相信自己在近身格斗当中,面对莫磊这样体格瘦弱的人,自己是赢定他了的。看着赤手空拳的莫磊,维克多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右手虚晃去吸引视线、左手刀刃朝着莫磊的喉结直刺,在靠近的时候突然手腕横了过来,刀刃在前割莫磊的左边颈部动脉。 莫磊侧身躲过刀刃,迈左腿朝右移,抬左手抓住维克多的左手臂反过身来扛住对方左臂用力一掰,骨头折断的声音清晰可闻,匕首在落地的一瞬间被莫磊右手接住,他本来是下意识地想避开维克多身上的致命点,可肌肉记忆的习惯却让他手中的匕首迅速刺进维克多的右肋下,并且连捅三刀。 维克多朝后退了半步,左手绕过身前想去掩盖住伤口,可全身的力气似乎都成伤口中涌了出去,鲜血与气泡一同冒出。他缓缓坐在地上,朝后躺下,呼出了最后一口气。 莫磊站在原地,看着地下刚开始有些抽搐的尸体呆了十几秒,直到维克多停止了抽搐,他也缓缓吁了一口气,身上被维克多击中的地方疼得要命,尤其是倒地之后被维克多在额头踢了一脚,虽不至于晕过去,但也昏沉了十几秒,否则结束战斗的时间会更快些,毕竟维克多早就被自己弄伤了。而那种打斗中的快感与肾上腺素飙升之后的肌肉反应,逼迫着自己杀掉这个家伙。 平心而论,自己不是没有对维克多有过杀心,但既然抓了活口又获得情报的前提下,也失去了不留活口的想法,打算说完之后,就找个地方丢下他让他自生自灭。维克多也的确极蠢,从他以往的资料以及所打过的几次交道便所知,此人极度自以为是、嗜血好斗。但几次下来维克多也的确没做出什么伤及无辜的事情。 死了就死了吧。可惜维克多供述所有的事情都是凌乱的碎片,需得自己慢慢整理。 在铁椅上坐了片刻,熄掉灯,关上门,莫磊沿着甬道走上一楼,坐进那台偷来的菲亚特内,拿出手机拨出桑切斯的号码。 “喂。” 电话那头,桑切斯的声音十分清醒,像是一晚没睡。相反,莫磊的声音则十分疲累。 “听着,这个地方,你得找人来收拾一下了。”莫磊也不客气了,直接告诉了桑切斯自己的需求。 “好的。”桑切斯回答得十分顺溜,像是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一般。 “我不是要杀他,是他要反抗。你到现场看就知道了。”莫磊苍白无力地辩解道。 “无所谓啦,你是我朋友,也是个好人。”桑切斯听出了莫磊声音里的疲惫,赶紧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我没事。” “那我给你一个地址,你先去休息一下。” “不用了,再联系。”莫磊挂了电话,启动汽车驶离车库。 既然沃克斯已经通知了他的同行们来追杀自己,那么,就不该再与这些人见面了:桑切斯、蒂娜。 他脑子里冒出另一个女人的身影。对了,还有莫妮卡。 汽车缓缓驶出巷子,驶上街头。路灯依旧明亮,街头上一片冷清,连天空也是一片清冷的颜色,东方出现了鱼肚白。 开始起风了。 第一百六十章 这世界是和平的(月末两更第一更) 160、这世界是和平的 这本护照上的人名叫Ken.Wu,他的身份是美国一家医药公司的代表,他能滔滔不绝地谈论各种合成抗生素,他还说自己曾经做过履带拖拉机公司某个专业领域的代表,说起大型设备行业的细枝末节来同样头头是道。与他同行的几位旅客很喜欢与这位亚洲人聊天,当然他们也会问起这位吴先生的祖国是什么情况,吴先生一副满脸骄傲的模样,然后很遗憾地告诉身边的朋友,自己从未曾回到过自己的祖国,但他一定会回去的。 波哥大机场,吴先生提着十分简单的行李,不厌其烦地向身边与自己一起走出舷廊的朋友们解释着关于药物成分对身体的能造成的简单伤害。安检处的官员示意他朝前走了一步,看了看他身后的几位穿着得体的朋友,十分客气地问道。 “你到我们国家来有何贵干?吴先生。” “做生意,我希望回家之前赚点外快。”吴先生用略带芝加哥口音的美式英语回答,他的肢体语言也有着美国人身上的傲慢。然后再用西班牙语向安检处的官员身后的美女安检打了个招呼。 “你的西班牙语真不赖。”安检处官员微笑着说。 “谢谢,真的吗?我在哥斯达黎加待过小段时间,学过几句简单的用语。” “嗯,看得出来。欢迎你来到哥伦比亚。” 吴先生转身去提自己的行李,他注意到这里空气稀薄,可对于自己身体来说这种气候条件毫不在乎。不过他还是暗暗提醒自己,这一两天之内暂时不要有太艰巨的工作。所有重要的工作都始于侦查,而侦查是他现在急需要做的事情。他需要武器,需要情报,需要尽快找到兄弟们。可不能径直去到华人社区,否则会带来更多麻烦。 他也是第一次到这个国家,当年有参加埃尔纳突击的任务,可自己在执行其他任务没有时间参加比赛,错过了此行。没想到第一次是以这样的情况出现在此地。 走出波哥大机场的大门,吴先生拒绝了那几位同行的朋友热情的邀请坐车进市内,客气地告诉他们,自己已经租好了汽车,但需要等待一位朋友。然后提着自己的行李走向停车场。他的确租了一台车,只是,租车的名字用的是另一本护照。 他还有另一个身份,真实的身份。高兵,莫磊与土狼的战友、兄弟。 在租来的丰田凯美瑞轮胎下找到车钥匙,从车里找到预先让租车行放置的地图,高兵将座椅调整到舒适的位置,将地图放在方向盘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红芯圆珠笔,找到“五步蛇”史仲提供的华人所在地的准确位置,仔细地在地图上标注好,再在周边几个城镇也做了标注,划出重点,然后将地图塞进副驾驶座的行李袋,启动汽车离去。 土狼今天打算来一顿野味。 昨天带了刘大有一天,发现这家伙虽然说话唯唯诺诺低声下气,不喜欢与人对视之外,学东西到是极快,一点也不像40岁男人那种反应。对于如何收集信息表达得十分热情,甚至在诱导下能记起头天晚上坐在门口的客人穿着什么衣服,抽的什么烟。当然,这也与到他这里吃饭的大部分是老客户有关。可人有种惯性思维,越是熟悉的东西越往往记不住,但刘大海却很善于留意细节,能记住每一个客人的名字、喜好。土狼不得不佩服莫磊看人的方法。 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仅仅一个上午,土狼也没有针对刘大海需要掌握的东西说得太多太杂,只是选了几个重点,就视觉、听觉、嗅觉三个细节上给刘大海做了一些分析。并且也听从刘大海的意见没再深入山林。他看着刘大海听闻自己不进山里立马便放松了的表情,觉得这大哥也只适合开个店是最好的选择了。 之后,便带着刘大海在有兽迹的地方放置了几个陷阱,今天早晨收获了两只野兔、一个獐子。今天早上是莲花村的葛明嘎与两名老乡一起学习诡雷,没想到耿云与何益波也从县城回来了。这5个家伙都看上去傻大憨粗却内心精明似鬼,有了莫磊这一层融合剂,碰到一起倒也其乐融融,便相约一起过来纠缠土狼不仅仅要求学今天的正常科目,还学会了一些大型的杀伤性陷阱。 何益波与葛明嘎最喜欢枪,可土狼告诉他们,射击除了天赋之外,还有一件事情很重要,就是大量的射击、消耗大量的子弹并且实战。狙击手不一定是子弹喂出来的,但绝对要比其他人训练得更多。若论天赋,葛明嘎要比何益波强上一筹,但跟莫磊口里说的西达相比,又弱上太多了。当然土狼并没有说这一段话,有些打击人了。 5个家伙在离去的时候,顺走了一只野兔一只獐子说是拿回去让老人们尝鲜。土狼不以为意,只是感叹他们守着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库竟然不懂得好好利用。但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啊,也喜欢这些人。从军队离开之后,好像再也没有如此放松过了。 看着扒干净毛皮、清洗完毕的野兔,土狼在纠结着究竟是烤来吃还是怎样。 室外的阳光很好,山林间嫩绿、鲜绿、翠绿,鹅黄、浅紫、鲜红,层层叠叠泾渭分明,却又融洽无间山包海汇。一只长着深绿色长尾覆羽的凤尾绿咬鹃飞落在茅棚前的土坪上,小小的头颅警惕地左顾右盼,侧过鹅黄色的鸟喙梳理了一下自己的羽毛便迎着阳光飞走。不远处一只九色鸟将庞大的身躯塞进刺蓬,将一只停留在粉红色花儿上的黄粉蝶惊起,扬起淡黄色的翅膀飞到另一处停留。清越的鸟鸣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响亮悦耳且欢快,空气中有树木的清香与泥土的味道。一只色彩斑斓的毒蛙从道路旁蹿进被山水冲出的沟道里。 从门口拿起几块劈好的木柴,土狼打算,今天来一顿烧烤野兔。下午再去选几个地方下陷阱,如果收获好,明天就让王宇威拿出去给老人常常。这几天华人社区特别宁静,据说连环球公司的人都没再来打搅,虽然土狼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之前的征兆,但有什么可在乎的呢?自己与莫磊,不就是为这事儿来的么?能安静几天就安静几天吧。 生火会有快感,这是土狼很喜欢的活,看见火焰从细小变得粗壮便很有成就感。他将洗干净的兔子用通条穿上,开始均匀地涂抹着盐巴、调料,涂抹得十分细心。阳光照在他有细微汗珠的额头上,身上的长袖衬衣背心也湿了,山林间的温度湿热、太阳炙烤,这才是真正的人世间。 只是这只兔子有点大啊,要是有点酒就好了。 莲花村今天举行盛大的狂欢,全村人汇聚在莲花广场上,各种佳肴流水似的往餐桌上传送着。西达穿着华丽且繁琐的传统服装,满脸红光地被一群小伙子拉着跳舞,村里的姑娘们穿着色彩缤纷的衣裙、戴着装饰美丽的草帽围着那位今天的主角西达的新娘。拉斯卡与一群老人捧着水烟筒坐在角落里津津有味地朝着年轻人的方向看着、讨论着。他们都是这样经历过来的啊,看着这些青春洋溢的年轻人,便是自己也觉得年轻了一些。 “咦?你的宝贝孙女儿洛塔斯呢?她最亲爱的哥哥今天结婚,怎么没见她出现呢?” 有老头惊讶地向着老拉斯卡发问,拉斯卡呵呵一笑,刚想回答,可他身边坐着的已经有些醉醺醺了的罗门托鼻子里哼了一句,“你是自己想问,还是代你那个不成器的孙子问的啊。” “她啊,12点的时候过来了一下,现在又去帮她妈妈干活去咯。”拉斯卡吸了一口烟,没去搭理口无遮拦的罗门托,但还是向身边的老头解释了一番,不过他在心里诅咒这酒鬼,这不是给人找到开口的机会了嘛。 “洛塔斯18岁啦,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啦。她还要做什么样子的挑选呢?我们家的孩子就挺好啊,拉斯卡,我们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亲上加亲就更好啦。”身边的老头对着罗门托笑呵呵,正想提这事儿呢,你罗门托这个老酒鬼真是帮了大忙了,直接撕开了这个口子。 旁边的罗门托一无所知,嘴里嘟嘟囔囔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手中端着的酒碗已经再度满上了,连他自己也不记得究竟喝了多少。 “现在的孩子们可不像我们那个时候咯,随她去吧,玩够了总有收心嫁人的时候。”拉斯卡换掉烟叶,端起酒与身板的老人举举,“来来,我们喝酒,年轻人的事情自己解决,你操什么心啊。” 几百米之外的西达家,浓眉大眼的洛塔斯也穿着盛装可打着赤脚,站在2楼的阳台朝下看了看。虽然是在这样的大日子里,西达与瓦西多他们依然不敢掉以轻心,安排了暗哨在村口。洛塔斯从二楼朝下看,依然看不到他们藏在哪里。 “你赶紧去参加你哥哥的婚礼去,呆这儿算怎么回事,你哥哥会不高兴的。” 清朗的声音里带点苦笑,魔兽周睿实在是有些受不了。洛塔斯出去10分钟就回来半小时,就在2楼守着自己。平常的喂食、擦试身体都是洛塔斯,弄得周睿有时候想着自己是不是已经真正的残废了。他对西达提及这件事情的不妥性,可西达笑呵呵的什么话也不说。至于那个老罗门托,除了满嘴巴喷粪之外,的确没什么建设性意见。反而是后来知道自己过来、便偶尔前来向“师傅”请安的瓦西多倒是直言不讳:洛塔斯喜欢你,你就接受呗,咱们这边对结婚什么的不是很讲究,重要的是爱情! 这让魔兽情何以堪。 “照顾你是我哥安排的任务啊,再说了我过一段时间就去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男子汉,你别害怕,我又不吃人。” 洛塔斯横了周睿一眼,放下手中的活计她在给周睿做一条奇布查人传统的裤子,手工做出来的更珍贵。 那条懒洋洋的大狗“叮当”看见女主人走进室内,便傲娇地扬起头,眼神充满期待。洛塔斯附身摸了摸狗头,温柔地对它说,“滚出去,不用你每天守在这里。” “叮当”呜咽一声,将脑袋趴在前腿上,不再搭理她。 “男子汉,哥哥很快安排人送吃的过来,下午他们会在新房那边玩,瓦西多哥哥过来陪你,好吧,趁现在没人,你难道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洛塔斯,我饿了。”可怜的男子汉、魔兽、号称万花丛中过的周睿周大爷憋了很久,才憋出这句话。 轻叹一口气,热情似火的哥伦比亚女郎给气坏了,光着脚下楼而去。 “对了,你是不是也需要你口里说的那种中药啊?就像罗门托需要的蓝色小药丸?”洛塔斯走到门口突然又转过头来,对着周睿一脸坏笑。 周睿闭上眼,甩甩手,一脸的生无可恋。 洛塔斯得意地“咯咯”笑着离去。 这世界还是和平的! 周睿的脸上带着微笑,缓缓睡去。 第一百六十一章 沃克斯的墨西哥总部(第二更) 161、沃克斯的墨西哥总部 墨西哥城,今天新莱昂路与下加利福利亚大道交界处车水马龙,名车名流汇聚,有好多面孔是这栋大厦的VIP客人。害得汇丰银行大厦的保安全体出动,结果他们发现,那些高贵的客人们每个人多自带保镖,装备比他们还精良多了,这让保安们有些自惭形秽,不过不阻碍他们去安排停车啊,毕竟这也是有小费可拿的活,万一被哪个富豪看上了,还能换个高薪水的工作。 今天是沃克斯集团在墨西哥城的总部正式成立。做为一家集医药、地产开发、贸易与一身的企业,自然让墨西哥的名流趋之若鹜,若干人都想见一见这位向来以低调、神秘著称的大商人,看有没有合作的机会。这几年生意都不好做,处处是陷阱处处是壁垒,谁都想着用怎么样的方式去扩张及提高利润率。 中午十一点,门口的交通开始畅通,可汇集了一大批看热闹的人群。一批军警在道路两旁及汇丰银行大厦楼下维持着秩序,桑切斯与几名特警队员穿着便服、里面套着防弹背心坐在一台反恐防爆车内忍受着闷热,烈日的暴晒将防爆车内蒸得似烤炉一般。一台指挥车停在十字路口,他们负责对现场的其他警察的指挥调控,周围几栋大楼的楼顶都有警察的狙击手在俯视着下方,他们对这群权贵的安全十分上心。 马路上再次拥堵起来,汽车的喇叭声与引擎声让温度提高了几度。 十一点二十分,从汇丰银行大厦旁边的大楼内涌出一大批穿着西装的保镖,迅速分散在四周,随后便是那些穿着随意去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富人们走了出来,彼此之间像是一个大家族般的亲热谈笑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群人的确是如面上看上去那么和善可亲。 人群中的记者们手中的相机开始“咔咔”作响,闪光灯在太阳下毫不逊色,将台阶上作秀的人映进了相框,有人在大声地采访,有人将话筒伸到了前方,但他们都无法接近最前方的台阶,高高在上的权贵们抱歉地看着台下的记者们,满脸的爱莫能助。 混在围观人群中的莫磊穿着一套运动服、戴着棕色的隐形眼镜,那玩意儿极度让他不舒服,眼睛里总是像有眼泪流下来一般。脸上的胡须是黏上去的,头顶上的帽子让他更像一个外地游客,背上的背囊里塞着一套换洗的衣服与洗漱工具,这是为了万一接近沃克斯的时候遇到安检而用来应付的。至于武器,他现在一无所有,不过这不是主要的东西,今天也不是刺杀的日子,而是为了近距离观察这个对手一个一心想要自己死、并且杀死了自己亲人的对手。 大厦大门口的6层上挤满了人,个个踌躇满志器宇轩昂,彼此谈笑风生。莫磊看见了一个熟人莫妮卡。姑娘的脸上挂着僵硬的微笑,站在一位穿着金色西装的中年男性身边,那位男士看上去和蔼可亲,灰白相间的头发剃得很短,身边的其他几位男士似乎对他很尊重。莫磊微笑,那大概是莫妮卡的“哲人”父亲,能够在这儿出现的,肯定也有很深的背景。难怪那姑娘说起的时候一脸的骄傲,可为什么笑容那么僵硬呢。 几分钟之后人群一阵骚动,门廊上的人群朝两边分开,一位满头金发、高鼻阔口的中年男人从大门内朝外行走,修剪得十分整齐的胡须、鼻梁上的金丝眼睛以及嘴角温暖的笑意让人心生好感。在他身后,跟着一位头发极短、皮肤苍白、身板笔直的中年人,看眉眼五官便知道有日耳曼血统,脸上也戴着金属镜框的眼镜,只是神情冷漠,灰色的西装下摆鼓鼓囊囊,像是携带着武器。 这一次却没有了相机的闪光灯闪耀以及快门的开关声,所有的记者都保持着沉默与安静。即使是那些电视台的记者们,也关闭了摄像机,将镜头转向了别处。台阶上有工作人员撕开了大厦正门口的一块红布,露出金光灿烂的字样:沃克斯集团。 沃克斯.图兰。 “战斧”戈登。 凭直观印象结合维克多的说辞,莫磊一眼就认出了这两个人。尤其是戈登,也不知道维克多出于什么心理,对“战斧”戈登的描述特别仔细:身高、体重、相貌等等。莫磊看出,这个戈登与维克多说的一样,如果自己与之近战,十有八九会输在对方手里。不过一旦以命相搏就不知道了。 莫磊看见两位穿着西装的男性突然走向人群,将其中拿着手机正在拍摄的一男一女的手机给缴了下来,还有一位站在偏远角落的中年人,他的相机也被其中一位保镖给夺了下来取下了胶卷。中年人十分愤怒地争执,可被那位保镖抬手叫来警察,将中年人不知道带去了哪里。 莫磊在心里对戈登的印象更加清晰了一些,安保工作的周密性需要大量的精力与如臂使指的团队,看来这两点戈登都不缺。 在演讲开始之前,沃克斯与几位墨西哥城的官员大概达成了共识,出门之后便没有再与任何人闲聊,只是脸上的笑容的确让人十分温暖,眼神随意扫视,与其他人点点头便让那些权贵们安静下来,一位穿着套裙的女子拿着一支麦克风走上前递给了戈登,戈登在手上把玩了一下便递给沃克斯,并且对着有些喧哗的人群抬了抬手,一瞬间,即使是围观的游客也不再讨论,他们都在看着台上那位核心人物,都想听一听这家伙会说出什么警世名言。 在心中默默刻画下沃克斯的五官,莫磊的眼睛突然眯成一条细线他看见一个极度熟悉的背影,正在与一位保镖纠缠,大概也在拿手机拍照的缘故。可莫磊却发现,那个身影在拿回手机之后便迅速离开,而那位保镖却在原地低头看了一会儿什么,之后便走向台上的戈登附近。在引起戈登的注意之后,戈登走向那位保镖从后者手上接过什么东西扫了一眼,附身向保镖说了几句,保镖转身离开。 莫磊心中一紧,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一位游客模样的女性正与同伴打招呼示意走向马路旁边的地下通道,莫磊便跟在他们身后,余光扫视之际,发现至少有四名保镖朝着自己刚才站立的方向移动,还有几位打扮成与本地居民一般的壮汉也快步走了过来。 “我的朋友告诉我,墨西哥城是最适合投资的城市,因为这个国家的人、这个城市的人都像火一般的热情。” 台上的沃克斯已经开始演讲,戈登神情自然地站在他身旁,镜片下的眼睛却在四处扫视。 莫磊加快了步伐。 不能再走地下通道。 他看见了那台反恐防暴车,看见了站在车旁的警察。有一瞬间,他想朝着那个方向走去,可迅速否定了自己的愚蠢想法,而是大步从被堵在马路上的汽车中穿行过去,用这种方法离开的尚有许多人,只要穿过马路,对面广场上的人更多,混进人群便可以暂告安全。 那个熟悉的背影是谁呢? 盖尔? 盖尔,就是他了。 莫磊心里并没有什么被背叛的怒火。这个家伙出卖自己不是第一次了,自己也理解他,对于盖尔,莫磊心中有感恩、有歉意。 只是今天这种情况,盖尔不应该这么做。 身后的保镖行走极快,但却不敢快速奔跑而引起混乱。但那几位墨西哥壮汉就无所谓了,莫磊尚未走过马路,便通过停在道路上的汽车玻璃反射,看见至少有三位壮汉跑了起来,从三个不同的方位朝着自己扑过来。 如果自己带着武器,大可以对着空中开枪制造混乱,然后从容离开。可现在这种情况,只有想办法将他们一个个分开击溃才成,可广场上除了四周的大树之外一览无余,太容易暴露身形,如果在高处有狙击手的话,那么自己分分钟就成为标靶。 向左后方转回,进到莫洛雷斯公园,公园的八个出口与无数游览点。 对方现在寻找的,是一位穿着运动服、戴着遮阳帽、留着大胡须的男性,只要找一个地方改变自己的形象与打扮,也许可以安全离开。最不济,自己也可以将公园分割成几块阵地,逐个击破,但前提是警察不会参与进来。 边走边思考。 看来,盖尔对自己的狠意极深了。 但这个家伙也十分了解自己,甚至与对自己的身高、站立及行走的姿势都做了分析。这也怪自己大意了,改变行走的方式也不是难事,只要在膝弯下塞一块海绵便可以提醒自己是瘸子,即使在奔跑的过程中也没太大影响。 一边思考,一边迅速地绕过一台漆成黄白相间的中巴车。莫磊突然压低了身子,在两台车之间一阵小跑冲向了左侧。然后躲过了一名壮汉的视线,朝着汇丰银行大厦的侧面马路冲了过去。 第一百六十二章 讲义气的墨西哥警察 162、讲义气的墨西哥警察 反恐防暴车内,桑切斯沉默地喝着咖啡,一只手按住腰间的枪柄上。他的上司巴门德坐在驾驶座上,光头上的汗珠怎么样也擦不干净。巴门德的膝盖上放着一台厚重的警用笔记本,屏幕上的画面切成9格,监控区域便是汇丰银行大厦方圆一平方公里的动静。他不断地用手指切换着画面,嘴里低声咒骂着这昼暖夜寒的天气。 搁置在驾驶台上的通话器传来要求通话的请示,巴门德伸手拿起通话器,恶狠狠地吼道,“有事快说。” “安保提示,发现有意图刺杀沃克斯的刺客,正在逃亡。目前在射程之内,安保要求,射击目标四肢。重复:安保要求,射击目标四肢。” “哪个区域?”巴门德的声音变得沉稳起来,身体也做得笔直。 “7号区域,目前正通过7号区域,很快进入8号区域。” 巴门德的手指快速地敲击键盘,调出8号区域的摄像头放大,一旁凑近的桑切斯突然呼吸粗重,差点被口中的咖啡呛住。但巴门德没有注意到手下的表情变化,只是看着在屏幕上正在飞奔的那个“目标”,刚想开口说话,手中的通话器便被桑切斯盖住了。 做为特警,桑切斯早就养成了一种本能辨别人体特征。虽然莫磊没再与自己联系,可莫磊奔跑的姿势他是见过的,那个姿势看上去十分别扭,左手垂在身侧小范围的移动,左肩膀朝前略低。如果现在巴门德发布命令,那么接下来恐怕莫磊就要遭殃了,他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因为莫磊是自己的朋友。 虽然到现在为止,每次想起莫磊与蒂娜,桑切斯心里面酸得要死。 “干嘛?” “拜托,我们是警察,干嘛要听一个保镖的命令?警察的枪就可以随意开?”桑切斯冲老大挤挤眼,满脸的桀骜不驯。可他心里面却在打鼓,理由虽然十分的“墨西哥警察”,但也不知道嫉恶如仇的巴门德是否吃这一套。 “说的对。”巴门德赞许地点点头。 桑切斯又愤愤地补了一句。 “再说了什么叫意图刺杀?他们抓住别人了?审问了?意图刺杀是想一想而已,这算什么理由让我们的警察开枪?现场的记者可不少,他娘的,最看不惯这种自以为是的保镖,真以为我们特警就是为了保护这些垃圾?” 巴门德抬手摸了摸油光发亮的脑袋,将满手的汗水涂在桑切斯的外套上。这家伙,早就知道是一个愤世嫉俗的警察,还能打能杀,真的很不错,很符合自己的胃口。 拿起通话器凑近嘴边,巴门德对着狙击手发布命令,“不能开枪,注意引起混乱。重复:不能开枪。” “看看如果不是保镖模样的人持有武器,就开枪杀了吧。”桑切斯一只手扶在巴门德的肩膀上,他现在大概摸准老大的性格了,便想着干脆帮到底吧,保镖打扮的人不能杀,可镜头里还有三位家伙可不是保镖打扮,但一看就知道是追杀莫磊的人。 巴门德再将这段话也重复了一遍,对于他来说,人只分好人与坏人两种,桑切斯是自己人,是好人,那么桑切斯说的话是可信的。 对面楼顶上的狙击枪冒出了火光,一名冲到公园门口的家伙倒在血泊里。 冲进公园内之后的莫磊放缓了步子,毕竟在悠闲的人群中急奔的那一个才是最明显的目标。可他听见有人惊恐的呼喊声,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心中便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 还有狙击手,但狙击手的目标是持有武器的人。 那就不能浪费掉这个机会,便很干脆地从一旁正在排练着“拉哈贝”传统舞蹈的人群中冲了过去。 公园门口的人群顿时一阵混乱。有警察从汇丰银行大厦的后门冲了出来。 身后的追兵开始奔跑,有人在用西班牙语喊话,大意是“让开”,但公园内大概也有性格粗暴的闲汉,高声喝骂着围了上去,也有女性咒骂着尖叫着。可他们都看见了壮汉手里的武器,轰然一下再度散开。入口处的警察也冲了进来,端着手中的武器对准余下的两名壮汉。 穿着黑西装的四名保镖也跟了上来,他们向警察出示了证件并且接通了现场巡逻的警察头目的电话。那几名警察被队长命令参与到搜寻的队伍当中,可一位看上去像是头领的保镖直接拒绝了,只是让他们去门口守着就行。 从小径上穿过公园边沿的花圃,莫磊一边走,一边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扯掉面上的胡须。外套脱起来很快,只是他从背囊里扯出一件衣服换上的时候花了一点时间。他看见右前方300米左右的出口,有几位闲汉东张西望,他们的举止与其他游客格格不入,有一个人还低头对着耳机说话。 他妈的,竟然有人被枪杀了大家都不乱窜?见怪不怪了吧。越混乱越好啊。但自己却不能制造混乱,混乱的正中心便是活靶子。 将背上的背囊带子缩短,换成单手提着,右手飞快地将灰色的夹克衫套上。莫磊看见左侧有数名白人背着背囊正在打算找地方休息,树荫下的水泥凳上坐满了人,还有人席地而坐、手中拿着当午餐是玉米饼。他快步左转,走向那条弯曲的鹅卵石道,在穿过那片树荫的时候,顺手将手中的背囊塞在一颗树与垃圾桶之间,然后摘掉帽子塞在腰间帽子是个很重要的道具,暂时还不能扔掉。 从现在所处的位置到下一个出口,还有1000米左右,且需要跨过一道12米的拱桥,桥上无遮无拦,单独行走的目标特别明显。但如果从右侧绕过去则需要多走400米。莫磊很干脆地放弃了第二个出口的计划,而是沿着道路径直走向正前方,第三个出口虽然距离较远,但这一路上有很多可以隐藏起来化装的地方。当然,他可以选择第二至第三个出口的中间低矮围墙,这得看途中会有什么样的风险。 漆成蓝色的书报亭就在公园正中的湖畔,正前方有一排风吹日晒颜色斑驳的长条木椅,上面也坐着人,一位流浪汉单独占着一张椅子,脸上盖着一张报纸躺在长椅上享受着正午的烈日。一位年迈的老人满头是汗,坐在另一张椅子上啃着面包,椅子的另一头是一位穿着短袖T恤、满脸横肉的壮汉闭目养神。 莫磊看见壮汉裤兜里露出来的刀柄,便大步走了过去,先是在书报亭买了一份纸质很好的国家地理杂志,再走到那张长椅上贴着壮汉坐了下去。壮汉气势汹汹瞪了一眼莫磊,他赶紧站起来有些怯弱地离去,只是卷起来的杂志里,多了一把匕首。 已经正午了,公园里的人越来越多,莫磊虽然奇怪与为什么会在这么炎热的时间还会有人来公园,但人流汹涌却是自己最好的机会。 两名穿着灰色休闲服的汉子迎面走来、左顾右盼。莫磊看见了他们衣领里面的耳机线,看见了腰间微微隆起的一块。走在前方的壮汉还时不时低头看看手掌。 他们手上有自己的照片。 莫磊迅速左转,反手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折叠成一小长条塞进上颚,将卷成一团的杂志夹在腋下,双手揉了揉脸,不易察觉地调整好纸条的位置,他现在变成了一位龅牙男性,可是鼻子与眼睛却暂时无法改变。 前方是两排高大的棕榈树,两旁的草坪上种植着五颜六色的鲜花。道路上,几位应该是中午下班休憩的男性急匆匆地迎面走来,其中一位与莫磊撞了个满怀。男人赶紧向莫磊致歉然后与朋友们一起离去。莫磊紧走几步,右转走上一条小径,在尽头的小坡下,与游客们坐在一起,掏出顺来的手机拨下了桑切斯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桑切斯的声音怒气冲冲,但一听莫磊报上名字,便赶紧让等一下,4秒钟之后,桑切斯的声音再次急切地响起。 “你在哪?安全吗” “我在公园内,西边,帮我一个忙,制造点事端,我好离开。”莫磊压低声音,眼睛不断地朝四周张望。 “好的,给我30秒。” 莫磊挂掉电话,站起来沿着小坡朝左方走了几步,左转下坡之后右转,将手机拆掉扔进了垃圾桶里。他数到33秒的时候,进来方向再次传来惊呼声,狙击步枪清脆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紧接着,在另外两个位置也开始有人大喊大叫。 公园内终于混乱起来。 莫磊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手里紧紧捏着杂志,大步朝西边出口走去,在他身边,无数人面带惊恐朝着同一个方向涌去。 出口在望。 第一百六十三章 土狼失手 163、土狼失手 深夜十一点。 夜空是紫蓝色的,星光在云缝中出没。 天空下黢黑幽深的丛林在夜色里像是一头巨兽,吞噬了所有一切生物及星空洒下的光线。林涛阵阵,一只棕鼯鼠发出尖利惊恐的叫声,像是濒临死亡般的绝望,然后叫声从半空中远去。康多兀鹫的翅膀有力地拍打着空气从丛林之上划过,消失在深邃的夜空。夜鸮的鸣叫声像是婴儿在哭泣,与夜莺清脆快速的鸣叫声互相呼应。不知名的虫子从藏身的地里走出来,钻进草丛呼唤着同伴。狼群在山谷中凄鸣,啸声随着山风传出很远。 种植园向北的山谷之间,茅棚矗立在黑暗之中,泥土夯实的土路两侧堆积着劈好的木材,码得整整齐齐,每一堆足足有半米高。两只毒镖蛙从道路上蹦跳着蹿进柴堆,从另一侧跳进草丛内,它们俩在驱赶着一条毒蛇。 茅棚正面的两扇窗户半开,室内也是一片漆黑,但当你视线适应了黑暗,便可以看见木板床上隐隐约约地躺着一个人,可当你仔细观看,会发现在木板床与墙壁之间的间隙里,一双穿着拖鞋的脚已经超过了床板的长度,从床尾伸了出来。可是,无论是床上的人还是床下的都悄无生息地在沉睡。 黑影在北边丛林中冒头的时候,像是突然从黑暗中走出来的山魈。他们动作整齐划一,行进极快,跳出丛林迅速接近茅棚。星光下,队伍中走出两名冲向茅棚的南边、两名冲向茅棚的北面,还有两位端着武器从两侧全身木材的土路上快速朝着正门前进。 轻微的“喀嚓”声响起,就像是木头榫进孔里的声音般轻微,走在道路前方的黑影突然身体趔趄了一下,在他身后的黑影被滚烫的液体喷了个满脸。他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同伴已经跪在地上,一支木头制作的箭镞从右边穿透了同伴的脖子、再从左边透出,箭头制作得极大,差点将那个死鬼的脖子给割了下来。 剩下的黑衣人吓了一跳,赶紧半跪着平举手中的冲锋枪,一边压低声音,对着耳机急促呼叫,“小心陷阱,狗死亡。” 可是在他的话说完之后,南边的两位家伙还没反应过来,便有一位掉进了半人高的坑里。坑是不深,但挡不住里面削尖了的锋利木刺,将那可怜的家伙下半身刺得稀烂。瘆人的惨叫声惊天动地,瞬间将附近的蛙鸣声、鸟叫声给惊讶得停了下来。 有人愤怒地下令,“停止前进,所有人,鸭梨。” 手雷保险片弹起的声音在夜间十分清楚,几颗手雷几乎同时从半开的窗户中掷入,两秒钟之后,火光伴随着爆炸将茅棚的半边掀起。随着下令的人又是一声呼喝:“压路机。”在茅棚后方,略带暗哑的金属声的科赫HK21机枪冒出火光,朝着茅棚疯狂地扫射,修建得十分结实的茅棚也挡不住子弹的倾泻,在呜咽声中将残余的半边也塌了下来,融入了燃烧中的火海。 “第二波,鸭梨。” 手榴弹再次接二连三地响起。发令者应该怒火中烧,根本就不再去考虑接近之后抓活口的问题,打算直接用重型武器将茅棚里的有生力量清除之后再说。他没想到自己在绕开陷阱之后,这个变态的家伙连自己屋门口也搞得跟战场似的。 爆炸声惊醒了住在附近的雇工与华人们,他们不知道在这条山谷里住着一个人,巨大的暴炸也足以让这些土地领主们冲进来看看。山野中亮起了火把及雪亮的电瓶灯光,人们呼喝着朝这个方向冲了过来。 狡兔三窟,而真正的豺狼可供休憩的地方更多。 室内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土狼每天晚上都在丛林中不同的位置睡眠,但都离自己的茅棚不远。那几个黑影从北边山坡出现之后,土狼便已经发觉。他站在茅棚正面200米处的一棵直径两米粗的黄檀木树桠上,静静地看着黑影接近茅棚、遇上陷阱、扔出手雷,看见机枪冒出火花、茅棚拦腰坍塌,看见自己的住所燃气熊熊大火。火光映照着他的眼睛,像是眼睛里也有了火光,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呢?自己所布置的陷阱要说知道构造的话拆解起来也不难,可在漆黑的夜里、即使是白天都行走艰难的深山里,他们怎么可能会拆解得了?那么只有是从间隙里穿入之后再进到此地。可是,他们又是这么知道自己住在这里的呢?这群所谓的“徒弟”之中,有谁会出卖自己?葛明嘎?还是他带来的两名手足?又或者是何益波?还是目光闪烁的刘大有? 第二波手榴弹的爆炸声响起,土狼停止了思考。他咂咂嘴,心里想着这群孙子还真他妈够狠够果断的,眼看着自己兄弟受伤而前方还不知又什么情况的前提下,直接将房子砸了是最好的方法,反正在那样的爆炸与子弹扫射下,不可能还有活物从茅棚内出来。 不陪你们玩咯,一群傻逼。 莫磊临走的时候特意与土狼说过,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与对方正面交手。尤其是在人数、装备都不对等的前提下。今晚就是这样的情况。 打不过就走,然后再各种出其不意的手段报复回来。 土狼又岂是吃得起亏的主? 睚眦必报的风格才适合他的代号。他需要换一个地方,他要找出是谁出卖自己,然后会找到这一群深夜袭击的雇佣兵,一个个杀死。否则,岂不是辜负了自己一身本领?还有将华人社区委托给自己的莫磊。 整了整身体上挂着的弓箭与手枪,土狼拿起上次在塔塔科沙漠逃亡的时候缴来的单兵夜视仪与望远镜挂在胸前,再取下树干上挂着的砍山刀在背上系好,再次看了一眼住了几天的茅棚。 从他这个角度朝下看,那几名黑影在火光就像标靶般明显,让他有些忍不住拔枪瞄准。 然后他看见了从南段种植园区的灯光,星星点点的灯光与呐喊声朝着爆炸点冲了过来。而这边的那几位四肢健全的黑影也听到了声音,靠近南边的其中一位做了个收拾,其他三位都朝着声音的方向扑了过去。 土狼的脸色变了。 他知道,那冲过来的人群里,至少有大半是华人,还有一部分也是与华人十分交好的雇工们。 羊群很快就要冲进了鬣狗圈,哪有生存的可能? 还是要卷入进去了啊!土狼在心里叹一口气,双手搂住树杆滑到地面,从腰间拔出手枪接上消声器、上膛,迅速在脑海中回忆一遍自己早就计划好的撤退路线,然后在灌木丛里朝着黑影直奔,黑夜中他需要更接近目标一些子弹才能更加有效。 套上夜视镜,他知道这不是优势,自己有的对方也有,但却能给自己偷袭创造机会。 前方40米左右,绿色的身影在夜视镜里出现,土狼站定、举枪、扣动扳机,枪口喷出微弱的火光,绿色身影扑倒在地上。土狼迅速将身体后退左转,朝着来路急奔,他生怕对方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似的,还将手指伸进嘴里发出一声呼哨。 子弹如雨般倾泻,打得枝芽断裂、落叶乱飞,几支冲锋枪朝着土狼的方向疯狂地扫射。土狼哈哈大笑着在山野间狂奔,很快便找到了自己的撤退路线,然后启动陷阱,一边奔跑一边大声狂笑,冲上山坡之后,他听见坡下有人惨呼一声,便知道又有人落入了自己的圈套,又再次打了个呼哨,埋头冲进黑夜丛林。 身后的追兵疯狂了,可即使是有班用机枪在丛林内也不好使,有人大声地咒骂着,痛呼声还未停止,那种凄厉的惨叫声影响着所有人的情绪。茅棚的南边,那些冲过来察看的华人们也被这惨呼声吓坏了,关掉了手电筒、熄掉了火把,有人招呼着往回走,所有人便听从了这个最正确的决定。 土狼气喘吁吁地奔跑着,按照预先设计的路线,他会在越过山坡之后右转,然后从小道上沿着那条花花绿绿的河畔走到卡尔卡镇在从容离去。可是现在却不行,不能将追兵引到自己想去的地方。他径直朝前奔跑,在河流转弯处朝下游走去。这条路他没来过,黑夜里高一脚低一脚地踩在松软湿润的山林间,在心里咒骂自己为什么在部队的时候丛林训练总是喜欢偷懒。 追兵当中大概有丛林战的专家,离土狼越来越近。星光下的山林内不断有树枝折断的声音响起,有人一边追赶一边朝着前方开枪。土狼狠得牙痒痒,可是却无法停下来,他甚至连停下来做几个陷阱的时间都没有,只有不断飞奔、飞奔,肺部像个风箱般呼呼作响,喉咙里在冒烟,两条腿抬起来越来越重。 身后的枪声又响了起来,有人在说话,但听不清说什么。土狼一边绕过一团黑糊糊的藤蔓,一边用左手的砍山刀去尝试着戳了戳地面。 到了隐藏的时候了,埋伏起来,一个个的杀,杀得他们心惊胆寒。 左脚朝前大步地跨越,右脚朝前跟进,就在前方了。 他看见了满山偏野的星星点点的灯火温室灯。 心里一惊,右脚落地的时候是空的,他左手在空中挥舞,想去抓住点什么,可五指合拢,抓住的只有空气. 然后,身子侧落了下去,心里空了,空空荡荡,似乎五脏六腑都翻滚起来。 翻滚当中,他看见了星空,看见了自己的双脚,身体撞在树杆上、刺蓬上、土堆上,刺痛感让他清醒,却又头晕脑胀天旋地转。 临时去意识的那一刹那,他依旧听见了枪声,只是枪声也是空洞的。他忍不住骂了一句。 “你大爷的。” 第一百六十章 死去的老混混(元旦快乐!) 164、死去的老混混 在墨西哥城你可以找到南美洲最好的购物中心和酒店,也能找到在贫民窟里的便宜旅馆。这里的贫民窟延伸数十里,深处治安管理很差,无论是警察还是出租车都不敢深入其中,然而来自世界各地的男游客去喜欢来这里,每年数十万的游客涌入贫民区,其中以男游客为主,而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欣赏风景和体验生活。 桑切斯曾经告诉莫磊说,这里能满足人的所有负面欲望无论是枪支、毒品还是漂亮的女孩,在这里都会变得很廉价。 莫磊对每一样都没有需求,他唯一所需要的便是能在找一个迅速融入进去、无人打探、无人问津的场所藏匿,那么,这一带便是最佳的选择。 小旅馆狭窄的房间内闷热潮湿,狭小的卫生间灯光昏暗,床头柜上有一支打开的矿泉水与啃了一半的面包,一台17吋的黑白电视挂在床头对面的墙上。莫磊将90公分宽的铁架床移动了些许,让墙壁与铁架床之间留下半米的空隙,床上一如既往地做了伪装,自己则合衣躺在床与墙壁之间的缝隙里睡觉。可是,久未出现的梦魇突然像潮水般进入他的梦境,梦里面,看见了血肉横飞的爆炸中,土狼与周睿互相搀扶着走来,两人的脸上满是鲜血。 沉重的虚无压制着莫磊,他拼命挣扎,左手在空中挥舞着,狠狠敲打在左侧墙壁上,然后腾身坐起、满头大汗,右手中紧紧握着匕首。窗外暗红色的灯光昭示着尚未天亮,他看了看腕表,幽绿的数字显示屏上跳动的数字是3.48分。 凌晨的3点48分。 闷热的室内散发出刺鼻的霉味与其他臭味,莫磊摸了摸T恤背部已经湿透,黏糊糊的十分难受。他从地板上坐起,定了定神,才想起来自己是在什么地方。 放下手上的匕首,擦掉额头上的汗珠,走到狭小的窗口将合叶窗推开一丝缝隙朝外察看,昏暗的路灯下依旧有人影绰绰,巷子里靠路边停满了汽车,将本来就狭窄的道路缩减成了仅供三人并肩行驶的小径,人行道上的阴影像是一头怪兽长着巨口,一台摩托车载着三个人在巷里穿梭,灯光时而消失、时而出现。 像是一个迷幻的世界。 放下合叶窗,莫磊脱掉了身上的T恤,光着膀子走进盥洗间用冷水胡乱地冲了一把脸,房间内没有镜子,但他却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肯定十分憔悴。他在想着梦境里的所发生的事情,可在清醒之后,梦境里本就是碎片性的情节有些已经记不清楚了,唯独那两张满是鲜血的脸,总是在眼前晃荡。 不会出什么事的。 周睿在莲花村,算是与世隔绝的地方。那里有瓦西多,有西达,还有周睿这条老狐狸。 土狼在华人社区,据他自己说,独自隐居在离种植园十几公里的地方,难得一见人烟。那里有王宇威、耿云、刘大有一帮人,预警系统也设置得很完善,不会有事的。 强压住心神不宁,莫磊从床上的被单下拿出包裹,从里面找出一件干爽洁净的T恤换上,再套上连帽外套,格斗匕首在腰间系好,将背囊塞在床板下的绑带里这里设置了一个小小的陷阱,包里其实啥也没有。 将自己装扮一番,莫磊再度看了看腕表:凌晨4点10分。 走廊及楼梯间上都铺着肮脏且看不清颜色的地毯,原本莫磊也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何在,可他在凌晨悄无声息地走在过道、走下楼梯,才明白店老板的良苦用心有人进来了、离开了,在摄像头坏了的情况下,发生任何事情守店人都是不知道的。 一楼大厅,红色灯光的小窗口上已经用滑动小铁门锁住了,可灯光依旧顽强地从缝隙与西班牙文写着:“有事情请按铃。”字母后面画着一条长长的箭头,看得出来画箭头的家伙肯定是一个灵魂画手,半米长的箭头便画得百转千回犹如山间小溪,箭头所指的方向,铃铛已经坏了,只剩下一个空壳,孤零零地嵌在墙壁上,像是一个流着鲜血的伤疤。 推开破旧的毛边玻璃门,门框上的风铃轻轻震荡了一下,莫磊伸手抓住它。空气中水珠的味道与湿冷渗了进来,他整整自己的衣服,头套下的绳子系了系,左右看了看,路灯的光线投射下来,照至阴暗处光线便被吸了进去,黑魆魆的阴影中似乎四处都是危险。 做为老混混,科里根的确有值得骄傲的地方,46岁混了近30年,身上无一处伤痕。这不能说是科里根总是会逃跑,恰恰相反,科里根在很多时候总会扑在前面,可就像上帝附身了一般子弹与刀子总会离他的身体有些微距离。可科里根虽然避开了死神,但在其他方面却郁郁不得志,比如到现在为止,都走不出这条街,也只能带几个兄弟守着20几个妓女,其他的生意科里根是无法涉足的,一旦他未经过允许参与其他的生意,他就会死。 盖尔在多年前就与科里根相识,他对这个老混混很有好感,觉得大概只有小说里或者电影里才有这种男人忠贞不渝,言出必行。这种品质不一定能成枭雄,但一定能做兄弟。可惜盖尔那时候还年轻,与科里根打交道的时间不多,可即使是这样的情况,在盖尔回来找到科里根的时候,后者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帮忙。当然盖尔也为此付出了一比金钱。 他听说科里根一直未婚,原因就是源于对现实的不忿及即将毁灭的世界的无声呐喊与反抗。但盖尔就奇怪了,既然这样,科里根还需要那么多美金干嘛?不过他对此没太多好奇心,只要对方忠心配合自己就够了。 此刻科里根就忠实地遵守着自己的诺言,他的六名手下依旧在凌晨的街头观看着可疑人士,至于科里根自己与另外三名手下则躺在简陋却宽敞的公寓内,每一个人都搂着一名女孩呼呼大睡。科里根对待兄弟的宗旨很简单,金钱美女一起上,不听话的人很少,有的话也会无声无息地消失。他不太喜欢过于高调的生活,对生命的真谛了解得特别透彻,所以所有人都认为科里根是上帝护身的时候,只有他自己才明白怎么回事。 电话很不合时宜地响起,在宁静的夜里特别惊悚。科里根几乎是在电话响起的第一声便伸手抓起,然后就摁下了通话键。无论是谁,这么晚打来电话肯定是有事情发生。这是科里根的第二宗旨永远不会留下话柄在别人手里。 “科里根,我看见了一个人,很像你说的那一个,但肤色与头发又不像。” 电话是科里根放在外面的其中一位手下打过来的,很负责任的一个人,算是科里根的堂弟,叫鲁维。 “人呢?” “我让克鲁跟着呢,我在他的左侧人行道上,刚才路过路灯下对方点火抽烟,克鲁看清楚了长相。” “你等我过来,先别动手。”科里根挂掉电话,三两下套上衣服,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枪,想了想又在抽屉里找出备用弹匣塞进口袋。床上的女人醒了,但她只是翻了个身便继续闭上眼睛。毕竟她只是科里根的产品而已,哪敢多问。 叫上另外的一名手下、或者说保镖,两人一起匆匆走下住处,坐上摩托车,科里根把手枪抓在手里小心警戒:这个街区名义上虽然都给了自己,但小心谨慎总不会错。他是个谨慎的人。 才下过一阵蒙蒙细雨,街上除了需要夜晚工作的人们,四处都空荡荡的。雨水将街面淋湿透了,铺路的石头之间,汇集出小小水洼,接着道路旁路灯的光线再反射出来,散发着千万道亮晶晶的光芒,一阵阵潮湿的风携带着雨水,从房子之间的缝隙里铺面吹出,摇动着路面粼粼水光。 摩托车在鲁维所说的区域还有六七百米的地方,科里根就让保镖将车丢在道路旁,两个人沿着道路两侧的阴影一路小跑过去。科里根记得盖尔说过,这个人只需要找到他之后,打一个电话就可以了,就可以换取大笔金钱,比盖尔所要给的再多十倍。那是一个很让人热血燃烧的数字,科里根认为,值得这么一大笔钱的,这个人肯定不简单,于是在盖尔离开之后便打通了那个电话,他是个谨慎的人。 果然,电话里的人说确有其事,但他告诉科里根,这个人的死活都不影响收钱,但是活人的话,价格可以增加一些。于是科里根对手下一再强调,要抓活的,但可以打断腿。可他生怕鲁维这些脑筋被海洛因侵蚀得过分的脑子不够用,打死了就可惜了。 前方经过一栋建筑风格与众不同的楼房,再左转上坡,便是现在鲁维所在的位置,那里有一家24小时便利店,店主也是科里根的人,这个时候,鲁维汇报说那个人进到了店里。鲁维的声音中有些欢喜,自投罗富可以换成很多自己想要的东西。 在经过那栋楼房的时候,双开的大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吓得沉浸在等会儿的战斗思考里的科里根赶忙一个回身,躲进了墙角,双手握枪对准大门。他看见那位守屋子的黑人老头从门口走出来,手中提着两只垃圾袋,颤巍巍走出院子。科里根闭上眼在心里咒骂一声,放下手枪,准备继续回头,冲向便利店。 一只冰冷的手突然从他身后绕过来握住了科里根的嘴,随即喉咙上传来凉意与刺痛感,直觉告诉他,这是一把匕首的刀刃。科里根不敢说话,不敢发出声音,只是眼睛咕噜噜乱转,手中的手枪扔也不是抓着也不是。 他看见了自己的保镖,躺在积水的地面上,两只手抱住喉咙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一个声音在耳边轻轻开口,语气像是寒冰。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跟踪我。” 第一百六十五章 引蛇出洞(元旦第二更,上一章数字打错。) 165、引蛇出洞 如果没看见对方的武器,莫磊是不打算杀人的。 他这种人,往往比很多人更重视生命。 从下楼伊始,莫磊发现至少有三个人在跟踪自己。刚开始以为三人不是一伙的,可看见三人笨拙的配合与蹩脚的跟踪技巧,也没了玩弄的心思便想消失。点火抽烟,用的是勾引手段而已。他看见那家亮着灯光的便利店便将三人引了过来,看没想到跟在自己身后进来一人之后,便看见了守在店里的年轻人也掏出了一支霰弹枪。莫磊夺枪,将跟进来的人与守店者打晕便从后门离开,便看见了鬼鬼祟祟的科里根与那名保镖拿着武器走向店铺,便知道今晚如果不杀人,大概是离不开这里了。 科里根被捂住嘴,手中的手枪被身后的人命令褪下弹匣、扔进沟里,他两腿之间一股寒意,尿意冲击着膀胱,但身上那股小混混的戾气也被引了出来。身后的那个人松开了捂住自己嘴上的手那一瞬间,科里根大声吼叫,可惜只是很短促的一声,那把匕首便割开了他的脖子。临死之前,科里根没有憋住屎尿,臭气一瞬间充斥了附近的空气之中。 谨慎了几十年的科里根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死了,身上只有一处伤疤,但就是那一处伤疤便夺走了性命。 厌恶地松开手中的尸体,莫磊朝后隐进黑暗。临走前他看见那位风烛残年的老头也听见了这边的响动,朝这个方向看了一眼,便急匆匆地走回了室内,脚步比刚才出门的时候轻捷得多,紧接着大门在老人的身后闭上。 还没来得及走上几步,大街上响起尖利的呼哨声,紧接着便有脚步声急匆匆朝着这边奔来,然后,原本漆黑的房间亮起了灯,有人快速地说话、人影在窗前的灯光下晃动,有枪栓声响起,随之而来的便是清脆短促的枪声,伴随着汽车、摩托车的启动声。 整片区域在呼哨声之后,在凌晨变得躁狂起来。 莫磊干脆附身捡起路旁第一具尸体身边的手枪,再次返回阴影里,检查了枪支,这是一支90年产的杰里科941式9毫米手枪,弹容量15发,由于左手保险柄都可以单手操作,而且在准星与照门上都有发光点,适用与夜间射击的瞄准,很受黑道人士欢迎。可惜这支枪缺乏保养,有些残旧。 再度将连帽外套上的帽子套在头上,莫磊左手拿着枪塞在口袋里,右手匕首反握在肘后,在黑暗里朝着刚才所杀的两个家伙冲过来的方向疾行了几十米。他听见后面有大吼声,才知道自己所杀的两个人中间,有一个叫科里根,有一个叫科维。不过无所谓了,死都死了,就不用知道他们叫什么“科”了。但莫磊突然想到,还是得抓一个舌头问问,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黑道人士盯上自己了?维克多所说的关于“钞票模板”的事情已经波及到这里了?还是其他的原因呢? 一台看不清颜色的轿车吃力地沿着坡道冲了过来,车窗是打开的,后座上有黑洞洞的枪口露在外面。两台摩托车跟在后面,一台摩托车上有三个人,另一台是两个人,每个人都拿着武器,雪亮的灯光照得水洼闪闪发光,车上的人大声地喝问着。还有人拿着手电筒四处乱晃。 莫磊在坡道下方突然折回。再往下走,他会遇见很多独步行走的家伙,这里的道路四通八达,虽然适合躲避,却也难免会遇见敌人,一旦碰上十几位亡命之徒,在不熟悉环境的前提下莫名其妙地挨上子弹,那就太不划算了。 那个老人进入的楼房2楼突然有一个窗口亮起了灯,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莫磊迅即明白过来,那位老人很可能是一个人居住,即使还有其他人,恐怕也是风烛残年或者是病人,否则肯定也是与其他地方一样亮起了灯拿起了武器冲了出来。这个地方果然如桑切斯所说的一般,一旦有人闯入,所有的帮派都会不计前嫌共同合作。 有两个人冲莫磊的后方也冲了上来,枪栓声即使在喝骂声与汽车声当中依旧是那么刺耳。莫磊毫不犹豫地松开了握住匕首的右手,双腿下蹲发力,单手攀住身侧的铁栏杆,一把跃过180厘米的铁栏杆,落地的时候在地面上翻滚,蹿进排成一排的三个垃圾桶后面,然后等待数秒在快速冲出,跨过十几米的院子绕到西边侧面,攀附着墙壁的水管爬到楼顶。 从楼顶往下看了看,半坡上星星点点的火光亮起,开始有大量地痞混混朝着枪响处冲了过来,有的屋顶上打开了雪亮的探照灯,山坡下方的道路上,也有几台警车的灯光闪烁,可停留在原地不敢上山。 站在楼顶俯瞰山坡下半分钟,莫磊开始在平台寻找有用的工具。可平台上打扫得十分赶紧,细雨已经暂停,微弱的星光下依稀可见平台上除了角落用水泥堆砌的小水池之外别无他物,通往楼道的铁门从内反锁着,莫磊用暗力轻轻推了推十分结实可靠,从外面想进去恐怕得把墙给砸了。 想进去室内也不是没有办法,但莫磊突然放弃了这个想法。无论室内是谁,让他去找一个人来在这种地方做人质,莫磊做不到。 沿着平台绕了一圈,这栋楼处于山坡中部,但依旧可以看见四面八方汇集过来的手电光与摩托车、汽车灯光。莫磊的左侧朝东,离市区较近,两条下坡路径直通往改革大道,北边通往山顶,南边一直往下便是河流,而往西边8公里左右则是方圆20平方公里的山区,低矮的灌木丛与一人高的草丛间虽有稀稀拉拉的建筑,也有农田与其他的作物,比如大麻。 放弃了往东潜往市区的打算,莫磊考虑到一旦进入市区,即使是自己再度寻找到安全地带,但依旧难以提防无孔不入的沃克斯,自己只能继续疲于奔命,往南往北走都不科学,但往西走,除了可以进入山区隐藏踪迹之外,还可以利用地形抓一个活口,了解一下为什么到哪里都会有人找到自己。 虽然今晚自己的出现是临时起意,可伊出门便被跟踪,这种感觉让人十分被动。 打定主意,莫磊便思考怎么离去。从西边到山区,直线距离8公里,但如果沿着道路走,恐怕得有10公里以上,用脚丈量这是不可能的了,那就抢车,摩托车!可怎样不被人发觉的情况下抢车? 仔细计算了一下可能性,莫磊看了看所在的这栋楼与靠北的那栋房子之间的距离,对面的屋子只有两层,漆成金黄色的墙面即使在星光下也显得特别耀眼,两米的距离在白天或者好天气下来说对于莫磊不算什么,可在下过雨后的凌晨,莫磊都不知道对面的天台上放着什么,那就只能选择从西边沿着水管溜下去。 平静地注视着楼下穿梭的流氓,莫磊将身体紧紧贴在墙上,待楼下的三台摩托车分别从南边与北边离开之后,他双手抱住水管,脚尖与腰部同时发力,像只猿猴般迅速溜下水管,脚踏在路面便赶紧左转,冲进了靠北的巷子,将身体埋在阴影里一动不动,右手的匕首隐藏在肘后。 一台坐了两个人的摩托车轰鸣着从西边的巷子晃悠悠驶出,雪亮的头灯从莫磊的正前方划过。莫磊的背部紧贴着墙壁,待那台车从右侧驶出2米左右,突然弯腰拔腿急冲,左手拖住后排的家伙的衣领猛扯,右手中匕首连捅两下,刀刀致命。前方驾驶员猝不及防,差点将摩托车侧翻在地,莫磊放掉手中的尸体,左手扶着驾驶员,右腿一偏坐上后座,用西班牙语低吼一声。 “乖乖地开车,朝西走。” 说完之后,他手指的匕首刀尖刺破了驾驶员的衣服,直到刺进了皮肤。 “我不杀你。”莫磊见车手有些软瘫的前兆,便赶紧补了一句。他需要这个驾驶员,需要有人问起的时候,前方这个家伙能回答上。 车手点点头,也不回头看,颤巍巍地启动摩托车在前方右转,然后在接近巷口的时候,车手深呼一口气,想张嘴大喊,右手松开了龙头伸向了腰间。可后座的莫磊在感觉到这家伙有异动的同时,匕首划开对方的脖子。他用双脚支撑着摩托车不侧倒,一只手将尸体扒开,再次启动摩托车朝着西边冲去。 第一百六十六章 放火烧山 166、放火烧山 墨西哥城,西南区的丘陵地带。 凌晨5点10分。 莫磊在岩石丘陵的山坡上疾行,云散雨停。月光正亮,他只得依靠着齐肩高的杂草隐蔽身形,身上的衣服被草间的露水打湿,也洗掉了衣服上、脸上的血迹。但是他却没有回头扶起倒伏的草杆,否则的话,后面的人就有可能放弃追踪,而他只希望拖慢他们的动作,甚至打散这些人的队形,然后趁机捉一个活口。 莫磊的判断十分正确,这边的丘陵十分适合藏匿。而越往西北便奔走草丛变得干燥,这边没有下雨,可坡道越来越崎岖难行,四面八方都有追兵,但他又他不得不走走停停,才能将自己的计划执行下去。 无法获取情报便无法做出迅速的判断,这是莫磊心中最着急的事情,也是他必须擒获一名活口的原因。奔跑途中在丢弃掉摩托车之后,他曾经袭击了一个人打算抢一台电话,可对方的身上除了武器之外没有其他的通讯工具。可在持续疾行的过程中莫磊又想明白了,刚才有些急切了,用别人的电话联系土狼与周睿,都会容易被追踪到两位兄弟的所在,反正自己现在就算是联系上了他们也帮不上忙,那就干脆仔细了解情况之后再定。 一直追踪着莫磊的共有三人,山脊既长且宽,杂木丛生,怪石嶙峋。三个人分头行动,以堵住所有去路,防止莫磊逃向丘陵下的城镇或者奔向东南,冲进城市。莫磊认为,如果自己能抓到一名追捕者,用几个小时折磨对方的精神与肉体,肯定能得到不少有用的信息。 做这种事情,莫磊良心上没什么过不去,他听桑切斯说过,山坡上的混混,没有哪一个不该死的,贫民区外的垃圾场里的人头骨可以作证。而就在刚才丢弃掉摩托车之前,他自己也差点被人用霰弹枪轰成碎片。 山坡上有几道手电光在闪烁、一道,两道,没错,就是三个人。他们已经分散开了,最左边的家伙距离莫磊最近,再过十分钟左右就会追了上来、来到树林边。莫磊衷心期盼来者就是20几分钟之前拿霰弹枪轰自己的那个家伙。他靠在一棵树上大口大口地喘气,放松着全身的肌肉。山下面还有大队人马守住道路与出口,他们的目标显而易见:找到自己,杀死自己。 变故实在是发生得太快,片刻之间他就置身与这片蛮荒之地了。不过话说回来,还是有几分模式可循的。从一开始尼尔逊与皮杜,不对,从警察韦拉与赛尔开始,到那位金发史密斯的死以及后来追杀过来的维克多,自己就像是在游戏里打怪,遇到的这些人一个比一个专业。那次“公园地带”的突袭与支援、到委内瑞拉出现的杀手、周睿的绑架,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今晚的遇袭也不是偶然事件,而是无数条必然所造成的结果。 从开始隐藏踪迹之后,莫磊开始向混混们发起攻击。他就像一只沼泽中的狐狸,让留下的踪迹时而向东,时而向西,还巧妙地布置折断的枝干喝倒伏的草叶,让对方认为自己被困在了高耸山岩下的沼泽地里。等敌人渐渐逼近,去看见了他出现在东面五百米之外的荒野当中,他仿佛随风飘散的气体,同时出现在好几个地方。 加入搜索的队伍开始从山坡下开始排成扇形,在树林里展开地毯式搜索,持续赶来的混混加入了搜山的人去中,手电筒的光线四处乱晃,搜山的人会越来越多,搜索会越来越彻底。那三人中间的其中两名在离莫磊有50米左右的距离,正在用开山刀劈砍着茂密的树叶。 就是此刻了。 莫磊藏进了贴近山顶的树丛当中,等待那一位准备捕捉的活口拿着手电筒慢慢接近。他的计划很简单,共分三个步骤,每一个步骤都由前一个合理发展而来:第一个阶段,迷魂阵,尽可能吸引大部队的注意力;第二阶段,将自己暴露在少数几个人面前,将他们带离其他人的行列;第三阶段,将刻意打散的某一个人吸引过来,然后伺机抓捕一个活口。等到最后的关键性一步,便是在西边的干枯树丛中燃烧起熊熊大火之后,便可以开始收 穿过树丛,沿着东边的坡道朝下俯冲,跑到泞泥道路的右侧,收集干枯的树枝与落叶。莫磊拧开几粒子弹,将火药洒在干柴堆上,点燃后护在旁边,等火苗蹿得老高,搜寻他的混混们大喊大叫着冲了过来,莫磊便悄悄离去。他转而向北,穿过乡间土路,奔进一片茂密而缺水的山林,将上面的动作重复了一遍,在朽死的栗子树旁边点燃一堆更大的枯枝与落叶,火苗仿佛燃烧弹爆炸一般扑向周围的树木,看来这一片的树木都逃不过火神的掌控了。 莫磊继续扑向北面靠西潜行,点起最后一次也是最大的火堆,这次选择的对象是一棵早已经被虫子蛀空的山毛榉树。没到半个小时,丘陵处就燃起了三堆熊熊大火,那些人放下了追捕他的任务,忙着跑来跑去救火。火,永远是最好的手段。 沿斜对角切向西南方,穿过小树林,莫磊沿着一条小道朝着一栋废弃不知道多少年的房屋跑去。从他站立的地方看,恰恰可以窥视到站在路口的几名混混,他们手上拿着自动武器,正在神情紧张地谈论着什么。莫磊没敢露头,这是留守后方的力量,看见山坡上的混乱场面,这些人有些不知所措是该遵守命令继续留守在这里,还是冲上前去帮助同伴们灭掉山火。北面靠东的山火越来越大,一不小心就将波及到山下。 再次从南向东穿过低矮的灌木丛,找到自己所设伏的位置,莫磊摁下手中的打火机,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动作很讽刺不到两小时之前,点火抽烟是为了将隐藏在暗处的家伙一个个吸引出来,而这个时候,在墨西哥城附近的丘陵里,用同样的方式来设置陷阱。 追逐再次开始了,莫磊知道,整个凌晨的大戏就将拉上帷幕,那个原本离自己最近的追兵现在与自己的距离也就是3、40步,那个人将在接下来的几十秒内冲进枞树林。南边山坡上,第二个人与他们有几百米的距离,扔在聚精会神地搜索前方地面。第三个人位于右边远处,几秒钟前,那束手电筒灯光还发狂似的绕着半圈前后旋转,此刻却直直地指向某个位置。灯光的位置,加上那个人突然停止了运动,这让莫磊有些困惑,但此刻已经没有了仔细思考的时间,渐行渐近的墨西哥流氓已经走进了小树林的范围内。 灯光扫过了丛生的树干和悬垂的职业,莫磊折断了几根树枝,剥开了不少地方的树皮,灯光随便往哪儿打,都会照到白生生的树体。墨西哥流氓循着莫磊留下的踪迹前行。 莫磊向后走了一步,躲在树后,追捕者端着霰弹枪,在不到一尺半的地方经过。莫磊紧盯着墨西哥人的双脚:右手用枪的人,迈出左脚时会暂时失去平衡,这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事情。 左脚刚一离地,莫磊便扑了过去,左手擒住对方颈脖,右手一把将霰弹枪从墨西哥人手中抢了过来,手电筒的灯光射向树木间,莫磊一记膝撞,正中对方后腰,胳膊在一使劲,将追捕者拌到在地。他坐在对方腰间,左手一提,将对方的脑袋掀到痛不可忍的地步,附身在对方耳边用西班牙语小声喝令。 “接下来你一个小时都属于我了,你要么给我实话实说,要么这一辈子就别说话了,我会让你连你妈也认不出你来。现在,你给我乖乖起身,敢大声说话,就要你的命。” 莫磊慢慢松开对方的腰部和颈部,但手指始终捏住流氓的喉管,两个人开始起身。 头顶上突然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在寂静的丛林里简直犹如晴天霹雳振聋发聩,有人踩落了一截树枝。莫磊猛然转身,抬头望向郁郁葱葱的树叶,映入眼帘的场景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两颗大树之间站着一个人影,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上次看见他,是在与莫妮卡见面的那一天,他走在马路对面,穿着蓝色的上衣。这次,他就站在几米远的地方,手中的枪口指向莫磊。虽然看不清楚脸部,但莫磊知道,就是他,就是那个家伙。 莫磊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看来,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这些人之外,还有很多高手。山脚下的光束先是疯狂舞动,继而忽然停顿,多半是因为手电筒被绑在了小树或者嫩枝芽上,拉弯了再松手,让他以为手电筒的主人正在拼命搜寻。而这个狡猾的家伙已经摸黑进了树林。 粗心大意! 假象而已!应该可以看穿的,那束手电光前后摆动的频率太快了,缺乏扫视的焦点,更重要的是,他没看见金属反射出的哪怕是最微弱的光线,灯光周围没有武器。 “莫先生,上次你跑得挺快,今天恐怕就有些麻烦了。”那个声音开口说话,英语生硬,可莫磊分辨不出是哪个国家的味道,也来不及分辨了。 他抠住混混喉咙的手指突然发力,捏断了对方的喉骨,左手抬枪、射击,身体朝着右侧扑去。突然爆发的枪声在山林间回荡,激起阵阵回音。 于此同时,对方手中的霰弹枪也冒出了火光。 第一百六十七章 牛魔王的线人 167、牛魔王的线人 波哥大,清晨6点30分。 “牛魔王”高兵喜特别欢观察城市、悄悄打量一个地方的人们。窥视着他们读什么报纸、怎么出行、去哪里活动,这是如何在城市机器中找到自己的路径的一种方式,也试图在当下中找寻在书报中读到的痕迹。 教堂的钟声从各处传来,提醒高兵今天是周日,也在告诉他,哥伦比亚是一个传统的天主教国家 世界上很少有首都是既不靠海又不靠河的,波哥大便是其中之一。高兵一直没搞明白,为何在即临大西洋又临太平洋的国度选择了一个如此交通不利的首都?这个国家,大部分地区的气候有如祖国的福建等地,但波哥大却唯一例外。它在海拔2600米的高峰上,是全世界第三高的首都,东临三座大山,常年气温14摄氏度左右,毫无四季可言。有人说这是200多年前西班牙殖民者试图在南美扎根,发现波哥大的气候少蚊虫、土地肥沃,故定居下来,高兵想,这个解释是唯一可以说得通的理由了。 波哥大给高兵的第一印象仍然是毒品、绑架和暴力。他知道,在八十年代,波哥大曾经危险更多,情况很像目前委内瑞拉的首都加拉加斯。那时的有钱人家住在相对安全的北部,出门开车,绝对不会路边上走,也不会去城南。 而在南边老城区坎拉德里亚,总统府和一系列政府部门的办公楼以及各大博物馆的所在地,仍然是一片混乱,马路凹凸不平,垃圾遍地。这是唯一能看到有不多的游客游览的地方,初来乍到让人很难相信这是一个首都的心脏地区。沿街叫卖的小贩和西装革履的政府银行白领比肩接踵在泥泞的街道上。但很多人印象中的南美街景,只有在这附近能看到。 沿着清晨的旧城区行走,道路两旁摆满了早餐的餐点铺子,高兵在一家鲜榨橙汁的铺子前点了一杯果汁、隔壁摊位上买了一个火腿面包,沿着红色砖头铺成的道路缓缓前行,边走边吃。人流从他对面走来,在他身后,是一处快速公交车站。 如莫磊一样,高兵也会选择城市最陈旧的街区内破败的小旅馆做为落脚点。三教九流混杂的地方更容易收集情报。那种高档社区与高档酒店内,彼此形成的小圈子很难进入,而且老旧的城区道路如蜘蛛,对于高兵或者莫磊来说,碰到了紧急情况来去自如是首要选择。这算不上什么职业习惯,但却被多少代先辈一代代相传下来的经验。 街道上四处都有警察,政府部门的大门口还有军人在站岗。高兵的手机塞在上衣左边口袋,里面还揣着自己的护照。他需要穿过两个街区,之后将与找到的本地线人见面这是五步蛇史仲的安排。高兵信任史仲的计划,毕竟要说起战场精算,史仲是此道高手。 早晨的波哥大的确很冷,不远的山间雾气弥散,街上行色匆匆的人们都穿着厚厚的外套,也有职业女性穿着齐膝短裙,高跟鞋与地面接触发出响亮的“哒哒”声。孩子背着书包三五成群地在路旁等车,踩着三轮车的水果贩子吃力地穿梭在马路中央。 走到第一个街口转角处,高兵在路旁的书包摊购买了一份英版的共和国报,站在路边仔细地搜寻着新闻,连中缝都没有放过。他对主版上的政府的调调一扫而过,只是留心到佩雷拉县及卡尔卡镇等关键词,除了一条短短的关于水厂污染的新闻之外,他没看见自己所需要寻找的东西,便将报纸卷成一团,待马路对面的绿灯亮起之后,匆匆通过马路。 过马路的时候,高兵发现一辆出租车缓慢的顺坡而下,在路上斜着走。仔细一看,车门开着,车上没有司机。随后发现后方一人手拿果汁狂奔而来。原来是司机下车买喝的直接把车停在路边,还忘了拉手刹,好在司机跑得十分快速,跳上了出租车制止了这车的自驾行为。旁边的人哈哈大笑,高兵也忍不住微笑。 7点15分,高兵揿响一栋位于托马斯德普路的红色粗石外墙房屋的门铃,开门的是一位老态龙钟的妇人,身体佝偻,肩膀上披着提花围巾,那张干瘦的棕色脸庞上沟壑纵横,眼睛被下耷的皮肤扯成了一条缝,几丝白发从头顶上戴着的毛线帽里掉出垂在脸颊。她看着瘦削的高兵皱了皱眉头,枯瘦的脸上满是担忧。 “你看上去十分疲惫啊小伙子,你是来找我的孙子的么?进来吧,我这里煮了热腾腾的咖啡。”老人一边说着,一边侧着身子让出门缝,示意高兵赶紧进去。 有些不太习惯这般热情的高兵咧嘴笑了笑,表示谢意之后便进到了室内。 这是一栋在波哥大最平常的民宅,红色的外墙上爬满了藤蔓鲜花、老木门上生锈的铜把手、粗犷朴实且实用的室内装修。他进门便看见眼前是一米长的走廊,左手门口进去有一小间厨房,右侧的墙壁上挂着几幅画像,再往前行,右侧是通往2楼的楼梯,正前方是客厅与饭厅,几张粗木座椅放在餐厅,客厅内的沙发的灰色与紫红色夹杂在一起的布艺沙发,看上去十分舒适。 还没走到客厅的沙发坐定,老妪便迈着短促但快捷的步伐从厨房走了出来,左手拿着一只咖啡杯,右手提着咖啡壶,看上去毫不费力。她将咖啡杯放在茶几上,倒满一杯之后才笑眯眯地向高兵说,“来,大早上的喝一杯热咖啡,一天都会有精神。” “谢谢您。” 高兵是发自内心的谢意,这个城市中,像这样热情的老人还是居多的。这让高兵永远对明天有所期待。 他与土狼、莫磊三个人向来关系密切,但却与土狼性格迥异,与莫磊却是大同小异的,因为两个人都相信,人间是有真美好。 楼梯上响起脚步声,是那种运动鞋地与木板接触的柔软的声音,一个略带点沙哑的声音在楼梯上响起。 “奶奶,客人不能只喝咖啡,应该配点面包、火腿、奶酪”。 “放心,我一双手拿不过来。”老妪冲着高兵眨眨右眼,满脸的褶子都带着笑意,在看她抬头望向楼梯的一瞬间,眼睛里的温暖与爱意都溢了出来,“安德烈,我的宝贝,我给你们每人都准备了一份。” “不用了老奶奶。”高兵赶忙站起,先是致谢之后在摇头拒绝。他告诉老人,自己在来的路上已经吃过了早餐。当然,咖啡他也没打算喝的,这是高兵的原则之一。 “牛魔王你好!五步蛇让我给你带好。” 从楼上走下来的男性身高与高兵相近,不超过180厘米。可体型却至少有高兵的一个半大,肩膀宽厚得像是大山般可靠,裸露在外的胳膊像岩石般结实,留着很短的头发,脸上的五官与方正的脑袋让这名男性看上去十分忠厚老实,让人忽略了他虎豹般的身躯与身躯之下掩盖着的惊人力量。他穿着一条粗布裤子配着一双运动鞋,上半身紧紧套了一件短袖T恤,站在楼梯口,挡住了过道窗户的光线。 好一个汉子。 高兵暗暗点头。 第一百六十八章 波哥大的礼物 168、波哥大的礼物 站在沙发与茶几之间,高兵点点头,哈哈笑道,“牛魔王这个名字,应该送给你才对,安德烈。我的天,五步蛇告诉我,你就像天神下凡一般,我现在信了。” 安德烈走下两层台阶,走向沙发。高兵留意到,安德烈迈出的每一步距离相等,步伐的速度不快却很均匀,然后握住安德烈伸过来的手,高兵刻意地想感知一下是否有枪茧,却被安德烈用力一拉,狠狠地一个拥抱才放开,之后憨憨地笑着告诉高兵。 “五步蛇说的,让我见你之后便给你一个拥抱。” 这是五步蛇史仲的恶趣味,高兵也懒得与他计较。他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安德烈,发现对方看上去十分年轻,可嗓音却又充斥着沙哑与风霜。看来,安德烈不一定是五步蛇所了解的那种混混,那么背景不言而喻。 两个人在沙发两端就坐,安德烈的奶奶又送来一只杯子,还有整整一托盘食物。安德烈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看着高兵面前的咖啡动也没动,心中明白是怎么回事,却也不去劝说高兵喝上一口之类的,自顾自地拿起食物就着咖啡狠狠地咬了一口,没见他咀嚼就咽了下去,然后又喝了一口咖啡,满足地吁了一口气,将庞大的身躯靠在沙发背上。 “我奶奶煮的咖啡,大概是全哥伦比亚最好喝的啊。” “真羡慕你。你怎么就知道我是牛魔王?”高兵见安德烈一副准备谈事的模样,便率先问了一句。 “五步蛇没给我看你照片,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但他向我形容过你的特征与性格,比如你走路的姿势、你站起来的时候衣服左边沉甸甸的,右侧却没放什么东西,这是一种习惯对吗?还有你说的牛魔王的称呼给我这句话,五步蛇已经猜到了啊哈哈。对了,你不喝咖啡,不是你不喜欢,而是你与我不熟而已。谨慎,对吧?谨慎是一种很好的品质。”安德烈两只粗壮的手合在一起放在膝间,他说话的时候身体前倾,眼神诚挚地看着高兵。 “你的眼光很厉害,你刚才在2楼看我的时候,我差点不敢进来。”高兵也笑了,他知道,至少五步蛇与眼前的安德烈肯定说过那句话,因为那句话便是土狼要求说的,在这之前,五步蛇曾经与他形容过安德烈的形象,毕竟邮件里的那张两寸照片十分模糊。 安德烈拿起桌子上的咖啡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之后,双手摩挲着白色的咖啡杯,眼神与高兵对视。 “说正事,牛魔王,昨天夜里,在华人社区不远的山里发生过枪战。据我所知,被追击的人掉进了悬崖下的河道里,今天凌晨至早上,有大批人马在搜索河道及悬崖但据说一无所获。不知道被追击的这个人,是不是你找的那个人。” 高兵强压住内心的悸动,他有一瞬间甚至想伸手端起咖啡喝上一口,可他依旧脸上挂着温暖的微笑,看着安德烈问道。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要找的人,追击的人是谁?你有消息么?” “雇佣兵,很专业的雇佣兵。具体的背景,我还没调查出来。但被追击的人,有消息说是刚到那边不久,一个人住在种植园不远的茅棚内深居简出。追击者死了几个,是爆炸物及陷阱所谓,但袭击的时间很奇怪,是晚上11点多,应该是有人熟知这个人的作息时间。” “谢谢你,有消息的话请马上通知我,那么,其他的事情呢?” “关于那个追杀令,是真的,现在黑白两道都在找这个叫“莫磊”的华人,他手中的那块模板应该是很多势力都势在必得的东西,但这个消息源头从何而来我也无法追本溯源,毕竟条件有限,不过你放心,我还是会继续追查下去。对了,这个莫磊,与你是同类人?”安德烈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两只手盖在膝盖上,十指有顺序地按动。 土狼一边不动神色地看着安德烈跳动的手指,一边沉声回答。 “是的,生死兄弟。” “那你就得注意安全了。”安德烈憨厚的五官露出关切的表情,“莫磊在近一个月内非常出名,哦,我说的出名并非新闻媒体上,而是某些人下了命令,一定要将他找出来,但之前并没有说要格杀勿论。沃克斯的某个人曾经提及过这件事情,据说是莫磊杀了沃克斯的侄子威尔。所以说,这一次关于模板的事情,不管真假,我都推测恐怕与沃克斯集团有关系,你既然要涉身其中,就得要注意安全。” “谢谢你安德烈,你还知道些什么?” “不用谢我。我这条命加上我母亲、我父亲的命,都是五步蛇救回来的,那时候在巴西,我还没”。安德烈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抬手,想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去被眼前的牛魔王制止了。 “安德烈,五步蛇是一个好人。”高兵知道这段往事。几年前,五步蛇与团队在巴西干活,碰巧遇到了误入毒窝的一家人,他与兄弟一起冲进去将那一家三口救了出来。如果不是有这层关系在,高兵也不会冒着风险过来见安德烈。但他却不知道安德烈究竟是干嘛的,五步蛇也不知道,只是尝试着看看安德烈能不能帮上忙,没想到对方一口答应了。 “对的,对的。啊,莫磊一共有三个人,有一个人曾经落在了雇佣兵手里,但是莫磊与另一个人在塔塔科沙漠将那个被绑架的人抢走了,然后逃之夭夭。对了,就在这之后,华人社区的种植园附近便多了一人居住,连贯起来,恐怕今天早上的雇佣兵也与沃克斯有关系,可我直觉却知道,这人应该不是莫磊,因为所有的消息证明,莫磊是一个极度擅长隐藏的高手,对丛林熟悉得像自家的院子一般,不至于被追杀到掉进悬崖。” 安德烈咂咂舌,做了个夸张的表情,顿了顿才接着说,“如果你需要去华人社区调查,恐怕这样子目标就太过明显,你得认真考虑之后才做决定。” 高兵点点头,再次致以谢意。 “我的天,就两个人,冲进别人的老巢,将那个被打断手的家伙救了出来。咳,这是什么心态啊什么感情啊?”安德烈两只手互相搓了搓,显得特别羡慕。 高兵微笑着未回答。 他早就下定决心,去是一定要去的。那个掉下悬崖的人,既然没找到尸体,那就一定没死。自己要去将他找回来,无论是莫磊,还是五步蛇推测的土狼。 兄弟还活着,被绑架再去抢回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就算是一具兄弟的尸体,也要冲进去抢出来,这才没辜负曾经的称号。 “你这边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嗯,但暂时不急,安德烈,我们先来捋一下时间线,从那个威尔说起?莫磊所杀的那个什么沃克斯的侄子?怎么样?从他开始,然后,我想知道沃克斯是什么人?他的雇佣兵团队你又知道些什么?莫磊三个人之间你知道不知道名字,或者说代号也行?我的意思你明白么?” “啊,我明白的。”安德烈憨厚地笑了笑,“沃克斯我不熟,报纸上见过这个名字,佩雷拉的喝水吃饭穿衣都与沃克斯集团有关的。他的雇佣兵队长叫戈登,其他的我也不熟悉,不能接近,毫无办法。至于莫磊一起的三个人,有一个叫魔兽,另一个不知道,据说擅长用刀,很瘦。我只知道这些。来,我们从威尔的事件开始说起。” “安德烈,你的箱子,那个叫胡安的小伙子送到了后院,他说不进来了,我帮你试着提了一下,很重,要拿进来么?” 安德烈刚说到威尔,他的奶奶气喘吁吁地从后院走了进来,在门口便大声呼唤着安德烈的名字,然后看见了托盘里的食物尚有大半剩余,有些生气地瞪眼看着安德烈,气呼呼地骂道。 “为什么不将食物吃完,浪费粮食是可耻的。” “奶奶,我吃饱了的。”高兵赶紧站起来帮脸色尴尬的安德烈打圆场,他发现这个安德烈还真是蛮纯真的,连尴尬起来都像个孩子。 “那也是他不会待客的原因。”老太太气哼哼地看了安德烈一眼,转过头看着高兵便带着笑容,“你应该尝尝我做的抓饼,这是我们家独有的,波哥大独门配方,别无二家。”说完也不看安德烈一眼,转身走向了厨房的方向。 “不好意思啊牛魔王。”安德烈搓搓大手,“我们继续。” “你去把你的东西拿进来,我们不差这一分钟。”高兵微笑着示意没关系。 “那些东西是给你准备的武器。”安德烈又咧嘴笑了起来,露出满口白牙,“我们的治安官查尔斯说了,只要是过来帮助莫磊的人,我们都会提供帮助。” “治安官查尔斯?你是警察?”高兵满腹疑问。 “是的,我是治安官的副手。我从巴西回来之后考上的警察。”安德烈再度露出尴尬的笑容,“刚才本来就要提到威尔,就会提到治安官查尔斯先生。他是一位好人,也帮助过莫磊。” “好吧,这位查尔斯先生知道我的到来么?” “当然不知道,在没获得你的允许之前,我不会说出你的行踪。”安德烈摇摇岩石般坚实的脑袋。 “好吧,安德烈,我们来说说威尔,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要了解得更多。” “不,还是查尔斯先生了解得多一些,我只是他的助理而已。”安德烈继续摇头,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便接着往下说。 高兵认真地听着,脸上的神色平静,内心却随着安德烈的讲述翻江倒海。 我的兄弟啊,自己一个人就扛下这么大一件事情,而我们却都不知道? 当他听到安德烈说起,华人社区的吴姓老人死亡、莫磊受伤只有连夜逃亡的时候,藏在身边的手捏成了拳头,关节青紫。 第一百六十九章 无巧不成书 169、无巧不成书 墨西哥城,上午9点。 墨西哥球场与共和国广场中间的圣拉斐尔大道上依旧车水马龙,毗邻的改革大道堵得水泄不通,摩托车、自行车、公交车、轿车汇集在一起,四处都鸣响着喇叭声。指挥交通的警察到处奔走,满头大汗。行人行色匆匆,满脸不耐。圣伊波利托教堂门口停满了汽车,人们拖家带口的过来祈求上帝的赐福或者原谅,神情虔诚而茫然。 莫磊从总督博物馆沿着中央林荫大道花园的小路上朝美术馆缓慢走去,凌晨6点30分,他终于结束了狩猎,可惜猎物以为他才是猎物,最终莫磊没能得到活口,可那位第二次出现的家伙也死在枪下。 从美术馆的道路出口,往西走一个街口是伊图尔德宫及国家艺术博物馆,往南走一个街口便是拉丁美洲塔。这一段道路纵横、行人众多,尤其是周末,在文化区中心广场按惯例摆开了“工艺品市场”,墨西哥各地的手艺人在向游客兜售各式精美的手工艺品:绿松石首饰、黑曜石打磨成的阿兹特克神灵雕像、印有玛雅历法的铜盘等等,琳琅满目。周末两天,这一带往往都是游客如织川流不息,委实是藏匿隐踪的绝佳所在。 莫磊在赶到墨西哥城的次日,便选择了四个这样的地方开了房留下了足够一礼拜住的现金,每一个地方都放着生活用品、便宜但实用的服装、化装道具及武器等等。这几个地方的共通处是都只收现金、不管你的身份证明、无人打搅你几点回来几点离去。凌晨从西边山坡回来,再确认无人尾随之后,他便赶到离得最近的一家,休息了一个小时换掉衣服染黑头发,再次筹备着接下来的计划。 沿着街道上走了30分钟,莫磊不断停留、折回,仔细观察身后及身前的每一个可疑的人,当他一无所获之后才走到临近宪法广场的小路口,在那里购买了一台预付费电话,然后坐上公交车在车上将包装盒拆开扔掉。可公交车实在是太慢了,当到达第一个站点的时候,莫磊再度下车,改成步行,一边走,一边打电话。 他第一个电话是拨给周睿的,魔兽的声音又前几天的虚弱恢复到正常,调侃莫磊是不是遇到了蒂娜之后便无心离开,莫磊怎么可能任凭魔兽调侃?自然便请洛塔斯接电话,周睿便赶紧改口,询问莫磊的情况。莫磊三言两语说了一下关于沃克斯的事情,至于凌晨丘陵里的追杀与那三堆大火,便提都未曾提及便挂了电话。 拨通与王宇威联系的号码,电话响了很久之后才有人接起,这个号码是王宇威与莫磊专用的,当第一声“喂”结束之后,莫磊也不回答,他很奇怪,为什么会是别人接电话呢? 紧接着电话声中响起王宇威的声音,他在低声咒骂,意思是你干嘛帮我接电话之类的。然后电话中安静了一回儿,大概是王宇威拿着电话走到安静的角落。 “磊哥。抱歉啊刚才是耿云,我的包裹给他背着。” “什么情况?”莫磊心思电转。这么大早上的怎么会背着包裹?刚才电话里的背景音空旷寂静,不像是在室内,也不像在有些嘈杂的华人社区。 “土狼哥出事了,他昨晚上11点左右遭袭,之后在被追击的过程里,掉下了种植园不远的悬崖下的河道生死不知,到现在为止,耿云、何益波带着几个关系好的警察也在寻找,我也参与了搜寻,还有查尔斯。”王宇威头脑冷静,吐字清晰。他没去考虑莫磊听到之后会怎么想怎么做,而是快速地将事实阐述给莫磊,让后让莫磊做决定。 “好,我知道了,你们注意安全。” 问了几具体的情况、位置、掉落时间,莫磊便挂了电话持续朝前行走了几步,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最高法院门口的广场上,几位军人全副武装站在军车旁警戒,广场出口有几张铁条长椅,上面坐着几位老人,正在窃窃私语。 他找了一个空地方坐下来,突然间双手发抖,胃里翻江倒海,喉咙里像是被塞进了异物般喘不过气来,他只得张大嘴,张大嘴,拼命地吸气。 头部剧烈的疼痛,他双手抱住头,强烈忍住恶心与呕吐感,可腹部还像是给人捣了一拳般地疼痛起来,让他整个人蜷缩得像只大虾米。 土狼! 生死不知。 那个地方,莫磊去过,知道悬崖的高度以及崖壁上布满了嶙峋怪石。如果土狼掉下去了,即使不死,也得断手断脚,然后在掉进那条鳄鱼出没的河里,这难道还有生还的可能?还有另一侧的看守种植大麻的武装份子,就算土狼活下来了,落在那群人手里还有活路吗? 呕吐感愈来愈强烈,莫磊忍不住了,扑向道旁的垃圾桶,将胃里仅有的一点东西给呕吐了出来,那一瞬间他知道自己的脸色肯定苍白虚弱,额头上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与呕吐憋出来的眼泪混合在一起掉进呕吐物里。 那几位军人警惕地握紧了枪柄,座椅上,一位满头白发、身材健硕的老人站起来走了过来,先是站在莫磊身边看了几秒钟,关切地问道,“孩子,你这是宿醉了?应该在家休息,跑出来干嘛?” 莫磊抬头看了老人一眼,憋得通红的眼睛,眼神木讷而无情。老人的眼里露出惊恐,朝后退了半步。可他看了看那边准备走过来的军人,还是赶紧补了一句,“这里会将醉鬼抓起来的,你得赶紧离开。” 感激地朝老人鞠了一躬,莫磊眼角隐隐看见,有穿着普通老百姓装扮的几位中年人从广场两侧围了上来,他脸上堆积上苦涩的笑容,柔声告诉老人,“我不是喝醉酒,我有点胃病,突然发作了,谢谢您啊老人家。” 老人摆摆手,低声说道,“没关系,你胃不好,应该去医院看看,我看你是游客吧?赶紧离开这儿吧。” “我这就走。”莫磊直起腰,用袖摆擦擦嘴。 倒不是怕人搜身,他今天身上没带武器,证件也毫无破绽。只是,证件上的人的背景经不起推敲,因为自己没有仔细去背过。 土狼! 他脑袋依旧哄哄作响,像是有一万只苍蝇在耳畔飞舞。 抬腿准备离开的时候,莫磊发现,已经来不及了。一共有五位穿着平常、五官平凡的中年男人包抄过来,军车旁边的军人也将原本下垂的枪管平举了起来。其中一位中年男人走得最快,离莫磊也就十来米的样子,莫磊看见了那双藏在大胡子里与浓密卷发里的眼睛,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也无法转身离开,如果现在转身离开,恐怕自己会是第一个在最高法院广场上因为呕吐、神情紧张而被击毙的笑话主角。莫磊干脆附身在垃圾桶上,再次尽情呕吐了一番,直到呕出苦水,在抬起涨得通红的脸,用袖子擦了擦眼泪与嘴角,看着站在身旁的中年男人,挤出一丝微笑。 “你需要跟我们去谈一谈,年轻人。” 中年男人先是亮了亮手中的证件,便将双手很随意地垂在身侧,身体离莫磊只有半米。莫磊没看清证件上写的是什么,只是留意到对方的手,指甲修剪得十分整齐,手掌十分厚实,十指修长,看上去不太像很有力量的模样。中年男人穿着灰色的麻料裤子、浅灰色的休闲鞋,黄色T恤外面套着一件深棕色夹克,留着乱蓬蓬的胡须遮挡住了半张脸。他的眼睛是黑色的,眼角狭长,眼神深邃幽远。他并没携带武器,莫磊却感觉到了威胁。 “抱歉,我做错了什么吗?” 莫磊不引人觉察地左腿朝后迈了半步,一只手扶在垃圾桶的边沿,神情茫然。那位老人在莫磊再次呕吐的时候,已经退得老远,只是依旧看着莫磊这边的方向,一幅爱莫能助的样子。 土狼! 胸口闷得要死,身体似乎要爆炸,肾上腺素如潮水般上涌。莫磊亟需打架、破坏、发泄,他四肢涨得要命,似乎有些不听使唤。 另外四位男士也朝前迈了一步,其中一位面向比较年轻的家伙右手放在身后。 “你们应该先问他要证件看看。”那位老人在傍边大喊,手舞足蹈、神情激动。 “我们会看的。”站在莫磊身边的中年男人继续盯着莫磊,却还是回了老人一句,也不管老人听没听见。“怎么样?接受我们的邀请不?” 一台红色的甲壳虫冲广场一侧的停车场冲了出来,在空旷的广场大街上猛地右转,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声,迅速冲过莫磊他们几个人站立的地方,突然急刹车的声音比刚才更加尖利,排气管冒着浓烟,甲壳虫又快速地倒退行驶了回来。 全身绷紧了的莫磊突然放松了。 甲壳虫的车窗打开,那张精致耀眼的脸庞在窗口一闪,一个女声大叫一声,声音里透着惊喜,“哇,周,你来接我的啊?” 然后驾驶座的门打开,穿着白色长裙、白色平底鞋的莫妮卡从车里跳了出来,几乎是飞奔过来,跳进了莫磊的怀里,涂抹成深红色的嘴唇在莫磊脸上连亲了几口,嘴唇散发着热气,然后放开莫磊,双手捧着他的脸。 “天啦,你对我真好,你是过来接我的么?” “咳!”他们身旁的男人轻轻咳嗽一声,“莫妮卡,这是你男朋友?我怎么不认识?” “哦天啦,马洛叔叔,抱歉啊我竟然没看到你。” 听见这个声音,莫妮卡似乎才看见那个被称之为“马洛”的男性一般,转过身,一脸的惊讶,只是一只手仍旧紧紧抓住莫磊的手。 “没关系。”马洛的的声音十分浑厚,看向莫妮卡的眼神里虽然也有狐疑,却多了一丝温暖。 “马洛叔叔,这是周,周扬帆。周,这是我舅舅的好朋友,马洛,在政府工作的。”莫妮卡引荐完毕,没等双方互相打招呼,便又迅速攀住莫磊的胳膊,眼里满是柔情,“我说了只需要过来一会儿的,你不用走过来接我啊亲爱的。走吧,我们回去吧。” “他真是你男朋友啊?你父亲知道么?”马洛在莫妮卡介绍完的时候刚想朝前走一步,却被莫妮卡打断,有些尴尬。 “我父亲不会管我谈恋爱的事情,他只会管我幸不幸福。”莫妮卡抬手对着马洛摇了摇,做了一个飞吻的动作,便拉着莫磊的手、扭着腰肢走向甲壳虫。莫磊朝着马洛苦笑一下表示歉意,便也跟着莫妮卡走向汽车。 细心的莫妮卡轻轻捏了捏莫磊的手,自己坐上副驾驶座。莫磊绕到驾驶座拉开车门,坐上去发动汽车离去。 他们身后,马洛早就抬手制止了另外四名同事准备强行抓人的动作。他看了一眼离去的汽车,转过头看着那位刚才与莫磊说话的老人,点点头。 “你过来,告诉我,那个家伙是怎么回事?” “先生,一位有点胃病的年轻人而已。”老人走到马洛的附近,不以为然地摊摊手。 第一百七十章 难以回头 170、难以回头 “我们去哪?” 从墨西哥城博物馆驶向查理雷亚博物馆,莫磊假装扶住档位,轻轻抽出被莫妮卡抓住的右手。 “怎么样?我刚才的表现怎么样?”一直将脑袋偏向后边的莫妮卡待汽车驶出老远之后,才回过头来,对莫磊抽出右手的小动作完全忽视了,只是兴高采烈地问道。 “非常好,非常完美。”莫磊侧头看了一眼莫妮卡,比了比大拇指。他今天依旧做了简单的化妆,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妮卡就是能认出来自己。 “哇,我都觉得我很厉害,我的应变能力简直太强了。”莫妮卡依旧沉醉在刚才自己的套路里。 不得不说,她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以及最后让莫磊去开车的动作简直是神来之笔。莫磊也咧嘴笑了,只是笑容苦涩。 土狼!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你难道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没看见那一大块广场只有几位老人坐着发呆?天啦,马洛耶,我听我舅舅说,这个人很可怕的。”莫妮卡夸张地皱起好看的鼻梁,双手在面前挥舞着,可能发现自己的大长腿坐在副驾驶座有些不够舒适,便伸手调整了一下位置,将裸露的双腿伸得老长。 “我告诉你我是不小心走来的你信么?”莫磊故意改成疑问句。 “不信。” 果然,莫妮卡一脸的不相信,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马洛是干嘛的?如果你没出现,他们会带我去什么地方?” “你不知道马洛是干嘛的?你究竟是不是特工啊?”莫妮卡不可置信地看着莫磊,翻了个白眼,“你还是对我有所保留,对你的救命恩人有所保留。” 莫磊不理她,只是平稳地驾驶着汽车,缓缓穿梭在车流当中。 “马洛是秘密警察呀,至于他带你去哪里我就不知道了。今天是周日,那个地方是不开放的,在很远就设置了招牌警告,你难道没看见?”莫妮卡想了想,还是告诉了莫磊,她右手修长的手指挑着胸前挂着的项链吊坠,吊坠是一片制作精美的枫叶。左手拉了拉自己的裙摆,偷偷再次盖在了莫磊的手背上。“你去哪干嘛啊?那里可没什么情报刺探,对了,前几天我在汇丰银行大厦,看见一个人好像你耶,我要是没与我爸爸在一起,我肯定过去仔细看看。那是你么?后来被警察赶走了。喂喂喂,你往右转,我要去华雷斯广场送东西呢。” 对莫妮卡的跳跃性思维见怪不怪的莫磊赶紧打亮右转灯,快速超过一辆菲亚特,挤进右边的车流。菲亚特猛地摁了几声喇叭表示不满。 “你怎么可以进去啊?看你与那马洛蛮熟悉的样子。” “我帮我舅舅送东西过去啊,马洛很尊重我舅舅的。”莫妮卡突然捏了捏莫磊的手,“慢点慢点,你开这么快干嘛?” 前方的车流之间有一段路空了出来,后边有两台车撞在一起挡住了一大片汽车,莫磊赶紧提速,将甲壳虫插了进去。他被莫妮卡吓了一跳,但还是降下速来,微笑着说道,“拜托,说的你开车很慢似的。” “我自己开车当然无所谓啊,坐别人的车看着就很害怕。”莫妮卡嘟嘟嘴,脸上掠过一丝失落的神色,又迅速恢复开朗的模样,抬手将一缕垂在额头上的头发撩向耳后,风情万种。“你是不打算告诉我,你去那边干嘛了对吧?” “我的确是无意识地走进去的,在打电话,心不在焉,也没看到什么路边的招牌,大概又觉得人比较少,不会吵闹,就下意识地走了过去。”莫磊耐心地向莫妮卡解释,他突然想起来那件事情,便没再去关注盖在自己手背上温暖的手,“莫妮卡,你可以帮我订一张机票,我要去波哥大,今天的,有不越早越好。” “啊?恐怕很难,目前到波哥大一天只有两个航班,最后的航班也是中午12点40分的,现在赶不上了。新增加的航线说了很久了可还没开始呢。” 莫妮卡想了想,转过头看着莫磊,脑袋里的思维有换了,“你今天要走?我们还没吃饭呢还没约会呢?” “莫妮卡,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赶过去,你看能不能帮我想到办法?我们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只是过安检的时候恐怕会有一些拖延,所以,只要能买到机票,如果有你帮忙,我应该能赶上。” 忍住对自己说谎欺骗利用这小姑娘的恶心,莫磊在心里咒骂着自己的无耻,却依旧无可奈何地向莫妮卡求助。他当然知道从墨西哥城到波哥大只有两次航班,到麦德林的航班有一班是晚上,可麦德林是沃克斯的地头,自己堂而皇之地在麦德林机场出现,一个不慎很可能就送羊如虎口,虽然自己并不是羊。 “你可以飞麦德林啊,坐大巴到波哥大?你安检怎么了?啊,我知道了,你是假证件。” “不行,必须直飞波哥大。是啊是啊,我姓莫,我叫莫惹我。”莫磊脸上发烫,半真半假地开玩笑,他真的有些受不了自己这个样子。骨子里的骄傲与良知让他烧心。 “好吧莫惹我,那我打几个电话,你朝华雷斯广场开就好了。”莫妮卡娇嗔地横了摸了一眼,想了想,从后座拿起自己的皮包,掏出手机拨下一串号码,开始问询起航班的情况。 10点30分。 时差一个小时,航程6小时,如果能赶上最后一趟航班,晚上8点就可以到达波哥大,深夜12点以前,自己便可以出现在华人社区后面的山林。 脑海中不断跳出鳄鱼撕扯着尸体的画面,血淋淋的。 汽车仪表盘上的时间不断跳动,莫磊心急如焚。 土狼! 蒂娜。 也不知道蒂娜什么情况,只有等到了哥伦比亚再给桑切斯打电话了。 “你在路边等我一下,我过去一下很快出来。” “啊?”莫磊茫然地应了一声,侧过头看着莫妮卡。 “就停路边,靠右。警察认识我的车,我去去就来,2分钟。”莫妮卡已经挂掉了电话,抬手指了指路边,让莫磊选择一个没有摊位的空间。然后拿起后座的一个件袋,推开车门,又回头看着莫磊,“不许跑,你得等我回来。我送你去机场。” “哦,好的!”莫磊挤出一丝笑容,点点头。 莫妮卡有些担忧地看了莫雷一眼,推开门下车走向马路对面的一间漆成绿色与淡黄色的房子。走得很快,走路的姿势很好看。莫磊心不在焉地看着莫妮卡的背影。 谁出卖的土狼呢? 第一百七十一章 偶遇盖尔 171、偶遇盖尔 王宇威、耿云、何益波、刘大有,葛明嘎。不可能是葛明嘎带来的任何一个人,他们出卖土狼毫无意义而且最容易被发现,何况周睿还在莲花村养伤呢,这件事葛明嘎是知道的,况且他们也无法与沃克斯的人搅和在一起。那么,这四名华人当中有谁最会干这件事情呢? 一个都没有,每一个都不会啊,怎么可能呢?他们谁也不会这样做的。 盖尔? 莫磊抓住方向盘的手突然抓紧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车窗外的,左侧马路的人行道上、莫妮卡消失的方向。那位穿着紫色高领T恤、灰色外套与牛仔裤的男性,长发扎成马尾、留着满脸的胡须的瘦削男性、那个化装之后一样让莫磊一眼看穿的盖尔,与另外一位个子较矮的男性坐在一张条凳上,正在低声说着什么。阴狠的眼神四处打量着。 莫磊缓缓升上车窗,将脑袋朝后靠了靠。 他得移动一下车辆,免得盖尔认出这台车给莫妮卡增加危险。 他看见莫妮卡大步从那栋房子内走出来,抬手拦住汽车跨过马路。被拦住的轿车车窗打开,一个男人探出头来对着莫妮卡大声地吹口哨。莫妮卡对着那个方向比比左手中指,走到自己的甲壳虫旁,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走吧,去机场。你给证件我,我来订机票。” “我大概需要浪费十分钟时间。”莫磊启动、挂挡,小心驶离原地,“我把车开到前方,然后自己得走回来一下,你等待十分钟以后转过来接我。” “好的。”莫妮卡点点头。她没去问莫磊想要干什么,眼前的男人充满神秘,可自己喜欢他的,不仅仅只有神秘啊。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想看见他听他说话。 在莫妮卡的指点下,莫磊开出几百米之后朝一个十字路口左转,在路边下了车,疾步朝着来路走过去,1分钟之后他放慢了脚步,正前方,盖尔站起来走到一个摊位旁边,买了一杯果汁打算付钱,而那位矮个子男性已经不见踪影。 正好不过,免得还需要将另一个人掐晕。 莫磊疾行几步,避开盖尔的视线范围,在人群中穿插,在离盖尔还有一米左右的时候,他的手伸进了夹克兜里,贴近盖尔。 “hi,你换装之后还是蛮精神的啊盖尔。”莫磊左手搂住盖尔的肩膀,右手在口袋里摆了摆,让盖尔看清楚,左手在用力一摁警告盖尔不要乱动。 “啊,那个,莫。”盖尔的身体僵硬在原地,手中端着的果汁剧烈摇晃,脸色苍白眼神惊恐。 “紧张什么?我们又不是仇人。”莫磊左手紧了紧,“来,我们聊几句,别想着跑,会死人的。” 两个人像亲密的朋友一般互相并排着朝前方的人群中走去,莫磊没忘了从水果摊上拿了一根吸管,热忱地帮盖尔插在饮料内。 “说吧,你出卖了我这么多次,获得了什么啊?获得了报仇的机会?别骗我,你懂的。”莫磊不紧不慢地问盖尔,视线扫过迎面走来的人群,语气阴狠、目光警惕。 “杀手兄弟,就两次,两次而已,什么叫这么多次?” 盖尔的语气里充满了委屈,刚开始声音很大但迅速降低。他知道莫磊的手段,而且每一次在出卖莫磊之前其实内心十分纠结矛盾,这并不是害怕,只是觉得,在那个遇上黑熊的大山里,莫磊是真心拿自己当朋友的。尤其是临走的时候还告诉自己:如果一旦被抓,大可以供出莫磊的行踪以保平安。 莫磊抠住盖尔肩膀的左手指用力一捏,在衣兜里的右手也朝前方伸了伸。 “两次?” “三次,就是三次。只有三次了。兄弟,对不起,你不该坏我的事的。”盖尔横了横心,手中的果汁饮料也不抖了,但莫磊仍旧察觉到,这家伙的双腿还在发软。 “嗯?”莫磊心中一阵紧张,难道土狼也是这小子出卖的?不是只有两次吗? 他其实是在诈盖尔,甚至有些恨自己的婆婆妈妈,因为对这位乞丐,真的狠不下心来。这个家伙无论在少年时干过什么,十几年的生死之间徘徊,有些罪过也该抵消了。 “一次是你让我说的,我被抓了,没办法。另一次是那天在汇丰银行大厦,我看见你了。”盖尔犹豫了一下,身体不自觉地随着莫磊前行,“然后我告诉了认识的一个道上的朋友,我估计你会住到贫民区去,便让他们留意一下你的线索,结果真的发现你了,但你在卡莫山丘放了一晚上的火之后跑了。” 刚才的那个矮个子是死鬼科里根的兄弟,因为盖尔提供的线索导致他们损失惨重,正在向盖尔兴师问罪呢。 莫磊恍然大悟,原来凌晨自己差点被围杀也是这家伙的功劳。 心中无名火起,莫磊差点就下手干掉这名臭乞丐以绝后患,可一瞬间又心软下来天下间的人哪个没点私心啊,至少自己还活着。可是他依旧有疑问,便直接问了出来。 “你为什么每次都能认出我来?” “你每天醒来都会感恩上帝让你再活一天、每天都想着有一天能够手刃手刃而不让自己死去,这样的方式你活十年看看,就会发现自己能学到的有很多很多。”说到这些,盖尔甩开了莫磊的手臂,自己加快了步伐,肩膀颤抖。 “最近,你一直没回佩雷拉?” “没有,兄弟,前几次出卖你,对不起。如果你杀了我可以让你心安,你就杀了我。如果你没杀我,就让我报仇之后去找你。” 在原地站定转身,盖尔向来阴狠的眼神变得平静,直视着莫磊,身体纹丝不动。 莫磊想了想,突然笑了起来。他冲盖尔扬扬下巴,“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盖尔,你帮过我,我永远记得。但不代表你可以无数次出卖我背叛我或者说伤害我的亲人。我不杀你,不阻碍你报仇,现在,你拦一台出租车,马上离开这里。” “谢谢。对不起!”盖尔转身想走,但又被莫磊叫住。 “怎么了?” “手机给我,至少能阻挡你前面几分钟打电话让人来围捕我不是吗?找司机借电话也需要点时间说服。”莫磊站在人群中伸出左手,手掌朝上。 “行,你放心,我不会这样做了。”盖尔爽快地将手机放在莫磊手心,大步走向路边拦了一台出租车,没回头看莫磊一眼,便让司机径直开走。 等待出租车溶进车流,莫磊转身,开始疾步朝来路走去,两分钟之后,他看见莫妮卡的甲壳虫正在沿着马路边沿驶来,便一边走一边将盖尔的手机分解,边走边扔。然后拦住轿车,坐了上去。 “办完事了?我们现在去机场,你的护照给我,你来开车。”莫妮卡看了看莫磊的脸色,笑着说。 “不用,机票我来定,你专心开车。”莫磊绑好安全带,转过头看着莫妮卡,笑容温暖平静。“我的真名叫莫磊,莫惹我的莫,三个石头加在一起的磊。” 莫妮卡笑逐颜开,十分认真地点点头,“嗯,这个名字像你的风格,莫磊。” “对,莫磊。” 甲壳虫在车流中穿梭着,路口转向右方,那个方向,是前往机场的方向。 “那么,莫磊,你今年多大。别骗我哦,你没有婚戒,手指上也没有带过戒指的痕迹。我仔细看过了的”。 “你观察这些干嘛?莫妮卡,为什么会帮助我?” “我喜欢你啊。” “开什么玩笑!” “你看我哪里像开玩笑了。”车厢里,莫妮卡哈哈大笑,笑声感染着莫磊。 “好吧,听着,莫妮卡,我有些事情向你说一下,这对你未来的安全有帮助。” “说呗,我听着呢。说详细些哦亲爱的。” “我来自中国” 第一百七十二章 试探 172、试探 王宇威行走在华人社区的广场中央,保持着以往痴呆的表情慢慢踱步。在他身后,跟着几位8、9岁的孩子,今天是周日,他们都愿意与这个傻哥哥一起玩,因为傻哥哥手指可巧得很,经常会做出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给他们玩。 今天王宇威没太多心情与孩子玩闹,他脑海里全是关于土狼的问题。 翻来覆去将与土狼接触的几个人摊开来分析,总觉得每一个人都不会这样做。当然王宇威不会接受耿云的说法,耿云认为肯定就是葛明嘎等人中间的某一位出卖了土狼,王宇威没表态,却知道这是扯淡的想法。 唯一的嫌疑人、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刘大有。只有刘大有跟着土狼进过设置陷阱的位置,而且,刘大有与某些人的往来,王宇威暗地里都知道。在以前觉得那没什么,谁都有自己的求生之道。可是这一次却不行,因为背叛是可耻的,尤其是背叛这些为了华人社区的同胞愿意付出鲜血与生命的年轻人。 王宇威围着广场转了一圈又一圈,那几个孩子觉得这太无聊了,便一窝蜂地跑去游乐场打闹去了。今天天气很好,树荫下围坐着一圈老人,他们也在讨论凌晨的枪声与爆炸声。 耿云与何益波尚在山林中寻找,查尔斯也带着另几名警察协助他们。悬崖下的河流里是鳄鱼的世界,他们都不敢想象如果土狼一旦在这个世界消失,莫磊会疯狂成怎样。 去找他谈谈吧,找刘大有!至少对莫磊有一个交代。至于莫磊怎么处理,王宇威不知道,也不愿意去想了。 想着想着,王宇威已经迈步走到刘大有的店铺门前。已经临近中午,很多人过来取订好的外卖,店内还坐着几位等待上菜的客人。刘大有坐在收银台的后面,眼神涣散、脸色茫然。 “大有哥。” 王宇威径直走到刘大有的柜台前面,两只手放在柜台上,轻声且急切地叫了一声,将走神的刘大有叫醒。刘大有抬头看了王宇威一眼,视线移开,看着桌面上的收银机,嗯了一声,然后问道。 “你要在这里吃还是打包回去啊?” “我不吃饭啊。大有哥,耿云打电话过来说找到土狼了,人被冲到河流出口,断了一条腿,但他手上还抓住一个昏迷的活口,说出你来了,恐怕你得躲一躲。” 这一段话,王宇威说得十分急切,吐字含糊。 刘大有先是一怔,随后却抬起头来,眼神直勾勾地看着王宇威。王宇威坦然地与他对视,两人足足互相看了有十几秒,最后是刘大有败下阵来,低头叹息一声。 “宇威,你这么连我也诈上了?我这么可能会出卖他们?” “大有哥,如果你不承认,那么莫磊回来,自然也能查出来是谁。”王宇威一直紧紧盯着刘大有的表情变化,十指在木质柜台上轻轻敲动,给刘大有制造压力,“到那时候,恐怕社区里的老人也不会饶过你的,更别说莫磊本人了。他的性格,睚眦必报,你很清楚。我、耿云、何益波,我们都会站在莫磊那边。” “我真想不到,你竟然可以这样想我?出去!离开我的店!” 刘大有突然情绪激动起来,站起来大声吼叫,唾沫星子溅在王宇威的脸上。王宇威也不擦一下,看着刘大有,突然咧嘴笑了笑,转身走出了饭店。在他身后,饭店里的客人都诧异地看了看王宇威,再看了看刘大有。他们都很奇怪,这位向来谦卑恭谨、低调谨慎的刘大有,怎么会冲着王宇威发脾气呢?而傻大个王宇威竟然没有生气、大打出手,而是笑了笑就离开了饭店? 这不符合常理啊! 可是谁也没有去问刘老板,究竟是怎么回事。凌晨的枪声与爆炸声、山林里的茅屋,都已经占据了这群人的心思,他们都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状况,为什么好好的华人社区现在搞成这样。 尤其是镇里的水厂也出了问题,好在耿家的耿云发现了问题,便赶紧上报了环保局,并且华人社区换掉了水源,否则,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呢。 王宇威低头走向回家的坡道,眼神失望、冷漠。 天色渐晚,当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半边天空的时候,搜寻队的人也都回来了,他们没有与华人社区里其他的人交流,而是各自回到了家中。治安官查尔斯去到王宇威的家里坐了一会儿才离开,谁也不知道他们俩究竟谈了什么。 在查尔斯与他带来的警察离开过后,天空中最后一抹光线也消失了,黑暗像是上帝手中的一口大锅,狠狠地罩在天幕之上,星光躲进了云层中,月亮早就不见了影子。只有在黑暗中出没的生物开始了新的一天,山野之间,动物呜咽着、鸟儿啼叫着,除了华人社区的灯光照亮的一片区域,所有的阴影下似乎都藏着危险。 晚上10点,40公里外的佩雷拉县城,一辆灰色的桑塔纳风尘仆仆地驶进大街,在连烈铎百货大楼的停车场停好,头发染成灰白色的莫磊从驾驶座上下来。他锁好车门,从兜里拿出仅有的现金看了看,有些忧愁。 现金不多了,一时间还真不好去找,虽然不难,可莫磊却突然不想这样,时间上也来不及。他需要去购买一套进山的衣服。一双登山鞋。还有火柴、镁带、绳索,尤其是要带上急救包、消炎药、止痛药,最好还要多带一套衣服以及食物,如果能找到土狼,那么,药物与衣服、食物是必需品。 好在百货大楼都有,一楼有药店、食品这些东西,火柴镁带绳索花不了几个钱。他计算了一下,便大步走进电梯,按下一楼的按键。 几分钟之后,他已经购买好两套衣服及杂物,鞋子就不买了,得留钱加油。 商场马上就要结束营业了,偌大的一楼空旷安静,只有几名保安站在大门口,还有正在清扫为生的保洁员。 站在药柜外面观察了片刻,莫磊提着手中的衣服袋子走近药柜,靠近自己所需要的药物,手速极快地拿上自己需要的药物,然后大步走到收银台,眼神变得漠然与死气沉沉,将药物往收银台一放,冰冷地向收银员示意。 “昨天买的,买错了,退货。” 低头看着电脑的收银员诧异地抬起头来,她只是看了莫磊一眼,便再度低下头,语速极快地回答莫磊,“对不起,药物概不退换。” “为什么,我昨天才买的。” “先生,药物不能退的,万一有什么问题,是我们药店的责任,你明白我的意思对吗?” 低声骂骂咧咧地咕哝了几句,莫磊凶狠地说,“给我一个袋子。” 收银员也不抬头,从桌子下扯出一个塑料袋递给莫磊,莫磊将药物丢进购物袋,一声不吭地转身就走。 待他走出老远,收银员才抬起头来,吁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 那个男人的眼神太可怕了,像是一个死人的眼睛。 电梯里的莫磊当然也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可怕,只是他现在没心情去考虑这个,而是在想着,接下来是否需要换一台车。可是从佩雷拉过到华人社区太近了,虽然在山野里丢弃一台车很简单,可是如果找到了土狼,就需要车送他去医院,那么偷来的车这个目标就会很明显。他没打算要找王宇威或者其他人,毕竟现在的局面,莫磊谁也信不过。 反正向来也都是自己靠自己的。坚信土狼没死,才是自己的动力所在。等找到土狼,再去研究究竟是谁出卖我们。 “如果真如你所说的那样,那么,我舅舅可以帮得上你的,他是一个很好的人,放心,他不贩毒,不是你讨厌的那种人。” 临离开墨西哥城的时候,当莫磊与莫妮卡讲完自己的故事,莫妮卡沉默了很久。除了蒂娜,莫磊无法开口的原因是因为她父亲加纳的存在,说出来可能会引起很可怕的后果。其他的事情,莫磊全与莫妮卡说了。他不想再欺骗这位善良的姑娘,拿会让自己良心难以安宁。 睚眦必报,说的是莫磊。但有恩必报,也才是莫磊! 胡思乱想着坐上车,将袋子放在副驾驶座上,莫磊的手触摸到食品袋,才发现自己好像一天都没吃东西?饥饿感随着他的念头开始便冲击胃部,甚至与喉咙都开始干渴、胃部痉挛。莫磊打开一瓶水狠狠灌了一口,驾驶着汽车冲出停车场。 吃点东西才走,保持体力,接下来在从里里,不知道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莫磊将车开到岔路口,一旁前往波哥大,另一边通往卡尔卡镇。路旁的小吃店门口坐满了人,都是本地无所事事的男人们,地面上丢满了啤酒瓶,桌上一片狼藉,一群人大呼小叫。当雪亮的车灯照射过来的时候,有人大声怒骂,还有人弯腰捡起了酒瓶。 莫磊不想多惹事端,就不再下车,径直将车开到饭店窗口,要了一份玉米饼。当那位拿着酒瓶的家伙走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拿上玉米饼,关上车窗,驶出了几米远。在他身后,那群无聊闲汉们哈哈大笑,将酒瓶朝着汽车扔过来,可惜喝得太多,偏离了目标太远。 一边吃着玉米饼,一边单手操控着汽车,从一台慢吞吞的大卡车右侧驶过。莫磊两眼注视着前方灯光外黑暗的道路,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忆土狼掉下去的那片悬崖的地形地貌、河道出口、旁边的大麻种植基地以及看守的武装分子。在思考用什么样的方式开始搜索,找到之后用什么样的方式弄出来。 土狼不会死,一定不会死的。 大众汽车在并不宽阔的马路上风驰电挚,超过一台又一台汽车,最后,尾灯消失在黑暗之中。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夜探匪巢 173、夜探匪巢 午夜12点10分。 干燥的草堆里,一条蛇窸窸窣窣地蜿蜒而出,在地上停留了半秒,那条蛇似乎在寻找方向,然后左转消失在刺蓬里。 人影出现的时候像个幽灵,飘飘忽忽地从干枯的沟壑上越过,鞋底踩在干枯的枝芽与草叶上发出断裂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间这细微的声音也被无限放大。那个人影赶紧停下,身体也随着停顿而消失在隐隐约约的光纤中。一只山蛙大声地鸣叫着从枯枝上跳过,跳进了林间,过了片刻,人影再度出现,这一次他走得更加轻捷了,像个鬼魂般地在树荫下穿梭,绕进那片低矮的灌木林内。 树荫将山坡间覆盖得密不透风,腐烂的枝叶与泥土的芬芳混合在一起,不时有几声夜枭的呜咽声在林间响起。闷热潮湿的山野里瘴气如烟雾缭绕,黑影的喘息声与偶尔踩在落叶上的声音清晰可闻。黑影似乎对这一段路十分熟悉,不断地绕过高大的云杉、低矮的合欢木,跨过沼泽、穿越藤蔓,身体被雨雾浸湿的枝条抽打着。突然间黑影猛地加快步伐,抓住巨大的榕树垂至地幔的根须,像只猿猴般敏捷地攀沿上去。阵阵腥风之间,体型庞大的美洲虎从一大片榼藤当中穿越而过,在大榕树下站定,粗冲的呼吸与牙齿咀嚼的声音在榕树下响了片刻,便继续朝着黑影的来路走去。 黑影将身躯紧紧靠在树杆上,静静等待着,像是将身体与树杆连接在了一起。按道理来说,这一带不是美洲虎的地盘,它以往盘踞的地方离这里还有至少60公里,在夜间巡视的距离从不超过4公里,怎么会在这里出现?除非是有动物将它引了过来。 难怪这附近这么安静,以往夜间出没的那些美洲獾、狐猴都不见了。 黑影在树上呆了十几分钟,依旧没有落地,而是小心翼翼地顺着榕树延展的树枝攀越到另一兰伯氏松树上,落地之后,再次像幽灵般在植被上穿梭。走走停停,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附身在地上一阵鼓捣。黑影经过一块巨大的岩石,跳过水沟,看见了前方黑黢黢的山影倒映在幽蓝的天幕之间,才停了下来,爬上一棵15、6米高的金合欢木,朝着山影方向仔细查看、倾听。 解开随身的背包,黑影快速地脱掉湿透了的衣裤,从包裹内找出干爽的衣服换上,戴好粗布手套,再将湿的衣服用塑料袋包裹起来拎在手里。前方就是悬崖了,很快就将会开始行动,湿透了的衣服除了在山风中寒冷之外还会影响动作。 看着满山偏野的温室灯,黑影的眼睛在星光下闪烁不定。在那里,有几十个人的队伍守卫着,在白天,当地的居民可以花钱或者其他的方式来通过;而在夜里,大概是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两挺机关枪、无数支AK47恐怕就会将出现异动的位置扫成焦土。 看来只有抓一个活口,问询当晚的情况。而且,万一这里的种植基地也与沃克斯有关呢?虽然当晚具体的情况自己并不清楚,可如果一旦有人在这附近开枪,难道这些武装分子无动于衷? 需要休息一下,凌晨2点左右动手最好。据那位臭乞丐说4点会有一次交班,两个小时的审讯应该能问出东西并且能干完事情如果土狼在里面的话。 黑影从背囊里拿出绳子,打算将自己捆绑在树桠上休息半个小时,可他刚刚在身上缠了一道圈的时候,手上的动作停止了下来。 他听见从自己的右后方、华人社区过来的方向,传来及其细微的枯枝折断声。声音短促,然后恢复了宁静。 黑影缓缓松开手中的绳索,将它挂在树桠上,从包里摸出一样东西抓在手中,再次侧耳倾听。 他听见了,那种人在急促行走之后强行压制住的喘息声,声音悠长,是那种张开了嘴用力呼吸在缓缓吐气的声音。只是声音又飘忽不定,行走者应该在不断迂回,像是在刻意避开着什么。 黑影沿着金合欢木溜下树杆,从粗大的根茎处翻身而过,将身体埋进两颗根茎之间。 声音近了。 脚步声轻不可闻,踩在落满松针与枯叶的地面也只是像小动物行走般的轻微声音,来到那颗金合欢木旁边,声音停了下来,似乎正在四处打量。 黑影像鬼魅般从根茎之间起身,朝着声音停止的方向猛扑过去,他的右手中抓着用毒箭木制成的锋利箭头,径直用左手去捂对方的嘴,一边低声威胁着对方不许开口。 对面的黑影突然下蹲,伸过去的左手落空,右手中的毒箭木被一段坚硬冰冷的东西狠狠敲击掉在了地上,然后第二个黑影侧步前进,绕到第一个黑影身后,那只冰冷的东西顶在了扑过来的黑影腰间,黑影身体僵硬在原地,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你他妈在不许动。” 第一个黑影在黑暗中笑了起来,“你敢开枪吗?上面全是武装分子。” 第二个声音有些诧异,“武装分子?你他妈的又是谁?” “艹。”第一个黑影低声咒骂,用的是普通话,他本想等着对方枪管用力前顶准备扣动扳机的时候,自己则可以大力突击枪管、夺枪,可对方似乎十分小心,枪管轻松地顶住自己的腰间。 “你是谁?”另一名黑影突然也用普通话开口,声音里充满激动。 黑影沉默了半秒,突然悠悠开口道,“牛魔王,你找死啊?我假面。” “我艹”。有一瞬间,第二个黑影手中的枪管颤抖,前方的莫磊生怕这小子突然手枪走火。 “拿开你的枪啊,你艹什么?” 枪管从第一个黑影莫磊身上移开,莫磊缓缓转身,借助着淡淡星光,他看见了一张涂满了油彩的脸。可那双眼睛,却是再熟悉不过,即使是在漆黑的夜里也能看见眼神里的跳脱飞扬与狡黠机灵。 “我艹啊!” 莫磊对面,牛魔王高兵开始是咧嘴笑着,不敢大声说话。可是他看清了莫磊的脸,比以往更加瘦削了,可沉静的神情与温暖的眼神,让飞扬跋扈的高兵瞬间热泪盈眶,忍不住一把便抱住了莫磊。 “兄弟,你没事啊。” 那他妈出事的是谁啊? “放开放开,你小子,你这么会来了。”激动了一瞬间的莫磊很快便平静下来,他对高兵突然出现在此地的确是大吃一惊。只是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他得问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听说有人对你不利,就从美国过来了,细节晚点说。但你不是没事么?说有人从那悬崖上摔了下去生死不知,是谁啊?” 莫磊明白了,高兵原来以为是自己掉下了悬崖才过来的。他妈的,这小子对这边一无所示,竟然就敢扛枪就杀了进来?不知道这里是狼巢虎穴吗?真很想狠狠地批评他一顿,可心中却堵得说不出话来。 “是土狼,赵浪。”莫磊强压住激动,伸手拍拍高兵,两个人都躲进了根茎里。 高兵还是掩盖不住的激动,将手中的枪塞给莫磊,“你拿着,艹,枪都没有一支就出来了,那个木头怼人,服了你。” “那你呢?”莫磊不客气地接过手枪。 “我还有啊。是土狼?这一带你熟?打算怎么弄?” “没什么计划,我也不知他生死,或者伤成怎样。”莫磊躺在根茎上,看着金合欢木枝叶间的幽蓝天空,突然心中暖得像是在寒冬里喝下一杯温水。那种不安宁感与对未知的恐惧消失了大半。 有什么可以与在生死之间赶来相助的兄弟情可以比拟呢?没有的。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反正都要找到的。”高兵也仰面朝天靠在根茎上,一只手摸索在在地上拔出一根草叶塞在嘴里叼着。他兴奋莫名,却又同时深深憋闷。原本以为掉下悬崖的是莫磊,结果当他看见莫磊的时候,以为一切已经解决。但没想到,掉下去的竟然是土狼。连莫磊也不知生死的土狼。 好多话想说的啊,好多问题要问的。可是现在不是时候。 草叶的液汁流上舌尖,一股凉意与苦涩感让高兵迅速冷静下来。 生死兄弟之间,连沉默都是温暖而默契的。 两个人挤在狭小的根茎之间躺着,看着树叶之间的天空沉默了几分钟,不约而同地坐了起来。 “进山,我跟你说说里面的布防?”莫磊伸手拍了拍兄弟的肩膀,伸手捡起自己掉下的毒箭木箭头。 “你这么知道就在营地里?” 高兵跟在莫磊后面,莫磊沿着自己刚才所走过的路线,略微朝东方斜了一点,因为他还记得山里那只庞然大物尚在附近徘徊。他们需要找一个僻静地下风处,商量一下等会儿的计划。 “不知道。但如果在河里停留,土狼便不可能有活命的机会。前方1200米、离悬崖900米左右便是落差很大的瀑布,别听!你现在听不到声音的,在那儿还有个转角呢。”莫磊一边指了指西边,在前方轻车熟路地穿行着。 “好吧,土狼不会死的。这小子命大着呢。”高兵的声音里充满信任,“假面,你对这很熟?来侦察了几次?” “毛线,我是被追过来的,他妈的。”莫磊有些忿忿,伸手抓住一根刚刚弹在自己脸上的枝叶,示意高兵赶紧穿过来,然后放开枝叶,再度走到高兵前面。 “你为什么不联系兄弟们?”高兵差点一脚插进泥土里,这个地方到处是厚实的落叶,腐烂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大概是连毒蛇也不愿涉足的地方。 “就这了。” 莫磊站定下来,将手枪换到左手,右手抓着毒箭木,在地上蹲下,周边戳了戳,也不知道他在干嘛的高兵也蹲了下来。 “你干嘛不联系我们?”高兵再问。 “得啦,这是小事,你们生活得好好的,惹麻烦干嘛呢?”莫磊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形手电,用手掌在灯泡处围成一个圈,揿开按钮,在高兵的面前晃了晃。高兵闭上眼睛,嘿嘿直笑。 “依靠着我们俩手中的武器,只有阴毒点才有可能进入。”莫磊缓缓开口。 “听你的,你安排就行。”高兵听出来了,假面这小子是怕自己有心理负担。可哪来的什么心理负担?兄弟生死不知,什么事情先做了再说。 第一百七十四章 闹了个乌龙(求收藏推荐月票评论打赏) 174、闹了个乌龙 站在悬崖附近,望着下方的河流在山间蜿蜒,映照出繁星点点。 所有的水渠、小溪、河流,都会沿着自己的路线注入大海,但他们又都是相互联系的,他们会经受同样的洪水侵袭,也会随着月亮的圆缺潮起潮落。 侧头看看高兵的藏身之所,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但莫磊突然明白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那些看似毫不相关的人或事,实际上都被某种因素紧紧地联在一起,所有的事情都有迹可循,那些看似毫不相关的事情,总有相连之处。 凌晨1点50分,遮挡星空的乌云渐渐消散,幽蓝色的天幕上星光璀璨,悬崖上的巨石像个巨兽匍匐在山崖上朝着下方虎视眈眈。山崖边沿,莫磊手脚并用,小心翼翼地朝上攀沿,在巨石下探头朝平台张望,那个看守的士兵坐在巨石旁边,手上端着武器,正在昏昏欲睡。 侧头看了看另一侧的高兵,高兵已经将绳索在某个牢固的地方固定好,他看见莫磊朝这侧扭头,便做了个下滑的手势,自己抱着绳索溜了下去在崖下等候。 绳子不够长,但好在有高兵在下方等待着。 莫磊双臂用力将上半身带上平台,双腿翻越落地之后,便想扑过去将士兵击晕。但士兵突然之间抬起了头,莫磊只得迅速将身体隐藏在巨石之后,巨石与边沿之间只有及窄的距离,他的脚尖尚有一截伸在平台之外。 突然,士兵站了起来,在原地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堪堪四周十分安静,即使是燃着火堆的营地,也悄无声息,工人们劳作了一天都已经在睡梦之中,只有那两个机枪阵地的士兵们在黑暗中点着香烟,驱赶疲劳。 他们还需要熬上一个多小时就可以换班了。这两晚因为前天晚上的枪声与爆炸声,让他们的队长杯弓蛇影,每天都会不定时巡查,弄得兄弟们都不敢睡觉,否则轻则一顿臭骂,重则直接赶回家或者调去做苦工。 崖上的士兵在原地来回踱步驱赶睡意,巨石旁的莫磊心急如焚却一动不敢动。他在攀上悬崖的时候,已经看到了机枪阵地,黑黝黝的枪口在火光下闪耀,两挺机枪的交叉火力足可以覆盖整片区域。他脚后跟由于站立得不稳的缘故开始颤抖,只得依靠双手朝后抠着巨石上的缝隙来稳定自己的身体。 士兵来回走了一阵,终于走回了刚才的地方坐了下来,大概是觉得那个位置最为舒适。他舒服地伸长了双腿,将挂在肩膀上的枪带摘了下来,AK47随手放在腿旁,再从口袋里掏出烟,可只是放在鼻子前面闻了闻又放回了口袋。他记得队长说过,晚上抽烟,无疑是大海中的灯塔,真遇上偷袭的,子弹第一个就会打掉能见到的目标。士兵很守规矩,毕竟保命的东西,还是遵守一点为好。 他的手刚刚盖上枪身,准备将枪端起来放在怀里再眯眼休息一阵。一只有力的手突然从后方伸出,手掌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狠狠地捂住了士兵的嘴,另一只手抠住了士兵的喉咙,大拇指顶在喉结上让他无法发出半点声音。士兵想踢腿、想弄出动静,可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双腿也被铁条一般的双腿缠上了。 士兵翻了翻白眼,两秒钟就昏了过去。 莫磊长吁一口气,好在意想中的屎尿直流的场面没有出现,否则还真不好收拾。 将地上的AK47捡起来看了看,莫磊有些哭笑不得这支枪的受命估计还能打个几发子弹吧,枪机都已经生锈了。他将弹匣推出,看弹匣里的子弹竟然是满弹匣,干脆将子弹揣进兜里,AK47拆得七零八落扔在草丛间,做出士兵离开岗位的假象。然后迅速将士兵拖到悬崖边沿,将绳子拉上之后三两下把这士兵五花大绑再慢慢地放了下去,直到高兵在下方拉了拉绳索,莫磊赶紧解开绳索,沿着刚才上来的方向滑落下去。 走到下方高兵的藏身处,高兵已经将那名士兵背了起来。他们的目的地是上次盖尔带着莫磊藏身的地方。两个人朝前方没走几步,突然两个人又同时扑倒在地上,那名被高兵背着的士兵也摔向了一侧,嘴里哼哼唧唧地说了句什么。 山崖上,AK47的枪声像是爆豆般响起,但又突然停了下来。 高兵抱住士兵,用手在士兵的脖子上一按,士兵再度陷入昏迷。一旁的莫磊早高兵翻身的时候,自己也躲到了悬崖以下的凹陷处,这是射击与视线死角,看来,花时间审讯的机会是没有了,悬崖上已经有人发现了士兵的失踪,这次是鸣枪示警。 悬崖上开始有人大声喊话,有声音远远的呼应着。莫磊听见他们是在询问士兵的下落。他做了个手势才想起来高兵根本看不见,便朝着高兵的方向蹲行几步,附耳对着高兵问道。 “你藏枪的地方,离这里有多远?” “300米左右的龙血树下,700米左右的金合欢木树上。” “我们恐怕没时间刑讯了,现在就问吧,然后赶紧撤。” “你来弄醒吧。” 即使是黑暗当中,高兵也有些尴尬。他刚才已经想弄醒士兵了,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心急之中下手过重,这士兵弄了半天也没醒。 莫磊也没管高兵的想法了,他伸出手去先是摸摸士兵的颈部动脉,再将手放在士兵的心脏部位,对高兵说,“你捂住他的嘴,免得大声叫出来。” 高兵依言用手掌盖住士兵的嘴,莫磊抓住士兵的右手,大拇指猛地在对方虎口部位用力一掐,士兵“唔唔”地醒转过来,手脚乱动。 高兵阴狠地在士兵耳边低声说,“你再动,马上死。” 士兵赶紧停止了动作,莫磊听见,悬崖上开始有人跑动的声音,有人用强光手电筒四处照射,光柱堪堪从悬崖下方划过,理他们也就一米的距离,然后响起枪栓声,子弹从悬崖上射下来,打在他们身前的草丛上、石块上,溅出的泥土与碎石扑打在三个人的身上。三个人都不敢动。 当枪声停下来的时候,莫磊手中多出了一把匕首,那是高兵给的。他将匕首顶住士兵的喉咙,轻声地说,“你只有一次活命的机会,说了我不爱听的,就割断你的喉咙。” 反正黑暗中他也看不清士兵的表情,士兵的脑袋在高兵的手中拼命点动。 “前天晚上,大概11点到12点之间,有一个人从这里摔下悬崖,那个人现在是不是在你们手上?记住,想好了再说。” 高兵盖住士兵嘴上的手松开了些许。 士兵大口喘气,全身颤抖,带着哭腔告诉莫磊,“没有没有,不知道是谁啊。我们这几天就是因为莫名其妙的枪声才警戒更严了,不是我们这里,是对面!对面悬崖!” 莫磊手脚冰凉,不再说话,只是将手中的匕首朝前顶了顶。 士兵抖动得更厉害了,一股恶臭味在这小范围内迅速散发开来,“别杀我啊,我是农民,我是附近的农民,我不做坏事的。” “那个人是我的兄弟,你再不说真话,我只有让你去死了。” 莫磊忍住恶臭,声音冰冷得像是12月的寒冬假如这士兵知道寒冬是怎样的话。 “我们真不知道啊,我们只听见爆炸声,然后是枪声朝着这个方向而来。我不知道啊。”士兵泪流满面,大小便失禁让他的自尊心化为空气,他甚至连家都不想了,老婆孩子什么什么的,只要对方说要,他全都给,只要不死。 “我们这里有31个人,但只有17支枪,而且都是破枪。机枪早就用不了啦,我们这里有很多囤货,还有.。” “弄晕吧,让他昏过去的时间久一点。”莫磊失望地对着高兵说。他没了兴趣去管高兵下手的轻重了,也不想去管这个自称农民的家伙的死活。农民拿起了枪,就能杀得了人,也就不是农民了。 对面,斜对面的悬崖。土狼不是选择的种植园谷地里住下的么 他听得出来这士兵说的是真话,土狼不在营地。那么,他在哪儿呢?难道真的葬身鳄鱼腹中了? 怎么可能呢? “走吧!”高兵轻轻地拍了拍莫磊的肩膀,悬崖上开始燃起了火光,他们听见某个人正在大声地打电话。如果此刻被人包抄,那就要杀出一条血路来,就太操蛋了。已经闹了一个大乌龙,两人都不想再与这些拿起枪的”农民“们再有冲突。 “老规矩。” “好,老规矩。” 星光下,莫磊抬抬手,与高兵两个人拉开了100米左右的距离。两人一前一后互相照应着,朝着深山里扑去。他们是要去高兵藏枪的地方找到武器,然后在做打算。 在返程的路上,莫磊也没闲着,沿途布置着陷阱、折断枝叶、扶正草丛,他在设置着迷魂阵。 我回来了,不用再四处找我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默契无间的兄弟 175、默契无间的兄弟 比起墨西哥城的小旅馆老板的“开朗与热情”,这家在佩雷拉县城的则显得邋遢且阴险。高兵还没有到,更加让莫磊加深了这种感觉。两人都认为同时在一起出现在同一家旅馆目标太明显,于是两个人分头行头,甚至连路线都不一样。 独自坐在房间,莫磊犹如困兽般焦虑紧张。已经快黎明了,天气也开始变得糟糕,稀稀拉拉的雨点飘散,打在狭小的窗户上;店里的长相阴狠的女服务员以各种理由来敲门察看,让莫磊的心情更加阴沉。 凌晨4点35分,高兵的车也驶进了汽车旅馆的停车场,大概是高兵长着一幅讨喜的模样以及配着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语,那位身高170厘米体重80公斤、脸上涂着厚厚粉底的女服务员便丝毫没有为难他,而是很快地便给了钥匙。莫磊所住的房间靠近简陋的前台,谈不上隔音的小旅馆让他将高兵与服务员的对话听得十分清楚。 然后,他听见高兵从自己的门前走过的声音、大力的关门声。莫磊终于放下心来,和衣躺在床上看着被烟火熏成黑黄色的天花板发呆,从天花板上吊下来的电风扇上结着蜘蛛网,风扇的边沿一丝丝黑色的灰尘黏在一起。莫磊想着如果现在打开风扇,岂不是这些东西会在屋子里旋转扑腾,飞得自己满头满脸。 他想起土狼、想起周睿、想起从自己过来之后所碰到的那些人们,伯尼金一家、谢君、吴家老爷子、小乔、王宇威,想起死去的表舅父的一家人。想起势力滔天的沃克斯,还有蒂娜、蒂娜的父亲加纳,想起莫妮卡这个以前不曾认识以后恐怕也没有交集的善良的女孩。当然善良或许是相对的,莫磊从来不去肯定某一个人的绝对好坏。 所有人都卷了进来,皆因为一个利字,便让人家破人亡骨肉离散。 成熟稳重的魔兽、傲骨天生的土狼、性格乐天的高兵,都因为这件事情卷了进来。他们本来活得好好的,安静地呆在自己亲人身旁,回忆过去也好展望未来也罢,平淡从容地活着就行。可他们都卷进来了,看见了刀枪、看见了鲜血,被剥夺活着剥夺着别人的生命。 土狼! 沉沉睡去之后,像是才睡了一分钟便再度醒来,莫磊四肢僵硬地从床上爬起,他看了看时间,却已经是早上7点10分,这一合眼足足睡了两个多小时,睡得极深,也睡得及累。 好像好久没有好好地睡过一觉了。 在憋仄的空间里活动了一下四肢,莫磊简单地洗漱完毕,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镜子里的那个人神色憔悴、面孔惨白,胡须刮得十分干净,眼神里尚有血丝,脸庞似乎有些浮肿。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咧咧嘴,满口白森森的牙齿像狼。 土狼! 一瞬间又有些揪心起来。 高兵像是知道他睡醒了一般,轻轻敲了敲房门,三长一短。莫磊打开门,接过高兵递过来的袋子,里面放着一个预付费手机之外,还有一个面包,一杯咖啡。高兵看着憔悴的莫磊,挤挤眼,便拉上房门离开。 他们昨天晚上在离开安第斯大山之后,花了十几分钟时间互相交流了一下,彼此谁也说服不了谁莫磊的意思是让高兵赶紧回美国,好好地生活,遭到高兵的断然拒绝。高兵则是建议直接杀进沃克斯,管它什么黑社会白社会的,要知道他们伤害的可是曾经的军人,来而不往非礼也。莫磊却不想这样,他想,不能师出无名,即使是杀,也得杀得心安理得。 既然互相不能说服,那就按照目前的进展去推进。高兵愿意按照莫磊的方式来,但前提就是必须不能赶他离去。想着目前也的确需要有一个人在暗中支持,莫磊就答应了高兵的要求。 从口袋里掏出食物咬了几口,莫磊拿出手机,拨下了王宇威的电话。 “宇威。” “磊哥,你回来了?”看见是本地号码,王宇威语气中多了几分兴奋。 “是的。你怕不怕我直接去找你?” “我怕什么?磊哥,你来吧,耿云他们都在。”王宇威诧异地反问。 “我只是担心,如果我直接出面找到你,恐怕会有人对你不利。耿云他们,我暂时不见,他们是警察,别惹麻烦,这个身份有大用。” “好的,没事的磊哥。你直接来就是了,我不是傻子嘛哈哈。”王宇威毫不在意地哈哈大笑。 “成,我会很快过来。”莫磊挂了电话,因为高兵再度敲门了,这次是三长一短,最后一下极重。 听见这一下敲门声,莫磊露出了笑容。高兵这小子,绝对是公关天才、情商绝高,选择这家小旅馆是俩人观察过的地理位置、居住人数、撤离路线等等,唯独说要去看看人的时候,高兵笑着说无所谓,都能搞定的,人嘛,都有弱点。 打开门,门口站在满面笑容的高兵。不得不说,高兵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是满脸笑容。有的人要是在任何场合都是笑眯眯的,你会觉得很假很虚伪;可是高兵的笑却不会,他脸上的肌肉似乎经过特殊的组合,随意地一笑,便会让人心生亲切。 无数次处在艰难的环境里应该说弹尽粮绝的生死之间,高兵总是脸上带着笑,与兄弟们从容应对。 高兵总是让莫磊想起另一个战友蒋春,外号“哭爷”,谐音“苦爷”。此僚长得唇红齿白、一表人才,刚进集训队的时候,每次格斗训练,他都哭哭唧唧泪流满面,弄得与之对练的老兵有些怜悯便下手轻微。可蒋春虽然眼泪在流,但手却没见半分收劲,一来二去,大家都搞明白了一件事情合着这孙子是越哭越狠,下手越来劲哭得越凶。有人问及何故,蒋春羞答答告诉别人,原来小时候第一次干仗,边打边哭,竟然将对手给打得很惨,也让人给笑了几天,后来每次打架都是这样,渐渐地成了心理阴影,只要一动手,泪腺便止不住。 这哥们据说在国内某一线城市上班,专管治安。莫磊经常想到这小子穿着制服哭泣泣抓人的模样便十分想笑。 “你看我干嘛?我脸上有花啊。”高兵递给莫磊一个黑色的手提袋,“东西不多哈,但应该够用了。” “我艹,你动作这么快?”莫磊拉开袋子拉链,朝里面看了看,惊讶地问。 东西用一张厚厚的黄油纸包裹着,但味道却一闻便知。 “嘿嘿,不难不难,这玩意儿实际上很多地方都能弄到的,只要花小小心思,对吧。”高兵挤挤眼,小声地说,“我认了个干姐姐。” “能在这种地方开旅店的,都是有点背景的人,你调查清楚了?” “问这种东西,几句话的事情而已,别忘了我也是研究过冷读。”高兵依旧是笑呵呵的,伸手拍了拍莫磊的手臂,“假面,干活的时候别忘了我就行。” 他生怕拿到东西之后,莫磊甩掉自己。 包里是tnt炸药。他们本来是打算自己制作提炼硝酸甘油,可一是没有合适的场地,莫磊说要去找王宇威,实际上就是如果高兵一旦没能找到tnt,那么就需要王宇威来想办法了,即使是提供场地也好。 其次是硝酸甘油那玩意儿稳定性太差,只要有一点轻微的冲击就会爆炸。tnt炸药就好用多了,可以随意用塑料玩意儿装起来,也可以随便改变形状。有些遗憾的是tnt炸药的爆炸威力远远弱于硝酸甘油,但也聊胜于无吧。 一公斤tnt与6个雷管,不知道能不能将那栋楼炸掉,而且需要有人将里面的人引走。莫磊坚持一个观念,自己是军人,不是杀手,那些无辜的人,不应该死在里面。而且,莫磊还得进去调查一圈,看看土狼是否被关在里面。 他将东西都塞进自己的包裹里,将剩下的面包啃完,咖啡尚有些发烫,他小口小口地抿完,然后从包里掏出笔记本与笔,开始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凭着记忆,勾勒出环球公司的平面图,选择最好的进攻与撤退的位置。 一个小时就在勾勾画画与沉思中很快过去,莫磊收拾好东西,从高兵送来的包裹里掏出别针、大头针、小刀片之类的玩意儿在腰带、裤缝里仔细别好,也不去前台退房,而是拉开窗户翻越出去,从后院直接离开,之后在附近的小巷内找到自己停放的那台汽车,检查一遍之后方才开车离去。 再过半个小时之后,高兵将驾驶着一台不知道从那里“借”来的汽车,同样会驶到卡尔卡镇,然后他们一明一暗,彼此呼应。 来而不往非礼也! 第一百七十六章 黑人杀手思考的问题(求推荐订阅月票) 176、黑人杀手在思考的问题 黑人为什么喜欢叫怀特?白人为什么喜欢叫布莱克? 黑人尼克松是一个没什么种族主义观念的黑人,他的生活精致,喜欢名贵优雅的西装、喜欢巧夺天工的名表,这没什么不对,是人都会喜欢,不分种族肤色男女老少。所以他对沃克斯的女人思莱利这个并不好笑的笑话十分困惑这个女人看上去不是那么没脑子啊,为什么会在黑人面前说这种并不好玩的东西呢? 所以坐在环球公司6楼的豪华办公室外的尼克松脸上虽然挂着笑容,可内心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的喜悦,尤其是沃克斯要求自己由幕后转到台前、来保护他的重要手下亚当的时候,尼克松很想拒绝,可沃克斯给出的价钱的确让人心动,那毕竟是自己平常工作的三倍,当然尼克松不是那种没脑子的杀手,他知道既然是三倍薪水,那恐怕风险远远不止三倍那么简单。 坐在办公室内的亚当则强忍着怒火。他的背后是那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窗外景色宜人,可无人观看的景色再好看也没意义。他看着站在办公桌前面的三位男性:三位都是当初威尔的手下,这些年来大概是跟着威尔作威作福惯了,突然之间换了一个上司让他们很不习惯,尤其是亚当这人缺乏人情味、你做好了事情他觉得你是应该做好的人,你要是没做好的事情那就麻烦了,亚当会笑呵呵地把你骂得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人渣中的极品,简直可以马上去死了,留在世上就是浪费了地球上的资源。 室内的空调制冷很棒,可穿着衬衣的亚当依旧将最上面的扣子扯开,一只手在金色的短发上不断抚摸着,似乎觉得燥热无比。他想将这三个家伙丢下大楼,丢进河道去喂鳄鱼,可是一时之间正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来攻击他们,毕竟要每天想出新鲜的词儿来骂这些没脑子的家伙也是件困难的事情。 沃克斯让亚当过来这边,就是想将一部分的生产转到卡尔卡来做,这是沃克斯下的棋,亚当并没有明白其中的意义,但沃克斯是老板,他说了算。问题是眼前的这三个家伙只需要调动运输工具从波哥大将部分机械运过来,竟然整整拖了三天还没能到达。按照亚当的工作效率,这三个人就该去死了。 那个长得一副知书达理模样的黑人竟然没敲门就进来了办公室,这让亚当更加光火。他有些无力地摆摆手,示意三个白痴先行离去,然后侧头看了看已经大大方方地坐在会客沙发上的尼克松,尽量将声音变得柔和与礼貌不要得罪保护你生命的人。沃克斯在电话里这样嘱咐亚当。 “尼克松,你有什么事情找我么?” “你每天的工作都是这么无聊?”尼克松笑吟吟地问,一边从茶几上拿起一本杂志翻阅,封面上的亚当衣冠楚楚、容光焕发。这是一集哥伦比亚的投资杂志,亚当做为某家医药集团的ceo登上了封面。 “实话实说,是挺无聊的。”亚当想了想,突然从办工桌后面走了出来,走到会客沙发处与尼克松一起坐下,并且拿起茶几上的酒瓶,给尼克松前面的空杯里加了半杯酒。 “谢谢你亚当斯,我喝了酒,就不能保证你的安全了。” 尼克松举止优雅,言辞得体。可亚当却怎么也看不顺眼这个家伙,甚至与尼克松的一句很有礼貌的回答,在他心里也是觉得阴阳怪气。不过,亚当自认为自己是有素质的人,就算是在厌恶,也不会写在脸上。 为什么黑人非要装扮成知书达理质彬彬的模样?尤其他还是一名手上沾满血腥的杀手?亚当脸上的笑容迷人,心中腹诽道。 “好吧,那么,你现在可以告诉我,进来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想请你今天不用外出,有需要外出的事情安排别人去办可好?因为我要出去巡视一下。”尼克松抚摸着左手中指上的指环,对着亚当微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他何尝又不知道亚当在想什么呢? “当然没问题尼克松,有你在,我轻松多了,我今天也没有外出的打算。”亚当起身走回办公桌,桌上的时钟显示的时间是下午415分,今天还有一堆事情没忙完呢。这边一堆泥腿子还能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不成?沃克斯派来的杀手主要工作应该是监视自己吧?据说老板在这附近有几个毒品加工厂。 地下室内,还有一颗定时炸弹。 真他妈麻烦,我不过是一个拿着名牌大学毕业证来打工的而已。 等待亚当转过身坐进椅子,才发现神出鬼没的尼克松已经不见了,连关门的声音都那么的无声无息,忍不住骂了句粗话。 华人社区今天的街上少了王宇威,玩耍的孩子们都十分奇怪。有孩子跑到王家去问,才发现王家的大门紧锁,似乎一家人都出了门,这也不足为奇,这个季节正是种植园收获的季节。 莫磊花了一点时间在山上,直到傍晚5点40分才出现在华人社区。鹅卵石铺成的街道上,行人提着晚上吃的食物,互相打着招呼,他们都没注意到化装之后的莫磊,毕竟一个头发灰白、胡须满脸的华人走在街上,很可能是某一家的亲戚。 走过自己曾经住过几天的孟家的院子,莫磊也看见了伯尼金一家烧得黑乎乎的房子,他没做停留,也没左顾右盼,径直走到“大有小吃店”。 莫磊推开玻璃门,饭店里人很多,刘大有佝偻着腰、围着围裙在帮助厨师送菜。看见眼前的这位“容貌沧桑”的同胞,他的脸上堆起笑意,热情地示意莫磊找一个位置坐下来。 “大有哥,耽误你两分钟?” 莫磊在刘大有的引导下,走到最靠近收银台、面对门口的位置坐下,刘大有刚想转身离开,便被莫磊叫住。莫磊看见刘大有在听见自己的声音的时候,身体僵硬了一下,然后转过头来,脸色有些苍白。可他还是从旁边拖了一张椅子,坐在了莫磊对面。 “听出我的声音了?”莫磊左手放在桌下,右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笑着说。 “你回来了啊?”刘大有的眼睛盯着桌面,像是在餐桌上发现了蚂蚁一般的认真。 “嗯。大有哥,我理解你的苦楚,也知道了这么多年来有很多想法没曾实现,你的父亲好赌、吸毒,败光了家产,你最后只能在这里开一家餐馆谋生。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的,人活着哪有什么事事顺心的?妻贤子孝、身体健康就已经比大部分人好了。” 莫磊从桌子上拿起菜单在手上翻阅,一边慢条斯理地说着。刘大有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脑袋也越垂越低。 “华人社区是老一辈用血汗赚回来的,到了现在,是有很多人在见识了更宽广的世界之后便想离开,这我也理解。其实想要众人一心的确很难,毕竟年轻人的思想是老一辈人无法理解的。对吧。但这一切一切,也不能成为出卖同胞的理由啊,对吗?” 莫磊发现,刘大有放在桌下的腿开始颤抖,眼睛四处瞟,在寻找趁手的东西或者是逃跑的路线?这就不得而知了。 他将手中的菜单放在桌面上,一只手拍了拍刘大有神经质痉挛的手背,“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大家都很艰难,大有哥,只是希望你能够知道一件事情:才你真正面临生死的时候,才会知道同胞的可贵。” 说完他站了起来沿着过道朝门口走去。在他身后,刘大有依旧一动不动地坐在原位。餐厅里的客人在窃窃私语,他们都在讨论着自己的事情,谁也没有关注到刘大有正在经历一场生死考验。 走出门口,莫磊才发现自己的手捏成了拳头,两颊的肌肉咬得酸疼。 他做不到与这个背叛自己的家伙面对面坐着而无动于衷,他不是心胸宽广之人、更不是圣人,有一瞬间,他有扑过去捏碎那个坐在对面的唯唯诺诺的家伙的喉咙的想法,想生吞了他活剥了他。可是他这也做不到啊。撇开这些让人恶心的事情不谈,骨子里面,刘大有不过是一个上有老下有小的懦弱中年男人,人生早就没有了方向、没有了梦想,想得最多的大概也就是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的那份责任与担当。 这其实跟大多数中年男人一样。 只不过,那些叫嚷着自己有多么多么的沉稳坚定有多么百折不挠的人,活在一个美好的没经历过战争的年代里而已,处于安逸状态的人们,是没有真实经历过真正的残酷而已。真要是个个都如刘大有这般,恐怕这些男子汉中间变节的人数也不会少。 对大部分人来说,枪支、战争、毒品,这些事情都发生屏幕里、手机上、书本中,而不是他们家的院子里、厨房、餐厅或者孩子的卧室。没有经历过无助的绝望的人,是不配站在道德角度去批判别人的。 缓缓行走、渐渐放松,莫磊心中五味杂陈,他沿着社区广场,朝着东北侧走过去,道路两旁的柏树郁郁葱葱,在夕阳中随风摇摆着枝芽。天空被夕阳染成紫色,几朵白云的边沿金光闪闪,隐隐可见到星星在云缝中闪现。 柏树下方的花坛内,四季不败的鲜花依旧盛放,一对年轻的夫妇牵着一条体型高大、外观威猛的德国牧羊犬,浑身上下光滑的黑色皮毛,温顺地行走在女士的身边。可看见莫磊走来,那条德牧朝后退了半步,露出警惕的表情,却也不敢扑上来。 莫磊对着夫妻俩点点头,从他们身边走过,女士有些不好意思地拉了拉手中的犬绳,德牧如释重负地跑到了女士前面,还回头看了看莫磊的背影。 从道旁蹿出来的王宇威迎着莫磊走了过来之后又与莫磊一起朝前走,两人没说话,只是在前方的路口右转,走到了吴家的宅院。王宇威看着虽然有人打理但仍旧有些破败的院子,深深叹了一口气。 “磊哥,你打算就这样放过刘大有?” “是啊,难道还真杀了他啊?”莫磊笑了笑,随手在地上捡起一根枯草,放在手掌上双手搓了搓,枯草断成几截,从掌缝中飘落在地上。 “可是,我总担心这家伙憋大招呢,毕竟这种人啊,看上去老实,内心一肚子坏水。他妈的!”王宇威忿忿咒骂,大长腿一边走路一边踢着院子里的草坪。他帮吴家请的佣人站在窗口,看见了王宇威便慌忙走出来打开了小楼的大门。 “别闹,你小子也是一肚子坏水呢。这好坏啊不是看对谁来说么?刘大有也是一可怜人,算了,不说这个了。如果土狼真死了,我肯定要他给个说法的,至少,我要让他将知道的事情吐出来。” 一旁的王宇威对着佣人摆摆手,示意不用管他们。然后再侧头俯视着比他矮上一截的莫磊问道,“你这么肯定土狼没死?” “当然,我今天花了一天时间,沿着河道走了一圈,他妈的都差点被那帮武装分子发现了,你说我能白去么?” 莫磊又笑起来了。王宇威也心里安宁了一些。 其实莫磊也是自己在安慰自己而已。但不管怎么样,过了今晚再说。 “磊哥,去我家吃晚饭吧?我们再聊聊。” “当然,要不然我去哪吃呢?你竟然用的是问句?”莫磊哈哈大笑,只是看着吴家的院子,想着吴老爷子,以及不知道怎么样了的吴小乔,笑容便渐渐凝固了。 我究竟在干嘛? 我只想来领一份遗产而以,需要死这么多人么? 第一百七十七章 冤家路窄 177、冤家路窄 一个人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活,就可以忍受任何一种生活。 这句话是尼采说的,尼克松最喜欢这句话。他无书不读,自认为凡是看书的时候,看见让你自己终生难忘某一段话,那么,你肯定是曾经或者正好经历着某一阶段。而这一句话对自己来说,受用一生。 尼克松觉得自己也是个哲学家。 杀手这两个字眼,应该是很多雇主赋予尼克松的,而他本人则从来不认为自己是杀手。毕竟对于尼克松来说,夺人性命与夺取动物的性命没什么两样,结果都是一致的为生活而已。而杀人更是一种艺术、至高无上的艺术。况且尼克松有自己的原则,不杀无辜之人。而对于那种嗜杀之人,一旦让尼克松遇见,他也会将对方除掉,因为不屑。 你可以为了酬劳工作,却不能为了喜好杀人,这是尼克松的宗旨。 检查完环球公司外围的安保,尼克松就晃晃悠悠地开着车来到华人社区,已经是晚上8点半。晚上出来他甚至没再向小白脸亚当说明,他到现在依旧对沃克斯的决定表示疑问,我是杀手耶,你派我来保护人?其实是让我来防莫磊吧。 防他们干什么呢,自己还打算送他礼物呢。 他将福特探险者停在华人社区门口的停车场内,下车锁好车门,与迎面走来的人们彬彬有礼地打着招呼,朝着社区大门口走去。 所有的事情都源于此地,来这里来追本溯源,还有可能会有惊喜呢。 尼克松享受着夜间有些凉意的风,以及风中带来的烟火的味道。这是实实在在的市井的味道,尼克松很喜欢。 高兵依旧在监视着。 沿着河道右侧的山坡,有一条公路朝山谷的谷低延伸。这里原本还有一条铁路,铁路与公路以及山边的小径都是同一个方向,这条小径是由河水冲刷岸边的岩石所形成的。高兵知道,这从严格的战术观点来看,不是一件好事,低洼地的不利因素太多,至少会让人从很严的高处就能看见。如果高处有狙击手,那么下面来多少人都恐怕无济于事。 望远镜里,那台汽车就停在环球公司楼下的广场上。高兵对这款汽车极为熟悉,它经过非常著名的装甲运输工具厂改装过,而且这家企业的售后服务十分良好,会不定期对公司改装的车辆进行检查,车窗玻璃每年会更换两次,因为阳光会改变用聚碳酸酯做的防弹玻璃的晶体结构,而且在靠近赤道和海拔较高的地方会变得更快。这些车玻璃能挡住7.62毫米的机枪子弹,它的车门和发动机周围的凯夫拉合成纤维在一定条件下可以挡住更大的子弹。 高兵心惊肉跳,极力克制自己。 这难道是莫磊嘴里的正主儿来了?沃克斯? 大约5点10分,高兵看见一位穿着西装的黑人从楼里走出来。黑人在台阶上站了很久,四处张望,朝着自己的方向看的时间最长。外围的那些保镖们对于黑人的出现无动于衷,然后黑人四处走动,走到每一个保镖所在的位置转一圈,既不说话也不停留,然后就朝着山坡上走了过来。 这是一个难以对付的对手。 高兵迅速后撤,顺手将自己所经过的位置断裂的草叶与枝干扶起,从坡上绕到另一个方向。他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看清楚了整个环球公司的外围安保非常之不符合常理。这不是一个正常地产公司应该有的安保配置。 除了环球公司的大楼里的保镖,在外围总共还有五个小组,每组两个人,有两个小组装备的德国制的MG3班用机枪,哥伦比亚的军队也使用这种武器,因为陆军标准配备的是G3式突击步枪,也是德国制造,使用的也是7.62毫米子弹。 MG3机枪源于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赫赫有名的MG42,它每分钟能发射一千二百发子弹,射速每秒20发。而这两挺机枪的距离在30米左右,所覆盖的区域几乎就是环球大楼进入及撤离的两条马路。他们每一个枪口上都加了一个圆锥形的消火罩,其实许多外行人士都不了解它们的作用,以为是为了避免夜间造成的火焰。实际上它的真正目的是保护枪手的眼睛不受闪光的刺激,以免被自己射击时的闪光弄得看不见东西。想让其他人看不见闪光,实际上是不可能的。 黑人再次出现在镜头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7点。高兵所在的位置是一片茂密的常绿乔木,他躺在一根粗壮的枝芽上,全身上下用绿色的枝叶伪装着,仔细察看着环球公司的一举一动。他看见黑人在明亮的灯光下像根移动的木桩,身体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行云流水般的韵律,每一步的跨幅都像是经过丈量般的精准。 这是一个难以对付的对手。 有这么一个人在,高兵更加肯定,这栋楼里有大人物的存在。 大概7点20分,黑人上了一台福特越野车,径直从前门驶出,门口两位手持MG3的安保将路障移开,那台车连车窗都没有打开过便驶过路障,扬长而去。 高兵持续观察了一阵,掏出手机想给莫磊打个电话,可是完全没有信号。他想反正莫磊在进行之前会与自己碰头,便收起手机,再度更换了一个观察点。 莫磊沿着坡道朝广场中心走去,他拒绝了王宇威相送,晚餐时王宇威还将宁博远叫来了。王宇威这样做的目的莫磊心里明白,他是想让莫磊看看失去孩子的宁博远的现状。莫磊也暗示了王宇威,其实他即使不让宁博远来、或者不去提那些失踪的孩子、生病的老人、污染的水厂,自己也不会放弃、会继续下去的,无需多言无需解释。 习惯性地走在路灯的阴影里,莫磊将外套紧了紧。回旋风在华人社区上空盘旋,呜呜咽咽,卷起地上一片片落叶,晚间的谷地里的风特别刺骨,正午炙热的阳光带来的暖意早就在它落山之后便一起带走,没留下一丝余温。 从广场正中心穿过的时候,莫磊看见左侧的的那条道上,一群群年轻人汇聚在一起,有人弹奏着吉他、有人跳着舞,还有人手中拿着剩下半瓶的啤酒坐在长条凳上细饮。几位家长模样的男女走在一起,他们的前面跑着三个手拿气球的4、5岁孩子,兴高采烈地蹦跳着前行。 广场的右侧,王宇威的父亲正与十几位少男少女围坐成一圈,老人手中拿着一只老式录音机,录音机里的声音不大,但莫磊依旧能听清楚那平和中正的嗓音,说的是中: “为善而欲自高胜人,施恩而欲要名结好,修业而欲惊世骇俗,植节而欲标异见奇,此皆是善念中戈矛。” 莫磊嘴角露出了笑意。 可那笑意却瞬间僵在了脸上。 他看见了一名举止优雅的黑人,身高180厘米左右,身材瘦削,腰背挺得笔直。黑人留着短发,穿着深色的西装,袖扣在灯光下闪光。他的衬衣是浅色的,虽然没系领带,但却扣到了脖子最下方的最后一颗纽扣。他的每一步看上去都十分悠闲,但跨幅却像是丈量过一般的精准。 奥兰德港口,那个自称为尼克松的人。一个搞不清什么路数的杀手,熟悉中,在偷袭周睿之后被土狼打伤左腿的那个家伙。 面对这个人,莫磊都不知道在一对一的时候,自己有多大的把握。 可总得一试不是,害怕是不可能害怕的。这家伙说自己是沃克斯的雇佣杀手之一,那么,他在今晚来到华人社区,是有什么目的么? 莫磊继续朝着正前方走动,只是他的左手已经绕到了腰后,摸住了枪柄。右手手腕间的手术刀也跳了出来抓在手心。对于这种人,一击必杀最好,就算不死,也得让对方没有还手的机会。可是却不能在广场上杀,不能在孩子面前杀。 广场出口处有几层台阶,像国内所有的广场一样,台阶的左右两侧都会造成两个小水池,里面养着金鱼啊什么的。莫磊走到台阶旁边,突然把心一横,将手术刀交到了左手,径直朝着尼克松走去。他看见尼克松已经走近了手拿录音机的老人,正在笑呵呵地与老人交谈。 “老人家,这是菜根谭的修身篇嘛?” “哟嚯,你也知道啊?”王老师满脸惊讶地抬起头,看见是一位黑人的时候,神色更加诧异。明亮的灯光照射着他的镜片,老人家赶紧摘下眼镜,热情地招呼着尼克松。 “知道一些知道一些,哇,这本书啊,每一次看的感觉都不一样,每一年重新去看感觉又不一样,很多话都值得值得反复揣摩和玩味。”尼克松谢了老人的好意,依旧站得笔挺,向着围着老人坐着的孩子们一个个点头致意。 “好书是好书,只是有些言辞却很避世了些,比如什么处世不必邀功,无过便是功之类的。” 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所有人都将头扭了过去。唯独尼克松,他毫不惊讶地背手转身,笑吟吟地看着眼前这位头发灰白的男子。 “尼克松,你好啊。” 尼克松眼神闪烁可身体依旧不动如山,居高临下地看着比自己矮一些的男子,脸上的笑容温暖从容,只是鼻翼不可觉察地抽了抽。 王老先生当然认识莫磊,可他怎么可能会表现出来认识的模样?而是十分热情地对两位虎视眈眈互相对视的年轻人笑道,“想不到两位对中国化都这么了解,要不要一起坐下来讨论?” “不用了老先生。我找尼克松先生有点事情。”莫磊对着王老先生的位置弯弯腰,只是眼神紧紧盯着尼克松的动作。 尼克松也侧过身子,对着王老先生欠欠身,眼神也紧紧盯着莫磊,突然就咧嘴笑了起来,洁白的牙齿煜煜生辉。 “的确,老先生,我也与这位先生有点事情要聊。”尼克松神情掠过一丝喜悦,就像是狩许久的手看见了物般的喜悦。 “走吧,换个地方聊?” 莫磊侧身,对着尼克松做出邀请的姿势。 “还是并排走吧。”尼克松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 看着两人朝门外走去的背影,王家老人的脸色变了,他示意其中的一位看上去稍显成熟的少年拿住自己的录音机,自己走到一旁,开始拨打电话。 第一百七十八章 对话是好的开端(今日两更2) 178、对话是好的开端 “我们能对上话,这就是一个好的开端,不是吗?” 尼克松与莫磊保持着一米五左右的距离,两个人时不时会互相看一眼,都警惕着对方的每一个小动作,渐渐地两个人连步伐也走成一致,外人看情形会以为这是一对相处多年的好朋友。 “除非你把你腰间与左脚踝的手枪、脖子后面的手枪以及右腿的匕首全部拿出来交给我,我认为才是一个好的开端。” 莫磊的左手已经将手术刀收进了手腕部位的卡榫,他在走过去找尼克松的时候便已经将腰后的手枪朝右侧移了移。左手比右手要更厉害这件事情是个秘密,对待尼克松,暂时可以先用右手试探一下,而且现在尼克松走在自己左畔,右手更方便动作。 他也不去问尼克松为什么会认出自己,这当做是个笑话讲讲还可以。毕竟以尼克松的专业程度,应该早就将莫磊化装之后的各种形状都做了排比与记忆。只是,这个家伙冲到了华人社区,难道自己的行踪泄露了?那么高兵岂不是也陷于危险当中? 两人走出大门,穿过停车场中间的大路,走过门口的雕塑,看向华人社区灯光之外的黑黢黢的山林,尼克松忍不住问道,“莫磊,你打算带我去哪儿聊天?黑灯瞎火的,我怕你找不见我。” 说完这个不好笑的笑话,尼克松自己哈哈大笑起来。可他的脚步并没有停下,遵循着莫磊脚步的韵律,走向通往卡尔卡镇的马路。 “尼克松,这是你的真名吗?”莫磊没回答尼克松的问题,而是调整着呼吸、调动着全身的肌肉,一边随口问道,声音压得极低。 “如果莫磊是你的真正姓名的话,尼克松为什么又不能是真的呢?”尼克松的十指一张一合,他比莫磊高上近三公分,说话的时候总是会不经意地朝莫磊看过去。 “你来这边干嘛来了?送死么?” 说话之间,尼克松左手掌里多出一支小巧的手枪,身体略微右侧,左手抬起。可莫磊的右手更快,他落后半步,右脚在前,右手倏忽之间前伸抓住尼克松的左手,朝着逆时针方向大力扭动,左手上的手术刀跳了出来,刺向尼克松的喉咙。 尼克松干脆利落地放弃掉左手掌里的两连发手枪,身体下沉,将左手从莫磊的右手中脱出,右手的刀柄格开莫磊的手术刀,刀柄朝下击打莫磊的左手腕,失败后刀尖刺向莫磊喉咙,左手反手去抓莫磊的右臂。 莫磊右腿后撤避开匕首,右手外翻,挡开尼克松的左手,旋即猛地朝前,待尼克松的匕首刺过来之后身体微蹲,尼克松的匕首沿着莫磊耳畔滑过,而莫磊的双手已经搂住了尼克松的右手,就待扭转身体,尼克松的右臂肯定骨折。 这黑人赶紧扔掉匕首,用左手拔枪,可莫磊松开双臂,一个头槌狠狠敲在尼克松的下颚上,之后抱着被尼克松身上的其他冷兵器刺伤的想法,莫磊从对方右腋下穿过,右手抓住了尼克松持枪的右手,左手大拇指顶住对方的喉骨,其余四指抠住右边颈部动脉。 他刚想发力捏碎对方的喉咙,但尼克松猛地下蹲,拼着咽喉受伤右肘后击,但被莫磊格开,尼克松的手枪掉落,便用右脚朝后勾住莫磊的右腿用力下坐。莫磊勾住尼克松的肩膀,两人一起摔倒在地上,左膝盖朝前一顶,两个人身体分开之后原地翻滚再度起身,又扭打在一起。 昏黄的光线下,两人气喘吁吁互相对峙,莫磊的左手手指夹住皮带后的刀片,尼克松不知道又从哪里拔出一把小刀,刀刃在光线下反光,左手在莫磊前面虚晃一下,右手在后刀刃刺向莫磊的腰间,莫磊侧身右腿后退,右手四指并拢狠狠插向尼克松的肋骨,当他的手指碰上肉体的时候用力一抠,尼克松喉咙里痛哼一声,匕首刀刃朝后割向莫磊的右边大动脉,但莫磊左手的刀片划过尼克松的手背,血痕下突然崩出鲜血,尼克松的匕首掉在地上。 朝后退了两步,尼克松看着蓄势待发的莫磊呵呵笑了,抬起手背看看伤口,尼克松再次从后背拔出一把小刀。 “试够了,你也就那样。现在可以死了。” 莫磊一言不发地合身扑上,闪开尼克松的第一刀,但第二刀划破了莫磊的外套与T恤,在他的右边肩膀上割下了一条深深的口子。尼克松的动作突然更快更阴狠,像只猴子般跳来跳去,左手还趁机在莫磊的鼻子上狠狠打了一拳。 越是狂怒的时候越是冷静,莫磊突然趁尼克松后退的时候疾步跟进,闪开匕首、双手合抱搂住尼克松的腰朝后仰面抱摔,将尼克松砸向路面,双手在地上一按,再次弹起,左脚脚后跟踢正准备翻滚着跃起的尼克松的脑袋上,尼克松依旧在地面翻滚着躯体,将双腿转向面对莫磊的方向,但莫磊从左侧面扑上,左手抓住尼克松踢过来的左腿,右手弹出一枚刀片迅速划过对方的脚踝。 这下尼克松可吓坏了,双腿弹踢个不停,可莫磊却像疯了一般的硬生生挨了几脚,手中的刀片不停,在尼克松的小腿、大腿上割了几道口子。他想让这个家伙丧失战斗力、且不影响行走的前提下活捉他。 “土狼!!!”尼克松突然大喊一声,他知道再这样下去几秒钟之后自己的腿就废了,这莫磊下手狠毒,伤口虽不会马上致命,可流血都会流死自己。 莫磊的刀片经过大腿、已经在右腿割开一道口子,在尼克松叫出名字的同时,刀片停留在腿边,但莫磊的膝盖跪向尼克松的小腹,刀片也移动到喉咙部位,左手压制住尼克松的右臂,睁着血红的眼睛低声喝问。 “你说什么?” “土狼在别人手上。” 尼克松在生死一线也没忘了恰当的用词。他要是说出在自己手上,恐怕莫磊直接废了他之后再慢慢审问。 杀手可以死,但不能成了残废。 “人在哪?” “在环球大厦的地下室内。” 尼克松说完之后,看见莫磊的脸上神色变得平静,不禁吓了一跳,大叫道,“等等。” 刚想废掉这家伙的莫磊停住了手,问道,“嗯?” “我好心过来告诉你,你还想弄死我?”尼克松有些气馁,他看得出来,眼前这个华人比自己想象的要狠得多,便赶紧接着说,“别人都在下套等着你们呢,你要是弄死我弄废了我,恐怕你们进去也出不来。我这是过来报信来了,你这么不知恩图报还对我有杀心呢?” 莫磊的左手慢慢松开,接着移开尼克松喉咙上的刀片,然后才移开压住尼克松腹部的右膝盖。他起身朝后退了一步捡起尼克松丢在地上的手枪对准尼克松,然后再捡起自己的手枪收进腰间。地上的尼克松也坐直了身子,地面上全身血迹,他的左腿全是鲜血,疼痛让他起身的时候抽了抽嘴角。 “好吧,告诉我怎么回事。” “那家伙据说跳崖被挂在河畔的枯枝上,泰勒他们几个去找到的时候,鳄鱼已经爬了上来,差点没把他给撕了。不过应该是对沃克斯有用,泰勒几个将他抓了回来,伤得不重,脑袋受到撞击当时昏了过去,右胳膊断了,在泰勒手上倒也没受什么折磨。我是昨天过来之后才了解到这个情况,所以今天打算来华人社区放放风声,希望你们能救他出去。这小子人不错,我挺喜欢。” 尼克松一边说,一边从衬衣上撕下几块布条包裹腿上的伤口,从刚开始扯动伤口抽了抽嘴角之后,尼克松便像是这些伤口与自己无关般的从容。“你不信?好吧,说一个你们之间的小秘密?苦爷蒋春?是什么意思?这是他说出来的。” “干嘛要帮助我们?我为什么要信任你?既然是来送信的,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莫磊依旧没放松警惕。他知道这个家伙是拿钱做事的人,上次在港口,周睿差点就死对方手里。 但,苦爷蒋春?尼克松是不可能知道这个梗的。只有土狼知道。 “信不信随便你。”尼克松神情自若地用力勒紧布条,将左大腿上的伤口裹好,“干嘛帮助你们?我喜欢你们啊哈哈,这个理由够不?我喜欢有人给沃克斯捣乱,我才有钱收啊。至于为什么不早告诉你?我也没想到会碰到你啊,碰到你了就想打一架,你不是他们的领头人么?打得过你,就打得过他们。” 什么逻辑啊! 莫磊想了想,收起了枪,他将枪插进腰间的时候,两只手在背后快速地将弹匣退出,再拉开保险退出枪膛里的子弹抓在手心,手枪塞进腰间之后,他朝着依旧坐在地面上的尼克松伸出右手。 “如果土狼没死,我欠你一个人情。” 尼克松伸手拉住莫磊的手,用力将自己拉起,笑呵呵地说道,“你这话说的不对啊,我告诉了你位置,你们去救他,在营救的过程中死不死与我有什么相干?” “所以,我还需要你的帮助。” 莫磊将尼克松从地上拖起来之后,后退半步,依旧小心地看着这个杀手,脑海里飞速思考尼克松话语里的真假。 “你这个样子像是在寻求帮助的模样么?”尼克松右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腿,满脸讥笑,“差点就被你弄成血尽而死。” “你我是敌人之时,彼此你死我活很正常,恐怕如果是你占了上风,我现在已经死了。” 莫磊不以为然,但放弃了再将空空如也的手枪丢给尼克松试探一下的想法。他突然才想起来,眼前这个家伙要是拿了一把空枪,到手凭重量与直觉就会知道,毫无意义的事情。便很干脆地从腰间拔出手枪塞进弹匣,将手枪丢给尼克松。 “这代表我的诚意。” “诚意足够。”尼克松抛抛自己的手枪,笑着问道,“不怕我开枪?” “刚开始怕。”莫磊点点头,“但现在无所谓,你不够我快了,而且我愿意信你。” “不怕我将你拖进陷阱?” “那你会死在我前面。” “你们的感情很好,这个年代,能互相信任并交付生命的人,值得尊敬。”尼克松收起了手枪,“他们有重型武器,外围五组,每组两人;大楼内五组,每组两人,带队的是戈登的手下泰勒,一位标准的军人。还有一台防弹的奔驰S60,这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一旦你们能攻破两道防线,他们也会带着土狼转移。” “土狼清醒的?有没有被注射药物?伤口有没有处理?能否行动?” “清醒的,据我所知是没有注射药物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但恐怕行走困难,右腿像是肿了但没骨折。”尼克松在原地活动了一下,伤口有些影响,但走路不成问题。“老弟,我这腿,恐怕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了。” “没关系,你人在就好了。对了,你的车呢?” 第一百七十九章 伸出援手的杀手 179、伸出援手的杀手 一瘸一拐的尼克松走在前面,莫磊落后半步,大门口的几位警卫有些诧异地看着两人:两个人离开的时候衣冠楚楚,回来的时候破衣烂衫。黑人的一条裤腿湿漉漉的,有几处豁口。而那个头发灰白的家伙右边肩膀上的衣服烂了,鼻梁青肿,嘴唇上方尚有血迹。 有些懒散的保安警惕起来。 尼克松坐进福特车的驾驶位,莫磊却绕到后方坐进后排。尼克松也没说话,只是在启动汽车的时候,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沉默的莫磊。两人彼此心有默契:坐在前排,从挡风玻璃处可清晰看见人影。尼克松不担心莫磊从身后攻击自己,也知道莫磊暂时不信任自己才是正常的行为。 “你就这样一个人跟我进去?” 发动汽车,尼克松缓缓将车倒出停车位,调转车头停在过道上问莫磊。 “我和你,两个人了啊。” 莫磊呵呵直笑,只是鼻子被笑容扯了一下,疼得他咧了咧嘴。他看了看窗外,个子高大的王宇威与其他几名男青年冲了出来,身上鼓鼓囊囊的,应该都带着武器。莫磊摇下车窗,让王宇威看见了自己的脸,王宇威等人停止了前进,在大门口与那些警卫攀谈起来,只是眼睛依旧瞟向莫磊的方向。 莫磊心里一片温暖。 “厚颜无耻,还叫人了。”尼克松骂了一声,他当然知道那群小伙子是过来帮助莫磊的,但也没当做一回事,径自挂上前进档位,将汽车驶出停车场。他的车载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尼克松拿起电话,凑在耳边听完,也不说话便挂掉了电话,从后视镜里看看莫磊。“你才从墨西哥城离开?维克多是你杀的??” “维克多是谁啊?” 莫磊满脸迷惑、神情真挚,堪比奥斯卡影帝。 “维克多失踪了,在墨西哥城,没找到尸体。”尼克松轻松地驾驶着汽车,看着后视镜里的莫磊,满脸赞赏的表情,“失踪这个词很好,可以代表很多种意义。” “语言是立场的选择。”莫磊靠在椅背上,放松全身,趁着这个机会犒劳奔波了一天的身体。他太累了,经过与尼克松的交手,他有信心在身体状态最佳的状态10秒钟之类能杀死他。 “所以,我们俩就不需要虚与委蛇了,我说的成语对吗?” “当然,你现在是我的盟友。对了,尼克松,你的中简直是说的太好了,在哪儿学的?”莫磊的手在大腿上轻轻揉捏着,右胳膊的伤口不深,现在已经停止流血了,他甚至懒得去管。反正如果对方的刀上有毒,自己也早就死了。 “主要是流行歌曲。”尼克松开着玩笑,“我们还是回到正事吧,说实话,维克多我不喜欢,没智商非要装作有智商的样子,迟早会死在他的自作聪明上。你与他打过照面,在奥兰德港口,而且我认为那不是你们的第一次交手。你说,如果你与他面对面、像刚才你我那般,你能杀死他不?” “一定是他死。但如果是在赛台上,我打不过他。”莫磊也不再表演,他知道尼克松想表达什么。 “嗯,生死之间,我认为你能赢。”尼克松点点头,“所以,他死了,是他活该。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帮你们么?除了刚才说的那些理由之外,你们给我最大的感受,就是不伤及无辜,可能你听起来是一个很好笑的笑话:哟,你一个杀手,竟然跟我谈无辜?,可是事实就是这样,杀手眼里只有目标,而不能有无辜之人,对吧?” 尼克松说话的口音很有韵律与节奏,即使在说中,也弄得跟说唱似的,莫磊听起来有些吃力,他才发现,原来尼克松说短句子的时候说的很好,一旦句子过长,便有些拗口了。 “我不会那样想的。”莫磊面带微笑回答,越野车在马路上行驶得很慢,窗外一片漆黑,但莫磊知道,前方右转之后,有两条岔道,一条通往县城,另一条则通往山里。也不知道当初保护自己的那位警察韦拉过的怎么样。 “啊?” “我的意思,我不会嘲笑你那样想。杀手是一份职业,你可以为了酬劳去工作,却不会为了取乐而杀人,对吧?” “对对对,你说的简直太对了。”尼克松扬扬右手比起大拇指。“说真的,莫,你可以干我这一行,肯定是行业中的佼佼者。” “我谢谢你哈。” “那么,我们现在去哪儿呢?难道你的意思是直捣黄龙?”尼克松又说出一句成语典故,有点洋洋自得地看了看后视镜,可惜现在已经没有了路灯,车内一片昏暗,仪表盘上的灯光还不足够看见后座的人的表情。可莫磊像是深知他心,对他的用词衷心表示了赞叹。 “我们去一个地方,就在卡尔卡镇的镇子外面,离包围圈估计还有一段路程。” “你的同伴在那里等着?”尼克松敏感地发现了问题。 “到了你就知道了。”莫磊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前方尼克松的背影。 这个杀手,到现在为止,还是看不出他究竟想要干嘛。但至少他说出了土狼的情况:跳崖。那么,就权当他说的是真的,反正是龙潭虎穴也要进去看看的。 别说的活着的兄弟,就算是死了,也要带走尸体的。 从来都是这样的。 那还有什么好想的呢。 车厢内沉默了一阵,尼克松嘴里哼着歌,歌词与他优雅精致的扮相很不符合,当然现在他的形象也谈不上如何优雅了。但看得出来他心情不错。 “莫,想听听我的计划么?” “说说看?” “你们去将机枪阵地搞掉,我带着你的兄弟出来,坐上防弹轿车,然后一起离开。当然我可能会在里面杀几个人,这几个人不收酬劳,但恐怕会需要一点时间,所以你得想办法到第二层安保处接应我。” “第一,我没钱,你帮了我我也给不了你钱。我他妈就是为了过来拿遗产的,没想到非要不让我拿还杀我同胞。”莫磊说到这边有些情绪波动,声音不自觉的高了一些,到最后都咬牙切齿了。 “拜托了!莫,我救人不收钱,杀人才收。”尼克松哈哈大笑。 “第二,你背叛沃克斯,想过后果么?他也会如追杀我一般地追杀你,而且看上去沃克斯对你还不错。” “我倒是挺喜欢你们这样的活法的,一个人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活,就可以忍受任何一种生活。”尼克松直接就盗用了尼采的这句话,也不说明出处。“你知道嘛,杀手其实是很让人厌烦的一种工作。” “当然,真正的杀手,当然不会是小说里那种带有百合花与郁金香的味道的杀手,大多数他或她不喜欢有人提醒他们,杀人其实是一件无限残忍的事情,而且让人反胃。”莫磊在后座的黑暗中点点头,他赞同尼克松的说法,可是,不相信尼克松的行为是真实的。 大部分独行杀手在收钱之后,会花大量时间去收集目标信息,分析、制定计划,有的人会跟踪目标去刻意产生某种心理联动,甚至会模仿目标的一些生活与行为习惯,以便找出最适合暗杀的方法。 这种人,是绝不会放弃刺杀任务的,而且事后一定会按照规矩收费,否则,发布暗杀令的人,就要倒大霉了。他们将工作当做一种享受一种乐趣一种惯性行为,一旦在停止了这种工作之后,也就是死期即将来临的时候。 莫磊虽然没对尼克松做过行为分析,可从他的行事作风可以推测出来一部分,但这一部分已经很接近本质了。 “莫,你真的了解我们。”尼克松发出夸张地赞叹的声音,“我记得奥兰德港口那个孩子,莫,你和你的兄弟,很不错。还有,你不用担心沃克斯,我不止他一个客户,他也不止我一个所谓的王牌。他大概会找人来杀我,但这么多年,想杀我的人肯定有,可惜都死了。” “就因为那个孩子?” “对的,就因为那个孩子,或者说,因为那个孩子能看到你们的本质。莫,别将杀手看的那么妖魔鬼怪,哈哈。也别将我想杀你当做拒绝我的理由,我今天救了你的兄弟,未来如果有人出大价钱杀你们,我有可能还是会接单的。” “谢谢你,尼克松。”莫磊伸出手,拍了拍前座的黑人的肩膀。他虽然依旧不是百分百信任这个家伙,但这种感觉,的确让人温暖。 “好吧,你的兄弟在哪?你该先下车,免得我死在他手上。” 越野车平稳地停在莫磊所说的地方,尼克松熄火拉上手刹,嘴里开着玩笑,转过头看着莫磊。这里离卡尔卡镇还有两公里,镇子入口处左侧的两棵树中间,莫磊曾经在那里杀死了那位叫尼尔逊的老奸巨猾的家伙。现在的位置依稀可看见镇里的灯火。 莫磊也呵呵笑着拉开了车门,走下越野车,抬起手在头顶做了个手势。 他在告诉高兵,车里有个伙伴。 第一百八十章 深度合作 180、深度合作 从树上溜下来的高兵心中诧异。望远镜里,莫磊做的手势是车内有人,但却没说明是敌是友。高兵保持着谨慎的心态,将脖子上的遮脸巾再度围在脸上,软沿帽也戴在头顶,只露出一双眼睛,手中的手枪上膛,M4卡宾枪在肋下,沿着半坡朝下冲了过去。 不得不说五步蛇史仲的面子很大,安德烈找来的武器装备非常精良。除了M4与一支俄产雅利金格拉奇手枪是史仲帮高兵订购的、收取了费用之外,还附送了两只手枪:一支象牙手柄的绍尔M38H,可惜只有一个弹匣;一支德国产的瓦尔特P88给了莫磊,附送两个弹匣。除此之外,竟然还有一副美制ANPVS14单兵夜视仪,虽然略显陈旧甚至还有些血腥味,可好歹还能用啊。 当他像幽灵一般出现在越野车后方的时候,莫磊已经坐上了车后座。高兵伸手敲了敲车窗,手中的格拉奇枪口摁在车门上,当他看见莫磊平和的笑脸才松了一口气。 “上车吧。”莫磊示意高兵坐上后座。 “尼克松。”莫磊指指前排的黑人,“尼克松,这是牛魔王。” “老天,这个名字好大气。” 正当高兵因为听见莫磊在用介绍而犯楞的时候,尼克松回过头咧嘴呵呵直笑,用朝着高兵打招呼,“牛魔王先生,你的面罩可以拿掉了的。” “这是他的个人习惯,不擅长与陌生人打交道,由他去吧。”莫磊代替高兵回答,他不想将高兵的五官也让尼克松记住。亦正亦邪的杀手,即使能帮助自己,自己也得有一份小心翼翼在内。 高兵当然明白莫磊的意思,他将肋下让自己不太舒适的M4调整了一下位置,以便坐着更舒服一些,瓮声瓮气地笑道,“你好你好,假面,这位国际友人是你的朋友么?看上去真绅士。” “没错,他就是绅士。”莫磊点点头, “两位中国绅士,那么,我们现在商定一下行动时间?怎么样?”尼克松的右手搭在椅背上,左手伸过去摸着右手中指上的指环,转过身看着后座的两位中国人,仿佛没看见牛魔王手中的手枪一般。 “改变计划了,这位尼克松先生我们暂且不管他的身份,总之他知道土狼在环球公司的地下室,愿意帮我们救出来,牛魔王,你今天下午察看到的情况怎么样?先说说呗。” 莫磊缓缓开口,身边的高兵明白他的意思,手中一直未曾收起的格拉奇枪口依旧对着司机座椅。一旦自己所看见的与“尼克松”说的不符合,那么只要莫磊暗示,他就会扣动手中的扳机。 “五组人在外围,每组两人,两个机枪阵地,两挺MG3机枪,另外三组用的是科赫G3式突击步枪,十个人。第二层五组十人,枪支什么玩意儿都有,没重型武器。大楼内除工作人员外,应该有五到六人是安保,工作人员有40个左右已经下班离开。监控室没看见,应该在地下室。没发现狙击手。” “很仔细。”尼克松竖竖大拇指,“非常仔细。嗯,大楼内安保有十二个人,五人负责楼道,五人机动,另加两个指挥官,监控室在地下室没错。4到6楼有安保拿自动武器把守,激光警报装置在6点以后全线开启,这栋楼说固若金汤也不为过。你们可能认为,唯一的遗漏就是河道,但在顶楼天台,有一挺机关枪夹在阁楼的小窗口,24小时有人值守。这得算莫磊的功劳”。 尼克松再度对着莫磊比划了一下大拇指,从河道杀进大楼干掉威尔,这让接替的人紧张万分,河道方向反而比其他区域更加严密。 “所以说,我不管你们之前的计划是什么,总之现在就按我的来,我进去会上顶楼,无声无息地干掉机枪手,锁好天台的门,然后下楼到地下室,中途我大概会干掉两个主管其中的一个拿到防弹车的钥匙,地下室干掉监控者,要不就打晕哦上帝,别那样看着我啊牛魔王,要知道这群家伙也不是什么好鸟,为利而来再死在利上,上帝保佑他!” 尼克松笑呵呵地指了指高兵,反手在胸口划了个十字,用虔诚祈祷的语气十分可笑,“阿门!我会将土狼从地下室带出来,需要伪装一下,之后就开车出来,到卡尔卡镇的县级公路出口接你们,然后,就逃之夭夭,怎么样?那么,外面那么多枪指着我,你们会保护我的安全的吧?对吗?” 莫磊与高兵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那就出发吧。”尼克松看了看手表,还差7分钟9点,“我需要换一套衣服,就在后尾箱。” 两分钟之后,尼克松穿着一套崭新的、与那套被割烂的西装一模一样的衣服坐上驾驶座,“我们定在10点准时行动,在我地下室出来之前,你们别动,只要搞定那两个机枪阵地就好,另外三处,你们想杀想埋随意。拿掉他们的通讯系统,调到111频率,安全码“天仙”,撤退“苦爷”?怎么样?给我5分钟时间,我会在楼下做一个手势,地下室在2分钟左右,当车灯亮起之后,证明我准备出来了。” “听你的。”莫磊伸手拍了拍尼克松的肩膀,真诚地说道,“谢谢你,欠你的人情。” “以后还吧。”尼克松耸耸肩膀,突然伸手从腰间拔枪,可他看见莫磊与高兵面不改色地盯着自己,哈哈一笑,将手中的瓦尔特P99丢给了莫磊,“不谢。拿着,聊胜于无。” 高兵先拉开车门跳下汽车,莫磊接过手枪,不再道谢,也拉开另一侧车门蹿进道路旁边的阴影里。他看见尼克松的汽车朝前一蹿,一溜烟地冲向卡尔卡镇里,然后尾灯闪了闪,转了个弯便不见了。 高兵再度像幽灵般出现在莫磊身侧,朝着汽车消失的方向看了看,轻声问莫磊,“这个家伙,让人瘆得慌,你信得过他么土狼真的在那里?” 莫磊示意高兵先进山,自己跟在身后,轻声回答,“他是沃克斯的杀手,对沃克斯应该比我们了解得更多,这是需要他的原因之一。我们曾经在奥兰德港口遇到过,当时情况有些危机,我救了一个孩子,差点被伏击的两名坏警察干掉,但这个杀手将那两名警察杀了救了我。后来他突然出现在魔兽的身后,以魔兽来要挟我交出U盘,但被土狼打了一枪跑了。所以这个人,很难去判断他,当然这也是我信任他的原因之一;再就是,他知道土狼摔下悬崖的经过,而且还说出了苦爷蒋春,你知道的,这件事情肯定是土狼说的,尼克松怎么能知道?那就证明尼克松与土狼肯定有过接触。这是我信任他的最主要原因。” 前方一片黄檀木林,林间布满了荆棘,高兵抬手示意莫磊走向另一个方向,黑暗当中他也不知道莫磊有没有看见,但莫磊却朝着左侧走去,“没事,这里我来过的,那边有一棵被雷劈过的龙血木,旁边有毒藤,时间还足够,我需要弄一点。” 高兵答应一声,跟着莫磊朝左侧走过去。莫磊继续说道,“我在想有三种可能,一是这家伙真的如我所想,算是有情有义的坏蛋;另外就是很可能他在大楼里需要带出什么东西,可依靠他个人的力量却无法带出来,需要我们的帮助,他救土狼,便是最好的依托。至于第三种,就是觊觎所谓的我身上的那块印刷模板,恐怕会拿土狼与我们交换。我个人更偏向于第三种可能,所以,我们得做好这小子翻脸的准备,一旦有问题,我去与他交接,你在暗处狙杀他。” “我认为第三种可能会大些。”高兵的夜视仪里,绿色的植物像是怪物般在镜头里显现,层层雾气从地面翻腾而上。他有些烦躁地扯掉了单兵夜视仪,如释重负般地喘了口气,可又有些担忧地开口道,“那我的距离得你们近点,否则大晚上的咋狙啊。” “假如真的是第三种情况,我们按照杀手的特质去分析,尼克松肯定会要求自己选择位置与我们交易,而且他不会出现在灯光下的,现在他又知道我们有两个人了,你要是不出现,他就会更加小心。所以,我会与土狼换一下,我来做人质,然后你从夜视镜里看见我做出攻击的动作的时候你就开枪,我会躲开的。” “十有八九不会同意你做人质的,土狼有伤好控制,而你,呵呵!他怎么可能会放一头饿虎在身边呢?”高兵没说不同意这样做,只是说出实际情况,“而且你指定土狗的性格,他要是看见你去做人质,恐怕自杀都难说。” “先不说这些,目前我们说的都是猜测,哈哈,万一这个黑人是个好人呢对吧?”莫磊不再与高兵讨论这个问题,不确定因素太多,计划不如变化快的事常有,见招拆招就好了,反正无论自己生死,都要将土狼救出来的假设尼克松能真的将土狼活生生地带出来的话。 “我们还有40分钟。”高兵提醒莫磊。 “到了,等我一下。” 前方是一片开阔地,那颗被雷劈过的龙血木孤零零地耸立在一块巨石旁边,对面的草丛有一人多高,大概有小动物被两人惊扰,窸窸窣窣的穿越草丛跑掉了。莫磊示意高兵在原地等候,飞速穿过草地,一分钟后又再度返回,从身上扯下一块布片包裹着手掌抓着一根一米长的天仙藤。 “这玩意儿只有这里有,我在这附近的山里转过,带一点万一有用呢,来,你和我说一下外围的机枪阵地分布点,以及其他的三组人分别在哪,我们过去之后,一人一组,用火机示意,亮一下表示得手。” “他们之间有通讯设备。”高兵再次提醒,他发现莫磊有些莫名的亢奋,这种状态不好,他很担心。但也开始与莫磊详细地解说两台机枪的分布以及各组的位置所在、间隔距离、可能需要的行进时间等等。 “去他大爷的,来,我们先校表。好,机枪手每组两个,用刀。消声器没用的,枪也有火焰。用刀。之后你有夜视镜,你盯着大楼,一旦尼克松带着土狼出来,先干掉第一层的另外三组,再干掉门口路障那里的保镖。之后我会接近大楼以便保证土狼安全离开,然后在县级公路出口碰头。我们自己的车也在附近,也得做好尼克松直接带着土狼走掉的计划,妈滴,他的车是防弹车。” 莫磊急促地说着,语言有些凌乱,他甩甩头,用手指敲了敲太阳穴,那里隐隐作痛,两边的太阳穴在跳动。 “好的,那我们过去吧。”高兵没问莫磊怎么样了,问也没用。 只有自己打精神来吧,不能让兄弟们再出事了。 任何一个也不行! 第一百八十一章 营救计划的执行 181、营救计划的执行 靠近咖啡种植园行走有一点好处,因为那里的树林不是很茂密,由于人们进入附近的树林砍柴,树林特别稀疏些。而且本地种植的农民也不会像华人那样没日没夜地安排人守在那里。至于这种砍伐对水土流失有什么影响,农民们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莫磊也更加毫无兴趣,他只是在这里觉得走得更快一些。 他再度意识到疲劳是一种累积的因素,无论多么强壮的人要消除这样的疲劳,没有24小时的深度睡眠都很难做到。而海拔会增加这种疲劳带来的窒息感。不过他依然尽力保持着行进的速度、保持警觉,并极力记住应当走的路线与撤离的路线。 其实,陆军行动对智力的要求,比一般人想象的要高得多,而首先影响到智力正常发挥的就是疲劳。 从高兵的语气里听出了担忧,但莫磊知道目前还扛得住,一旦将土狼救出来之后,恐怕自己就得要休息一下了,弦绷得太紧会断,这个道理自己明白。 迷迭香在太阳穴与人中的清凉感消散得很快,莫磊没再去寻找这些玩意儿,而是用其他树叶在脸上及手指上涂抹了一遍。他记得尼克松所说的那个人:泰勒。维克多在临死之前的口供里曾多次提及这个人,语气比提及“战斧”戈登的时候更加尊重。如果泰勒也在,那么气味这种敏感的东西会让他们迅速反应过来。 接近自己所负责的机枪阵地附近时,莫磊看了一眼腕表,比预计的时间早三分钟。他自认为要比高兵快上一些,不带夜视镜在漆黑的丛林中奔袭没什么难的,在这样的可视环境下,戴上夜视镜最多也只能看到100米左右,还不如依靠自己的嗅觉、听觉。人其实都是具备着野兽的潜能与直觉的,只是需要某些环境的诱因。 午夜的天空慢慢露出了本来的面目,星空中繁星密密麻麻,将星光洒在山野之间,将树林、山地都披上一层淡银色的纱衣,泥土的香味与植物的芬芳弥漫在空气中。 机枪手与弹药手百无聊赖地趴在机枪阵地当中,弹药手同时兼任着观察手的任务,手中的单筒夜视望远镜凑在眼睛边观察着大楼的动静。他们俩接到的命令是一旦物进入必须先待第一波攻击过后才能开始射击,主要的目的并不是杀伤有生目标,而是提防目标突袭掉第一层安保之后抢车离开。 “这样下去还得多少天啊。”旁边的机枪手哀叹一声,语气轻飘飘地。 弹药手年纪较大,也比较沉稳,说话时仍旧在观察着大楼,“白天睡够了,晚上咱们得打起精神来,你啊,迟早会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这规格有点太高了吧,不就是一两个人吗?需要我们这么小心翼翼地守在这里吗?我怀疑他还没进去就会被打成筛子。”机枪手有些不以为然的咕哝,这样的时间,他应该在佩雷拉县城的某个女人的房间,床垫柔软、美女温柔,而不是趴在坚硬的地面抱着冰冷的武器。 挣钱不是就是为了享受吗? 见弹药手没有回答自己,机枪手又自言自语地说道,“上帝啊,要是能抽一支烟也好啊。” “你以前没有执行过这种任务?”弹药手放下望远镜,看了看身边的伙伴,语气中有些强硬的火气。 “我就是想想而已。”机枪手悻悻地回答,身边担当自己弹药手的,可不是什么配角,而是泰勒安排负责这一层袭击的主管。 弹药手再次将望远镜凑到了眼睛边,不再说话。只是这一次他是观察其他几个方位的同伴们,绿油油的镜头中,能看见那几个绿色身形像气浪般起伏,而同伴们身边的植物与植物之间的缝隙像是黑色的线条缓缓游动。 机枪手扭了扭脖子,将伸直的腿弯曲起来,想翻身坐起,一边腹诽着身边的家伙。真不知道这样趴着有什么意义,自己又不是狙击手,机枪的威力就是能快速扫射出一连串子弹,狙击手的威力是一颗子弹一条人命所以在需要长时间的等候。他见自己的动作并没有引起旁边的弹药手的啰嗦,便干脆双手撑地,手臂发力,想坐起来让自己舒适一点。 当他有些迟钝地感觉到硬物靠近自己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冰冷的触感又皮肤传至喉咙只有零点几秒的时间,机枪手像抬手抓住点什么,可是所有的力气都随着喉咙上的刺痛而烟消云散,视线里的红色铺天盖地,接着,所有的景色像被拉上了黑色幕布一般,与知觉一起消失。 老道的弹药手在莫磊从尸体上拔出匕首的一瞬间便快速翻身、扔掉望远镜、拔枪,动作与思维几乎一致,可他刚刚翻转身体,莫磊的左手抓住了弹药手的枪管朝逆时针转动,弹药手在扳机框里的手指瞬间扭断,那把仍旧沾着机枪手的鲜血的匕首从弹药手的喉咙处开始、到胸口结束,三刀下去,刀刀致命。弹药手临时之际仍然睁大了愕然的眼睛,他没搞明白这个家伙是怎么会摸到这里来的。 莫磊迅速将弹药手的耳机扯出来塞进自己的耳内,他刚才听见了俩人的对话,分析出弹药手才是主要人物,本该放在优先除掉的名单内。但机枪手却随时会扣动扳机,这也是一个巨大的隐患,除非击杀一个人之后再快速地将第二个也杀死,中间只要有误差有人呼叫或者开枪,便会给尼克松的营救带来麻烦。 如释重负地出了口粗气,莫磊双手快速地在两具尸体身上掏摸一遍,可除了找到两支防身手枪之外,连张纸片都没有。他将机枪手的尸体翻离到一旁,捡起地上的夜视镜朝着高兵的方向看了看,果然,高兵如约地打了一下火机,火石闪耀的时间极短,但足够表面真正意义就行了。 “2号,怎么了?”耳机里传来其他人的问话,他们也看见了火光一闪。 莫磊没调整通话频率的原因就在此。他模仿弹药手的声音低声骂道。 “别抽烟。” 耳机里没再传来声音。 将夜视镜放在旁边,再趴到机枪的枪柄后面,莫磊先是小心地将通话频道调到111,然后对着瞄准镜朝山坡下看去。瞄准具上涂有氚,在赤道地区的丛林内几乎没有光线的夜晚,涂氚能夜间发出微光,供射手在瞄准时看清瞄准具。 环球公司的大楼只剩下6楼的办公室灯还亮着,但一楼广场上却亮如白昼,看不见一个人影,只有几台汽车在灯光下静静地趴在原地。用夜视望远镜观看,可以看见在大楼两侧的也阴影里有人走动,每人手上都牵着狼狗。 10.04分。 尼克松比预计的要快上几十秒,莫磊看见人影从大门走出,下到台阶先是朝右转,在右侧阴影下呆了几秒之后大步离开,莫磊再看右侧,那个绿色的人影在夜视镜里变成了横躺着的,与那条狗一起。 “天仙!”通话器里,尼克松的声音响起。 “收到。”莫磊回答。 这杀手还很是恶趣味?有点意思。 10.06分。 枪声划破宁静的夜空,自动步枪在黑暗中冒着火舌,火力集中在大楼左侧。 那里是地下室的另一个出入口,莫磊记得大楼地下室内的那一把锁,“盖尔”在弄到平面图的时候也详细介绍过。看来,尼克松成功了,可被堵在了地下室内。 “交火,交火!两点,五点。!”尼克松在通讯器里大叫。 不用他呼叫,莫磊也看见了枪口冒出的火光,他调整机枪的枪柄让自己更加舒适地射击,山坡上出现了一串纯白色火焰,每一次枪口的闪光都射出一连串的曳光弹,让莫磊能直接将火力射向目标,不必使用机枪上的金属瞄准具。 几乎在同时,莫磊的左侧500米处也冒出同样近一米的白色火焰,那是高兵在对着第一层的三位枪手开枪,瘆人的呼叫与临死前的惨呼声在山林里响起,高速射击的子弹将那三个窝点打得枝叶横飞。很快,高兵便将枪口调转,目标是环球公司大门口的安保,那里是三位枪手正在端着枪着大楼内靠近,被高兵的子弹拦腰扫段,手舞足蹈地倒在血泊之中。 “压制大门。”尼克松再次在耳机里通知高兵及莫磊,“牛魔王打6楼。” 莫磊快速调转枪口对准大门方向抠动了扳机,他将机枪当成自动步枪在打,实在是因为子弹消耗得太快。而高兵的子弹倾泻在六楼亮灯的房间,莫磊知道尼克松是想让高兵拖住其他几位保镖,六楼办公室肯定还有需要保护的人物。 那台防弹车的车灯突然闪了闪,莫磊全神贯注地瞄准着大门,只要尼克松上了车,那么接下来只需要掩护他开车从容离开便是。 大楼里,枪声变得稀疏,尼克松突然哼了一声,莫磊一边射击,一边急问,“怎么了?” “宿舍2楼,有狙击手。是泰勒。”尼克松回答。 “牛魔王,你先控制2楼,等我10秒钟。” MG3是双程输弹单程进弹模式,莫磊打开顶部机匣盖,找到尸体旁边的子弹箱还好,用的是德国的DM1不可散弹链。他将弹链前端的引导带放进机枪左侧的机匣内,再由退壳口拉出,并把首发子弹对正位置,关闭机匣盖再拉动拉机柄。 火焰再度从枪口冒出,莫磊通知高兵换弹链,然后听见尼克松在耳机里说,“苦爷。” 苦爷?莫磊一瞬间没反应过来,突然才想起这是尼克松的撤退信号。他持续扣动扳机,7.62毫米的子弹呼啸着划过山谷,将环球公司的大楼玻璃打得粉碎。 第一百八十二章 脱险的土狼与杀手 182、脱险的土狼与杀手 MG3机枪只能全自动发射,莫磊的手指熟练地控制着射击频率,射击时的溢出的瓦斯在枪口四周呈星形喷出,产生的火焰在夜间十分美丽。曳光弹划过夜空,带着死亡的呼啸声冲进人的身体。 奔驰S600从大门口急驰而出,驾车的尼克松十分熟练地将左边轮胎贴近道路边沿,三角钉破胎器阻车路障在道路边沿半尺左右的空白,尼克松也不敢过于信任灌注性实心轮胎的防弹效果,但实际结果让他满意。 泰勒的那颗子弹从尼克松的颈部斜方肌穿透而过,用的是小口径子弹,好在仅仅撕走了一块肌肉,子弹没能停留在躯体里造成再次破坏。但也够尼克松受的了,他得一只手掺着移动不便的土狼、一只手拿着手枪让追兵无法近身。好在原本浑浑噩噩的土狼也变得精神起来,虽然他无法开枪,但完美地配合着尼克松撤退的步伐。直到爬上后座,土狼的精气神仿佛泄气的轮胎一般消失无踪影,只能半躺在椅上,任凭尼克松大叫着让他绑好安全带也无动于衷。 从员工宿舍侧面的2楼阳台上也冒出与山坡上如出一辙的火光,黄色的曳光弹打在防弹车的车身侧面、玻璃床上,车上的尼克松与土狼都没听见枪声,但听见了子弹扑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就像冰雹落在洋铁皮屋顶一样,可这不是冰雹,而是7.62毫米的机枪子弹,也不是打在洋铁皮上,而是打在轿车的钢铁与凯夫拉合成纤维的装甲上。 驾驶座的尼克松的脸部疼得扭曲,可扶住方向盘的手镇定地握在握把上,熟练的挂挡、加油,将油门踩到最低的位置。S600的发动机立即加速,座位上的人随着惯性朝前一冲,后座的土狼滚下了座位,又再度变得清醒起来。 “走S型路线。” 土狼大叫,他看见有几发子弹射击在同一个位置,枪手的的射击技术神乎其乎,能瞄准一个点连续射击。在土狼大叫过后的几秒钟内,后窗玻璃被打碎了。尼克松转动着方向盘,咬牙切齿地将大型轿车驾驶得与摩托车似的在马路上飞奔。 他知道莫磊肯定能听见这边机枪射击的声音,可惜爱莫能助射击的阳台在山坡的死角,几棵种在院子内的大树挡住了莫磊他们的视线。 在枪手调整火力之前,S600迅速逃离了有效杀伤地区,土狼用手抹去头发上的防弹玻璃碎片,大声地夸奖着尼克松的车技,“尼克松,你开车的技术很棒。” “我们需要换一个位置接头。”尼克松没与土狼直接对话,而是对着耳机大喊,他在通知莫磊与高兵,“通往佩雷拉的路上他们还有埋伏,恐怕现在正朝这个方向过来。” “找个安静的地方停下来等我们。”莫磊在耳机里回复,他用的是命令的空气。 “为什么要停下来?”尼克松狂轰着油门。 “他们希望我们逃跑,而不是希望我们思考。我们不能让他们预见我们的行动。”莫磊斩钉截铁的回复,“直接往华人社区后山开,到了那里,有三条路可以撤退,最不济我们可以进山。” 尼克松抓住后视镜调整了一下位置,告诉后座的土狼,“莫磊的意思是让我们去到华人社区后方的三岔路口。你的意见呢?” “听他的。”土狼毫不犹豫。 不管尼克松是什么人,他的气质与胆小鬼毫不沾边,土狼亲眼看见有好几颗子弹打在驾驶座旁边的窗户上行,差点就将玻璃打碎,可尼克松镇定自若地驾驶着汽车,连眼神都没有偏移一下。 “我们有必要去投诉奔驰,他们家的窗户太不结实了。”尼克松听见土狼的肯定回答,便也不再纠结,径直朝着莫磊所说的位置驰驶而去。肩膀上的痛楚并没有让他分心,他反而有些担心后座的土狼现在的状态,这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这是另一家厂所改装的。”土狼在后座回答,一边扭头朝后面看去,“尼克松,你怎么会真的与莫磊搞到了一起的,你不是一个收钱杀人的杀手吗?我还以为你丫忽悠我呢。” “hi兄弟,我现在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的小命还在我手里呢,可不要杀手杀手的叫。”尼克松半真半假地生气,“当然,我本来就是个杀手,但杀手也可以救人的啊,谁规定了杀手只允许杀人?” “我突然发现你很帅。” “眼光不够好,你早就该看出来的。”尼克松再次看看后视镜,看不清土狼的脸色,但可以看见那双眼睛闪闪发亮,“话又说回来,你交朋友的眼光很准,你的那些兄弟,都是好兄弟,好样的。” “那些?还有谁啊?” “不认识,牛魔王?” 尼克松还想说话,可耳机里传来莫磊的声音。 “尼克松,你到哪了?伤成什么样子?我好找药物。土狼怎么样?” 尼克松微笑着回答,“我没事,你大概需要找大量的水、最好有苏打水,当然有冰块就更好啦。土狼有些小问题。” 耳机里沉默了一秒,莫磊回答道,“好!” 先问尼克松的伤情之后再问自己兄弟的,尼克松虽然对这种小伎俩再熟悉不过,可是心里就是十分熨帖,相反对这群与自己所作所为恰恰相反的小伙子们越来越喜欢了。 三叉路口,高兵将手枪保持在击发状态,戴着面巾,M4挂在肋下,默默地站道路旁的阴影当中,莫磊在马路对面,他有些虚弱,可是依旧撑着用战术手电进到山林里找出几株清凉解毒与止血消炎的草药,并且清理出一小块草丛。 他身上贴身的衣服已经被自己扯烂来包裹伤口了,也不在乎再烂一点,干脆撕下两块,其中一块来包裹住止血的草药,用木棍捣烂。做完这些工作的时候,便听见了汽车引擎声,那台S600没开车灯,从略反白光的马路上驶过来,黑黢黢的庞然大物像是一头奔驰中的猛兽。 在道路旁将车停稳,先行下车的尼克松只看见莫磊一人,却也没做询问,而是快速拉开后座车门,示意莫磊与自己将土狼赶紧从里面扶出来扶进道路旁的草丛里,低声告诉莫磊,“我去将车处理掉,很快回来。” “不用,高兵已经去了。你得先处理一下伤口。”莫磊话未落音,道路旁的汽车引擎发动起来,朝着前方转弯离去。 “你小子回来得够快啊。”土狼说话的嗓门像是塞了个破旧的风箱。 “土狗,你先躺会儿,我帮尼克松搞搞伤口。”莫磊伸出左手在土狼的肩膀上捏了捏,土狼疲惫地点头,坐在莫磊清理好的一片草丛上。 尼克松见状便十分干脆地坐在地上,脱掉上衣,告知莫磊自己的伤势。莫磊没有回话,只是熟练地将草药倒出,摸索着先帮尼克松简单清理了伤口,再将草药均匀地抹在伤口周围,另一块布条用来包裹尼克松的伤口。 “土狼应该被打了东莨菪碱,他妈的,他们还真信这玩意能说真话?我们需要巴比妥或者水合氯醛。” 尼克松穿上外套,看着软踏踏地斜靠在草丛上的土狼,大概是药效刚过,土狼的精神好了一些,笑呵呵地说道,“我说杀手兄弟,假面的草药比西药好得多,不用担心。我是说,不用担心你的伤口。” “我明白的。”尼克松整理好衣服,看着莫磊将几株草药塞进土狼的嘴里让他自己咀嚼着咽下去,然后双手抓住土狼的右胳膊凑到脸钱,打开战术手电仔细查看了一番。骨折处已经肿胀,虽然做了简单的处理,可拖延到现在治疗依旧会有后遗症。 尼克松看见莫磊的眼睛在灯光下边的漠然,脸上也像死人般平静,便知道这小子到了爆发的边沿。莫磊关掉手电,轻声问土狼。 “有没有麻木感。” “有的,都觉得这条胳膊不是我自己的了。”土狼嘴里含着草药,含含糊糊地说着。 “只是胳膊麻木吗?你右边的肩膀、腰、大腿根部有没有这种感觉”莫磊开始在草地里寻找摸索,尼克松知道他在找木棍,便自己站起来钻进了山林。 “还好啦,这些地方还是有知觉的。” “那就好。谢谢你。” 后一句话是对尼克松说的,他从树丛中折下三条笔直的木棍,每根有大拇指粗细。莫磊接过来,将土狼的手臂包扎固定,尼克松在傍边安静地坐着。高兵迟迟未返,尼克松心中清楚,那个蒙面汉子应该就在这附近紧紧地盯着自己,可是他不在乎。 “我需要休息的地方,也需要找到西医、需要交通工具。尼克松,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包扎完毕,三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只有土狼嘴里轻轻咀嚼草药的声音。莫磊蹲在土狼身边,背对着尼克松,看着土狼的眼神里温暖平静。过了半晌,他才轻声发问。 前后都没有听见车辆的引擎声,没有呼喊声没有枪声。尼克松是孤身一个人,那么,自己误会尼克松的可能性极大。 “我不想知道你们的行踪,佩雷拉有我认识的医生,你知道干我这一行的,或多或少会有几个花钱买的口风紧的人物,当然如果你真的需要,我可以让你去找他。交通工具?用你的吧,我知道你有车,所以就不用动用我藏起来的道具了。”早就适应了光线的尼克松从地上扯起一根野草,在嘴里咬了咬,思索了一阵才慢慢回答。 莫磊其实还有一句话没有问出来,他想说的是你不怕我们现在灭口吗?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这是对真诚帮助他们的尼克松是一种侮辱,对自己也是。 “不存在的,尼克松,真心的谢谢你,我们现在可以走了,来接我的兄弟,你也装作不认识,可以吗?” “我对于某些事情,很容易失忆的。”尼克松站了起来,吐掉嘴里的草根,帮助莫磊将地上的土狼一起扶了起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莫磊有些尴尬,右手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土狼,“只是这位兄弟与我们不一样。尼克松,感谢你冒这么大的风险。” 说话之间,三个人穿过马路,从低矮的灌木林中间穿过,下坡之后走到当初莫磊攻击谢君的U字形路口,那台灰色的大众就停在道路旁边,而莫磊却只看见戴着蒙面巾的高兵,送车过来的王宇威却不见了。恢复了精神的土狼与高兵紧紧拥抱了一下,然后与高兵一起坐到了后座,而尼克松坐在副驾驶座上,由莫磊来开车。 “你怎么会跑过来的?”后座上,土狼半靠在椅背上,他的右臂被莫磊固定在胸前,可是左手却闲不住,搭在高兵的肩膀上揉揉捏捏的。 “据说这边的人喜欢吃狗肉,我他妈不放心你啊。”高兵摘下了蒙面巾,他戴着耳机,从头到尾都听见了莫磊与尼克松的对话,所以便先行支走了王宇威,毕竟小心总不会错。 “你大爷的。”土狼捏住高兵肩膀的手指突然用力,可高兵呵呵冷笑,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莫磊与尼克松对视一眼,缓缓启动了汽车。他去的不是佩雷拉,而是当初与蒂娜休养的那个小镇上。 第一百八十三章 藏身之所 183、藏身之所 群山环抱的小镇里只有几十户人家,称之为小镇略有些名不符实,可却有实实在在的镇公所、镇邮电局、镇医院等等。居民们居住的大多数是两层小楼,外墙漆成五颜六色,与郁郁葱葱的街头大树及叠翠流金的山峰相得益彰。街头不太干净,这并非环卫工人不出力的缘故,而是时值秋天,总会有落叶在清扫的人离开之后再度飘落。 小镇里唯一的医院并没有几个病人,唯一的医生与唯一的护士两人的年纪加起来都有120岁以上,医生叫蒙地卡罗,护士喜欢让别人称呼她为蒙地卡罗夫人他俩是一对夫妻,只是蒙地卡罗医生圆圆滚滚、蒙地卡罗夫人则像根竹竿。医生经常需要向那些过来看病的人解释,不是自己虐待了太太,而是太太吃什么都不长肉。几十年下来没什么积蓄而且只能住在这个破旧的小镇?皆源于被自己的太太吃穷了。 所以蒙地卡罗医生需要钱,尤其是喜欢美金。 小镇的年轻人都出去赚钱去了,留在镇内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与那种实在是不爱出门的懒鬼。他们谁也没有发现,就在凌晨,一台灰色的大众轿车,载着四个身上有硝烟味道的家伙蹿进了小镇,他们径直将汽车驶近了镇医院后面的小楼,停在蒙地卡罗医生家里的车库里。 听胖乎乎的医生说完土狼的情况,莫磊与高兵才松了一口气:好在尼克松在地下室见到土狼的时候,就已经帮土狼的骨折处复位。可惜当时不能做得太明显,比如三角巾及木板固定什么的,但也算是很好了,所以做了简单处理之后,医生给土狼注射了巴比妥,检查完其他部位的伤口就让高兵陪着去休息去了。 临走之前,土狼自勾勾地看了尼克松很久。尼克松摆摆手,咧嘴露着满口白牙哈哈大笑,“不用爱上我,我还是喜欢美女。” “去吧,去洗一下,好好睡一觉。”莫磊也笑起来了,冲着土狼扬扬下巴。 土狼也笑了,示意尼克松过去抱抱。他知道,自己再醒过来之后,可能就看不见这个家伙了。谢谢是不用说的,莫磊已经说了几遍了,那么自己记住这个人、记住这件事情就够了,有朝一日,如果尼克松有事情,自己知道了也会去的。 尼克松的伤口没什么大碍,莫磊的草药起到了很好的作用。可是看见那一堆糊状的东西,蒙地卡罗医生嘴里骂骂咧咧地将那堆东西清理掉,重新帮尼克松对伤口进行了缝合。坐在旁边的莫磊一阵苦笑,他想起莲花村里的罗门托医生,觉得是不是这边的医生都喜欢言辞粗鲁地治病救人。不过他对蒙地卡罗医生了解不多,只是与蒂娜住在这边的时候,医生帮他换过两次药。 “你那个墨西哥女郎呢?哦,小白兔一般的墨西哥女郎,那大概是我见过最温柔体贴的女孩了。”胖医生将最后一根线头系好,褪掉手术手套,推了推掉在鼻尖上的眼镜,可依旧是从眼镜上方看着莫磊,光秃秃的头顶及满脸的皱纹都满是笑意。 “回去了。” 莫磊无奈地回答,他看见正在将医生的旧衣服披在肩膀上的尼克松正对着自己露出捉狭的笑容,眼神玩味,便也咧咧嘴。 “墨西哥城挺不错的。”尼克松耸耸肩。 “你们俩聊吧,钱嘛,你看着给。” 胖医生收拾了一下工具,递给尼克松一盒药,便转身离去。 这里是医生家里的客房,收拾得十分整洁干净,家具上都用灰色的布蒙在上头,只是现在都给高兵掀到了一边。窗户边上,有一张一米五长的布沙发,正对着床头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油画,上面的蒙地卡罗医生与太太都还年轻。 “我该怎么报答你?” 莫磊待胖医生将门关上之后,便对着斜靠在沙发上的尼克松发问。他坐在入门左手边的书桌前,身下坐着的木椅看样子比医生的年纪还要大,害得他开始都不敢坐下去,生怕坐坏了物。 他在等待着尼克松的答案,如果尼克松说要那块印刷钞票的模板,自己会告诉他真实情况,也会告诉他,如果真能找到、或者说即使尼克松找到,他也会去帮助尼克松抢回来。 莫磊不是法律的缔造者,更不是它的维护者。只是,在需要公平正义的时候,他会选择站在正义这一方的人而已。 “报答我?”尼克松的脸色有些灰败,可依旧神采奕奕,“那就有一天救我一次怎么样?” 说完之后又哈哈大笑道,“开玩笑的,我这样的人,没得救,两条路生与死。但对于我来说这无所谓的,反正我会下地狱。” “我相信,你的手上没有无辜的人命。”莫磊真诚地说。 “难说,我也说不准。”尼克松满脸无所谓,“只是,在需要清除掉某个货物之前抱歉,我将他们称之会货物,嗯,我会调查一番,心里会祈祷这货物对我的胃口。” “接下来打算去哪?我知道你现在很累想休息,可是我在想,你可能会不告而别,所以,当然,你我一样,都不太想了解对方的计划,抱歉!” 一边说话,一边拿起书桌上的酒瓶对着尼克松摇了摇。那是一瓶杜松酒,大概是医生用来待客的,会计算在医疗费用以内。 尼克松摇摇头,“我不喜欢酒精。” “在干完活之后,难道不需要酒精来庆祝自己的目标达成?”莫磊虽然这样说,但却将酒瓶放回了原地,再帮尼克松倒了半杯热水递了过去。 “庆祝的方式很多种。酒精会侵蚀人的大脑。”尼克松接过热水点头致谢,沉吟了一下,看着莫磊说道,“我其实没去过中国,但却认识一些其他国家的中国人,对中国人的确很有好感,你们总是很努力、很团结。” “如果在异乡他国,连自己同胞都不能团结,那又能团结谁呢?”莫磊笑笑,“在我们国家,也会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只是,中国人是很奇怪的,此间的人啊,总是很矛盾,也很别扭。明明个个都在争名逐利,却又不见得什么都肯卖;明明人人内心都贪生怕死,心底里却有血性十足,等待着某天被外界引发。” “你是说华人社区的中国人么?”尼克松敏感地察觉到了莫磊的感慨。做为计划周详思维缜密的杀手,他早就猜到,土狼之所以摔下悬崖,肯定是有人通风报信。 “倒不一定,我们那里很多人,都如此。”莫磊有些消极的眼睛突然又亮了,“我其实很庆幸生长在这么一个族群,一样黑色的头发、眼睛,说着同一种语言,共同齐心协力地走到今天。” “是啊,你的兄弟们,都很好,我很羡慕。”尼克松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仰头看着天花板,“一个人久了,便不信任所有人。在港口的时候,看见你们为彼此可以拼命,便觉得身边是有值得信任的人,真好。” “因为彼此是同袍,是生死兄弟。”莫磊坐直了身子。 “抱歉,你们曾经是职业军人?或者是什么情报单位的?” “是的,在部队呆过一些年头。”莫磊想了想,还是点头回答,他觉得,不应该再欺骗眼前的朋友。 “抱歉,我问得有些唐突了。”尼克松收回天花板上的视线看向莫磊,“中国的军人,很厉害的!” “我们是比较差的那一类,所以就退役了。” “对于伯尼金那一家人,我很抱歉。当时沃克斯找我我没接单,如果是我接单,孩子与女人都不会死。当然,如果我接了单,恐怕我俩也成了生死仇人。很庆幸没与你们这几个人成为仇人,而是朋友。” “这怎么能说抱歉呢。”莫磊苦笑,他又想起那个了小女孩,穿着粉色的裙子,抱着布娃娃,口齿不清的叫自己苏苏,双手不自觉地捏紧了。 “你们是一个完整的整体,这一点,足可以打败一切了。”尼克松说了这句话之后,尝试着将医生的衣服穿在身上,可体型与医生差别太大,毫不夸张地说,衣服袖子便可以塞进尼克松的身躯。 “只是,他们值得你们这样去拼命么?连命都不要,就位了这些与你们并不相干的人?” 尼克松边说边穿衣服,然后看着衣服笑了起来。莫磊先看了看尼克松的身形,便从脚下拿起自己原本放在车上的背囊,从里面拿出一件长袖T恤丢给尼克松。 “新的,吊牌与商标剪掉了,适合你。” “谢谢。” 莫磊继续着刚才的话题,他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因为你虽然会说中国话,认识一些中国人,可你依旧不了解中国人。” “有人说,亚洲有三个能持续到地球毁灭的传统:大熊国对领土的野心、跳舞国对种姓制度的坚持以及中国人对国家统一的执念。中国人的骨髓里,就始终认为这片地方就该是一个完整的国家,千百年来不曾改变过,无论分裂多少次分裂多长时间,但最终总会统一成一个国家。这种深入骨髓的观念,是中国以外的人无法了解的。” “老一辈的那种家国情怀,是骨子里的那种拼了命的守护与捍卫,那一辈人对同胞同族的爱护也是毫不怀疑地亲善与包容,所以,你会看见有唐人街、会看见有华人社区,会看见口音不一样的中国人彼此生死相依。我开始以为,年轻人会不一样了,会懒散、会失去家国的概念,可是,那种对家国的本能依旧真挚,只是含蓄了一些而已,如果有一天需要他们扛枪上阵,为了祖国,我想,大部分人都会放弃现在的优越条件而回到战场。当然,希望永远不要有那么一天。” “你说,就这样的人,难道不值得我们用生命去守护吗?” “我们每天都在宣扬正义、提倡勇敢,可正义是什么?勇敢是什么?勇敢不是杀死敌人,也不是仅仅保卫着地图上存在的边界,在很多时候,勇敢只有一个正义的理由那就是保护无辜者不受伤害。而此时此刻此地,我们才是他们最后的堡垒。”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与杀手的告别 184、与杀手的告别 远远地,有汽车喇叭声传来。楼下响起了开门的声音,久未保养的铁门与滑槽之间发出刺耳又让人牙酸的吱嘎声。 尼克松的眼睛眯了起来,紧紧盯着语气平淡的莫磊,在莫磊结束那段话之后还看了半分钟,然后点点头,喝掉杯里的水,站了起来。他的上半身套着莫磊的T恤,十分合身,只是面色依旧灰败。 “很高兴认识你,很高兴认识你们。”尼克松看了看手上的腕表,“转告你的兄弟们,很荣幸与你们成为朋友。” “你要走了么?”莫磊也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早上7点。 低垂的窗帘挡住了室外的光线,莫磊走过去拉开窗,朝楼下看了看,街头十分安静,只有两条小狗懒洋洋地走在马路上。 “是的。”尼克松走到门口,将放在书桌上的手枪收进枪套,可有些为难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你的外套也给我吧。” 莫磊很干脆地脱下身上的外套,尼克松接过去穿在身上他比莫磊要高上几公分,衣服有些短,堪堪盖住枪套。 “挺好的。”尼克松满意地看了看这件军绿色的夹克,再看了看莫磊身上的那件褴褛的T恤,“你还有T恤的吧?外套借你的,下次还给你。” “我还有的,好。”莫磊简短回答,将车钥匙也丢给了尼克松,伸手拉开门,“开到佩雷拉,随意丢那就行。” 尼克松也不客气的接过。 不用说什么再见不再见的废话,莫逆于心是不在嘴上的。从一开始的对立到后来的误会,莫磊一直都觉得,是自己太过于不信任人。当尼克松说起他自己的不信任时,莫磊便十分尴尬。 “对了。”转身欲走的尼克松突然抬起左手拍了拍脑袋,转过头看着莫磊,抬手指了指北边方向,“我收到风声,美国财政部也在找那块钞票模板,你知道的,他们主要负责侦察与逮捕这种罪案的人,所以你们别走在上风口。” “好的,我们会注意的。” “沃克斯的一切,我会给你一些资料,但不是今天。我建议你们晚点也离开这里,接下来我会与你们联系。” “你能找到我们?” “狼能嗅到同类的味道,而且路上我们也聊了一下以后的联络方法不是吗?”尼克松张开左臂,搂了搂莫磊的肩膀,再次告别。莫磊没有对尼克松的那句话发表意见,只是也轻轻地拍了拍尼克松的手臂,看着这杀手转身离开,关上门,然后走到窗口,看见那辆灰色的大众驶出巷口、驶上街道,直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在拉上窗帘。 真是个意外、却又那么理所当然地交了一个杀手做朋友。 只是,美国财政部的特工也掺和了进来,沃克斯这一手够狠的。自己的确是杀了他的侄子,而模板也是他侄子购买而来,这有些将屎涂在自己身上的嫌疑。 可那又如何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况现在离沃克斯越来越近,离自己需要了解的真相貌似也越来越近了。身边正义的人会越来越多,桑切斯、杀手尼克松,虽然他们不一定能帮到自己,可还是会觉得,这个世界是有的救的。 还有隔壁房间的兄弟们呢。 莫磊打了个哈欠,他看了看那张柔软的床,控制住自己躺上去蒙头大睡的冲动,从包裹里拿出一件T恤换掉身上破得不成样子的那一件,拉开门,走过铺着松木地板的走廊,楼下传来咖啡与烤面包的香味,让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抬起手推开隔壁的房门。 高兵静静地坐在床边的沙发上,手中还拿着手枪,只是将枪掩盖在大腿一侧。他抬头看看莫磊,刚想说话,原本在床上熟睡的土狼突然也睁开了眼睛。 “怎么就醒了呢?再睡一会儿。” 在路上的时候,土狼时睡时醒,断断续续地将从悬崖跳下去之后的情况与莫磊说了一遍。尼克松虽然也在旁边,但土狼知道这些情况尼克松都已知情,便也毫不忌讳。只是精神状态极度不稳定的他,偶尔还需要尼克松补充一下。 莫磊知道了土狼是在地下室见到尼克松的,尼克松向泰勒说自己可以让土狼开口,实际上是与土狼瞎聊几句之后便用告诉他,自己打算救他出来,可是需要人的配合。土狼便说了让他去华人社区试试看,虽然不知道莫磊会这么快就赶回来,但土狼却知道,他们一定会找来的。只是他不知道,莫磊差点就将环球大楼给炸了。当高兵说出来的时候,土狼哈哈大笑。 “他娘的,刚才做了个噩梦。”土狼在床上欠起身,看了看莫磊身后紧闭着的房门,“杀手先生走了?” “嗯。”莫磊顿了顿,“辛苦你了。” “真他妈矫情。”睡了半小时不到的土狼精神很好,他不耐烦地瞪了莫磊一眼,突然又感叹起来,“我靠,没想到竟然被这哥们给搭救了,我他妈都脑子不够用了都,这哪儿跟哪儿啊。” “这证明你人品好。”莫磊也坐在高兵旁边的沙发上,伸手从床头柜的托盘中拿起一个苹果,顺手从腰间拔出高兵给的格斗匕首开始削起来,一边削一边告诉土狼,“放心,这刀给蒙地卡罗消毒过了,不信我舔给你看。” 土狼看见莫磊拿出来的匕首,眼睛就亮了。那是一把马克3格斗匕首,平衡感十分良好,重量轻,握在手中十分舒适,它的刀鞘中内嵌磨刀装置,每次取出和放回刀子的时候都会起到磨刀的作用,是土狼十分喜欢的匕首。 “咳。” 高兵与莫磊互相对视了一眼,高兵玩弄着手中一根香蕉,莫磊继续低头削着苹果,一边问道,“你咳嗽了?赶紧躺下吧。” “咳,咳咳咳。” 土狼再次干咳了几声。莫磊奇怪地看了看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警惕地将刀子收进了刀鞘,“我想起来了,你小子咳咳咳的,你他妈上次咳咳就将我的一把飘影23号格斗匕首给咳走了的。” 土狼有些尴尬地用左手将枕头抚平,然后又有些不爽地看了看莫磊腰间的匕首,“你肯定也是抢来的。” “我给的,叫声哥哥,回头给你弄,乖啊!”高兵笑眯眯地在旁边补了一句。 “我要飘影23号。”土狼对于这种不要脸的事情毫无心理压力,不过他先提出条件。 飘影23号是全世界范围内特种部队的士兵们最喜欢的匕首之一,与马克3同一个家族,它既是万能锯,也是螺丝起子,还是可调节的线缆切割器。自带蓝宝石磨刀装置,自带的捆扎用皮带可以用来把匕首固定在腿上,快速分离装置可以把刀鞘从皮带上解下来,而中空的刀柄,可以存放药丸或者净水药片,实在是起意行凶居家旅行的必备好物。 “弟弟,那玩意儿就不敢保证了,我也还想再弄一把呢。”莫磊笑吟吟地开口,将手中削好了的苹果丢给了土狼。 “别理假面,你叫我哥哥,我保证帮你弄回来。”高兵哈哈大笑,他脸上的油彩早就清洗掉了,皮肤白皙的他总是被土狼与另一个叫孟铮的战友称呼他为姑娘,于是高兵只有机会就 .xbqg5200.me会在口头上讨回便宜。 “你帮我弄回来再说,你让我叫什么我就叫什么。”土狼阴笑着,他不去接莫磊的苹果,而是看向莫磊腰间的马克3,“假面,刀子给我看看呗。” “当然不能给。” 莫磊与高兵几乎异口同声地反对。 “这他妈不是肉包子打狗吗?太形象了这句话。”高兵还补了一句。 “你们俩个,就是这样子对待伤员的啊。”土狼幽幽叹了一口气,朝着枕头躺了下去,“唉,我就这点爱好了,既没妹子又没钱,也没什么崇高的精神追求,就喜欢刀而已,这种冰冷且无生命的东西。你们说,为什么我这么。” “你大爷。”“闭嘴。” 莫磊与高兵再次同时怒骂,土狼讪讪了抬左手摸了摸鼻子,结果看见眼前出现了马克3的刀鞘,欣喜若狂地接了过来,人也从床头再次坐了起来,拔出匕首,爱不释手地把玩着。 “真不禁逗啊。”高兵乜斜着眼睛看了看土狼,手中的香蕉丢进了托盘里,换了一个苹果,塞进嘴里就咬,“假面拿到手就说了,这玩意儿要留给你的,对了,假面,你的刀子真给蒙地卡罗消毒了?昨儿晚上你开个光的吧?” “消什么毒,我就用纸擦了擦。”莫磊笑吟吟地看着一只手拿着匕首翻来覆去地看、受伤的右手艰难地将苹果塞进嘴里大嚼的土狼。 土狼一口苹果含在嘴里,眼神瞪得溜圆,一脸吃了屎的模样,含含糊糊地大叫,“我靠,假面,你个孙子别玩我啊。” 莫磊得意地挤挤眼,对着高兵点点头,“你看看,这土狗就是这心眼儿,随意骗。” “究竟消没消毒。”土狼呸地将嘴里的苹果吐在手心,瞪着眼睛看看莫磊,再看看高兵。 “傻叉,大胆地吃,放心地吃。你害怕艾滋病怎么的?”高兵嘴角撇撇,不阴不阳地笑。 “放心吧,消毒啦。说你不禁逗,真他妈像个小朋友。”莫磊伸出手拍了拍土狼的肩膀。 土狼这才放心地嚼了几口苹果,突然抬头看着身边的两位兄弟,“我以为这辈子就结束了,就要死了,再也见不到你们了的。” 莫磊瞬间红了眼眶。 “你遭的罪,我们会找回来的。” “接下来怎么安排?” 高兵迅速岔开话题,他知道莫磊现在的状况很不好,心绷得太紧太久,任何能引起莫磊怒火的事情,都有可能让整件事情失控。那就将出现另一个尼克松,甚至更甚。 “美国财政部的特工也在找模板,不知道会不会也被沃克斯引到我们头上。”莫磊看了看身边的两位手足兄弟,“既然你们俩都没了睡意,那就聊一下吧。” “在克里斯告诉我的时候,我就有预想到这件事情。找上门来的概率不大,毕竟人家有特殊的情报线索。但我们也得做好应对的准备。尽量不下死手吧,但解释是解释不清了的,除非沃克斯自己愿意说明。” “还是先将这条线挖清楚吧。”土狼待高兵说完,将啃了一半的苹果放在床头柜上,“假面去了墨西哥,获得的那些信息都很有用,而且,我总觉得刘大有这孙子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对了,假面,刘大有这里就算了吧,我知道是他出卖我了,可他有他的难处,也许没想到能将事情搞这么大。” “我知道的,不会为难他。”莫磊点点头。 “王宇威说,刘大有告诉他,在土狼居住的茅屋往北10公里左右,应该有一些人在地下活动。刘大有说的不清不楚的,但王宇威说这可能是不敢详细说明,所以,会不会这里是沃克斯的某个加工厂。”高兵一拍脑袋,突然说起这事儿。在路上聊天的时候只是在关心土狼的事情去了,当然那个时候尼克松也在,这种事情也不好开口。 莫磊记得维克多也说过,在种植园附近是有沃克斯的地下工厂,可在大山里寻找进出口无异于大海捞针。他刚想说话,门口走廊上传来脚步声,接着有人在轻轻敲门,蒙地卡罗夫人尖利的嗓音响起,“睡了没,没睡就吃点东西。” 三个人相视而笑。 第一百八十五章 密林安全屋 185、密林安全屋 下午三点,佩雷拉。 小木屋位于佩雷拉县城几十公里的偏僻森林,离波哥大的直线距离不到100公里。小木屋三面朝着林地,另一面是一条小河。这里与世隔绝,方圆五公里内没有别的住户,只有一条简单的土路通到屋前,计程车没有胆子走这样的路,况且也不会有人叫计程车进来。 从小屋后方的的苦楝树上的鸟窝里翻出钥匙,莫磊抱住树杆溜下,转到前方打开房门,土狼跟在后面走了进来,穿过玄关走到客厅,便哇了一声。 房间的装置颇具乡村风貌,结实的梁桁、简约风格的家具,白色的墙壁,红格子的窗帘,松软的垫子扔得到处都是。石头壁炉两旁是从天花板到地板的书架,塞满了各种书籍,五花八门的书籍让房间增添了几分色彩和暖意。 “绝对是文化人。”土狼随手拿起一本书看了百~万\小!说名,看不懂。 “非常有文化。”莫磊掀起沙发上的布垫子,“你在这里住上半个月,你也会成为文化人了,弥补一下你书读的少的遗憾。” “你丫少嘴损,说的自己能看得懂似的。”土狼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抬头四处打量,“假面,这个查尔斯,靠得住么?他毕竟是土生土长的警察。” “一个好警察。”莫磊纠正,“查尔斯帮我们,是除了警察的公义之外还有私心的,他是个好警察所以才想掀翻沃克斯集团,但依靠他明面上的力量是不太可能的,所以,以前帮我,是出与警察的公义,现在帮我们,实际上也想着我们能帮助他。” 这间房子是治安官查尔斯的安全屋,在蒙地卡罗医生处,莫磊本想联系领事馆的李助理,可最终听从了高兵的建议,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还是不能麻烦国家。莫磊想到了查尔斯,而查尔斯也爽快地答应了他,告诉莫磊说有一处地方,曾经有一位学者因为其他案件被卷了进去,查尔斯保护他在这里住了大半年,现在空置着,可以让土狼养伤。 而莫磊想着,周睿住在莲花村时间太久也不太好,便干脆让高兵去将周睿接出来,自己带着土狼先行来到这边。交通工具是尼克松提供的一台轿车,他将车停在佩雷拉县城的一个收费停车场内,钥匙就放在踏脚垫子底下。 “啊,我们俩一个断手一个断脚,正好组成一对。”闲不住的土狼在沙发上蹦了蹦,又站了起来,沿着过道走进厨房看了看,等他出来的时候,莫磊正在研究壁炉及怎么弄水,水龙头已经被打开,流出来的水清澈透明。 “我得睡上一觉,否则没办法想事情了,脑子也不清楚。”看着东张西望的土狼,莫磊疲倦地打了个哈欠。 “有道理,我这会儿脑子也迷迷糊糊的。我他妈像是睡不够一样。” “这个沙发拉出来就是一张床,我检查过了。”莫磊指了指客厅的沙发,接着又打了一个哈欠,他的脸色潮红,有些不正常的亢奋,“壁橱那里有毯子,你去卧室睡觉,我在沙发上睡,门锁我也检查过了,你放心睡觉去吧。” “你去卧室睡吧,不用锁门,我对你没兴趣。”土狼像是被感染似的打了个哈欠。 “滚。”莫磊指了指卧室,“隔壁也有房间,我要在客厅放哨。” “放个毛线,如果查尔斯也是个渣渣我们俩就再杀出去就是,好好去睡吧。” 土狼大笑着比比中指,朝卧室里走去。 噼噼啪啪的微弱声响惊醒了莫磊,他在被单下一拧身,抓住夹在膝间的瓦尔特P99举起来,两脚踢向床沿,险些就要蜷缩起来开枪。 房间里没有人,月光透过朝北的窗户洒进房间,纯白的光芒被厚实的嵌板分成了缕缕光束,光束悬在空中,看起来颇为怪异。瞬息之间,他忘了置身何处,也不记得他睡觉前是多么的疲惫,以及睡得多么香甜。站在地上,他忽然想了起来,全部都想了起来。多年的生死兄弟就睡在隔壁的房间,右手小臂骨折;还有一位受伤的大哥正在往这边行进的路上;他身处异国他乡,前方陷阱重重、处处杀机。 莫磊看了看夜光手表,凌晨四点十五分。他睡了将近十三个小时,胳膊和腿如灌铅一般地沉重,双眼像是被胶水黏糊住了,喉咙干渴得就像是要着火一般地难受,这一切都说明,他在这十几个小时之内都没挪过地方,几乎连翻身都没有。他在床沿坐了几分钟,深深呼吸清冷的空气,放下枪,活动双手,用力拍打着手指,同时瞪着卧室的门窗。 土狼应该已经起床,又点了一次壁炉噼噼啪啪的声音就来自燃烧的木柴。莫磊想等会儿才出去,他的脑袋一阵阵胀痛,身上的旧伤像是在提醒他已经过了能迅速恢复的年纪。尤其面上的胡须几天未曾修饰,用手一摸,痒痒的十分难受。 房间里有浴室,干脆去洗个澡再收拾一下,土51小说 .51xsfo狼身上的绷带也有十几个小时了,该换了。 四点四十分,莫磊推拉开房门,走到客厅。土狼站在壁炉前,手里端着一杯什么东西在喝,壁炉的火光照耀着土狼的侧脸。他听见了开门的声音,便转过头看了看莫磊。 “我把你吵醒了?”土狼问。 “没有,我是被尿憋醒的。”莫磊穿着在蒙地卡罗医生帮买的衣服,医生目测的眼光很准,衣服的大小很合身。莫磊发现,土狼也洗漱完毕,换了件新T恤,只是刮掉胡须之后,原本就瘦削的脸庞更瘦了,只剩下眼睛依旧熠熠发光。 “你是想将我与周睿留在这里,然后让高兵离开,打算自己一个人去结束这件事情吗?打算不告而别?”土狼帮莫磊倒了一杯咖啡。他在客厅的橱柜里找到了咖啡豆,煮了一壶。 “你过来,我帮你换换绷带。”莫磊从沙发边的包裹里拿出医用绷带,没正面回答土狼的问题。 “高兵是不可能走的。而且,沃克斯身边有大批佣兵不说,自己也神出鬼没的不好找。而且,先不说财政部的人是否会找你,就说那些黑帮,哪个不想将你给抓了?别瞎想了,等高兵他们过来,大家在一起讨论一个计划是根本。” 端着莫磊的那杯咖啡走到沙发边坐下,将杯子放在茶几上,土狼看着垂头整理绷带的莫磊,笑着说道,“我们是一个整体,你犯不着那么大压力觉得非要将所有的责任揽在自己肩膀上,那就是对我们好了?都已经陷进去了,你以为我会那么大方让别人抓住我一顿羞辱就完事了?他妈的我也要报仇的,对吧,你想想哈,我们当年何曾受过如此屈辱?就算死剩下最后一个人,也是扛着枪往前冲的。” 解开三角巾再解开土狼手上的绷带,莫磊将药水涂抹在土狼小臂上,再熟练地用新的绷带包裹起来系好,帮土狼挂上三角巾固定好手臂。他将剩余的绷带塞进包裹,才看了看土狼,嘴角带着笑意。 “魔兽说你小子的心灵鸡汤不少,那天在教堂我都没觉得,都觉得你讲得很在理。可今天我突然觉得你真有些鸡汤了。我没有想过将事情扛着,而是这原本就是我的事情,你、魔兽、牛魔王都是来帮助我而已。再说了都是你一个人在自说自话,我他妈没说要不告而别啊,要真这样,你与牛魔王还不得弄死我啊哈哈。” 只是连莫磊自己都听得出来,自己的语气中有多少心虚的成分在内。 “呵呵呵呵。”土狼冷笑着,左手指了指茶几上的咖啡,“喝一杯吧,离天亮还早,聊聊天也好。别傻了,我们之间,任何一个人出事,恐怕这事情就变质了由开始的正义的角度变成了复仇。你懂的,现在我、高兵、周睿都在这里,难道你还打算在你出事之后,我们都再将其他人找过来?我干得出来这事儿,高兵也干得出来。” “那么冲动干嘛?我都说了,不会不告而别。我只是在考虑,最开始我与周睿两个人的时候,曾经多次袭击过毒品及军火中转仓,中途因为受伤的原因停止了,后来你过来之后,我们也去找过种植基地,现在回头思考,当时的确鲁莽了一些,应该暗地里调查处沃克斯的其他阴谋之后,直接与沃克斯接触。毕竟我们要与他对话应该不难的。” “得得得,我一点也没觉得鲁莽,当时的情况就该那样。再说了你小子再三回避我的问题干嘛?我知道你心里想着的就是最好直接干掉沃克斯一了百了,对吧?我也想过啊,可是这家伙身边的安保不弱于总统吧?暗杀如果那么容易,那就直接去做好了。” “你以为高兵过来干嘛来了?他好好的在芝加哥谈个女朋友生个混血娃娃不挺好的吗?他也是担心我们,还有五步蛇史仲也知道了这个情况,难道要将其他的兄弟们都引过来你才愿意接受意见?” 土狼火了。 看见莫磊尴尬地搓了搓手,土狼又说,“搞死他是必须得搞死他,但我们也得有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开战,就目前的状况来说,你出去就会遇上各种纠缠,撇开刚才我说的不提,就哥伦比亚的警察,你能绕开?” “即使宇威说的情况属实的话,我们也不能证明种植园附近的地下工厂是沃克斯的啊,还有,另一半模板在哪儿呢?会不会在沃克斯手上,还是威尔没交易完呢?而维克多透露的信息总结一下,这个沃克斯,真该死上一百回了的。”莫磊当做没看见土狼火冒三丈的样子,反而在那儿分析起来。 土狼叹了口气。 懒得说了,反正天亮以后,估摸着高兵与周睿就会赶到这里了。到时候高兵来说吧,莫磊最怕高兵的叽叽歪歪了。 只是,明天是她的死忌了。 她死了多少年来着? 土狼在火光下皱起了眉头。莫磊微妙地察觉到,转过头看着他。 “怎么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戈登与泰勒 186、戈登与泰勒 巴兰基亚,马格达莱纳河口西岸港口。 轻柔的微风吹过河畔,一群衣衫褴褛的装卸工人将货车上的货物搬运到码头,集装箱场地上,几位穿着工装的汉子虎视眈眈地看着来来回回的工人,满脸的不满与愤怒。 玛格达莱纳河在流入加勒比海之前,先穿过巴兰基亚的市中心,将全城分成截然不同的两个部分,一边是高级金融区,遍布奢侈品商店。另一边是中世纪遗留至今的古城,景色迷人。清晨的阳光落在河水上,浮光跃金。还不到七点,但已经有人夹着公包和雨伞,急急忙忙赶去工作。天空中的云朵稍稍有些阴沉,但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不过,巴兰基亚的本地人对这里的气候变化更有心得体会。 一辆黑色的路虎穿过古老的市政厅大厦,这栋镶嵌着格子窗的建筑如今容纳了好几家优雅的餐厅,欧洲人、美国人最喜欢在这附近出没。路虎车到了市场大街向左转,穿行在老城狭窄的马路上,几分钟之后,路虎出现在西岸港口。 街道上中世纪的石砌建筑耸然林立,其中的一些被改成了住宅。曾经的184号楼是一栋历史悠久的石屋,曾经的镇公所,现在的私人住宅。前门旁边的铜壳铭牌上只刻了一个名字:卡拉瓦多货运公司。 路虎在港口停车场停下,从司机座与副驾驶座上下来两位男性,走在前方的男性身材结实匀称,身穿浅灰色薄西装,灰色的短发,眉骨高耸眼睛深陷,眉毛是金色的,与灰色的眼睛互相对映,看上去十分冷漠无情,高耸的鼻梁下嘴唇紧抿。走在后头的男性身高与体型都与前面的差不多,只是穿着深色西装,留一头金色短发,戴着金色眼镜,两人的步伐大小一致,大步跨过马路,在他们身后的集装箱码头,那几位穿着工装的家伙看见两人的背影,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地走回了他们的办公室。 在按响184号楼的门铃之前,金发男子目视前方,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泰勒,知道怎么说了吗?” “知道!战斧。” 他们俩是战斧戈登与自己的亲信机车泰勒。 泰勒抬手摁下了门铃,两人习惯性地站在铁门的左右两侧,互相照顾着彼此的身后。过了30秒之后,泰勒再次摁下门铃。这一次,门铃内传来噼里啪啦的电流声与人的说话声。 “报名!” “公牛,你耽误我见老板的时间,知道后果。” 泰勒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但右手有些轻微的抽搐。戈登知道这是手下准备发火的前兆,便赶紧跟着说了一句,“别玩了,开门。” 沉重的铁门响两侧缓缓滑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只留下进攻两人并排进出的距离之后便停了下来。两个人一起走进院内,铁门在身后缓缓关上。泰勒留意到二楼窗口有一个少女的身影一晃而过,他便明白了并不是代号“公牛”的保镖维佳在装神弄鬼,而是老板的宝贝女儿葛莉肯定看见了自己的到来,特意嘱咐公牛恶心自己。 果然,他们走上3层台阶,从监控室走出来的公牛站在柱子旁边,对着泰勒苦笑着摊摊手,右手指了指楼上。泰勒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以泰勒的智商,自然明白老板的意思自己的女儿正是少女怀春的时候,要是安排一个长得英俊潇洒口齿伶俐的保镖在女儿身边,那就不知道自己是招女婿还是找保镖了。用一个服从命令伸手了得且女儿又很讨厌的保镖是很合适的。其实戈登与泰勒都知道老板想叉了,保镖与被保护人要是彼此看不顺眼,实在是不利于保镖的工作。好在沃克斯的仇人们似乎对他的女儿没动过歪心思。 穿过幽长的走廊,走进前厅。这里已经是沃克斯的第三层安保,他身边最近多了两名面容冷漠的年轻人,其中一名个子瘦长,像根电线杆,叫索尔。葛莉告诉泰勒索尔才26岁,可泰勒总觉得索尔有40岁,他奇怪的是索尔还称呼沃克斯为父亲,当然,对于老板的某些隐私,泰勒知道怎样在嘴巴上贴上封条。 此刻索尔便站在前厅的大理石地板上,冷冷地看着泰勒与戈登。索尔的左手边便是一道铺着地毯的楼梯,黄铜扶手经过百年历史,早就给人摸得铮亮。戈登看也不看索尔一眼,率先沿着台阶走上二楼。他与泰勒都知道,还有一位叫奥斯维的家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中会玩弄着一把小巧的修眉剪。奥斯维长得眉目如画,说话轻言细语,可动起手来,泰勒应付起来恐怕都有些吃力。 与沃克斯其他宅子的浮华不同,这一栋楼的内在还保留着悠久的装修,2楼的布局简单洁净到了极点,6个房间分布在走廊的两侧,从楼道出口右手边进入走廊,便是厚厚的灰色的地毯,墙壁也是大理石的,几盏雍容华贵的壁灯像两排忠实的卫士排列在走廊的大理石墙壁上。在走廊尽头还有一间房间,厚实的橡木双开门紧闭着,黄铜把手明晃晃的。门口两侧分别站着一名保镖与一名穿着白色制服的佣人。 两个人踩在厚到离谱的地毯上走向尽头的房间,他们经过右侧第二个房间的时候,房门打开了一瞬间,葛莉在门口冲着泰勒做了个鬼脸又缩了回去,迅速将门关上。泰勒无动于衷地继续疾行,与戈登保持着并排前进的状态,那名站在门口的保镖伸手拉住黄铜把手将木门拉开,对着戈登与泰勒点头示意,两人报以微笑,走进室内。 这些人都是新人,门口的保镖是“反黑反暴力小组副组长”候选人的贴身保镖,是哥伦比亚警察厅安排的,据说要等待选举结果出来之后,还会安排一个小组对组长与副组长进行保护。 毕竟麦德林的那些大佬们,对于这个小组的头头可不会有什么好感。当然也许对沃克斯是例外。 毕竟明目张胆地在港口运输军火与毒品的,恐怕也只有沃克斯这个“副组长候选人”了。 沃克斯坐在宽大的会客沙发上低头看着一份件,灯光将没有窗户的房间照得异常明亮,连半块阴影都没有。办公室的地板上铺着与走廊同样颜色的地毯,墙上用涂漆的铁框镶着沃克斯及葛莉的各种照片,有骑马的、打高尔夫的、游泳的,几张椅子与咖啡桌放在进门的这一头,都是深色的硬木材质。像张台球桌那么宽大的办公桌上摆放着两台电话机与一台传真机,还有一台合拢的笔记本放在办公桌的角落。 见到戈登与泰勒走了进来,沃克斯放下手中的件。他今天穿得十分家常,一套紫色带金色花纹的睡衣睡裤套在他身上,配上办公室内的照片,就像一个温和而又不失威严的父亲。他张开双臂,脸上堆满了笑意,朝着戈登与泰勒大步走来。 “哦,戈登。哦,泰勒,你看看你,怎么垂头丧气的,来来来,坐下来。” “老板,对不起,我失手了。”泰勒让戈登坐了下来,自己则站在沙发后面低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泰勒,泰勒,这怎么能怪你呢?” 沃克斯看上去心情极好,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对于一切阴谋诡计用摧枯拉朽的方式推过去就是。所以你不用介意,对于那些中国人,玩阴谋诡计,你是算计不了他们的。” “的确是我的失误,我不能因为其他原因而不承担自己的过错。”泰勒抬起头,目光直视着沃克斯。 “好啦,泰勒,坐下来坐下来。尼克松这个该死的,要不是他,你安排的一切绝对能将那个莫磊送进地狱。我发誓我要找回这个尼克松,帮你出口气。” 沃克斯指了指自己身侧的单人沙发,示意泰勒坐下。然后门被打开,佣人端着一壶咖啡与两只杯子走了进来,在茶几上放下托盘之后转身离开。 “谢谢老板,尼克松杀了我六个手下。当时的情况发生得太快,猝不及防之下被他得手了。关键是我也没料到尼克松会来这么一下。”泰勒面对着戈登坐着,看着戈登端起咖啡壶在两个杯子里加满。 “不谈尼克松了,这件事情,我会安排的。戈登,找到维克多的信息了么?来,先喝一杯咖啡。”沃克斯扬扬手,示意俩人端起咖啡。 “消失得非常彻底。”戈登神情十分恰到好处地闪过一丝悲伤,“指望警方是不可能了的,毁尸灭迹这种事情,真有心去做,可以做得天衣无缝。” “家里还有人吗?”沃克斯问。 “一个弟弟,与母亲住在一起,但与维克多已经多年不联系了。”戈登回答。 “了解一下,如果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用维克多的名义汇一笔钱给他们吧。”沃克斯叹口气,“我以为你们能尽快将那块地给拿下来,可是我以为而已啊。” “我遵循我的内心。”戈登摊摊手,“杀了他。” “人死了可以随意埋葬,可以找不到。”沃克斯笑着说,“活人就很好找?否则,我拿下了那片土地,也会让人耻笑,对吗?你对这个人,还是一无所知。维克多消失在墨西哥城,这还不足以证明事实?” 戈登点点头,“维克多如果死了,那么肯定是莫磊干的。墨西哥城有人给我们报信,可惜没找到报信的人。之后西区的一个混混给我们打电话,问起关于莫磊这个人的事情要拿悬赏,可惜当晚这个混混也死了。接着在西区的丘陵地带折腾了几个小时,第二天我去看了现场,踪迹、手法、作风都是十分专业的人做的。那么肯定也是莫磊。而尼克松在奥兰德港口与莫磊接触过,那么,我假设昨晚在卡尔卡镇里发生的事情,尼克松的同伴也是莫磊他们,这就说得通了。” “也就是说,莫磊回来了,就在卡尔卡附近,佩雷拉、波哥大?又或者逃到看塔塔科沙漠?那里的势力复杂,我们很难获得信息。”泰勒在旁边补充道。 “而且华人社区有一部分年轻人,与佩雷拉县城的治安官查尔斯搞在一起,已经有两名华人进到了佩雷拉警察局,虽然他们拿上武器也成不了战士,可问题在于他们有了合法使用武器的权利,所以我认为,下手得快!”戈登接着说。 “你的意思,是拿着机关枪去扫射?”沃克斯反问戈登,眼神中充满怜悯,“和平,我现在要的是和平啊戈登。去吧,找到他,拿下他,等选举的结果出来之后,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看着戈登肃穆的神情,沃克斯又笑了,“墨西哥城已经有黑道追杀他了,难道哥伦比亚就没有嘛?对了戈登,你不是有朋友是财政部的特工吗?” “我这就去办。” “等等。”沃克斯叫住戈登,“有朋友告诉我,佩雷拉的鲍尔温有些计划,对我们不大好,那么,我们为什么要让他的计划得逞呢?像个苍蝇般嗡嗡地飞来飞去,烦死人了。” “已经在办了。我会盯着这件事情。”戈登抬手摸了摸镜架。 “太好了!泰勒,你先去对面港口看看,听说有人闹事?记下来是谁。然后去休息一下吧。那件事情不怪你,别往心里去。休息几天,继续帮我照顾好葛莉?成吗?”沃克斯一边说,一边伸手拉起了沙发上还没看完的件。 “老板。” 泰勒欲言又止,可被戈登打断了,“好的老板。” 沃克斯不再搭理他俩,两个人并排走出办公司。身体魁梧的“公牛”维佳看见戈登走下台阶,便哭丧着脸朝戈登迎了上来。 “戈登,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等过了这段时间吧。”戈登安慰着这位躁动不安的兄弟,他心里没个准数自己的兄弟在这里需要守卫多长时间。这帮子家伙都喜欢听着枪声睡觉,让他们守在这里的确是灾难。 何况自己现在也是一堆破事。关于沃克斯选举的问题,上头坚决反对并且要求破坏,可这种事情,自己不知道从何下手。 “公牛,我也会来了。”泰勒也愁眉苦脸。 我的天!又要面对那个小妖精了。 “呆不了多久的。”戈登拔腿朝门口走去,泰勒向着公牛点点头,也赶紧跟着走出大门。 “老大。” “我知道的。”戈登走在前方,步伐沉稳,“安排人,找到莫磊,毕竟,子弹不长眼嘛。” 第一百八十七章 倒霉的鲍尔温(大章,求推荐订阅月票) 187、倒霉的鲍尔温 位于佩雷拉县城正中心的骑士雕塑旁边,宽阔的马路两旁用灰色的石块修剪的花坛里种满了各种鲜花,金色的银杏叶铺满了地面,像是在地面上铺满了金光闪闪的丝绸。 沿着骑士雕塑向东,有几栋维多利亚风格的建筑物,在90年代初期尚是独门独户,但到了90年代末,便被一家大型企业将整块地皮都买了下来,在几栋小楼的外围筑上了高高的围墙,只留了一个进出口。门口也建起了岗亭,24小时都有保安在值班,在围墙上还装着细细的铁丝且到处都安装了摄像头。铁门外的铜制号牌上,用英文与西班牙文刻着涟漪庄园,整个庄园看上去森严且雍雅。 这片土地登记的主人叫鲍尔温,身份证上的年纪已经有56岁,可看上去实际也就45岁上下。身高183厘米,体格壮实,蓄着浓密的棕色胡须,留着棕色的长发,喜欢穿蓝色牛仔裤与红色T恤,大概衣柜里装的都是一模一样的衣服。他的生活十分刻板单调、甚至清心寡欲,但每当有人看见他的时候,他总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但没人知道鲍尔温的工作,也很少有人会大张旗鼓地去拜访他。 和整个南美的势头一样,佩雷拉除了住着的本地土著们,还有很多美国、欧洲的家伙喜欢在这里购买一个庄园、种植园或者马场当做度假。县城虽小,但却也有各种地下组织在活动,他们的生意经除了敲诈勒索与贩卖毒品之外,还有就是为那些权贵们提供服务,一句话:只要你有需要,我们就能满足你。而这些人中间有一个共同的领导人,就是鲍尔温。 话说回来,虽然这两年有一股新生的外来势力打进市场,并且不容分说地杀人放火,让鲍尔温的势力渐呈衰落之势。从2004年以来,大小有二十几处烧、人员被杀,包括妓院、会所、毒品销售点等等。这些不定期的打击至少有五起以上都指向一支小规模的雇佣兵队伍,雇佣兵头目据说是一位叫“维克多”家伙。鲍尔温从表面上看上去已经走了下坡路,势力范围也开始收缩,由原来的大西洋省周边的县市躲回了老窝,但他内心的仇恨和报复情绪从未减弱。 这几天鲍尔温打算给仇恨再添一把火,如果一切都如报纸报道一般,他的阴谋很快就要得逞了。 安刚科是一个让游客们很失望的小镇,这里离佩雷拉只有十来公里,居住的都是一些有头右面的人物。在这之前,安刚科其实是给佩雷拉当做旅游重镇来开发的,可到如今,那些有头有面的人很少来这里了,这里已经没有了城市小镇的生机与繁荣,看上去更像一个城市郊区般死气沉沉。镇里都是些毫无特色的房屋和街道,也找不到大型购物中心或繁华地段。相反,街道两旁都挤满了商店,从远处看就像是一排排从地里冒出来的蘑菇。蘑菇堆里散落着酒吧、餐饮店、洗衣店,还有几家加油站。 照例穿着蓝色牛仔裤的鲍尔温将短袖的红色T恤换成了长袖,在一干打扮得十分亲民的保镖们陪同下,在下午五点到了安刚科广场。有些事先安排好的记者及一群花钱雇佣的听众们,早就聚集在广场右侧角落的一小片空地上等候着。一共有八九十个人,大部分是男性,也有七八个女性。他们大多数都穿着牛仔裤与T恤,女性都穿着白色的长袍,上面用黑色的字体印着公义字样。在他们正前方停着一辆平板货车,挡板打开便当成了小型舞台。 记者们架起了摄影机照相机,听众们坐在由鲍尔温的工作人员提供的小板凳上,有工作人员拉起了横幅,上面有鲍尔温的头像以及他的选举宣言:”打击邪恶、彰显正义。”“弘扬法治,抵制毒品,还我们天堂佩雷拉。” 不得不说鲍尔温的演说词有些煽动力,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鲍尔温的手下配合得十分完美每当说到重要的地方,站在他身边的两个人便会带领下面的听众一阵阵欢呼声,从他们的欢呼频率来看,大概每当两三分钟他就会讲到一个重点。每当他的发言引起大家热情的欢呼时,鲍尔温就会低下头轻轻摇头,好像即为群众对他的高声欢呼而感到不安羞愧,又像是难以抗拒他们的热情。 人群外也有不和谐的声音,有在广场散步的人也围了过来,也有些胆大的混混愤愤不平地喝着倒彩。他们都知道鲍尔温是个什么样子的货色,只是谁都不敢说,毕竟鲍尔温庄园内的恐怖传说在佩雷拉的黑道上颇有威胁力。 一名金发摄影师扛着摄像机靠近了鲍尔温近距离拍摄,身边还站着一位褐发的美女记者。从摄影师的制服LOGO上来看应该是某个大型标志,但女记者身上穿的却是十分合身的职业套装,但在场的谁也没注意到这两位是不是一起的。那名美女记者突然做出了一个手势:手掌竖起狠狠朝下一劈。 场内、场外以及广场外围,几乎同时都响起了枪声。鲍尔温在广场入口的保镖、射程以内的制高点的枪手、广场上散布在四周的亲信以及站在鲍尔温身旁的两名军师,都在一瞬间倒在血泊中。就算是有零星的反抗,可也在几秒内变成了尸体。 枪响的那一瞬间,广场上的闲散人群早就四散奔逃,找到隐蔽物躲了起来。可坐在台下的听众们并没有慌张,这对于他们来说,枪声与圣诞节的钟声的区别在于声音大小而已。他们都知道这事不关己,所以 .x.biz一个个十分娴熟地抱着头趴在地上,没有半点看热闹的想法警察问起来的时候,自己的的确没看清是什么人啊。等他们抬起头来的时候,枪声已经结束了。 可是抬起头来的那部分人又迅速恢复到低头的状态。他们看见,鲍尔温还没死,孤零零地站在舞台上,须发皆张、满眼愤怒,并没有被这血淋淋的场面给吓到。那位褐发的女记者轻盈快捷、干净利落地扭动着腰肢走上舞台与鲍尔温面对面站立,柔美的身躯与鲍尔温熊一般的躯体并立。她手中拿着一只小巧但足以致命的手枪,对着鲍尔温嫣然一笑。 “沃克斯先生向你问好。” “沃克。”鲍尔温怒喝一声,他后悔啊,还没到说出沃克斯的时间呢,就被对方杀了进来?自己的那些手下就如此的不堪一击?为什么他们安检这么的不严密?难道有内奸? 还没等他将这个名字说完,一发小口径子弹钻进了鲍尔温的额角,在他的脑袋里将里面的器官搅得一团糟。鲍尔温带着满腹的疑问朝后倒了下去,眼睛还睁得圆溜溜的。 美女记者大大方方地走下舞台,一位胆大的记者趴在地上,摄影机的镜头朝上录下了一切,没想到褐发美女径直走向镜头。那位记者一瞬间觉得两腿不受控制地抽搐,冷汗渗上额头。 “起来吧。” 女人的声音十分柔和,不带一丝戾气。但记者还记得镜头里的那个满脸笑容的杀人的女魔头,艰难地从地上半跪着,老老实实地将摄像机递给了女人。 褐发美女打开摄像机抽走了录像带,还有几名壮汉也冲进了记者们所呆的位置,将所有的摄像机、照相机全部砸坏。褐发美女有些生气地叫道,“一群粗野的男人,你们那么粗鲁干嘛?对记者朋友们要温和一些。” 然后,她弯腰蹲在那名依旧跪着的记者面前,记者抬头恰恰可以看见褐发美女紫红色的内裤,他赶紧转移了视线,可内心中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叫他再看一眼、再看看,便忍不住再次侧头,却被褐发美女伸出手捏起他的下巴,笑声如银铃般清脆。 “你是胆子最大的一个,适合做战地记者。” “对不起。”这几个字是从记者的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的,他全身发软、手足冰凉,连支撑身体的力量都没了。 “亲爱的,你看上去不像个谨慎小心的人啊。”女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抬起头来,看着我。” 记者抬起头。 眼前的女人皮肤柔嫩五官姣好,尤其是丰盈而肉感的嘴唇让人心生欲望,满口细碎的白牙,天鹅一般的脖子与圆润修长的双腿,胸前更是鼓鼓囊囊呼之欲出。只是她双眼的瞳孔是灰色的,即使女人在笑,但那双眼睛却冰冷无情,没有一丝笑意。 “证件。”女人笑着伸出一只手,那只手的手指尖尖,看上去娇嫩丰满。 记者颤巍巍伸出一只手,挑起胸前挂的工作牌。女人扫了一眼,伸手从记者的衣服内兜里掏出钱包,从里面找到身份证仔细看了看,再将钱包塞了回去。 “哦,路易斯,,真是一个烂大街的名字。听着,我们是一个专门铲除邪恶的组织,叫天使之翼。鲍尔温的犯罪资料,稍后会有人给你,如果我看不到电视台的播放,我们会去找你哦,路易斯。” 说到最后,女人的尾音挑高、拉长,有些挑逗的味道。可记者路易斯听起来却不是这样的,这更像一首勾魂曲,会勾掉自己的魂魄。他当然唯唯诺诺地赶紧答应。 “现在,你可以选择继续趴下等待我们离开,也可以选择站起来先行离开这里。” 褐发女子伸手拍了拍路易斯的脸蛋,路易斯抬起头的时候,看见了女子眼睛里一瞬间的笑意,似乎对方看穿了路易斯刚才的无意中的探视与有意的偷窥。 “我很喜欢紫色。”女子丢下一句话,站起来离开了路易斯趴着的位置。 路易斯不敢转头四处张望,不敢站起来离开这里,他听见有无数台汽车启动的声音,有对讲机的电流声、有低声的说话声。当汽车驶离的声音响起之后,广场上陷入死一般的安静,大概有十几秒钟,人群又开始喧哗起来。 几台没挂车牌的农夫车呼啸着远去,坐在最后一台车上的褐发美女从前排座椅上拿起卫星电话,拨下号码之后,对方很快接了电话。 “一切顺利?”对方在电话里问道。 “不顺利才奇怪。”褐发美女的灰色瞳孔在电话接通之后变得柔和,就像是一块被融化的万年寒冰转化成滚烫的开水,神情多了几分妖媚,声音也急促起来。 “让他们记得传送资料,你先到巴兰基亚吧。” “等等等等,别挂先。”褐发美女知道对方就要挂掉电话,赶紧着急地叫道。 “嗯?怎么了。” “亲爱的,你也在巴兰基亚吗?我恨不得现在就在你的身边。”褐发美女娇滴滴地低笑,她抬头看了一眼正从后视镜里看着自己的司机,灰色的瞳孔迅速恢复了冰冷。后视镜里的眼睛移开了视线。 “你先回来。” 电话挂掉了。 褐发美女将卫星电话拿在手中,怔怔地凝视了许久。 安刚科广场上,两位10来岁的小男孩背着包裹踩着滑板冲到了枪击现场,他们小脸煞白,却依旧从包裹里掏出几本磁碟,递给了看上去像记者的人。 路易斯手上也有一份。 第一百八十八章 祭奠 188、祭奠 圣彼得公墓坐落与佩雷拉与安刚科的道路交汇处以西,如今这条路上公墓云集。虽然有些公墓的设施维护得略好一些,但躺在那里的人是一样的,无论你生前贫穷或者富有,死后拥有的不过的几英尺见方的安息之地,连身躯都成了虫子栖息的地方。 在佩雷拉、在全世界很多这样的城市,死人的尸骨分散各地,现在却成了众多观光客及狂欢者的足迹所到之处。过去埋葬尸体的地方,现在大概是大型停车场与便利店;当年用来处极刑的地方,现在是游乐场及百货大楼。随着城市的不断扩张,那些死去的人已经被渐渐遗忘,骸骨被压在高楼打下的钢筋水泥之下。 土狼曾经有两年经常在这儿出现,有时候他甚至会带着啤酒过来住进墓园的山里,他早就把墓园的路熟记于心,知道如何避开前来扫墓的人和公墓管理员。他不清楚自己的这种行为是否被人发现了,可那时候的他毫不在乎,他只想与公墓里的一块小小墓碑离得更近一些,因为他知道埋在里面的她很怕黑、很怕一个人。于是他会选择在午夜里坐在墓碑前,不说话,在心里默默念叨着对方的一切。 他不愿意打搅别人,却也不愿意别人打搅自己这种宁静的纪念方式,直到在附近的湖畔接连两晚都遭到了鳄鱼袭击。土狼不是怕危险,而是觉得,这是冥冥之中,她在赶自己离开。于是他就离开了。 从那以后,土狼便谨慎小心地生活着,虽然他也有固定住所、有能生存的合法收入,可是他知道,再也不能回到以前的生活。他开始选择报复,然后就是等待,等待死亡,对于一个知道等待什么的人来说,在哪里等根本无所谓。可是慢慢地他又走了出来,认识了一些朋友,也多了几个仇人。如果没有那些混混,他现在可能还是在塔塔科沙漠上打理着自己的小店。 也有可能成为尼克松那一类的人。 谁知道呢? 从墓园走出来,已经是下午五点。夕阳悬挂在天幕上,将余下的光与温度洒向地面,湖边的灌木丛中有苍鹭与林鹤飞过,道路旁的常青树与杨梅树交相掩映,爬满青苔的月桂树上不时传来鸟儿清脆的鸣叫声。 有多少年了呢?多少年前的今天天,她闭上了双眼? 最开始的选择记忆,然后任其遗忘。 “你没事吧。” 等在墓园入口处的莫磊与高兵,看见土狼脸上犹有未干的泪痕。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高兵走上前去,抬起胳膊挽着土狼的肩膀,莫磊拉开了车门,站在原地看着土狼。 “没事。”土狼摇摇头,咧嘴笑着。可是那种笑容却让人撕心裂肺,“我只是想不起她死了几年了,只记得今天是忌日。” “想不起就别想了,往前看。”戴着一顶运动帽的莫磊拍拍土狼的肩膀。 不是他性情凉薄,而是他不愿意看见土狼奔溃的样子。死了就死了,帮她报仇便是,总得在未来有一天,地狱或者天堂相见的时候,能微笑着安慰她:“那个人,我帮你杀了,然后我也来了。” 这样就心地无愧。 “对不起,不让你们进去,是我想和她聊会儿天。” 向来一副人死卵朝天、天下没有什么难办的事情的土狼,突然像是被风干一样的萎缩了下来。用三角巾固定的手臂看上去更加形销骨立。高兵看的心里一阵难受,便用手在土狼身上按了按,“说些啥呢,我是才知道这个情况,要不然,早就来陪你了。” “得,今天我们仨出来就不应该了,将周睿一个人丢在哪里,这家伙生活不能自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土狼似乎恢复了一些生气,先行爬上汽车后座。高兵坐上驾驶座,然后等莫磊从另外一边的后座上车,启动汽车离去,他们的身边都摆放着手枪,连土狼的左手边也放着一支。 前方的道路上灰尘滚滚而来,灰尘中冲出几台灰色与黑色的皮卡车,车速极快。高兵小心地将车驶向道路一侧,他看见在最后一台灰色的皮卡后厢,坐着四个手持自动武器的男性。高兵目不斜视地驾驶着汽车,与车队擦肩而过。后座的莫磊将脸侧向车内,当高兵向他汇报的时候,莫磊嗯了一声这样的武装份子,在这片土地上早就见怪不怪了。 沿着道路行驶了几公里,从他们身后佩雷拉方向响起了警车的警报声,警报声越来越近。 “安刚科出事了。”高兵说道。 “就是刚才那一群人。”莫磊回答。 “不会是找我们的吧?”土狼不无犹豫地说了一句,左手将腿边的手枪抓起,放在腿上。 “应该不会,牛魔王,你开慢点,匀速前进,不用管其他的,只管开车。”莫磊将手枪拿起上膛,右手抬手将帽檐压低,“如果敢拦住我们,就只管闯过去。” “好勒!”高兵兴高采烈地回答,这台旧款丰田普拉多虽然只是花了一个多小时进行了小改动,但与那些破破烂烂的警察相比,无异于奔马与老黄牛。 汽车剧烈地颠簸了一下,后座的土狼猝不及防,差点撞着脑袋。他咒骂一声,高兵讪讪地从后视镜里看看土狼,笑呵呵地说道,“兴奋过了头,对不起对不起。” “看把你小子给乐的!”土狼斜视着莫磊却与高兵在说话,“记住,开枪只能打轮胎,能走就赶紧走。即使是交火了,尽量打手臂与腿,我们不和警察硬杠。” “那还打个毛线啊。”高兵大叫,但很快闭嘴。他当然明白莫磊的意思,只是土狼心中有火气而已,真正交火的时候,土狼一样不会滥杀无辜。 这是军人与杀手的区别。 莫磊无奈地苦笑,这种仗是很不好打。但这些警察之间,并非个个都是贪污受贿的那种坏警察,总会有一些听命而来的人,出于工作职责而已。何况与警察部队作对,这对于自己来说岂不是雪上加霜。 “土狼说的没错。”莫磊点了点头。 “知道了。”高兵点点头,余光看见自己的手枪,一边想着回去之后,赶紧给兄弟们的武器改一遍,只是没必要做太大的变动,毕竟武器随时就可以扔掉。那么,增加弹容量、增加挂载能力的皮轨、消焰器 警笛的呼啸声到了丰田的后方,高兵将车往右方移了移,略略靠边,但不敢完全切向路边。他继续保持着速度,左手搭在方向盘上,右手伸手摸向了副驾驶座上的手枪。 一排6辆警车迅速超越丰田,尖利的警报声响彻四野,轮胎在路上扬起滚滚灰尘很快便没了踪影。他们看都没看这台正在朝着安刚科方向行驶的越野车。 “过去看看。”莫磊想了想,吩咐高兵。 这里离魔兽与土狼住的安全屋不算太远,毕竟同一个区域内,在安刚科出的事情,还是要了解清楚为好。刚才那群来历不明的枪手看上去就知道是受过专业的训练、有组织纪律及有等级的团队,或者与沃克斯有牵连也说不定。 莫磊暗暗苦笑,自己现在真是草木皆兵,随意看见一个混混,都认为可能是沃克斯手下安排的。 高兵踩油门提速,落后于警车后面2、300米的距离,当他们赶到安刚科广场的时候,才发现这里成为一片杀戮之地。尸体已经被当地的警察抬到了一起摆成一排,上面盖着白布,而那些在前不久还有生命危险的看客们都聚在了一起,大声指控着本地警察的不作为。从县城过来的警察们已经将满是血污的区域用警戒线围了起来,可坐在车上从莫磊他们仍依稀可见到人影当中的血迹。 “死了十几个。”高兵侧头看了看尸体的数量,他将车速放在20迈,缓缓驶过停在道旁的警车。 “前方找个地方停下来,我去转一圈看看,你们在车上不用下来。”莫磊说道,一边将手枪收进了腰间。 高兵看了后视镜里的莫磊一眼,笑呵呵地说道,“你那张脸,就别再警察面前出现了吧,我去。你带着土狗在车里等我啊。” “你丫再叫土狗我就揍你,以为我手骨折了就拿不起刀啦?”土狼愤愤不平地咒骂,不过他也是与高兵一样的意见,“你就被露脸了,万一遇见个什么玩意儿,恐怕又是一场枪战,还不让杀人的,怎么打?” “成吧成吧。”莫磊捂了捂额头,这俩家伙凑一起,自己是说不过的,何况他们说的也的确有道理。 将汽车停在离广场有几百米的一个岔路口,高兵下了车,让莫磊坐到了驾驶座。看着高兵朝广场走过去的背影,莫磊突然转过头对土狼说,“我其实应该陪你进去的,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土狼,做完这件事情,就跟我会去吧,回国去,好好生活,这是她最想看见的你的样子。” “我知道,但是我每次想到,我回去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里,心里就痛得厉害。” 土狼没看莫磊,将头转过一侧看着窗外,他的手中多了一张照片,相纸已经泛黄起皱。可他没有去看她,只是将照片捏在手里,捏得十分用力,连指关节都泛出白色。 怎么能不难过。 记得她仰面躺在蜘蛛兰丛中,周围是被压碎的白色花瓣,长长的睫毛覆盖着下眼睑,仿佛就那样沉沉睡去,只是放在胸口的僵硬手指及脸上化装后的奇异的红与虚弱的白、嘴唇像鲜血一般的血红色,才让人知道,这是一个死人、一具冰冷的尸体。 与照片上那个有着明朗笑容的女子,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了。 我记得你。 我没法忘记。 我永远不会忘记你。 看着土狼的神情,莫磊心中叹口气。 他想起了蒂娜,想着曾经的恋人! 只是,他知道周睿有雅典娜,可不知道,高兵心里会有谁? 赶紧地吧,做完事情,让他们都平安回家,做个普通人。 第一百八十九章 神秘人物 189、神秘人物 一位穿着白衬衫黑西服的男人向着莫磊走来,男人的头顶上戴着一顶与服装不搭的棒球帽,帽子下面露出几缕浅色的头发,像贫瘠的土地上冒出几簇营养不良的植物。直到他走近车旁,莫磊才发现男人的皮肤几近红色,而且还严重脱皮,鼻头上有一个显眼的粉刺。他的腰里别着一个小装置,左耳戴着黑色的耳机。他戴着一幅大墨镜,将眼睛全部遮挡住了。 看见这个人走来的时候,莫磊就感到不安。不是那种危险的不安,是这给人给他的形象、身上奇怪的奇怪的感觉让他不安。 车窗是打开的,莫磊戴着的帽檐很低。他的左手肘搭在窗沿,右手将枪管顶着车门,淡淡地看着走过来的男人。身后细微的喀嚓声传进耳内,那是土狼将手枪上膛的声音。 “有人想见见你。” 男人走到车窗附近一米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有些局促不安地低着头,左脚在地上摩擦着,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可是莫磊却知道事情远不是自己所见的这样,他保持着姿势不动,装作没听清的样子问道。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可以走过来一点说话么?” “莫磊,莫先生。还有你身后的那位赵浪,赵先生。”奇怪的男人说话的声音平铺直述,口音也奇怪。 “真是厉害人物啊。”莫磊赞叹一声,揶揄的口气大概是个人都能听懂,他扫了一眼后视镜,土狼已经看向另一个方向,狭长的眼睛里充满狠戾。 “只是,你是谁?要我去见面的大人物又是谁?还有,你就不能过来一点说话嘛?” “我站在这个角度是为你好。”男人呵呵笑了两声,可就像是念出了呵呵两个字一般的生硬,“这个角度,没人能看见我是与你说话,岂不是照顾你。” “你真好心啊,可是,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难道我们有什么亲戚关系?”莫磊是手指抠住了扳机,感受着扳机与击发装置的压力,“其实你站的这个距离,会让人手痒痒,比如会朝你胸口射进一发子弹。” “十五分钟之后,你去到索米尔大街,有一家餐厅叫亲人们,红色墙壁,黑色木门,紫红色窗户。有人会在那里等你。莫先生,这对你而言是好事,别逞口舌之能,易带来杀身之祸。” “好一句经典名言。” 莫磊突然将手枪放下,双手伸在男人可见的范围内拍掌。男人见状一怔,刚想转身有所动作,可耳后被重重一击,男人脑袋朝侧边歪斜,身子软瘫,但被迅疾伸手搂住他的高兵从身后抱住。丰田车内的土狼在高兵伸手的一瞬间便打开了车门,高兵一只手掺着那位奇怪的男人,像是搂住一位喝醉酒的朋友,先将对方的躯体塞进车内,自己坐了上去。而土狼因为右胳膊有伤,生怕这家伙醒来之后反击而影响高兵的发挥,自己干脆坐去了副驾驶座。 莫磊迅速发动汽车,朝着岔路口向东的方向离去,在那里有一块空旷的地方,他需要与兄弟们聊一聊,该怎么样处理这个家伙,而且,见还是不见。 “老大,这他妈谁啊?鬼鬼祟祟的?” 高兵甩甩手,刚才那一下像打在皮革上,虽然将人击晕,但手指关节有些不舒服。那个人身上滑溜溜的,像是沾满了油的牛皮。 “不知道。”莫磊将对方所说的话向高兵复述了一遍,“怎么样?要不要去一趟?” “万一是陷阱呢?”土狼担忧地说道,刚才的痛苦与柔肠被他抛在了脑后,此刻只有兄弟的安危占据了整个心思。 “如果是沃克斯,我想应该是直接开枪扫射了。而且,能在这里找到我们,那就证明早就在我们身后了。一直跟着我们并且没出手的,我觉得恐怕是财政部的家伙,沃克斯不应该有这么大能量。”高兵也不无担忧地说着,他知道那些人无孔不入的能量。 “那就去一下吧。”莫磊一锤定音,“可这个家伙怎么处理?土狼,有把握搞定他不?我在想,你留下来看住这个家伙,我去与对方见个面,牛魔王负责接应。” “魔兽那边不会有事吧?会不会有人已经过去控制住他了呢?那样我们就被动了。”土狼想得更复杂一些,一边说一边从储物箱里掏出了卫星电话,这是尼克松送给他们的装备之一。 “行,牛魔王,绑住这个家伙,绑死一点。土狼,我找个地方,你看住他。牛魔王送我过去。告诉魔兽,如果一旦有人接近,就开枪,而且外面我们做了三层防护,有人接近就肯定会有警报的。” “那就这样干,假面,掉头。”高兵从腰间抽出皮带,将瘫软在座位上的家伙捆了个结结实实,然后摘掉对方的墨镜看了看,又帮他戴上。 “如果他醒来敢反抗、或者有什么出其不意的动作,你得提防他发讯息或者伤害你。”莫磊原地掉头,猛轰油门朝着市区方向驶去,一边嘱咐土狼,“那就杀死他,不管他是谁,杀了他,懂吗?” 眼神中掠过一丝嗜血的疯狂,莫磊的心中那根线压倒了极限。 你敢惹我,我他妈就敢弄死你。 土狼那狭长的眼睛眯了眯,点了点头,然后侧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左手在电话上按下了拨号键放在耳边。 “没人接!” 莫磊、高兵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土狼回头看了俩人一眼,脸色露出了高兵与莫磊都熟悉的神色:暴戾、阴狠。 “别急,再打。”莫磊疯狂地踩着油门,他已经冲过了刚才的三岔路口,前方车流开始多了起来。他顾不上了,对方说的十五分钟时间,这里面肯定有讲究,难保他们就抓住了魔兽,自己必须要在约定时间内赶到。 “喂!” 当土狼喂出一声的时候,莫磊扶住方向盘的手突然摇了摇,差点撞上了旁边的轿车,引起激烈的喇叭声与大声的咒骂声。后座的高兵也长吁了一口气,他们的心神迅速松弛了下来。 “听着,我们遇到点小事情,你拿着武器坐到厨房窗户边,那里的墙十分厚实,左侧小门可通往停车库。放心,停车库那边他们进不来,看见有人就直接开枪。当然也许是我们想多了。”土狼急促地吩咐魔兽。 “我们没事,你别管了,将所有的自动武器与子弹拿到身边,记住,能跑就跑,如果都走掉了就在下一个集结点见。” “如果没事,我们就回来了。” “都挺好,你甭管我们了,照顾好自己。” 挂掉电话,土狼将卫星电话塞进储物箱,深呼吸一口之后,反手拔出了手枪。后座上,那个家伙身躯动了动,似乎有醒转的迹象,但被高兵再次狠狠一击,那家伙又一动不动了。 “小心别弄死他了,还指望留着人质呢。”莫磊半开玩笑地警告高兵,他知道周睿暂时安全,心里也踏实多了。周睿才被抓过一次,恐怕不会有人再有机会接近他第二次了。 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停好车之后,莫磊又补了一句,这句话是冲土狼说的。 “别弄得车上到处是血。” 走在他身后的高兵,突然觉得莫磊有些恐怖。 餐厅是巴洛克式建筑高耸的天花板,架着巨大的横梁,餐桌和椅子都是厚重的实心木打造。隐秘的雅座,桌子上放着烛台,一位穿着传统服装的手风琴师站在过道中间,演奏着悠扬悦耳的手风琴曲,紫红色的地毯上有金色的几何图案。到处都昭示着曾经的高贵与雍雅。 领座员急匆匆地小跑过来站在莫磊面前,身上天鹅绒的燕尾服有些陈旧,留着卓别林式胡须的瘦削脸庞看上去十分滑稽。他做了个夸张的手势,热情地问道。 “欢迎光临,先生!先生几位?有预定么?” 站在过道中央的莫磊打量着餐厅的环境,嘴里应付着领座员,“你是在问我定位没有?当然没有,我有一个朋友已经提前安排好了位置。” 门口左侧,坐着一位肥胖得过了头的中年男性,花格西装穿在身上似乎随时会崩开。 门口右侧的女性穿着紫红色长裙,孤身一人的女人穿着裙子?艳丽的口红与深重的眼影让女人看上去风尘味十足,她的眼神看向莫磊,嘴角挑了挑,微微张开的嘴唇像是深渊。 过道左手边的第三个卡座,靠墙,坐着两位穿着黑色夹克的男性,其中一位的夹克袖子是白色的。两个人都在三十岁左右,头发柔顺有光泽,皮肤是白色的,正在切割着牛肉的双手白皙秀气。 过道右侧的最里面,高高的椅背上遮挡住了那个人的身影,只露出半边脑袋,头发是略带卷曲的淡金色,接近白色。他的位置面对着入口,他的左手边是收银台,右手边是低垂着窗帘的窗户。 就是他了! 或者说,这餐厅里仅有的几个客人,恐怕都是他的人。 “那么?”领座员看了看莫磊的打扮:棉料的棕色休闲裤、有些宽大的灰色T恤及头顶上陈旧的棒球帽,有些为难地扫视了餐厅一眼,心中大概在想着谁能是这位先生的朋友呢? “抱歉啊,我看见了我的朋友!”莫磊抬手整了整帽檐,给在外面朝里面观望的高兵发送信号,抬腿朝里面走去。 “抱歉啊先生,请稍等一下。” 第一百九十章 鼻尖像刀的男人 190、鼻尖像刀的男人 手风琴的曲子换了一首,曲调欢快明朗,琴手在过道里缓缓走动着,朝着那位孤身一人的女士走去。 领座员急急忙忙地走在莫磊的前面,走向那位出手大方的客人,自己得先过去问清楚才好,这种即使现在处境尴尬但曾经高档的餐厅,来的客人肯定不愿意被人随意打搅。 莫磊笑了笑,再次朝其他人扫视一眼,走在领座员的身后朝着角落的那个男人走去。腰间的枪柄与脚踝处的匕首沉甸甸的,但并没有给他多少安全感。如果对方发难,他有机会干掉坐在左边第三个卡座的那两个男人,而自己恐怕就要被那位胖子及女郎当做靶子。 “我看不见目标。”高兵在耳机里轻声告诉莫磊。 莫磊没回答,他已经走到那个男人的座位边,将身体转过来对着门口。 坐在角落的男人看上去40岁上下,浅金色的卷发下面有一个宽阔的额头及挺拔的鼻梁,只是鼻尖十分尖削,整个鼻子像一把砍刀。眼睛狭长,浅金色的眉毛离眼眶极近。脸颊瘦削、颧骨高耸,可又配着一个结实的下巴。他两只手摆在桌面上,右手边有一副墨镜。 看着站在面前的莫磊,中年男人咧嘴笑了笑,笑容十分亲近温和,像是面对着多年没见般的老朋友,优雅地欠了欠身,伸出右手,手掌朝上引了引,“莫先生,请入座。我的那位朋友还好吗?” 他的英语十分纯正,毫无口音。 “挺安全的,有专人保护。” 莫磊也咧嘴笑了笑,毫不客气地在中年男人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顺手扯开了夹克衫的拉链。领座员转身走开,一位穿着红色制服黑色长裤的服务生端来一杯红茶,莫磊接过,点头向服务生致谢。 “那么,我先介绍一下自己?”中年男人拿起桌上的餐巾抹了抹嘴角。 “最好不过了,否则我都不知道在与谁聊天,这种感觉让人觉得很没礼貌。” “你这样说我很内疚。”中年男人带着好奇的神情,狭长的眼睛盯着莫磊的脸,仿佛这位亚洲人的脸上长出了鲜花一般,“我的全名太长了,不好记,你可以叫我狄格尔。” “继续。” “你不要来一点吃的?这里的东西很不错。莫先生吃得惯这边的东西么?”狄格尔不紧不慢地端起杯子喝水。 “五分钟,我不出现的话,恐怕会出麻烦。”莫磊挥挥手,示意服务生不用过来。 “那是我在街上随意找的人。”狄格尔意味深长地看了莫磊一眼,“我相信你们不会乱动无辜的人,你们的组织并不愿意滥杀,何况还不知道你面对的是谁呢。” “别胡乱臆猜了。”莫磊回视着狄格尔,“说明你的来意吧。” 狄格尔叹了一口气,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莫先生真是个心急之人。” 莫磊不再说话,双手按在桌面上,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陌生人。 狄格尔也不再开口,狭长的眼睛与莫磊对视。可惜他还是败下阵来。 “好吧!好吧!”狄格尔的眼睛眨了眨,“我想问你要一样东西,一个小小的东西,大概是90毫米宽度、120毫米长。” “不在我手上,我根本就没拿到那个东西。”莫磊点点头,实话实说,“很遗憾,帮不到你。” “你知道是什么东西?” “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而且,现在找我的,应该不止你一个。我不知道你背后代表着什么,可是我想你可以帮我放话。”莫磊盯着狄格尔的眼睛,一字一顿,“你们应该追本溯源,谁放话出来的,就应该在谁手上。这就是我来见你的原因。” “我凭什么相信你呢?”狄格尔思考了一下,端起水杯又喝了一口,杯中的水很快见底。可他抬手示意服务员不需要过来加水。 “那个东西,我拿着毫无意义。我来这里,单纯地为了遗产过来,拿到遗产,我就会离开。可是因为某些事情导致我滞留在这里,这理由,你肯定也知道。你说的那玩意儿,在我们国家,也是不允许存在的东西。” “哦,莫先生,我不能因为你简单的几句话就甩手走掉。”狄格尔又摊摊手,满脸无奈。 “没关系,我既然敢来,自然就有离开的信心。”莫磊快速地回答,还没等狄格尔回过神来,突然发问,“你的手下跟踪了我几次,难道没告诉你我们的手段?” 狄格尔突然哈哈大笑,伸手指了指莫磊,“你耍诈,不过我可以承认的,的确有人跟过你,但我们一直对你很尊重,给你足够的空间。可惜,你还是欠我几条命。” “枪弹无眼!”莫磊也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跟得太近了,又用武器威胁我,能怪得了谁呢?” “莫先生心狠手辣啊,我辈中人。” 狄格尔并不说明莫磊手上的人命究竟是谁,莫磊也不去寻根问底。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了一阵子,突然狄格尔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语气里含着危险。 “莫先生,华人社区是你的底线?” “狄格尔,你背后代表的是一个组织?还是国家?还是某个利益集团在与我谈话?是不是我的底线难道你不知道?”莫磊的肾上腺素慢慢消退,开始变得平静起来。 “那么,你背后代表的组织呢?” “你真会装聋作哑,或者十分健忘。”莫磊嘴角翘了翘,挂着讽刺的笑容,“几分钟前我才说明,我只是过来申领遗产的一个小人物,可是影响到了某些人的利益,非要将我逼上绝路。难道你不知道小人物的反抗才是最可怕的吗?” “好吧!好吧好吧!”狄格尔做举手投降状,“莫先生,我们换一种说法。可以吗?U盘可以给我吗?” “凭什么?” “我们能成为朋友,莫先生,友谊是一个神圣古老的名词,我们都需要它,对吗?第一,我们不会在安排人跟踪你;第二,我们可以提供适当的援助,比如保护华人社区的居民不受伤害;第三,你等于是将一个棘手的事情交给了我们,你自己则得到安全,怎么样?” 说完,狄格尔脸上挂着微笑,静等着莫磊的回复。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嗯,比你想象的要厉害。我们派出去跟踪你的人,离核心还有一万光年的距离。”狄格尔毫不客气的点点头。 “既然你们那么厉害,我说说我的意见?”莫磊虽然在问,可并没打算等狄格尔的答复,“第一,我要你保证华人社区的安全,也就是说你得搞定沃克斯,你懂我在说谁,是吧?” 狄格尔夸张地笑着,点点头。 “第二,让沃克斯撤出在华人社区种植园的地下工厂。”说这句话的时候,莫磊仔细盯着狄格尔的表情,可狄格尔的表情像是刻在脸部一般地毫无变化,便继续说了下去,“种植园的污染十分严重,甚至水质都出了问题,严重损伤了居民身体;第三,华人社区的失踪人口去了哪里?我需要一个答复。第四,水厂是谁投毒,我需要一个答复。” 说完之后,莫磊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看着狄格尔又补了一句,“我比你答应的多一条而已,能做到么?能做到,我晚上将U盘给你。对了,千万别有什么其他心思,两败俱伤的事情,狄格尔先生毕竟是有身份的人,犯不着与我们同归于尽。” “莫先生你真会开玩笑。”狄格尔的脸阴沉了下来,瘦削的脸颊看上去更瘦了,狭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在你的话语里,听到了威胁的成分。” “语言决定立场!”莫磊毫不示弱,“我能威胁到你吗?那就证明你是做不到的。生意讲究等价交换、讨价还价。谈不拢,就只有一拍两散了。” “那你就将会面临着多方合围,莫先生,多一个朋友少一个敌人,这生意不值得?” “虚假的朋友比公开的敌人更坏。”莫磊学着狄格尔的模样摊摊手耸耸肩,满脸的无奈表情,“如果你能将我的话转告沃克斯,那就太好了,我们不敢妄言正义,但中国有一句古话叫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同样的话,转告你身后的人。” 说完,莫磊站了起来走向门口,那位原本坐在餐桌前大快朵颐的胖子艰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身体碰到了餐桌,桌面上的碗碟铛铛作响。莫磊看了看身高超过190厘米的胖子,咧嘴笑了笑,左手活动了一下手指,左侧的女性则稍微移动了一下身躯。 “亲爱的,别乱来,我拔枪比你快!”莫磊笑眯眯地看着那位女郎,那位胖子不需要在意,所坐的位置正在高兵的射程之内。另外两名男性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莫先生是我们的客人。” 身后,狄格尔声音清朗,还带着笑意。可莫磊知道他的脸色肯定不怎么好看,但关自己什么事呢,离开这里再说。 五分钟之后,狄格尔坐在一台白色的日产途乐的后座,手里抓着电话,不断地对着空气点头,在挂电话之前,他对着电话里的人说,“我建议暂时缓缓,逼得太急了,恐怕会有问题。” 电话被挂断了,狄格尔将电话放在膝头,闭上双眼。 生日宴会的举行地点是全南美洲入会最为严格的私人俱乐部,俱乐部的成员大部分选自墨西哥的贵族阶层,他们是西班牙定居者的后代,家族传承历史久远。他们是大地主,是造纸厂、报纸、印刷厂的幕后老板,是酒店业大亨,是有钱人中的有钱人,俱乐部门口那一长串的宾利和劳斯莱斯便是证明。 今夜,他们许多人集聚一堂,身穿燕尾服,打着白领结。生日宴会的主人是当地最大的财阀之一:卡洛斯.加纳。今天是他的生日,也是他的加入俱乐部的庆典。邀请的客人中间有政府的高官与知名的土匪,那些向来鲜与暴发户为伍的贵族们不得不忍着恶心,小团队之间彼此心照不宣地聚在一起嘲笑着加纳。 一位黑发女士走近正在与人谈笑的加纳,用西班牙语说,“加纳先生,有电话找您。” 加纳慢慢转过头,望着女助理,“电话?” “是的,先生。一位沃克斯先生。” 加纳转身走在女侍者的前面,他看了看人群中郁郁寡欢的女儿蒂娜,几名保镖也跟了过来,加纳努努嘴,其中一名保镖朝着蒂娜走了过去。 加纳走进一间隔间,拿起电话,听完之后才开口,“你大概需要加大点力量。” 电话那头,狄格尔说道,“我建议暂时缓缓,逼得太急了,恐怕会有问题。” “我接到消息,有人请了些好手,去找我们的朋友了,你们得抓紧机会。东西东西不能落在别人手上。”加纳没等待狄格尔回复,便挂了电话。 第一百九十一章 巴兰基亚的旅客 191、巴兰基亚的旅客 听见走廊里的脚步声,莫磊连忙起身走到门口,从房门上正中的的窥视孔朝外观看。一个男人经过,没在门口停留,莫磊走回房间的沙发上坐下,把脑袋靠在椅子背上,抬头仰望天花板。 与狄格尔的会面已经是两天前的事情,两天前的晚上,神神秘秘的尼克松带着魔兽与土狼他带着高兵一起消失,没告诉莫磊也高兵他们将要去什么地方,莫磊也不问:不知道才安全。选择信任就彻底信任,何况土狼与周睿自保也绰绰有余。 而莫磊与高兵则在种植园的山林中搜索了一晚上,也未找到沃克斯地下工厂的入口。他们抓住了一位在环球大厦出没的安保尼克松说这家伙是戈登的亲信。可这位不知道姓名的雇佣兵从腰带中拔出两寸长的小刀割伤了高兵,他的死亡完全是高兵的本能反应,可接下来又是无穷无尽的追击。 接下来的策略路线很标准,首先要给跟踪者留下明显的足迹供他们追踪,再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当然必须出其不意地突然切断踪迹。跟踪者会不知所措,从而暴露自己,落入陷阱。 和很多活跃在世界上的雇佣兵一样,无论有没有官方撑腰,莫磊与高兵都可以去到世界上任何地方。曾经的工作让他们积累了许多经验,只要肯花钱,到处都能买得到假证件。至于能够提供隐藏、交通、伪装和武器的人更是不计其数。基本需求只有两条:假身份和钱。 这两样东西,只要他们愿意去做,他们都不会缺。只是骨子里的那份对宵小所为的不耻与所受到的教育带来的固执,让他们总是在迈出那一步的时候思前想后而停止。 可是他们现在所掌握的信息还是太少,远远不够。 王宇威尚在等待着那几位生病的华人出检验结果,这里面的原因值得深思。 华人社区的虽然恢复了供水,可水源的安全性如何能保证? 究竟是什么毒药?病毒?沃克斯手上掌握了什么新科技? 这个神出鬼没的狄格尔又是什么人?竟然能轻易地找到自己,那岂不是将自己暴露在枪口下?他的背后代表着谁?肯定不会是财政部。那么财政部的人会否随时出现?沃克斯的接下来又有什么动作,他的雇佣兵队伍不会是虚设,自己也杀了不少,怎么可能会放过自己?还有其他的组织会不会有人来向从自己手上获得所谓的模板。 那些年的战斗经验让莫磊早就习惯于相信自己高度发达的本能反应。可这种战争不是在丛林、沙漠、雪地里直面血淋淋的伤口与枪林弹雨,而是在阴谋诡计中勾心斗角,在阴影中寻找危险。 迟早有人会拜访这家位于巴兰基亚新区的旅馆。无论是什么人,他得到的指令是进入房间,不会有客气的问候,不会有存在意义的姓名,只有武器、以及可能的讯问。 那就来吧。 门外传来响动,有人说话的声音。莫磊站起身,快步走到了厚实的木门背后。走廊对面站着一位衣着华美的黑发女人,她正在和替她提包的行李员说话。只是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孤身一人。诱饵到了,看来后续的猎人也很快就要到了。 高兵靠在旅馆对面后巷的砖墙上,他允许自己的身体放松了几秒钟,让脖子前后扭摆,试图借此驱除压力,缓解疲劳。他与莫磊一样,马不停蹄地奔波了两天两夜,在杀了那位沃克斯的安保之后,他与莫磊一起赶到巴兰基亚,然后开着车在大街小巷转悠,去与帮忙做假证件的人碰面。这一类人由五步蛇史仲提供名单,而为保安全计,高兵与莫磊找了两位道上高手做了一批证件每人五本,来自不同的国家。 他还通过史仲拿到了一些活动与南美洲的杀手的讯息,这些人,不比尼克松差,有些比尼克松更加厉害。虽然不知道这些人当中有谁与沃克斯有关,但记住他们的样貌,对莫磊与自己来说都是计划内的事情。 从墙边直起腰,高兵挨个活动着手指,深深呼吸,驱走浓浓的睡意。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如果沃克斯或其他人、其他组织非得要用武力来处理问题,那就斗过你死我活好了。高兵没有像莫磊那种包容的心态你想伤害我的兄弟,我就杀回去,就这么简单。至于保护社区、为孟成龙、伯尼金一家复仇的事情,那是结束之后的必然结果。那些人以为自己的兄弟们是软柿子好捏,那就让他们看看其实捏住的是一颗杀伤力巨大的手雷。 早在昨天晚上,刚到巴兰基亚的时候,高兵就打电话给姐姐,让她转道伦敦回国。姐姐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在经历什么,但肯定会按照高兵的来做。之后就遵循莫磊的计划来吧,反正向来都是莫磊制订计划,自己与其他兄弟去执行就行。而且现在看上去,狄格尔也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从当天那个帮狄格尔传话的家伙称呼自己为周先生便了解到情况了。 他已经知道了狄格尔的身份了,只是,暂时没告诉莫磊,不能再在那根弦上增加一丝压力了。 高兵走在街道上,觉得越来越迈不开脚步,他挣扎着保持清醒,竭力避开人行道上的人群。为了集中注意力,他在脑海中玩起思维游戏,数着自己走了几步、或者地面上有多少裂纹,他想着自己最恶心的食物、最难听的歌曲的歌词,用分散注意力的方法来打消自己的疲倦。 太累了,两天两夜才睡了几个小时,身体不如以前了,这与年纪以及后来的生活习惯有关。 通讯设备无法使用,这里的民间波段有许多人在胡乱交谈。尼克松说了会送更先进的设备过来,可现在还没送到。也不能总是往莫磊的房间打电话,何况两个人都没想到,花了整整一夜时间,所等待的还是没有出现,不知道狄格尔或者其他人要与自己捉迷藏到什么时间,是兄弟们不够沉稳的缘故?与这些老奸巨猾的家伙争斗能否有赢面? 必须有。 他走到旅馆斜对面的咖啡馆,买了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喝了一口,苦涩与醇厚的香味刺激着味觉,然后推开门就在对面,一台出租车停了下来,一名穿着黑色夹克、戴着一顶灰色棒球帽的中年男子钻出出租车,站在人行道上看着通往旅馆的路。 他认识那个男人,记得那张脸。 是的,是那张脸。据说活动在巴西。这家伙是个暴力狂人,与许多事件有关,既有与政治有关的,也有与金钱相关的。他的警方记录里充满了伤害罪、盗窃罪和无法证明的谋杀罪,蹲监狱的时间超过不蹲监狱的时间。对于政治事件,这家伙更多也是为了挣钱而非意识形态,他的枪法不错,刀法也很强,五步蛇的评价是刀法堪比土狼。 他在巴兰基亚出现,此刻离旅馆不足一百米,这足以证明与莫磊这件事情有联系。 高兵轻轻放开推着玻璃门的手,玻璃门无声无息地关上。他转身走到咖啡馆的一张桌子旁坐下来,眼睛盯着对面的那位男子,掏出手机拨打旅馆的电话。 “有人来了。”待莫磊接起电话,高兵轻轻地用广东话说道,“一个,巴西人。” “对面房间还有一个,女的,不在名单上。”莫磊的声音也十分疲倦,看样子也是没好好睡觉。 高兵突然注意到咖啡馆的这一面大概离自己50米外的一名行人,那人正在过马路,但他的身上有些地方不对头:也许是脸上坚决果敢的表情,也许是浅色太阳镜背后不停扫视周遭环境的眼神,那眼神或许有些迷惑,但肯定不是迷路人应有的样子。还有他的衣服,松松垮垮的廉价花格西装很不合身,不合身的原因很可能是在衣服之下藏着什么,比如武器。 那个人撇了一眼对面旅馆的大门,随即加快脚步走开。 “老兄,又来了一位,不在名单上,但直觉太明显了。”高兵说完便挂了电话。 旅馆里,莫磊看了看手中的话筒,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电话机上。 走进洗手间,打开洗脸池的水龙头,贴近镜子,细细观察自己的影像。缺少睡眠让他熬红了眼睛,下巴上胡子拉渣,已经有三天没刮过脸了。两天两夜加起来也没睡够三个小时,但现在的情况下刮胡子与睡觉都没列入考虑的事项。 洗把脸,清醒一下。莫磊走出洗手间,将空调的温度调低,冰冷可以让人保持清醒的理智。高兵向莫磊提及过对他现状的担忧心弦崩得太紧,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莫磊回想起来,有些后怕。前面这几天,对嗜血的渴望一直都占据着脑海,恨不得大杀一场,那种反应过激的状态直到自己静静地反思之后才告消退。 走廊里有了响动。 他猛然抬头,赶忙走到门后的窥视孔处朝外观看,一位面容慈祥的清洁工推着工具车经过,工具车上放着白色的床单与毛巾。这难道是别人雇佣的眼线?不太专业啊,这样的眼线有局限性,给前台打个电话就可以让她离去。 刚想回到沙发上坐下,敲门声突兀地响起。莫磊条件反射似的将身躯弹开远离木门,右手拔出了手枪。 来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女杀手 192、女杀手 窥视孔上的凸透镜将仅在几寸之外的面容放大得一清二楚:疲惫的双眼、由于缺乏睡眠而有些肿胀的眼袋、裸露在外的大半个肩膀在走廊里的灯光下反光,女人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丝绒的裙子,右手提着一瓶红酒。 门上的敲门声再次犹犹豫豫地响起,女人的行为也足够矛盾的,那张脸上也有犹疑、尴尬,就像是与某个陌生男人的首次回面般略带害羞。 将手枪藏进衬衫内,衬衫从裤腰上扯出盖住了枪柄,莫磊走回洗手间,高声发问,“谁啊?” “先生,帮个忙。”对方回答的口音中带着几分西班牙语的韵味,可喉音很重,但并不是十分显著,倒像是轻微的感冒刚开始的状态。“我需要一个开瓶器,可服务员太久还没送过来。” 蹩脚的谎言,拙劣的借口。这个女人不足为患! “请进!”莫磊伸手去拉开保险链与挂锁。 女人一进门,莫磊立刻注意到她面容上的不妥之处。那双眼睛太过聪慧,不属于刚才那个说话里带有迟疑不决的女人,这双眼睛的主人断不会出现以上的情况。它聪慧、果决,甚至还带有害怕的意思,黑色的天鹅绒裙子裸露着光洁的肩膀,走路的动作干脆利落。莫磊还注意到女人只穿着酒店的拖鞋,洁白的脚踝与黑色的长裙互相辉映。 一个好的杀手肯定是一个好的演员。 莫磊在心中赞叹,尼克松有时候说出的话极有哲理。 “打扰您了,先生。”女人嫣然一笑,撩了撩鬓角头发,“能借用一下您的开瓶器么?” 女人注意到莫磊满脸的胡渣子与冰冷的房间,径直走进敞开的房门。她的脚步过于轻快,开叉的裙边露出肌肉结实的小腿,提着酒瓶的手看上去也并不像背部那么白嫩柔软。 可是看不见藏枪的地方啊,那就是用冷兵器的好手。 莫磊松开拉住门把手的左手,木门弹向门框,锁头声接触的声音积极细微,代表着门已经关上。 空气涌动、衣服摩擦。这些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突然在房间内响起。莫磊猛地转身,但依旧慢了半拍,发闷的噗身刚入耳,脖颈就仿佛被剃刀割了一下,鲜血喷得左肩一片猩红。第二枪紧随其后,子弹擦着头皮打进墙壁。莫磊抡起胳膊,把桌上的台灯扫向房间正中的女人。 她已经丢下了酒瓶,手中拿着一把及其小巧的PugT转轮手枪,脸上柔和、困惑的表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久经沙场的杀手的冷静与坚毅。 莫磊扑倒在地,手指紧紧抓住小圆桌的桌子腿,他向右转过半个身子,向左一扭,抓住桌子腿将桌子翻了过来,构筑一道小型屏障。他拎着桌子蹂身而上,又是两声枪响,打得他头顶上方木屑四溅。 莫磊撞进那女人的怀中,砸得她狠狠摔倒在墙上。女人嗤地一声把肺里的空气连满嘴的唾液全吐了出来,手枪掉在了地上。莫磊丢下桌子,任凭它砸在女人脚面上,伸手拾起武器,站起身揪住女人的头发,想将她从墙边拽开。可女人黑色的假发落在了莫磊的手中,露出红色短发,他一下子失去平衡,朝后退了半步。 女人快速地掀开裙子,从大腿根部抽出一把匕首,不对,应该说是刺刀。莫磊见过着各式各样武器,如果上面抹过琥珀酰胆碱的刀刃就会变得与子弹一样厉害,几秒钟让人瘫痪、顷刻间让人致命,只要擦破点皮或者是捅出针尖大的伤口,便足以让持刀者大获全胜从容离去。 女人扑倒在莫磊的身上,匕首朝前突刺。这是最难躲避的攻击方式,这女人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刀手。莫磊朝后缩,用枪狠砸女人的前臂,她吃痛之下缩回胳膊,但依旧保持着进攻的姿势。 “住手。”莫磊将手中PugT转轮手枪对准女人,掰开击锤,“开了四枪,还有一发子弹,别找死,我们聊聊。” 女人垂下了刺刀,中止了攻击,一动不动地站着,大口喘着气,诧异地打量着莫磊。莫磊看得出来,这个女人很惊讶,她应该是总能取得胜利,习惯了出手必杀,从未有过类似的受制于人的经验。 “你是什么人?财政部?沃克斯?还是狄格尔?”莫磊随手从床上拿起毛巾,捂住脖子上的伤口擦伤而已,问题不大。 “不懂你在说什么。”女人的眼神茫然,不似作伪。 演技一流! “或者是说还有我不知道的组织?你告诉我,给你自己一个活命的机会。他们出了多少钱啊?” “给我钱的人我也不认识。”女人嫣然一笑,致命的刺刀依旧松松垮垮地提在手中,狂暴的神色消失后,女人再次恢复到优雅从容的状态,神情中还略带着一丝恐惧,“我不知道他是是谁,也不知道他在哪。” “为什么替他做事?他的要求是杀了我?还是其他?” “你问的我糊涂了,为什么替他做事?当然是因为钱啊,还有,杀人这是我的工作。”女人看着莫磊,“那么,现在你是选择杀了我,还是放我离开?” “刚开始的时候我很有可能杀了你,那时候我没有别的选择。现在你有选择的机会了,告诉我,你们怎么联系的?杀了我之后,你是收取现金还是转账?你的经纪人是谁?然后你就可以离开这里。听着,我不是正义的使者,你杀了多少人与我毫无关联。” “打电话,他们有给我一个手机,只存有一个号码。我没有经纪人。” “电话呢?” “在我房间。” “我们走。”莫磊小心翼翼地将枪口对准女人,“向右走,将刀扔在床上。” “然后呢?开枪杀了我?”女人嘟嘟嘴,她的嘴角有一丝鲜血,是刚才被莫磊撞击之后的结果,腿也有点瘸。 “我想杀你的话你早死了。”莫磊说,“别浪费时间了,我们去拿到你的手机,然后你就可以安全离开。” “可是你弄断我的腿了,我没法走路。” “我来帮你。”莫磊放下手中的毛巾,往她的方向走了一步,伸出手,”抓住我的胳膊。“ 女人痛苦地迈出左脚,忽然间仿佛一头愤怒的母豹扑了上来,咬牙切齿、眼神狂暴,手中的刺刀朝着莫磊的腹部刺去。 莫磊一个急转身,刺刀的刀锋刺进了他的夹克,恰好被几分钟之前藏在腰间的枪柄挡开。女人简直像发了狂似的要与莫磊同归于尽。虽然并不情愿,可莫磊知道必须要杀了她。 手枪。 刚才莫磊认为女人开了四枪,还剩下一发子弹,但女人却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她又扑了上来,开刃的刺刀左劈右砍,只要挡在它的路上,就一定会被碰到,刮破。平时算不得什么的浅浅伤口,此刻却能要了伤者的性命。莫磊抬手瞄准了女人的脑袋,扣下扳机,可只听见撞针咔哒一声,什么也没有发生。 莫磊右脚一记鞭腿,正中女人的胸口和腋窝之间。女人踉跄片刻但立刻恢复平衡,她神情狂乱,紧握刺刀,仿佛握住她通往生路的护照。她知道只要碰到了莫磊,只要刀尖刮破对方一点点皮,自己就能自由了。她弓起腰,左臂在身前摇摆,挡住握刀的右手。 莫磊向后跳开,寻找能够挡开她进攻的道具。 她为何一度暂定攻击?为何忽然住手与自己说话?说一些让他思考的事情?此刻的莫磊恍然大悟,这个看上去犹豫怯懦的女人不止毒辣,还很睿智,知道何时该略做休息恢复消耗的体力,也知道必须靠近对手之后机会便越大。于是她先用言语欺骗他,等待他丧失警惕的瞬间,然后用淬毒的刺刀给莫磊致命一击。 女人再次飞扑上前,刺刀直刺莫磊的腿部。莫磊抬腿便踢,女人抽刀后撤,紧接着从侧面猛攻,从距离莫磊膝盖几厘米的地方掠过。她的胳膊由于用力而向左摇摆,肩头恰恰吃了莫磊的右脚重重一踢,她被踹得仰面飞起。 女人倒在地上,莫磊随手抓起带厚重黄铜底座的落地灯砸了过去,继而猛踢她抓住刺刀的右手。女人的手被莫磊踢得后弯,刺刀的刀尖刺穿了天鹅绒的裙子,正中左乳右上方的肌肤。 接下来的场景莫磊从未见过,也希望自己不曾看见:女人圆睁双眼,眼珠直往外凸,嘴唇使劲裂开,露出没有笑意的狰狞冷笑。她在地毯上扭动、痉挛、抽搐,把身体蜷缩成一团,白皙的双腿贴近腹部。女人承受着可怕的痛苦,一边蠕动一边发出拖长了调门、发闷的嚎叫声,双手如爪子般抓挠地毯,皱起的嘴唇间不停喷吐白沫,肿胀的舌头堵住了气管。 最后挣扎了几下,女人长出一口气,死了。尸体保留了最后的痉挛强直状态,就此僵硬起来。她双眼圆睁,瞪着虚空,嘴巴大张,那张原本秀丽妩媚的脸蛋扭曲得像个怪物。整个死亡过程不到六十秒。 莫磊弯腰拿起她的手,分开依旧紧紧抓住刺刀刀柄的手,拈起刺刀走到写字台前,从桌上拿起打火机打开,让火焰烘烤刀刃。火焰呼地一声腾起,然后他丢下短剑,用脚踩熄火焰。 接下来要去到这个女人的房间,搜寻她口中的那台或许是虚无的电话。至于楼下的两个人,高兵会应付得来,如果能上来找到自己,那就与高兵一起解决。 结果虽然差强人意,但等于是告诉了自己一个事实有人不需要U盘或者模板了,而是要自己死。 就在此刻,电话铃又响了。 “上来了,三个人,你说的那个女人除外。”高兵的声音十分冷静,掩盖不住疲惫。 “拖住他们,我去去就来。” “好。” 第一百九十三章 高兵的手段(农历年快乐!) 193、高兵的手段 跟着那位巴西过来的来客走进电梯,高兵发现,电梯内还有一对男女,看上去年轻、富有而骄纵。衣着入时,情人或者是新婚夫妻,眼中只有自己与内心的饥渴。他们的午餐应该喝了不少酒,红酒发酵之后的怪味弥漫在两人周围。两人互相拥抱,旁若无人地调笑、亲吻,口水啧啧作响。 黑色衣服的巴西人摘下了帽子,高兵略略别开脸,他头上戴着假发,还戴上了在百货商场购买的廉价隐形眼镜改变了瞳孔的颜色。现在即使是有亚洲人与高兵面对面站立,也很难分辨他来自何处。这种别开脸的动作,纯粹是下意识的行为。 在巴西人的身旁贴近轿厢墙壁的地方站立,电梯门关上了。高兵左侧的女人轻声欢笑着,她的男人摁下五楼按钮,而巴西男子则上前一步,按下了数字2。 后退的时候,巴西人向左看了一眼,恰好和高兵的目光相接。巴西人眼光掠过高兵,将头转向了电梯门的方向。可高兵却在那一瞬间,看见了巴西人眼神中的惊讶。 认出来了?或者仅仅是杀手的直觉?自己身上所带着的血腥的气味?高兵不得而知。 巴西人将帽子挡在胸口,右手伸向衣袋。高兵扑上前去,将他牢牢地按在墙上,左手抓住巴西人藏在衣袋中的手腕,向下狠拉,迫使他松开武器,然后攥紧他的大拇指朝后掰去,直到骨头断裂。巴西人痛呼一声,跪倒在电梯里。 年轻女人大声惊叫起来,高兵大声地对两人说,“我不会伤害你们,重复一遍,我不会伤害你们。但务必按照我吩咐的做,现在,别出声,带我去你们的房间。” 巴西人向右猛扑,高兵朝着他面门正中一记膝撞,把巴西人的脑袋顶在墙上,然后掏出手枪,指着电梯顶上。 二楼,电梯门打开又再度合拢。 “我不想用这个,除非你们反抗,否则我不会开枪。二位与我们的争端无关,请按照我说的做。” “天啊!”年轻的女人颤抖着,轻声叫唤。 “拿出钥匙。”高兵和蔼可亲地说,“门一打开,你们走在前面,要装出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按照我说的做,你们将百分之百的安全。否则的话,要是大喊大叫地试图引起注意,我就不得不开枪了,就算开枪我也不会杀了你们,我会冲脊梁骨开枪,让你们瘫痪一辈子。” “天啊,求求你了。” 年轻男人的脑袋、肩膀、双肩都抖动了起来,双腿有站立不稳的趋势。年轻女人则镇定一些,赶紧伸手扶住自己的男伴,从男伴的裤兜里掏出钥匙,勇敢地看着高兵,“别伤害我们,先生,我们会按照您的吩咐去做。” “起来!”高兵冲着巴西人喝令。他伸手从对方外套中取出武器,腰间、腋下、脚踝上都摸索了一遍,连裤裆也没放过,找到两把匕首。 电梯门打开,年轻男女神情紧张地走在前面,与一位正在边走边看报纸的老人擦肩而过。他们向右转弯,沿着过道走了下去。高兵将雅利金格拉奇手枪垂在身侧,揪住巴西人的外套,推着他前行。 “巴西人,敢哼哼一声,你就没有哼第二声的机会了,我会一枪打穿你,你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高兵手上紧了紧,低声警告巴西杀手。 进了年轻男女的房间,高兵将巴西人一把推到椅子上,拿枪指着他,命令那对惊恐的男女,“躲进衣橱去,快点儿。” 男人的脸上涕泪横流,女孩推着他走向黑洞洞的暂时牢房。高兵拖过一把椅子顶住门把,确保它牢牢顶住了门把和地毯之间,他转过头对巴西人说,“给你五秒钟时间考虑,将事情的经过告诉我:雇主、地址、要求方式、接头方式。” “你具体想知道些什么?”巴西人满脸的桀骜不驯,给出一个职业性的回答。 “少耍嘴皮子。”高兵将枪管朝下一挥,在巴西人的脸上犁朝一条深沟,鲜血四溅。高兵举起手枪的枪托,附身连砸两下,将对方的右手手腕砸断,“别摸伤口,咱们才刚开始,你见过没有脸的人吗?我会敲断你的牙齿、下巴、颧骨,然后才是眼睛”。高兵再次出手,枪管挑破了巴西人的鼻翼。 “啊,停下停下。我也是听命行事。”巴西人尖叫,双手乱摇。 “还要和我打马虎眼”高兵又举起枪,巴西人刚抬手,就被高兵砸了下去,“我知道你们来了几个人,还有人在哪?快说,我没时间和你废话了。”他用枪管刺向对方的喉咙。 “住手。”巴西人呼吸不畅,说话断断续续的,”我说实话,我是狄格尔请来的,杀了目标,他们会联系我,我的任务是引出他来,最好活捉。“ “还不说实话?”高兵又是狠狠一下,这次是用枪管戳的眼睛。 巴西人大叫,尚未残废的手胡乱摆动,“我就知道这些,手机上发的照片、地址给我,收了定金。” 应该不可能是狄格尔,狄格尔在安刚科镇有很好的机会杀了自己这一伙,可没有动手。这家伙还是没说真话。 “怎么引他出来?谁来杀他?你们几个人?幕后究竟是谁?再说谎,我就先割掉你的耳朵。” “方法是随机的,我们有三个人,我打算告诉他,华人社区出事了,被炸了。”巴西人的左眼眶流出鲜血,顺着脸颊留在衣襟上。“我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联系我的人,就是叫狄格尔。” 高兵作势欲刺,巴西人再度低声哀求,“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三个人,还有两个呢?他们现在在哪里?”高兵听莫磊说过,有一个女人,但他还是想诈一下眼前的杀手,他下手十分巧妙,会让人疼入骨髓。 “另外两个是哥伦比亚的,一个叫柯西,一个叫科比。除了我走的主电梯外,旅馆还有两个出入口,楼梯与货运电梯,他们会守在那两个地方。” “怎么分辨?谁守楼梯谁守电梯?时间表告诉我。”高兵心里一阵惊慌,多出了一个人,那个女人与这几个无关? “柯西穿着花格西装,戴浅色墨镜,身高与我差不多,科比比我矮上两公分,很瘦,十分瘦。我也不知道谁守哪里,应该是科比,时间是可浮动的,我应该与十二点半敲开他的门。” 高兵看了一眼手上的电子表,时间已经指向十二点三十二分了。他们已经就位了?你确定,就三个人?“ “是的,就三个人,现在的时间是几点,你不让我看我不知道时间。” “打算怎么下手?详细描述,我听得出你是否在说谎,敢撒谎的话,我会让你后悔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 “定于十二点四十五分收果莫磊没有出现在任何一个守候点,我们将袭击他的房间。说实话,我不太相信柯西,那家伙估计会抛下我与科比先冲上去开火,他就是个神经病。” 高兵站起身,语带讽刺,“你的手脚要是有你的眼神灵活就好了。” “我知道的全告诉你了,别再打我了,上帝啊,让我擦擦眼睛吧,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擦吧,擦干净了好看路,给我起来。” 巴西人站起身,用仍能运用自如的左手擦干净脸上的血液。高兵的枪口顶住了他的脖颈。他看着旁边的电话机,一动不动地伫立片刻,然后示意巴西杀手坐在椅子上。自己冲过去拿起了电话。 “上来了,三个人,你说的那个女人除外。” “拖住他们,我去去就来。”莫磊的声音有些喘息。 “好。” 挂掉电话,高兵伸手指了指门口,对巴西人说,“走吧,我们去找你的两位朋友。” 巴西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与高兵擦身而过走向前方的时候,突然抬起血淋淋的右手掌抹向高兵的脸部,左手抓住高兵持枪的右手,朝自己身边一拉,身体撞了上去。高兵的手枪被巴西人扯了出去掉在地上。 高兵右手往逆时针方向猛摆,脱离了巴西人的控制,左手抬起,抠住对方的喉咙,拇指紧扣环状软骨猛一用力,合拢时喀嚓一声捏碎了巴西人的喉咙。巴西人剧烈地扭动身体,挥舞手臂想摆脱高兵的控制,可高兵下意识地用力前推,将巴西人压倒在床上。杀手喉咙里咕噜噜响着,双腿无力地蹬动了几下便失去了呼吸。 太操蛋了。 高兵有些恼怒地松开手。他脱下巴西人的外套穿在自己身上,弯腰捡起那顶帽子戴在了自己头上,经过衣橱的时候,对着里面的那对男女恫吓道,“呆在里面,别出声,我就在走廊里,要是听到有什么动静,你们就要遭殃了。” 出了房间,他拔腿就跑,奔过主天梯,到了走廊尽头的黑色货运电梯口。墙边有一张供客房服务员搁置托盘的桌子,他右手从腰间拔出手枪,塞进外套口袋,左手按下电梯按钮,红色指示灯告诉他,电梯到了二楼,看来那名叫科比的杀手已经就位,正在等待着莫磊现身。 指示灯熄灭片刻,旋即重新亮起,三楼、四楼。高兵转过身,背对着电梯门。 门开了,但既没有人和他打招呼,也没有人从里面走出来的声音。高兵飞速转身,手指搭在口袋里的手枪扳机上。 第一百九十四章 里应外合 194、里应外合 货运电梯在二楼停下,开门时,高兵别过身子,黑外套与太阳帽并没有引起骚动。他重又回身,右手紧紧攥着口袋里的雅利金手枪,电梯门旁,搁置托盘的小桌上摆着吃了一半的食物和喝剩下的咖啡,瘦子科比不见踪影。 通往二楼走廊的是两面装铰链的金属门,门板中央有一个小圆孔。高兵凑近窗户,向外窥视。他看见科比了,科比正在贴着墙壁,正蹑手蹑脚地走向219房间。高兵看看手表,已经是十二店四十二分了,离攻击还有三分钟。如果莫磊依旧在房间,那么很快就会有危险。他需要吸引别人的注意力,而火警是很好的选择,随便找个衣服与废纸塞在枕套内,点燃了扔进走廊。可是现在却来不及了,柯西与科比恐怕要提前动手,他们嗅到了危险。 就在高兵杀死巴西杀手的同时,莫磊已经从女人的房间回到自己室内——一无所获。女人的包裹里没有手机,床头上抽屉里衣柜里统统都没有。莫磊飞快地冲回房间,拨打了前台的号码。 “喂。” “快来人啊…。”莫磊的声音嘶哑虚弱,“我的心脏……。” 他将电话滚落在床头柜上,在摔落在地毯上。电话里的声音继续喂了几声,有人在大声喊叫,“快去219看看,里边的客人出事了,心脏病。” 将手枪拿在手里,莫磊拉开门栓,静静等待,一分钟左右,他听见走廊里急促的喊叫声与脚步声,门被砰地一下撞开,一名领班与一位高大的服务员冲了进来。他们看见莫磊黑洞洞的枪口,呆在原地。 “你,脱下衣服给我。”莫磊指了指个头与自己差不多的领班,“然后躲进衣柜里。抱歉,我遇到了一点小麻烦,记住,你千万别乱动,否则恐怕有危险。” 匆匆忙忙地将领班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大小合身。领班哆嗦着按照莫磊的安排躲进衣橱,莫磊挥动武器,示意领班躲进角落,然后一把将衣橱门拉上,抓起落地灯的长杆,大声说道,“往右边靠。听明白了吗,回答我。” “明白了。”里面的领班闷闷地回答。 “敲敲门。” 敲打声来自衣橱的最左边,也就是领班的右手边。莫磊将灯座狠狠地砸向衣橱门的把手,把手应声而落。这下领班在里面也开不了门了。他抬起装着消声器的瓦尔特99,对着衣橱的右边开了一枪。 “一颗子弹。”莫磊说,“无论你听到什么生意也不要动弹,知道吗?否则就是另外一粒,但打向你的身体。懂吗?” “知道了,我的天啊。”衣橱里咕哝一声,便变得十分安静。估计现在哪怕天翻地覆,这位领班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莫磊拿起包裹,回身走向服务员,“楼梯在哪儿?” “沿走廊到电梯口再右转到底。” “货运电梯呢?” “一样的,在另外一头,左转到底。” “听我说。”莫磊安慰地拍了拍服务生的肩膀,服务生朝后惊恐地缩了缩脖子,“记清楚我的话,等我打开门,你就大喊大叫着冲出去,把你吃奶的力气都涌上,然后和我一起跑。” “我该喊些什么啊?”服务生的脑瓜突然变得清醒起来。 “就喊:我受不了啦,这破工作,我要离开。”莫磊说,“你喜欢什么就喊什么,不难,放心,我不会让你受伤的,你们都是。” “天啦,我还有老婆孩子,我能跑去那里呢?”听说自己不会受伤,服务生的胆子变大了。 “真的挺不错的,那你就跑回家吧。”莫磊将包裹在背上系好。 “什么?”服务生又变得糊涂起来。 “随便啦,去大堂最快的路怎么走?” “电梯。” 莫磊无奈地摇摇头,“等待电梯需要时间。” “楼梯,对了,楼梯!”服务生觉得自己答对了答案,有些开心起来。 “那就走楼梯。”莫磊走到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走廊很安静,可他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皮鞋踩在地摊上发出的细微的声音。 有更多的声音传来了,楼下的医生上来了。 莫磊猛地拉开房门,一把将服务生推出门外,“喊吧。” …… 站在金属门这边的高兵正想朝着走廊冲去,他突然看见主电梯门打开了,两名男子匆匆从里面跑了出来,一名正是楼下的值班经理,另一位拎着黑色的箱子,看上去像是值班医生,他们跑过大吃一惊的科比,科比迅速拔出手枪,跟在两人身后顺着长廊冲向莫磊的房间。 莫磊干嘛了? 思维在飞速运行,但走廊的另一头,红色的“安全门”字样下面,带防撞垫的厚实铁门砰然洞开,巴西人口中的‘柯西’出现在门口,他左手拿着大口径手枪,右手捏着的东西像是……不,就是一枚手雷,他的大拇指按在保险片上,拉环已经被扯掉了。 有一枚手雷就意味着他可能有第二枚,这个家伙简直就是个移动军火库。不只是莫磊,出现于其视野内的其他人都会遭殃,先将手雷扔进室内,爆炸后不等硝烟散尽就冲进去,给还没咽气的人脑袋上补上一枪。当然,莫磊肯定被是排在第一位的。瓮中之鳖而已,神仙也逃不过这种烈度的交叉火力。 干掉柯西,就让手雷在他的尸体下爆炸。高兵抽出手枪,推开前面的弹簧门。 正要开枪的当口,走廊里突然响起了嘶喊声……惊慌失措的嘶喊声,“让我离开,我的天啊,上帝,让我离开,我受不了啦。” 走廊里顿时一片混乱,一个身材高大的服务生与一位领班模样的人沿着走廊狂奔,一个人右转与科比撞了个满怀。科比将对方推开,用枪管猛砸对方,柯西在对面大喊,让科比去房间内看个究竟。 科比不是傻瓜,至少不比柯西傻。他知道柯西手中拿着手雷,那玩意儿可是无差别攻击的东西。两名杀手扯开嗓门,互相叫骂。 电梯门慢慢关上了。指示灯熄灭。有人按了关门! 莫磊应该已经成功逃离,等待着身后其他的、所有的猎物统统出现。 高兵立刻转身,藏在了金属门背后,混乱之中,没有人看见他。杀手科比也柯西也注意到了电梯。他们立刻想起,另外一名穿着红色领班制服的男人出门后毫不换乱,向前飞奔,那人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而且,他左臂底下夹着什么东西?是一个包裹么? 与高兵一样,两名杀手望着电梯上的数字,他们以为指示灯会亮起表示底层的b1,但它却没有,灯光显示,电梯在三楼。 莫磊这种做法太疯狂了,原来的计划是直接冲上马路,几秒钟内藏身人群,再等待一个个杀死露面,抓住活口审问背后的操纵者。可他没与高兵商量,他冲到了楼上,想将其他的人引到这栋楼里,猫捉老鼠、逐个击杀。 高兵很快便明白了莫磊的想法,这太疯狂了,可这才是实实在在的莫磊,压抑在心底的真实莫磊。 透过圆形窗户张望,高兵看见柯西正在冲科比狂吼,科比不时点头,手指按住左边的电梯按钮不放。可惜转身奔向楼梯,推开门消失不见了。 必须要知道他们在商量什么,这能够替莫磊节省几秒钟时间,前提是几秒内可以诈出答案。高兵将手枪塞进口袋,推开弹簧门,将黑色外套的衣领竖了起来,灰色帽子拽下额头压低了帽檐,他的脸被阴影遮盖得严严实实,推开金属门走进走廊,一边大叫道,“你们发现了什么没有?” 科比现在心烦意乱,事情发生得太快太出乎意料,高兵的伪装也颇为成功,黑外套、灰帽子,以及故意压低了声音并且装作慌乱的嗓音,一时间竟然骗过了科比——毕竟他们只是在任务之前才见过一面而已。科比楞了一下,朝高兵奔过来,用西班牙语大声喊叫着,他的语速极快,高兵只能听出个大概。 “你来这儿干什么?全乱套了,你为什么不按时间执行,现在目标的房间里全是人,他们撞开门进去的,目标逃了,柯西……”。 科比突然看清楚了高兵的面容,表情由惊诧转为震骇。他呆滞的那一瞬间,高兵闪电般出手,抓住科比的武器猛力一扭,科比痛得惨叫一声,手枪迅即易手。高兵将科比狠狠摔在墙上,提膝狠撞对方的腹股沟,左手扯住对方的右耳。 “柯西怎么了?给你一秒钟时间告诉我。”他又是一膝盖,“快说!” “我们上了屋顶。”科比痛得要紧牙关,脑袋往后使劲仰,后脑勺在墙上来回碰撞着,“一层一层爬上屋顶。” “为什么?”高兵的左手加力。旅馆和隔壁相邻的建筑之间有金属通风管道,他们也知道了吗?他又是一记膝撞,重复道,“为什么?” “柯西认为莫磊在街面上安排了人,比如他的同伴……守住旅馆大门,莫磊会一直等着警察来,混乱的时候容易逃跑。可他的房间里怎么那么多人,他干了什么……,求你了,我全告诉你了!不要再打我了。” 高兵用科比自己的那柄手枪的枪柄砸向科比的太阳穴,鲜血四溅,杀手颓然倒地。他将杀手那失去知觉的躯体顺着墙壁推了一把,让他横贯在两条走廊的交错枢纽处,从莫磊房间里冲出来的人将面对又一幕终生难忘的场景。他们越恐慌,争取到的宝贵时间就越多。 科比叫上来的左边那部电梯门打开了,高兵冲进轿厢,按下三楼的按钮,门徐徐关上。走廊里又有三名慌乱的人冲出了莫磊的房间,他们是值班经理、领班与那位医生,看见倒在血泊之中的科比,他们放声大喊。 第一百九十五章 默契的兄弟(祝所有人安康!) 195、默契的兄弟 莫磊冲进电梯,猛按住关门键,电梯门关上便赶紧脱掉外套与帽子,换上自己的衣服。电梯在三楼停下,胳膊上挂着几条毛巾的粗壮女清洁工走进电梯。他不禁紧张起来,手伸进了外套之内抓住枪柄。清洁女工冲他点点头报以微笑,莫磊也点点头,眼神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电梯门关上了,他们升向四楼,清洁女工在四楼下了电梯,莫磊赶忙伸手按下了六楼的按钮,六楼就是最高一层了。 如果可能的话,他要消除掉这疯狂局势组成的每一个部分。被几个杀手追杀便逃离旅馆毫无意义,又将要面对着其他的追杀、无穷无尽的亡命之旅。现在的局势是混乱的,但这里面有一根很明朗的主线,关键是要证明沃克斯拿了那块模板,或者说,消除掉这根主线之后,所有的阴谋便消失无踪。 高兵还在这栋楼内。但他知道凭高兵的智慧与经验,一定明白自己想要做什么。 电梯到了六楼停下,两名衣冠楚楚的男人走进轿厢,莫磊屏息等待。他们在聊生意,去年的指数如何如何、今年的财报怎样怎样,两人同时看了一眼莫磊,脸上露出布满的神情。莫磊懂得他们的意思:胡子拉渣的脸,充血的眼睛。他紧抓住背囊一角,避开他们的视线,门在即将关上的时候,莫磊踏步上前,他的右手始终插在怀中抓着枪柄。 “对不起。”他喃喃道,脸上的表情充满歉意,“我该下去的。” 前面漫长的走廊中空无一人,这里毕竟与二楼隔了四层楼。右手远处是两扇带环形窗户的铁门与货运电梯,一扇门刚刚关上,还在轻轻晃动。莫磊抽出瓦尔特P99手枪,听见弹簧门背后传来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又将它收进了腰间。有人拿起托盘,而隐藏在暗处伺机杀人的刺客是不会发出声音的。 向左是楼梯,一名清洁女工正在清理房间,她关上一扇门,懒洋洋地推着工具车走向下一个需要打扫的房间。 如果杀手有会合地的话?会是哪里呢?肯定位于其上方,这也算是一个优势,只可惜在这个高处什么也看不见,而时间正在一分一秒流逝,过不了多久,大批警察将会赶了过来,这些警察中间,也不知道有谁会拿着沃克斯的贿金。 他可以去找清洁女工去做眼线?可想了想之后莫磊放弃了这个打算,一是危险,一不小心便会伤及生命;况且他自己的外貌也会让清洁女工将他拒之千里。他的外貌让他自己很多想法落空了,先前等待的时候没有时间去刮脸,每分每秒都很宝贵,在等待中任何事情不能遗漏,况且他真的十分疲倦。 不能使用货运电梯,货运电梯太容易被破坏,结果会受困其中。虽然说楼梯也好不到哪儿去,但他毕竟有自上而下的优势,这里是最高一层,另外一条是屋顶,而屋顶也有出入口。高处的视野开阔,肉食的猛禽喜欢从上而下猛扑,他们很少从下方发起攻击。或者,此时在天台顶上、那条金属管道的出口,拿着致命武器的杀手们正在等待着自己的出现。 可难道没有食者会隐藏吗?比如鲨鱼就喜欢潜伏深海。 转移视线,让物开始动荡,六楼、七楼的物,追击上楼的物。 与高兵合围。 莫磊加快步伐,走向通往楼梯的厚实大门。经过清洁女工的推车时,他停了几秒钟,拿起四个玻璃烟灰缸塞进口袋,将包裹夹在左胳膊及胸口之间。 推动门把手,莫磊尽量不让铁门发出声音,厚重的铁门应手而开,他贴着墙壁,蹑手蹑脚地下楼,竖起耳朵寻找敌人的响动。 听见了。 有人踏着混凝土台阶快步上楼,对方在某处驻足不前,莫磊一动不动地站着,但接下来的声音让他十分困惑,切割声、一连串的快速动作的金属摩擦声,发生什么了? 他回头望向自己下楼时穿过的那扇门,知道了。楼梯的基本功能是火险逃生通道,弹簧门从里面推开,而不是从楼梯间推开,否则的话很容易招贼。 可以肯定不是高兵,而是杀手。底下追击上来的人正在用一片金属或者塑料片想捅开门锁,这种构造毫不稀奇,多数的走火通道都是这样布置的,如果门锁管用的话。很显然这里的门锁比较管用。 摩擦声停了下来,门打开了。 寂静。 门砰然关上,莫磊挪到台阶边,探头张望。他只能看见层层弯折的楼梯渐渐融入楼下。他一步一步悄悄下楼,到了低下的楼梯拐弯处,看见了五楼的铁门。 杀手们一旦确定目标没有上街,他们就会在短时间内进来展开最后的搜捕,他们会拿着武器在走廊里、楼梯间寻找,从上而下、由下而上。 从六楼再度往楼下行进的莫磊,会让那些可能从楼顶发起攻击的杀手们放弃了自己的优势。可一旦进到室内,有些看上去不致命的因素会导致他们的死亡,在这里,莫磊与高兵可以像个幽灵般地活动,来去自如。 莫磊从口袋里拿出两个烟灰缸,当铁门轰然一声合拢,他抡起一个烟灰缸砸向底下的台阶,玻璃碎裂的声音在水泥与钢铁之间久久回荡。 脚步声表示有人正在飞速接近,接着是沉重的躯体撞上墙壁的声音。莫磊抛下第二个烟灰缸,同时跃向开阔的空间,烟灰缸在底下的墙壁上砸裂,暗处的人影一惊,身体超出了楼道上的栏杆,莫磊抓住时机开枪,杀手惨呼一声,一扭身便离开了莫磊的视野。 一把跳下三层台阶,莫磊紧紧靠在墙边,看见一条腿伸在外面,他立刻瞄准射击,可子弹击中某处跳开,落入水泥地之中。他没有打中目标,杀手受伤了,但没有丧失行动能力。 忽然间响起别的声音,警笛声,在远处,在旅馆之外。越来越近了。还有喊叫声,沉重的大铁门让喊叫声略微发闷,走廊和过道里有人在发号施令。 其他的选择没有了,抓住杀手逐个审问的可能性随着这些新出现的声音灰飞烟灭。但杀手们也是这样想的,他们恐怕也会马上攻击,没什么好拖延的了。 分秒必争,别无选择。 莫磊拿出剩下的两个烟灰缸,砸向楼梯扶手之外的开阔空间。出手之后,他快速下蹿,听见第一声玻璃碎裂之后,猛然转动左臂和左肩,嗖地一声划个半圆,半个身子暴露在楼下杀手的火力范围之内,但武器仍旧藏在暗处,随时准备出击。 垂直通道中,两声枪声震耳欲聋。 他手中的枪竟然被打飞了! 右手中的枪竟然被打飞了。 有些无助地看着手枪飞远,莫磊的掌心血迹斑斑,子弹正打在手枪上,手没受伤,可手枪飞离的时候划破了手掌。他的耳中是仍在钢铁间跳动的子弹发出的锐响。 太他妈离谱了。竟然被射飞了的子弹缴了械,竟然要丧命与跳弹之下? 瓦尔特P99在台阶上叮叮当当地往下滚。莫磊弯腰去捡枪,可心知为时已晚。底下的杀手已经现身,他挣扎着站起身,手中举着巨大的枪管直指莫磊的脑袋。 高兵还是没有上来。 莫磊心灰意冷,命丧于此,太他妈心有不甘了。这就是个笑话,所有的事情全成了笑话。计划失败,是因为跳弹。稀里糊涂地死在这里,复仇是个笑话,华人社区的人们会迁移、土狼他们会为了报仇而大杀四方,一切都乱了,完了! 所有的念头一个接着一个冒出。万事休矣! “拿出来,我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杀手的声音狂热而执着,手掌紧握着枪柄,保持着与莫磊的距离。他不敢离得太近,眼前这个家伙看上去虚弱无比,但杀伤力与狡猾的心计让杀手警惕。 “你无法活着离开这里,到处都是警察。”莫磊睁看眼,看着离自己有一米左右的杀手。 “很简单,丢下武器,混进人群。我能从容离开的,但你就要死在这里了。”杀手残忍地呵呵冷笑,“把东西给我。” “卧倒!”顶上传来高兵雷鸣般的大喝声,喝叫前没听见门响。这家伙的动作可真够轻捷的。杀手柯西在一震之下作势左扑,但莫磊已经朝右边倒在了地上摔向了地面。杀手向左一闪、蹲下,抬起威力巨大的大口径手枪,指向楼梯上的高兵。 高兵手掌的枪响了,他率先开枪,子弹在杀手的脑袋上开了一个窟窿,尸体跌向莫磊的时候,莫磊已经飞扑了出去,抓住台阶上自己的手枪,猛然倒地一滚,朝着站在楼梯上的高兵身后开枪他看见了另一个光头杀手,手中端着霰弹枪已经瞄准了高兵的后背。 子弹打进那名光头杀手的前胸、脖子,光头杀手在倒下之前依然扣动了扳机。好在高兵在莫磊举枪之时便已经朝右边侧倒扑向了身下的台阶,霰弹枪的枪口也略微朝上影响到弹丸的分布,打在混凝土墙壁上与天花板上,还有几颗溅在了钢筋栏杆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忽然间,莫磊觉得无法动弹了。撞击来得极为猛烈,莫磊只知道自己的脑袋像炸了一半,眼前尽是炫目的道道白光,耳边各种嘈杂的声音响个不停。警笛声、喊叫声、远处传来隐隐的喝呼声与自己脑袋里嗡嗡的声音混合在一起。 翻滚之中,他的脑袋磕在了楼梯扶手拐角处的金属尖角上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莫磊的运气衰到家了 196、莫磊的运气衰到家了 太他妈倒霉了,太邪乎了。 先是被跳弹击中,打飞了手中的手枪。接着自己撞上不会动的钢铁,接二连三的坏运气让莫磊心里大声诅咒。 视线虽然模糊,但仍能看清个大概。他看见高兵从台阶上爬起来朝后方开枪,四枪。然后从台阶上跑了下来,一只有力且带着热量的手伸进自己腋下,将昏昏沉沉的他搀扶了起来,自己的手枪也被插进了腰间,沉甸甸的很有安全感。 “全死了,一个都没抓着。”喃喃自语。 莫磊觉得自己在说话,可是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不知道那些声音跑哪儿去了。 “站起来,快走。我们得离开这里,警察来了随时都会冲上楼梯。” 一只强有力的臂膀将他扶起,用结实的脖颈撑住了他的胳膊,肩膀抵住他身体的侧面帮他站稳。高兵用左手搂住莫磊的腰,大略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便半拖着他朝台阶奔去。 “我艹,这是搞什么啊?倒霉!楼顶上还有人,要小心。你放下我。”莫磊头脑晕沉,说话的时候,自己的声音像是漂浮在空气中时高时低,剧痛当中,他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好使用了,想一想就脑仁都疼。 “没事,你受了点轻伤,脖子上的伤口在流血可问题不大。脑袋撞得不轻,但具体怎么样我们现在无法检查,没时间了。”高兵扶着莫磊,有些气喘吁吁地说,右手依旧紧握着雅利金手枪,刚才新换了弹匣。 “什么?”莫磊听不清楚,他甩甩头,努力睁开眼睛,让自己的脚步配合着高兵。 “没事了,我们换一条通道,来,小心点,配合一下,我们上屋顶。” “看清楚,再行动!”莫磊的左手去抓住腰间的枪柄,高兵不能有事,高兵不能死,家里一堆人呢。自己走前面吧 “配合一下,来。跨上去。” “我的背囊呢。” “我拿上了的。” 脚步虚浮,有些踉跄。 前方有一层水泥隔板,紧接着又是一层。天台上的隔热板烂了,有些地方有绿色青苔 他们身处在漆黑而漫长的密闭通道中,寒冷的气流吹得波状金属表面飕飕作响,通风金属管道内,接近冰点的温度让两个人冻得牙齿打战。他们在黑暗里沿着棱纹地板爬行。 “这是主通风管道,”高兵知道必须要和莫磊说些什么,莫磊爬行在前方,速度极慢,很轻。他也知道回音能将说话的声音放大,通风管道出口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在等候着,可必须要使莫磊清醒一些,才能顺利离开这里。 动作慢了一步,计划便相差十万八千里。而敌人的计划,是永远不清楚的,只有见招拆招方能进退自如。 “旅馆和相接的办公楼都靠这玩意儿通风呢,两栋建筑都不大。” 莫磊在前方回答,他吐字开始清晰,冰冷的通风管道让他昏沉的脑袋慢慢恢复着神志,机械般的动作迫使他不停挪动手脚。在进入通风管之前,高兵撕下衣服的下摆包裹住了莫磊的脖子,血流尚未停止但却已经受到控制。他开始清醒过来,可仍旧无法理解自己的手枪被击中及脑袋撞向钢铁的事情,心里耿耿于怀! “一共有六个人?应该不是一起的。” “声音小点儿。”高兵在他身后回答,“别停下。” “他妈的,这个计划就有漏洞,我们两个人不足以控制所有的出入口。”莫磊闷闷地说。清醒过后,他的心情变得十分抑郁。 “这不是你我的问题。”高兵安慰道,岔开了话题,与些事情等一下可以细细复盘,现在先离开这里。“通风管的尽头是屋顶储藏室,气窗离地面有三米左右。下去之后我们就能回到街头顺利离开。气窗附近如果有人就直接开枪,我们不能再冒险。” 莫磊不再说话,聚精会神地朝着气窗爬去。 带金属窗约有一平方米左右,底下是一个宽敞、昏暗的仓库,装满了板条箱和各色杂物。视线所及范围内空无一人。莫磊在气窗边沿停顿了一下,左手掌牢牢把握住手枪,用肩膀慢慢顶开扣住了的金属隔,掉在水泥地面上发出砰地一声。莫磊快速缩回,等了几秒钟,声音没有引来任何人。 应该是安全的。 转过身,退前脚后地溜出了通风管道。莫磊的肩膀和头部掠过气窗口,手指抓住气窗边沿,他悬在半空,准备找个好姿势落地。 异样的声音响起来了,一开始很微弱,然后越来越大。脚步声、手枪上膛声,莫磊的身体僵在了半空,悬挂在气窗喝地板之间。 “哎唷,你真是地头通啊,什么位置你都知道。我还以为在这里会白忙一天呢莫先生。”一个柔和的声音响起,“怎么样,挂在这里的感觉不好受吧。” 上方的高兵迅速缩回阴影里,底下,一个硕大的板条箱旁边,伫立着一位瘦削的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与街上遇见的白领无异,只是上面沾满了灰尘,他的五官藏在阴影里看不清楚,说话的声音像个女人般娇嫩柔和,手中抓着一支贝瑞塔手枪。 “莫先生,我只问一次哦,然后我会打断你的四肢,再问第二次。” 高兵将手枪从莫磊的肩部伸出,率先开枪,两发子弹将这个不男不女的杀手打得胸口与脑袋血肉模糊。莫磊吁了一口气,跳了下去,瘫软在地上。 诸事不宜啊! 高兵也跳了下来,厌恶地出看一口粗气,地上杀手的尸体除了血腥味之外,还有一股奇怪的、腻人的香水味道。 他们冲下楼,冲进街对面的小巷,紧贴着砖墙,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睛密切地注意附近的各种响动。四辆亮着警灯的巡逻车堵住了旅馆正门,救护车被夹在其中。旅馆中现在已经抬出了第二幅担架,帆布盖住了尸体,然后又是一副担架,两人都看见了死在楼梯间那家伙的血迹斑斑的脑袋。 高兵还看见那一对情人走在警察身后,男人大喊大叫着发泄心中的不满,女人戴了一顶帽子挡住了自己的脸,距离歇斯底里的男朋友很远,身体语言无声地抗拒着自己的情人。三名身穿警服的警员拉开了警戒线,大声让好奇的行人退后,几名看上去级别比较高的便服侦探正在冲着步话机发布命令。 酒店的所有出入口已经封闭,各扇窗户也有人留意观察,警察一个个把枪拿在手里,以防出现紧急情况。莫磊已经恢复了冷静,他留心观察着看热闹的人群,勘察着会否出现可疑人物。看来自己出现的情况并非狄格尔一个人知道,又或者是狄格尔安排的人。可惜自己没来得及与几个杀手对话,那样就可以从他们每一个人的言语中找出破绽,加以分析。 “等你恢复点儿。”高兵气喘吁吁地说,“咱俩分头混入人群,步行两个街区之后再找出租车离开,选第三个集结点汇合。留在这里毫无意义了,就算有人在人群里,也无法出手。看得出来,他们还是想从你手上拿到东西。” “我们最好趁乱赶紧离开吧。”莫磊勉强站直了身子,恢复了精神但却无法恢复伤痛。“警察很快就会拉,寻找受伤的人。他们知道刚才开了不少枪,肯定有人受伤。” 高兵从头上拿下那顶灰色帽子,这东西竟然在自己翻滚着冲下台阶时也没有掉下。他将帽子戴在莫磊头上,在戴上之前让莫磊低下头检查了一遍伤口没什么大碍,有没有脑震荡就无法用肉眼看出了,至少莫磊现在没有呕吐的现象。 “你脖子上的伤口太明显,换件衣服。”一边说,高兵一边将自己身上黑色的外套脱了下来。他留了一手,在套上巴西人的外套之前并没有脱下自己的外套,现在恰恰可以派上用场。 换掉自己沾了血的外套,莫磊揉成一团塞进自己的背囊里。不能丢在这里,这纯粹是下意识的行为。他将黑色外套穿上,衣领竖起遮挡住脖颈上的伤口,看了看高兵。 “嗯,挡住了。” “走吧,待会见,自己小心。”莫磊将背囊在背上背好,装满弹匣再将手枪收进衣兜,右手感受着冰冷的枪柄。 “你走那一头。”高兵指了指小巷另一侧的反方向,也将手枪揣进衣兜,走出巷口。他像个普通看热闹的人一样,在马路对面,朝着酒店方向看了看。可他只能侧脸扫视,那一对情人不知道是否记得自己,尤其是那位女性,在危机降临时的冷静远远强过大部分男性。 远处再次传来警笛声,越来越多的警察过来了。 行走之中,高兵禁不住在胡思乱想自己与莫磊的这一通折腾,将警察都吸引了过来,岂不是给那些抢劫犯与小偷们创造了机会? 巷子内的莫磊在高兵转身离开之后,原地伫立片刻,闭眼臆想着四肢在均匀地分布力量。然后再次看了看巷口不断有行人冲向酒店的方向,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越来越紧迫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死了两个华人 197、死了两个华人 宁博远手掌抓着化验单,手心汗津津地尽是汗水,脸部因为过于严肃的表情而让五官扭曲了。 走了两家都没人,电话也无人接听。现在是第三家,王知源老师的家里,也就是王宇威的父亲,虽然也是无人接听的状态,但宁博远还是想去碰碰运气,这个社区,除了头先两家的老人之外,王老师是很有权威的人。王宇威这孩子真的很可怜,自己痴痴呆呆,可父亲的身体却突然遭受到如此的状况,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本质上宁博远不是一个性情随和、关怀他人的人。对于这个社区,宁博远一直持有旁观者的态度,他间接算得上一名学者,读书越多就越觉得所谓的乡愁同胞之类的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字眼,无法激起自己内心的热情。只是对于社区内的某些人,他还是认为能够相处互帮互助的人而已。没有太多的共同语言,可毕竟人类是群居动物。 直到自己的女儿失踪之后,他看见了那些老人们焦虑地委托各种关系寻找;那些与自己一般大的妇女每天来安慰以泪洗面的妻子;那些吊儿郎当的年轻人拿起平常欺负乡邻的武器加入了搜索队伍。他们都与自己无亲无故,之所以愿意这样做,因为是同胞、是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的同类。或者彼此之间曾经有过冲突有过不满,甚至年少的时候曾经大打出手,可一旦有事情发生,所有人都放弃了成见。 这个时候,他才知道乡愁与同胞的含义。 可是,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祥和的社区不再,人们接二连三地病倒。据说水厂有人投毒,可水厂已经被政府重新清理过了。那么问题究竟出现在哪里 拿着波哥大医院以及巴兰基亚医院同时检验的检查报告,宁博远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大,脸部表情也越来越严肃。这是一件大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与那个莫磊有关。 正午的阳光依旧炽热,吹来的山风却凉意袭人。王老师居住的这边静悄悄的,大部分家庭的主人都去到了种植园,收获的季节到了,白天在社区内除了那些聘请的安保拿着陈旧的武器之外,剩下的大多是老弱病残。即使是游手好闲的年轻人也会在父母长辈的严令下参与劳作。 真是个好习惯。宁博远想,当初自己年轻的时候,为什么就喜欢与父亲对着干呢? 他沿着草坪之间的小路,走向王知源老师家的大门,一条狗从草坪上扑过来,气势汹汹地冲向宁博远,可到了他近前之后突兀地停了下来,摇摆着尾巴有些讨好地看着这位腰板佝偻、神情严肃的中年人。 宁博远弯下腰,爱怜地在狗的脑袋上揉了揉。女儿没了,就剩下这条狗了。 门铃声在宽阔的院内回荡,过了许久,当宁博远忍不住去按第三次的时候,王知源家的佣人从院内的小楼里走了出来,站在小楼的回廊上朝着院子外面看了看,大声地问道,一幅不怎么喜欢宁博远的态度。 “王老师不在家,王宇威也不在家。你想干嘛?” “啊?王老师去哪里了?” “我怎么会知道?你有什么事情,我帮你转告。”佣人走下回廊的台阶,沿着甬道走向围墙的大门。胖乎乎的脸上满是汗水,挂在身上的围兜洗得很干净,颜色十分鲜艳。 “那我晚点再过来吧。”宁博远攥了攥手中的牛皮纸信封,觉得将这东西交给眼前的女人绝对是个错误。 “随你咯。” 佣人摊摊宽厚的手掌,瞪着眼睛无辜地看着宁博远。一个在家里固执地维持着自己的地位、拿妻子简美当做二等公民的中年庄园主,王知源家的女佣人对这些事情了如指掌,出于同为女人的同情心,她对这位头发乱蓬蓬的男士没什么好感。 宁博远腿畔,他家的那只小狗对着佣人呲牙咧嘴,哼哼出声,恐怕也是感觉出来这女人对自己的主人没什么好感。宁博远低头看看小狗,干脆附身将小狗抱了起来,转身离去。 还是狗好啊,即便是在王宇威家没少吃这女佣人给的食物,可依旧认这个严肃得不近人情的主人。 傍晚才刚来临,天就全黑了。 飓风咆哮着刮过狭窄的街道,冲下陡峭的山区,从山谷中掀起回旋风沿着加勒比海方向滚滚而去。雾气落向整个山区,先是薄薄地覆盖了一层,继而将大山包裹其中、向外扩展,笼罩住华人社区。细雨蒙蒙,分外凄凉,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与青草的味道。 那栋巨大的白色木板门前,黄色灯光宛如地狱烈火,照亮了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的门廊和门前磨损得严重的台阶。几件衣服在细细的绳索上随风摇摆,小狗从纱窗里朝外看,圆溜溜的眼睛满是不安。 穿着黄色兜头油布雨衣的宁博远,手中拿着用塑料袋装好的件准备再度出门。没下雨之前,他已经与王知源老师取得了联系。可是有些事情电话里说不清楚,还是要去碰头,将手上的东西交给王老师看看。至于另外两名老人,宁博远打算也去拜访一下,下雨就穿个雨衣而已,挡不住人的路。 回头关掉了门廊上的灯,只留下室内过道的,宁博远想了想还有什么东西需要带的么?才否定之后,拨开纱窗门的链条门栓,制止住打算跟着自己出来的小狗。他从小狗的眼睛里也看出了不安,只是下意识的认为这是暴风雨带来的恐惧。小狗在他怀里呜咽了几声,跳下地板,对着门口“汪汪”吠叫。宁博远回过头,便看见了那个女人。 女人穿着一件棕色的外套,已经被雨水淋湿贴在了身躯上,显得曲线玲珑凹凸有致。一头缎子一般的褐色秀发也被雨水紧紧贴在前额,灰色的眼睛里眼神十分丰富:有彷徨、有急切、有兴奋。她的右手提着一只小包,左手挡在胸前抓住自己的衣襟,似乎被雨水淋湿之后十分寒冷。 “宁先生。”女人说话的声音十分柔和,听上去心生好感,可她接下来又骂了一句粗话,“我艹他妈的鬼天气。” 这让宁博远更加觉得,这女孩子与她的外表一样十分的烟火气,心中的警惕性也放松了几分。 “请问你是?”宁博远后退了一步,以方便女孩子朝着门廊里走近一点。雨水不大,却很急切,空气中渐渐有了寒意。 “我是波哥大电业集团的,我在工会工作。”女人朝着门廊迈出一步,离宁博远近了一些。 纱窗门内,小狗叫得更凶了。 宁博远回头呵斥一声,可小狗不听主人的,开始抓挠着纱窗门。宁博远此时真希望太太简美出来帮助一下,可是简美应该还在二楼的床上躺着,不到深夜12点,她是不会起来的。 女儿不在了,这个家也破了。 正说话间,女人又朝前迈出半步,高跟鞋在湿滑的门廊口一滑,女人的身躯朝右侧去,宁博远赶紧伸手去扶住女人,他的双手接触到女人湿漉漉贴紧着肌肤的衣服时,可以感觉到衣服之下的温度。女人伸出左手,抓住宁博远的右胳膊用力拉了一下方才站稳。 宁博远有些看困惑地看了女人的手一眼,紧接着就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女人低头看了一眼宁博远蜷曲的身体,从手腕上摘下一个装置,放进手提包里。这装置带着一副可伸缩的微型注射针头。她附身捡起宁博远手中的塑料袋,快速推开纱窗门,小狗忽地一下从门缝中蹿了出去,冲进了雨地里不见踪影。 女人无所谓地走进走廊,回身将地上的那具躯体拖了进来,调好双臂和头部的位置,让宁博远看上去就像是在门口摔了下去。然后从包里拿出纸巾小心翼翼地擦掉宁博远与自己接触的部位,还有玄关处地板上的积水,她的动作十分轻柔,非常麻利。 做完这一切,女人将纸巾也收进自己的包里,没去客厅与二楼做检查,她站在玄关处朝着黑黢黢的外面看了一眼,确认没有什么异常之处,便走出玄关,在门廊上关紧了身后的房门。 在华人社区的南部,一栋欧式建筑物的大门口站着一位耄耄老者,怒气冲冲地朝外张望。他在皱巴巴的白色睡衣裤外又加了一件褪色的天蓝色睡袍,没戴假牙的嘴部凹陷了下去,松弛的皮肤色泽黯淡,两眼水蒙蒙、泪汪汪的。 就在刚才,门铃一遍又一遍地响着,非常执着、不达目的不罢休地响。 “什么事?”老人用奸细、刺耳的声音喝问,“干什么?” 他的西班牙与十分拗口,但他的脾气却又很糟糕,与谁说话都像是在争吵。 门口站着一位穿着黄色制服的小伙子,身上被雨水打湿了,手里抱着一个箱子。他似乎焦躁不安,重心在两只脚之间不停地换来换去。 “老天在上,给你们家送一个快递就这么麻烦吗?我都站了一个世纪了。”小伙子骂骂咧咧,满脸的不耐烦,帽檐被雨水淋湿之后软哒哒的,衣服的肩膀部位已经湿透了。 老人的表情蒙上一层迷惑,这位小伙子个子很高,但年龄却很小,不过这些都不足为意,只是老人在想,谁会给自己家里邮寄快递呢?而且是一个看上去不小的箱子。真遗憾孩子们都不在家,大概要晚点才会回来吧。 “我说老头,你能叫一个会走路的人出来么?最好来一个会写字的,要签收。”小伙子满脸不耐烦,就差将包裹扔下转身就走了。 老人拉开纱窗门走出门口,“进来吧,帮我放在走廊。” 小伙子鼻孔朝天、气咻咻地朝前走了一步,突然脚下一滑,差点将整个人扑在老人的坏里。老人有些生气,刚想开口喝骂,可还没来得及张嘴,身体就软瘫了下去。 雨下得更大了,伴随着风在山区里肆掠。 第一百九十八 老狐狸的餐厅 198、老狐狸的餐厅 巴兰基亚的弗拉斯卡大道上,有一家由何塞三兄弟开的高级餐厅。主管经营的老大何塞嗅觉不亚于老贼,眼力堪比饿狼,生得却是肥头大耳笑口常开,总是热情洋溢充满温暖。巴兰基亚城成日里荒淫无度的饮食男女都极为爱戴他,因为他既善解人意,又守口如瓶,而两者当中他又更加坚持后者,丈夫和情妇、妻子和情人、要货人与供货者,他们都喜欢通过他来传递消息,他仿佛是那个糜烂大海中的一块磐石、一座指路明灯,弄潮戏水的男女老少都喜欢他。 他亦是某个人的线人,八年前,他在意大利卷入一件黑吃黑事件,差点丧了性命,那个人在众多的反对声中保下了他,并且将他带离了意大利。何塞回到了巴兰基亚,就在这里开了一家餐厅,当做自己的活动据点。 他总是感叹,“这个世界变了,江湖也变了,如今的花草树木,都绝非昔日那般情深义重了。” 对巴兰基亚而言,尤其是对何塞而言,早上11点吃早餐是常事,通常在中午12点左右就会开始中餐,毕竟来的客人太多了,预约已经排到下一个月的中旬。 窗外的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照射进来,暖洋洋的,弗拉斯卡大道的车流声远远地飘来。他旁边的几位老兄弟正在讨论昨天新区的那场枪战以及那家倒霉的旅馆,对于此,何塞一点兴趣都欠逢。在巴兰基亚,要说有谁不畏惧那些毒贩黑道组织的话,热情奔放的何塞兄弟肯定是其中之一。 低头看看手表,离那位先生所预定的时间还有15分钟,有足够的时间安排一切。可何塞属于喜欢提前计划一切的人,相信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所以剩下的十几分钟时间便继续悠闲地喝着咖啡。 当那一男一女站在餐厅的玄关口,高跟鞋踏在大理石上的声音引起餐客的注意,他们看见,女孩身上的猩红色长裙将她浅棕色的皮肤衬托得分外漂亮,宽边白帽遮挡住半张脸,另外半张脸用金色头发勾勒出轮廓,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灿烂夺目、勾魂摄魄,可又美丽而脆弱,就像是刚刚长大的、正在寻找自我肯定的孩子。 女孩迅速成为了许多人瞩目的焦点, 精致的流苏遮住了通往室内的过道口,何塞家里的老大正从那里走出来,眉花眼笑地迎向那一对看上去更像是父女的男女。 “欢迎欢迎,我的朋友!” “一年多没见了。”鼻子像刀尖般的男人紧紧握住何塞伸过来的手,“这次来是私事,呆一两天就走。让我们的女士尝一下你的拿手好菜?“ 这是暗语,意思是说想和何塞私底下密聊。 “小姐,我家的水波蛋牛奶是全哥伦比亚第一的。”何塞打了个响指,他的弟弟之一将客人引向餐桌。 “待会儿你肯定会告诉我同样的话。不过先别急,先喝上两杯红酒,我会向你推荐几道菜肴,”何塞满脸堆笑,捏了捏那位男士的手,表示他已经明白了。平素里,除非是眼前的男人或者他身后的那一位主动联系何塞,否则何塞绝对不会主动找他们。 侍者送上一瓶冰镇过的桃乐丝菲兰索干白,说这是三兄弟请他们喝的。待侍者离去之后,男人抬手摸了摸刀削斧砍般的笔尖,向着坐在身边的女孩介绍何塞。 “蒂娜,这是何塞。何塞,这是蒂娜,加纳的女儿。” 夸张地坐在椅子上欠欠身、做了个脱帽礼的动作,何塞脸上的笑意真诚且温暖,“亲爱的蒂娜小姐,你的父亲是个伟大高尚的人,没有他,我大概现在正在地狱里伺候着恶魔呢。” 年轻的姑娘正是蒂娜,坐在她身边的便是加纳的头号心腹狄格尔。 蒂娜看着何塞点点头,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满眼都是迷茫与忧伤。 狄格尔皱了皱眉,“蒂娜在巴兰基亚要呆上一些时间。” “没问题,她比我的生命更重要。哦!我的天啦,请转告加纳,何塞三兄弟感谢他的信任。” “我的行踪也是保密的,如果未来有人问起,你要说我从来都没有来过。”狄格尔神情严肃,“事实上,没有人知道我在巴兰基亚,离开后最好也没有人知道。” “放心,没问题。”何塞在狄格尔打来电话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可是为什么你自己要来,而不是派你的手下来找我?” “我必须得亲自保护蒂娜的安全,在餐厅以外,还有些其他的兄弟都盯着呢。我也会给你安排两名好手,我会告诉他们的模样,但他们不会在水面出现,懂吗?只能做潜伏在水底的鲨鱼。” “你真细心。但愿没有那么不开眼的家伙冲了出来,我会将他剁成肉酱来做酱汁。”何塞胖乎乎的脸上眼睛笑成一条缝,但他的笑容永远不会让人厌恶,只能心生好感。 “好,我会不定时给你电话,你也可以随时通过专线联系我。电话干净吧?” 何塞哈哈大笑,“你也知道我这里的电话都聊些什么内容,巴兰基亚城没人会侵犯那些人的隐私。狄格尔,你们处理的都是大事,而弗拉斯卡大道上的何塞兄弟餐厅却只谈风花雪月,保守秘密是第一重要的,我们在这方面做足了功夫,毕竟谁想让谈情说爱的话漏出去啊。” 狄格尔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再次肯定地点点头,“嗯,那就好。问你一个名字,沃克斯。” 看了一眼旁边低头啜饮着咖啡的蒂娜,何塞边想边点点头,“一个枭雄,是唯一的隐藏得最深的撒旦,骨子里十分传统,总想将他的事业丢给家族的男性继承,可惜有一个侄子威尔是个恋童癖,被人杀了。最近的风声是打算竞选反黑反暴力小组的副组长,真是滑稽。” 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狄格尔指关节轻轻在桌面上敲着,“昨天的巴兰基亚特别热闹,有什么值得深思的东西吗” “他也许并不知情,可能是被人利用了。” “这不大可能吧,以我们对沃克斯的了解,他虽然外表和蔼迷人,内低里却冷酷无情。哪有那么好利用?”狄格尔狭长的眼睛眯缝起来。 “据我所知,昨天的某些人提到过你的名字,我亲爱的朋友。但我却知道这肯定不是你下的命令,所以,像你这么充满智慧的人都有可能被人利用呢。我说的对吗?”何塞言下之意是沃克斯难保被人利用啊。他不露声色地透露着自己获得的信息,巴西杀手喜欢留一手,生怕被人灭口,他在动手之前选择告诉了何塞。可是这次他找错了对象,眼前的狄格尔与何塞才是兄弟啊。 “那个华人不是傻子,相反他比很多人都狡猾阴险。”狄格尔微笑着,露出满口白牙。他没注意到,当他提及华人的时候,身旁的蒂娜不易人察觉地蹙起了眉毛。狄格尔想起那个打给自己的陌生电话,告知莫磊所出现的位置的神秘人,难道就是沃克斯身边的某个人? 卧底? 何塞将身体前倾,凑近狄格尔,小声地说道,“你与那个华人打过交道?这家伙现在在哥伦比亚是的道上是红人。” “千万别惹他,相信我的话。”狄格尔恢复了严肃的表情,“蒂娜住在这里,暂时要换一个身份,你懂的。” “当然没问题,你交代,我办事!” “这是你的地盘,不是我的。”狄格尔打趣道,“全交给你安排了。蒂娜,何塞虽然是一位穿着西装的优雅的恶棍,全世界大概就佩服你父亲一个人,所以,你要相信他。” 穿着浅棕色带白色格子外套、头戴一顶软泥帽的中年男人气色不是太好,那张黑瘦的脸膛上满是失落与不甘,脖子上裹着一条洗得发白的丝巾。他手中拿着一份当天的巴兰基亚青年报,报刊被翻到小广告一栏,在那些打着招聘广告的栏目下用圆珠笔画了黑线。这样的中年人在巴兰基亚街头随处可见家里的老婆孩子等着食物,而自己又不愿意与那些沾血的人同流合污,便只能打打零工以求温饱。 只是,其他人都没关注这个中年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大家各有各的事情需要操心,连聊天都需要力气。 弗拉斯卡大道上午9点开始,街上便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挤进右手边的金融大道购物中心的人群中。中年男人在10点钟便坐在了这里仔细翻看着报纸,在头版左下方单独用半个版面阐述与分析了昨天下午在巴兰基亚新区一家旅馆发生的枪战案,几位杀手的照片都被放了上去,只是拍的很模糊,大概是不想血淋淋的尸体影响到读者。到最后,记者用很严肃的语气分析了目前巴兰基亚的现状,是“日趋和平与安宁的巴兰基亚一大丑闻。” 看到这里,中年男人的面部抽了抽,他从头到尾都没看见关于被追杀的人的情况,报纸上说的是一伙杀手因为某些原因而互相开枪射击。 好吧! 看见那个瘦削的男人,卷曲的淡金色卷发、高挺的鼻梁,看见了那位走在瘦削男人身边的猩红色长裙与白色帽子的女孩,中年男人有一瞬间身体僵硬,眼神中闪过火一样的光芒,右脚朝后缩、手按在长椅上作势欲起,可又像是被捏爆的气球一般坐回了原地。 中午12点10分,中年男人只看见那位自称为“狄格尔”的男人独自驾车离开,而女孩蒂娜却未曾出现。中年男人打扮的莫磊在长条椅上伸了个懒腰,东张西望了一番,他看见在狄格尔的汽车驶离不到30秒钟,便有一台雪佛兰与一台雷诺先后驶离停车场,朝着狄格尔离去的方向驶去。 而在旁边的长条椅上,莫磊看见两位神态警觉的年轻人,他们的眼神一直都关注着对面的“索菲亚”餐厅。 莫磊转瞬间便想明白了。狄格尔将蒂娜送来了这边保护。那么,那个餐厅老板,究竟与加纳或者狄格尔是什么关系呢? 想不通也不想了,就在前方的购物中心,高兵正在跟踪一位线人,而自己正是对餐厅老板何塞的背景好奇,想过来看看而已,没想到会看到了蒂娜。 他站起身,打了个哈欠,微微佝偻着腰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购物中心方向走去。 落后于他一百米的路段上,有一位内穿一件发黄的白T恤、外罩一件花格子粗布衬衣的中年男子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跟了上去。 第一百九十九章 列车上的梦魇 199、列车上的梦魇 下午六点,从巴兰基亚开往索阿查的列车离开了巴兰基亚火车南站。 一位样貌和善的男子,身穿一件皱巴巴的外衣和高领T恤,两腿紧紧夹住看上去用了多年、款式古旧的手提包。他接过列车餐厅的服务员递过来的水杯,咕哝着说了一声谢谢。列车上的人很多,VIP车厢也坐得满满的。列车上若是有人想猜一猜这位男士的年纪,恐怕答案会多样化,看他灰白的头发,五十也说不准,四十也有可能。 莫磊只是挑染了几缕白发,没有使用任何化妆品。他越来越掌握到化装的精髓了,在呈现老态与病弱模样这件事情上,适当控制面部肌肉和体态特征,远比搽粉与使用液体塑料有效果。其中的诀窍就是通过不寻常的力量迫使肌肉就位,然后尽量自然地举手投足,用意志力克制不适感,所得到的的表情恰好同上了年纪的人不甘于衰老和病痛的折磨的样子极为神似。他还在腰间刻意捆绑两层布条,让自己的身体略微臃肿,也会时时提醒自己现在所扮演的角色,还不至于会影响自己的动作。 他与高兵两人分头行事,高兵直接从巴兰基亚的机场飞往波哥大,而莫磊则打算坐这班也车,天亮之后到达索阿查。他将在索阿查逗留一个上午,在那里有一家沃克斯的财务公司,地址已经弄到手,莫磊去打个前站了解一下情况。 时间尚在下午6点10分,夕阳的余晖依然骄傲地洒在天地之间,将一块块区域划分成色彩班楠的色板。 列车开出人口稠密的城区,继而穿过一段又一段的漫长隧道,沿着高山外壁爬行,把陡峭的垭口留在身后。车窗外景色飞掠,绵延不断的翠绿农场、红屋白顶的石砌建筑,背后是铁灰色的崇山峻岭。列车上了缓坡,跨过狭窄的高架铁路,穿越令人心惊胆战的石灰岩峡谷。 莫磊盯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物,两只手伸进膝间的皮包里,快速地组装好自己的手枪:在这里,只要你花钱就可以带着很多东西上车,连检查都欠逢。 宁博远死了。 还有一位姓钱的老人与宁博远死亡时间相差几分钟。这位钱姓老人,是上一届的华人社区的会长,极有威信。虽然年已老迈,却脾气不减当年。 警方初步的验尸结果出来了,都属于正常死亡。尸体上毫无一切物理损伤,淤青、创口、切口、擦伤等等。眼球上也没有淤点,排除了被勒死的可能。验尸官还检查了嘴唇内侧,如果有人拿枕头捂住受害者的脸施加足以令受害者窒息的力气,那么一般而言总会在紧贴牙齿的嘴唇内侧发现淤伤。 尽职尽责的查尔斯警官说了检查老人的身体比较麻烦,他们的皮肤原本就布满疤痕、淤肿、痣痦以及破裂的毛细血管等等衰老导致的印记和结块。他告诉王宇威,还将死者指甲缝里抠出来的碎末与其他标本一起,送到波哥大去再做一些检测,看看有什么不一致的地方。 正常死亡。 宁博远45岁,心肌梗死。钱姓老人属于正常老死,给出的意见是:部分机能由于老化、组织死亡导致人本体死亡。两个人的唯一共同点便是死亡时间太过接近。宁博远死在过道上,而老人则死在自家的椅子上。 这件看上去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却发生在目前的背景下,这让整个华人社区都开始人心惶惶。王宇威在暗中安排耿云等人去平息这件事情带来的风波,而他自己则也是不相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毕竟宁博远从来没有提及过自己心脏不好的问题,而他的太太简美在继女儿之后丈夫又死亡的事情彻底击溃,开始疯疯癫癫词不达意。 王宇威在电话里想莫磊说出了自己的担心,这也是高兵迅速赶到波哥大的原因。一是要及时了解尸检结果,其次是据说有几位老人身患怪病,而负责送检的宁博远迟迟未曾拿回检验结果,需要有人再去一次从侧面了解情况。治安官查尔斯也派了何益波去到医院索要,毕竟何益波算得上是宁博远的表侄,办起事来肯定比其他警察要更认真负责。 将手枪在包里塞好,莫磊依旧在思考这个问题。 首先排除长期间重金属投毒,这需要累积,太慢了。没人会去关注一个潦倒的华人种植园主并且长时间费心费力地去下毒,除非他的亲人,而宁博远的亲人是不可能的他只有自己的太太,连佣人都不请。 氯化钾。推注氯化钾会让心脏骤停,身体上的钾水平基本上不受影响,因此很难检查出来。用25号的针头的确很难找到针孔。 可除非是在医院打点滴的时候才能做到。氯化钾如果用普通注射器直接推进血管的话,拔针头的时候血会喷得到处都是,更何况宁博远肯定会挣扎。 还有一种,就是琥珀酰胆碱,人工合成的毒箭类化合物,中毒之后无法动弹无法呼吸,怎么验尸都像是心脏病发作。可是琥珀酰胆碱的死法极为恐怖,莫磊还记得那个死在巴兰基亚新区旅馆里的女杀手,临死之前的模样动人心魄。 当然,还有尼古丁,有点儿苦味,但和别的东西混合在一起就尝不到了。它也可以注射,可两个人都不抽烟。这也说不过去。 还得问问查尔斯有没有检测地表水和地下水,两种水质的差异会干扰到毒理学筛查。 这一切都像个谜团,但莫磊却已经将所有的罪名安在了沃克斯的头上。无论下一次的尸检 报告怎样,那只是警察便与结案的一个说法而已。 天色渐暗,窗外的景色已经变得模糊,列车从山野之间穿过,黑糊糊的崇山峻岭像是巨兽般从窗外一闪而过,偶尔会驶过某个安静的村庄,点点灯火昭示着这里尚有人烟。看看那些从眼前一晃而过的灯火,莫磊停止了思考,在想着灯光下是否有人正在做饭呢?是否是一大家子人呢?热闹还是冷清?温暖还是冰冷?这些普普通通的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情走着同样的路,肯定也是很幸福的吧。 身边坐着的一对母子开始吃饭,孩子大概在11、2岁,穿着黑色小西装、戴着领结,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他的母亲看上去十分优雅,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一头柔顺的长发在后脑勺盘了个发髻,灰色的丝绒长裙十分合身,恰到好处地显露着自己的身材。她似乎有些担心打搅到旁边的“老人”,还很客气地向莫磊致歉。 莫磊摇摇头报以微笑,看了看母子俩十分精致的餐具,便转头继续看着窗外,困倦像潮水般袭来,他很快沉沉睡去。 这是一台挤着许多人的封闭式闷罐车,他看见了车里有土狼赵浪、有牛魔王高兵、有魔兽周睿,他们都围在自己旁边。他还看见了蝌蚪陈立科、看见大头孟铮,还有苦爷蒋春,大家都在,死了的与未死的兄弟们都在,他们都穿着灰色的囚衣。 闷罐车里热得难以忍受,恶臭味扑鼻而来,囚犯们大概好久天没洗澡了。莫磊无法移动四肢,身体僵硬麻木,没多久他就昏了过去。醒来时他已经到了另外一处地方,周围依旧是无数囚犯,他们宛如会走路的骷髅,脑袋被剃得精光。但正因为如此,他认不出自己的兄弟了,他们混进了那群穿着灰色囚衣、在平地上来回踱步的囚犯当中。 莫磊心中空荡荡地难受,他看了看四周,四处全身灰色,自己独自一人躺在深绿色草坪上,那种草很奇怪,莫磊也不认识,那细细的长条形草叶边沿长着钢锯般的牙齿,有灰色、浅绿色的花朵从草丛间缓缓冒起。 “美丽吗?” “嗯,挺好看的。”莫磊下意识地回答,身边多了一个人,模样及其熟悉,但他就是想不起来名字,便很干脆地不去想了。 “用火烧,更好看。”那个人突然咧嘴笑了,张开血红的大嘴,白森森的牙齿间还有细条血肉。 莫磊没再搭理身边的囚犯,伸手去摸了摸草叶,但快速收回手来,草叶像是活物般咬伤了他的手指。那些花儿也突然活了过来,从四面八方哄涌而上,将莫磊包围起来。 “用火烧。”身边的蝌蚪陈立科突然低沉地说道。 “用火烧。”大头孟铮笑嘻嘻地说道。 “用火烧。”土狼手中抛着一把小刀,狭长狠戾的眼神盯着不断跳跃的花儿与草叶。 场景突然变了。莫磊也不知道是这么回事,但脑海里似乎有一块屏障,将他去探究的心思给隔离了开来。他担心兄弟们会不会跟着一起来了呢?便四下打量了一番都在。这是这是一个狭窄的空间,四周是平整光滑的墙壁,颜色黑黢黢地,看上去像是铁块铸成。他找不到门口在哪,但想了想,反正大家都在,总能想出办法来的。 “这里像个压榨机。”高兵笑嘻嘻地抬头看着上面,“压下来就死了。全部死了。” 高兵话音未落,莫磊听见了把手转动的声音,有人在转动阀门,头顶方向的钢铁吱吱嘎嘎地摩擦着,一块与四周平直的铁块从头顶缓缓降下,钢铁摩擦的声音直刺脑仁、十分刺耳,让人恨不得将脑袋套进套子里。 莫磊看着身边神情自若、谈笑风生的兄弟们,突然悲从中来,泪流满面,大喊一声,“不要啊。” 他睁开双眼,环顾着一片安静的车厢。所有人的视线,都被他的一声大喊给吸引了过来。 慢慢抬头看了看,莫磊朝着身边受到惊吓的小男孩点头道歉,那位母亲很奇怪地看着莫磊,眼神复杂,带着些许怜悯。 莫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侧耳倾听,顺便看着玻璃窗外的灯火。 原来是南柯一梦。那刺耳的摩擦声,只是火车进入了某个小站停留而发出的刹车声。 只是,自己的脸上湿漉漉的,一片冰凉。 第两百章 女杀手咬人(月末三更1) 200、女杀手咬人啊 列车再次启动,鸣着长笛哐当哐当地驶离车站,从内朝外看,停车的车站虽然破旧,但十分干净整洁。数根圆柱将站台支撑起来,墙壁上画着五颜六色的涂鸦,遮盖住了墙壁原本的颜色,几名旅客拖着行李,随着列车的开动过消失在莫磊的视线。 抬手擦了擦眼角,莫磊看了看手上的腕表才大吃一惊,这一通睡眠足足睡了四个多小时,现在已经是深夜11点。他看了看车厢内的旅客,他们都已经从刚才莫磊的尖叫声中恢复了正常,大部分都昏昏欲睡,两名坐在通道对面的年轻人用耳机在听着音乐,大概是感受到了莫磊的目光,便抬头与之对视,目光不善。 回避开对方的目光,莫磊依旧觉得脸部有些不舒适。他歉意地让身旁座位上的女士让了让,提着自己的手提包,侧身走出座位。由于腰间捆绑的两层粗布的原因,让他的身材看上去略显臃肿,走路也慢吞吞的,座位上的小男孩十分礼貌地站起来走到过道里,等待着莫磊出来之后才坐了回去。 “谢谢你,小伙子!”莫磊咕哝了一声。他现在有些担忧的是刚才在梦里大喊出来的,究竟是汉语还是其他的语言。看来有些特殊人士为了避免泄露秘密,睡觉的时候都会含一块木头。这种说法是可信的。 车头方向的洗手间外面亮着绿灯,但离位置较远。可透过后面的车厢连接处的椭圆形窗户,可以看见站着三位身材壮实的男性正在抽烟。莫磊想了想,还是选择了车头方向。他将提包夹在左胳膊与胸口之间,右手扶在手提包的底部,低着头朝着洗手间走过去。等他从洗手间出来,发现站在另一头车厢连接处的三个男人已经不见了,他也没做多想,走回自己的座位再度沉睡。 梦里面,重复着各种曾经经历过的场面。 当他大汗淋漓地醒来,环顾着一片漆黑的车厢。车厢尽头,洗手间绿色的指示灯将那一小片区域笼罩着幽幽绿光。他看看空空荡荡的身侧,那一对母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车了。 摁下手表上夜光按钮,现在已经是凌晨1点07分。莫磊伸展了一下手脚,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放在右侧的手提包里紧紧地捏着枪柄。车厢里十分安静,密闭的空间内空气不流通,此刻睡足了的莫磊才闻见各种刺鼻的味道。 深深吸了口气之后莫磊便后悔了,毕竟这不是什么残酷环境下,这种让人眩晕的气息使得他想去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他记得车厢连接处可以抽烟,那里虽然有烟味,却也肯定有排风系统,便将提包夹在腋下,走出过道朝着后方慢慢走去。 午夜里飞速的列车上,女人出现得很是突兀,她从莫磊的身后走出来的时候便让莫磊心生警觉。在他的印象中,女人虽然也有特工与军事人员,但很少与暴力有关。电影里讥笑说的女杀手不过是个为了吸引女性的故事。可经过巴兰基亚事件之后,他开始重新思考了这个问题。 不大可能吧,难道他们中间有人看到了自己在车站化装?记住了自己的体貌特征? 女人身穿深棕色外套,头戴着一顶软檐帽,未施脂粉的脸上看上去十分憔悴,连接处的过道里尚有灯光,但也十分昏暗。她走到莫磊面前,抬手示意手中夹着的香烟,“亲爱的,借个火?” “抱歉我不抽烟。”莫磊的声音沙哑低沉,故意装作喉咙有问题的样子,是为了掩盖他西班牙语里的口音。 “哦。”女人的声音拉得长长的,充满了失望,可她又迅速地找到了话题,与这个有些怯懦的中年男人聊了起来。 “太闷了,还有好几个小时呢。” “是啊。”男人的声音像是从鼻子之间发出。 “你知道吗,我很享受坐火车的时光,你会在车上看见形形色色的人、遇见稀奇古怪的事情。你会去猜测,咦?那一个女人是干什么的呢?咦?那一个男人为什么脸上带着忧伤?他是失业了还是失恋了?哦,还有一位中年人,有些依依不舍地看着窗外,是为了什么离开了自己的家乡!” 女人说话的语调明快爽朗,像是在唱诗班唱着“欢乐颂”一般。可她跟前的男人委实提不起什么说话的兴致,只是不断地点头嗯嗯应付着。 “你知道吗,我其实是个作家。”女人突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地告诉莫磊。 莫磊刚想赞美一下,他看见车厢门又被朝外推开了,一位穿着列车员制服的男性从VIP车厢走了出来,大概是在前方车头到后边休息。他抬起有些浮肿的眼睛,看了看这一对站在连接处的男女。女作家赶紧扬了扬手中的香烟,“hi,骑士,借个火?” 列车员犹豫了一下,伸手从口袋里掏出火机,本想递给女作家,可递到一般,可能觉得这样不太礼貌,便干脆摁开火苗,凑到了女作家的面前,身躯里莫磊也极近。 莫磊看见,列车员的腰间露出的枪柄。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列车员突然松掉了手中的打火机,双手向前伸出,抓住了莫磊的两支胳膊,身边的那位“女作家”手中的香烟突然变成了注射器,她与莫磊的距离不到一米,但中间却隔开了那位列车员。 列车员的手十分有力,紧紧攥住莫磊的小臂部位,让他无法掏出武器。而那名女士手中的注射器已经临近了莫磊的脖子。莫磊见状不妙,朝左一扭,将全身的力量压在列车员手上,列车员不由自主地朝前一跌,莫磊躲开了注射器,紧接着朝右猛转,将列车员的身躯摔在火车车门上,左脚如鞭子般抽向女人,正中女人的膝盖,女人朝前一冲,但用一只手在车门上撑住没有倒地,迅速返身回头又扑了过来。 松掉手提包,侧身用肩膀撞向列车员,莫磊再度避开气势汹汹的女作家,右腿在女人的左脚弯狠踢。他的右肩膀再次撞向列车员,右手从朝内侧用力拉、手肘上顶,带右手松开之后,抬手捏成拳头,食指第二指关节猛击列车员的喉咙,骨头的断裂通过手感传来。列车员松开了左手,将身体靠在车门上,一只手捂住喉咙长大了嘴吸气。 女人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但手中仍旧紧握着注射器,回身扑向莫磊。解放了的莫磊朝左侧躲开,右手一拳打在女人的右腋下,紧接着左手从对方右腋下穿过圈女人的胳膊,身体侧转朝自己身边拖动,右手夺过了注射器,反手插在又扑了过来的列车员的脖子上,大拇指顺势将注射器的液体推了进去。 女人疯狂地嚎叫一声,左手拔出一把匕首直直刺了过来,莫磊让开匕首,一把将那女人举了起来,向甩向墙壁。女人的匕首也掉在地上,可她的攻击方式出乎意料,竟然抱住莫磊张嘴就咬,牙齿咬住了莫磊的脖颈,这让莫磊大吃一惊,也吃痛不已。女人的嘴巴很宽大,猩红的嘴唇像怪兽般张开,她下口极毒,上下颚仿佛铁钳般的咬住了他的脖子侧面。 莫磊只得左右摇摆,可她死也不愿意松开,疼痛不可忍耐,心中的无名火腾地升起。莫磊伸出左手,一把顶住女人的喉咙,拇指紧扣喉咙环装软骨,与其余四指同时发力朝下一捏,捏碎了女人的气管。她从莫磊的身边倒下,身体软软地靠在了墙上。 低头打量着女人的面容,她双眼圆睁,身躯尚在抽搐,可已经断了气。切断了脑部的氧气供应也只是几秒钟而已,女人已经神仙难救了。 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提包,莫磊从里面拿出一件清洗过的T恤撕下一块,折叠起来按在伤口上,止住鲜血,半跪在女尸的身旁,开始搜索,可除了一把紧贴在大腿根部的小巧贝瑞塔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东西,当然很可能还有东西放在行李架上,但就算是有,莫磊也不能去翻出来检查。 可他们既然有枪,为什么不愿直接开枪杀了自己呢?这么狭窄的空间,虽然有失手的概率,可成功的概率也是很高的啊。 思索当中,莫磊再次走到列车员的身边蹲下,列车员身上的东西就多了:香烟、打火机、现金、刀片、小刀、手枪、弹匣 等等! 莫磊在搜索到列车员胸口的时候,若有若无的心跳在告诉他,这个家伙还没死。他赶紧伸手探了探对方的脉搏,然后拔出插在脖颈上的注射器,小心翼翼地在鼻翼间闻了闻,焕然大悟。 这两个家伙是来抓活口的。从身上的武器与制服自己的道具上可以得出结果。可惜,女人以为自己打死了列车员,便要与自己拼命,最终落得身死的下场。 莫磊毫无半点内疚,他刚想弄醒地上的列车员,VIP车厢传来喧闹声与脚步声。刚才的打斗时间虽然不长,可撞击列车门的声音与女人的呼喝声肯定传到了其他旅客的耳里。他们叫来了警察。 莫磊赶紧提起自己的手提包,匆匆走向下一节车厢。 第二百零一章 来啊! 201、来啊! 黑暗之中,他也不知道除了这一对杀手之外,还有多少人在列车上等着自己。 幽暗的车厢中掺杂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味道,旅客的鼾声此起彼落,还有轻微的梦呓声。莫磊放轻脚步声,快速走过通道,走到车厢门口,他刚刚推开门进入车厢连接处,另一头的车厢门便被推开。透过椭圆形玻璃窗窥视,可以看见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与一位像是旅客的家伙冲了进来。 既然是警察?为什么不开灯呢? 火车第二节车厢与第三节车厢是VIP厢,自己买票的时候忽略了这一点,并没有选择第一节,但上车之后,待列车发动便刻意地过去假装坐错了位置,仔细检查了一片乘客,并没有发现可疑人物。唯一能让人发现的便是两个地方,换装的厕所、以及购买车票的时候的影像。他看见购票窗口的摄像头,但并没有在意。 那么,他们是在自己第一次入睡清醒之后的站台上的车,又或者是一开始就跟上了自己? 刚刚走过第三节车厢,如果他们够专业,怎么没有在这里安排人呢? 一边思考,一边将手枪掏了出来,扯出提包的背带在身上挎好。脖子上的伤口依旧在渗血,他干脆将扯下来的T恤袖子当成围巾般绑在颈间,第四节车厢,走进第四节车厢。可他刚刚迈入通道,风声从脑后响起。 莫磊低头、侧身,闪过攻击的武器,身体放低重心略向左转,手枪对准了身后。可一只手从旁边的座位上伸出,抓住他持枪的手猛地一扭,莫磊只得扔枪,手顺势朝逆时针转动,身体跟着转动,便将手脱出了控制。但背后被一根塑料棒狠狠一击,打得莫磊喉咙喷出一口闷气,差点扑倒在地上。而座位上的人也掏出一根电棒,滋滋冒着火花刺向了莫磊。 忍着背部传来的巨痛,莫磊干脆扑倒在地,双手朝前方移动,他翻身朝上,闪开身后持棍的家伙又一次的公司,左腿勾住对方的右腿,右脚踹向那家伙的膝盖,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传来。那家伙在幽暗中闷哼一声,下意识地用双手去撑出过道两侧的椅背,也挡住了那个持电棒的同伙的道路,手中的塑料棒也掉落地面。 尚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莫磊不再恋战,而是抓住落在脚边的塑胶棒从地上一跃而起。车厢里的都已经惊醒了,有人站起来朝这边观看,有人走到了过道中间。莫磊手中的塑料棍无差别攻击,谁挡住自己的路便是一棍下去,一时间车厢内鬼哭狼嚎,很快便让莫磊冲到了第四节与第五节车厢的连接处。 灯光终于打开了。 每一个连接处都没看见应急门锁,应该在最后一节车厢或者第五与第六节车厢连接处。 莫磊赶紧将身体紧贴着过道处的门口,闭上眼睛适应光线,默数三秒之后睁开眼,推开第五节车厢冲了进去。他在门口的时候弯腰拔出腿部的匕首反持,将刀尖藏在肘后,大步走进车厢。 脖子上的伤口疼得厉害。 刚才背上那一棍也让他呼吸困难。 必须得尽快下车,找个地方包扎,还他妈要清创、要消炎,还不知道那个女人会不会有病毒感染。 那个可怕的女人! 两个可怕的女人!伤的都是自己的脖颈。旅馆里用的枪,这次的女人竟然用牙齿! 莫磊头都炸了! 第五节车厢旅客较少,可随着莫磊的进入,还是有几名好奇的乘客站了起来。治安虽然不好,可这种在列车车厢内的追杀毕竟还是少见。至于说看客怕不怕会被误伤,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一只手拿着匕首,另一只手抓着塑胶棍,莫磊的眼睛里杀气腾腾,心中也憋屈的要命。枪没了无所谓,可以抢就是了。可无论他怎么心肠再硬,但面对一群不知所谓的看客也下不了狠手。只能是侧身从通道里穿过去。 他看见一个穿着牛仔衬衣的家伙从靠窗的位置站了出来,腰间露出像枪柄模样的东西,也不管不顾地埋头就是一棍将人给打晕,那家伙倒下之后莫磊才发现对方的腰间是个木雕的烟杆。一位健壮的女人跳出过道大喊大叫,也给莫磊一棍砸在大腿上,将那女人砸进了座椅。 “不要挡我路”! 莫磊低吼一声,冲到了与第六节车厢的连接处,马上就是尾车厢了。 看到了,应急车门在这里。但这趟列车是全空调列车,最后一节车厢是空调发电车。他想从连接处摁下紧急制动按钮然后离开,但却又想到自己对这一段大山并不熟悉,不知道离下一个有人烟的地方有多远。 层峦叠嶂的安第斯山脉看上去雄姿奇伟山水如画,可在美丽的景色之下到处都隐藏着危险:那些无处不在的武装份子与大麻种植村以及或随处游荡或守住自己地盘的毒蛇猛兽,人在山里,一个不慎就可能变成尸体化作植物的养分。 从椭圆形窗户孔看见,那群人冲了过来。 莫磊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如果自己能坚持几分钟之后再拉紧急制动按钮,只需要走上半小时左右就能到达下一站的县城。问题是,自己能否坚持得住,取决与对方是否会开枪,否则,只有进山一途。 过道门被轰然推开,莫磊迎面扑上,手中的塑胶棍戳在最前面的家伙的喉咙部位,再反手一棍将另一名家伙打了个满脸桃花开,左手的匕首在那位捂住喉咙摇摇欲坠的家伙左手臂、大腿连捅三刀,一时间,惨呼声惊天动地。 沉默着接连挥动手中的武器,在放翻了三个人之后,塑胶棍砸出的时候,莫磊看着眼前的壮汉,心中一惊,便赶紧放弃了棍子。对面的壮汉身材与莫磊相差无几,可宽度却至少是莫磊的1.5倍,他抬手便抓住莫磊砸出的棍子用力朝自己身边一拉,差点将莫磊拖了过去。 莫磊挥刀反刺,壮汉侧身后退,松开莫磊左手,再扬手挡开匕首、朝前半步,左勾拳砸在莫磊右肋以下。莫磊像是被火车头撞飞一般,佝偻着腰腿了几步,被地上的躯体一绊,差点摔倒在地。而差点绊到他的家伙也伸出手抱住莫磊的左腿,被莫磊忍住胸口的巨疼,弯腰将匕首在对方的胳膊上划开一长条口子,他自己也朝后靠在空调车的门上,强忍住即将涌上喉咙的鲜血。 壮汉挥舞着双拳继续冲了过来,在他身后,还有2名表情冷漠的家伙手里拿着手枪,阴狠地看着莫磊方向。他们应该是等待着,万一抓不到莫磊,那么,就不用抓了。 躲开壮汉的膝顶与右勾拳,莫磊低吼一声,手中的匕首在手腕一转,刀刃划过对方的左腿膝盖,待壮汉后退躲避的时候,匕首再次转动,刀尖戳进对方的小腹顺势转动。壮汉惨叫着朝后猛退,但莫磊不断前进,左手的匕首快速在壮汉的身躯上、手臂上留下几个刀洞,右手快速前伸,将壮汉拖到自己身前,匕首刀刃顶住了对方的喉咙。鲜血溅射得自己满头满脸都是,形象十分可怖。 “来啊!” 手中的匕首在壮汉的胸口刺入,莫磊控制着力道,轻轻带动着刀尖在肌肉上划过,在壮汉的嘶叫声中大吼。 “来啊!” 那两个持枪的家伙将枪口对准莫磊的方向,犹疑不决地调整着枪口。莫磊手中的刀尖再次在壮汉的躯体上造成一道血口,他右边的肋骨大概是骨裂了,钻心的疼,脖颈上的鲜血浸湿了绑在上面的破布条,将肩膀及胸前弄得黏糊糊的。 坚持不到下一个车站了,需要休息,需要止血。 拖着壮汉侧行了两步,第五节车厢尽头的门也被推开了,又来了四名警察打扮的家伙。他们手上也拿着手枪,虽然他们将枪口指向了持枪对准莫磊的两名杀手,但莫磊已经全然不相信了。他躲在壮汉的身后,知道这具躯体也挡不住几颗子弹,唯一的方法就在眼前了。 这一段路很平稳,那就干吧,不翻车就行。 他伸出右手,将紧急制动阀的手把拉向全开位置,上面的压力表指针很快降到“0kpa”并且不再上升,列车的制动声尖叫着,速度造成的惯性让车厢里的人猛地朝着前方冲出,那几个站立在过道内的警察摔成一团,不知道是谁的手枪走火,枪声震耳欲聋。而莫磊与满身鲜血的壮汉也朝前冲撞,壮汉的身躯冲出了莫磊的控制,可这家伙仿佛没受伤一般、在冲出之后侧身摆拳砸在莫磊头上。 早就有准备的莫磊在身体前倾之时便拉住了列车车门上的把手,但也仅仅是阻碍了身体撞向过道的铁皮而已,如果他不松手,巨大的惯性恐怕会将他胳膊拉伤或者脱臼。在他松开手臂的时候,恰恰避开壮汉的拳头,而身体被狠狠摔在对面的铁皮上,被撞得眼冒金星,脖颈上的伤口似乎被重新撕开了一般,痛得他差点背过气去。 还不能倒下! 绝对不能倒下! 哐! 一发子弹打穿了空调车的椭圆形玻璃门。 枪声将有些迷糊地莫磊震醒,他的身体正沿着连接处的左边朝右边滑去,刚刚暴露出半边肩膀。但紧急制动的列车让车厢里持枪的人无法瞄准,子弹离莫磊的肩膀恐怕有两尺远的距离。 莫磊朝左侧翻滚、身体下滑用双腿顶住对面的墙壁,身体绷得笔直先暂缓惯性对自己造成的影响。然后抬手抓住车门把手,顺着列车前进的方向将自己从地上拉起来。待站稳之后,右手在身后摸索着,找到应急车门锁,用力朝前方猛拖。 夜风从洞开的车门中灌了进来。 第二百零二章 顺利逃亡(月末三更) 202、顺利逃亡! 疼痛! 像是所有关节、所有骨头都被用榔头敲了一遍的疼痛。 右边肩膀上、腿上、手掌最开始是麻木的。触地之后的翻滚中,那些小石子、刺蔓、枯枝刮破了衣服、戳进肌肤。但莫磊没感觉到疼,可是他爬不起来了,在铁轨附近的树丛里不断翻滚着,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躯体、调整不了姿势,只有眼前不断扑来的杂草与自己的躯体压断枝芽的声音,直到身体滚进一处洼地里之后,依旧朝洼地上冲撞了一下才停了下来。 他脸朝下躺在洼地里,鼻子里闻不到植物与泥土的气息,充斥的全是血腥味。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就要死了,连睁开眼皮的力气也没有,没了视觉、没了听觉、没了痛觉。 渐渐地,他的手指有了触感,刺痛开始由手指朝着肩膀蔓延,疼痛像是一只细小的动物,沿着血管,慢慢走向全身。 痛还好! 痛就证明自己还活着,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他还听见了声音,听见火车紧急制动之后的那种刺耳声。火车还没停下来,从自己拉下紧急制动到跳车,中间的时间不过几十秒。 教材上说,教官说如果你陷入了紧急情况,不小心受了伤,千万注意,伤害不只是身体上的,心理上的伤害可能更加严重。痛苦和身体上的伤害可能会引起强烈的心理反应,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如果时间允许,你要想办法调适自己的情绪,不要惊慌 他已经陷入惊慌了。 身体上的有些部位已经开始僵硬了,脖子上的伤口除了痛之外,还有沉甸甸地不适感,感觉痛苦而真实。手臂,右边肩膀上的衣服撕裂开来,半边身躯毫无感觉。他尝试着移动手指、小臂,抬起胳膊。尝试着将身体反转过来,仰面朝天,然后他看见了从树叶缝隙之间的星空,看见密密麻麻的星星,只是它们都在摇晃着,像是被风吹动的烛光。 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但必须得休息一下,休息一下! 他的大脑从容不迫地运转着,将全身的力量均匀地调配到每一块肌肉与四肢。 没有多少时间了,对方肯定也有人跳下车来追逐自己,还得留时间找到铁路,沿着铁路的方向前行,毕竟在这四野一片漆黑的环境里、自己的这种身体状态下,辨别方向会耗费大量的精力与时间。 等他缓缓从洼地里爬起的时候,全身的骨头、尤其是右腿疼得他差点又躺了下去。他坐直身子,抬起左手,从右肩膀开始到肋骨、腹部、腰间,直至大腿、膝关节、小腿,全部抚摸一边,检查是否有骨头错位、断裂,还好,仅仅是拉伤与擦伤。在跳车的那一刹那,纯粹的肌肉反应依旧保护着自己没受到更大的伤害。 可是那把格斗匕首不见了,不知道飞向了何处。放在外套内袋的证件还在,但提包遗失在车上,其他的几本证件都在包里。 太可惜了。 撕下身上已经破破烂烂的衣服随意包扎了几处严重的伤口,莫磊尝试着站了起来,从旁边的小树上掰下一根枝干当做拐杖与武器,他小心翼翼地朝前走了几步,一边去适应着自己的伤痛带来的不适感,确定了铁路的方向之后,慢慢朝着铁路走去,然后越走越快,十来分钟之后,他摸到了铁轨再度确定方向,便走进铁轨旁边的山林中,朝着火车前进的方向走去。 天亮之前必须离开大山,哪怕找一个农村都行,他需要药物、食物、交通工具及通讯工具,需要联系高兵,不能掉进陷阱。他不知道高兵的形象是否被对方所调查清楚,一旦高兵也落入陷阱,那么以目前的现状,依靠自己一个人搭救便变得十分困难。 黢黑的大山里有点点手电的灯光亮起,那是跟随着自己跳下火车的追击者们在搜寻。只是那点点火光的晃动十分随意、毫无章法,大概是都认为在这山脉之间寻找那位对大山了若指掌的莫磊无异于大海捞针,个个都提不起精神、为了应付而已。 莫磊打起精神,他得需要袭击一个跟踪者,需要对方的衣服、武器,如果有通讯工具那就太好了。 几分钟之后,莫磊从一名跟踪者的身上,扒下对方身上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将手枪、匕首在腰间收好。衣服不怎么合身,可很厚实、很保暖,口袋里还有半边面包,很好! 然后他将昏迷过去的跟踪者拖至一块避风的凹处放好不想杀他,但是死是活就看老天了。 借助着抢来的手电,莫磊在山里一顿翻腾,找到几株止血的药物将脖子上的伤口做了简单处理,再次辨别方向,关掉手电,悄无声息地在丛林见潜行。他借助着山势不断调整自己潜行的方向,甚至避开野兽出没的丛林,只是仍旧摔了几跤,厚实的外套也被挂破了几处大口。 越过停下来了的火车,远远看去,火车灯火通明,但外面却一个人也没有,大概是不敢将车门打开,以免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劫匪冲了进去。莫磊心中泛出一丝内疚,却马上随着自己行走间牵动伤口带来的疼痛抛至九霄云外。 天亮之前,莫磊出现在圣勒哥镇,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名字是在路牌上看来的。莫磊拦住了一辆给超市和餐馆运输蔬菜的农用车,驾车的农夫与另一位同伴用十分困惑的眼光上下打量着这个一身破破烂烂的家伙。好在莫磊已经清洗了一下自己满脸血污,否则两名农夫还不一定愿意给这个突然从道路边冒出来的家伙上车。 莫磊告诉他们,自己是自驾游的旅客,车辆在荒郊野外抛锚之后又遇上了抢劫。半信半疑地粗壮农夫看着虚弱且“瘦小”的莫磊,相信两个人足以能制服他之后,便让他搭车进到了圣勒哥镇,在警察局附近将他放了下来。 从居民区的院子里顺手牵羊拿了几件衣服之后,莫磊找了个公共厕所换掉自己身上的布条如果那也算衣服的话。清洗一番,再出到街道闪,天色渐亮,只是乌云密布,看上去要下雨了。 必须得尽快离开,唯一的方式就是找台车。莫磊看了看依旧空旷的街道,在街道两旁停着几台破旧的小汽车,他选中一台蓝色的雷诺,先是在外面转了半圈,确认没装警报器之后,便撬开锁,坐进驾驶座摸到纠缠在仪表盘下的电线,整团拽住来,找到两个配对电线,点火器啪地一下打着,引擎轰鸣发动起来。他先倒车从空地退回马路,在打回前进挡,汽车朝前猛冲,沿着荒无人烟的公路方向驶去。 大雨如期而至,像是天河倒挂般地倾盆降临,砸在挡风玻璃上形成一道水幕。天空再次黑暗下来,莫磊打开车灯,雨势太大,尽管雨刷左右摇摆却收效甚微,莫磊只能勉强看见前方几米以外的东西,好在道路上没有其他汽车,他将档位挂到4挡,保持在80迈左右的速度前行,这边的道路崎岖难行,轮胎有时候陷进水洼的时候,扑过来的雨水像是瀑布一般,有好几次都差点将轮胎冲出了路面。 1个小时之后,莫磊置身于福萨加萨县管辖的宁波宁镇,这里离索阿查还有300公里,但离福萨加萨不远,远离城市,人烟稀少。雨势渐微,他偶尔能看见道路两旁大片大片有人照料的农场,牛羊成群、田连阡陌,双层茅草屋顶之下的建筑体积庞大,其中不但有牲畜的厩舍和谷仓,也有供人居住的房间,屋檐下的木材堆垒得整整齐齐,精确得仿佛出自几何学家之手。 驱车前行,莫磊心中五味杂陈,从恐惧到最深刻的悲痛到无法遏制的怒火无所不包。他身上的伤痛并没有因为时间的转移而轻松,而是越来越影响他的五感。血液的流逝会造成口渴、头晕、缺氧,需要糖水、盐水,虽然已经及时止血但依旧让莫磊昏昏沉沉。 他有时候无法控制自己的肢体,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微微颤抖,有时候想降低车速、挪动档位都需要极大的毅力。 不能再度前行了,必须在前方驶进县城,现在才早上7点多,大部分的私人诊所都没开门,是能进去拿取药物最好的机会。而且也该换车了,接下来如果追击者已经赶到圣勒哥镇,很快便会知道失窃的车辆并且沿途追踪过来。 大约十几分钟之后,他看见了道路指示牌,左侧指向福萨加萨县城的方向。 莫磊将车左拐,降低了车速。 雨越下越小,再往前开,道路上的汽车也渐渐多了起来。 第二百零三章 阴谋论(二月快乐!) 203、阴谋论 波哥大国家安全局总部的高级军官办公处,国安局行动局副局长兼国安局局长助理朱利安.贝特尼斯制服笔挺、意气风发,脸上的褶子在憋不住的微笑之中更加明显了。他对面的主沙发上,坐着司法部副部长穆尔.乔尼斯。乔尼斯文质彬彬,他身材高瘦、秃顶,戴着一幅细边的黑框眼镜,尽管他在官僚体系中位置较高,但眼前的贝特尼斯的言行举止却比他更加颐气指使。 整个军警的官僚系统构建便是如此,将贝特尼斯之流的人物与在外监察国安局的官僚体系彻底隔离开来。这种做法明显是助长了局里人员的傲慢之风,而贝特尼斯则更加不愿意掩饰对这种部门的轻视国安局算是秘密警察部队,他们所掌握的东西,比监察体系所掌握的证据更加充分。 乔尼斯的面前摆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和一叠小点心,点心没怎么动过,咖啡已经是第三杯了。他的胃口早就消失殆尽,在贝特尼斯一戳就穿的和蔼与低调的外表下,敏锐的观察者会发现贝特尼斯极有作威作福的潜质,尤其是顺利提上行动局副局长之后,各方面传递上来的信息很令人担忧。 “这些情况看起来对你很不利。”乔尼斯淡淡地说,这句话他已经重复了好几遍,一双微眯着的小眼睛与浅金色的眉毛都让他看上去显得有些局促。 “我意识到了。”贝特尼斯点点头,粗壮的手中端着精致的咖啡杯,送到嘴边抿了一口。虽然眼前的副部长职位比他高很多,但现在是在自己的办公室、自己的主场,贝特尼斯并没有太拿对方当回事。 透过落地玻璃窗,两人都能够看见不远处的石墙三角大楼,那里就是司法部与国安局的联合办公大厦。这栋楼只有六层高,三面怀山,独自占据了一大片面积。外墙用涂料染成了黑灰色,可被酸性鸟粪留下点点白斑。他们俩都经常出入那栋大楼,大理石的壁架、装饰性护墙、阳台上的栏杆,像是一位垂暮老人,散发着老朽建筑的气息,被人忽视而得不到关心。 “按理说,你的部门的人选,应该由你自己选择才对,这样在效率上会得到很大的提升。”乔尼斯端起咖啡,放在唇边,看了看桌面上贝特尼斯的那份空盘子。贝特尼斯的点心早就被它的主人匆匆几口便吞了下去,眼前的这个人所表现的一切就像吃东西一样,单纯的为了补充能量,不在乎吃的是什么,“可是,我们凑巧发现的这件事情让人寝食难安。” “你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贝特尼斯说。他有一段时间很憎恨自己,经常需要对一些高高在上的官僚毕恭毕敬到了近乎于奴颜脾膝的地步,原本以为,当自己坐上了某个位置之后可以不需要顾忌这些,可到现在才发现,爬得越高风险愈大。 看着眼前文质彬彬的监察单位上司,贝特尼斯又补充了一句,“但是我们都没有确凿的证据去证明沃克斯的行为触犯到了国家安全,对于哥伦比亚的现状来说,沃克斯反而是最好的人选他的低调获得了太多人的好感、他的财富能转换成活动经费、他的给我们的抓捕带来优势、他的企业能解决更多的就业问题,好处是不用多说的,所以,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国安局将坚持自己的意见。” “你们的人在国家安全事务上粗心大意,危及到了所有人的利益。看看你手下的表现?我真的是哭笑不得,你们的大门关闭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别忘记你们的后门在风中摇来摇去、风铃叮当作响,难道装作听不见看不到就可以了?”乔尼斯说这段话的时候,毫不掩饰自己的满脸厌恶。 “不要说得那么夸张。”贝特尼斯挥挥手,“我们有很多工作无需向你们汇报,说实话,我们相反对沃克斯还很有些好感,他的某些事情掌握在我们手中为我们所用,这才是真正地位国家安全着想。” “你们能保证吗?”乔尼斯眨眨眼,伸手拿掉了眼镜框,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眼镜布轻轻擦了擦镜片,再度戴上之后,他瘦削的脸上布满了威严,再度问道,“你们能够保证吗?” 说完这句话,他将身体前倾,越过茶几,一只手拍了拍贝特尼斯的肩膀,“我希望你们能够保证,如果这件事情一旦有了风波,下台的恐怕就不止你一个,而且,可能还不止下台那么简单。” 乔尼斯的这个姿态既体现了亲密,也表达了威胁。 “这个是理所当然的。”行动局副局长先生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何况我们也尚在考验之中。见识不要那么短浅,政治而已,我原本以为你会比我明白。” “太敏感。” 一阵失望袭来,乔尼斯再次用手推了推眼镜框,像是鼻梁上有千斤重担。 “不仅仅是时间段敏感,某些机构需要新鲜血液。更是这个职位太敏感。我担心的是,你以为你能操控一切,结果反过来被别人操控。贝特尼斯,我们的敌人不仅仅只是毒贩子、黑道组织,还有能颠覆一切、有很多肮脏手段的人。我的话就说到这里。” 撂下这句话之后,乔尼斯从沙发上站起,司法部副部长先生永远是一套灰色的西装搭配白色衬衣,看上去精明干练。只是,他起身的动作有些迟缓,才能看出他真正的老态了。50岁的男人正当奋斗的年纪,但他的心里却觉得,自己应该接受实际情况该退休了。 黑人尼克松离开了他所住的万国酒店,这家旅馆位于卡恩大街,与卡西格大道上的苏雷购物中心相隔几个街区。万国酒店是一家十分不起眼的小酒店,居住的旅客也是五花八门,但价格不菲装修雅致,这也是尼克松喜欢选择这里落脚的原因。 沿着卡西格大道没走多久,他就来到了阿劳卡的一家小酒吧。俗气的红色霓虹灯一闪一闪地勾勒出酒吧的名字:庞贝夫人俱乐部。酒吧位于地下室,大白天的也是灯光昏暗。他在里面着了个靠墙的小隔间坐下,开始等待。他身上手工定制的黑灰色精纺毛双排扣西装,让他的模样绝对不想是在这种地方鬼混的人,更像是一名身居高位的政客或者身家不菲的商人,也像是一位生意兴隆的律师,虽然他自己并不知道,许久没刮的胡须与未曾修剪过的头发让他外在看上去就像个不好惹的人。 酒吧里弥漫着呛人的难闻烟味与人体的汗味。尼克松是在无法忍受这种环境,他想着离开之后他的头发与衣服都将散发恶臭,他很不喜欢这样。他看了看时间,他戴着的手表是最顶级的百达翡丽手表,这是他允许自己放纵身心的几件事情之一:昂贵的套装、手表和美食。尼克松认为,若是你对饮食、艺术与音乐都毫无热情,那你还剩下什么像样的选择呢? 不过,现在他有了朋友。每当想起这件事情,尼克松就会面上挂着轻松的微笑。 约的人迟到了。尼克松没什么耐心等待的,他无法容忍拖拉。 他足足在等待了半个小时之后,那位正主儿在姗姗来迟,这是一位外表粗蛮的大块头,名字叫桑托。黑头发的桑托不声不响地坐进小隔间,把一个磨旧了的黑色毛布口袋搁在尼克松面前。 尼克松拉开小黑袋的拉链,袋子里有两样金属物品与几本护照。金属物品是两把附送消声器的瓦尔特P99,消声器上打着成排的小孔。护照有6本,分别对应莫磊等四人,尼克松自己两本。 “子弹呢?” 桑托闷闷地回答,声音却柔和悦耳,与他的外表极不般配,“附送一个满弹匣。先生,环境不景气,没利润了。” 尼克松一下子笑出声来,拉好拉链,将双手摆在桌面看着桑托,“你的意思是,我多付了两个基数的子弹,结果你说没利润了便不给我了?” 桑托将手伸进口袋,尼克松的眼神平静地看着他。 “喏,你的钱。” 尼克松做了个鬼脸,将桑托推过来的一小叠零碎美金又推了回去,“我不介意花钱,但很厌恶拦路抢劫的行径,桑托,钱你收回去,告诉我你是我真诚的朋友,可以么?” “哦,我的兄弟。”桑托耸了耸肩膀,收回了钱,“你的信任对我太重要了。” “但你以后可不可以守时一些呢?” “看情况咯。”桑托惫懒地耸耸肩膀,将悦耳的声音压至极低,“你知道的。” “我的天啦,国家安全指望你这样的性格的人,真的很担忧。”尼克松夸张地裂开嘴,将黑色袋子放在自己的身边,“那么,我需要的信息呢?” “口头传达。” “嗯嗯,我洗耳恭听呢。” 第二百零四章 谜一样的身份 204、谜一样的身份 墨西哥城,安苏雷斯。 靠近倪马卡大道上的一栋三层高的灰色建筑物,墙上的铜制铭牌用黑色字体铸着泛美生物科技公司字样,铜牌镶嵌在正门左边的石板中,这只是石板上六块铜牌中的一块而已,夹杂在几个法律事务所及会计事务所之中,它一点儿也不显眼,极少吸引路人的注意力。 独占二楼与三楼的泛美科技,办公室从不接待未经预约的访客,假使你凑巧经过他们办公室门口,见到的也是寻常事务。一楼前台,一位年轻的先生穿着合身的西装、戴着领结,会坐在接待柜台的玻璃后面。柜台材质看似玻璃,实际上却是防弹的聚碳酸酯塑料。他身后有一个小房间,除了几把模压成型的塑料椅之外,没有其他家具,左侧有一扇门,门外便是通往3楼的办公室的楼梯。 当然了,也更加没有人注意到这位前台接待员其实是全副武装。他曾经是某支享誉天下的部队的突击队员,作战经验丰富。你也不会发现隐蔽在个个角落的监控摄像头、被动红外线运动检测器和藏在没扇门内的平衡磁性开关。 会议室深埋在其他办公室之中,实际上是一个房间中的房间,厚达半米的橡胶块隔在内饰单元和外面的水泥墙之间,一切震动、特别是人说话的声音都不会被传导出去。会议隔间还链接着一套全频带的天线系统,这套系统在不断搜寻高频、超高频、甚高频与微波信号。简而言之,任何企图窃听房间内谈话的腥味,与天线相连的是频谱分析器,它能够找到全波谱范围内的一切异常情况。 厚实的红木会议桌上除了一个巨大的烟灰缸与一台电话之外空空荡荡,一端坐着两个人。他们的交谈受到了双重反监听保护,一重是白噪音发生器,另一重是所谓的杂音磁带一种能让房间里听起来像是置身与喧闹酒吧的东西。即使有人想出办法绕过了严密的安保手段,也无法在监听到的内容里将谈话内容与背景噪音区分开来。 两个人之中较为年长的那一位正在打电话,用的防窃听电话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盒子。他脸色苍白、面容焦虑,看上去有五十六、七岁,戴着金丝眼镜,双下巴,皮肤泛着油光,头发染成不自然的黄褐色,发际线后退得很厉害。他叫连姆.布洛克,对外的身份是一家专门做进出口贸易生意的老板。至于实际身份,是他身旁另一个男人的联络人,是美国某个部门的分析专家。 布洛克说了几句话,音调平静、语速飞快,用的是西班牙语,最后挂掉电话,告诉身边的男人,“加纳,线索断了,波哥大的正在追查下去,希望不大。” 皮肤晒成橄榄色的加纳挂掉了胡须,露出泛着青光的下巴,粗黑的眉毛像两把大刀,他穿着一件天蓝色衬衣,米白色的亚麻外套放在另一张椅子上。 “追查一位名下财产名正言顺的商人是颇不容易,但比起追查没有财产的人,要轻松得多,不是吗?”加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沃克斯的税务档案是公开的,那么他的财产只是服务器上的一个数字而已。你们现在所碰到的问题太正常不过了,大把人会替沃克斯这样的人构建法律屏障,为他遮风挡雨。” 布洛克没有回答,只是用他棕色的眼珠子紧紧盯着加纳快速嗡动的嘴唇,表情严肃且滑稽。手中把玩着一枚大头针。 轻叹一口气,加纳伸手从旁边的座位上拿起上衣,在口袋里掏出一支剪好的雪茄与火柴,点上烟后,并没有马上放到嘴边,而是看着布洛克,“从哪里支付给雇佣兵队伍的钱呢?据我所知,这笔费用并非是沃克斯集团所支出。以及他参与选举的贿金是用什么方式支付的?给了多少?找过这条线索了么?” “我们追踪了戈登以及其他几个人的账户,从哥伦比亚以及巴西的国家银行追到开曼群岛的一个账户,但很抱歉,那条路走不通。”布洛克一副“当然查过了”的模样,“我们的情报证实,这个账户的近期活动量很大,其中一条就与墨西哥有关系,可惜,接下来就查不下去了。知道一笔钱的起源是一回事,但想知道背后是什么人在操作又是另外一回事,我们是否可以通过正式渠道询问?” “不太有可能性。这样的调查方式会破坏行动的保密性,布洛克,这意味着任何人想要阻止我们的调查都能轻易得手。我花了十几年时间去铺就的会在一夕之间尽毁,还意味着危及很多人的生命。”加纳说到最后,已经是压低了声音在怒吼。 官僚系统永远不懂下层在做些什么,即使你用生命去完成任务,也只是一张寥寥数语的纸记载着你的生平,然后用打火机烧毁,一切又将回到原样。 “毕竟用人头账户这种事情不仅仅是用于开设账户,有的人开始用人头账户的模式在避税天堂开设公司,这些钱会在各家企业的账户上转来转去,直到消失在维京群岛、开曼、瑙鲁、百慕大的某家空壳公司或者银行当中。所以,你让我们凭着手头仅有的资料去调查,是很难取得进展的。”布洛克油乎乎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手中的大头针扭来弯去。 “威尔.图兰的死,对我们损失太大了。沃克斯原本是打算用资产馈赠与返租的策略,只要威尔还在,迟早会露出马脚,毕竟威尔是他家族的唯一男丁,馈赠的可能性极大。”加纳吐出嘴里的烟雾,对那位半路杀出来的中国人狠得牙痒痒的。 不是说不能杀了那位中国人,对于不是自己队友的人,加纳对得起心狠手辣四个字。只是威尔既然已经死了,而那几名中国人一直在给沃克斯制造麻烦,这延缓了加纳的杀心,毕竟沃克斯越乱越容易出问题。 但失手的杀手往往连报信的机会都没有。 “说到这个,我岔开一下话题,加纳,你的女儿,不需要我们保护了吗?” “我的天!”加纳翻个白眼,他根本就不想回答眼前这个官僚问出的这种白痴问题。最近的袭击越来越密集,虽然加纳知道自己敌人众多,这里面恐怕也有沃克斯的一份,毕竟沃克斯在墨西哥的赌场、色情业上的控制才刚刚开始,绝对不会明面上与自己有任何冲突,但不妨碍他在别人要除掉加纳的时候,顺手帮个小忙。 但自己难道要告诉眼前的白痴,将女儿直接送到了巴兰基亚、沃克斯的眼皮底下?这种计谋看上去很愚蠢,但沃克斯却绝对不会想到,巴兰基亚的地下国王何塞,竟然与加纳是有过命交情的兄弟。 “随便你咯,对于那次酒吧街的袭击事件,我很抱歉。”布洛克见加纳不是很想说,便也不勉强,耸耸肩膀敷衍了过去。他手中那枚被他虐待了好几分钟的大头针终于从中折断。 “不怪你们。”加纳再度狠狠地吸了一口雪茄,粗壮的手指弹了弹烟灰,并且撮起嘴唇吹了吹空中缭绕的烟雾。“她是成年人了。布洛克,沃克斯相信力量,这是他终生奋斗的目标,但这也是最重要的关键。有许许多多的人构成的,是一个整体,是一种复合结构。这于不属于它们的人来说,是全然隐形的。而从离岸账户的消失来看,即使对于某些局中人来说也是一样。它的影响力十分巨大,力量惊人。” “你说的我都有些恐惧了。”布洛克挑起一侧眉毛。 “当然,你必须恐惧。我花了十几年时间来做这些事情,比你们坐在办公室内更了解他们的肮脏,你们看过的案卷上的恐怖事件,我每天、每时每刻都在经历着。所以,我们得想尽一切办法,先断绝沃克斯进入反黑反暴力小组的可能性。” “戈登究竟是不是你的人?”布洛克收起滑稽的表情,不知道从哪里又掏出一枚大头针开始把玩。 加纳的神情诧异,庞大的身躯前倾,“当然不是,你们不用怀疑我这件事情,我也想知道,他究竟是想干嘛,假沃克斯之口,卖情报给狄格尔,就已经证明了很多问题了。他难道是其他部门的人?我看不像,戈登的性格也作风更像是真正意义上的坏人。” “是以你的标准来评判的么?” “当然。”加纳回答得极快,他的眼睛眯了眯,放声大笑起来。 手中的大头针折断,布洛克将两根小小的金属与之前的两根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一起,眼睛盯着桌面,“加纳,辛苦你了,沃克斯就当做你退休之前的最后一份工作吧。” “但愿如此!”加纳将身体朝后靠了靠,舒适地吁了一口气。 他看着布洛克朝后方推了推椅子,站了起来,再向自己点点头,拿起椅子上的外套朝门口走去。可他不想动,懒洋洋的,连站起来相送的力气都不想出。 “再见加纳。” “再见的时候,给我一点好消息吧布洛克,否则,我就成了真正的毒贩子了。”加纳头也不会地挥挥手,听见门锁的咔哒声响起的时候,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 最后一件事情了了,自己可以带女儿退隐。 问题是,颐养天年?做得到么? 那块模板到底在不在莫雷身上?加纳的思维突然来了个空间大跳跃。 第二百零五章 追踪而来 205、追踪而来 电话铃响起的时候,莫磊正弯腰去拉开车门,他看见号码是波哥大的区号,想了想,便等待着响了几声,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在摁下通话键。 电话是高兵打来的。 “检验结果毫无问题,心脏骤停。” “按照我们说的做了吗?”莫磊一边发动汽车,看了看两旁的倒车镜,将车缓缓从道旁驶出。 “是的,毒理学筛查、抽血,但没有用到气相色谱,这里的设备不够,时间上也来不及。” “那他们之前,我是说了解到在临死之前宁博远与谁接触过?做了些什么?我听王宇威说过宁博远去拿回来的那些检验报告去了哪里?是什么情况?他们有调查么” 电话里的高兵沉默了一阵,“那个帮忙检查的医生不见了,仅有的机器坏了,如果去购买新机器至少要60天从周期,修理的话时间更长。” “不用查了,这已经证明了,是沃克斯干的。或者说,是灭口。”莫磊将汽车驶上马路,他现在正在距离索阿查120公里的伊瓦格县城,这已经是另外一个省份了的县城了,莫磊在换车的途中,发现身后又有人追了上来,只得放弃与高兵在波哥大见面的打算。 “在虎口处,的确有一处极小的小孔,像是25号针头造成的,但也很难确认。”高兵缓缓地说着,似乎在努力寻找用词,“可是检查结果却让人失望,他妈的。”。 “再检查一次吧,你就待在波哥大,外国人多的地方,更适合隐藏。我一定要去一趟索阿查,再联系。”莫磊在车流中缓缓前行,前方的小圣何塞广场,中午12点的时间段正是车水马龙的时候,电动车、摩托车与在车流中纵横驰骋、公交车冒着黑烟如老牛般慢吞吞的,似乎所有人都在按着喇叭,震的人心焦躁、怒火冲天。 好不容易驶过拥堵路段,莫磊看了看两旁的倒车镜,在一处路口右转,将车停在路边等待了两分钟,确认没有跟踪之后,径直朝前方行驶到十字路口再往左转。这一带高楼与危房并存、科技与历史交融,道路两旁的树木郁郁葱葱,间或的小小咖啡馆将香气溢进空气当中,钻进车厢内,莫磊深深地呼吸一口,轻轻踩踩油门,加快了速度。 身上的衣服有些不甚合身,但好在洗得干干净净,有一股洗衣粉与阳光的味道。脖子上的两处伤口都做了处理,包上纱布之后再围了一条黄色带白色格子的纱巾。身上的伤依旧隐隐作痛,好在并不影响行动,他现在也没心思去考虑伤的问题,脑袋里认真地分析着现状。 可以肯定的是,加纳也参与到这件事情里来了,狄格尔与蒂娜下车的时候,他观察到蒂娜并非处于受挟持的状态,再结合狄格尔与自己说的话,用脚趾都想得出来狄格尔是加纳手下的第二号或者第三号亲信。 那么,在巴兰基亚新区的刺杀,就不会是狄格尔安排的,只是用的蒂格尔的名字去召集的杀手。那么,会是谁呢?会是沃克斯吗?他犯不着借用别人的名字啊,光明正大的就可以追杀自己,为了他的侄子报仇这个理由是天经地义的。不是沃克斯又会是谁? 火车上的那群人是谁?仅仅是想活捉自己,这有点像是狄格尔的安排了,但他为什么需要大费周折地待自己离开几天之后才行动呢?完全可以在佩雷拉或者安刚科小镇就直接动手了。不是他的话又会是谁呢? 牛魔王与尼克松都曾经提醒自己,美国财政部的特工也在追查印钞模板的下落,恐怕会追寻着这条线找到自己。可问题是,那些特工那么傻逼?会被一条假线索弄的晕头转向?如果来了,为什么没人出现? 关于华人社区,老人的体检报告又是怎么回事?宁博远与钱姓老人的死亡、医院机器损坏及主要医生的消失,足可以证明这是一个阴谋,可问题究竟是什么阴谋呢?这毫无头绪啊。 到达索拉查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下午三点,120公里的道路,莫磊整整开了近三个小时。他在途中将车停在加油站,叫了份汉堡果腹,也顺便仔细查勘了一下后方是否有跟踪的车辆,在确认无误之后才重新上车。本来想混上一台旅游大巴径直坐到索阿查,但车上的人寥寥无几,自己这身打扮目标太大,只有到索阿查再想办法换车了。 索阿查查附近的道路错综复杂,莫磊好几次都将车开进了死胡同,又再度驶回原地。他找到一处停车场,将车驶进角落停下,坐在车上休憩了片刻便下了车。走进在居民区转了一圈,手上便多了一件外套,他走到街上伸手拦了一台出租车,随意说了一个地址,出租车缓缓前行。 这片区域的道路狭窄,两旁是历史悠久的石头房屋,从年久失修的小楼到露出木架的大宅一应俱全,街道不怎么平整,出租车的地盘不时刮擦着铺路的鹅卵石。行人漠然地走在道路中间,视身后的车辆如无物,司机便用力地摁着喇叭,高声咒骂,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看看后座的客人。 狭小的道路很快被甩在后面,出租车到了索阿查的主街,两旁也变成了气派的斜顶石屋和一排排铺着石板屋瓦的楼房。出租车来到一片鹅卵石铺就的宽敞广场,正中心的西蒙.玻利瓦尔总统骑在马背上挥舞着砍刀,黄铜在阳光下闪着乌光。一座古老的哥特式教堂耸立其旁,广场上的人不多,但那些卖艺的人儿仍旧在一丝不苟地跳着舞蹈唱着歌。 与教堂隔广场相望的是一栋十七世纪风格的庄园大宅,屋顶带有阶梯式山墙,门口挂着的木牌显示这是一家叫玻利瓦尔的餐厅,看来餐厅老板取名字比较随意。这栋楼看上去比周边的其他房屋更新一些,光线从竖栏小窗中射进来,有吃有喝,可以坐下来慢慢思考,离自己要去的街道也只有三个街区,走路也可以到达。 莫磊在临近广场出口的地方叫停了出租车,司机很不满意地嘟囔了几句,但看见莫磊递过来的大额钞票时,便明智地闭上了嘴,回头露出远远称不上憨厚的笑容。莫磊也没在意,更没让对方找零的意思,推开车门便走向了那间玻利瓦尔餐厅。 屋里既清凉又惬意,空气中飘动着木材、炸洋葱及烤肉的味道,很好闻,很诱人。这儿看来是一家传统的老式餐馆,长方形的木桌上坐着形形色色的人,此刻虽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但依旧有人在这里喝啤酒、打扑克。一张桌子上坐着五六个男人,看上去全是民工与工人,他们带着敌意和怀疑扫视了一眼莫磊,然后扭头继续打牌。 莫磊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多么饥饿,他环顾四周,寻找招待,却一无所获。于是在一张空桌子上坐了下来,等了两三分钟,才有一位围着围裙、三十出头的矮胖男子走了过来,将一张油乎乎的菜谱丢在桌面上,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盯着莫磊。 莫磊点了一些典型的哥伦比亚餐食,能充饥、口味也不会太怪。矮胖男子等了十几分钟才从后厨走出来,胳膊上端着好几个盘子。莫磊表示了谢意,并且用英语问他,“附近有什么好的酒店可以过夜么?” 矮胖男子皱起眉头默默放下餐盘,将桌面上印着百事可乐广告的烟灰缸与红色火柴盒推到一旁,然后才摇摇头,表示自己没听明白莫磊在说什么。莫磊用西班牙语又问了一遍,男子告诉他,在这附近就有很多好的酒店,并且举例说明了一家酒店如何的宾至如归,还向莫磊指明了路线。 谢过男招待之后,莫磊开始扑向桌面上的食物,烤玉米火候正好,烤肉上配着洋葱甚是美味。他一边扫荡着餐食,一边不时透过玻璃朝外面观看。他故意用英语向矮胖的侍者问路,其实也是一种混绕视线的方法有人问及的时候,侍者第一反应便会告诉别人,那个外地人在寻找酒店,并且会告诉别人,外地人会去到某某酒店。 在很短的时间内吃光了所有的食物,莫磊四处寻找侍者,向要一杯黑咖啡。突然,那种被人注视的难受感觉再次袭来,但又很快消失。他扭头看向右边,大多数用旧了的木桌旁空空荡荡,但暗处的小隔间却有几个人,小隔间紧邻着一张装饰华丽的木雕长吧台,吧台没有坐人,台面上放着一台老式转盘电话。 有一个男人单独坐在一个隔间,边喝咖啡边抽烟。这位中年男子穿着磨旧了的棕色短夹克,长长的头发扎成马尾。但他在莫磊进来的时候便发现已经坐在里面。还有两个男人坐在靠入口的隔间,莫磊只能看见一个人的背影,另一个男人不经意地用一条胳膊肘撑住桌子,倾身向前,把脑袋搁在摊开的手掌上,手掌挡住了他的半边脸。 他们什么时候进来的?如果是追踪自己而来的,为什么迟迟不肯动手呢?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掏枪射击都没有问题的杀手,为什么在一个县城的小餐馆却开始犹豫了? 矮胖男人出现在吧台前,莫磊抬手对着侍者挥了挥,对方犹犹豫豫地走了过来,面带疑问。 “能给我一杯咖啡吗?” “可以。”侍者点点头。 “洗手间在哪?” 侍者指了指吧台左侧昏暗的角落,那里有一条很难看见的小走廊,莫磊也朝着那条小走廊指了指,尽可能把动作做得很大,故意让人发现自己的举动。 第二百零六章 用点小手段 206、用点小手段 跟踪者其中的一位看向了莫磊的方向。 侍者转身离去。 往盘子底下塞了几张钞票,莫磊拿起印着餐厅电话号码的火柴盒,慢慢起身,踱着步子走向洗手间。洗手间就位于小走廊旁边,走廊的另一边就是厨房,所有餐厅的厨房一般都有供服务人员进出的后门,那是非常好的逃逸路线。但是,莫磊不希望那两个家伙起疑心,而且追踪自己的虽然算不上专业,但肯定也会检查各个出口。如果这两个家伙真是跟踪自己而来,那么,此刻的所有出口都有人藏匿着。 他走进洗手间,发现洗手间很小,没有窗户,即使想逃离也毫无办法。 抽水马桶历史悠久,按钮是坏的,大理石的洗脸池也差不多,闻起来有一股让人想逃离的味道,与这栋楼的外表极不相符。但这样的环境对莫磊来说无关紧要,他拿出手机,拨打火柴盒上的餐厅电话,餐厅某处传来轻轻的电话铃声,也许是吧台上的,也许是厨房里的,也许是两台在一起响。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这里是玻利瓦尔餐馆。” 莫磊大致确认,接电话的就是那位矮胖油腻的侍者。他将声音压低,嗓门憋粗,“请你找两位走在一起的客人,他们现在正在你的餐厅吃饭,其中一位穿着灰色外套,手指上戴着金属指环,有非常紧急的事情。” “哦?我不太明白你说什么。” “别废话,听着,你不一定认识。两个人,其中一个灰色外套,右手戴着金属指环。另一位穿着棕色夹克,头发是灰色的。” “哦是的,我想我知道了,大概两位三十来岁的先生,对吗?”侍者被吼了一通突然转变了态度。 “是的,就是他们俩。不好意思,能请他们中间的随意一个接电话吗?就说改变策略,他就懂了。” “好的,我这就去找他们。”侍者听出了莫磊在说话间加入紧迫感,他放下了电话。 莫磊并没有挂掉电话,而是将手机塞进上衣内袋,走出洗手间,沿着走廊走回餐厅。他看见遮挡住脸孔的那位家伙站了起来,与矮胖的侍者朝着吧台走来,从吧台的位置无论是做着还是站着朝外面看过去,都无法看见餐厅正门,也无法看见他的同伙。他看见那位背对着自己的家伙也转过头朝这边看了一眼,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满脸茫然。 看见莫磊走向餐桌,背对着莫磊的家伙赶紧转过了头。 莫磊需要的就是这个,他需要十几秒到半分钟的时间,逐个击破比同时面对两个人要快捷得多。虽然在温馨安详的餐厅内动手有些惊世骇俗,但管不了那么多了。 快步朝前疾行,莫磊身形像个幽灵般接近隔间,他一把将对方推到座位里面,右手绕过去掐住对方的咽喉,左手伸进杀手的外套里迅速拔出了手枪,手指摸着扳机,而枪管依然死死地抵在对方的胸膛上,他凑近杀手的耳边,“快告诉我,你们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要跟踪我?” “不懂你在说什么。”杀手竭力挣扎。 “快说,他是谁?为什么要你们来接近我。快说,否则就在这里给你开膛破肚,我不介意在饭店杀人。”莫磊的枪管在对方肋骨狠狠一顶。 “不能说。”杀手从椅子上企图站起来,莫磊的枪管朝着对方的腹股沟用力一戳,捏住喉咙的手指也猛地发力。杀手在两头夹击之下痛得死去火来,但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声音。 “警告你,最后一次,他是谁?” 杀手口吐白沫,目呲欲裂,喉咙里咝咝作响。他放弃了最后的抵抗与心底的忠诚,挣扎着说出一个名字,“帕拉齐,帕拉齐老大。” “帕拉齐是谁?在哪?”莫磊喝问。 他听见了身后的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来不及了审问了! 杀手再度挣扎,莫磊抓住杀手喉咙的手一使劲,切断了通向脑部的氧气供应,不到两秒钟,对方便瘫软了下去。莫磊松手,右手从左腋下伸出枪管,侧头看了后面一眼,他看见了依旧神色茫然的另一位杀手,正在朝这个方向走来,他的眼睛看了看莫磊座位的方向,神色更加紧张,以至于忽略了自己的同伴的位置,等他走到座位的时候,瞳孔变大,张开嘴,手忙脚乱地在腰间摸枪。 帕拉齐! 莫磊从座位上跳起,枪管指向杀手的身躯,左手飞快地捏住对方握住左轮手枪的几根手指,一抖手腕,将手枪朝逆时针方向扭去,右手上的枪管顶住对方下颚,凶狠地喝问。 “帕拉齐在哪?后方巷子里还有几个,快说!” 枪手表情僵硬,眼神却狠戾残忍,还有一丝快意! “你死定了!” 来不及了。 听见街道上激烈的刹车声,侧头看见两名穿着夹克的男人手放在怀里,朝着餐厅奔了过来。莫磊抬起右手,枪托狠击杀手的太阳穴,对方的身体顿时软瘫下去,倒在地板上。 转身沿着两排椅子之间的过道冲向后厨,矮胖侍者目瞪口呆地站在吧台前。不明所以的人挤成一团,朝各个不同的方向猛打手势,互相叫喊,天花板上的日光灯闪烁不定,发出“滋滋”的电流声。莫磊举着手枪,制止住厨房内的人疯狂的尖叫声与胡乱地奔跑。他冲向厨房出口,奔往后门,用身体撞开门。 在他身后,杀手已经冲了进来,餐厅内响起大声的咒骂声及盘子碎裂的声音。 帕拉齐! 哪里冒出来的? 冲进狭窄的巷子,左侧是2米高的围墙,墙下堆放着垃圾箱与杂物,右侧前行几十米便是甬道出口,冲出那个地方便是车水马龙的大街。 两位同样穿着夹克的男子手中抓着手枪,其中一位靠在对面的墙上百无聊赖地叼着烟,另一位站在厨房后门的右手边。叼烟的男子被突然冲出的莫磊吓了一跳,可他的手枪还没举起来,莫磊左手一把按住门口的杀手的额头,朝墙上用力一撞,用力之猛连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手中的手枪指向了对面,身边的杀手顺着墙根溜了下去,墙上留下一道清晰的血痕。 争分夺秒,必须要离开这里,消息传出之后恐怕沃克斯的会计公司也会人去楼空。 莫磊一步跨到对面,杀手作势想扔掉手枪投降,但莫磊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左手狠命在对方的喉结部位一击,右膝抬起撞在杀手的腹股沟,然后转身便冲向了大街。 来的人应该不多,自己才到索阿查便被人发现了,6个人的队伍抓捕自己应该算是临时调配的小组,那么,他们怎么发现的呢? 出租车司机! 不断从后视镜里观察自己、下车的时候特意不想找钱故意嘟囔生气、回头看自己的时候那个笑容。 应该是看过自己的照片。 那么,难道波哥大附近的组织都有自己的照片?否则怎么一到索阿查就被盯上了呢?当然可能是自己所乘坐的列车便是一条很好的线索。 沃克斯的手下都是雇佣兵,火车上的那群人与刚才在餐厅里的那几位应该是另一伙人才对,虽然狠辣但不够专业。那么,帕拉齐肯定就是餐厅里的那伙人的老大,这个打听起来不难,逮住帕拉齐,了解清楚是谁在给帕拉齐下令。 也很可能是帕拉齐知道自己身上拿着那块模板。 莫磊摇了摇想得发涨的脑袋,低头从街道的左方走去,那个方向是老城区,蜘蛛网一般的道路更适合自己隐藏与脱身。现在需要去找一个地方,改变自己的形象。然后找台车,马上去到沃克斯的窝点。 脖子上的伤口应该是扯开了,隐隐的疼。 第二百零七 心里的野兽 207、心里的野兽 匆匆走过十字路口,街道两旁喧闹嘈杂,老人坐在藤椅上端着水烟筒吞云吐雾,半大孩子穿着宽大的衣裳在路边闲逛,不怀好意地看着匆匆行走的路人。有两三名穿着热裤的女子坐在前方的桥头旁若无人地谈笑,耳畔垂下的亮闪闪的银圈触目惊心,脸上化妆之厚足可以抵挡7.62毫米的子弹。 莫磊头上戴着一顶硬檐牛仔帽,棕色夹克下配着一条旧了的牛仔裤与短腰马丁靴,墨镜拿在手上,脖子上围着花丝巾。他掩饰着自己的气喘,慢腾腾地沿着摆满了物品的人行道走上小桥,尽量避免与别人的目光对视。 桥下的河水浑浊发黄,两旁的垂柳只剩下挂光秃秃的枝干,岸边的房屋墙壁上,红色的涂鸦看上去血淋淋的。莫磊走下小桥,在一家杂货铺站立了片刻,观察身后的动静。杂货铺老板是一位年轻的女士,粗壮的身体上套着一条紫色与绿色相间的大花裙子,有些不屑地看着在柜台上挑选东西的莫磊,她大概也是见多了这种人但凡认真挑选的几乎都不会买东西。果不其然,在玻璃柜台前看了足足一分钟的家伙转身离开了小店。 骑着一辆山地自行车的15、6少年在莫磊身后的几十米出现。少年头上戴着鸭舌帽,穿着黑色夹克与宽松的裤子,衣袖卷起露出手臂上的纹身,用力踩着脚踏,从莫磊身边冲过的时候,身上的汗腺味道直冲鼻腔,莫磊不露声色地朝左侧移动了半步,走对角线到了道路的另一侧。 少年的双脚蹬得飞快,自行车很快便到了道路的尽头,但并没有继续前行,而是摆出帅气的造型用脚蹬地当做刹车,双手扶住自行车把手将前轮后甩,再度沿着鹅卵石街道冲了过来,在与莫磊擦身而过的时候,少年狠狠地盯了莫磊一眼,朝着来路走了几十米之后,便右转消失在某条巷内。 举手投足之间,莫磊腰间的手枪沉甸甸的,在提醒他这是一个恶劣的环境。他身上只有一支俄产的雷克斯MP412左轮手枪与弹匣里的六颗子弹,这还是刚才从枪手身上抢过来的,9.06毫米的子弹很不好找,子弹打完后便与废铁没什么两样,当务之急是亟需一把大容量弹匣的武器,口径大小到无所谓。 他低头疾走,虽然留意到了少年的奇怪行为,但只要出到巷口,右转上了大街之后便如鱼得水了,交通工具与奇奇怪怪的道路,可以很好的隐匿行迹。 自行车的铃声在身后再度响起,莫磊已经走到了出口附近,他将身体紧贴着左侧的墙壁前行,左手伸进怀内抓住左轮的枪柄,感受着复合材料的枪柄冰冷的温度。骑自行车的少年从右方呼啸着离开,在莫磊的右前方冲进一条巷内。 莫磊加快了步伐,还有十几米便是街口。他看见了对面的商场,看见商场出口的行人,正准备拔腿奔跑的时候,前方有两名壮汉从右侧巷子冲了出来,手中拿着乌黑的手枪,武器虽然陈旧,但一样能致人死亡。 左手从怀中抽出并顺势扣动了扳机,雷克斯自动退壳的功能并不好用,子弹飞出之后的手感不是很好,后坐力将弹头带高了几公分,弹头擦着那位手持短管猎枪的壮汉头顶飞过,将那两个壮汉吓得缩了回去。好在莫磊并不想杀人,瞄准的其实是对面的墙壁,雷克斯的巨大响声与大口径子弹足可以将来者吓退。 多年的生死线上徘徊养成的经验与下意识反应,让莫磊在开完第一枪只有迅速弯腰、落地翻身,一发子弹打在他刚站立的位置,溅在墙壁上带起一片灰尘。莫磊朝着右侧翻滚,间隙对准身后的两位枪手开了一枪,9.06毫米的子弹旋转着钻进一名枪手的大腿,枪手倒地大声惨呼,另一名枪手连蹦带跳地冲到路边找到了掩体。 两米宽的道路,鹅卵石撞在身体上生疼,伤口大概又撕裂了一处。 余光看见右侧的巷口那支双管猎枪鬼鬼祟祟地伸出一节,莫磊抬手再开了一枪。他现在已经熟悉了雷克斯的手感,子弹堪堪擦着墙角的转头飞过,将墙壁上的石块打破一块,猎枪再度缩了回去,而莫磊已经冲到了近前,翻身而起将身体倚在墙角。他看见后面那位躲藏起来的枪手从藏身处抬手开了一枪,但子弹不知道打到了哪里,便也还击了对方一枪,待枪手再次隐藏起来之后,右手抓住从墙沿伸出来的猎枪枪身朝前一拖一送,左手将手枪顶住了另一位枪手的额头,身体也转进了巷内。 地面上,他的那顶硬檐牛仔帽以一个奇怪的姿势立在两颗鹅卵石之间。 小街上,所有原本敞开门营业的店铺纷纷拉下了卷闸门,街口吸烟的老人丢下了水烟筒躲进了室内,那几位半大的孩子与坐在桥墩上聊天的姑娘却寻找着枪声冲了过来,站在小桥的这一头对着枪战的方向指指点点。 莫磊夺下双管猎枪,反手将那名枪手砸晕,左轮在站立的枪手额头推了推,“帕拉齐的手下?带我去见他。” 眼前的枪手大概三十五六岁,头顶上的头发稀疏,露出宽广的额角,眉毛稀拉、鼻梁高耸,一双眼睛里充斥着乖戾的神气。他被莫磊顶得靠在墙上,但右手依旧捏着枪柄,手指下意识地握了握,莫磊十分干脆地抬手一枪,打断了他的胳膊,在对方的惨叫声中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那支陶鲁斯76左轮手枪,在手上掂了掂,枪管戳了戳对方的身体,凶狠地说道。 “下一枪就打你的头,快说,他在哪?” “你会死的,我告诉你。”枪手停止了惨叫,脸色惨白,咬牙切齿,眼神暴虐凶狠。 “你旁边还有活口,别再逞强。”莫磊的枪管再度用力顶了顶,枪手的额头上一片紫红,后脑勺撞在墙上发出砰地一声。 “帕拉齐会杀了你,会将你分尸”。枪手骂骂咧咧,左手托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右手。 莫磊手中的枪管上扬、枪托抬起砸了下去,枪手哼了一声晕了过去。他对着斜对面街角躲藏的枪手再开一枪,街面上,那位被打断腿的家伙已经自行爬到了某个角落躲了起来,另一名枪手刚刚探出头,又被莫磊的子弹给吓了回去。 伸手在地上躺着的枪手脸上狠狠甩了一耳光,枪手迷迷糊糊睁开眼,便被散发着热气的枪管顶住眼眶用力一按,莫磊的声音阴森森地响起,“告诉我,帕拉齐在哪?” “我他妈怎么知道?”刚刚醒来的枪手迅速反应过来,忍住痛苦,狡黠地反问了一句。 莫磊不再问第二句,膝盖压在对方的胸脯上,左手渐渐施力加压,右手掌根拍向枪手的左耳。枪手发出尖利的凄鸣,突如其来的巨痛让他闭上眼唔唔地乱叫,语无伦次手舞足蹈,莫磊拧住对方耳朵,低吼道,“快点说,你想和你的同伴一起下地狱吗?” 枪手睁开那只完好的眼,眼睛里满是恐惧与刺痛带来的脆弱,“我是真不知帕拉齐在哪里,他是老大,我们怎么能知道,求求你别打我了。” “他有几个地址?赶紧说,说错了就杀了你。” 莫磊移开枪管,但拧住耳朵的那只手朝逆时针方向用力转动。身体略侧,持枪的左手对着斜对角再开一枪。 没多少时间了,恐怕大队人马正往这边赶。 “啊啊啊,痛痛痛。”枪手杀猪般地嚎叫,“放开我,我说!” “我听着。” 莫磊的手丝毫不放松,脑袋转动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巷子里一个人也没有,远处某个门槛处,那台山地自行车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少年早就跑得不见踪影。 “他可能在。” 枪手一口气说了三个地址,然后睁着一只独眼满怀希冀的看着莫磊,但莫磊的右手再度用力,肉眼可见到耳廓由惨白色变成了紫色,耳垂下部开始出血。他冷漠地垂头看了一眼面孔扭曲的枪手,压在身上的膝盖也逐渐用力。 “先重复一遍,再说一个最可能的地址,以及他身边有多少人。” “我,我无法呼吸,你松手啊,你这个魔鬼!”枪手痛不可遏,全身颤抖,手指痉挛着抠进了地面。 “快说!”莫磊瞄准斜对角又开了一枪,那名枪手终于刚刚迎接上子弹,带飞了他的两根手指,惨呼声让人头皮发冷。 “我说,我什么都告诉你!” 第二百零八 探路 208、探路 正如尼克松描述一般,这一栋奇丑的土褐色现代化办公大楼与某个国家的国际银行办事处隔街相望,大理石台阶的下方有一个1000平方米的广场,广场上停着几台车,三杆旗帜矗立在广场中央。台阶上便是巴洛克风格的大门及柱子,涂着金色颜料的柱子上雕刻着繁琐的花纹。两名穿着制服的保安在原地来回走动,手中乌黑的G36突击步枪让人望而生畏。 门厅的标牌罗列着许多企业的名字,沃克斯的地下钱庄便位于大楼的第三层,尼克松说了虽然一楼大厅看上去无甚特点,但处处都隐藏着杀机,恐怕连接待的姑娘短裙下都藏着一支上膛了的格洛克26型小手枪。 棕褐色假发扎成马尾辫、下颚贴着修剪得十分完美的胡须,莫磊坐在一台黑色的雪佛兰科鲁兹轿车里,停在两百米外的街角远远地朝那栋大楼观察着。这边没有商场没有景点,大部分建筑物都是独栋办公或者高级寓所,街上人烟稀少,道路两旁稀稀拉拉地停着几台汽车,公交巴士站空空荡荡连个人影都没有,而摄像头却到处都是。莫磊一路走来,发现除了正常的市政摄像头之外,至少还有30个以上的摄像头隐藏在暗处。每隔8分钟便会有一台警察的巡逻车从大街上驶过,车内隐隐绰绰至少有4名全副武装的警察。 这选址的家伙绝对是老谋深算,这种地方,除了上班的人、巡逻的警察之外,少有外人到来。如果一旦发现可疑人物,恐怕在警察还没到来之前,银行里的武装安保以及其他的武装分子很快便会冲上街头将人消灭,而那些需要躲避的人则可以从容离去。 好不容易寻找到一个监控死角,莫磊在车里停留了十几分钟,犹豫了许久,再度驾车离去。 他身上只有两支左轮手枪与一把蝴蝶刀,剩下的子弹不足以面对着或者十几支自动武器,恐怕还有更多。当然,还有需要考虑的便是周围环境与其他的隐患自己在索阿查被那个傻逼帕拉齐的手下追击,弄出这么大动静,沃克斯的手下不可能不知道。很可能做好了圈套就等着自己去钻呢,这看上去平静祥和的外表下,待自己出现之时立马就会转变成暴风骤雨。 出其不意! 莫磊想,必须先将沃克斯的人已经发现自己行踪的事情考虑进去,那么,便要在出其不意的时间与手段进入到大楼里面。一方面是出于自我保护,另一方面是他需要武器,寻找武器也需要时间。 莫磊想起离开老街区的时候,那名枪手所说的话。看得出来,那几名枪手的确是属于极度外围的混混,拿的武器五花八门并且缺乏保养,那支双管猎枪被莫磊一砸之后成了废品。枪手告诉莫磊,帕拉齐的身边有三位常年伴随的保镖,其中一个是位女性,叫邦妮。她是帕拉齐的情妇,却曾经在某个国家受过专门的培训。当然枪手小心翼翼地告诉莫磊,这女的他虽然远远见过,但女人的行为也是道听途说,她有一个很据说很贴切的外号赤背蜘蛛。所以他建议莫磊小心点,起这种外号的女人肯定不简单。 之所以枪手愿意向莫磊多说几句,是因为莫磊告诉他:你躺在地上的同伴处于深度昏迷之中,但如果你要是不说实话,那么自己一定会放风出去说帕拉齐的隐私都是被你说出来的,可你如果说了实话,我就会说的别人说的。 不用再上刑,这位目光闪烁、神情狡黠的枪手就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还附送了许多从外面听回来的消息。莫磊将那些信息牢牢记住,下手打晕这枪手的时候并没有留情,恐怕这狡黠的家伙得在床上躺上一段时间。 不是不能将他们全部都杀了,这很容易做到。莫磊死死守住自己的底线,强迫自己在暴走的边沿徘徊,除了不想自己沉沦成杀戮机器之外,还有接下来的计划里,不能总是有帕拉齐之流参与进来。 他要找到这个帕拉齐,向他说明情况。不杀这些带着武器的枪手,就当是送给帕拉齐的礼物了。 帕拉齐的三个住宅,枪手说了最可能会找到帕拉齐的地址。 这处住宅位于索阿查的最北端的彭腊区,这里森林茂盛、风景优美、幽静尊贵,是索阿查的名流显贵最喜欢居住的独享领地。帕拉齐的房子更确切的说是一处大宅,便位于彭腊区最为隐蔽的一段路上。这栋占地五亩的大宅设计时髦,体躯庞大,糅合了粗犷自由的拉丁风格与希腊式建筑风格理念,双面披坡屋顶及大宅前后的山花墙装饰很好地印证着这栋屋子原来主人的品味。 当第二次驾驶着雪佛兰从这栋宅子的正前方经过,莫磊在脑海里思索怎样潜入及选择潜入的时间。他放弃了自己疯狂的想法刚开始他是打算径直走到大门口按响门铃。可帕拉齐的狼藉名声让他放弃了这个打算。 这一段路上,有几处地方很适合隐藏枪手,完全可以将帕拉齐的庄园笼罩在射程之内,可他没发现人影,反而是在庄园的大门口及院子内,有许多人来来回回地走动。莫磊不知道帕拉齐是否真的在这里,或许外面这些让人看见的枪手便是帕拉齐故布疑阵。 道路两旁停放着几台豪华汽车,有司机打扮的男性坐在驾驶座上,也有几位站在一起互相闲聊抽烟的。莫磊沿着左侧朝出口驶去,他的挡风玻璃前放着一块黄色的招牌,上面写着“市政建设”四个字。 时间还早,6点钟的索阿查太阳都没没落山,得找个地方果腹,还需要有其他的准备。 车窗外怒放的鲜花争奇斗艳,这大概是彭腊区很直观的颜色了。大部分的住宅都掩映在树木之下,一对穿着素雅、看上去像是父女的男女牵着几条体型庞大的杜宾犬走在林荫道上,在他们身后跟着三名戴着墨镜的男子,他们走得极慢,男人偶尔附耳向女人说上几句,女人笑得花枝招展,将身体都挂在了男人的胳膊上。 他们与莫磊的轿车相汇的时候,其中一名保镖朝车上看了看便转过了头。 从口袋里摸出消炎药吞了下去,莫磊摇摇僵硬的脖子,机械地挂挡、踩油门,离开了这片区域。当他接近夜幕笼罩下的市区的时候,某种纯粹的情绪开始升腾,看着灯光一盏盏亮起、街上的男男女女人来人往,莫磊被愈来愈高涨的愤怒灼烧着胸口,原本压制着的对沃克斯、对不明所以便追杀自己的那些人的痛恨突如其来地瞬间爆发开来。 杀人者,以及幕后的操纵者,在他的脑海中一个个浮现,还有无辜枉死的人,那个小女孩,她的父亲、有些懦弱却骨子里保守传统的伯尼金,她的母亲谢兰,那个性格阴沉的谢君、吴爷爷,所有死者的脸与车窗外笑闹、嬉戏的人群的脸融合在一起。 莫磊打开了车窗,涌进车内的空气中充斥着汽车尾气、油炸的味道及阵阵香味,他轻踩刹车,跟在车流后面,鼻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魔兽、土狼、牛魔王!兄弟们都为了自己的事情而来的,而今有两个只能东躲西藏养伤,另一个放弃安稳的生活,拿着武器站在自己身边。 这他妈什么事啊? 这个世界不该是这样的。 你们非要弄死我,要逼迫我保持沉默。可我不会逃跑,不会躲藏,而是会从你们无法预料的方向逼近你们,与你们死战到底。 你们想在阴影中操纵局势,我就要将这层黑布撕开;你们想要掩盖事实,我就来揭穿真相。 无论如何,我都要挖掘陈年往事,搞清楚事情的起因,未曾见面的舅舅孟成龙死因不明,也不能白死。还有最重要的,你们究竟想掩盖什么? 莫磊知道,自己即将跨过界限,进入了偏执的领域,不再是讲究理性的正常人, 但是,所有的一切在自己的怒火面前也不得不低头。 不理性又能怎样? 将雪佛兰驶进一条狭窄的小路停下,莫磊下车,走到道路旁的便利店买了一包烟与打火机,拆开包装点上一支,深深地吸了一口。 天色越来越暗,星星从幽暗的天幕中探出了头。街头的音乐嘈杂刺耳,灯光将城区渲染得五颜六色,看上去和平而安详。 第二百零九 夜袭帕拉齐庄园 209、夜袭帕拉齐庄园 凌晨十二点,三台护卫车护卫着一台黑色奔驰从市区内朝彭腊区驶去,落后几百米的公路上,还有一台黑色的路虎不紧不慢地跟着。前方四台车径直驶进了帕拉齐庄园,路虎落后两个路口驶入了另一个方向。 凌晨十二点三十分,车头灯照亮了砖墙的一角。在偷来的黑色路虎车里,莫磊踩着油门用余光扫了一眼里程计,他想知道从砖墙到铁门之间的距离大概有600米。帕拉齐的庄园铁门紧闭,由电子设备控制,也有电子报警系统保护。 路虎车驶到了砖墙尽头,铁门到尽头的距离比起刚计算到铁门的距离要院上100米。墙里墙外都是森林,帕拉齐的宅子修在墙里的森林中央。他松开油门,放慢车速,在路边的林子里寻找空地,用来隐藏路虎汽车。 车灯正前方的两棵树之间有段合适的间隙,一丛丛种植的七彩马尾铁旁边有两棵枝繁叶茂的雨树。莫磊调转车头,对准枝叶搭成的天然洞穴开了进去,尽量远离公路停下。关掉引擎,下车,回头走向公路,一边走一边扶起被压塌了的七彩马尾铁。直到离公路仅有6、7米左右距离的时候为止。他站在路肩上,回头检查了一遍伪装:已经接近凌晨一点了,天色昏暗,也没什么灯光,这样的效果足够了。 检查了一遍身上的武器,莫磊抬腿走向帕拉齐家豪宅的砖墙。如果他能够越墙而入但又不触动任何警报,进入宅邸本身就不是什么难事。森林当中不可能有电子扫描装置,拉线或者是红外警报都很容易被鸟类触发。受到监视的肯定只有砖墙内外。 就着昏暗的光线,莫磊抬手抚摸砖墙的砖块,墙壁上没有任何触控装置的痕迹,从表面上看,这就是一栋普普通通的砖墙。 莫磊很清楚,这不过是引人入彀的陷阱而已。 能在坤地拉马卡省最大的城市索阿查城立足并且成为最大黑帮的老大,帕拉齐的安保不可能会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低级。 莫磊的右手边有一棵高大的橡树,树枝长过了墙顶,但并没有伸进墙内。 在原地小范围地活动了一下四肢,一跃而起,莫磊双手在树皮中找到着力处,两膝夹住树干,爬了几下,然后攀住最低的枝芽,右腿朝上一勾,翻身背靠树干坐了上去。他用双手扶住桠杈,身体探向前方,低头就着昏暗的光线察看墙顶结果不出所料。 混凝土的墙顶上是一道交叉蜿蜒的塑料管线,管线之外缠着金属丝。莫磊知道,这塑料管线其中流淌的是空气和液体的混合物,金属丝通了足够的电压,免得塑料管线被动物抓坏。管内的气压经过精心调准,只要承载了一定的重量立刻就会发出警报。 线路的另一端肯定是建筑物内的警卫室,电子设备收到警报之后马上能给出准确的定位。莫磊知道这套系统很难破解,即便剪断一股,也有另外五六股可以发挥相同的效应,再说了,刀子切断管线时所施加的压力已经足以触动警报。 然而,很难破解毕竟不等同于不可能破解:解决的方法是火烧。火能够迅速融化塑料,释放管线内的空气,无需担心使用刀子时所产生的压强。这个时候会触发系统错误失灵的警报,出了故障之后工作人员也只能从系统起始的地方开始查起,也就是十分靠近大宅的某个位置。 莫磊计算着树枝边沿和墙顶之间的距离,如果他能够用腿勾住树枝远端的某处,荡下身体,一只手撑住墙顶边沿,就可以腾出一只手,用打火机烧灼塑料管线。 好在晚上还购买了一个打火机。莫磊在心中赞叹自己的先知,调侃自己来放松压力与身体上的不适感。他从口袋里掏出火机,将丁烷开关拨到最大,试着拧了一下,火苗噗地一声蹿出来,呼呼地烧着,差点烧到了自己的假胡须。 火光太大,需要调低一些。 在树桠上做了几次深呼吸,莫磊绷紧右腿肌肉,左腿放松,弯下身体左手扶住墙顶边缘。他稳定住身体,放慢呼吸,开始适应上下颠倒的世界。迅速充血的大脑让他有些难受,眼珠涨得发疼。他轻轻扭动脖颈,接着打着了打火机,将火苗凑近第一根管线。 先是一声电子设备的噼啪声,继而管线开始变黑融化,空气砰然喷射而出。莫磊不敢耽误时间,立刻着手对付并排的第二根,这根管线仿佛像炮仗般炸开,声音和气枪的枪声差不多。第三根管线受热膨胀,变成一个小小的气泡。 不行,有气泡就以为着有压力产生!莫磊赶忙将火苗挪近气泡让它爆开,屏住呼吸等待警报响起,还好,警报并没有响,应该是在热压抵达重力感应的阈值之前解决了问题。这是给他的一个教训:从开始就必须压近火苗。接下来两根管线他如法炮制,每一根线都一触即断,只剩下最后一根管线了。 忽然间,火苗小了回去,缩回了打火机之中。丁烷竟然在这最紧要的关头燃烧殆尽。莫磊闭上眼睛,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胸中燃起熊熊怒火。 这都他妈的什么事啊。 腿疼得厉害,长时间充血的大脑让莫磊头晕晕的。 接着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因祸得福,直骂自己险些误事:留下一根管线不烧断,系统就不会发出全面失灵的警报。从一开始他就应该考虑到这个问题而留下一根管线的,现在的墙顶至少有半尺见方的安全地带,足够自己放下一只脚,随后跳进墙内。 挣扎着攀回树桠上,莫磊歇息片刻,让头脑清醒过来。然后,他慢慢地将左脚伸向墙顶,慢慢将体重足部增加到烧毁了的管线上。带着同样的小心翼翼,他抬起右腿,跨过树桠,滑倒了墙顶上,那根树枝顶住他的腰窝。他深吸一口气,绷紧肌肉,身体前倾左脚用力一蹬,跃进了墙内。甫一落地,他便冲前方翻滚,抵消向下的冲力,稳稳地躲在一颗树后。 帕拉齐,我来了。 从原地半跪起来,莫磊警觉地搜寻着任何异常的动静。没有。他站起身,朝他认为是庭院中心的方向摸去,半走半爬不到一分钟他就知道自己走对了方向,前方树枝间隐隐透来住宅的灯光,再走几步,一大片草坪便出现在他的眼前。 昏暗中突然有烟头的火光一闪,莫磊立刻卧倒。前方20米处,草坪的尽头站着一个男人。莫磊立刻警觉气啦,在林间微风中寻找异常之处,想知道有没有动物活动的声音。 没有。 帕拉齐的宅邸没有猛犬护院,他的保镖对电子大门与精密的警报系统很有信心,他们只在暗处安排了护卫人员,以确保家宅平安。 莫磊缓缓地朝前方移动,两眼紧盯着前方的警卫。那人穿着厚实的夹克,戴着一顶硬檐牛仔帽,宽皮带的皮套里掖着手枪。 警卫低头看了看手表,剥开了剩下的烟头,将烟沫摇散了随手扔在草地上这个人应该有过部队的经历。他向左边走了几步,伸了个懒腰又走了几步,然后百无聊赖地回头踱向先前的位置。这一小块地方应该就是他的哨位。应该是每隔几十一百米就会安排一个警卫,他们就像皇宫里的禁卫军一样,将正房守得水泄不通。 站岗很无聊,警卫可以随便吸烟、打哈欠、散步解闷。要制服前面这个家伙不成问题,但穿过前方的草坪,躲进楼房右侧的阴影中就不容易了。屋顶上的水银灯把草坪照得亮如白昼,莫磊必须冒着短暂曝光的危险前进。 走出去的如果是一个没戴帽子,头发扎成马尾且满脸胡须的叫,肯定会被喝令停下。但头戴硬檐猫、身穿厚外套、身侧挂着枪套的警卫就不至于引来多余的注意力了。即便受到斥责,警卫也是可以返回自己的岗哨。 莫磊不断提醒自己,千万要记清楚现在这名警卫所处的位置。 他用双肘双膝撑住了冰冷的地面,悄悄从矮树从中爬过去,尽量用夜晚森林中的平常响动掩盖住自己发出的声音。两人只有不到五米的距离了,现在莫磊与那名警卫中间仅仅隔着一丛杜松,无所事事的警卫又从外套口袋中摸出香烟。 机会来了,就是现在! 莫磊一跃而起! 第二百一十章 惊心之言(元宵节快乐!) 210、惊心之言 幽暗的光线下! 莫磊像只豹般从杜松树后面闪出,左手扼住警卫的喉咙,左脚跟插在泥土中当做支点,全身猛一发力,将那警卫搬得飞了起来,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头前脚后地撞进了杜松树丛,警卫的脑袋狠狠磕在地上。随之而来的莫磊并没有松开对方的气管,而是又加了两分力气。 攻击突如其来、头部受到撞击,再加上喉咙被掐断了空气供给,这名警卫立即失去了知觉。莫磊原本可以做的更彻底一些,即刻杀死这名警卫,因为这是最符合情理的处置方式。但这样的念头转瞬即逝。警卫并非是追杀自己的那群人当中的一个,杀死并无实质意义。莫磊迅速脱掉警卫的厚夹克,穿好以后再将枪套扣在腰间,从地上捡起硬檐牛仔帽戴上。他将警卫拖进树林里靠里一些,面朝下放好,拿出手枪,用枪托朝对方的右耳下方给了一下,这一下让警卫至少要昏迷好几个钟头。 悄悄爬回草地边缘,莫磊站起身,深呼吸,迈步向前走去。他观察过那名警卫的步态抬头挺胸,昂首阔步,傲气十足。他模仿着记忆中警卫的样子,每走一步,他都为可能出现的斥责、命令或者问询做好了思想准备。如果有人冲他叫喊,他会耸耸肩,返回那名警卫刚才的岗位。还好,没有人注意他,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走上车道,进到阴影之中。前方十五米处有一扇门还开着,门里朝外射出温暖的灯光,一个女人正在掀起垃圾桶的盖子,她的脚边搁置着三个垃圾袋。莫磊在脑海中思虑片刻,快走几步,到了身穿白色仆役制服的女人身后。 “嗨,不好意思啊,我们队长要我给帕拉齐带个信。” “你他妈的又是谁?”矮壮的女人十分粗鲁地问道。 “新来的,来,让我帮您。”莫磊附身拿起地面上的一个垃圾,放进垃圾桶。 “新来的?哈,你们这些人,就喜欢使唤人。玛丽安,你来干这个!玛丽安,你来干那个。带什么信?我帮你转达。” “不敢劳烦您的大驾,还是我自己去吧。我没什么兴趣去见帕拉齐,只是上司有令,必须得我当面告诉他。”莫磊再度弯腰拿起一袋垃圾扔进垃圾桶内,他帽檐压得极低,整张脸都埋在阴影里。 “什么队长?就会乱放屁。还真当自己是突击队员了。我看也就是一群酒囊饭袋而已。不过嘛,你这人还不错,看上去比他们那些人顺眼多了。”矮壮的女人双手叉腰,对莫磊的动作十分满意。 “谢谢,帕拉齐先生在哪个房间?队长叫我快点儿。” “这个也要快点儿哪个也要快点儿。”矮壮女人拍拍手,“都凌晨12点了,老家伙的女人肯定在卧室穿着真丝睡衣,老家伙自己?他当然在小礼拜堂。” “不好意思,小礼拜堂怎么走?” “唉,好吧好吧,进来,我带你去。你长得顺眼,也有礼貌得多,优点要好好保持。” 玛丽安领着他穿过走廊,推开门,进了一个宽敞的门厅。房间的墙壁上挂满了艺复兴时期的油画,在小型聚光灯的映照下,它们色彩鲜明,栩栩如生。门厅尽头是一道意大利大理石铺就的宽阔旋转楼梯,路上他们经过几个巨大的房间,莫磊朝室内瞥了两眼,看来这栋房子内装满了价值连城的古物,还没来得及多看,女仆就领着他拐过楼梯,走向了一道雕刻了许多圣经图案的红木大门。 玛丽安推开门,两人走下铺着天鹅绒的台阶,最后来到了似乎是候见室的地方。脚下的大理石与楼梯上的质地相仿,墙上的挂毯绣着基督教早期历史的图案,左边摆着旧式教堂长椅,装饰椅子的浅浮雕是现在极少见到的样式。 这里是冥想的场所,因为长椅对面挂着的毯子上绣的是耶稣受难像,候见室的另外一头有一扇拱形木门,那里头显然就是帕拉齐的小礼拜堂。 “你愿意且胆子够大的话,就尽管去打断他。”玛丽安对宗教大概不怎么狂热,没太多尊崇地撇撇嘴,“挨骂的可是你们的老大,反正不是你。不过,我奉劝你还是稍等几分钟,神父估计还没唠叨完呢。” “神父?”莫磊皱皱眉,他万万没想到还有一个神父在现场,一旦发生枪战,无辜的人难免会受到伤害。 “照我说,那是什么狗屁神父。”玛丽安准备转身离开,她耸耸肥厚的肩膀,“随你便吧,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莫磊听见厚实的红木大门打开又关上,然后,他踮起脚尖走到小礼拜堂的门口,将耳朵贴在木制房门嗓,想听清楚里面的人在说什么。 呢喃的语声从厚实的木门缝隙中传出来,他听不太清楚。便手握门把,慢慢转开,把门推开了几厘米。迎面而来的有两样东西:熏香甜丝丝的气味与粗大蜡烛跳动的火苗。他不由连连眨眼,让眼睛适应与灰色混凝土墙壁、跳动的黑色影子以及明亮火光之间的强烈明暗对比。墙上的壁龛里镶着许多天主教的圣象,靠近圣坛的那些圣像人物举着胳膊,试图抚摸正中间的黄金十字架。 十字架前面站着一位神父,身穿镶金银边的白色丝绸法衣,神父紧闭双眼,两手叠在胸前,咏诵着千年之前的圣歌。在神父身前的三道大理石台阶下,跪着一位老人,稀疏的白发覆盖着细瘦的脖颈,他贴近神父的双脚,两臂张开正在祈愿,他的前额紧贴着大理石地面,表达完全而彻底的降服。神父抬高声音,圣歌就要结束。 那就是帕拉齐? 莫磊大吃一惊,他没想到帕拉齐是这样的一位垂暮老人。可继而想起自己从进到索阿查之后的一路奔逃,再看见这种兼具自我放纵和自欺欺人的仪式,莫磊心中的厌恶情绪与怒火同时升腾而起。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神父吓了一跳,睁开眼睛,愤怒之余放下双手。跪在地上的帕拉齐猛然扭头,瘦弱的身躯气得直发抖,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打搅我。”他用西班牙与吼道,“谁允许你来这里的?” “莫磊,一个中国人,帕拉齐先生。”莫磊用英语彬彬有礼地回答,“我来给你送东西来了。” “什么莫磊?什么中国人?你小小警卫谁给你的胆子冲撞我的祷告?”帕拉齐声嘶力竭地吼道,瘦弱的身躯有些站立不稳,神父赶紧扶住老人的肩头,随后抬头对着莫磊吼道,“你是谁?你有什么权利打搅我们?滚出去,立刻,马上!” “给我闭嘴,你这该死的寄生虫!”莫磊大步走向帕拉齐。 神父见状朝前迈了半步,挡在帕拉齐身前,“我不管你是谁,你现在所见到的不过是一位虔诚悔过的耄耄老者,我不会允许你伤害他一丝半点。” “应该是我的旧债来了。”神父身后,帕拉齐走了出来,语气沉重,“上帝已经告诉我,我会有这样的结局。” “一枚又老又丑的伪君子。”莫磊将警卫的手枪抓在手里,“不对,两个伪君子。就在几个小时之前,信仰上帝的帕拉齐还在安排人追杀一位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原因是陌生人身上可能有某样物品很让帕拉齐先生眼馋。” 站在神父身边的老人困惑地眨眨眼,“你说什么?” “你耳朵不聋吧?几小时之前,你的手下在索阿查追踪我、试图绑架或者说杀掉我?很抱歉我走掉了,你很失望吗帕拉齐先生?” “我耳朵不聋,可是我没听懂。”帕拉齐困惑地抬头看着神父,“神父,我是老糊涂了吗?他到底在说什么?” “请解释一下。”神父说,“你是谁?要干什么?你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莫磊不屑地抬手,枪管指向前方。原本压抑住了的杀心又再度泛滥。他宁愿帕拉齐是一位粗俗野蛮的人,大喇喇承认安排人追杀了自己,这还有可聊下去的余地。可眼前的这个老家伙一脸痴傻,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实在是找死。 “我知道什么?”瘦弱的帕拉齐突然挺直了腰板,气势逼人,无视眼前黑洞洞的枪口,站到了神父面前,“我承认我前半生罪行累累,但不知道的事情,我也不能随便承认。年轻人,我想你误会了。” “你真是个虚伪得让我恶心的人。”莫磊篡紧了枪把,手指摁在扳机框内,“我以为帕拉齐会是一位顶天立地的汉子,没想到伪君子一个。” “住口,不管你是什么人都给我住口。”神父站直身子,怒视着莫磊,“他是一位虔诚的好人,一位有信仰有诚信的好人,他用了几十年来为了年轻的时候所造的罪孽担惊受怕,他现在善者仁翁,是神的人,时刻按照神的话语行事。” “他给了你多少钱?”莫磊尖刻地发问,再看看帕拉齐,“我来也就是警告你,不用再纠缠不休了,我身上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你等等!”帕拉齐的声调变得果断而不容置疑,“我知道了是谁在以我的名义发布命令,莫磊?莫先生,我保证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就好!”莫磊的枪口依旧对着前方,缓缓后退,他生怕自己控制不住而压下扳机,“如果再有这样的情况,下次来,我不会就这么走掉,我会提着你的脑袋走出大门。” “你。”一旁的神父气得手脚发抖。 第二百一十一 故事背后的故事(第一更) 211、故事背后的故事 小礼拜堂的厚重木门骤然洞开! 莫磊立刻转身,枪口朝后。他看见门口站了一个穿着黑色商业套装的男人,男人的双腿分开,右手持枪,左手扶住右手,用英语叫道,“不许动,丢下手枪。” 接着,两个女人从男人身旁走进小礼拜堂,一个女人身材修长,披着长至脚踝的蓝色天鹅绒睡袍,围着一条蓝色披肩,她皮肤白皙,身材丰满,一头缎子般的褐色长发披散在肩膀上,面孔棱角分明,十分美丽。站在她身边的女人面容粗鄙,粗痴矮肥,满脸横肉,小眼睛内射出机警的光。正是那位自称为玛丽安的女仆。 “哦,老家伙的女人正在睡房穿着真丝睡衣”。这个女人把自己给骗过了。 为什么褐发美女那么眼熟?在哪里见过呢?莫磊一瞬间脑海里的时间飞速回退,图片一帧帧翻页。 “邦妮,就是她!”女仆看着褐发美女,小眼睛里露出喜悦与小狗般乞恋,粗厚的嘴唇飞快扇动,“他以为骗过了我,哼,我们这里的保安哪一个我不认识的?” 邦妮!帕拉齐的女保镖邦妮,他的情人邦妮!“赤背蜘蛛!你得小心点。”那个枪手是这么说的。 “谢谢你!”邦妮双手抱胸,“你可以走了,会有司机开车送你回城。” “谢谢你,邦妮,你太客气了。” “不客气,晚安。司机在走廊里等着你。” “晚安,女士!”女仆施礼告退,临走的时候得意地瞅了莫磊一眼。 “邦妮,你用我的名义做了些什么啊?我的上帝!”帕拉齐原本挺立的腰板瞬间佝偻了下来,“你看看,你将人都引到了我的住处,我的庄园!” 她是谁?为什么这么面熟呢?为什么。莫磊的脑袋里依旧在快速地思考,她是谁?在哪里见过?但肯定没有交集,否则自己一定会记得。 没有交集的人! “对不起啊帕拉齐。”女保镖兼情人打断了帕拉齐的话,美丽的脸上带着安慰的神情,“不愉快的事情越谈越不愉快,知道得越多就越费神,有些事情你永远也无法理解。我相信,这位先生能够理解的。” 邦妮的话音未落,像是在为她的发言做出总结似的,她冲着黑西装点了点头,那个男人调转枪口,对准帕拉齐扣动了扳机,枪声震耳欲聋,老人应声而倒。杀手抬起枪,再次扣动扳机,神父的额头上登时血肉模糊,转了个半圈倒下,鲜血染红了那件白色丝绸的法衣。 房间里死寂一片。 “这种场面太野蛮太血腥了。”莫磊嘴里说着,迈腿从两具尸体旁移动了一步,远离血泊,他暗自思忖,换做自己,能不能开这两枪?答案是不能! “这句话从莫先生嘴里说出来还真够讽刺的。腥风血雨杀了一路,你走过的地方都是尸体。”帕拉齐的女保镖兼情人朝前迈了一步,“你难道还不打算以真面目示人吗?那么长的胡须看上去你更加像个变态了。” “看来我没有找错了地方,只是弄错了人。原来是邦妮小姐在背后捣鬼,赤背蜘蛛的绰号真的十分贴切,帕拉齐可是你的衣食父母与同床共枕之人,果然心如蛇蝎,佩服!”莫磊右手比了比大拇指,左手抬手撕下面上的胡须。 “纠正你的错误。”邦妮目光灼灼,松开抱在一起的双臂,露出姣好的身材,目光狂热,“帕拉齐有幸被我们挑选到的,他的存在就是为了某一天而献身,现在是死得其所。那么,不知道莫先生身上有没有我们喜欢的东西,没有的话,你也可以下地狱去与帕拉齐作伴了。” “你想知道?为什么不过来搜身呢?”莫磊挑挑眉毛,眼神挑衅。抬手将帽子摘下,假发套也扯了下来。 她是谁呢? 究竟在哪里见过? 莫磊苦苦思索,一边去掉身上的累赘。腰间还有两只手枪,陶鲁斯76还有五发子弹,雷克斯还有一发子弹。 褐色头发。 墨西哥城 .w.co.,波哥大。 佩雷拉!对,佩雷拉,安刚科镇的路上。 那台擦身而过的越野车里,眼神阴戾,头发是扎起来的 沃克斯。帕拉齐。邦妮。 莫磊瞬间脑海里闪过一丝缥缈的头绪,他思索着,想要去抓住他。 明白了。帕拉齐,沃克斯不过是借助帕拉齐的名头、他在黑道的威望。 那么,还有谁像帕拉齐一样的人么? “莫先生很有男人味,真人不太上镜啊,哦,你真狡猾,我这么可能会去搜你的身呢?何不告诉我,你的东西放哪儿了,你来回奔逃、四处搜寻信息,又获得了什么样的资料?还转告了哪些人?”女人说话的声音犹如银铃般动听,靠近了一些,但依旧保持着安全距离,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与小礼拜堂里的血腥味掺杂在一起。 “你想知道?”莫磊的脸上挂着笑意,“我也说不准自己究竟知道了什么。” “你看,交换情报是我们之间彼此信任的前提,莫先生有很多优势,我们并不打算让你去死,你这样的人能合作比死了好,你要钱而已,钱是我们最不缺的东西。再说了你打听到什么信息都毫无意义,这是个混乱的时代,你能指控什么呢?有谁会相信你呢?”邦妮笑吟吟地走回原来的位置,姿势优美地转了一个圈,开叉很高的天鹅绒飘了起来,雪白的大腿在灯光下晃眼。 “这你就说不准了吧?” 我们?情报?我们之间?她在说什么,U盘里的东西究竟有什么意义? “反正我们够清楚了,对吧,那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了。”邦妮轻飘飘地飞了一个眼神给拿枪的西装男。 “反正我们够清楚了,你知道的并不多。”西装男像复读机似的重复了一遍邦妮的话,“在墨西哥城没逮住你,可遗憾的是你两位同伴都被打残了,他们会追随你来的。” “艹你妈的。” 莫磊突然怒火升腾,朝前踏了一步,原来抓住周睿与折磨土狼的人,都有这个西装男的份。 西装男咔哒一声扳起撞针。 莫磊立刻站住,他想杀了这个家伙,但眼前的情况对自己不利,要杀人必须得控制住局面。帕拉齐的其他保镖都没有进来,要不就是邦妮已经彻底稳定住人心,要不就是全部给蒙在鼓里。莫磊偏向于后者,他需要出其不意,需要一击即中。 脑海里闪过U盘里的几组数据与西班牙文的词语,他其实并不理解实际表达的意思。但他依旧瞪着邦妮,口里念出那串对自己毫无意义的词语。 邦妮笑意顿失,本就白皙的皮肤更显惨白,“你在胡言乱语,你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真的吗?你觉得所有人都不会知道吗?你天真地以为用密语来写的东西就没法破解?这是什么时代了亲爱的。”莫磊盯着邦妮的眼睛,眼神戏谑而自信。 “那当然。”邦妮不自觉地动了动腿。 就是现在了。 莫磊随意地朝女人走了一步,离西装男的枪更近了。直指莫磊的头部,与他仅有几寸的距离。“那么安刚科的鲍尔温是这么回事呢?宁博远手上的资料又是这么回事呢?沃克斯想干什么真以为别人不知道?” 他又朝前走了一步,西装男忽然透过鼻孔嘶地一声猛然吸气,这是扣下扳机的前兆。 “住手!”邦妮猛地尖叫。 莫磊骤然下蹲,枪身在头顶响起。帕拉齐的情人在最后一刻想伸出手,制止杀手的开枪。莫磊抓住时机,飞身跃起,眼睛、思维和身体都对准同一个目标枪,枪口。 左手攥紧滚烫的枪口,手掌和手腕向逆时针方向一扭继而向下狠拉,这样令对方感受到极大的痛楚。右手指头运劲,对准男人的胃部猛然一掏,他能感觉到对方的肌肉被扯开,然后使尽全身力气,抠住胸腔突出的那一块肋骨朝外一扯,杀手嘶喊着倒地不起。 莫磊转身扑向邦妮,在突入起来的暴力面前,女人迟疑了半秒,现在才反应过来。她的动作十分精准,手伸进毛皮披肩里抽出一把手枪。可惜为时已晚,莫磊已经抓住她的手,一把抢过短枪,把她的身体朝下压,抬起膝盖对准胸口狠撞,提起枪柄想压住邦妮的喉咙。 女保镖的左手下压,压住莫磊的膝盖,身体顺着莫磊的身体前倾,右手抱住莫磊的腰,双腿前盘,两条腿将莫磊绞翻在地。她左手压上莫磊的右手,控制住手枪,身躯像条蛇一般地缠在莫磊身上。 莫磊发现这女人的力量大得出奇,他趁女人想坐上自己腹部的时机,腰部猛地扭动,邦妮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前移动,莫磊的膝盖猛顶在邦妮背部,左手猛击对方面部,两只膝盖连环撞击,邦妮的身体朝又倾斜,莫磊一把翻身,抽出了持枪的右手,将枪口顶住了邦妮的腹部。 “真是条母野兽。”莫磊顶了顶枪管。 “做你的母狗也未尝不可。”邦妮盘腿坐了起来,姿势诱人,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鲜血,嫣然一笑,眼神挑逗。 “对母狗没什么兴趣。”莫磊左手凶狠地一拳打在邦妮的小腹,“你以为是个男人就对你有兴趣?” “你死定了。”邦妮倒吸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也许吧。”莫磊点点头表示同意,枪管顶住邦妮的喉咙,“但我也不在乎啊,你也逃不掉对吧。你不想死,对吗?交换情报是我们之间彼此信任的前提这句话是你说的吧。我们可以选择这种合作方式。” “我现在是唯一能够救你的命、救你在乎的人的生命的人。”枪管的压力让邦妮有些喘不过气,但她还是挣扎着说下去,“你的U盘交出来,信息传达到哪些人说出来,加入我们,你的兄弟、女人都不会死,蒂娜,记得吗?你的露水情人?还是你的心中所爱?” 怒火再次袭上莫磊的心头! 第二百一十二 沃克斯的天罗巨网(第二更) 212、沃克斯的天罗巨r > 咬咬舌尖,刺痛感让怒火熏心的莫磊迅速冷静下来。 松开枪管,莫磊伸出左手,掀开邦妮的披肩,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把她从地上拽起来,又摸了一遍背后,再见她转过来,手伸进腋下、腰间摸到两腿之间,确认她没有携带更多的手枪或者匕首。 “怎么样?我身材还好吧?比蒂娜好,对吗?” 在莫磊检查的过程当中,邦妮伸出一只手指,用牙齿轻轻咬住,侧过头看着莫磊,声音甜腻如蜜,身体也在不断地缓缓扭动。 “别白费心思了。”莫磊看邦妮的眼神如同看死尸般冷漠,“你想要情报?很好,我也想要。” 满不在乎地附身从地上抓起一个垫子放在自己臀部坐好,邦妮伸手揩了揩嘴角的鲜血,嘶哑着嗓门说道,“莫磊,别犯傻,告诉我,你对整件事情究竟知道多少?” 莫磊面无表情地看着邦妮的动作,手中的枪管纹丝不动,“你用什么来跟我交换情报?” “你可以随意选择,比如我?比如钱?或者我与钱一起?你知道,我的老板很大方。”邦妮再次舔了舔嘴唇,猩红的舌头划过嘴角,目光火辣。 无动于衷的莫磊摇了摇头,“别再做无畏的挑逗,你在我眼里像是一堆腐烂的烂肉。不如说点我想知道的。” 邦妮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冰冷,收敛了目光里的热辣,声音也变得冷漠起来。她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坐着,看着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你想知道什么?” “比如,你们什么时候动手?计划是怎样的?”莫磊故意用模糊的言语试探道。 “天啊,你究竟知道些什么?”邦妮的眼神一瞬间闪过一丝慌乱,莫磊全部捕捉在眼里。 这个女人应该是整个事件的一部分,沃克斯的计划绝对不仅仅是抢下华人社区的地皮那么简单,这里面还有更多的阴谋。 莫磊一瞬间做了决定。 “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 “你快告诉我,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先离开这里,我们再慢慢聊。” “不,你现在就告诉我。”女人坐直了身体。 “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商量?有商量的余地吗?”莫磊将女人拽起,“我们现在就离开,你的同伴很快就会醒过来,说实话,我很想弄死他,慢慢折磨而死,就像他折磨我的朋友一样。但我不会那样做,因为他要向沃克斯汇报,他们必须采取相应的行动,而我和你则在旁边观察。你陪我一起离开,帕拉齐的人就群龙无首了,你们也无法在利用帕拉齐了。” “不行!” “那位就杀了你。”莫磊很随意地回答,“我一个人进来,也一个人能出得去。” “我下了命令,谁也不能离开。” “谁要离开了?穿制服的警卫返回到他的哨位而已。外头那些人不属于你,他们属于帕拉齐,我与他们一样,都是帕拉齐的保护者,保护有钱人的警卫而已。”莫磊手中的枪管再次顶上了邦妮的喉咙,“你自己选择吧,我反正无所谓。” 女人疼得一缩身子,莫磊揪住了邦妮的脖子,对上自己的枪口。 “我们开帕拉齐的车。”邦妮终于点点头,“你有我需要的情报,我有你想知道的事情,你已经无路可走了莫磊。沃克斯是你唯一的救星,你现在是过街老鼠,全南美洲的黑道都想杀你,你的处境会越来越艰难。” “管好你自己吧。”莫磊转过邦妮的身子,手枪在她背后顶了顶。 莫磊与邦妮坐进了帕拉齐的奔驰轿车,他脱掉了帽子,换上了西装男的衣服,看山去就像是邦妮的某位保镖或者入幕之宾。邦妮坐在驾驶座的位置上,莫磊搂住她的肩膀,手枪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指着她。门房的警卫对他们点头致意,转身揿下开门按钮,这时候,莫磊又向邦妮的身边凑了凑,她若是轻举妄动,又或者乱打手势,他不介意扣动手中的扳机。好在邦妮很清楚他的意思,没有任何的异常举动。 邦妮踩下油门,汽车穿出大门,把方向盘打向左侧。莫磊立即伸手抓住方向盘,示意邦妮停下,手中的枪管用力顶了顶邦妮的腰间,汽车滑了半圈,邦妮痛呼一声,将方向盘扭向了右边。 “你干什么?”邦妮轻声娇嗔地说道,眼神恐惧地看了莫磊一眼。 “免得遇上埋伏什么的。” 对邦妮的撒娇视若不见,但莫磊也没再用尖酸刻薄的语言去讽刺去拆穿。他需要邦妮暂时的配合,但邦妮的眼神暴露了实情:左侧的道路上,肯定有人在路中间等候。 轿车飞驰在彭腊区的道路上,汽车头灯照出前方一百米处有个三岔路口。莫磊不动神色地等待着,邦妮本能地选择了右边那条路,轿车刚刚转弯,莫磊忽然伸手抓住方向盘,先是扳回原位,继而用力打向左边。 “你不想活了啊?”被称之为赤背蜘蛛的女杀手也吓得大叫。 “要死一起死。”莫磊说。周围的树木开始变得稀疏起来,前方就是开阔地了,“右边那片野地,开过去。” “你疯了?” “停车。”莫磊抬起手枪,对准女人的太阳穴,不为所动地淡然开口。 两人走下豪华轿车,莫磊拔下点火器的钥匙塞进自己的口袋,他推着邦妮向前走进草丛,朝那片野地深处走去。远处有一栋农舍,背后是谷仓。农舍没有灯光,农民大概早就睡了。天气晴朗,月光很好。 “你想干什么?”邦妮第一句话带着惊恐,但语气迅速转换成妩媚与兴奋,“难道你喜欢在野外折磨我?哇喔,这倒是个好地方。” “收起你那点肮脏的心思。”莫磊讽刺地说,“我来试试你的勇气,看你的手段很是毒辣,不知道这些手段用在你身上会怎么样?” “莫磊,听我说,无论你怎么折磨我,我都愿意。”夜风中,邦妮的声音充满了挑逗与欲望,“但我们都无法改变发生了的事情,对吗?我们都走不了回头路了,你的手上也沾满了血腥,成大事者都应该这样不拘小节。莫磊,听我的,不要那么固执了,我们一起能成就很多大事。” “我杀的人有哪一个是无辜的?”莫磊开口说道,但突然失去了辩解的兴趣,“意思是挡住你们的路的人皆可杀?孩子、老人、女人,只要是你们遇到了障碍就可以一路血洗过去?” “清除障碍!对吗?你们的专业术语。”邦妮缩了缩肩膀,夜风有些凉意,“莫磊先生,你不是小男孩了,也早不再纯真,为什么要纠结与这种事情呢?在你的手上,生命一样如同草芥一般。这个世界需要我们这样的人。” “世界需要杀手?需要毒品?需要贩卖人口?需要老孺幼子都倒在血泊中?”莫磊不知不觉地走近了邦妮一些,直到甜腻的香味冲入口鼻,他才略缓了半步,“我们不说废话了,告诉我,你们为什么需要帕拉齐来做代言人?” “老家伙有足够的威望与影响力,他是索阿查的地下皇帝,在索阿查,他的话不仅仅是代表地下世界,你懂我的意思吗?”邦妮站定脚步,回过身来,她肩膀上的披肩滑落了一般,露出光滑的肩膀,洁净的月光洒在她光滑白嫩的肌肤上栩栩生辉,“他花了大半生去做尽坏事,临老了却突然忏悔起来,想用慈善来推翻以前所做的一切,可是,如果忏悔有用,那么要警察何用?既然他想收山,那么我们就好好利用一下他的余晖,也未偿不可。” 证实了自己的思路的正确性,但他们究竟想干什么呢? “帕拉齐这样的人,评价好坏毫无意义,邦妮,还有多少像帕拉齐这样的人呢?” 邦妮嫣然一笑,“想知道吗?加入我们,我们一起改变这个世界。” 一起改变这个世界。 莫磊的心揪了揪,这句话里深层次的意思是表达什么呢? 他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秒,点点头,“也不是不能考虑,但我总得先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吧?” 第二百一十三 被遗弃的棋子 213、被遗弃的棋子 “我们成交了?”邦妮的语气中有压抑的喜悦。 “说过了,我考虑一下。” “那么,我可以向你提问了,来,告诉我,莫磊,你真实的身份是?” “与你们想象的一样。”莫磊丝毫不考虑地回答。 “你这与不回答没什么两样。军人?情报人员?”邦妮走近了一步,香气更浓了,呵出的气息直扑莫磊的面庞。 “这两种,你们惹得起?”莫磊嘲笑道。 “当然,恐怕得在那两个名词之前加一个前字,对吗?”邦妮不在乎莫磊的嘲笑。“不可能在职,对吗?” “随便你们怎么想。”莫磊没再退缩,他现在与邦妮只有半尺的距离,彼此的面孔离得很近,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两个之中的某一个吧。轮到我了。” “你说。”邦妮十分讲道理地点点头。 莫磊留意着邦妮的细节动作,他的手中紧攥着手枪,一旦发现邦妮有攻击的前兆,便会毫不犹豫地杀死她。 “你们打算怎么样改变世界?” “制造混乱,维持秩序。”邦妮肩膀上的披肩掉到了腰间,上半身几乎全部裸露,她双手叉在腰间,风韵万种,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们所看见的这个世界,腐败的政府剥夺了我们的一切,政客们拿着钱去享受,他们轻描淡写地决定着所有人的生死,去制造武器、去制订规矩。我们为什么要被人左右呢?为什么不能靠自己呢?” 莫磊的脑袋轰然炸开,乱成一锅粥。他被邦妮的话震惊得一时回不过神来。 他们到底想干嘛?自己不过是随意套话而已,可邦妮的这几句话却代表了另一个意思,更深层面的意思。 “意思是,要改朝换代?”莫磊试探地问了一句,随即就后悔了。 果然,邦妮的脸色变了,柔和的表情不再,变得僵硬凶狠,咬牙启齿地低吼,“你骗我?你压根儿就不知道U盘里的内容是不是?你个杂种,贱人!”她右手四指并拢,狠狠插向莫磊喉咙,左膝盖也顶向莫磊的裆下,身躯扑了过来。 莫磊侧身避开对方的攻击,左手一拳将邦妮打翻在地上。邦妮在地上翻滚,披肩掉落,天鹅绒长裙的扣子崩开了几颗,她不管不顾地赤裸着上半身翻身而起,不再说话,疯了一般地朝莫磊再度发起攻击。 莫磊侧身抬起右腿,像铁鞭一般砸在邦妮的小腹,邦妮痛呼着朝后退了一步跪在地上,被莫磊揪住了头发,枪管顶住额头。 “别动,别动!几分钟之前你还在说我没有别的选择,你打算告诉我一些事情,迫使我投靠你,对吗?为什么就不能跟我细说呢?这样我才有选择的机会。你说呢?” 邦妮就像个最优秀的演员,突然就收敛了母虎般的表情,她深吸一口气,伸手拉了拉自己的衣服遮盖住胸脯,“是的,你别无选择,他们已经找到了尼克松,找到了你那两个兄弟,你即将孤军奋战,所以,你还是加入吧,我推荐你。” “什么?” “他们死了。都死了!明白吗?” “你不知道他们死了会给你们带来什么吗?”莫磊心胸俱碎,脑袋里嗡嗡作响。 不可能的,这女人在说谎。 “他们原本不一定死的,是你太狡猾了,懂吗?沃克斯发现你已经失控了,墨西哥城、波哥大、佩雷拉、奥兰格港口,你所做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分了,甚至你还袭击了他的仓库,卡尔卡镇的仓库”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必须! 莫磊完全听不到邦妮在说什么。 “他们在哪?怎么死的?” “就在波哥大。”邦妮轻轻笑了,“尼克松带着他们就在波哥大,你以为他们能藏到哪里去?藏到什么地方都没用,尼克松我们能找到他,他就像一条狗,喜欢留下自己的气味。” 车身打断了她的发言,汽车大灯撕破夜色,从南方的树林中蜿蜒而来;紧接着一辆汽车出现在视野里,它开到奔驰汽车的路肩上停稳,瞬间仿佛消失了身形。头灯还没熄灭,三个人跳下了车,司机紧随其后,四个人都拿着武器。有两个人拿的甚至是霰弹枪,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他们找到我了。”邦妮叫道,“快回答我,莫磊,你真的没有选择,还不明白吗?把枪交给我,我只要下个命令就能改变你的人生轨迹,莫磊,否则的话,你就死定了。” 莫磊佯作惊恐,回头望去,这片田地连着牧场,牧场延伸到无边无际的黑夜里。逃跑不难,但不一定是最好的选择。 周睿与赵浪都死了?尼克松也死了?他们都已经躲了起来,尼克松的安全屋与线人都如此差劲?他们不是要去巴西吗?为什么要改变主意在波哥大留了下来?但邦妮看起来不像是在欺骗自己,这点他用生命担保,邦妮是真心实意地打算邀请他加入。沃克斯看中了自己?还是想着自己将U盘交出之后杀了自己?这一点看来邦妮并不知情,又或者表演得体。 “快回答我!”邦妮张开双手,身上的衣服又掉了下来,她一动不动地站着。 “在回答之前,你告诉我,他们是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 “哦,昨天下午,准确地说,现在是今天凌晨了。死在波哥大的郊区安全屋,十几人的队伍,泰勒带队。” 谎言! 一派胡言! 就在昨天晚上,接近十点,尼克松还与自己通了电话,土狼与魔兽都在旁边。 有人说谎了,对邦妮说谎了,或者说对沃克斯说谎了! 这会是谁呢?难道说沃克斯身边还有某些人故意遮挡事实,欺瞒沃克斯?这个人有什么目的?情报上为什么没有高兵?还是其他原因? “我无处可去了,愿意跟随你,你下命令吧。”莫磊做了决定,将手枪调转枪口递给邦妮。 既然这样,那就接近沃克斯,想办法杀了他。这不是自己最初的想法么?他还想知道,究竟还有谁在沃克斯身边。沃克斯的阴谋如此巨大,那些无孔不入的特工肯定也知道内情。 慢慢来,急不得,目前邦妮说的不多,自己还是仅凭猜测,要去证实自己所想的,再下手也不迟。 邦妮转身喊道,“你们!放下枪,别开火!” 一束手电光扫了过来,莫磊突然发现了邦妮没有注意到的细节他立刻领悟了邦妮没能领悟到的事情。一个人拿手电筒,是为了让另外三个人腾出手来。尽管光束也照射到了莫磊,但并没有对准他,邦妮才是他们的目标。他立刻扑向左边的草丛,枪声响起,子弹如雨点般扫过这片田野。 有人下了别的命令,目标是邦妮,除了她,灭口!他们都相信莫磊有逼供的能力,只有除掉邦妮。 女人的惨叫声响彻四野,邦妮被打得飞离地面,身体先是向前弯折,继而在半空中被子弹的冲力朝后扯成弓形,落在地上之后,依旧有子弹贯穿她的身体,密集的子弹将她的身躯打得稀烂。 又是一阵扫射,子弹打在莫磊右边的土地上,他连滚带爬地穿过草丛,离开那些人瞄准的地方。杀手们边开枪边喊叫,逐渐形成了包围圈。 几秒钟之前,邦妮还风姿绰约地站在原地,勾引着莫磊、尝试着说服眼前的男人,几秒钟之后,她便成了一堆烂肉。 这才是枭雄,永不允许出错,宁愿杀掉所有人。 莫磊疯狂地低头奔跑,子弹尾随着而来,打在地面、落进草丛里。身后的杀手停止了喊叫,从四个方向包抄而来,彼此配合默契,无间隙地朝着莫磊射击。 终于跑进相对安全一些的树丛中,莫磊大口地喘着气。他站直身体,奔向黑暗之中,但他知道自己很快就会停步转身,杀死一到两名杀手,否者他就不可能回到原地,驾驶轿车离去。 黑暗就是自己的朋友! 两旁的景物不断后退,鞋子被草丛的露水打湿,枪声从三个方向响起,杀手打算将莫磊逼入死角。莫磊将身体佝偻,左手在前分开不断铺面而来的杂草,右手拿着手枪垂在身侧。月光透过树丛中,在前方留下阴暗交替的空间。 在一块低矮的灌木丛里,莫磊停了下来,原地深呼吸几口,他侧耳倾听着越来越近的枪声,突然身体朝左侧斜刺里飞奔他在计算着子弹,左侧的家伙应该到了换弹匣的时候了,那个时间,会有另一位杀手替补上来。 他在枪声的掩盖下,沿着左侧的斜坡冲进田野,绕了一个大圈接近了左侧落单的杀手。 月光下,莫磊就像一个漂浮的影子。 黑暗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莫磊将手枪换成匕首,悄无声息地潜行在夜色之中,右侧的枪声依旧,枪口不断冒出火花。他之前一直不开枪终于给枪手们造成了错觉以为莫磊手中没有武器。他打算继续这样,偷袭会更加顺利。 接近了! 两米!一米! 左手朝前一把搂住枪手的脖子,右手匕首快速地刺进后心,刀刃划破外套、刺进肉体,然后快速拔出从右侧捅进杀手的脖子,刀尖从左边透出,三下之后,莫磊松开软瘫的枪手,捡起地上的自动步枪,朝着右侧十几米出的另一面枪手打光了弹匣里的子弹。 月亮躲进了云层,黑暗来临,枪声带着火光,在漆黑中收割生命! 第二百一十四章 杀手的背景 214、杀手的背景 当天下午,尼克松离开卡恩大街的庞贝夫人俱乐部的时间是4点45分。之所以几点几分都这么清楚,是因为尼克松习惯性掐着时间来办事,尤其在风声鹤唳的如今。粗壮的桑托在他离开时候的5分钟之后,会从另一个出口离开。 尼克松吹着口哨,神情轻松,沿着卡恩大街朝万国酒店走去,途中不断地从街铺里进出,偶尔对着镜子搔首弄姿一阵,两腿似装了弹簧般弹跳着行进,迈着黑人独有的步伐像跳舞般走在路旁,他好久没有剃头,还留着一圈胡子,平常都已经够吓人了,这下恐怕将身边的路人吓得赶紧跑去一个安全的国度。 那个骚劲,看得坐在身后几十米处一台破旧尼桑车上的桑托咧嘴直笑,他对这个杀手太了解了,知道尼克松放荡的样子无非是想故意引起未知跟踪者的注意,然后自己在身后来过黄雀在后。可这黑人动作也太过夸张。 在桑托眼里,尼克松是个不错的杀手,技术娴熟,是个舍得花大把钱并且可以解决一些桑托不方便露脸的血腥事件。他知道与尼克松做不成朋友,但两个人却惺惺相惜、互相信任。 晃晃悠悠地沿着卡恩大道走了半个街区,尼克松将手中的黑色提包甩在背上,走到道路旁伸手拦了一台出租车,上车之前,他朝后方扫了一眼,看见破烂尼桑依旧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便放心地坐了上去。 这个时间的交通非常拥挤,汽车喇叭声与引擎声混合在一起。但桑托是擅长跟踪的高手,驾驶汽车的技巧出神入化,即使是慢吞吞地行驶在车流当中,依旧没引起暴躁的波哥大司机的怒火。 出租车在万国酒店并没与停留,径直驶过前门,朝着凯旋门大街驶去。尼克松在车后座胡思乱想,是否每一个城市的首都都有一个地方叫凯旋门呢?凯旋了什么啊?前方驾驶座上的司机时不时随着收音机里传出的歌声哼哼几句,看起来心情很好嘛,可能是今天赚够了酒钱车厢里有挥之不去的酒味,这让尼克松直皱眉头。 “到了,先生!”司机停在一栋灰色墙砖的楼房旁,这是凯旋门大街的一条巷子,巷内两排装修简单的酒吧,灰色墙壁上用黑色与墨绿色涂着乱七八糟的图案,还有一副惟妙惟肖的格瓦拉在1951年的肖像,肖像里的格瓦拉留着小胡须、穿着不合身的军装。 约见的家伙已经坐在酒吧里等候了,原来酒吧的名字就叫做格瓦拉在151年。走进室内,红色的窗帘便将外界与酒吧分割成两个世界,四个大吊扇在天花板上缓缓旋转,昏暗的灯光一闪一闪的,身形高大的俄罗斯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头发朝后梳成马尾,大概是为了遮掩头顶屈指可数的头发数量。来自俄罗斯的彼什柯夫看上去面相和善,但尼克松却知道,和善的背后藏在一颗冷酷与狡诈的心。 彼什柯夫面前摆着朗姆酒的空瓶,杯子里尚有三分之二,嘴里叼着基督山雪茄,大概要几十美元一支。他看见尼克松进来,便吐出一串蓝色的烟柱向尼克松打着招呼。 点了一杯鸡尾酒,尼克松脱掉了上衣。彼什科夫伸出空着的手摸了摸额头,呵呵笑着看着上衣内侧的商标,“哟,不错嘛,竟然不是去年的款式?” “你竟然认识商标。”尼克松挖苦道,“我以为你就会选择昂贵的任何事物呢,这是你们民族的天性。” “别废话了,尼克松,当着矮子别说短话,你让我大老远地跑过来,可不了为了炫耀你的西装。”彼什科夫看着侍者送来了尼克松的鸡尾酒之后离开,便单刀直入,直接发问。粗壮的手指捏着雪茄不断旋转。 整了整自己的衬衫最上方的扣子,尼克松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身侧的黑色提包,另一只手在桌面轻轻敲动,思忖了片刻,“科瓦连科,你的老朋友,我有些事情需要你去转告。” “什么朋友不朋友的啊!坏朋友如同影子,晴天甩不掉,阴天见不着。”彼什科夫煞有其事地叹了口气,假惺惺地做出满脸悲伤的模样,可随即又笑了起来,“他的小情人,美娜,很好,我的天啦,身材火辣得要命,真是个小妖精。” 说完之后,彼什科夫还舔了舔嘴唇,端起桌子上的酒一口喝完,咂咂嘴,“太淡,太淡了。比起伏特加来差远了。对了尼克松,你接着说。” “拜托,说得你好像真喜欢女人似的。”尼克松先是调侃了一句,“我收到消息,科瓦连科的人今天在波哥大,将对我与两名华人发起袭击。我不希望看见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你可以动用你的方式,去劝慰一下科瓦连科。我会带着他们离开波哥大,怎么样?” 彼什科夫拿起桌面上的空瓶子对着不远处的侍者晃了晃,示意再送一瓶,然后抽了一口雪茄,脸色为难地说,“恐怕不大好吧,毕竟他曾经是我的上司。” “哦,拜托。彼什科夫,你对他的不满就差刻在额头上了。”尼克松身子前倾,双手放在桌面,手掌里抓着一样东西,他目光灼灼,语气严厉,“你欠我的人情,以后不再提。就这一件事情,你帮我办好。” “这个老东西的确挺让人讨厌的。”彼什科夫的脸色马上回复到正常,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右手摊开放在桌面,“他以为他的所作所为我们都不知道呢,皆因为大家睁只眼闭只眼而已。” 尼克松伸手过去,在彼什科夫的手上狠狠一拍,“好朋友,就这样说定了。” 迅速将手收回桌底,彼什科夫的脸色变得更加和善了,他压低了嗓门,整张脸埋在烟雾缭绕之中看着对面的黑人,“该做的事情要做,入你账户的依旧只有6成,怎么样?” “当然没问题。”尼克松心中暗暗咒骂,但神色自如,优雅地抬手理了理自己的胡须。 “这不像你是风格啊尼克松,你什么时候有了华人做朋友?” “俄罗斯谚语中,有一句我特别喜欢。”尼克松双手合十,嘴角带着微笑,“树靠根,人靠友!” “那是欺骗小孩子的谎言!” “流传了几百年的不会有假。”尼克松保持着微笑。 穿着白衬衣黑马甲的侍者将一瓶朗姆酒放在托盘上送了过来,彼什科夫制止了侍者帮他拧开的打算,自己拿过来三两下旋开酒瓶盖,喝了一口之后,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给我的东西,来源可靠吗?”他问尼克松,问的是刚才手上所拿到的东西。 尼克松微笑着看着他,没有回答。 “我知道了。放心,我会向科瓦连科问候的。” “如果他不听你的呢?”尼克松反问,他从来没有这么样子逼问过别人,尤其是求人办事的时候。 “那我保证会让他的生意变成我真正朋友的生意。”彼什科夫耸耸肩膀,“有什么大不了的。尼克松,如果在他与你两个人之间选择,我肯定愿意选择你。”他又笑了笑,只是这笑容就不怎么好看了,“别问为什么,因为我害怕某天午夜你出现在我的床头,你这样的人,除非亲眼看见你死透了,否则你的对手也不会安心睡眠的。明白我的意思吗?” “哦,我的老朋友,你真的太爽直了,和你打交道让人愉悦。”尼克松端起桌子上的鸡尾酒闻了闻,又恋恋不舍地放了下去,“可是送你东西的人不太了解你,所以,他非要我留一个双保险,你知道我向来对这朋友的安排乐于接受的。” “什么意思呢?”彼什科夫举着酒瓶的手僵在空中,眼看着玻璃杯的酒就要溢了出来。 “双保险的意思就是,这件事情如果你真的很为难,或者说做不到,那么,会有其他人帮助的。只是如果事情发展到那一步,我们刚才的话就当做是朋友之间的嬉闹般做不得准的。”尼克松淡淡地回答,他已经将西装套进了一只袖子,不过自己也觉得看着商标实在是碍眼。 彼什科夫放下酒瓶,重重地点点头“哦,看来送我的礼物还没办法打开,对吧。你说的也对,交情归交情,工作归工作,我明白的。” 尼克松将另一只袖子也套进手臂,扯了扯十分合身的西装,安慰彼什科夫,“我会致电给你,告诉你怎么打开那鬼玩意儿。彼什科夫,你是一个讲人情的好伙伴,工作交情什么的,你心里早就有了分寸。” 从座椅上站起来之后,尼克松将黑色手提包拿在左手,右手夸张地对着彼什科夫做了个脱帽礼,欠欠身,便朝外面走去。 “独行侠。”彼什科夫叫住他,尼克松转过头,疑惑地张大眼。 “下不为例,懂吗?别再叫我做这种事情,我很烦。”彼什科夫举举手中的酒杯,“今天我请。” “谢谢您的盛情。”尼克松再度半侧身体,优雅地欠身。直起腰之后,迈着舞步般的步伐离开。 走出巷口,那台破旧的尼桑天籁在路灯下打开左转灯,尼克松继续朝前行走,留心观察着后背的情况,终于在一处树荫下,坐上了桑托的轿车。 “那头大笨熊怎么说呢?”桑托柔和的嗓音犹如天籁,他平稳地驾驶着轿车,这台车看上去破旧,坐在里面却十分舒适,发动机的声音柔滑平和,车窗的隔音也做得挺好。 “大概是我背后的朋友震慑到了他。”尼克松夸张地耸耸肩,“我觉得他不会食言。” “你买了保险,不用担心。不过,尼克松,你这么会对几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如此上心呢?不惜来动用你以后恐怕在生死关头才需要的资源?” “哦桑托,或者我喜欢男人呢。” 尼克松呵呵笑了笑,但笑容戛然而止。他伸手拍了拍桑托的肩膀,“这个世界上好人太少,而他们就是其中的几个,桑托,他们与你一样,有拿武器的能力,也有一颗柔软的心。” 桑托笑了起来,“尼克松,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很不习惯。” “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我,而我还活着,我也会像对他们一样对待你。”尼克松没有笑,而是叹了一口气,“能多一个好人,便觉得这世界好看了很多。” 车厢中陷入沉默,朝着目的地驶去。 汽车穿过喧闹的街头,从漆成五颜六色的低矮瓦房之间经过。小街上自行车行走在机动车道,孩子们在车头穿梭。习以为常的桑托熟练地穿插在其中,终于驶上了西城区的坡道。这边的街道上则空空荡荡,路灯下偶尔会看见三五个年轻人站在原地,他们看着街道上行驶的轿车,眼睛里有残忍的光。 尼桑慢慢在移动外墙被刷成了白色的屋子前停下,附近的仓库及车库都刷成了白色。右边有一个穿着长裙的老妇人弯腰在鸡窝捡鸡蛋,远处的玻璃房里有一些移动的身影,隐隐有电锯的声音传来。 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巧的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桑托在接通以后,对着手机说了一句,“过来把。” 挂完电话一分钟,两台灰不溜秋的越野车从夜色中蹿了出来,雪亮的头灯像是巨兽的眼睛。 桑托拍拍尼克松的肩膀,“去吧,让他们出来,送你们走。” “我该说谢谢吗?” “让那些好听的话变成实际行动吧。”桑托笑了笑,伸手越过尼克松,帮他推开车门,“我时间不多,送你们上飞机之后,还有事情需要处理。” “有你在我就放心。”尼克松走下车,走上白色屋子的台阶。他透过门口的玻璃,看见土狼与周睿都已经站到了门口。 在他们离开之后,玻璃房里走出几个男人,他们与穿着长裙的老妇人一起离去。大概有过了一个小时,几台车上下来十几位男性,他们用自动武器对着白色房屋一通扫射,再放了一把火,然后从容离去。 大火照亮了西城的天空。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不知名的毒药 215、不知名的毒药 到达波哥大的时候已经是破晓时分,东边的天际闪烁着一道微光,俨似一团火苗在远处燃烧。 莫磊知道这种情况并不代表今天就是个晴天,波哥大的天气就像个淘气的孩子,天气预报这玩意儿对于波哥大来说完全没用,是个正常人出门都会带上一把伞,不管是挡雨还是遮阳。 公路上的汽车红色尾光慢慢变淡,天幕上的颜色越来越白,浓雾笼罩着高速公路,渐渐地,视线中只有铺天盖地的雾气。莫磊降低了车速,将车移到道路的最右侧前行。雾气里隐隐有汽车喇叭声与引擎声传来,他将车窗开了一条缝,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 从索阿查找的这台雷诺车有些破旧,但动力足够,关键是车内的气味太大,几个小时开下来,那些玉米饼碎片的味道浸入了发丝、毛孔。莫磊甚至觉得自己打嗝都会有玉米碎片的味道。他身上依旧穿着帕拉齐警卫的上衣,脚下还放着一支满弹匣的半自动史密斯韦森 手枪,还有三个弹匣揣在口袋这是在杀死那四名杀手之后获得的战利品。 至于另外三支,莫磊很干脆地将它们拆得七零八落丢在原野里,与那些不方便携带的其他武器同一命运。从武器就可以看出来,这四名杀手不会是帕拉齐的人,帕拉齐的那几位手下还在用着老式左轮,那玩意儿杀伤力尚可,但专业杀手大多数嫌它笨重。 可对于沃克斯叫人杀了邦妮一事,莫磊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只得做出结论大概是帕拉齐暴露了之后,所有知道帕拉齐这件事情内幕的人都得死。当做出这个结论之后,莫磊毛骨悚然,全身发冷。 通过邦妮透露的那一星半点的信息分析之后,得出的结果真的可靠么?如果真如推测的那样,这沃克斯所图的,还真不是华人社区那一点地皮。他安排亲侄子威尔过去坐阵,自己则在暗中谋算某些东西,莫磊不过是整个链条里最不该出现的问题,但他就恰恰出现了,而且影响了全局。 可沃克斯的事情与自己有什么干系?纵使是天大的阴谋也与自己无关啊。但这事情可以当做是一个筹码、一个利用得好就可以将华人社区保护好的筹码。 可这样自己想得也未免太天真了! 莫磊在心里咒骂自己。 控制情绪!自我推翻是一种负面的传染源,不仅影响自己对事物的判断,也会影响他人,最后会陷入一个恶性循环。 那么,整件事情是一个圆环形链条,华人社区不过是链条上的一个节点而已。无论怎么样,最终还是会绕回初始环节。 邦妮说,制造混乱! 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制造混乱呢?暗杀、恐怖袭击便是最为行之有效的手段。 安刚科镇的枪杀事件是邦妮主导的。 杀掉鲍尔温的目的是什么?鲍尔温不过是佩雷拉的地头蛇。 或许沃克斯需要鲍尔温,与需要帕拉齐的威望及网络一样。明目张胆地在鲍尔温的演讲现场杀掉他,更像是一种昭告、一种警示、一种威胁手段。沃克斯在哥伦比亚,类似于帕拉齐这样的代言人有多少呢?或许有人与鲍尔温一般,在知情之后或者谈判之前便拒绝了沃克斯的邀请,恐怕也会落得与鲍尔温一样的命运。 问题是,这样的人有多少?不可能每一个城市都去调查一番。 莫磊将思绪转到暗杀手段上。 暗杀的手段 莫磊两只手都扶着方向盘,前方的大雾被风吹散,大雾像是实质的东西,随风一块一块地消退。道路上的可视性在慢慢恢复。 脑海里的记忆像是一本书,一张张翻阅,寻找着所了解的暗杀手段。 他突然一脚踩在刹车上,沉入思考以及找到突破点之后的过度兴奋差点让他将雷诺撞上了前面的一台缓缓行驶的大货车。来不及谴责自己的行为,莫磊便放慢车速,掏出手机拨打给高兵。 “醒了吗?” “当然。”高兵是声音一如既往地清朗,语气并不是很愉快。 莫磊从高兵的语气中听出了端倪,“依旧是什么也没找到?” “是的,浪费时间!”高兵说道,“钱家的人一定要求即刻火化,说老人家不能死后还给用刀子割来割去的。这种事情,我也不好拒绝。关键这事情还非常花钱,现在是全靠查尔斯警官在撑着。” “注射痕迹就很有价值了,为什么他们会这么想?”莫磊隐隐有发火的冲动,但又迅速平复下去,“毒理学家是谁?查尔斯安排的么?” “是的。一位十分严谨的科学家,他没问题。” “高兵,你记得我们教官曾经说过,在血管与脑部之间有一种选择性地阻止某些物质进入脑部的东西,他说过有一些特定的化学成分、一些毒药,若是跨过了这道东西话,就不会再返回血液中。” “血脑屏障。那句话。”高兵纠正莫磊。 “管它的!”莫磊兴高采烈,“如果有这样的物质,那么检查血液是毫无意义的,方向就错了。但是万一在脊髓液中却可能找到呢?” “这就说不准了,有可能吧。”高兵的态度有些勉强,不是很赞赏莫磊的想法。 “怎么啦?”莫磊敏感地发现了这个问题,立马反问。 难道宁博远与钱姓老人都已经被入土为安了?那也太快了!有人在催促钱家人吗? “老大,你忽略了一个简单的问题啊。”高兵无奈地回答,“无法给尸体做脊椎穿刺,因为缺少足够的内压,液体不会流出来。另外,尸体也不在医院了。” “下葬了?”莫磊握紧了方向盘。 “在殡仪馆了,说是下午举行追悼会,明天早上入土!听我说,尸体内灌注的防腐液会让某些物质与毒物分解综合。” “没有人威胁他们吧?你了解情况了吗?”莫磊打断了高兵的话。 “没有,老大,他们的心情我能理解。毕竟能将尸体送过来切割检查已经是很好了,你知道尸检需要的程序的,大脑、胆汁、肾脏、心脏,各种切片。” “找查尔斯,带着毒理专家马上跑一趟殡仪馆。”莫磊再次打断他的话,“我尽快赶到,但我不会在殡仪馆出现,你也是。” “有这个必要吗?脊椎穿” “理论上,眼内液体的成分和脊髓是一样的的,直接从眼睑内提取眼内液试试。” “好的!”高兵恢复了精神,“我马上安排。” “再联系!”莫磊挂掉电话,专心致志地开着雷诺。 明媚的阳光跳出了层层浓雾,透过车窗照进车内,玻璃床上的灰尘在阳光的照射下无所遁形。扑进眼帘内的远处群山叠嶂,金黄色与翠绿色层次分明,犹如油画调色板上的颜料。 跟着几台货柜车之后驶出高速路口进入城区,道路两旁,繁茂的枝叶蕴含着生机,洒过水的道路上清爽干净。雷诺车穿过林荫大道,太阳透过斑驳的树影照射在车身上。 一路前行,驶往希望破灭、死亡肆掠的地方! 第二百一十六 戈登的心事(第一更) 216、戈登的心事 和往常一样,葛莉起了个大早说要去骑马,指定要她的保镖领班泰勒前去陪同。好不容易在凌晨4点之后才进入睡眠状态的泰勒有些头大,可看见站在门口可怜巴巴看着自己的手下,泰勒叹息一声才起床收拾。但他多了个心眼,故意穿上西装衬衣、套上皮靴戴好武器, 可做为沃克斯的亲生女儿,虽然没见过父亲的毒辣,但那点心思却学了个十足十。泰勒越是怕她,她越是要这个家伙呆在自己身边。反正也没了自由,那就狠狠地折磨这个家伙好了。所以,泰勒没能逃掉陪同骑马的命运,西装被折腾得惨兮兮的,直到上午9点才从马场回来。 洗漱沐浴完毕,坐在沃克斯的书房里看电影的葛莉安静了半小时,便盯着坐在门口的泰勒发呆。泰勒从电脑屏幕上抬起头,葛莉赶紧笑道,“你在看什么呢?” “百~万\小!说!” 我在看“日落黄沙。” “啊哈,你还有什么电影啊?” “虎豹小霸王,异型,神枪手。” “你总喜欢看主角注定在结尾死去的电影啊?”泰勒饶有兴趣地坐直了身子,阳光从窗外透过白色纱窗,照射在葛莉的脸上,淡淡地绒毛清晰可见,身上藕荷色的长裙轻轻飘动。。 葛莉打量她一番,点点头,很认真地说道,“因为这样的电影符合逻辑。” “哦。”泰勒点点头,“管它的。 他继续百~万\小!说,他正在电脑上看一本战争史。泰勒认为该多了解历史,特别是军事史。他是军人,军人应该要多学习那些历史上曾经失败或者取得胜利的经典战争。 沃克斯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整,葛莉笑着从巨大的沙发上爬起,赤脚跳进沃克斯的怀里。父亲搂住她,用胡子拉碴的脸在葛莉的脸上揉了揉。葛莉乖巧地帮父亲脱下外套,挂进衣帽间她的小心思沃克斯清楚得很,只要看见思莱利,葛莉绝对是一等一的乖小孩。如果看见了那个丑女人,葛莉秒变小魔女。 “宝贝儿,跟泰勒相处得怎么样啊?”解开领带递给身旁跟着的仆从,沃克斯笑吟吟地朝沙发走去。门口站着的戈登看了一眼身旁的泰勒,可葛莉开口却让戈登吓了一跳。 “除了马术的确太差之外,其他都还好。” 沃克斯哈哈大笑,“你的马术不还是泰勒教你的吗?” “谁说徒弟就赢不了老师呢?”葛莉撇撇嘴,盘腿蜷曲沙发一侧,像看天神一般地看着自己父亲。 “那就好,明天就让你的老师带你回麦德林,怎么样?” 沃克斯接过仆人递来的热毛巾,擦了擦手,再擦了擦脖子。他的衬衣上,腋下与背后都有汗渍。这鬼天气恐怕很快就会下雨。他将毛巾丢回托盘,顺手端起托盘上的热茶喝了一口,很满意地咂咂嘴。 “那你呢?你不陪我了?我不回去,我喜欢巴兰基亚。”葛莉撅起了嘴,脸色不太好。 “我随后就来啊宝贝儿。”沃克斯哈哈哈地应付着女儿,“现在我需要和他们讨论一下工作,中午的午餐,我陪你一起吃,可以吗?” “不吃了!”葛莉站起来赤着脚就走了。沃克斯指了指地上的拖鞋,仆人捡起鞋子追出门口,顺手将厚重的木门掩上。 “说说看。” 门合上之后,沃克斯便伸手指了指戈登让他入座。泰勒沉默地跟在戈登身后站在一旁。 “巴兰基亚有些小麻烦,但已经解决了。港口从今天起开始我们接管。”戈登正襟危坐,背部离沙发保持着一个拳头的距离,双手扶在膝盖上。 “有多大麻烦?”沃克斯没有去要求戈登坐得舒适一点,他知道这是戈登的习惯,职业习惯。 “没关系了,我们的资金实力及社交关系派上了用场。港口只是我们的人接管而已,名义上还是原来的。” “辛苦你了。”沃克斯赞许地点点头,左手盖在额头上,思忖了几秒钟,“戈登,邦妮死了。” 戈登的左手手指在膝盖上不自觉地跳了挑,沃克斯看在眼里。 “太遗憾了,我们损失了一位得力助手。查到了是谁干的,兄弟们一定要去报仇。”在戈登身后的泰勒的脸涨得通红,声音里压抑着怒气。 “是谁干的呢?什么时间?这件惨祸归责于我,我不应该将邦妮放去外勤,早就该收回来了。” 在泰勒说话的同时,戈登也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掩盖住了泰勒的声音。 “邦妮其实在帮我处理一些事情。”沃克斯饶有兴趣地看了看戈登,又开了看泰勒,“她是凌晨死的,在索阿查,帕拉齐也死了,还有一位协助邦妮以及在暗中保护她的四名保镖。” “是帕拉齐的仇家吗?” 泰勒又开口了,戈登回头冷冷地盯了他一眼。 “哦,这不是需要你们去查证了吗?我找你们是干嘛的?”沃克斯突然黑着脸说了一句,随即又笑了起来,“没关系啦,这件事情不用你们处理,有其他团队正在调查当中。会给你们一个说法的。哦对了,戈登,邦妮曾经是你的手下?我是说在你服役的时候。” “不是,但后来在我的团队很多年,她是一个很优秀的士兵。”戈登不再纠缠调查的事情,他早就知道沃克斯除了聘请了自己团队之外,暗地里还有一些人在替他服务,但老板不说手下不问,这是常识。 “难道她不是一个很优秀的女人么?”沃克斯冲着戈登挤挤眼,话中有话地问。 “是的,我们实际上在一起很多年了。” 戈登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他知道如果再隐瞒下去,眼前笑眯眯的沃克斯恐怕会随时变成吃人的恶魔。他甚至开始怀疑,邦妮是不是也与沃克斯有一腿,如果有的话,那恐怕沃克斯知道自己的秘密比自己想象的要多。 “哦,那真的太遗憾了,你失去了心爱的女人。”沃克斯神情真挚地叹了一口气,面带懊恼。他大概是觉得有点热,便卷起了袖子,露出毛茸茸的手臂,“戈登,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我就不会派她出去了。” “很抱歉,沃克斯,我们双方都觉得暂时不公开的好。” 既然已经承认了,戈登便也不再掩饰悲伤。放在膝盖上的手捏成了拳头,身躯虽纹丝不动,但脸颊的肌肉却绷得紧紧的。 “不不不,说抱歉的其实是我。戈登,我们在一起共事这么多年,没考虑过兄弟们的感情生活,这是我的问题。你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吗?比如邦妮的家人、亲友之类的。”沃克斯站起身,走到戈登身边,伸手拍了拍戈登的肩膀。 “据我说知,她在以色列的家里,早就没有亲人了。”戈登摇了摇头。 “太遗憾了。”沃克斯在原地站着,一只手捏了捏戈登的肩膀,重复了句,“太遗憾了。” 转身走回沙发上坐下,左腿盖在右腿上,双手十指交叉顶住下巴想了想,沃克斯吩咐泰勒,“下午安排人去接亚当,到波哥大等我。晚上我们要开一个会,地点就在,就顶在湖心办公室吧,哦不用,地点定在我的住宅,叫亚当带技术人员都来。”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泰勒点点头,临走的时候,他的手在戈登的肩膀上轻轻按了按。 待泰勒将门关好,沃克斯看着戈登,轻声地告诉他,“桑托,应该是桑托带队做的。他将帕拉齐一锅端了,可惜邦妮成了池中鱼,我给你两天时间,需要吗?” “不能与他明斗,沃克斯,我们这一行的,不跟搞情报的人明斗,因为斗不过。” 戈登斩钉截铁地拒绝掉了沃克斯的建议。自己一旦与桑托正面对上了,那么恐怕自己面对的就不是桑托一个人了,而是他背后庞大缜密的组织,而且沃克斯话语中,可信成分实在是太低。鬼知道桑托坏了沃克斯的什么好事。 就算要杀掉桑托,自己也不能出面。 “我尊重你的意见。”沃克斯丝毫没有不虞之色,反而赞许地点了点头,“可以无所不用极其。你去安排吧,要杀一儆百,这件事情,可以做得热闹些。至于经费,我会在你们的离岸账户中转入一笔钱,足够你用。” “我去安排一下,先做好计划。” “去吧。”沃克斯露出疲惫之态,将身体靠向沙发背上,挥了挥手。 戈登站起身,身体挺得笔直,直到临关门那一刹那,双肩仿佛被打断了脊梁一般地塌了下去。 他知道,沃克斯的眼神,正如鹰隼般盯着自己。 沃克斯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文件,脑海里却在想着其他的事情: “巴兰基亚。为什么莫磊会去巴兰基亚呢?杀他的那些人,是某位黑帮老大安排的吗?巴西杀手,毒蝎子那位疯狂的女人,这些人要价不菲,谁请的呢?” “现在还需要莫磊,需要莫磊四处搞破坏四处杀人,才能成为自己事业马车上的一个零件。这家伙暂时还不能死。” “难道也是戈登?这个戈登,真是棘手啊。办事能力强,唯独怎么就不忠心呢?” 沃克斯叹口气,放下手件,摁下茶几上的呼叫铃。 他需要看看今天的报纸! 第二百一十七 师出有名(第二更) 217、师出有名 出现在莫磊面的土狼风尘仆仆。他化了装,头上戴着遮阳帽,灰白的胡须留得老长,鼻尖上有细细的汗珠,狭长的双眼带笑。他双手空空,受伤的胳膊垂在身侧捏着一幅墨镜,行走的时候小范围地摆动,旁人也看不出端倪。 坐在小旅馆一楼角落的莫磊只是扫了一眼莫磊,便继续低头装模作样地看着看不懂的西班牙文报纸。时值下午五点,夕阳落在旅馆的门口,一个个光圈内有肉眼可见的微尘。几名袒胸露乳的壮汉坐在阳光下眯着眼,舒适地抚摸着手臂上、肚皮上的纹身,身边放置着水烟筒与大茶缸子,与他们混在一起的还有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 穿着校服的女孩匆匆从门口经过,目不斜视地快步前行。少年撮唇发出尖利的呼哨,女孩走得更快了。那少年刚想开口大笑,便被身旁的一名壮汉一巴掌狠狠拍在后脑勺上,少年的笑声戛然而止。 旅馆是一座三层半的小楼,二楼三楼有十五间客房,三楼顶上的半层被弄出了储物间与宿舍。狭窄的楼梯间年久失修,人踩在楼梯上嘎吱作响。走廊里的地毯恐怕是一个世纪前的文物,烟蒂烧出来的洞如天上的繁星那么多,墙壁上偶尔可见排列凌乱的弹孔。这里的隔音设备极差,土狼进到二楼的房间关好门,但三楼压抑的呻吟声依旧清晰可闻。 他是从巴兰基亚机场离开的。 桑托的人将他们送到了巴兰基亚,但土狼却在与周睿商量之后,决定一个人留下来去找莫磊。他认为自己仅仅是断手而已,至少可以发挥百分之九十的战斗力,为什么要去到里约热内卢养伤而留下高兵与莫磊在这里呢?高兵说过,莫磊恐怕随时会崩溃会失控,自己在,好歹能帮上一把,即使是要逃走,也能多一个人断后不是。 当然他与周睿沟通还是颇费口舌,按照周睿的想法,两个人一起留下来,毕竟周睿对这边熟悉啊。土狼说干了口水才得到周睿同意,又颇费心思地与尼克松交流了一番,尼克松能说什么呢?他说毕竟挡不住一个人寻死的人啊,但要土狼自己与莫磊沟通,否则他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说到底尼克松是赞成土狼的做法的,兄弟手足,哪怕是站在身后摇旗呐喊,也是一种支持。土狼便得以在巴兰基亚机场脱身,他事前并没有与莫磊沟通,等返回到波哥大的时候,才联系上高兵,让高兵委婉的转告莫磊。莫磊刚开始暴跳如雷,可最终也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有些小忐忑的土狼在盥洗间检查完自己的伤口,满意地点点头,便听见了熟悉的敲门声他们彼此之间有约定的暗号。拉开门,土狼看见眼神含笑的莫磊,心头才松了一口气。 “嘿嘿!” “笑个鸡毛,你小子的伤怎么样了?”莫磊踱进房间,反手将门关上。土狼刚才来不及将袖子拉下,纱布也绑的歪歪斜斜。 “我都怀疑我身体有什么特异功能之类。”土狼得意地挑挑眉毛,那双狠戾残忍的狭长双眼中此刻却笑意溢了出来,溅到了脸上、嘴角。“我跟你说哈,别人半个月一个月才能恢复的,我他妈最多一个礼拜,太离谱了,真他妈的,好吓人啊,我操!” “我靠!” 莫磊被土狼一连串表示感叹的乱七八糟的用语硬生生将自己想说什么搞忘记了,走到狭窄的室内在床垫上坐下,伸手按了按凹下去的床垫,感叹一声。 “我说,你他妈用脚绑的纱布?来,老子帮你解开重绑一下。” 土狼嘿嘿笑着,将墙边的那张歪斜的椅子拖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坐上去,伸出了右手。 兄弟之间,哪有那么多寒暄的东西。既然他跑回来了,莫磊便只能接受这种情况,要做的无非是一旦发生战斗自己冲在前面就行。 “听牛魔王说了,你要查尔斯去检查钱老与宁博远的眼球液,那玩意儿有用么?”土狼将身体朝前倾泻,看着莫磊熟练地在自己手上绑好绷带。 楼上响起冲水声与大声的咒骂声,声音是一名女性。似乎还有人在摔什么东西,巨响一声之后,土狼的房间天花板上有细细的灰尘扬落。 “不一定,试试才知道。”莫磊扯了扯纱布上的一丝线头,确认扯不掉了才将土狼的袖子拉下去盖住,“这个破地方,没法休息啊。” 土狼没接莫磊的话茬,而是问了一句,“为什么非要调查清楚他们的死因呢?反正这件事情就归咎与沃克斯就完了,百分之一百是他们干的啊。他妈的,我们也不要顾忌什么了,直接杀过去就完了。” “听说你与孟铮孟大头,在南非搞事的时候,就是这种玩法对吧,直接杀过去?”莫磊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土狼,“现在的情况与你们那一次不一样,我们身后是华人社区的几千号人,他们是华裔,而非华籍,他们是这个国家的人啊兄弟,有任何问题最开始介入的是这边的警方,总得要有所顾忌。这是一。” “还有,我要找出来钱老及宁博远究竟死于什么样的毒物很重要,你记得沃克斯有一个药厂吧?或者他们研发出什么新的玩意儿,钱老与宁博远不过是他们第一次检验的成果而已,那么接下来沃克斯还会再用来干嘛呢?如果我们都不知情,就这样杀过去,我们不能当哥伦比亚警方是吃素的啊,我们再强也强不过机枪大炮。有了证据,至少能在某个程度上制约沃克斯,查尔斯他们手上也多了些证据,我们做起事来也可以按步骤按计划来了。” 土狼点点头,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担心如果检验的结果一如之前,那么莫磊恐怕会大失所望、会失去理智。但现在看来,莫磊只是拿这件事情的真相当做一个筹码而已,他很冷静,冷静得可怕。 室内的空气十分糟糕,霉味与盥洗间传出的尿酸味无处不在。楼上的争吵声从两个人变成了一群人,听声音像是女性叫来了许多人,但吵闹声很快又平息了,大概是双方达成了某种协议。 “检验结果最迟什么时候可以出来?”土狼问。 莫磊将自己的手指掰得咔咔作响,他脖子上还围着丝巾,伤口处理了一下,尼克松在旅馆里给他留了破伤风免疫球蛋白,这玩意儿与破伤风抗毒素效果一样,但有的人会对后者过敏,尼克松十分细心。对土狼的疑问,莫磊想了想才做回答。然后想起来身上还有要给土狼的东西,便拿出来递了过去。 “24小时吧。这里的有些设备被破坏了,通常应该更快些。” “哦!”土狼抬手接过莫磊递过来的两把钛合金手术刀,一把10号型的尖角形,另一把12号D下弯半月形,他将两把刀塞进左侧护腕内,盯着莫磊脖子上的丝巾,狭长是眼睛眯了起来,“怎么弄的?” “说起来丢人!”莫磊苦笑,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脖颈,回想起来还真是浑身的鸡皮疙瘩。他看着土狼的眼睛,吞吞吐吐地说了出来,“子弹擦了左边,然后被一个女人咬了右边。关键是,子弹也是一个女人打出来的。” 土狼原本满脸阴戾,可看着莫磊那尴尬的模样,渐渐地也顾不得替兄弟生气了,脸上的肌肉扯了扯,想严肃起来却实在是忍不住,将整张脸憋的都扭曲了几下。 莫磊叹口气,无聊地挥挥手,“你他妈想笑就笑吧,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历史上女杀手多了去了。我他妈没觉得丢人现眼啊。” 土狼终于憋不住了,嘻嘻哈哈地狂笑了几声才按捺住笑意,换了个话题,“假面,其实最大的麻烦就是沃克斯,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找到他,杀了他,然后离开,这事儿不就了了么?你究竟想搞什么?” “师出有名!”莫磊想都不想就回答了,这个答案早就在脑子里徘徊了许久。土狼提出的问题,自己也曾经无数次想过思考过,这四个字也是给自己最好的答案了。 师出有名。堂堂正正的杀人。尤其是知道沃克斯的秘密之后,他更加相信,既然沃克斯所谋甚大,那么自己越是可以师出有名。为那些死去的人。 “你和高兵说的关于邦妮的事情,真如你所推断那般,这也太可怕了。”土狼在椅子上晃了晃,站了起来,也挨着莫磊坐在了床垫上。 “晚上去探一个地方,在湖心岛上。调查一下,放点东西,恐怕就会多一些信息了。” “好哇!”土狼兴高采烈、摩拳擦掌。 窗外,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来临,拍打在窗户上、铁棚顶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你休息一下吧,我也回去休息。”莫磊站起来,拍拍兄弟的肩膀,朝门外走去。 第二百一十八 窥探湖心岛(情人节快乐!) 218、窥探湖心岛 凌晨两点三十分,莫磊、高兵、赵浪三人坐在一艘橡皮艇上,停泊在十七街中央公园的巨大的蔡尔桑湖畔,通过夜视镜观察着目标黑漆漆的居所。他们断定,除了一小支固定卫队,包括一个守在前门警卫室的人和几个巡逻的人,房子的主体外面无人把守。这让三个人有些小惊喜,毕竟除了高兵,莫磊与赵浪都身上带伤。 虽然可能会有摄像头与运动检测器,甚至还有可能有声学检测设备,但这些早就在莫磊兄弟三人的预料之中。最危险的部分不是害怕暴露行踪,而是担心那支小队会否有重武器、会否还有第二支队伍藏匿在不为人知的区域。 橡皮艇与身上的潜水装备都是在离17街不远的一个专业潜水教练协会租来的。虽然莫磊、高兵和土狼都有丰富的潜水经验,但莫磊缺水,他们三个人这一辈子加起来的潜水次数也比不上魔兽周睿因为周睿曾经带着自己的女人雅典娜在加勒比海做了整整一年的潜水教官。但他也告诉土狼,这里的水面十分平静,而且也不会在水里面潜得太深或者待得太久。 小小的橡皮艇也不是执行本次任务的理想选择,他们身上穿的潜水设备也不尽人意,但比较容易弄到手的只有这种。尼克松留了一个联系方式给莫磊,但莫磊却丝毫不想拨打上边的电话。所以当土狼抱怨潜水设备不够好的时候,莫磊只是提醒他,必须要适应与克服。当然,他知道土狼是在打趣而已。 如果他们真的要从水下秘密潜入那栋房子,循环呼吸设备是更好的选择。因为那种呼吸调节器不会释放气泡,而是用新鲜的氧气对呼出气体进行再利用。对于秘密潜水行动来说,循环呼吸设备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而他们从娱乐性潜水用品商店里租来的是最基础的学员式装备,会在他们潜下水底的时候冒出大量气泡,但好在他们没打算太靠近那栋房子,让自己还没出水就引起别人的注意了。 橡皮艇抛锚后,他们悄悄潜入水中。高兵在爬出橡皮艇给自己装上脚蹼之前,就将放在橡皮艇里的几个沉甸甸的防水箱递给了莫磊与土狼。很快地他们人手一个箱子,游到了三米深的水下,待用潜水电脑找到目标方位后,就由莫磊带头,依次朝罗盘准线指示的方向游去,土狼游在第二位,高兵殿后。 莫磊的心脏跳动的砰砰声和通过调节器阀门呼吸的咝咝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怪的高科技音效。就这样被温暖而漆黑的水包裹着向前游,让他有一种与世隔绝的孤独感。好在他知道,身后几米处的位置还有两位生死兄弟,他们的脚蹼在踩水时传来了轻微而有节奏的压力,这让莫磊知道,兄弟们与自己在一起,心里便踏实了不少。 在水下游了十分钟后,土狼的前额终于轻轻碰到了莫磊的氧气瓶。他们两个已经停在一个只有两米来深的沙梯上,其斜坡从水下一直通往豪华住宅前方的狭长沙滩。莫磊用手电筒的微弱红光向也赶到了的高兵与土狼两人示意,找到放潜水设备的位置。他们将写下来的装备捆到一起,塞进一块大山岩下。然后每个人都用调节器深深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开始走出水面。他们从头到脚都穿着黑色的橡胶服,手中还拿着防水箱,箱子里是查尔斯能够提供的最好的设备。 离开身后的湖水十分钟后,莫磊、高兵与土狼三个人来到一栋漆黑的房子钱。再往上数第三家便是沃克斯的豪宅。他们所处的这一栋没有围墙,自然也没有人巡逻,所以他们也猜测这里没有安装运动传感器。 在一个干枯的大型游泳池后面,三个人开始安装他们从防水箱里拿出来的设备,他们分工合作,准备了十几分钟。凌晨三点刚过,莫磊在黑暗中冲两位兄弟比划了两只大拇指,表示搞定。高兵背对着游泳池的墙壁坐下,戴上视频眼镜,从一个箱子里拿出一个鞋盒大小的遥控模型。 从现在起,知道监视设备部署完毕,都是高兵的事情。他是五步蛇史仲教出来的徒弟,谈不上精通,但比莫磊与土狼就要懂得多。 几米外的折叠式塑料停机坪上停了一架微型无线电遥控直升机,底部的砖塔上吊着一个红外摄像头,高兵熟练地波动了一下遥控器上的开关,于是摄像头捕捉到的影像就被传送到他的眼镜上。 小飞机的螺旋桨直径只有不到40厘米,整个装置看起来与一个价格昂贵的儿童玩具没什么两样。但从飞机引擎发出的声音就可以判定,它不是玩具,它发出的马达噪音只有同等尺寸的普通遥控飞机的百分之三十不到。而且这个装备还具备有效载荷能力,可以由操作者来释放飞机腹部的锁定装置来实现。 生产这款微型直升飞机的德国制造商把它当做一款远程观察和运输装置卖给工业及生物废物行业,让操作者能够远距离观察危险区域、运送远程摄像头和监测设备等。查尔斯并不是专业的情报机构人员,他找不到更好更适合的装备,但却知道莫磊他们只有三个人,要竭尽所能地提供高科技手段来减少他们的危险。 高兵今晚要用微型直升机部署五个有效载荷,所以在把它送入夜空之前,一分钟都不能浪费。 让小飞机升到“停机坪”上空十五米左右的位置后,高兵手指灵巧地移动到遥控装置右侧的一个开关上,通过操作它让机头下面转塔上的摄像头倾斜成九十度角,从眼镜里俯视到莫磊与土狼紧紧挤在游泳池后面最黑暗部分的模样。他轻声嘱咐莫磊,“设置路径。” 坐在土狼身边的莫磊正打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同样显示着小飞机摄像头传来的影像,莫磊按下一个键,在微型飞机的记忆中创设了一条路线,这样当再次发出指令时,飞机上的导航仪与自动驾驶仪就会带它直接飞向设定的坐标。 在电脑上敲下几个键之后,莫磊告诉高兵,“路径设置完毕。” 接下来,高兵将会遥控小飞机飞上60米的高空,然后飞过隔在他和沃克斯的豪宅之间的两栋房子,在这个飞行过程当中,摄像头将一直稍稍朝下倾斜,让他能够监视前面的路。 小飞机的目标是沃克斯屋顶上巨大的空调出风口。高兵并没有让飞机马上下降,而是将摄像头调成热红外模式,开始寻找沃克斯的安保卫队。他不太担心会有人看见这个装置停在屋顶上的黑暗之中,而是担心它的噪音。尽管微型直升飞机的马达声轻不可闻,但毕竟不是绝对无声,更何况它的下面的房子及所在的马路正处在夜深人静的时间。高兵要百分之百确认屋顶没有卫兵,而且房子东北部的花园周围也没有哨兵。 高兵同时还担心这个技术的其他局限性,微型直升飞机并非军用产品,它的制造材料及装置太轻,所以非常容易受到风速的影响。即使有控制稳定性的内置陀螺仪,但也要小心避免它遭遇风吹而偏离路线,撞上一面墙或者一棵树。虽然提升高度或者回到设置路径就能解决这个问题,但他知道一旦靠近地面,就不会有太多时间能允许自己及时作出反应。 从视频眼镜里慢慢扫描,高兵眼里只能看见从一百二十米以外的微型摄像头从六十米高空中捕捉到的影像。他与莫磊都在关注着手头的工作,土狼负责安全防护,跪在游泳池边沿左手举着装有消声器的9毫米雅利金格拉奇手枪,通过红外瞄准镜扫视着可能出现的危险。 高兵从眼镜里看见了第一个人的热成像出现在前门位置,然后是第二个人,这个人站在警卫室外面应该在与第一个人聊天。再往回扫视房子的时候,他发现了第三个人,正懒洋洋地在兼直升机停机坪的旁边巡逻。高兵断定这三个人都听不见微型直升飞机的声音。 他终于腾出一秒钟的时间来擦拭掉就要从眉毛上流进眼珠子里的汗珠,整个任务都是在他的指尖与几分钟内下的决策。 “我开始了。”他轻声报备。然后轻轻触动遥控器上的Y轴操纵杆,把嗡嗡作响的直升飞机降低到四十五米,然后是四十米、三十米。他用摄像头迅速看了一眼前门的警卫室,又看了一眼停机坪。那三个卫兵的位置恰好方便他执行下面的任务,他又扫视了一遍屋顶,那里也是安全的。 这时一阵大风吹得飞机向左翻去,他用遥控器的X轴杆做出反方向的动作对抗力道,但那阵强劲的山风几乎将直升飞机吹落在地。防水箱里倒还有一个备用的微型飞机,但是重新送它过去就太浪费时间了。他们之前就决定如果第一架失败了就要用第二架飞机换回第一架,因为他们不想在沃克斯的地盘上留下一架带有高科技摄像头和影像传输功能的无线电遥控飞机。 莫磊凑近高兵,低声说道,“没事,在尝试一次。” 第二百一十九 强行攻击 219、强行攻击 汗珠终于滚落进高兵的眼眶,高兵聚精会神地操纵遥控飞机降落,任由汗珠滴落。他让遥控飞机在屋顶的空调出风口轻轻着陆,然后立刻关闭直升机引擎,放下遥控器,双手在地上摸索着拿起第二个遥控器。这是一个单手操控的装置,用来遥控飞机上的有效载荷五个小小的遥控摄像设备。 当第一个摄像头从微型直升飞机底部的磁石上脱离之后,高兵在眼镜上摁下一个按钮,视频眼镜里跳出新的画面,这是第一个摄像头,镜头里是一副新的低照度画面,画面显示的是微型直升飞机起落架上方的一个支柱,而在它的后面,高兵知道便是通风井的狭窄板条。 按动遥控器上的按钮启动微型摄像机上的推进装置,测试完毕之后待小摄像头运转正常,高兵才切断电源,重新拿起微型直升飞机的遥控器。他得让直升飞机途径三个站点、放下监控设备之后才能回到停机坪。 五分钟之后,他将第二只小型摄像头送到了沃克斯豪宅的后院墙角,视线内可以清晰地看到后院的安保人员与游泳池的动静。这个时候的风力增强了,导致他花了更多的时间去掌握遥控飞机。 当第三个小型摄像头送到建筑物阁楼顶上的空调出风口时,高兵正准备下降,直升机再次遭受到一阵疾风的袭击。高兵已经熟练地知道让直升飞机顺着风势飞行了,但是在飞机开始下降的时候,又接二连三出现了漂移。 “不行了不行了。” 高兵轻声嘀咕,左手拿着遥控器,右手捏在Y轴杆上掌控着不受控制的飞机,莫磊赶紧说道,“干脆让它快点下来。” “好的。”高兵操纵着Y轴杆,可当飞机下降到45米左右的时候,猛地朝前晃动了一下。高兵想尽力将它拉回来,他看见视频眼镜里的头像偏离了,画面不断地翻转,然后下降的速度急剧加快。 “我操,掉下来了。”高兵狠狠地低骂。 “没事,它掉下来的速度不会很快的。”莫磊自我安慰地低声说着,他的视线还在空中巡视。 话音未落,直升飞机就掉落在距离塑料停机坪十几米的地方,炸成了一堆碎片。 接下来的几秒钟内,高兵与莫磊迅速将挂在肋间的鲁格MP9冲锋枪移到胸前,拉开折叠枪托,枪口对准沃克斯宅子的方向。高兵虎扑着冲出将直升机下的摄像头残骸捡了起来,翻滚着进入阴影里,土狼从跪着的地方弯腰站起,朝前方冲进黑暗当中,消失得无影无踪。莫磊快速撤回到湖畔,将身体掩盖在水中,只露出眼睛与鼻子。 “这小子还是不喜欢枪啊。” 高兵轻声嘀咕,他的话语像是启动了开光。 没有警示、没有问询,沃克斯屋顶的探照灯突然打开,将附近的区域照得亮如白昼,然后子弹突突突地从屋顶上、屋檐下、过道上射出,所有的枪口都朝着一个方向。 第一波攻击过后,湖心岛上所有的灯都依次亮了起来。高兵与土狼从树荫下像鬼魅般地冲到了湖畔,也将身体埋进湖水里。他们手中还提着防水箱,土狼安然无恙,反而以灵敏著称的高兵被子弹擦着耳畔飞过,带走了一小块肉,半张脸上都是血。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也没有离去的打算,而是继续潜进水里,等着沃克斯的安保卫队搜索完毕之后再行离去。 计划里的第二方案:如果安放监控设备失败,那么就强行硬攻,拔掉这个沃克斯的窝点虽不能对沃克斯造成致命打击,但至少会让沃克斯心情焦躁火冒三丈,难免就会有机可乘。 又过了五分钟之后,湖心岛上的灯光一盏盏熄灭。莫磊最先冒出水面,他们已经从水底移动到了西南侧。透过红外夜视望远镜,他们所呆的那片草坪上空无一人。大概是沃克斯的安保们也只是看见了一个遥控直升机的残骸,以为是哪些无聊少年的杰作,便也不了了之。当然这也可能是假象,只要高兵现在启动监控设备检查一遍,就知道具体结果如何。 高兵躲在湖畔开始摆弄电脑,虽然视频质量有时候会因为传输的波动而有所降低,但总体来说相当不错。本来高兵还与查尔斯测试了另一款红外摄像头,跟微型直升飞机转塔下的热成像系统类似,甚至比它更高级一些,可考虑到波哥大的气候对于摄像头的性能有很严峻的考验。而且红外摄像头更易耗电,反而不利于他们的行动,最终将其放弃。 操作了几分钟之后,高兵将第一个摄像头移动到主卧室空调的回风管道内,他不断变换着摄像头的角度,以保证前方没有遮挡物,然后才开始设置白平衡和调整焦距。于是那个房间的彩色成像几乎完美地呈现在笔记本电脑上,虽然目前没有什么可听的东西,但是从通风口的气流中可以判断出,音频系统也运转正常。 可接下来的事情出人意料。 高兵刚想进入第二路径设置新的摄像头时,第一只摄像头晃了晃,不受控制地从管道口翻滚了出去。高兵惊讶得抬手猛按键盘,但没什么用,摄像头落在地摊上,镜头里只能看见雕刻着花纹的床腿也有可能是椅腿还是其他东西。凑过来看电脑的土狼也是满脸懵逼,这他妈简直了,这种概率比在百货商场内踩到屎的概率还要低,但就是发生了。 “管道是斜着的。”高兵无奈地呢喃,苦笑不已。 “怎么了?” 一旁警戒的莫磊也过来看了看电脑屏幕,露出与土狼一样的表情。 “怎么办?”高兵看着莫磊,双手按在键盘上。土狼已经拿着枪负责警戒。 “你可以将它移动到角落里试试?” “是没问题,可一旦搞卫生的佣人捡走了,也是前功尽弃。至少今晚沃克斯是不会回来的了,就算是回来,凌晨五点也不会有什么收获。” 莫磊咬了咬牙,“土狼、牛魔王,准备换装,进去一趟,趁乱的时候牛魔王选择最好的位置安装一个,然后撤离,不得恋战。” “是!” 高兵合下笔记本电脑,收进防水箱,与潜水设备捆绑在一起,脱掉身上的橡胶服换上干爽的工装。 三个人检查了一下武器,测试耳机完毕,莫磊将鲁格MP9冲锋枪的枪托折叠起来挂在腰间,拔出手枪,安装消声器,打出手势之后最先消失在黑暗里,三个人以三角队形快速地朝着沃克斯宅子的大门移动过去。 无需再多说,本来就有第二套计划。 警卫室的护卫大概刚刚经历过枪声的洗礼,此刻正端着自动步枪在门口来回走动。最前方的莫磊身形停顿了一瞬,待护卫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的时候便虎扑向前,右手的枪收进了腰间,抬手捂住对方的嘴,左手中的匕首快速在护卫的脖子上一个来回,然后翻身越过铁门进了院内。他身体甫一落地,便朝前一个翻滚躲进了树荫里,在他身后的牛魔王与土狼也迅速翻了进来。 大门口的两名护卫面对面站在一起低声嘀咕着什么,听到动静,他们反应极快地拔枪,莫磊与高兵的手枪同时冒出细微的火焰,枪声虽然低微,可这一带也太安静了,这种声音在专业人士的耳里简直就是定时炸弹。 高兵冲上台阶,抬腿一脚踹开虚掩的大门,土狼趁机将震撼弹扔进大厅,同时身体留在门口左侧,避免遭遇屋内的火力。 “轰”地一声巨响之后,顿时大宅内外所有的地方都有枪声传来,沿着围墙内侧的角落里火光不停闪烁,子弹如雨般落在大门前的台阶上。而莫磊三人已经在炸弹的掩护下冲进了大厅。 屋子内的灯光迅速打开又再次关闭。室内有人吩咐关灯,他们对这栋宅子更熟悉,袭击者在陌生的环境内会变得被动。 “换武器。”莫磊轻声吩咐。 他们沿着墙根兵分两路,莫磊单独一组往右,高兵与土狼往左。他们打开安装在枪上的手电筒,照亮黑漆漆的屋子,几乎就在那一瞬间,莫磊发现右侧的房门口有东西在动,于是立即举灯照了过去,结果正映照出一支步枪的金属体,他眼疾手快地冲着那扇门射出了几发子弹,一个大胡子男人身中数枪,应声而倒,躺在了外面一张木桌子旁边,手中的AK74步枪也从手里掉了出来。 他们身后的院子里响起了自动步枪的声音,枪声越来越密。应该是后院休息的其他安保都冲了出来,将这栋楼都包围了起来。 “妈的,真有两支小队啊。” 莫磊端着枪行走在右侧,三个人排出战术队形,从宽阔的走廊里移动,一边清理着左右两侧的房间。 “无所谓!” 回话的是土狼,他左手单手举着枪托折叠鲁格冲锋枪,右手指缝间的手术刀露出了一小截,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清理完第三个房间,莫磊伸手拍拍土狼的肩膀,右手伸出两指并拢指了指后方。土狼单腿跪下将枪口对准那扇随时有护卫冲进来的大门。 莫磊收手的瞬间,与高兵连开了几枪,撂倒企图从第四个房间内冲出来的两个人。 有人从大门冲了进来,但还来不及开枪,便被土狼打翻在地。 枪声暂时停止了下来。 第二百二十章 功亏一篑(三更第一更) 220、功亏一篑 莫磊与高兵转了一个弯,他们发现左侧的楼梯上有人在朝上奔跑,高兵举枪将对方干掉之后,然后跪在地上装子弹,他们的右侧也有一段朝下的楼梯,通往一个隐没在黑暗之中的地下室。 屋子外面,自动步枪与手枪的声音已经混响成一片。 莫磊对着耳机低呼,“我们没时间了,牛魔王上楼,卧室。土狼坚持住,我在这警戒,注意,待会儿到土狼身边集合,土狼你他妈别打上瘾了对我们开枪。” 等莫磊说完这句话,高兵就冲上楼梯,转瞬不见。 土狼在耳机里大笑,他身上的家伙事最多。 莫磊用手电筒照明,摸索着往地下室走,这是一段凹凸不平的石砌楼梯,而他刚走了一半,便听见前面响起步枪的声音,同时有子弹打在他周围的台阶和墙壁上,迸出阵阵火花,然后弹落在地。 莫磊半躺着台阶上开了几枪,对面的自动步枪哑了火。他冲下去用手电筒扫射一遍尸体,朝上看的时候发现对面的一扇黝黑的铁门,尝试着推了几下,铁门纹丝不动。而此刻上方又传来了枪声。莫磊拔腿就往台阶上跑,结果在最上面的一层与高兵撞了个满怀,两个人双双跌倒在自己的装备包上。 从高兵身后追击的敌人依旧在开枪,莫磊发现自己刚刚将高兵压在身下,便赶紧跪起来举枪对着楼梯上方的火光打完了弹匣里的子弹。一连串的枪击声弄得他自己耳朵内嗡嗡作响,不过他还是能听见自己射出去的滚烫弹头打在石头上与金属上发出的叮叮当当的声音,然后纷纷落在地面,接着楼梯上又是一声金属物的重击声,应该是一支自动步枪掉落在地面。他举灯照过去一看,发现一名穿着西装的家伙摊开四肢躺在台阶上。 “大爷,起开。”高兵摔得七晕八素。 “拿到了没?” 莫磊才发现自己的一条腿跪在高兵小腿上。他站起身伸出左手,高兵抓住一把站起。 “拿到了。安装了一个,恐怕没什么效果。” “留着吧,万一有用。” “走。” 他们移动到拐角处,开始环顾四周。门厅的正前方有三节朝下的楼梯,再往下就是宽敞无比的空荡荡的客厅。本来是漆黑一片的,但突然亮堂了起来,原来有两支自动步枪从后方的窗口伸了进来,对着高兵与莫磊就打。子弹乒乒乓乓地打在石头墙上。 莫磊与高兵缩回头,两个人迅速朝着土狼的位置奔跑过去。爆炸的巨响响起的时候,他们已经冲到了土狼旁边,高兵持枪朝后警戒,莫磊拍了拍土狼的肩膀。 “我们要冲出去。” “我还有一枚九响震爆弹,我把它扔近点,刚好到门外的位置,然后听到地一声响,我们就跑出去,怎么样?”土狼丝毫没顾忌自己所处的环境如果对方朝里面投上一颗手雷,恐怕他现在已经死得粉身碎骨了。 高兵一脸怀疑的问道,“往九响弹那里跑?” “对啊对啊,他奶奶的,我们把眼睛保护好,炸弹响的时候他们肯定会把脑袋缩回去,等我们跑到中间位置的时候,你再朝客厅里扔一枚闪光弹,有他们吃惊的那功夫,我们就能冲出去了,。时间要算计好啊,但应该可以牵制住他们。” 土狼说话之间,莫磊抬手开了几枪,他也发现了问题所在这帮子护卫并不敢使用重型武器或者炸弹,更离谱的是从头到尾都没人喊话,人很多但看上去像是无人指挥。 “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出去。动作要快一些。”他侧头对着高兵与土狼嘱咐一句,便继续持枪警戒。震爆弹与手雷都在高兵与土狼手里,莫磊像让兄弟身上多一些保命的武器。 土狼与高兵从背囊里掏出手雷,高兵拿着手枪,摘下手雷上的拉环。 莫磊与高兵一起移动到拐角边上,然后拍了拍高兵的肩膀,”我们只要一开始往外冲,就不能停下来往回返,如果跑散了,第一集结点不在就去第二个,明白?“ “明白!” 高兵回答之后,就站在拐角处等待。莫磊跑回土狼的身边,与土狼全速冲到门厅走廊的中部,土狼像扔保龄球一样地将闪光弹扔了出去。这时候高兵在拐角处一个侧投姿势,将手中的手雷也扔了出去。 门厅里回荡着金属与石头相碰的哐啷声,随即是手雷发出的第一声爆炸与第一道强光,正在窗户口的两位护卫被强光刺得闭上了眼。高兵拔腿就跑,迅速穿过土狼那枚九响弹的火光与烟雾,莫磊与土狼冲在前面,他们都没忘了让双眼避开火光。 后院的两名守卫在一响结束时他们刚刚冒出头,一个小罐子再次叮叮当当地跳到了他们中间,落在他们设变。这枚炸弹爆炸的时候,两个人正在盯着看,结果被震得头脑发蒙,双目失明。 土狼最先跑出室外,但自己的那枚九响弹的余威也让他迷失了方向,以至于没能及时停下脚步,而是径直从倒在门口的守卫身上跨过去,抬腿的时候被绊了一下,一下子摔翻在地面上。 “我艹!” 土狼大声咒骂,至少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他都处于半盲和全聋状态,以至于说话的声音也提高了许多。好在随后而来的莫磊用身体为他挡住了许多强光和部分巨响,才保持了神志清醒。 在他们身后,高兵也冲了过来,他还好整以暇地抬手开枪,击毙了好几个守卫。 “赶紧撤。”莫磊一把掺住土狼,三个人匆匆冲进了黑暗之中。 身后的枪声扔在继续,被震晕了的守卫们有人还继续朝着室内开枪,后院的两名守卫也开始与前方的兄弟们相互呼应,一时间打得乒乒乓乓好不热闹。 三个人回到对岸湖畔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四十分。当他们坐上汽车的时候,累垮了的牛魔王顾不得游泳之后湿漉漉的身体,瘫软在后座上。副驾驶上的土狼见状哈哈大笑,虽然自己身上有伤,而且高兵的每一丝体力消耗他都同样经历过,但是只有高兵一个人承受了启动、驾驶和降落微型直升飞机的紧张情绪。而且还跑到沃克斯的卧室里去安装了一个很可能没用的监控摄像头。 “主力不在这里,临时抽走了,肯定有问题。” 驾驶着汽车的莫磊待两位兄弟笑完,才提醒了一句。 “是的,这两支小队伍不是一组的,所以配合起来乱七八糟。主脑人物不在,又或者主力都被抽走了。”高兵补充道。他真的累得够呛,最烦心的事情在于花了很长时间去将东西布置好,谁知道闹鬼似的又掉了下来,想想就糟心。 “为什么会抽走呢?”莫磊提示两位兄弟,“肯定有重要任务。” “沃克斯到了波哥大?”土狼拍了拍脑袋,手臂上的水珠溅得莫磊满脸都是。 “聪明!”莫磊无所谓地甩了甩头,将车驶向卡鲁大街,这条街与十七街并行,左拐之后便驶往城南的混乱社区内。 停顿了一会,莫磊再度说道,“天亮之后,全城就会搜索我们。” “我们?”高兵奇怪地问,“怎么会知道是我们呢?” “因为土狼以为自己聋了别人也都聋了,在临了大喊一声我操!,我们得假设有人听到了,学给沃克斯听,他肯定就会猜到是我们。” “我操!”土狼有些不好意思地抠抠脑袋。 莫磊将手挡车挂到四挡,这时候的街道上路灯明亮,他们驶过一段无人的街区,“我刚才在地下室看见有一扇铁门,不知道里边放的啥,他妈的,真想去看看。” “等一两天再去,他们以为我们消失了的时候,我们再去。只是他们会将里面的东西转移。”土狼回答道,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看高兵,发现高兵已经闭眼休息了。 “不去了,没意义。”莫磊笑笑,他在想,应该要将这事儿告诉查尔斯听听他们的意见才是。 “就是,除非现在杀回去。”后座闭目养神的高兵开口。 “别闹!”莫磊哈哈大笑,今天这闹剧让他轻松了很多,心里的那根绷得紧紧的弦也似乎松了一些,“回去睡觉,管它天翻地覆呢。” “对,回去睡觉,管它天翻地覆呢。”土狼乐呵呵地重复了一句,被莫磊瞪了一眼便收敛起笑容,一本正经地靠在椅子上不说话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奇特的毒素(第二更) 221、新奇特的毒素 手机铃声调成了震动,在床头柜上滋滋作响。 莫磊在被单里一翻身,杯子掀到了一边,拿起夹在膝间的手枪身体迅速蜷缩起来。柜子上的手机已经被震到了边沿,一小半露在了外面。他用左手持枪,右手揉揉僵硬的脖子,伸手抓起电话。 号码是一串长长的数字。 摁下通话键,莫磊将手机凑近耳边,左手的雅利金格拉奇放在枕头上。 全身都隐隐作痛,尤其是脖子上的伤口,像是有一只手掐在上面,沉重且刺疼。 “喂!” “冒昧打这个号码,莫磊,我是查尔斯。” 尽管与查尔斯通电话仅仅两次,但莫磊立刻就认出了这个沙哑中略带哨音的尖利嗓门,查尔斯说话的语速极快,停顿得也极快,几乎没有尾音。 “嗯嗯,你好查尔斯。”莫磊昏昏沉沉,发现自己的手枪枪管往枕头上放的时候,恰恰伸进了床沿的一个破洞,他想抽出来却发现几根调出来的线勾在了瞄准具上,便大力一扯,线是断了,他自己也差点扑倒在床上。 “我艹!”莫磊轻声咒骂一声。 耳尖的查尔斯听见了却没听懂,立即反问,“什么?” “没什么,查尔斯,怎么了?是检验结果出来了么?” “我们需要碰头,二十分钟之后,我在你居住的正前方两个街口等你,黑色福特金牛座,停在树下。”查尔斯的声音十分急切。 “好。” 挂掉电话,看了看手上的腕表,液晶数字跳动着,显示是下午的1点10分。莫磊7点50分才上床,几个小时的深度睡眠对自己的身体恢复帮助不大,全身的关节在他下床站立之际咔咔作响。他站在窗边,拉开窗帘就着淡淡的光线检查了手枪的枪管,用慢慢解开缠绕在枪管上的细线的动作来击中精神。这一招很有效,但他将线头拿掉之后,仍旧走进盥洗间用冷水扑在脸上,才感觉精神了一些。 自己一个人去就好了,土狼睡在楼上,正好是自己天花板上的那一间。高兵在相邻的那栋楼里的二楼。这里是尼克松安排的地方,位于城南山坡上的两栋民居,楼里还住着其他人。 花了五分钟时间洗脸化装,莫磊从房间走出门的时候,恢复到沧桑又有些阴戾的中年人打扮。头顶上的假发凌乱油腻,有一股烟臭与发胶的味道。莫磊认为购买假发的土狼对自己有很大意见才给自己弄这么一顶头发,他得偶尔用手盖在鼻尖上呼吸,才不至于让自己晕过去。 17分钟之后,莫磊出现在查尔斯所约的街口。这是一条丁字路口的广场,查尔斯选择的地方一片空旷,只有几棵郁郁葱葱的大榕树,再往上走便是一道围墙,围墙后面的山坡上也有几幢破旧的房子,大概已经遭到了废弃,有一幢屋顶都塌了半边。几台布满灰尘的脏兮兮的汽车凌乱地停在围墙边。 莫磊所站的地方是一家书店门口,透过模糊的玻璃窗,依稀可见到一位头顶只有几根白头发的老者坐在柜台后面,戴着酒瓶底一样的眼镜低头看书,书架之间的走廊空荡荡的,靠近门口的一张小桌上摆着一本打开的杂志。门口的广告牌上用黑色注明了店内可外卖咖啡,广告纸颜色陈旧,不知道写了多少年。 从老人手中接过咖啡,莫磊走出书店门口,左手拨弄了一下腰间的手枪。那台黑色的福特金牛座进入视野,停到了榕树下方的一溜汽车之间,后排车窗打开了,露出查尔斯瘦削的脸庞,洁净的西装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左右看了看街道,除了右侧那几位无所事事、穿着热裤与t恤在大门口抽烟的女郎,莫磊没发现其他可疑人士,便端着咖啡,大步走向福特车。查尔斯帮他打开车门,并且移动了一下位置,将左侧让给莫磊。 “这是安德烈。”查尔斯拍了拍驾驶座上的司机的肩膀,他的右手拿着几张白纸。长得像岩石似的安德烈回头憨厚地笑笑。 “我听高兵还有史仲说起过你。”安德烈的嗓音干燥嘶哑,像是好久没睡般的憔悴。 “安德烈你好,感谢你对我们的帮助。”莫磊充满歉意地与安德烈握了握手,侧头看着查尔斯。他很想好好向安德烈致谢,但现在的时间容不得细细寒暄。 “你不是让我们去化验眼内液体吗?结果非常有意思。”查尔斯看见莫磊望过来,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些红润,鼻翼两侧的雀斑都活跃了起来,十分兴奋地告诉莫磊,“我们的学者用电泳色谱才找到这个峰值,不属于天然形成的蛋白质,而是一种肽,氨基酸氨基酸什么来着?” “氨基酸折叠链。”安德烈反过头来补充,粗壮的胳膊搭在椅背上。 “嗯嗯,学术名词什么的我们都不内行。”莫磊点点头,眼神急切,他希望查尔斯尽快直奔主题。查尔斯干脆打开了手中的a4纸,上面打满了英。 “这是一种人工合成物质,不是天然形成的蛋白质,而是在化学实验室里制造出来的。这种肽能够选择性的与神经元受体结合,恰好解释了我们为何在血液循环系统中没找到任何痕迹,只能在脊髓液和眼内液中以痕量水平被检测到。” “也就说,这种东西这种肽直接作用于大脑,对吧?”莫磊言简意赅。 “呃呃,对!大概就这么个意思。” “那么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化学物质。”莫磊耐着性子又问了一句,他忍住去将查尔斯手中的a4纸拿过来自己看的欲望,毕竟上面的太多专业术语,自己看起来也绝对一头雾水,英语他口语还行,阅读能力大概是初中生的水平。 “非常奇特,自然界中与其最接近的大概是毒液肽,类似于蛇毒,但从分子结构上来看,毫无疑问是人工合成的。这是一种新型毒药,分子结构连我们那些科学家也没见过,应该是最近才研究出的合成方法的新毒素之一。科学家认为其功效是导致心搏骤停。它能跨过血脑屏障,直接进入大脑,但在血清中不留一丝痕迹,这东西够厉害的!” 查尔斯快速翻越着手上的纸张,一边滔滔不绝地向莫磊解释。 从未见过的分子结构,新毒素! “有个问题,你们的学者科学家认为这种毒素应当用于什么领域?生物战?生化大战?”莫磊像听天书似的听查尔斯说完,背心脊椎的凉意从下往上升起。 “不不不,不是那个方面。”查尔斯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将a4纸放在大腿上,“从事生物科技基础研究科学家说,他们也会经常接触到新毒液肽的诞生。大体而言,是以蟾蜍、蜗牛、蛇类或者其他生物自然产生的毒素为样本,经过人工合成而来。毒液肽选择性地与特定的蛋白质发生作用,这恰好可以帮助科学家标记那些蛋白质。同样的机理使它们拥有毒性,但不一定是是研究人员的初衷。毕竟这只是一种学术研究。” “类似于使用的合成氨技术。”莫磊点点头,虽然查尔斯并没有表述清楚,但他明白对方想要说什么。研究的最初意义是好的,但研究出来的东西则看放在谁的手上使用。“那么,这种成分有可能出自某个生物科技公司吗?或者说制药公司?” “任何一家拥有生物化学与分子生物学研究实验室的公司都可以做到,甚至说一个大型农业公司也能做得到。尤其是南美洲的毒物成千上万种,科学家找不到毒素的合成源头,也无法确认这东西来自哪一家研究所。” “那也就是说,首先宁博远与钱老的死亡可以归成谋杀案了对吧?” “恐怕很难。”查尔斯不自在地干笑两声,“这是科学家的推断结果,你想要那群官僚来认真听科学家的分析,你知道的莫磊我只能咳!我只能帮到这里了。” 莫磊沉默了。 找到制造者,就能找到谁是主谋!一个事实引出另一个事实。 但想想这这概率其实也很低,无非是找出一个替罪羊的小事情而已。对于沃克斯集团来说,简直就像喝水一般地简单。 “这一份资料能给我么?”想了想,莫磊看向查尔斯膝盖上的那几张a4纸。他想到了唐健,以及远在地球上某个角落的史仲,或许他们能帮上忙。 “当然,这本来就是给你的。”查尔斯爽快地将手中纸张递给了莫磊,还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这里拷贝了一份电子版,电脑上的讯息已经销毁了。” 说完之后查尔斯又神秘地一笑,“我还拷贝了一份给国安局。对于你说的那件事情,我们已经暗中商讨了几次,国安局内部有好几个派系,但好在至少有一大部分人还是具有正义感的,只是有些内耗而已。” 莫磊没去思考为什么查尔斯一个小小的才调到波哥大的治安官能与国安局官员打交道,毕竟他有他自己的渠道。 接过u盘塞进衣服内袋,那几张a4纸小心叠好,塞进裤兜。 “真诚地谢谢你们。”莫磊诚恳地向查尔斯道谢,向安德烈道谢。 “我们是在互相帮助,莫磊!”查尔斯爽朗地笑着,伸出手与莫磊握了握,他的手指温暖干燥。“小心点,注意安全。安德烈以后也会全力协助你们。其实很遗憾,没想到取罪证抓捕罪犯的事情本来是我们警察该做的,却让你们去代劳了。” 安德烈方方正正的头颅上下点动,看着莫磊,笑容憨厚。 “还有,你们居住的地方最好是多换换,今天据说沃克斯疯了,他的宅子里有多了两具尸体。” “很遗憾,我们没拍到。”莫磊无奈地摊摊手,最近没少遇见乌龙事件,喝凉水都塞牙。好在兄弟们都没受到伤害,高兵的耳垂少了一块不影响什么。 “总之,注意安全。”安德烈闷闷地来了一句。 “成,有事情我找你们。”莫磊与两人告别,下了车。福特朝前方开到尽头,掉头朝左侧离去。 第二百二十二章 查尔斯之死(第三更) 222、查尔斯之死 下午3点22分。查尔斯从办公大楼走出来,他约了一个线人在城北的阿拉佐公园一家咖啡馆见面。查尔斯很少叫安德烈开车,尤其是这种与线人见面的时间,更是喜欢独来独往。他上一台车被莫磊弄报废了,现在开的是一台二手的马自达,停在警察局大院内,有时候连车门都不锁。 马自达驶出警察局大门口的时候,查尔斯与门口的警卫点了点头,警卫漠然地看了新来的治安官一眼,一丝笑意都欠逢,直接摁下了电动门开关。查尔斯对此毫不介意,毕竟警察局里也是派系林立。 出门右拐,查尔斯打开了车内的收音机,调到新闻频道,晃了晃身子找一个舒服的姿势。他从警察局去到城北的阿拉佐公园,不堵车的前提下大概要三十分钟,堵车就不一定了。选择这个时间也是考虑到暂时还不会出现堵车的情况。 开出几百米之后来到十字路口,查尔斯在准备左转的时候,习惯性看了看后视镜。他看见一台灰色的雷诺休旅车与自己隔开三个车位,左转灯亮着。 这很正常,脏兮兮的雷诺满大街都是。波哥大的街车雪佛兰排第一、雷诺排第二,查尔斯偏偏就不喜欢欧美车。他多看了一眼的原因是自己身后的一台车也是马自达,款式与自己开的一模一样。 与莫磊分开之后大概是3点钟以前下了一场雨,地面上湿漉漉的,阳光照在散发着水汽的路面。街上的行人有的还打着伞,有的人则将伞收起来抓在手里。这一条街上有一段路坑坑洼洼满是泞泥,路政局在道路一侧立了一块牌子提醒大家正在抢修,上面的时间是一年以前,也不知道他们立这块牌子的目的是什么。 沃克斯要选为反黑反暴力副组长? 这是查尔斯在国安局的内线告诉他的。 这简直就是个笑话。这种不公开的选拔,纯碎是由官僚系统说了算,毕竟这个副组长并非体制内人员,挂职而已,那么随意哪一个有权的长官开了口,就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毕竟长官之间彼此拿捏却又彼此依赖,真有人说了话,其他人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 真是讽刺啊! 查尔斯苦笑。如果这件事情发布公告,那么未来的波哥大、巴兰基亚、麦德林可想而知会是个什么样子。尸位素餐的长官只知道中饱私囊,哪管真正意义上的民间会是什么样?而莫磊所说的沃克斯的谋划也是猜测,没人会将一个小小警官传达的意见当做一回事来查办证据呢?一句话就将这件事情扼杀了。 睁着眼睛说瞎话。具备这个技能的人才能当官! 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莫磊呢?如果沃克斯真当上了这个职位,那么接下来莫磊他们面对的恐怕是警方与其他黑帮组织的共同追击了。他们所做的一切都会变成笑话,华人社区也是保不住了的。 还有一件事,沃克斯已经将华人社区周边的地皮全部私有化了,那些原本无主的山岭、土地,都被沃克斯集团收购了,这也是查尔斯才知道的。 见完线人之后,还是要与莫磊好好聊一下,他们虽然思路奇特且直接,但却行之有效。 马自达驶过那一段狭窄的道路,查尔斯无意中朝后视镜一看,又看见了那台灰色的雷诺。多年的警察工作让他的潜意识里养成了警觉的习惯,他看了看前方稀疏的车流,突然间挂挡提速,猛踩油门。后视镜里,那台雷诺休旅车也随即提速跟了上来,不远不近,与马自达保持着两到三个车位。 明目张胆地跟踪! 查尔斯心里一震,这也太猖狂了,是谁这么大胆敢直接跟踪自己而不掩饰行踪呢?他心中一瞬间闪过无数个人的面貌及组织,但又一一推翻。他干脆一脚油门到底,反正前方一路直行,自己闯个红灯也无所谓。 那台雷诺休旅车也不依不饶地跟了上来。 内务?国安?黑帮? 车流开始密集起来。 查尔斯打开车窗,拉开储物箱将磁性吸附性警灯拿出来放在车顶,再打开警笛,尖利的警报声响起,但前方的车辆并没有因为后方的警报声而让路,该怎么开就怎么开。 右手将手枪拿出来放在副驾驶座,查尔斯熟练地在车流中穿行。这种事情在他的意料之中,波哥大街道上你指望民众为警察让路很难,很多人更愿意相信黑帮而反对警察。毕竟一位贪腐的警察比黑帮的破坏力更大。 窜了三个红绿灯,冲过那一段车流较多的路段打了恩佐大街,查尔斯保持着车速,看了看倒车镜,那台休旅车依旧死死咬住自己。前方的车流明显变少了,但也离自己去见线人的地方不远了。查尔斯把心一横,在恩佐大街打亮右转灯,靠右侧停了下来。 他看见那台灰色的休旅车从后方驶了过来,也不打右转灯,径直超过一台黑色的皮卡,冲到马自达的前面停了下来。 查尔斯也不下车,他先迅速掏出手机拨出一串号码,这是与安德烈单独联系的一个手机号,接通之后,查尔斯叫电话对面的安德烈闭嘴,然后讲手机反过来放在中控台上。 附身拿起副驾驶座上的手枪,枪管抵住车门。查尔斯便看见休旅车一侧的滑动门打开了,两位身材高大、穿着休闲服的壮汉从车上走了下来。两个人年纪相差无几,都是三十五岁上下,走在前方的头发较长,鼻梁上有一个瘢痕,面目和善。他身后的家伙剃了个寸头,满脸横肉、目露凶光。他们胸前都挂着工作盘,上面的标志查尔斯一看就知道了,这是国安局的。 面目和善的家伙走到车身左侧,抬手用指关节敲了敲车窗,满脸凶相的则站在车前,右手放在背后。 “有什么事?”查尔斯摇下车窗,皱眉问道,右手的枪依然没有放下。“难道你们没有看见我的警灯?还是听不见警笛声?” “查尔斯,下车吧,我们有事情要和你聊聊。”面目和善的家伙脸上堆着假惺惺的笑容,一只手搭在车顶,俯视着查尔斯,胸前的工作牌在车窗来回晃荡。他的眉毛极浓,鼻子上的瘢痕实际上是断裂过的痕迹,工作牌上的名字叫利亚史.刚查内斯。 这是个伪善的家伙,这样的人特别危险,随时翻脸。 查尔斯在心中下了结论。 “抱歉,我正在办案。有任何事情你可以去办公室找我。国安局的?刚查内斯,你们分分钟都能找到我对吧。” 说完,查尔斯准备摇起车窗。但刚查内斯的左手盖住了车窗,眼睛瞟向查尔斯的右手,嘿嘿一笑,“事关国家安全,哪有敢推托的。别让我为难,查尔斯,你这小小的头衔说没了就没了,对吧。” “这得看你怎么定义警察了。”查尔斯不甘示弱,持枪的右手稳定如山,“我们是两个并行的部门,说实话,你说的话还不如内务部说我贪污受贿来得让我害怕。” “请不要打搅我办案,投诉的事情我也会,国安办公室的电话难道要我报一遍吗?”查尔斯见刚查内斯毫无动静,便忍不住补了一句。 街上的车流来来往往,无人朝这个方向察看。人行道上,两个穿着白T恤黑短裤的女孩牵着一条大狗经过,她们低声谈笑着大步走向前方。 刚查内斯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我们现在才下来两个人,你知道吗查尔斯,因为我是个很好说话的人,所以我选择来与你谈话。要是车上另外两个人下来,他们会将你揍得连你妈都不认识你。所以,我再说一次,下车!” 这事情要糟! 查尔斯心思电转。 上车是不可能的。先不管这几个家伙是不是真的国安局的,上了车就死定了。即使是国安局的,他们也是居心不良,很可能将自己抓到某个地方折磨一段时间,自己消失不见也无非将这罪责推给某个黑帮组织。就算安德烈现在正在录音也毫无意义,安德烈失去自己的帮助,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分队长而已。 “如果我不下呢。这里是卡拉佐公园耶,你敢开枪?”查尔斯一边与刚查内斯虚与委蛇,眼睛飞快地扫过轿车档杆。他后悔为了驾驶的快感购买的是手动版轿车了,右手拿着枪,想要去完成挂挡踩离合轰油门这一系列动作,需要太长时间了,长得自己可以死上好几次。 是哪个地方出了问题?国安局的线人? “下车!” 刚查内斯果然如查尔斯所想的一样,脸色说变就变,右手迅速从腰后拔出手枪。而一直站在车头的短发壮汉也拔出了大口径手枪,瞄准了挡风玻璃后的查尔斯。 如果自己现在提了线人的名字,是可以给电话另一头的安德烈提个醒,一旦有事,安德烈肯定会去莫磊他们转告这个线人已经作废。可万一不是线人出卖自己,那么这样子提及对方岂不是给他增加了危险? “下车,将双手放在我的视线范围以内,快!” 刚查内斯大叫道,他身体朝后退了一步。 查尔斯看了一眼中控台上的手机,把心一横,右手抠动了扳机。子弹穿过车门,打进刚查内斯的上半身,刚查内斯身体后仰,手中的枪也响了,但子弹飞向了空中。 查尔斯在开枪的同时,左手将座椅的按钮朝下掰动,整个身体朝后仰去。短发壮汉手中的手枪也响了,子弹击碎了前挡风玻璃再穿过后挡风玻璃。查尔斯将身体蜷缩在后座,将右手伸出椅背,对着短发壮汉的方向胡乱开了几枪,左手推开左侧的门,将身体迅速翻滚出车外,并且抬手将中控台上的手机打碎。 一台货车轰隆隆地从左侧驶来,从查尔斯的头部半米冲向前方,司机疯狂地扭着方向盘,与几台前方的小汽车堪堪擦着车身冲了出去。查尔斯一身冷汗地在地上翻滚着。 他得马上离开这里。 但他再也离不开了。 休旅车里跳出来两位壮汉,手中拿着自动步枪,在查尔斯朝着人行道跳过去的时候,自动步枪响了,十几发子弹钻进查尔斯的身躯,他的身体被子弹冲击得扭曲起来,像是跳舞似的扭动着身子、挥舞着手臂摔倒在地上。 好像害怕他不死似的,其中一名枪手走到查尔斯身边,抬手将自动步枪弹匣里的子弹打完。另一个家伙与短发壮汉走过去将地上满身是血不知生死的刚查内斯抬起来扔进休旅车内。 那两个牵着大狗遛弯的女孩正走了回来,被枪声吓得转身撒腿就跑。那条狗也转身随着主人跑向同一个方向,它的脖子上仍旧挂着狗绳。 补枪的家伙跑了回去,三个人坐上休旅车,扬长而去。 人行道与街道之间的隔栏里,查尔斯的尸体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躺着,四肢扭曲,身上满是弹孔。 十几公里之外,安德烈停掉录音键,褪下手机电池拔出SIM卡揉碎烧掉,呆呆地看着手中的手机,突然放声嚎哭起来。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不喜欢走楼梯的高兵 223、不喜欢走楼梯的高兵 查尔斯被射杀的时候,莫磊正与高兵及土狼三个人坐在一起,他们的面前放着那几张A4纸,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小小的圆几上摆着两柄小匕首、几片刀片、大头钉回形针堆在一起,旁边放着一盒烟,打火机被土狼抓在手里摆弄着。他习惯性地手上总要那点东西,当然如果是刀的话那就太好了。 打燃火机烧了烧袖子上的线头,土狼伸手摸着烟盒,想了想有闭掉火机。高兵乜斜着眼睛看了土狼一眼,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放在左手掌心,右手在左掌上一拍,香烟翻滚着飞向空中,稳稳落进高兵的嘴里。高兵伸手夺过土狼手中的打火机,点上烟,吸了一口,美美地吐了个眼圈。 “查尔斯的电脑什么时候给他?我们要换住址,背来背去的麻烦。”土狼瞪了高兵一眼,也顺手抽出一支烟在鼻尖闻来闻去,就是不抽。他身上披着一件夹克,穿着短袖T恤,右臂裹着纱布。 “明天送去给安德烈吧。我们最近少与查尔斯见面。据说今天沃克斯的宅子里多了两具尸体,那么恐怕地下室内就没什么东西了。昨晚上的辛苦只是恶心到了沃克斯而已。”莫磊从高兵手上拿过燃烧着的香烟,塞进嘴里吸了一口又递回给高兵。 “嗯,安德烈都少见为妙。我们不要给他们带来麻烦。” 高兵用嘴角叼着烟,伸手从床头拿起那台军工电脑,掀开屏幕找到驱动程序,启动摄像头,视频里一片安静,什么动静都没有。他气咻咻地合上电脑,干脆将它塞进了包里。 “那就找个地方让他们自己来取吧。” 莫磊抬手摸了摸脖子,伤口还是犹如重担般沉甸甸的难受。他弯下腰,卷起裤管,将一把小巧的匕首在右小腿系好,刀把朝下,方便拔出。然后放下裤管,再从桌面上拿起另一柄匕首在左腿如法炮制。很快,连桌子上的大头针回形针什么的在他手上神奇地消失。 “你这样子上飞机就好玩了。”土狼笑嘻嘻地看着莫磊的动作,他现在不敢做太大的动作,身上骨折的部位好几处,也只有他这样的狠人才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将最后一件零碎塞进皮带下面,莫磊拍拍手。他的脑海里想着尼克松给的那个电话号码,心里想要不要自己直接与桑托联系一下呢?对于尼克松,莫磊是信任的,但不代表就得信任桑托。虽然桑托帮忙将魔兽与土狼他们送了出去,但沃克斯的图谋甚大,鬼知道他还有多少眼线尚未启动。 “我记得土狗以前在部队的时候,每天都一副冷冰冰的屌样,现在怎么像吸了笑气似的,每天都眉花眼笑的。”高兵将吸了大半的烟蒂掐灭,丢进了垃圾桶里。反手从枪套里拔出手枪,摸出脚下的小工具箱打开,拿出纯铜通条与纯铜刷头、棉刷、平刷、棉布及枪油等物件,赞叹一声,“这老黑真不赖,是个细心人。” 抬起头看见莫磊与土狼的眼光,高兵赶紧解释,“我这句老黑,没有歧视的意思啊,表示亲近,表示亲近!” “有奶就是娘。”土狼挖苦道。 “痴迷,太痴迷了。你丫退役的时候你用的哪吧枪都给改的乱七八糟了吧?AK都能将枪管锯掉一半,也不怕炸了啊。”莫磊也指指点点,唾沫星子都飞到了高兵脸上。 三位中年男人好久没这么放肆地互相调侃过了。 手机震动的滋滋声在笑声中依然清晰传来,三个人几乎不约而同地去看桌面上的手机。高兵有些诧异是他的手机在震动。这个号码只有除了莫磊与史仲几个之外,只有安德烈。与姐姐高慧的联系高兵总喜欢用一次性的SIM卡,打完就扔。土狼给这卡取名就叫一夜情。 拿起电话看了看号码,高兵竖起手指放在嘴边做出禁声的手势,然后摁下免提键。电话果然是安德烈打来的,他说的第一句话就差点让兄弟三个跳了起来。 “查尔斯出事了,恐怕已经死了。” 电话里的安德烈语气悲伤无助,压抑不住的抽泣声。高兵无法想象这个长得像石头般坚硬的家伙哭泣起来是什么模样,又有什么样的事情才让他放声哭泣。 “别急,慢慢说。什么情况,你确认过没有?”高兵急切地问道。莫磊与土狼的眼神中掠过狠意。 终于开始了。 “暂时无法确定,但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我的,只让我听。对方说是国安局。” 莫磊打断了安德烈的话,“电话干净不?你现在的。” “干净的。”安德烈吸了吸鼻子,“新号码,用一次就丢。” “好,什么时间?地点在哪?”莫磊嗯了一声,抬手看看腕表,4点50分。 “确切地说,30分钟以前,地点在接近卡拉佐公园的一条街上。我一直在录音,刚查内斯,这名字是国安局的家伙的。他们之间的交谈没说什么,刚查内斯让查尔斯跟他们上车,查尔斯不同意,然后听见了枪声。我接下来拨打查尔斯的电话就无法接通了。” “你有危险,安德烈。”莫磊听安德烈说完,暂时没去消化这段话里的含义,而是直接告诉安德烈可能会出现的事情,“最后一轮电话拨给你的,假设刚查内斯真是国安的,很快就会追查到你。你有安全屋吗?赶紧躲起来,他们不会碰你奶奶的,放心。” “我这么可能走。”安德烈断然拒绝,“查尔斯找我是对我的信任,这件事情,我肯定要追查倒低,打电话告诉你们,是想将录音转给你们,一旦我有什么问题,请帮我” “你现在在哪?我们需要见个面。”高兵抬抬手制止住莫磊,也打断了安德烈的喋喋不休。 安德烈说了一个地址,高兵身旁的土狼立马打开地图低头检索,向高兵比出十五的手势。 “你呆在原地别动,注意周围环境,二十五分钟之后,我们过来找你。”高兵多说了五分钟时间,不是担心堵车,而是他们需要有一个先后顺序。 挂掉电话,高兵看了看莫磊,他是在问询莫磊的安排。 “我开车。高兵去检查环境,土狼坐出租车跟在我后面。记住,先保住自己,才能保住别人。”莫磊将每一个字都吐得十分清楚,眼神在兄弟俩的脸上来回游荡,“沃克斯动手了,证明他坐不住了,这是好事,也快结束了。” 来不及悲伤了!那个被自己抓住再送自己离开的小个子警察,治安官,查尔斯先生! 祭奠可以换一种方式。 高兵附身将电脑包准备塞进防水箱里,莫磊猛然想起一件事情。 查尔斯说他在国安局有内线。 电脑是国安局的,这种高级别防护的保密电脑只有军方或者情报机关在使用。那么,如果事先电脑里有定位系统或者监控设备,查尔斯完全不知情的前提下很可能将自己与兄弟三个都呈现在别人眼底下。 但为什么没人过来找自己呢,十几个小时了。但电脑得快速处理掉。 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之后,高兵与土狼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换住址!” “成!”莫磊手一挥,三兄弟先后离开了住处。 落在最后的高兵看了看手表还有时间,反正他知道去接安德烈的道路是不会堵车的,而且他会选择骑摩托车过去,完全会赶在莫磊与土狼之前去做侦查。莫磊这样的安排是为了不让自己露脸,反正在巴兰基亚看见过自己的杀手全部死翘翘了。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鼓捣了一番,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点小东西塞在电池下面盖好,在塞进包里。然后才从窗户离开。 三层楼而已,上下楼走楼梯还不如从窗户直接进出来得更方便快捷! 第二百二十四章 挨枪子儿的地下皇帝(第二更) 224、挨枪子儿的地下皇帝 巴兰基亚的天气像是天使的脸庞!这是弗拉斯卡大道的索菲亚餐厅的老板、肥头大耳笑口常开、热情洋溢充满温暖的何塞先生的口头禅。 城里的每一个人都喜欢这位讲究诚信的家伙,这些年巴兰基亚的和平大部分都是何塞先生的功劳,毕竟维持家庭稳定便会让社会趋于安稳的朴实道理很多人都懂,而何塞先生的餐厅与他本人,一直在努力的达成这些人的愿望:丈夫和情妇、妻子和情人、要货人与供货者,他们将索菲亚餐厅当做乐居之所。 可四平八稳、滴水不漏的何塞也会有挨枪子的一天。几年的和平环境并没有让何塞丧失警惕,相反他从不享受暴风雨之前的平静,反而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是这些小心谨慎藏在他热情爽朗的笑容之下而已。 何塞的家就在巴兰基亚的郊区,背山临海,离宏伟古老的圣荷西天主教堂不远。那是一座始建于17世纪的辉煌建筑,静静地耸立在山坡上俯瞰着整个巴兰基亚城。 巴兰基亚是一座喧嚣忙乱的城市,但何塞的家里却安静整洁,是一个有绿色植物与鲜花装点的田园诗境,院子里的喷泉叮当作响,二楼的英式书房里弥漫着古书和家具抛光剂的味道。 何塞坐在书房里一张巨大的胡桃木写字台之前,写字台中间是一块形状如墓碑般的长型平板装置,那是雾面钢制造的仪器控制面板,嵌在钢板中央的是一块等离子显示屏,画面中有九个闪着冰蓝色的小方块,每排三个,一共三排。各个方块从不同的角度显示出庄园内外的实时图像,屏幕底下的一排银色开关。 旁边是他的三弟得利斯,得利斯30岁,身材粗壮结实孔武有力,一双像极了小狗的眼睛温和开朗。当然这是表象,得利斯与二哥科尔在巴兰基亚的地下世界里的凶名鼎鼎,据说最不喜欢留活口。 他们的对面坐着一幅家居打扮的蒂娜,黑色长裤配着棕色的宽松T恤,长发盘在头顶,面容憔悴,赤脚套着一双棉布拖鞋蜷缩在沙发里。 这地方有全副武装的保镖在巡逻,而且房子内外到处都安装着摄像头、安全照明器与运动传感器,连何塞的司机与保镖也是全副武装。他们都相信在这里不会有任何麻烦,最大的危险就是某人在吃饭时被龙虾汤给烫到。 所以枪声响起来的时候,何塞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身边的三弟温和的眼睛眨了眨,与自己的大哥同时从桌子底下抽出了藏匿在下方的阿格拉姆2000冲锋枪。得利斯迅速冲向了门口,何塞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到了蒂娜身边,一把将愣怔的蒂娜从沙发上拖了起来摁在地板上。他在临起身的时候扫了一眼屏幕,显示器里,庄园内外依旧一片祥和。 有骇客攻击,这事儿难以善了。 心有灵犀的弟弟得利斯是想冲去门口右侧按下一颗按键,这个按键的功用就是会有几块钢板从地上升起,将书房完全隔离开来,外面的人除非用155毫米的大炮来轰,也不见得能起作用,最多是将里面的人震个半死。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烟雾弹从被打碎的窗户玻璃外扔了进来,弹体壳炸开,烟雾弹里的白磷自行燃烧,散发出滚滚白雾。何塞一开始以为是震爆弹,赶紧抬手捂住了蒂娜的耳朵,并大呼闭眼,可白磷燃烧的刺鼻气味扑进鼻腔,他睁眼一看,用手按了按趴在地上的蒂娜示意她别动,自己翻滚着朝书桌滚过去,摸向了书桌左边的桌腿下方,那里有一颗小小的按钮。 这是他的第三道防线,也是最后一道。 从天而降的黑衣人从破碎处跳了进来,脸上戴着面具、避弹衣,清一色的马盖尔卡宾枪,这是十分专业的室内作战武器。第一个跳进来的人对着何塞的方向打出三个点射,一发子弹打穿了何塞的腹部,另一发钻进他的小腿,还有一发打在书桌的木板上。 机关启动需要一点点时间,书桌前的地板震动了几下,一名黑衣人扑向蒂娜的时候,地板上开了一个方方正正的洞口,黑黢黢的像是怪兽张开的大嘴。何塞与黑衣人、蒂娜三个人都随着洞口的开启掉落了下去。在落下去的一瞬间,何塞依旧强撑着抬手开了两枪,弹无虚发地将黑衣人变成了尸体。 随着他们的落地,上面的洞口迅速关闭了起来,厚达半尺的钢板从地板下伸出,将地下的密室变成结实的堡垒,三个人不对,两个人与一具尸体几乎同时落在松软的垫子上。何塞被摔得七晕八素,伤口一震之后,身体麻木得无法动弹。他低声呼唤着蒂娜的名字,没得到回应,可连爬过去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在心里咒骂自己的没用。 一只手伸了过来,柔软的手掌冰凉却坚定。蒂娜轻微的喘息声从何塞的身边响起。何塞反手抓住蒂娜的手,摇摇昏昏沉沉的头,保持着正常的语气与语速,“蒂娜,去,左手边灯,你触摸一下就能找到开关。” 蒂娜依旧沉默着离开了何塞,几秒钟之后,柔和的橘黄色灯光亮起,将他们掉落下来的通道照亮。这是一处长6米宽3米的通道,墙壁上与地面都铺着厚厚的黑色橡胶垫子,灯管隐藏在暗处,四壁只有柔和的灯光从隐藏出透出。天花板上黑黢黢的钢板已经将通道牢牢地堵死。 何塞用力抬起头,看着朝自己走来的蒂娜,嘴角露出微笑。他侧过头看见了身边依旧温热的尸体,抬了抬手想扯开对方脸上的面罩,可是手臂却不听使唤,抬到三分之一的高度便掉落下去。 蒂娜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眼睛里有说不清楚的固执与狂热。她从头到尾不发一言,甚至在黑衣人冲过来的时候以及掉下来之后都没有发出一声尖叫。她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径直走到何塞的身边,不容分说地解开了何塞的衣服。这个时候,她的神情变了,眼睛里瞬间涌上惊恐、歉疚、怜悯,似乎所有的情绪在这一瞬全部交织在一起。 她整个人像是被恐惧与愤怒包围着。 “软弹头,这子弹的停顿力太高,没救了。”何塞依旧在笑着,只是他无力去揩掉嘴角的血迹。 “没事的,没事的。”蒂娜喃喃自语,眼泪一颗颗沿着脸颊流下,一只手抚摸着何塞的脸,小心翼翼地擦掉何塞嘴角的鲜血。她眼神里的复杂情绪消失了,只剩下空洞,死寂般的空洞与绝望。 “哦亲爱的,你很有勇气。”何塞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情绪,却在吸气之后换来了一阵狂咳,带着气泡的血沫喷洒在衣襟上,他摇摇头制止蒂娜再擦拭自己脸上的血迹,“小天使,去拉开那个人的面罩,我看是否认识。不用怕,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蒂娜停止了缀泣,这种事情第一次经历会惊慌失措,当威胁与死亡重复上演,人也会变得麻木起来。她的哭泣,是因为自己的到来给何塞带来了灾祸,是因为她想起了父亲,也想起了从墨西哥离开之后不知所踪的莫磊。 每一个关心她爱护她的人都在生死边沿徘徊。 附身扯开尸体脸上的面具,何塞侧过头仔细看了看。死者的双目紧闭,一发子弹打破了颈部动脉,另一发子弹从对方额头射进大脑,枪眼很小,小口径子弹肯定将脑袋里搅成了一锅粥。 “来,孩子,不用怕。”何塞感觉到身体越来越麻木,知道自己时间所剩不多,他拉住在身边做好的蒂娜的手,“放心,你会很安全,我二弟很快就会收到警报赶回来。那些人抓不到我们就走了,你别内疚,他们是来找我的,与你无关。” “不是,是来找我的。”蒂娜语气坚定,无声地哭泣,“何塞叔叔,你不会有事的。我们科尔回来就送你去医院。我打电话,打电话。” “哦宝贝儿,这种专业的暗杀怎么能针对你呢,当然是我啦。”何塞低笑几声,庞大的身子使劲儿想移动,可身体完全不属于他了,“听我说,这个人是雇佣兵,只是我不太记得详细资料啦,何塞叔叔脑袋不好使了。不用打电话,这里没信号的。” 这个时候何塞说话已经有些艰难,呼吸声也越来越粗,捏住蒂娜的手也越来越紧,“听我说,孩子,他极有可能是沃克斯的人,你要转告你父亲,转告科尔,懂吗。上面的人肯定都走完啦,所以这一具尸体要好好利用。” “嗯!嗯!”蒂娜拼命的点头,她的手被何塞宽厚的大手包裹着,能感觉到何塞的身体突然特别燥热。 “告诉你父亲,小心他身边的人。”何塞的呼吸中开始带着哨音,他大口地喘着气,尽量让自己的语速平稳、吐字清晰,他以为自己声音很大,却其实已经气若游丝。 子弹有问题! 何塞知道,上帝现在降临也救不活自己了。只是他心有不甘啊,保护一个小女孩都没保护好! 眼皮越来越沉重,麻木敢从四肢朝心脏蔓延。 “嗯!嗯!”蒂娜的眼泪就没有停至过,她跪在何塞身边,想呐喊、想狂叫,可是她只能听见自己震动耳膜的心跳声、以及何塞越来越低的声音。 “何塞叔叔!” 有些困难地睁开眼,何塞惊讶地发现自己左手能动了。他想抬手摸摸蒂娜的脸,可只抬到一般便像用完了全身的力气,只能放回原位,嘿嘿笑了,“蒂娜,你知道吗,你爸爸是个好人,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你不用自责啊,乖。” “嗯!嗯!”蒂娜胡乱点头,满眼泪水。 “和他说对不起啊!”何塞的手又抬了起来,再度落下之后,脑袋也偏向了一侧,他在失去意识之间说了几个字,“我的弟弟啊,得利斯啊!” 蒂娜呆呆地看着何塞依旧微笑着的脸,过了半晌,才小心地将手从何塞的右手中抽出,小心翼翼地将何塞脸上的血迹擦干净,然后就走到墙边,盘腿坐了下来,盯着那具雇佣兵的尸体发呆。 第二百二十五章 抢夺正义的警察 225、抢夺正义的警察 波哥大的下午,乌云又开始笼罩天空。微风摇动着道路旁的棕榄树,墙壁上的绿植覆盖得严严实实,遮挡住低下的涂鸦。沥青道路上落叶飞舞,一旁漆成黑色的铁门洞开着,一位女孩鼻尖挂着吊环,用涂着浓重眼影的眼睛看着坐在车里的莫磊。在这台黑色的雪佛兰迈锐宝前面,还停着一溜轿车。行人走在林荫道下,街边的长椅有两位打扮嘻哈的年轻人低头百~万\小!说,耳朵下露出长长的耳机线。 莫磊的雅利金手枪夹在双膝中间,双手放在方向盘上,十指手指随着车厢内飘荡的音乐声打着节拍,两只眼睛咕噜噜转动,不断地在两侧后视镜与倒车镜上扫视。CD里马修.连恩的嗓音干净醇厚,低声哼唱着碧海云天。 一辆敞篷福特野马从街头驶向莫磊的方向,音响里播放着融入了雷鬼音乐的电子舞蹈动感乐曲,音量开到了最大。前排座位上两个扎着小辫子的年轻人随着音乐晃动着身体。野马很快驶过莫磊的迈锐宝,冲出街口扬长而去。 五点二十分。里预约的时间已经过了几分钟了,安德森还没出现。 “报告环境。”莫磊对着下颚的通话器问询。 “没看见可疑人士。”高兵回答。 “你斜对面,那个穿短裤的小姑娘,面朝你的方向没动过,注意点。”这是土狼,他说话的声音中有奇怪的索索声,他离莫磊很近,此刻正坐在一家餐馆的玻璃窗边吃着晚餐。装着武器的包裹放在腿上。 “嗯嗯,她会冲过来吃了我。”莫磊开着玩笑。 高兵站在一栋漆成黄色的小楼下的巷子里,左侧是一片废弃的工地,堆积着生锈的钢管与几台机器。他离街口只有20米,可以看见安德烈所说的地方的出口,可来来回回的人很多,就是不见安德烈的踪影。他几次想尝试着朝安德烈家里打电话,可又怕影响到那位慈祥开朗的老奶奶! 心急如焚。 他的手中抓着一支鲁格MP9冲锋枪,将它藏在了背后。一辆灰色的雷诺休旅车进入到他的视线当中,他看见那台车在沥青路面上停下,然后有五个男人走下车来,其中四个人背着背包,手里都有武器。而粗壮的安德烈却有一只胳膊吊在了蓝色运动衣下面的临时吊带里,即使相隔20米,高兵依旧能看见安德烈脸色惨白。 高兵迅速扫视四周,没发现其他动静。 耳机里响起敲击声,莫磊与土狼应该也发现了这个状况。 “等我通知。”莫磊听见土狼那边的动静,出言制止,“牛魔王,我这车你改了什么地方?” “加了回旋滚珠式齿轮,增加了助力器修改了手动转向系统,改进气管、改空气滤芯、改了增压器。” “好,高兵你替补,土狼从我右侧进入,开始。” 莫磊左手抓起手枪,附身从副驾驶座抓起折叠枪托的鲁格冲锋枪。他看见有两个人一左一右押着安德烈走进院子,另外两名壮汉手持手枪警戒倒退着后方,眼神警惕,动作专业。 当前方两人的身躯刚刚隐进院子里的楼梯间,莫磊抬起左手,扣动扳机,雅利金的枪声沉闷沙哑,子弹射进那名枪手的头部,从后脑勺穿出,带出一片血花。在枪手右侧的同伴迅速侧身、下蹲,朝后退了两步,持枪的手刚刚抬起,便被右侧现身的土狼撂翻,额头与胸部都中了一枪。而开枪之后的莫磊毫不犹豫地扑向楼梯间,子弹精准地钻进安德烈左边的家伙后背,刚刚想转头的枪手被打得朝前方扑倒在台阶上。 安德烈在第一声枪响之后开始挣扎,当他左侧的枪手扑倒在地的同事,安德烈的右肘上提,猛击身边枪手的下巴,伸教勾住对方脚后跟,身体也扑了过去,两个人一起朝着台阶下滚落下来。已经靠近的莫磊抬手对准那么枪手的头部开了一枪,血液溅得安德烈满头满脸。 土狼从后面冲了过来,他先是对准趴在台阶上的家伙后脑勺补了一枪,转身之后,莫磊已经将安德烈从地上拖了起来。土狼跑过他们身侧,在院门警戒,然后示意莫磊与安德烈迅速上车,自己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 街道上原本悠闲而安静的人们大喊大叫着胡乱奔跑,两名百~万\小!说的嘻哈男将上半身钻进了长条椅下,臀部高高翘起露在椅子外面。只有那位鼻尖挂着巨大的金属鼻环的女孩,连坐姿都没曾改变,就那样在原地看着冲进去开枪杀人又冲了出来的莫磊等人。 “安德烈,你没事吧。”莫磊启动汽车驶出停车点。他在坐上这辆车之后便知道被高兵鼓捣过了,但不知道鼓捣的什么地方,现在给高兵一说才感觉出来方向盘轻了很多,指向性更加灵敏。他轰了一脚油门,脑袋朝左侧略偏,看见那位戴鼻环的姑娘对着自己比了个射击的手势,笑了笑便挂挡提速。 副驾驶座上的土狼牙齿缝里咝咝吸气,他刚才有力过猛牵扯到伤口,这个时候才感觉到疼。 “肋骨断了一根,左胳膊断了。”安德烈憨憨地回答,“谢谢你们,但你们惹麻烦了。” “他们打的?”莫磊问道。 “是的,我骗他们说我录音的手机在这栋楼上。莫磊,他们是国安局的,我们惹上了大麻烦。是全部都杀了吗?他们都穿了防弹衣的。” “放心。”莫磊在前方路口驶向左侧,看了后视镜里的安德烈一眼,“全死了的,台阶上的也补枪了。这四个人里面,恐怕最多一个是国安局的,甚至说,一个都没有都有可能。” “为什么?”安德烈讶然。 “你不用担心,现在告诉我,我们该去哪里?”土狼检查完伤口便回头看着安德烈,狭长的眼睛里目露凶光,“别问那么多为什么。查尔斯的尸体在哪?他的家人怎么样了,你都了解过了吗?” “土狼!” 莫磊轻轻叫了一声土狼,他知道土狼在华人社区的几天,查尔斯与土狼的相处融洽,也帮助土狼解决了一些实际性的问题。土狼现在的心头窝着火,他们根本没想到安德烈会被抓住,最离谱的是还带着四个所谓的“国安局”的家伙来到他们接头的地方。 换句话将,现在的莫磊与土狼他们都对安德烈也起了疑心。但刚才安德烈的回答中没什么破绽,他的确不知道那四个人之间,只有一个国安局的编外人士,其他三名,都不是。 这是莫磊在过来的路上与桑托打了个电话获得的情报。桑托告诉他,出面追查查尔斯的刚查内斯是国安局的人,刚查内斯身边有一位编外人士,至于其他人,桑托明确地告诉莫磊,绝对不会是国安局的人,波哥大及周边活动中的国安局人员都在桑托的掌握之中。 然而不管怎么样,如果莫磊他们不出面杀掉这四个人,恐怕查尔斯的死就有口也说不清了。莫磊与高兵他们的想法都是一样的,无论如何,都要给死去的查尔斯正个名,他们需要这份录音,用来给桑托当做替查尔斯正名的证据。 “录音的那台手机我放在卡恩大街上的公交站储物柜里。查尔斯有一个女儿,7岁了,他妻子改嫁了不知所踪。父母亲早就死了,他父亲是个毒虫,母亲酗酒,查尔斯12岁的时候父母就死了。”安德烈右手盖在左臂上,脸色十分惨白,刚才的那一肘以及后来的翻滚,骨头又错位了。 莫磊狂轰油门、猛按喇叭,在车流当中穿梭,朝着卡恩大街的巴士站驶去。后视镜里出现了高兵驾驶的摩托车行走在道路边沿,离黑色的迈锐宝越来越近。 听安德烈说完,莫磊与土狼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从对方的眼中都看见了担忧与焦虑。 一个7岁的孩子。 “他的尸体被警方收走了,目前还没与接到通报说关于查尔斯的死因,有了录音,查尔斯被追认一个英雄是没有问题的。”安德烈补充了一句,莫磊的急刹车与超左侧车辆的动作让他身体靠向了右侧的车门,这一段路车流增加了不少,开始变得拥堵。 “安德烈,有两个选择,一,我们会给你一笔钱,你暂时消失一段时间,带着查尔斯的女儿躲起来,等我们事情结束之后再去找你。二,我们会想办法让你留下来继续工作,但工作的危险性会很大,你知道,很多人知道你与查尔斯的关系。” 莫磊思考了一下,便直接将自己所考虑的问题与安德烈说了出来,没想到安德烈一口拒绝第一个提议,“我不想走,我要留下来查清楚,帮查尔斯报仇。他女儿我会丢给我奶奶带着,让她老人家离开波哥大就行了。” “你留下来,就意味着要跟国安局作对,你知道,刚查内斯的介入很快就会在波哥大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安德烈,你现在有伤,我建议你做第一个选择会比较好。” 这句话是土狼说的,车子行驶了一段时间,他也在慢慢平复自己的情绪。 “伤口会影响我的行动,不会影响我的思考。”安德烈咧嘴笑笑,依旧拒绝了莫磊他们的简易,但他还是说了自己的保险,“我的一个兄弟,叫莱斯特.格斯,你们大概听说过这个人,我会在他那里住上一段时间。” 莱斯特.格斯,一个军火贩子。 土狼对着莫磊点点头。 莫磊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电话,拨给了桑托。 有些情况,必须要先知会,就算是提前打个招呼。 第二百二十六章 公园里的人质 226、公园里的人质 凌晨四点五十分,莫磊从巴兰基亚城的二十二路公交车上走下来,这个公交站很穿马路走过一个街区,便是弗拉斯卡大道上的索菲亚餐厅。他沿着小楼走进那个尚在沉睡中的居民区,并且一直用连在外套上的帽子罩住头部,他的目标是索菲亚餐厅,但他并不是要直接走进去,而是打算沿着外围转上两圈。 只是这一段居民区小路纵横,他走几十米之后才发现已经走到一幢两层高的隔板房门前的车道上,要想走到弗拉斯卡大道,就得绕过这栋住宅的外围,跨过栅栏才行。这当然难不倒莫磊,他轻松越过一米高的栅栏,沿着栅栏走到住宅的后院,翻越出围墙之后,目标就与自己隔街相对了、 他是独自一人来的巴兰基亚,安德烈去了莱斯特那边,高兵与土狼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蒂娜是自己的私事,不能让兄弟们一起牵涉进来。 桑托说,蒂娜已经被何塞的二弟科尔带走了并且保护了起来。但何塞与三弟得利斯都已经死于非命。 桑托说,何塞的安全地堡全部被毁,攻击者十分专业,只死了两人得利斯也杀死一人。何塞家的保镖全部死了。那个地方遭袭击之后,警察的评价就是“人间地狱。” 呵呵,人间地狱!你们见过真正的地狱是怎么样的吗?莫磊在听这段话的时候,他右手的指甲深深抠进了掌心,血肉模糊而不知疼。 “桑托,你能找到科尔吗?”莫磊在挂电话之前问了一句。 “能的,怎么了?” “告诉他,有一个中国人,可能会单独出现在他的周围,请他不要过于谨慎而把我杀了就行。” “什么理由?” “就说,蒂娜的一个朋友。”莫磊挂了电话,他知道桑托能搞定的,何塞要是没有桑托之类的人的支持,他大概活不到现在,即便他多么的长袖善舞都毫无意义。 桑托回话的时间是莫磊挂了电话之后两分钟之后,土狼担心地看着莫磊,可他知道,不用问,莫磊愿意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他与高兵,只要让莫磊后顾无忧便就好了。 莫磊十分冷静,他的情绪已经超越了愤怒,进入了更加冷静的世界! 一个人的行动当中,没有计划便是最好的计划。无法预计的突发性事情太多,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都无法做到面面俱到,纯粹的考验个人的职业素养与现场的反应能力。 他不是没去分析过桑托言语里的深一层的意思,但想来想去,都只能指向一个结果:见到蒂娜,带走蒂娜或者让人提供更完善的保护。 早上的天气还是有些冷,气温大概不到20度,而且还有呼啸着穿堂过巷从西北边吹过来的超市海风。莫磊有些精疲力尽,他一整个晚上都在移动从波哥大搭飞机到巴兰基亚,在机场来到市区便找到几家用来打探消息的小酒吧与餐厅,然后是巴兰基亚的地摊街去转了一圈购买了些东西、坐市区公交车到萨马多广场与桑托的线人见了一面,又回到了弗拉斯卡大道。 他在十点的时候看见过科尔,一大群保镖簇拥着的胖乎乎圆滚滚的高壮男子,但他没看见蒂娜。 他本来可以选择一条直线行走,这样会节省很多时间。可是又不想到索菲亚附近呆的太久,工作日的凌晨走在马路上的一个男人,远远没有在午夜时分晃荡在住宅区的一个男人那么显眼。特别是在周围某处隐藏着训练有素的监视者的时候。 莫磊身处的位置不算太好,一边是一排两米高的苏铁树,棱形叶柄围绕着树干螺旋形地朝上生长,树叶中央有金色的果实绽放。他的右边是一个巨型垃圾桶,桶里的臭味在附近三米刺入鼻腔。从这里望去,没看见有人在观察对面那栋四层的楼房,但莫磊能想象出他们就在附近。 那些人都知道蒂娜还在科尔的手中,而且科尔的心计相较及兄长,只是被兄长的风头压住了而已。他们相信,科尔很可能就会把蒂娜藏在某个触手可及的地方。所以他们一定会安排人和一辆车守在马路车道上的某个位置,或者有警察会走到窗前敲开玻璃询问,但那些人会亮出让警察措手不及的证件让警察们闭嘴。 在对面等了三十一分钟,索菲亚饭店四楼有一扇窗户亮了起来。几分钟后,下楼的走道灯也亮了。莫磊在原地站起来,同时调整了一下姿势。他在原地别了别腿,让血液流回双脚。 又等了几分钟,索菲亚侧面的小门打开,他看见一名穿着防风夹克的男性走了出来,在栅栏上拽了拽筋骨,双臂伸开做了几个伸展动作,然后开始沿着马路慢跑。 莫磊在黑暗中慢慢起身,跟着那人的脚步,在马路对面开始奔跑。 待确定暂时无人跟踪这位科尔的贴身保镖之后,莫磊开始跑得快了一些。马路上静悄悄的,街灯昏暗,树荫下隐隐约约地能看见停在道旁汽车的轮廓。这个时候,马路上又冒出一些男人和女人出来晨练,莫磊十分自然地混入其中,否则他在保镖之后跟着就像是一盏唯一亮着的街灯般显眼。但他身上的束带棕色休闲裤与登山鞋却不是这里的晨跑者的典型装扮,好在也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在一条叫达芬奇街的花园刚好赶上那名保镖,他看见对面的道路上也多了几位跑步者,保镖听到身后有慢跑的声音,就回头扫了一眼,并且向马路牙子移了移,意思是让身后这个跑得比较快的人超过去。那几个人冲保镖点点头,朝前方疾冲而去。 再往前跑有一个小小公园,门口在莫磊这边的道路上。保镖横穿过马路之后,刚刚与莫磊行进路线交汇。莫磊便故意放慢了脚步,待保镖冲进公园之后,他也随后冲了进。他们俩一前一后地奔上一个小斜坡,前方是空空荡荡的游乐场,此时的光线还是十分黯淡,保镖的脚步声落在水泥道路上啪啪作响,十分清晰,莫磊也就放慢了步伐保持了距离。 跑过游乐场之后,前方出现两座丘陵,丘陵上种满了各种观赏植物,两座丘陵之间有一条石径。那位保镖继续沿着小径跑了上去,莫磊的喉咙像风箱剧烈的喘息着,肺叶像着火了一般的难受,脖子上的伤口提醒他不要在逞强了。他再度放慢了脚步,可并非是停了下来,而是从草坪上跑了过去。 如果对方想要抓一个活口审问的话,那么,这一段路上大概是最合适的位置。莫磊将自己放在那些人的位置上去思考问题,恐怕他们在失手之后,便再度更新了各种计划。 来了! 幽灵般黑影从石径的左右突然扑出,慢跑中的保镖措手不及,但职业保镖的反应速度极快,抬手便将左边的家伙一拳打翻,可右侧的黑影手上突然冒出电火花,电棒伸到保镖的后脑勺上滋溜作响,保镖在原地蹦了一下,便直挺挺地摔了下去。左边被打倒的黑影从地上一骨碌爬起,先是狠狠踹了地上的保镖一脚,然后才招呼同伴,打算将这身材粗壮的保镖抬走。 犹豫了一下的莫磊待黑影将保镖抬了起来之后才选择动手。他犹豫的原因是在考虑是否继续跟踪这两个幽灵,去找出幕后的真凶以绝后患。可是他突然没了信心太难了,如果对方还有后手,那么恐怕不知道绕了多少圈经过几道程序再安排的杀手呢。当务之急,是立马让那些人知难而退,最差程度也能给蒂娜与科尔有缓冲的机会。莫磊不相信加纳会丢下自己的女儿不管。 拔出匕首想了想,又将匕首塞回腰间。莫磊赤手空拳从路旁蹿出,他的目标是那位手持电棒的家伙,那保镖身强力壮也被一击就倒,那玩意儿至少4万伏电压才有这种可能,不能将手持这种东西的人放在最后。 快速击倒,不能让对方发出声音并且要带走一人。 居高临下地抬手一拳,拳头打在对方的鼻梁与眼睛部位,莫磊可以想象这哥们现在是涕泪齐流。然后左掌狠击颈部迷走神经,对方手中抬着的保镖下半身摔落在台阶上。 那具昏迷过去的躯体沿着石阶滚了下去,因为另一侧的家伙松开了手拔出了手枪,轻微的上膛声响起的时候,莫磊已经接近对方的身边,他的左手抓住对方持枪的右手朝对方身体一送再一拖,将手枪夺到了自己手上,右掌四指并拢,想击打对方的咽喉。 黑影沉默着左脚后退半步,踩在一颗树墩上再高高跃起,左手的刀刺向莫磊颈脖。莫磊前的右手恰恰顶住了对方胸部,触手之处软绵绵的颇有手感。但情急之下,莫磊也没管这女的挨自己一下会是什么情况,左手枪管朝前刺向对方小腹,侧身躲过匕首,右手臂从女子左肩伸过,一把将她掀翻在地,然后抬手补了一拳,骨裂的声音与牙床断裂声令人全身酥麻。 这下恐怕要去整容了。 莫磊两脚将那保镖踢醒,一只手捂住保镖的嘴,伸手指了指那两具影影绰绰的躯体,“那俩是来抓你问路的,这几天就别出来了,回去告诉科尔,波哥大来人了,他懂的。” 保镖睁开眼之后愣怔了几秒钟,在莫磊没说完话之前便想跳起来,可被莫磊的膝盖压住胸膛,左手枪管顶住他的喉咙,语气冰冷,“你不感谢救命之恩没关系,要想有什么动作,我不介意杀了你。” “你是谁?”保镖愤怒地低吼。 “真他妈有好奇心。”莫磊用枪管顶了顶保镖的脸,“赶紧滚,废物。” 待保镖转身离开之后,莫磊看看左右两具躯体,为避免那女人清醒之后发现自己被毁容了的疯狂,最终还是选择了那具沉重的男性躯体,扛在肩膀上朝着山坡上走去。 他知道大概在不远处还有一台汽车,可能汽车上有一位全服武装的司机正在等待着两位同伴,如果到了约定时间,同伴还没出现,司机很可能会打通某个电话,来一群人对这片公园进行搜索。所以,自己要抓紧时间询问。 能获得多少信息都可以。 第二百二十七章 加纳保镖的离奇死亡 227、加纳保镖的离奇死亡 “哦,我的天啦,看上去太可怕了。” 墨西哥城特警大队的新警员迪亚斯大声哀叹。他之前在176号高速公路上做过半年的巡警,见过很多乱七八糟的交通事故,可今天的景象依旧让他有些受不了,他觉得胃部沉甸甸的猛往下沉,便赶紧走到公路旁,吐了个稀里哗啦。烫得笔挺的黑色制服上也溅了不少污渍。他用纸巾将污渍擦干净,随后将纸巾扔下路基。 临近天明,天空灰蒙蒙的,空气中充斥着汽油的味道与山野间树叶的味道。一丝曙光悄悄从天际边沿亮起,与尚未落下的星星一起将现场朦朦胧胧地呈现在他们的面前。 那台黑色的福特金牛座停在路边,车顶扭曲得不成样子。鲜血洒遍了挡风玻璃,一个男人的脑袋扎进了仪表盘,仪表盘被尸体撞击成两截,冲击力把尸体的头部压得扁平,五官彻底毁掉了,这源自所谓的二次碰撞,即车祸发生之后,车内乘客与仪表盘之间的碰撞。 迪亚斯警官旁边的拍档是桑切斯,他一直在冷眼旁观这个菜鸟的所作所为。做为特警,被队长指派来查勘这一起车祸,本来应该是对这件车祸的怀疑。但队长安排这位入队不久的队员跟着自己,桑切斯心里难免有些郁闷,他认为迪亚斯警官应该坐在办公室里看档案,或者站在十字街口摇着指挥棒吹着口哨。那样的地方更适合眼前的拍档。 对于桑切斯来说,从魔鬼之都华瑞兹调到墨西哥城特警大队,这么些年,比眼前的交通事故更加不堪入目的现场他也见过,如何在遍地狼藉的血泊中与四肢间吃下午餐,这是特警队员必须具备的最基本条件。 “迪亚斯,这次是够严重的。” 桑切斯放下手中的脑袋,从驾驶座旁边站起,脱下乳胶手套走过去拍了拍新拍档的肩膀,他对这家伙故作镇静的眼神十分厌恶,尤其是嘴角还挂着呕吐物的残渣。“你得适应这种事情,未来你会遇见更糟糕的现场,我们还得打开车门,去里边取证。所以,你的纸巾不能再乱扔了。” “我的天,你见过那个人的脑袋了吗?”迪亚斯警官又是一阵干呕,但他看见了那位面无表情正准备拉开后座车门的女警,便忍住了奔去路旁的冲动,“再说了取证怎么会是我们的事情呢?应该是刑事组同事的工作。” 忍住一拳将这个家伙打晕的冲动,桑切斯使劲让自己的脸色变得和蔼可亲,“兄弟,今天好在这里面没有小孩子,曾经有一个现场,一个车祸现场,一个半岁多的婴儿从每小时140公里的雪佛兰轿车里飞了出去,飞了十几米才落地,最后,烂成了一个布娃娃。告诉我,哪个才算可怕?” “桑切斯!!!”车里的女警萨尔玛不满地叫了桑斯切的名字,她不是害怕这个故事,而是担心车边的菜鸟再度呕吐,呕吐的声音也是让人恶心的,尤其是面对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迪亚斯的脸色变得比曙光还白,用手掩住嘴疯狂地咳嗽几声,好不容易才直起腰来,“对不起,我,我看不了那个家伙的脸。救护车来了吗” “十分钟之内肯定到。”萨玛尔从后座的另一侧推开了车门下了车,俊俏的五官皱成一团,眼神里带着厌恶、怜悯的情绪看着迪亚斯,双手叉腰,脑袋对着车头的方向摆了摆,“不过他现在也感觉不了痛苦了,现在就算是上帝来了,也救不活他了。” “这个算是哪一类?单车辆致命事故?”桑切斯问萨玛尔,他在女警下车之后便朝后退了一步,这个萨玛尔对自己太过热情可不是什么好事。 从统计学来说,高速公路上,单车辆致命事故是最常见的一种车祸事故。 “绝不可能。”萨尔玛对桑切斯的态度与对迪亚斯的态度简直就是天堂与地狱,转过头看着桑切斯的一刹那,脸上便笑容灿烂露出满口白牙。她像是想起旁边还有一位菜鸟队员,便可以收敛笑容,扮得严肃一点,“撞击护栏不可能这么惨,撞上大型的拖车才是这个效果。这条公路上最多的就是大型货车,有些怪物货车的后悬垂特别低,金属边沿利如刀刃。跟在这种车的屁股后头,它只要来一个急刹车,你的脑袋要是缩的不够快,肯定身首异处。我敢打赌,这桩车祸的罪魁祸首,肯定就是那么一辆大卡车。” “那另外那名当事人呢?天杀的卡车又去了哪里?司机难道毫无感觉?”迪亚斯开始恢复了自制力,故作聪明地参与了同事们的讨论并且提出了以为很成熟很专业的问题。 更奇怪的是,他现在觉得肚子咕噜噜叫,胃在翻滚,有一种极度的饥饿感涌上心头。 萨尔玛看新同事的眼神犹如看白痴一般,没有说话。 桑切斯有些同情地报以回答,“看得出来,那名司机决定溜之大吉,留下了一个烂摊子给我们处理。” “那么,需要我们去找吗?”迪亚斯再度问道,他抬手摘下了帽子,用粗壮的手抠了抠头顶的红头发,眼神无辜。 “这是老大派我们来的原因。”桑切斯点点头,“调度台刚才用无线电通知了其他单位。不过,我私底下告诉你,恐怕很难抓到这个家伙。萨尔玛,我们现在需要确认一下这个家伙的身份。去他衣袋里找找看?” 尽管这台黑色的福特金牛座车顶已经被撞瘪,但驾驶座的门却一拉就开,萨尔玛戴上乳胶手套,随后仔细翻查无头男人的衣袋,这是受害者衣服染血时的标准流程。 “找到了吗?名字告诉我,我让总部查一下。”桑切斯走到车门边,低头看着那具尸体,尸体身上的衣服不算昂贵,右掌略比左掌粗大,指关节隆起,像是个干粗活的人。但脚下的皮鞋却十分昂贵,在脚边有一支上膛了的贝瑞塔手枪,旁边用证物胶带贴着数字。 “驾驶执照上的名字叫坤列东,阿隆索.阿吉拉尔.坤列东。” 从驾驶室里将脑袋伸出来,萨尔玛扬了扬手中的证件,“住在改革大道,格里格林路。” 坤列东? 坤列东! 桑切斯苦苦思索,这个名字在哪里见过? “知道这些就足够了。”迪亚斯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别再在晨风中吹了,咱们先回去车上等吧。救护车来了之后直接拖走,我们再慢慢调查。” “闭嘴!”桑切斯大吼一声,他终于厌倦了这个新同事的喋喋不休,可他立马又举起双手向惊恐的迪亚斯道歉,“对不起,我在想事情。” 一旁的萨尔玛面露得意的微笑。 这才是我萨尔玛喜欢的男人。 “有麻烦了!”桑切斯终于想起来了,脑海里那一叠叠卷宗翻了个遍,他想起这个死者的吗名字为什么那么熟悉了,“这个家伙,是加纳的贴身保镖!” “哪个加纳?”迪亚斯见桑切斯道歉之后一颗心又放了下来,看见萨尔玛与桑切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便又忍不住自己的嘴多问了一句。 “还有哪个加纳?”萨尔玛这次看迪亚斯的眼神不像是看白痴了,而是像看着一具尸体,“就是那个大企业家加纳。” “哦,哪又怎么样?” “你不用向他解释,他不明白的。”桑切斯叹息一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给队长打电话,这一次他不用无线电了,他想单独与老大谈谈。 因为加纳对刺杀的报复事件,已经让整个城市千疮百孔了。 同一个时间,莫磊从小公园的山坡上下来了。 他身上沾满了鲜血,手背、脸部也全是血迹,看上去就像个厉鬼。他走到游乐场,跨过栏杆,在小水池旁洗净脸上与手上的血迹,将外套脱下来指穿着黑色棉质T恤,将塞进裤腰带里的下摆扯了出来挡住腰间的枪套,想了想,再将那件连帽夹克外侧朝里系在腰间。 低头看了看棕色的休闲裤,裤腿及鞋面上也有血迹,但裤子却不能脱掉了。好在晨曦里只能看见裤腿上的斑斑点点,没关系,待会到哪个居民区扯一套衣服换上就行,一旦天明以后如果自己还在外面,身上的斑点惊世核俗就不好了。 冰凉的池水与晨风让莫磊原本狂热的意识变得冷静下来,他感谢自己的理智,在最后关头仍然保留了那个人的性命,虽然恐怕那个家伙下半辈子都得坐轮椅生活了。毕竟只有几分钟时间,如果下手不够狠毒,恐怕从对方嘴里也撬不出什么可用的信息,那个家伙也是个狠茬子。 但问出来的信息却十分惊人,虽然并没扯上沃克斯,但事关蒂娜与加纳的生死。 坤列东!狄格尔! 加纳! 自己究竟卷进了什么样的事件里? 一桩简简单单的领取遗产的事件,却被卷进了复杂的旋涡之间。 莫磊轻叹一口气,大步朝着公园门口走去。他的步伐越来越快,渐渐的变成了小跑。出到公园门口,他朝着来时相反的方向跑去。 得用一个什么样的方式通知蒂娜呢?接近科尔会是什么情况? 第二百二十八章 蒂娜听到的窃窃私语(求票啊) 228、蒂娜听到的窃窃私语 蒂娜睡得极不踏实。 梦里面,她又回到了那个无助的夜晚,那条黑黢黢的河边。恐惧与愤怒撕扯着她的心、她的灵魂。那两双肮脏却有力的手在自己身体上抚摸、侵犯,手掌油腻而软绵,让人恶心反胃。 她想叫,想大声呼喊,可是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她呼吸困难,脑袋发涨,她看见了那个男人,那张温和平静的脸,那张脸出现了,却并无作为,只是冷冷地站在旁边观看。 她的眼前闪过无数张脸,何塞叔叔、爹地、狄格尔、桑切斯,最终幻化成一张脸,那张脸不再温和平静,而是须发皆张,满脸狰狞。那张脸突然近了,离自己特别近,身上的手不见了,掐住自己脖子的手也松开了。那张脸渐渐远了,似乎在摇头、在叹气,眼神有怜悯、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那张脸渐渐消失 “莫磊!” 蒂娜从床上坐起,一只手伸向前方,像是要抓住那张渐渐消失的脸,抓住那种骤然一空的失落感。 她缓缓放下手臂,环顾四周,紫色的绸缎被面被自己踢到了一侧,小腿露在外面。床头柜上的台灯散发出幽幽黄光,笼罩着阴影下的区域。离床边两米远的巨大的穿衣镜里可以看见自己披头散发的模样,深色的木门紧闭着,一丝灯光从门下的缝隙中透出,照在灰色带花纹的地毯呢上。右侧的窗帘低垂,一盏落地灯孤零零地立在墙角,它的旁边有一张贵妃椅,上面凌乱地丢着自己的衣裙。 这是哪? 哦,这是科尔给自己安排的住所。 藏身之所。 扫了一眼台灯旁边的四方形小钟,凌晨6点。 可是,睡不着了,害怕再度进入梦魇。 她有些想莫磊了。莫磊在,妖魔鬼怪闻风而遁。 何塞叔叔死了!爸爸叫自己不用回去,继续呆在这里。 与何塞叔叔相处的时间仅仅几天,但敏感的蒂娜却知道何塞是真心对她好,与爸爸一般的好。 可是,死了。 他说不是因为自己死的,但蒂娜却知道,就是因为自己。有些人想抓住自己来要挟爸爸,从墨西哥城,一直追到波哥大。 为什么自己的世界会翻天覆地呢?爸爸究竟在干什么?何塞叔叔临死之前,告诉自己,爸爸不是坏人,可他是什么人呢?为什么这么多人要杀他,也要杀自己。 想到这些,那种压抑的恐惧与悲伤再度如潮水般蔓延。她无助地抱住双肩,双腿弯曲,下巴顶在膝盖上,呆呆地看着紫色绸缎被面。 在准备再度躺下之际,蒂娜觉得口渴了。她双腿伸下床,坐在床沿,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可水杯里空空如也,临睡之前倒的水已经被自己喝完了。 厨房在楼下,反正天也快亮了,睡又睡不着。 蒂娜端起杯子,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轻轻拉开木门。 走廊里灯光柔和,同样铺着厚厚的一层印度地毯,墙壁上挂着两幅油画,一幅是何塞一个人,穿着蓝色的西装,脸上挂着讨喜的笑容。另一幅是何塞三兄弟,画中的三兄弟都很年轻,何塞与科尔一左一右将弟弟围在中间,三弟得利斯还满脸青涩,留着故意扮老成的胡须。蒂娜第一次见这两幅画的时候是刚到何塞家,她称赞画家的功底很不错,画出了精气神。何塞笑嘻嘻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优雅地朝蒂娜鞠躬对她的赞赏表示谢意。当时蒂娜还吃了一惊,她以为与父亲打交道的人,应该只是知道舞刀弄枪而已。 何塞叔叔死了。 蒂娜褐色的眼睛里被雾气迷住。 她揉了揉眼睛,抬手将垂在嘴角的金发撩在耳后,站在画前看着画中的何塞。 楼下有人在说话,蒂娜听见了。 耳朵里传来的声音很奇怪,不是声音奇怪,而是语速,语速极快,像是说唱音乐一般。 “帮助是相互的,我们彼此都可以互相护持,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今天我帮你明天你帮我...” “我寝食难安,恐怕要终生悔过!” 这个声音及轻,但蒂娜却依旧听得出来,这是科尔的声音。 “哦,亲爱的,要知道,人类每一次历史的重大进步,都要以许多条生命作为代价。你做得对,伟大的事业需要相应的资源投入。” 科尔低声咕哝了一声什么蒂娜没听清楚,她忍不住朝前方走了几步,走到了楼梯边。她朝下看去,隐隐能看见一个男人的后脑勺与白色衬衣,何塞坐在男人的对面。那个男人是黑人。 “让我们来揭开感伤的面纱,面对残酷的真相吧。亲爱的,是的,为了秩序,我们必须牺牲一些人的生命。何塞老了,他的做派已经不适应时宜。你懂我意思吗?这个世界已经疯了,我们要去改变它,要阻止那些癫狂的人们去毁掉这个世界。这个责任在谁的肩膀上?啊?它将落在一小撮人的身上,一些有权利有道德有能力去改变这个世界的人身上。人总是会死的,有可能死于战火、有可能死于贫困导致的疾病,但哪有什么价值呢?在这里,他却死得其所,你获得了权利与地位,获得了改变历史的机会。你不会再仰人鼻息活着,也可以去做你以往想做却做不了的事情” “可他们是我的兄弟啊,同胞所生!”科尔的声音疲惫无力、彷徨无助。 “是的是的,他们不仅仅是你的兄弟,也是伟大的人物,我在心里哀悼他们。可是,他们的死代表了一个时代的终结,懂吗?一个时代的终结就代表另一个时代的开始,他们的死是为了这个世界奉献出自己的生命,虽然不是情愿的,我的意思是,科尔,亲爱的科尔,以后,巴兰基亚就是你的了,懂吗?你就是这个城市的皇帝。” 黑人的言语抑扬顿挫,极富煽动力与感染力。 他对面的科尔沉默了许久,像是终于放下了心中的重担,长吁了一口气,“那么,接下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么” “哦我的上帝啊,这就是你的事情了,你原来想做什么却无法做的事情,现在可以大胆放心去做,这不需要我教你的,懂吗?你是一个独立自主的地下皇帝,我只是你的谋士、你的朋友,在你需要我的时候,你召唤我,我就会过来帮助你。当然,也许在某些时候,我会需要你小小的帮助,比如需要你的影响力之类的事情,这种事情对你来说,举手之劳而已,我不会让我的朋友去做力所不能及的事情,你大可放心。” “我明白了!” “那么,我也该走了,天色明亮的前提下,我也太显眼了。” “你” “千万别问我要去哪里,懂吗!我不会说的,你也不用问,我们是互相奔腾的两条小溪,会在尽头的大海汇合。”黑人的声音轻松愉快,像是结束了一件艰巨的工作般,又像是在安慰自己的弟弟。 “懂!”科尔似乎在重重点头,一个单词说出来都带着颤音。 “请不要自责,我的兄弟!” 黑人站了起来,伸手拿起身边的外套套进手臂,蒂娜赶紧将身体躲进了墙边。 “若是为了善良的动机,再大的恶行也会得到谅解!”黑人再度补充一句,脚步声响起。他已经走下地毯,走到了客厅通往门廊的大理石地面。 蒂娜屏住呼吸,在楼梯边沿探出半个头冲下面观看。她只看见黑人挺拔的背影与科尔肥壮的身躯并排走在一起,科尔的身材是黑人的两个那么大,但佝偻着腰,看上去谦卑又卑微。 一位保镖从外面将大门朝里侧推开,黑人走了出去,何塞在里面关上门,走进门廊。蒂娜赶紧从原地朝后退了几步,匆匆走向自己的房间。她听见脚步声从楼下门廊直接走向楼梯,便一把将门推开,身体冲进室内之后顺手将门掩上。 门锁咔哒一声,锁了起来。 蒂娜将身体靠在门后,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右手提着的杯子无力地垂在身侧,左手盖住自己的嘴,眼泪流了满脸。 如果自己没有推测错误的话,杀害何塞与得利斯的,竟然是他们的亲兄弟,科尔! 她的世界迅速再度奔溃! 身后的木门突然传来轻轻的敲击声,蒂娜条件反射般地迅速朝前冲出一步,回头看过去。 木门外,不轻不重的敲击仍旧继续。 蒂娜快步走到床边,将手中的杯子放在地摊上,身体蜷缩进被窝,缩成一团,强忍住身体的颤抖与喉咙的哽咽,高声问道,“谁啊。” “蒂娜,是我,科尔叔叔!” 手摸到了枕头旁边的电话,蒂娜抓起手机快速输入地址,打上999三个字母,一起发送到莫磊所留的一个手机号码。 发送成功!删除成功! “我还没起床呢。” “哦,蒂娜,我刚才看见你了!” 门口,科尔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停在蒂娜耳里,像是地狱里魔鬼的嘶喊声。 “开门!” 第二百二十九章 陌生的地址(第一更) 229、陌生的地址 早上7点30分,莫磊拖着疲惫的身躯,在巴兰基亚港口附近的一条小街上找了一家旅馆住了下来。诺米小街是一个充满活力的地方,道路四通八达,一楼众多餐饮店及咖啡馆,隔几个门面便有一家小酒吧24小时不打烊。这一带是外国人最喜欢待的地方,各种颜色的人种操着各种不同的方言在此地出没。没人会多管闲事去关注一位疲惫的背着背囊找家旅馆休憩的男人。 叫了一份早餐送到2楼卧房,但等食物端上来的时候,莫磊却全无胃口。他想找点报纸或者新闻类的东西看看,却一无所获电视里播放的全是激情录像,当天的报纸还未送到。 他在盥洗间扯掉了脖子上的纱巾,仔细检查了一遍伤口,愈合得不错。涂了一次药水之后,他便和衣躺在床上,刚开始肾上腺素的退潮极慢,眼睛极度困乏,脑袋却很清醒。就那样胡思乱想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之后,方才沉沉睡去,但却也睡得很不安稳。 灯光刺眼,一个穿着白袍戴着口罩的男人站在他身边,身旁的金属器皿叮当作响。白袍男人手中拿着注射器,露在口罩外的眼睛亮闪闪,“这是毒药。”他说,“一点点就够了,你就会好起来的。” 高兵与周睿被捆绑在相邻的两张床上,他们俩在低声谈笑着,讨论155毫米的炮弹会造成什么样子的杀伤力。土狼斜靠在一张巨大的镜子前,嘴里叼着烟,狭长的眼睛眯着,暴戾而凶残,嘴角带着冷漠的笑意 “要么一起生存,要么一起死。”土狼挥舞着宛如琴弓的手术刀,刀刃在灯光下划出一片寒光,狠狠切进自己的肌肤,动作自信而大胆,刀刃刺进肌肉的声音阴森可怖。土狼裂开嘴,无声地哈哈大笑,低头看着没入肌肤的刀刃又慢慢拔了出来 “土狼!”莫磊看着兄弟扭曲的面容,他瞪大眼睛,惊恐地大叫,“别!” 空气中弥漫着醚类的气味,一张黑色面具扣上了莫磊的脸庞,然而他发现自己并没有失去知觉,反而是变得更加警醒。 “别啊傻逼!土狼!” 从床上大汗淋漓地坐起,左手中的枪柄湿溻溻的,掌心满是汗水。莫磊环顾四周,低垂的窗帘纹丝不动,挡住了窗外的光线。孤独的登山包放在角落,与落地灯为伴。盥洗间的排风扇与空调都在嗡嗡响着,床头柜上的那盘早餐在变冷之后看上去十分油腻 墙壁上的时钟显示,现在是早上8点10分。 在床沿上坐了一会儿,心里空荡荡的,连日来的疲惫让他思维就像是一台小功率的老旧汽车,他非常厌恶这种处境,随时得躲避着不知道会从哪里射过来的子弹,可是他又享受着这种处境,每一次醒来都在向这个世界宣告,自己还活着,还能战斗,还在战斗。 他继续和衣躺在床上,尝试着想打个盹便起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办呢。可是,这一睡下去便再度陷入无穷无尽的梦境里。 他在床上呻吟、翻滚,可左手里依旧紧紧攥着枪柄,像是掉进深海里的人抓住唯一的一块木板,任凭海浪起伏冲击却抵死不放手 再度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12点40分。莫磊抬起头,有些迷糊地看了看环境,窗帘依旧低垂,楼下的喧闹声隐约传来。他看了看手表,从床上坐起来,才发现自己晕乎乎的头重脚轻,嘴里苦涩得要命。 可恶!发烧了! 对自己的身体了若指掌的莫磊立马反应过来,这不是没休息好的问题,而是发烧的征兆。 他挣扎着起身,室内的空调在他进来之后就调成了26度,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种毛病,对所有的事物有近乎刻薄性的精准。 进到盥洗间,莫磊第一件事情是先通过镜子检查自己的伤口还好啊,没有发炎的症状。他看着镜子里苍白憔悴的脸,咧嘴给自己一个微笑。小感冒而已,死不了,当务之急是怎么样联系到科尔找到蒂娜,至于生病这种事情,正常吃一粒药自己就吃三粒,什么后遗症就让它见鬼去吧。 洗漱完毕,嘴里依旧黏糊糊的,哈口气都能感觉到热度。 莫磊将房间内的圆桌移到窗边,拉开了窗帘里面的一层,只留下白色薄纱,光线在窗帘打开的一瞬间倾泻进室内,一只停在2楼窗户的斑鸠被惊得飞了起来,扑扇着翅膀飞到对面的电线杆上。莫磊抬手遮眼,轻轻将白色薄纱扯开一条缝,看了看楼下的人来人往,将一张木椅也拿到圆桌前,给自己烧了一壶开水,冲了杯即溶咖啡,就着热咖啡吃下了早就冰冷了的早餐。 好几天没打电话给刘羽了。 似乎原本的一切都已经变味了,孩子治病的钱吴爷爷筹了一些,自己也通过其他手段给了一些,早就足够了。可是初衷已经变了,所有的。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翻天覆地。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再将手枪、匕首、手机、备用弹匣整整齐齐地摆在桌面,小心调整位置,让它们有一头必须的平衡的。莫磊借此来平息自己内心的情绪。 褪下手机里的si卡,找出那张旧卡换上去,开机之后熟练地拨出那个牢记在心头的号码。 是大腾的母亲接的电话,老人家每次都这样,说无数感激的话,直到小羽接电话的时候,莫磊在自然些他与老人说话,即使在电话的另一头,也有些手足无措。 亏欠她的,亏欠那一家人的。如果当年自己保护好大腾,也不至于现在这种情况。 但如果大腾没死,情况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这一点,莫磊从来不想,也不愿意去想。只是,很多时候他宁愿死的是自己。 他总是在想,如果兄弟们都没死,那该多好啊。结婚、生子、渐渐老去,像天下所有普通人一样。夫妻会争吵、孩子会打架,会每天为了柴米油盐酱醋茶而奔波。 那该多好啊! 电话期间,手机不断地震动。挂完电话之后,莫磊看了看短讯通知,应该有100多条。他打开短讯开始浏览,删掉了两条乱七八糟的内容之后,突然看见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内容。 内容像是一个地址,附带着999的阿拉伯数字以及一个大写的t。莫磊端详了片刻,突然全身的鸡皮疙瘩一颗颗涌出,冷意从尾椎沿着背部快速上升到后脑勺。 他回拨这个号码又迅速退出,脑子里乱哄哄的,嘴里又开始冒出苦味。 蒂娜! 自己的女人! 可以肯定的这是蒂娜发来的求救信息,地址就在巴兰基亚城,具体的位置莫磊并不清楚,但这个很简单很快就可以搞定。问题是,她究竟怎么样了?手机短讯的时间显示是凌晨6点14分。那个时间自己正在寻找着衣服来换掉自己身上带血的那件。已经6个多小时过去了,她还会在原来的位置吗?转移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科尔死了? 快速收拾好桌面上的一切,莫磊将一叠现金揣进口袋,把行囊连同高兵给的一台手机一起塞进床底下,走进洗手间刮掉胡须、戴上假发及假胡须,从腕表后盖抠出一块黑色胶泥贴在自己的鼻翼部位。早上过来的时候,楼下负责登记的小姑娘坐在小窗户里面头也不抬,自己现在恐怕是打扮成太阳神的模样也没人在意。 诺米小街的西部有一家所谓的“网络咖啡馆”,这个自称为“网吧”的地方内部装修俗艳,荧光灯通明,几台残破的电脑摆在丽光板小桌上,另有一台蒸馏咖啡机器,地板上黏糊糊的,空气中漂浮着龙舌兰酒的味道。上网三十分钟,收费2美金,也不知道这里的老板哪来这么大自信。 在几个不同的搜索引擎里键入那个地址,得到的都是相同的条目,描述的内容泛善可陈、寥寥几句。只知道这个地方在巴兰基亚城郊的一座山脉之中,上下全是岩石,绿植少得可怜。位置离自己目前的距离有接近24公里。 离开小网吧,莫磊沿着诺米大街朝东走,最后在一家兼做客栈的酒吧门口停下。先是在隔壁药店买了降烧药,一口气吞下三倍剂量,然后走进酒吧,点了一杯水,坐在吧台前四处打量了一下。 这个时间段,酒吧里已经有了客人。三位大腹便便、穿着工装的男子正坐在角落痛饮扎啤。他们已经喝得微醺了。 进门的右手边,有一位头发灰白、精神矍铄但看不出实际年纪的老人坐在粗木桌前,桌面摆着一瓶还剩下一半的波本酒,身上的灰色夹克陈旧却干净整洁。 莫磊点了一杯酒,借了纸和笔,转身朝着灰色夹克走过去。 老人抬起头,用狐疑的眼光看着眼前的陌生来客。 “你好!”莫磊将酒杯放在桌面,抽开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我是来这里考察的,有兴趣赚点酒钱么?” 第二百三十章 亡命逃离(第二更) 230、亡命逃离 上方有个身影。 身影身穿炭黑色西装,面容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他一头灰色头发,甚至带着笑意,看起来很友善。 胖乎乎的和善的笑容,何塞! 何塞死了啊。 那是科尔,胖乎乎的科尔。他留着八字须、笑容看上去真诚善良,但永远都像是在模仿亲生大哥,连吃饭、走路都在模仿。 蒂娜想看清楚一些,可是头顶的灯光刺眼,那张脸飘飘忽忽,时而出现时而消失。 他在说什么? 他们在说什么? 她听见有人在说话,“不得不这样处理你,但我们实在没有其他选择。” 我在哪里??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动不了?为什么坐不起来?出什么事情了吗?我是瘫痪了吗? “解离性麻醉剂,你尽量放松,等待氯胺酮代谢出你的身体就好了。” 科尔!!! 蒂娜努力回忆,拼命回忆,她想起了各种事情,那个黑人,敲门的科尔,跟随在科尔之后两位高大的男人,科尔脸上温和的笑,虚伪的笑。两个男人抓住自己的胳膊,有一样尖锐的东西刺进自己胳膊。 接下来,一片空白。 他们杀了何塞,杀了得利斯,他们的亲兄弟。 禽兽! 邪恶的人!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独自一人,头脑已经清醒。她觉得全身都在发烫,每一处关节都酸软无力。 可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必须!立即!马上! 没人知道自己在这里,该死的可恶的隐藏踪迹,这个理由导致到现在没有任何人知道自己在这里。 发给莫磊的信息毫无用途,那个电话她曾经打了无数次,每一次都是在关机状态。 没人知道自己在哪里!只能自救,一定行的。 蒂娜,你行的,你见过大世面。 她勉强抬起头部,随即发现自己的身体被绑在床上,勒住胸口的皮带限制了她的行动,用尽力气也只能抬起一点点。 但这样已经足够蒂娜看清楚那些手铐和皮带,她被锁在一张医用轮床上,固定得死死的。这些都是医用的聚氨酯束缚带,状如天然皮革,通常用在精神病院里最著名最暴力的患者身上,学名叫做人道束缚带。蒂娜曾经在某年与父亲一起参加捐赠仪式的时候,亲眼见过这个东西,在电视里也见过。 还有谁向自己说过?蒂娜有一瞬间又迷糊起来。是谁?在什么地方? 河道、小城。 电影院、汽车追逐、耀眼的枪火、叮叮当当打在车上的子弹 那个安静祥和的小镇,莫磊!她想起来了,是莫磊说过,还让她去找医生拿过来做过演示。他告诉蒂娜,这玩意儿该怎么打开,被锁住之后该怎么办。当时莫磊只是想着蒂娜能多一样保命的技能,他说衷心期盼蒂娜这些技能一辈子也不要用上。 手腕也被铐起来了,上了锁,通过一根长链条与同样上了锁的腰带连在一起。脚腕也是这样,双臂擦伤的伤口,阵阵酸痛。她记得自己大喊大叫,踢、抓、咬,身上的伤是反抗换回来的。 她研究束缚带,束缚带上有色码,红色的是手腕,蓝色是脚腕。绑在她身上的这一套与当初莫磊所教的那一套是一样的,款式有所不同但锁的设计肯定一样。她回忆起来,开锁的钥匙很小,没有齿突,一侧平直,另一侧厚度渐缩,顶端呈楔型。 如果知道内部构造以及如何下手,医用束缚带实际上打开十分容易。但她需要一枚别针,或者类似的东西,只要是直而硬的金属细丝即可。这玩意儿现在去哪找? 蒂娜把头扭向一侧,床边放着一套大型麻醉器械,另一侧的金属小推车在短短半米之外逗弄着她。 小推车上有八个抽屉,顶上随便摆放着各种医疗用具:绷带、镊子、剪刀,还有一盒消过毒的安全别针。 可是,她够不到。 蒂娜尝试着将身体挪向左方,朝亮闪闪的金属推车移动,希望束缚带扎得不要像看起来那么紧。但身体几乎无法动弹。接着,她猛然向左一挣,却依然没有任何收获,只有身体下的床动了一动。 床脚下是轮子。这是可移动病床。 她静静地听了听动静,防止有人进来。接下来,她再次用力,感觉到身体与病床一起,向着金属小推车前进了少许距离。 尽管效果不甚明显,但却依然大大鼓舞了她的士气。她再次发力,轮床又前进了少许。 然而,金属小车依旧遥不可及,仿佛沙漠中干渴的人看见海市唇楼般的幻境。 蒂娜歇息了一小会儿,颈部肌肉疼得痉挛起来。 她再次聚集起全身力气,尽量不去思考病床与金属手推车之间的距离,拼命扯动束缚带,又移近了大概几厘米。 几厘米的距离,半米的目标。仿佛是在马拉松比赛中的才开始的短短几步。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说话声也越来越响,蒂娜立刻停止所有动作,一边等待,一边让紧张的肌肉休息片刻。 声音从门口经过,走远了。 向左猛地一挣,蒂娜感觉到,自己离目标又近了一两寸。 冷静!冷静!冷静! 到达推车之后该如何行动,这是蒂娜此刻不愿意去思考的问题。那又将是另外一场挑战了,她情愿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完成任务。 一次接近几厘米! 又是几厘米! 又是几厘米! 近了。 离金属车不到10厘米了。她再次发力,又缩短了几厘米的距离,正在这时候,满头灰色头发的科尔走进了进来。 “不错,我哥哥说你身体素质很好,学东西很快。毕竟是加纳的女儿啊。”科尔满脸灿烂的笑容,他站在蒂娜的床角处,双手互握,摆在身前,“那你现在能否跟我说说,你都把消息发给了谁?或者说打了谁的电话?” 蒂娜记起来了,他们进来的时候,从床上搜出了开机的手机。科尔这是在诈自己,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打电话有没有发出简讯。 那就将计就计,但也需要计谋,欲速则不达,弄巧反成拙。 “去你的,科尔。你想死吗?我爸爸会杀了你,狄格尔会杀了你。”她神色平静。 “我想你肯定是什么消息都没有传出去。”科尔不愠不火地说,表情遗憾,“不过没关系,等氯胺酮的药效果去。只是,需要与你的父亲换一种合作方式了。” 他看了看手表,”顶多半个小时的事情,然后呢,就会有人向你的心脏注射五毫克强效镇静剂,也就是速安眠,用过这种药吗?做外科手术的时候。“ 蒂娜瞪大了眼睛望着对方,”科尔,你的心呢?“ 科尔不为所动,胖乎乎的脸上笑容柔和,充满热情,“五毫克,足够让肌肉松弛下来了。但意识依旧有反应,你会有一阵眩晕,但持续十秒左右就会过去。然后就会体验到此生没有过的平静,一切焦虑都将随你远去,那种感觉美极了。” “你这么会杀掉你的亲兄弟?你还是人吗?你长了个野兽的心脏。”蒂娜张嘴咒骂,她想激怒对方,但她说话的声音故意放得很低,断断续续,麻痹对方。 科尔歪歪头,一脸平静,“普通的兄弟相残而已,我要的,他不给,还不许我自己去拿,那就杀了他。”他灰白色头发在灯光下闪闪发光,“不如关注你自己吧蒂娜,要知道如果一下子注射太多,你会停止呼吸,因此,我们会用滴定法在八到十分钟之内慢慢完成注射,真不像你遇到任何意外。” “垃圾,人渣!禽兽!我爸爸不会放过你的。”蒂娜轻声咕哝,口齿不清,她希望这几声能传递足够的怀疑与讥讽,恐惧像潮水般袭击着她。她害怕,但知道害怕毫无意义。她现在恨父亲,恨所有人,为什么要让自己落到如此地步。 自救! “住口!我受够了!”科尔暴怒地吼了一声,“我受够了,懂吗。一个老派的家伙,一个唯唯诺诺的弟弟,我已经受够了。我为什么不能掌管一切?为什么不能按照我的思路去做生意?为什么看见漫天飞舞的美金我们却要装作看不见我收购了懂吗?从小到大都这样,他有什么资格做一辈子的老大?” 蒂娜胃在痉挛,恐惧让她的心脏绞疼,呼吸让喉咙里有金属的味道。 科尔突然间平息了下来,他伸手抚摸着蒂娜的脚腕,“杀了你,你父亲不会知道是我干的,他会伤心、会狂乱、会出现错误,我们就等他出现错误呢,他霸占的东西太多太久了,也早该死了。懂吗,蒂娜,你的死,死得其所,给整个世界带来改变。其实你本来可以不死的,又或者,你可以死在你父亲之后,但现在办法了。不过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合理的死法。” 蒂娜不动声色,思绪在飞转,疯狂寻找闯出整个迷局的道路。科尔的计划中肯定有不完善的地方,那个黑人说的话需要尽快传达出去,让父亲知道,让别人知道。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阴谋,但有人会知道的,会破解的。 “告诉你吧,我那个死鬼大哥说过,速安眠才是迄今为止最强效的吐真药,那些情报部门硫喷妥钠和东茛菪碱与它比起来差得太远,然而在正确剂量速安眠的作用下,你将失去一切心理控制,无论问你什么,你都会乖乖回答,然后,你就可以去死了。” 一名宽臀蹄髈的中年女人推着手推车走进房间,车上摆着静脉注射用的导管、测量血压的箍带和注射器。她看了看依旧迷糊的蒂娜,眨眨眼,迷惑地看着科尔。 “等一下再注射。太早了,会死人的。”科尔的圆脸严肃下来,对护士挥挥手,然后转过身向蒂娜优雅地点头致意,“你可以再享受一会儿。” 关门声响起之后,蒂娜睁开眼睛,用尽全部力气将身体猛然甩向左方,同时挥舞着被束缚的双臂。她透过左眼角的余光,看见了用来固定绷带的安全别针。她目测了一下距离,尽量朝左边转动脖子,那盒安全别针就在正前方,但脖子和上背部的肌腱拉得太厉害了,开始微微颤抖,痛得难以忍受。 接下来,她像做鬼脸的小孩一般,使劲伸出整根舌头,舌根下部仿佛针扎一般疼痛。她终于将舌头伸到了推车表面,像是一台挖土机那样,舌头碰到了别针的塑料包装,她慢慢将头向回缩,别针给带了过来,渐渐到达车顶部边沿,在它掉下之前,蒂娜用牙齿咬住了别针。 缓缓将嘴里的别针盒子用舌头推到嘴唇之间,然后猛然朝前吐出,罩板包装的别针落在左手手背上。蒂娜将双手合在一起,花了点时间用右手拆开包装,把别针的尖头从扣环里解出来并且拉直,她先将别针伸进左边手铐的锁眼,向左一推,再向右一推,咔哒一声锁响,左手自由了。 抑制住自己的狂喜,蒂娜解放右手的时间更短,然后就是脚腕。她爬下床,一时间只觉得脚步虚浮。但她努力、拼命地控制自己,低头在推车里寻找可用的武器。 莫磊说,一切都可以当做武器。 筷子、眼镜片、眼镜框、西餐刀、注射器或者是一本杂志,都可以当做武器。 她抓了一把一次性针头,选了几枚装有不同药剂的安瓿,从放杂物的壁橱里找到一件白色的棉质上衣,她穿上之后,将那些武器放进口袋,然后匆匆离开房间。 接下来,就是逃离! 如何逃离!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上山(第一更) 231、上山 老人林赛斯今年71岁了,但看上去与50来岁差不多,体力恐怕比大多数40岁的人都更好一些,从裸露在外皮肤光滑肌肉虬结的手臂便可以看出来,这老家伙不好惹。 莫磊声称自己的历史学家,来自英国伦敦。他的研究方向便是古建筑,主要是南美洲的一些城堡及17世纪的庄园。人老成精的林赛斯对于眼前这位灰色头发、面容憔悴、脸上有一颗痦子的家伙明显不信任,但脸上却挂着一幅与自己实际年纪很符合的受宠若惊的笑脸,拿着莫磊的护照扫了一眼便递回给了莫磊,眼神中却又有与年纪极不相称的狡黠。 但夹在护照里的一张100美金的钞票凭空消失了。 “你问的那个地方,的确是一处很老的住宅,应该比我爷爷还老。上帝,我爷爷是一个很好的人,愿他在天国安息。”林赛斯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他的手十分稳定,脸色虽然略有些酒意,但看得出来他恐怕喝下三瓶之后依旧是这幅模样。 “那太好了,可是它现在是归属于公有还是私有啊?”莫磊装出一副诚心求教的模样,急匆匆地问道,他将纸笔都放在桌上,像个待宰的羔羊。 遗憾的是没能弄副眼镜戴上。 “哦,在我们巴兰基亚的君主手上。”老人呷了一口酒,咕噜噜咽下去,“所以,你只能在外面看看就行了,如果需要了解什么历史,我建议你去档案管理处,那里是免费的。” “没关系,我们的考察经费勉强可以支撑。”莫磊笑了笑,做出习惯性去推眼镜的动作,在落空之后摊摊手表示尴尬,“我们真正感兴趣的是旧时的地图,以及他们的建筑风格与建筑材料。有些东西,官方材料上没有的我们更喜欢,真正的历史掩盖在各种传说当中。” 林赛斯又喝了一口酒,他的笑容变得玩味,“二战的时候,我倒是进去过,不过,不是从正门进去的。” “哦?愿闻其详。”莫磊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身体前倾,眼神紧紧盯着面前这头老狐狸的眼睛。 “洞穴,山顶中的石灰岩洞穴。” “这些洞穴出入口都乱七八糟的,您的意思是,有某个洞穴横贯那片建筑物么?”莫磊了然于胸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早就知道有洞穴了。 “你说呢?”林赛斯又喝了一口酒。他每喝一口,一定会回味一阵,仿佛那是全天下最好的美味。“不过,我年纪大了,你知道吗?我71岁了,很多东西都记不清楚了,而且,那毕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鬼知道什么情况呢?” “我的天,你要是不说,我还以为你才40岁。”莫磊是真的被震惊住了,但这点小状况不妨碍他从口袋里再度摸出200美金从桌底下塞了过去,“你认真想想,或者能想起来,对吧?” “先别急。”林赛斯没伸手接那笔钱,“上帝说天下没有不费力气的钱,我只是说了几句话,换不来这么多。我可没兴趣陪你探险。” “哪儿话啊,你是一个睿智的人,有付出就有回报。”莫磊知道这老家伙是嫌少,“我们何不商量一下,如果你带我进去,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我为什么要给你带路呢?” “出于某些对我而言值得很多钞票的个人原因。”莫磊收起了钱,双手放在桌面上,食指轻轻敲动,“所以,你可以说一下,我该怎么回报你的好意就行了。” “你能爬山吧?我们需要装备。”老人懒懒地点了点头,“我也很久没有运动了,何不花点时间运动一下,或许还有2000美元的回报呢。” “那么,我们现在去购买装备?”莫磊抬手叫来侍者结账,将老人的那瓶波本酒一起计算在内,并且给了侍者不菲的小费。林赛斯都看在眼里。 那片区域位于罗塔基山峰的北面,庄园则在另外一边。林赛斯认为走这条路更容易到达洞开,莫磊当然愿意听着地头蛇的,所实话他压根儿就不知道蒂娜是否在这里,但既然蒂娜最后发出的地址是这个地方,而且又是何塞三兄弟的老巢,那么极有可能是科尔出了问题,最大的隐患在于科尔才是伤害蒂娜的那个人。如果真如此,那么,莫磊不介意将巴兰基亚搞个翻天覆地。 隐隐约约地,莫磊将何塞的死与索阿查的帕拉齐联系在一起。 邦妮! “我们需要代言人” “改变这个混乱的世界,维持秩序” 拒绝合作的何塞被杀,这个理由行得通的。那么,不会真的是科尔将自己的亲兄弟杀了吧?蒂娜现在陷入什么样子的局面?她还活着吗? 他们在诺米街的一家户外装备店买了登山鞋、带腕带的野营斧、登山索具、岩钉和铁锁,莫磊戴着登山头套、绑腿、高山登山包、聚丙烯薄手套。老人家反而只要了一双登山鞋与索具、岩钉等装备,还是穿着他那件灰色夹克,上山如履平地、气态从容。 “年轻人,你身上的武器恐怕不够。” 爬得一半,林赛斯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莫磊警惕地摸向腰间的手枪。 “别紧张。”林赛斯在一块巨石边站定,回头看着莫磊,神色从容,脸上毫无一丝汗意。“瞒不过我的眼睛的,林赛斯在巴兰基亚长大,我就是一本活历史,见的太多了。我觉得你这人还不错,所以才提醒你。” “你不怕我杀了你灭口?”莫磊笑吟吟地将手从枪柄上挪开,朝着坡道走了几步。 “你不是那种人,林赛斯的眼睛看人一看一个准。如果你是那种随时拔枪的人,在酒吧里我就不会搭理你。”老人挥挥手,毫不在意地转身继续前行。 莫磊不再说话,也不去问老人为什么愿意帮助自己。有些人的怪癖不必要深究,达到目的就行。但林赛斯却开始嘀嘀咕咕地朝着莫磊描述庄园内的大概设施,他一再强调一定会有新的变化,希望莫磊留意。 他越来越惊讶与老人的越野能力,林赛斯竟然能在几乎无法找到路径的地方带头急驰。这让莫磊打心眼里佩服。不过他随即就发现了很多杉树上每隔几棵就用红漆涂了断线,只是在不太好的视觉条件下很难发现。这多半是林赛斯自己标注过的路线。 上山花了整整79分钟,他们又花了20分钟时间下山。两人来带林木线起始处的一道缝隙前,前方不远处是陡峭的溪谷,他们距离溪谷边沿两三米处停下脚步,站在林子里朝溪谷眺望。 “跟你说了,这处岩洞很难进去。”老人说道,“我们要攀绳下降,你说你知道怎么做,对吗?” 莫磊点点头,俯瞰前方的峭壁。从顶到底,他估计有50米左右高,也许不到。站在悬崖边,他能看见那栋盘踞在山坡上的灰色的庄园,隐在绿树丛中,在山底下很远处,看上去就像是建筑模型。 林赛斯卸下收得整齐的蝴蝶绳盘的登山绳。莫磊发现,这是几股尼龙细绳拧出的高强度编织绳之后,立刻心安不少。因为在户外装备店,林赛斯熟门熟路地拿上就走,莫磊只是负责付钱的工作。 从此刻莫磊所站的角度,他根本看不到入口,洞口估计是开在岩壁上。 林赛斯在悬崖边缘的一块裸露的岩石旁边跪下,从皮套里掏出锤子,开始往岩缝中敲岩钉。每一颗岩钉他都用均匀的力气在敲打,发出让人心安的叮当响声。岩钉进得越深,音调就越高,这证明岩钉敲打得十分结实。 接下来,老人将绳子围着周围最大的岩石转了一圈,然后才逐次穿过那些岩钉,“进洞口确实有难度,咱们先绕绳下降,然后荡进洞穴,现在,你把斧头及索具拿上。” “没问题。”莫磊不在意的回答,这样的场景太小儿科,他曾经经历过无数遍,早就刻骨铭心。 林赛斯低头从包裹里取出各种装备,根本没有搭理莫磊。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并非看上去那么憔悴与无力,这样的人,骨子里的骄傲已经成为了本能,吃了亏也不会说出来的。 有那么一瞬间,莫磊头有些晕,他知道这是上山之前再次吃的感冒药在作祟。直到此时此刻,肾上腺素的的下降才让副作用体现了出来。他的脑子里马上开始想象着接下来的场景,想着蒂娜。 必须得找到蒂娜,无论生死。 明知道蒂娜的死与自己无关,她不过是生命中有交集的一个人而已。但莫磊却怎么样都过不了这个坎,他得让这个女人安全地活下去。如果死了,那就帮她报仇,杀尽那些连一个姑娘也不愿意放过的人渣。 晕沉很快消散不见,两人将钢爪固定在登山鞋的复合橡胶鞋底上,鞋底和脚尖因此而多了十二个尖刺,让他们能够牢牢地贴在岩壁上。接着,他们把尼龙登山绳系在腰间,万事俱备,准备出发。 “无保护岩降,没问题吧?”老人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声。 不用器材,只用身体控制着下降。 莫磊微笑着说,“谁需要那玩意儿?” 第二百三十二章 入洞(第二更) 232、入洞 无保护器材,下降过程会很不舒服,但同时也能避免掉携带器材的麻烦。但另一方面,他们的身体不会绑在绳索上,这使得下降变得愈加危险。 “我先来,你跟上。”林赛斯对着莫磊咧嘴一笑,淡蓝色略带点灰色的眼睛里带着赞赏。他在绳索的一段打了个八字结,然后把绳索绕过肩膀和臀部,从两腿之间穿出来。他后退着走向悬崖边缘,微微抬起绳索,双腿劈开,走下了悬崖。 莫磊望着老人悬在空中,面对陡壁慢慢前后摇摆,直到觅得一个落脚点为止。站稳之后,林赛斯拉紧绳索,沿着崖面向下移动双脚,他又降了一段,悬在空中前后摇摆,接着在嘎吱嘎吱的声音过后,老人在悬崖上喊道,“好了,轮到你了,下来吧。” 莫磊用同样的姿势骑在绳子上,倒退着走向悬崖边缘,屏住呼吸,一跃而下。 登山绳立刻贴着胯部开始滑动,尽管隔着一层粗布裤子,但摩擦还是会造成灼烧般的疼痛。他记起自己当年也十分厌恶无保护岩降也就是因为勒得生疼。 莫磊慢慢下降,用右手充当刹车,身体后仰,双脚蹬住岩壁,一边寻找落脚点,一边操纵绳索朝下方移动。感觉像是才过了几秒钟,他发现了要找的目标一个狭小、黑暗的椭圆形洞口,那里就是洞穴的入口。莫磊移动双脚,又降了几米下去,来到那处洞口的上方,双腿用力一蹬,打算将自己荡入进去。 失败了! 想用手去抠住崖壁,但光溜溜的毫无着力点。 大概是太久没有经历过了,又或者是感冒发烧引起的身体不适。莫磊发现事情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他不能听凭身体落入洞穴入口,因为实际情况要复杂得多,洞口两侧都是直上直下的岩壁。 “进来一点。”老人在洞里大喊,“再进来一点。” 莫磊定睛一看,明白了老人的意思。洞口壁上有一截狭窄的岩脊,他必须定点降落在那里才行。这容不得半点错失,岩脊的宽带还不够一米,老人林赛斯蹲伏在岩脊上,一只手攀住岩石。 莫磊干脆任凭自己在岩壁上晃荡了几下,身体慢慢接近洞口,但进入洞口之后他的身体开始前后摇晃,晕沉感再度袭来。莫磊随即停止动作放松身体,悬在半空中,直到摇摆频率停下来为止。 再来! 他操纵着登山绳,用右手制动,身体荡进洞口又再度荡出来,往返数次之后,身体终于深入得足够多了,距离也足够他跳下去了,于是松手落在了岩脊上,着地时弯曲双膝,减缓冲击力。 “不错嘛小伙子。”林赛斯哈哈大笑,从岩脊上溜了下去。 莫磊抓住绳子,跟在林赛斯身后探身进入洞穴中黑暗的地方,朝下方张望,阳光斜射进洞口,足以照亮脚下即将面临的险境。 从洞口最开始的三十米左右是一条向下的斜道,俯角很大,不知是地下水还是其他原因,坡道上湿漉漉的,看上去很滑很不牢靠。 “我说。”等了几秒钟,大概林赛斯以为正在观察地形的莫磊站立不动是一种心虚的表现,“我们总不能进来了就在这里呆着吧。” “咱们走吧。”莫磊笑了笑。 两个人戴上轻型头盔,用尼龙搭扣固定好,然后装配头灯。林赛斯递给莫磊一把高科技炭纤维斧头及一把弯头鹤嘴锄,两个人都将斧头挂在手腕上,昏暗的光线下像是无用的附肢一般晃荡。 林赛斯低头看了看手腕,点点头,率先朝着斜道走去,莫磊跟在身后,最开始几步十分别扭,他努力保持身体平衡,稳住身体,尽量每走一步都用力踩踩脚下,确保自己不会滑倒之后在继续前行。林赛斯却毫无顾忌,就那样噼里啪啦地走在前面,那样子就像是下楼梯一般的轻松,老家伙身体灵巧得像只山羊。 当莫磊找到快速行走的节奏感时,这段路已经结束。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段石灰岩路,虽然也有水汽,但好歹是平坦的一段。 渐渐地,他们开始下降,这里仿佛是岩石中的旋转楼梯,在头灯照耀下,莫磊看见道路两旁有着不计其数的岔口,若不是有林赛斯领路,即使是他知道这条地道直通庄园,也会很容易走上其他的道路然后绕来绕去。他发现洞穴中没有那种在杉树上留下的红漆痕迹,肉眼也无法从无数弯道中辨认出正确的方向,林赛斯凭借的显然是记忆。 洞穴里头的空气比外面感觉要暖和一些,但莫磊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假象,洞穴里的岩壁上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水珠,过不了多久,脚下的常年不变的流水会让温度变得很低,而且洞内的湿度极大。 地面上散落着碎石,有流水蜿蜒其中。莫磊好几次踩中碎石,险些立足不稳。林赛斯则像是闲庭漫步般在曲径上行走着。没过多久,通道宽阔起来,变成了一个岩洞,林赛斯停下脚步,慢慢扭转头部,头盔上的灯光照亮了令人叹为观止的地形。 这里有碳酸形成的钟乳石,纤细而精巧,一碰就断,其顶端锐如针尖。也有林立的方解石质地的石笋,偶尔亦有钟乳石与石笋合起来组成的石柱。石壁上渗出流水,钟乳石的顶端也在滴水,那永不停歇的滴答声是这片诡异沉寂中唯一的响声。硬化了的流石构成阶地,半透明的方解石如帷帐般从洞顶垂下,边沿残差不齐,锐如刀刃。空气中弥漫着蝙蝠排泄物的刺鼻氨水味。 “喂,看吶,这可是不知道多少年的东西了。” 林赛斯突然说道,莫磊转过头,随着林赛斯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副保存完好的熊骨架。忽然间,响起了如纸片摩擦的轰鸣巨响,成百上千的蝙蝠同时振翅,一群正在休憩的蝙蝠被他们惊醒了。 莫磊感觉到一阵寒意。他很讨厌这种动物,软绵绵的毫无温度的东西。 “来吧!”林赛斯说,“往这边走。” 他领着莫磊走进一条狭窄的通道,从这个岩洞离开的几条通道看起来都差不多。前方的地面缓缓升高,两壁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最后几乎形成了瓶颈,洞顶快要压倒头顶,如果莫磊的身高超过180厘米,那么他就要弯腰走路了。道路上的积水颇深,浸入鞋内的位置冰凉刺骨。 莫磊跌跌撞撞地走在通道里,但林赛斯的动作却依然灵活,走在坡度越来越大的岩隙中如履平地,跟在背后的莫磊踩着嶙峋怪石,愈发的小心谨慎。他知道若是在这种地方踩空跌跤,后果只怕是十分严重。 地面终于又变得齐平。 “我们现在和那庄园处于同一平面上了。”林赛斯站在原地休憩,其实莫磊知道这老家伙是害怕自己跟不上了。 再走得十几米之后,前方的通道毫无预兆地戛然而止,前方是死路,他们在一面空白的石壁前挺步,石壁前有一大堆碎石,大概是多年前某次塌方的结果。 “我们迷路了?”莫磊看着这一堆碎石,迷惑地问道。 林赛斯没有说话,他用靴子踢开地面上的碎石,露出一根长约一米二的生锈铁棍。他兴高采烈地将它提了起来。 “没人动过。”林赛斯看了看莫磊,掂了点手中的铁棍,“对你来说是个好消息,有好些年没人用过了,里头的人显然没有发现它。” “什么意思?” 林赛斯拿着铁棍,插进一块巨石底下,把全身重量都压了下去。石块慢慢移开,露出一个形状很不规则的入口,洞口很小,高不足0.8米,高不足1米。 “战争期间,我们把这些石头移来移去,遮挡最后这段通道。”林赛斯指着岩石刮出的沟槽。莫磊猜想那应该是几十年前留下的印记,“剩下的道路你自己走吧,我就在这里和你分手了,这段路很狭窄,非常低矮,仅供一人爬行,我想你做得到。” 莫磊凑过去细看,内心有些惶惑不安,却又跃跃欲试。只是他对这奇怪的老人仍旧是有些不放心。 “你需要走,对,需要走两百米左右,基本上都是平路,但到尽头处有一段上坡路,我上次来的时候年纪还小,如果这些年没有塌方的话,你最后会来到一个带锁眼的洞口前。”林赛斯可没去管莫磊的千思万绪,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锈迹斑斑的万能钥匙递给莫磊,“这玩意我一直都带在身上,难说现在还顶不顶用,不过上次的时候还好使。” “你说的上次是指六十年以前吧。”莫磊接过钥匙。 “恐怕还不止!”林赛斯承认,“懒得管它呢,那时候东西质量可比现在好多了。好了。到了告别的时候了,祝你福星高照!” “福星是个什么玩意儿。”莫磊咧嘴笑笑,反手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叠纸币递给林赛斯,“我说,你为什么愿意帮我?” “你问得够多了,这个问题。”林赛斯接过钱,在另一只手掌上拍了拍,“我说我看在钱的份上,你肯定不信。那么,机缘巧合,我很喜欢何塞,可惜他死了。你既然选择悄悄进入那片宅子,肯定不会是给科尔送礼物的,我愿意看到这种情况,懂吗?”林赛斯顿了顿,“他是个恶魔,我就希望你是个骑士,能打败他的骑士。” “你就打算在酒吧等着人来帮何塞复仇?你这么知道我能打败他呢?” “呵呵,你错了,是你找我的,不是我找的你。”林赛斯露出狐狸般的笑容,“何况我还有钱收。年轻人,碰到不对劲的问题,就原路返回,我在山坡上等你两个小时,两小时之后,我恐怕就会在酒吧里等着你了。那时候我就知道你是否能打败他了。” “你明目张胆地带我来,不怕有人告诉科尔?对不起,这是最后一个问题。” “哦,我的孩子,我已经活得够久了,难道人在临死之前就不能随心所欲了么?”林赛斯满脸严肃地说完这句话,又恢复到了油滑的笑容,转身离开之前,还回头说了一句,“你得小心军队,蛇鼠一窝,巴兰基亚已经烂到顶了。”。 莫磊向老人致谢,回头看着前方的小洞口,叹了一口气。 第二百三十三章 幽闭恐惧症(两更第一更) 233、幽闭恐惧症 这里狭窄得可怕! 你只能尽力用身体朝前挤。 莫磊一边艰难前行,一边想着林赛斯所说的,当年他们组织的抵抗军怎样昼伏夜出,利用这片山洞的优势。那些家伙,无疑是拥有真正的勇气与决心的,否则肯定无法一次又一次穿过这样的道路进入庄园。怪不得他们还会要林赛斯这样的小男孩,因为也只有孩子钻进钻出才毫不费力。 莫磊当然不是没有匍匐穿行与这种孔道中的经验,但那时身前身后都有生死兄弟全副武装地互相护卫着,顶多也爬行过几十米前方就会豁然开朗。眼下却要孤身一人在狭窄的孔道中爬行几百米才行。 直到此刻,他才完全明白,那些探洞的老手为何总是说地下冒险能让人面对最原始的恐惧对黑暗的恐惧、对跌入虚空的恐惧、对受困于迷宫的恐惧、对遭致活埋的恐惧、对孤寂的恐惧。然而他现在却没有其他选择,那个女孩、那个无辜的人正陷入危险,不知生死,这件事情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 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蒂娜不会死的。 她总是在危急关头便会有惊人的爆发力,会在崩溃边缘找到求生的机会。她比世界上大部分女性要冷静、有韧劲,比很多男人要有勇气、有决断力! 前后都是黑洞洞的,没有其他生物,只有自己! 莫磊头前脚后,背包摘了下来推在最前方,他用双脚推动身体,用双臂牵引身体,地面上有一寸深的积水,他的裤子很快就被湿透了,一阵风儿吹过,冷意袭人。孔道时而向左、时而向右,逼着他不停扭动身体,就像蚯蚓般地伏低蛇行。 最后,通道终于变宽,洞顶大概升到了一米二左右。他把冰冷又摩擦得生疼的腹部抬离地上的积水,站起来,弯着腰继续行走。但这样的姿势没过多久便让脊背开始抽痛,莫磊没有勉强自己继续前行,而是停下来稍事休息,他丢掉抱着的背包,双手扶着大腿喘息片刻。 无端端地想起了幽闭恐惧症这个词语。 等他恢复了一些力气,继续前进的时候,他注意到洞顶又低了下来,回到了不到一米的高度。他趴了下来,双手和两膝着地,用标准的匍匐前进姿势朝前进行。 但他没坚持多久,嶙峋的地面擦伤了膝盖,他努力用手肘与脚趾来分担重量,借此减轻膝盖受到的压力,实在支撑不下去了,他便接着用蠕动蛇行。洞顶越来越低,他侧过身,脚蹬手拽,沿着蜿蜒的孔道前进。 洞顶高度一降再降,最低处不到五十厘米,刮得他的脊背生疼,他不得不暂停片刻,压抑住心中的恐慌。此刻,他只得再度恢复了腹部着地的匍匐姿势。前方的孔道看不到尽头,头灯射出的光柱照亮了前方十来米外的空间,但尺寸和形状都类似于棺材的孔道却仿佛永无尽头,两壁之间的空隙也越来越窄! 幽闭恐惧症! 恐惧与焦虑像是一层薄纱,铺天盖地又急不可耐的笼罩下来。莫磊胃里翻腾,太阳穴像是有两把巨锤在用力敲打。 晃晃脑袋,莫磊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发现蜿蜒的通道似乎在缓缓上升,尽管地面还很潮湿,但已经没有了积水。岩石同时才摩擦着他的腹部与背部,腰间的手枪偶尔与岩壁碰撞,发出轻微的声音。 他还是把背包顶在前方,此刻的孔道高度突然降低,只有三十厘米左右。 被困住了! 林赛斯! 不,还没有被困住,至少现在还没有。但感觉如此,恐惧与焦虑如潮水般袭击着莫磊,他必须用力塞挤,方才能够前进。他的心脏狂跳,耳朵里嗡嗡作响,不得不再次停了下来。 林赛斯。 不会是他,这个老头看上去十分狡猾,但莫磊却知道,想要害死自己林赛斯有太多机会,不需要使用这种方法。 万一呢? 他不断在否定,不断地再度肯定。 最可怕的东西便是自己的恐慌,恐慌会导致全身僵硬,丧失行动能力。 莫磊慢慢呼气,慢慢吐气,如是往复数次,最后吐尽肺里的空气,他在努力减少胸围直径,终于钻出了这段狭窄的通道。 他浑身是汗,湿冷难当,强逼自己向前移动,把注意力全放在行动目标与动机上:无论多么艰险,也要完成任务! 我是最优秀的军人,天下无敌的陆军。 他分散注意力,开始思索下一步计划,进入庄园之后,该如何行事呢? 向上的坡度越来越陡,莫磊深深吸气,觉得岩石挤压着胸膛,让他无法将空气送入胸腔。这说明肾上腺素在起作用,加快呼吸频率,同时让呼吸变浅变短,令他感觉到随时都可能窒息而亡,而他不得再次停下。 别多想! 放松! 没有人知道自己会在这里,土狼、高兵、魔兽。 没人知道!蒂娜也不知道。 自己会被活埋在这个没有昼夜之分的漆黑地狱之中吗? 幽闭恐惧症! 我他妈怎么可能会有幽闭恐惧症?比这更残酷、更恶劣的环境里我也进退自如。 心中某些过去的东西恢复了控制,莫磊发现自己绝不情愿去相信那些悲观的念头。他感觉到心跳减缓,沁人心脾的冰凉空气重新抵达到两肺深处,冷静仿佛吸墨纸上的墨水一般,在全身上下弥散开去。 情绪平稳下来,内心静定。莫磊把脊背的疼痛抛诸脑后,催促身体继续向前,如蚯蚓般蜿蜒挪动。 洞顶突然升起,两壁蓦然分开。莫磊用酸痛的双手和两膝撑起身体,沿着斜坡爬了上去,最后,他来到一个沐浴在微光之中的人工洞室。怀着复杂的心情,他伸直腰,在原地站了起来。 两眼感觉到的光线微弱得难以觉察。 光线来自远处,黯淡到了极点。但在此刻的莫磊来说却亮如阳光,他仿佛看到日出一般的激动不已。 前方的洞穴的出口,其形状的确类似旧式锁眼。莫磊踩着一堆碎石,爬到高处,然后像是大鸟扑腾翅膀一般地攀住入口处的平台,双手用力下压,终于用硬邦邦的两臂撑起了身体。 排列紧密、锈迹斑斑的铁栏杆出现在眼前,铁栏杆后面是一扇木门。那是一扇古老的门,镶嵌在形状不甚规整的洞口中,非常紧密,仿佛是锅炉检修孔的盖子。他看不清门背后是什么,只有一束长方形的亮光隐隐从中透出,就像门扉底下漏出的光线。 将背囊背在身后,系好背带,莫磊先是伸手摸了摸栏杆门,摸到了门框一侧的铰链。他再拿出林赛斯给他的万能钥匙,插进锁眼里,然后转动钥匙。 毫无反应! 再次转动钥匙,这一次的力度依旧控制得很好。 钥匙卡在原处,纹丝不动。 门上的锁锈死了。肯定是这样,旧锁在这几十年中从来没有更换过,更不会有人来进行保养。莫磊仔细查看,发现整个锁已经变成了一团铁锈,他前后移动钥匙的位置,但依旧毫无进展,钥匙就像插进了铁块当中毫无动静。 “我艹!”莫磊狠狠地咒骂一声。 莫磊一筹莫展。 这是他和林赛斯都没想过的难题。 看不出还有其他办法供他进去,即使有工具,他也没法绕开那道门另辟蹊径,门镶嵌在坚实的岩石当中,能怎么样?炸开它?那什么炸? 难道还他妈要沿着原路返回? 莫磊头上一颗颗汗珠滚落而下。 或许 或许那些栏杆中,某一根已经锈穿了呢?用力推搡可以弄断吗?莫磊着手尝试,挥动着戴着手套的拳头,狠砸一根有一根的铁栏杆,知道双手疼得无法忍受位置。但结果很不理想,这道门结实得很,铁锈仅仅是限与表象。 绝望之下,莫磊像是被困住的囚徒,伸手抓住栏杆拼命摇晃,突然,他听见了一声金属碎裂的声音。 一处铰链断开了。 莫磊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平稳自己的呼吸,双手再度抓住栏杆,用尽全身力气使劲摇晃,另一个铰链在他的疯狂下也砰然断裂。 他继续摇晃着栏杆,拼尽了全部精力,终于,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铰链也落在了地上。 用双手抓起栏杆门,莫磊将它举起来朝前轻推,将身体挪动了进去。 进来了! 莫磊全身虚脱般地靠在了墙壁上。 第二百三十四章 担心女儿不吃饭的沃克斯(第二更) 234、担心女儿不吃饭的沃克斯 下午5点45分,沃克斯乘坐的湾流商务机正以547节的速度穿行在三万英尺的稀薄空气当中,当前位置是哥伦比亚大西洋省巴兰基亚城东南处271公里处。 沃克斯是飞机上的两名乘客之一,机长、副机长和空乘在内的五名几组成员基本上都在各忙各的。另一名乘客十分年轻,一头金色的头发配着俊朗的五官,要不是他身上的正式套装与膝盖上放着的电脑正在打开的PPT件,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富二代。 这让沃克斯能有一个清静的环境来安心阅读手中的一沓件,他一边读着,一边心不在焉地喝着玻璃杯里的勒桦酒庄产的红酒,漫不经心地吃着香肠拼盘里的东西。 他的笔记本电脑也被打开放在桌面上,而且在过去的一个小时内,他其实有大部分时间都是用脖子夹着座位上的听筒与人通话。对方不是在波哥大的戈登、就是在贝特尼斯,或者散步在其他地区的各种线人以及亲信真真正正的亲信。另外他还与一个十分重要的棋子聊了几句,当时后者正从巴兰基亚离开。 虽说某些工作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做完,可是围绕着目标所进行的计划却需要花费太长时间与精力。沃克斯从开始产生那个念头到具体开始实施、到目前为止的计划达成的百分比,他整整花了5年时间来布局,每一个人、每一个团队都只负责自己一部分职能,这就像流水线作业,上一个作业程序做完再到下一个工作人员接手,没有人会知道整个产品的工具会是怎样的。沃克斯本人是设计师、是总工程师、是老板、是最后的受益者。 每一个人,都只是机器上的某一个零件。 包括这架飞机的原主人,原来是美国的一位经融家,因为明知故犯,跟墨西哥的卡特尔贩毒集团同流合污而锒铛入狱。政府清算了金融家的资产,于是司法部一个参与拍卖工作的人、沃克斯的线人给沃克斯打了电话,这台飞机最后归于亚当的制药公司名下,而它的主要任务便是在沃克斯不方便的时候,可以合理利用亚当的名义来接送沃克斯。 关键在于,这架湾流G550除了豪华设施及先进的办公设备以外,那位擅长于作奸犯科的金融家还总是乘坐专机前往墨西哥,然后将装有美金的袋子塞进哥伦比亚工程师为他打造在飞机上的暗格里,再带着它们飞越边境,到达目的地之后现金被化整为零,分发给卡特尔贩毒集团的小喽啰门,然后这些墨西哥人再通过西联国际汇款公司把钱汇回墨西哥的账号里,从而完成洗钱的过程。 接下来,墨西哥银行得按照大客户的要求,把钱汇到世界各地,包括用来在南美洲购买毒品、贿赂那些腐败的政府官员、从各种渠道购买武器,还用最好的奢侈品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 沃克斯太熟悉这些操作了,他甚至知道,由于湾流G550这样体积稍小的私人飞机,总喜欢把货舱设在机身尾部、机尾下面。他派去的工程师在检修板下面营造了四个暗格,大得足以塞下四个塞满装备的背包。 盥洗室里也有玄机,工程师在连接坐便器的壁板下面加了一个洞,洞里能塞下数百万美金。工程师还额外增加了一条小小的垃圾通道,留下足以放下一个背包的暗格,而且绝对不会影响盥洗室的功能。还有另外十个稍小一点的空间藏在飞机各个检修板和维护通道的后面,有的能放下一支手枪,有的能放下一支冲锋枪。隐秘性堪称完美。 所以,沃克斯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心疼不已,因为那个金融家是他的人,虽然金融家在进入狱中的第二天便“突发性心脏梗塞”死亡,但对于沃克斯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损失。但关于暗格的事情已经是公开的秘密,这架飞机只能沦落到载客的功能了。 飞机上的机长是一名魅力十足的女性,叫梅里斯.凯伦,淡黄色的头发、亮灰色的眼睛不过被一本正经的眼镜挡在了后面。她出身与某国家的空军,以前开的是战略轰炸机B1B,退伍之后便被沃克斯挖了过来,今年41岁,已经跟了沃克斯7年。沃克斯相信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心里价位,用钱来买忠诚的事情并不是难事。所以,当这台飞机买回来之后,沃克斯便指定有凯伦来负责。因为亚当并不知道,凯伦除了会开飞机之外,还有其他的很多功能,只是针对沃克斯而言。 在飞跃加勒比的时候,凯伦过来与沃克斯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亚当从上飞机开始便处理自己的事情。他现在碰到了很大的问题研发室的某种新产品少了几毫升。几毫升滴在桌面上毫不起眼,但几毫升东西却是研发室仅有的科研成果里的三分之一。 再确认一次,所有的登记记录、进出记录、值班记录,都是正常的。但那几毫升的药剂就是不翼而飞了。 “我看你满脸焦虑,怎么啦?” 沃克斯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盘子里的腊肠还剩下两节,空乘走过来迅速将盘子端走,再端过来两杯咖啡。这个姑娘叫阿曼达,也是从沃克斯的另一个机组上抽调过来的,她十分清楚雇主的生活习性。 “有些小小的状况需要解决。”亚当不自然地笑了笑。 他最近头发掉得厉害,在卡尔卡镇的半个月以来,他的世界翻天覆地:枪战、绑架这些以往觉得遥不可及的事情竟然就发生在自己身边。他越来越搞不懂这个老板的背景及意图了。企业管理课上的老师可没有教自己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他想过辞职,可是看着自己所带的团队用心血研发的科研成果,实在是舍不得。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他害怕! 怕得要死! “哦?既然是小小问题,为什么你眉目之间都是焦虑呢?”沃克斯笑了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他的胡须挂得光溜溜的,自己也有些不习惯。 “我们新研发出来的样品,丢了三分之一。”亚当鼓足勇气,说了出来。他心里希望,沃克斯最好能趁着这个机会辞退自己,那就再好不过了。 “哦,才三分之一而已。”沃克斯抬起手,想拍拍亚当的肩膀以示安慰。可发现自己需要从沙发上直起腰来,便将手在扶手上拍了拍,“这样的事情很正常,商业间谍无孔不入,我们需要好好清理一下队伍了。当然,还有三分之二,你们只要抓紧时间赶紧将成品做出来,抢占时机,还是来得及的,毕竟公式还在自己手里。” “沃克斯,可能是我没说明白,这是一种人工合成的氨基酸折叠链,也可以说是一种毒素,我们发现,它能用于治疗糖尿病的药物里,降低现有的药物对身体机能衰退风险。但是这种样品,我们在实验的时候发现,它能选择性地与特定的蛋白质发生作用,用动物做试验的时候,动物死亡之后,无法在常规检查中寻找到它,它会消失在骨髓里与眼内液之中” “案例丢失了吗?你们是字记录还是存档?我记得你那些实验人员都喜欢用手工存档的方式吧?” “是的,这些资料都还在。”亚当点点头,他不知道老板想说什么。 “那就行了,你不用自责,不怪你。至少别人还不知道你们的样品能有这种奇怪的功能。”沃克斯终于直起腰,抬手拍了拍亚当的肩膀,“你说的这种氨基酸折叠链,能与人工胰岛素重合之后,降低身体机能衰退的风险?” 亚当马上给沃克斯绕得云里雾里了,满脸兴奋地点点头,“是的,这是一个大的突破,我们有把握将合成的20种氨基酸制造A链条降低到17种,这将是一个重大的课题,一旦成功之后,我们的成本能降低4到7左右” 听亚当滔滔不绝地阐述着,沃克斯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亚当,极有节奏地点点头,让他说下去。心中却在暗叹,如果自己的侄子能够有亚当的一半,也足以接管自己打下来的江山,可惜啊,不仅仅废材一个,而且还早早就死了。真是天命! 想着想着沃克斯便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可他的脸上依旧保持温暖的笑容,不时还问上几句专业的问题,亚当对于自己老板的专业程度虽然不太相信,可发现很多技术上的细节沃克斯问得恰到好处,于是也说得更起劲了,将原本心里的那点小心思抛在了脑后。 莫磊! 沃克斯谈笑着 帕拉齐,邦妮! 戈登以为邦妮是他的小情人,没想到邦妮早就是自己的情人吧? 哦,邦妮! 沃克斯有些心痛,不是为了情人的心痛,而是邦妮办事的手段,比自己现在很多手下都强。这个莫磊,现在恐怕也被邦妮弄得云里雾里四处乱转了吧。好,莫磊弄出来的事情越大越好! 只是,可惜了邦妮了。那个命令下达的时候,沃克斯也很心痛! 但也算是死得其所吧。一将功成万骨枯,她会理解自己的。 还有几天时间,几天之后,自己的专机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会到处坐满了保镖,会大大方方地将美金摆在任何一个显眼的地方而无人敢过问 电话铃响了起来,亚当聪明地闭上了嘴。沃克斯抱歉地看了亚当一眼,拿起了电话,是泰勒打来的。 听着泰勒的汇报,沃克斯的脸色有些不大好! 因为葛莉、她的宝贝女儿竟然不吃晚餐,还要去酒吧跳舞! 太过分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人间地狱(第一更) 235、人间地狱 花了几秒钟时间来平息喘息,莫磊开始检查武器。匕首、手枪、弹匣,以及身上的各种小零碎:还好,都在。 头顶灯没电了,眼前一片黑暗。 眼前的门依旧是自己的拦路虎。 伸手摸到的东西坚硬、光滑、锈迹斑斑,这是一扇坚固的铁门,由沉重的门栓扣紧。莫磊的双手去摸住门栓用力上抬,得到的只是一下尖利而短促的刮擦声。 这扇门也有几十年没有开启过了。 深吸一口气,莫磊双手抠在门栓上,用上全身的力气。门栓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终于被掀了起来。沸沸扬扬的飞尘扑得莫磊满脸都是。 推开门,莫磊发现,眼前的房间比孔道宽敞得多,但实际上依旧很狭小。他的双眼逐渐适应黑暗,能识别出朦胧的物体轮廓,循着一束细窄的光线走到另一扇门前,他在门的两侧摸索,寻找电灯开关。 他找到了开关,天花板上的一个灯泡顿时大放光明。 莫磊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小小的储藏室中,石壁前摆满一排排钢架,涂成模模糊糊的浅灰色,上面搁满了旧纸板箱、板条木箱和圆柱形的金属容器。 解开尼龙扣,摘掉头盔和头套,卸下肩头的背包,将手枪与背包一起搁在架子上。他将手枪插进腰间,拔出匕首看了看,有些遗憾没有浸泡琥珀酰胆碱。不过他很快便制止了自己这种念头,致人死命本身就是件邪恶的事情了。 在脑海里回忆林赛斯所说的建筑构造及庄园内的情况,莫磊知道,无论过了多少年,这种房子的结构变化不会很大,结实的承重墙也不会改变位置,无非是多了一些现代科技的设备而已。 他走向那扇门,伸手试了试门把手,很轻松便拧开了,门随之打开。 外面的走廊灯光明亮,石头地面,拱形天花板,视线所及范围内,没有其他人。 去哪里找蒂娜呢? 莫磊听从本能,右转前进。登山鞋的橡胶鞋底吸收了他的足音,除去湿橡胶与地面的轻微摩擦声之外,他的行动近乎与无声无息。 没走多久,走廊尽头出现了一个人,慢慢地迎着莫磊走来。 镇定! 莫磊尽量让自己走得自然一些,一举一动都像对这里十分熟悉且满不在乎。 这并不容易。莫磊现在的衣着打扮怎么看都不像。他穿着湿漉漉的登山服,脚蹬厚重的靴子,浑身烂泥。他脖子上被一名女人打了一枪,被另一个女人咬了一口,只能用纱布围着。他的额头上还有一块未曾完全消退的淤青,那是在巴兰基亚的旅馆内自己额角撞上了铁栏杆。 随机应变。 左手边有一扇门。莫磊停下脚步,倾听是否有异常动静,然后推开门。他希望此事房内无人,但手中的匕首做好了攻击的姿势。 他飞快地钻进房间,走廊里的那个人恰好经过。对方身穿黑色T恤和深蓝色长裤,腰间的皮套里插着手枪,无疑是一名保镖。莫磊相信屋子的主人不会在室内还带着武器。 面前的房间长约12米,宽约9米。借助着走廊里的灯光,他知道这又是一个储藏室,墙边同样钢架林立,他走到墙边,找到电灯开关揿下。 所见之物让这位从血海尸山中爬出来的军人也不禁毛骨悚然,不自觉地朝后退了半步。 不可能真实存在的东西吧?刚开始,莫磊有一瞬间确信自己的眼睛犯了错,产生了噩梦般的幻像。 然而,这并不幻觉啊。 他杀人的时候冷酷无情,可现在却连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但同时又无法移开视线。 架子上一排排摆满了积着灰尘的玻璃瓶,有些很小,有些则有一米多高。每个瓶子里都充满了液体,大概是福尔马林之类的防腐剂,因为经年累月的保存和不够纯粹而显得浑浊。漂浮在防腐剂中的物体,仿佛盐水中漂浮的泡菜,每一个瓶子里都容纳着一个。 有人头,狰狞的人头,眼珠子朝外瞪着,头发朝上漂浮在液体上面。 有干枯的、皮肤紧绷的手臂,五指微微弯曲,手指纤细修长,像是女人的手 有生殖器的 有儿童的,闭着眼睛,四肢张开,小手或张或合,身躯在一米高的瓶子里漂浮,形状诡异 各个瓶子上都贴着标签,用英文与西班牙文工整地记录着日期、姓名、地点以及肢体的重量。 莫磊由最开始的恐慌、寒冷转换成震惊,再到愤怒!握住匕首的手指将刀柄攥得紧紧的,额角跳动,牙齿绷紧得让脸部的肌肉都开始发痛。 是性格多么变态扭曲的人才会做出这种事情?难道每杀一个人就割下尸体身上的某样物件来当做纪念?那个孩子又是这么回事? 火焰从小腹冲到胸膛再到头顶,全身发热。又像是置身在地狱之间,脊梁寒冷刺骨! 何塞也好,科尔也好,得利斯也好!这是他们的住宅,或许是三个人中间的某一个,或许三兄弟都有着癖好。无论如何,蒂娜早就陷入了魔窟。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他是个恶魔,我希望你就是那个打败他的骑士。”林赛斯说。 林赛斯知道些什么? 莫磊转过身,有些昏昏沉沉的,他想打开门离开,但走廊里却传来了脚步声。 小心翼翼地从门缝看过去,莫磊看见又有一名黑衣人走到房间门口。他待对方走过之后,猛地拉开门,动作敏捷得像条眼镜蛇,用刀柄狠狠地交集在保镖的后脑勺,对方颓然倒地。 莫磊赶紧将保镖拖进室内,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脖子,能感觉到颈部静脉的跳动。还活着,只是失去了知觉。莫磊用手在保镖的脖子上再度用力一摁,以保证他不会短时间内醒来,然后摘掉保镖的枪套,拔出那把手枪是瓦尔特P99,自己的最爱。 他脱下保镖的上衣与裤子,再脱下自己的登山服,换上这套黑色的,尺码略显大,但还凑合。关键是鞋子还挺合脚的,运气不错。然后用拇指掰开手枪滑套左侧,推出弹匣,15粒子弹还在原处。 现在他有了两支手枪,多了几分保障。他又搜了一遍保镖这套衣服的所有口袋,只找到一个打火机与一张钥匙卡,也全部放回口袋。 回到走廊里,他停顿了一瞬间,确定视线所及范围内没有别人才继续向前。他来到一部宽敞电梯的雾面钢双开门前。对于如此古老的建筑,这样的配饰显得有些过于现代了。 按下按钮,电梯门叮咚一声打开了。莫磊走进轿厢,出现在眼前的是轿厢内铺着防磨的灰色衬里。他在电梯里端详了一下控制面板,发现必须先插入钥匙卡,然后才能操纵电梯。他掏出钥匙卡,插进孔内,按下“一层”按钮,双开门随即关闭,电梯晃了一下,朝上升去,几秒钟之后,电梯门再度打开,莫磊见到的有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灯火通明,走廊极具现代感,脚下的地毯呈中性的灰色,墙上镶着白色的大理石,与古老的石块地板形成鲜明对比。两个人匆匆从莫磊面前走过,其中一个人推着一辆餐车,另一个人看了莫磊一眼,但没有看出他的伪装在对方眼里,莫磊不过是众多保镖中的一位而已。 继续沿着过道走下去,前方有两位年轻的亚裔女士,站在一扇敞开的门前,在用莫磊听不懂的语言轻声交谈。他走进宽敞的中庭,光线很好,不但亮着色彩柔和的白炽灯,还有琥珀色的夕照透过教堂窗射进室内。从外形看,这里应该是庄园曾经的豪华门厅,改造者将它改变成了充满现代化气息的客厅,造型优雅的石阶盘旋而上,左边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油滑,画中一位胖得让人心生喜悦的家伙穿着深色燕尾服、手中拿着烟斗,正对着莫磊微笑。 庄园的主人,何塞! 楼上是天堂。 楼下的地狱! 佣人与保镖们来来去去,有人走向走廊,有人走出走廊,有人走上台阶,有人走下台阶,透过客厅那巨大的落地窗,室外的鲜花娇艳欲滴、草绿沁人心脾,几名保镖随意地站在花园里的草坪上,一位穿着白色佣人服的老人手中高举着洒水壶,蹲在一片花圃前小心地往地里浇水。 如果有炸弹,就要将这个地方炸成粉碎。 莫磊往四周看了看,避开了摄像头,走向客厅尽头的台阶。 科尔在哪儿呢? 如果蒂娜也在庄园中,那么她的确切位置又在哪儿呢? 抚摸着腰间的枪套,莫磊抬腿走上台阶,他尽量靠里走,也不与人对视,径直上到了二楼。 第二百三十六章 搜寻古堡(第二更) 236、搜寻古堡 蒂娜就在这里,我知道她肯定在。 但是她处境安全吗?还活着吗?如果她发现了科尔的秘密,科尔还会允许蒂娜活下去吗?杀死她,找一个替罪羊,然后也不怕加纳开战,毕竟墨西哥的毒枭又能怎么样?又能在巴兰基亚掀起什么风浪? 沿着走廊继续前行。 必须快速、主动!找到她,或者找到科尔! 左手又出现一扇门,是一扇上了锁的红色木门。必须插入钥匙卡才能打开,和走廊里绝大多数的房门不一样,这扇门紧闭着,没有窗户。 门上也没有标记。 门后面是什么呢? 莫磊将保镖的钥匙卡插进去,但这次却没有作用,很明显,这间房的保安级别更高。 他正要走开想办法,门忽然自己开了。 一位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书写夹板,他好奇地打量莫磊,然后点点头,替莫磊拉住房门。莫磊闪身走了进去。 里面空无一人,简简单单的一张轮床、两台金属手推车,手推车上摆着零零碎碎的物件。几张单椅凌乱地靠在墙边。 莫磊在室内走了一圈,拉开门,走出走廊。 她在哪呢? 莫磊沿着来路往回走去,上面还有一层,必须每一间房都检查一次。他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不安。蒂娜,他仿佛看见了蒂娜,四肢被绑在某张手术台上,有人拿着手术刀,狞笑着走近他的蒂娜。 抬腿迈上第一步台阶,突然之间,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又来了。莫磊侧身、弯腰、拔枪,动作一气呵成,可是来不及了,他看见楼梯上方,三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保镖,手中端着手枪稳稳地指向自己。站在第一位的保镖便是自己早上从公园里救出来的那位。 真讽刺! 在保镖身后,一位穿着休闲西装、灰色头发的胖子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胖子的五官与楼下那张巨幅油滑里的胖子有几分相像,但眼睛更为狭长,眉骨深陷,留着八字须,皮肤光滑、眼神冰冷。 “地下室与一、二楼都没有你需要的东西吗?”胖子站在保镖身后,问题问得很有意思,“告诉我,你在找什么?莫磊……先生!” “随意逛逛!”莫磊毫不惊讶地将手中的瓦尔特与匕首放在台阶上,双手摊开在胸前,“结果吓了一跳。” “还有一支枪呢?你这是抢的我保镖的吧?”科尔夸张地‘喔喔’几声,右手食指点了点莫磊,“掏出来,绑上你,我们再说话?” “你真是小心啊。”莫磊缓缓从腰间将另一把枪也掏出来,与瓦尔特p99放在一起,“万一是我故意让你看到我的呢?恐怕在某些不为人知的角落里,真有人在拿着枪杀了进来。” “这真是我想知道的啊。”科尔的舌音很重,有些口齿不清似的,“难道我这里还有一条密道?那位就太感激你了。” 轻轻打了个手势,他身边的一位保镖丢出一副手铐,正正落在莫磊脚边,“双手反铐,转过来让我看见。” 莫磊捡起手铐,转过身,将双手拷在背后。那名认识莫磊的保镖靠近莫磊,在他全身上下摸索一遍,手法娴熟,搜出一把在脚腕处绑着的匕首,放在手上抛了抛,将地上的手枪与匕首一起捡起来拿在手里。 可他没有摸索莫磊的腰间、皮带内侧的裤缘上还有许多小物件。保镖的手在那儿略作停留便持续往下。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科尔挥挥手,身前的两位保镖后退一步,让科尔走到前面,“来,我们去房间聊?” 楼下的人继续做自己手头上的工作,对楼上的动静毫无反应。 科尔整个身子出现在莫磊眼帘的时候,他才发现这家伙应该有300斤以上,身上炭黑色西装配着天蓝色衬衣,休闲皮鞋擦得光可鉴人,在等待莫磊搜身的时候一脸的不耐烦,仿佛一个演说家忽然冲出来的听众打断了一般的恼怒,“走吧,别想着乱来,莫磊先生,屋子太大,搞卫生不容易。” “你把蒂娜怎么样了?”莫磊声音平静,听不出太大的情绪。 用情绪控制愤怒、超越愤怒! “我也正要告诉你这个问题呢。她坚持要巡视一下我的庄园,我当然没法拒绝,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走着走着就不见了,很显然,她躲避保安系统很有心得,这是你教的么?莫磊先生,对了,我的确还不知道你们怎么会认识的呢,要不是桑托告诉我……啧啧啧……,海边的蝴蝶扑扇了一下翅膀。” 科尔慢吞吞地走在前面,两名保镖一左一右地将莫磊夹在中间,沿着楼梯走向二楼,路线是刚才莫磊进去过的红色木门的那间房。 “你的体型再怎么用嘴皮子也没有用。”莫磊对喋喋不休的科尔呛了一句,“或者用话语来掩饰你的心慌?杀了你亲哥哥和亲弟弟的心慌意乱?” 左边的保镖一记勾拳击中莫磊小腹,莫磊的身体蜷缩,弯成虾米模样,被两名保镖拖着朝前走。 “言语上占便宜,身体上吃亏,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科尔头都不会,庞大的身躯有些笨拙地迈步前行,嘀嘀咕咕地说了一句。 “满口谎言的龟孙子。”莫磊被那一拳打得倒吸一口气,拖行几步之后便再度直起腰来,满不在乎地对着科尔的背影骂道。 蒂娜去哪儿了?这家伙杀了她的话,肯定会挂在嘴上。 可以肯定了,这头蠢猪一样的家伙杀了自己的亲兄长、亲弟弟。但莫磊不知道这家伙的城府有多深,一个人手上刚刚染了亲人的鲜血,会压抑会恐慌,会迫不及待地强调自己的正确性以及对方错得多么的离谱。如果是这样,那么倒可以套出一些信息。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科尔打开红色木门,回头对着莫磊咧嘴一笑,他示意保镖将莫磊按在一张椅子上做好,自己则走到金属推车前,在上面找出一个一次性注射器,从一只5毫升的安瓿里抽出药水,注射进另一只15毫升安瓿里。“楼下的标本多了一个,不过你放心,你的功能不仅仅如此,我现在想要你告诉我,那个模板在哪里?” 将安瓿在手上摇了摇,科尔抬手制止莫磊开口,“现在不用说,待会你会告诉我的,然后,我还会细细研究你的大脑构成,你的肾、你的眼角膜、你身上的很多东西都不会浪费。” 莫磊点点头,双手在背后飞速地运动着,从腰带后方的裤子上拔出别针,打开手铐,一边微笑着问科尔,“看来地下室是你的杰作了,也难怪你哥哥那么不喜欢你,和别人说怀疑你不是他父母亲生的,毕竟何塞这个人身上的优点与你的缺点一样的明显,你们就是两个不同的品种。” 蒂娜在哪儿呢?跑出去了? “激怒我毫无意义的,莫磊先生。”科尔看看手中的小瓶,发现药剂需要沉淀,“还有点时间,不如你跟我说说,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来送死呢?” “你这样的人当年就应该被你父亲涂抹在墙上。”莫磊哈哈大笑,他的双手已经解放,但依旧放在背后,“或者你是早产儿?脑浆成了你身上的肥肉的一部分?杀掉亲兄弟的人哪懂正常人的想法呢?” “牙尖嘴利!”科尔毫不动怒,叹了一口气,“我以为把哥伦比亚搞得乌烟瘴气的莫磊会有些特别之处,不过是个没见识的凡夫俗子罢了。” 他一边说,一边将安瓿里稀释的药水抽进注射器里,“还有什么想说的真心话吗?恐怕接下来就没机会了。” 弄死两个保镖,抓住科尔审问,能问出东西吗?蒂娜呢? 莫磊刚想动手,门被推开了,那位刚才认识并且负责搜索莫磊的保镖走了进来。他看着科尔,点了点头。科尔眉花眼笑,示意保镖离开之后,将身体斜靠在轮床上。他大概是忘记了轮床可移动,差点摔倒在地上。不过对这种糗事科尔没有半点害羞的意思,继续在床上坐好,居高临下地看着莫磊。 “我以前也听说过有一条地道,但苦于没找到,没想到你今天帮了我一个大忙。”科尔有些兴高采烈,“早知道的话,我很多设备都可以迁移到洞里去,唉,丢了好多标本,没地方摆放啊。” “科尔,你哥哥你弟弟也制成标本了吗?是哪一个部位啊?”莫磊嘲讽地说道,“割下他们的头颅是什么感觉?你泡了福尔马林?那个东西保质期不够久啊,要不要我教你……。” “砰”,脸上又挨了一拳。 “娘们。”莫磊侧头吐掉嘴里的血水。我艹,又是刚才打自己肚子那位,待会儿这个家伙可以晚点死。 “莫磊,你是想套我话对吧?”科尔制止住准备继续动手的保镖,手中玩弄着安瓿,另一只手拿着注射器,“好吧,何塞是我杀的,得利斯我没想杀他,只是他恰恰在场,没办法。蒂娜走了,不过她走不掉,恐怕是躲在某个角落里偷偷哭泣呢。至于你,桑托说了你要来,我便早就做好了等待你来的计划。别猜疑其他的了,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接问。” “是沃克斯让你这样做的么?”莫磊单刀直入。 “沃克斯?哈哈哈哈哈……。”科尔的神情有瞬间疑惑,随即哈哈大笑,“沃克斯还不够资格,别人怕他这头成了精的狐狸,我不怕啊,你这么会有这么幼稚的想法呢?”抛了抛手中的空瓶,科尔站了起来,“伟大的事业需要相应的资源投入,何塞太保守了,他的思路以已经跟不上时代,他秉持的东西已经彻底过时了。而我的弟弟太傻,只愿意相信他的大哥,对我这个二哥向来持怀疑态度。我们家族需要发展,需要走出巴兰基亚、走出哥伦比亚,何塞便是最大的阻碍了……” “这些道理,你不懂的。你不过是加勒比海上的蝴蝶翅膀下产生的某样正常变化而已。”说了几句,科尔也兴趣缺缺,示意两名保镖,“抓住他吧。” 第二百三十七章 逃出魔窟 237、逃出魔窟 莫磊任凭两位保镖摁住自己的肩膀,“这借口真的不错。最后一个问题?” 科尔奇怪地偏了偏头,“为了家族牺牲,何塞能理解的。你问吧,想好了再问。” “你不怕加纳杀了你?不怕你那些同知道行内情之后唾弃你杀了你?” “我”。科尔目光闪烁,嘀笑皆非,“你将最后一个宝贵的提问来问这么无聊的问题,好吧。蒂娜晚点就会来找你。至于加纳,那不是你该担心的事情。嗯,我的哥哥虽然风评甚佳,但难保一辈子没有仇人,所以,我现在也正在找他的仇人呢。哦对了,你可以算上一份,这一下,连你的死,都有了更高的价值了。” 室外突然有了动静,莫磊他们同时都听见了。 就是现在了! 双手猛地从身后伸出,莫磊右手的手术刀划过身边保镖的脖子,左手摁住另一名保镖的脑袋狠狠撞在墙上,鲜血溅在白色的墙壁上,像是一朵盛开的花。 冲锋枪点射的声音传进室内。 紧接着又是一声,但声音更为接近了。 科尔在莫磊突发暴起的时候便扔掉了注射器及安瓿,但他拔枪的右手被莫磊卡在腰间,右腋与左臂被手术刀划出两条极深的血口,冰冷且带着血珠的手术刀迅速移动到他的喉结,而莫磊则朝前斜跨一步躲在了科尔肥壮的背后。 “你的保镖不行啊科尔,凡夫俗子!” 惨叫声与子弹打在墙壁上的声音清晰传来,木门被砰然打开,门口的守卫惨叫着倒在血泊里。 莫磊救了他,他留给了莫磊求生的机会。 蒂娜杀了他。死得其所! 科尔的呻吟声与咒骂声被枪声掩盖。 蒂娜! 有一瞬间,莫磊的手术刀差点从手中掉落。他看见了蒂娜,手中端着9毫米SAF冲锋枪,金色的头发盘在脑后,身上穿着一件白色棉布衣服,套着凯夫拉防弹背心,嘴角有明显的血丝与淤青,褐色的眼睛里一层雾气,看上去精神抖擞却又瑟瑟发抖。 “蒂娜。”莫磊从科尔的后背探出了头,声音颤抖。 “莫磊!”蒂娜冲进室内,反手关上木门,拧紧门锁,将身体靠在墙上,制止住自己的摇摇欲坠。她似乎所有的精气神都随着刚才的几十发子弹发射了出去。 “给我。”莫磊狠狠一掌,击打在科尔的后脑勺上,然后跳过去扶住蒂娜,将枪带从蒂娜的脖子上摘下来抓在手里。“我的天,蒂娜,你” “我从监控室的窗户外面看见了你,你一进来我就看见了。”蒂娜大口喘息,眼睛盯着莫磊,雾气越来越浓。 “警卫马上就会赶来,你们死定了。”科尔的声音响起。 莫磊侧过头,他刚才以为科尔已经晕过去了,大概是太胖的缘故,自己的掌沿砍中的应该是对方的肩膀。科尔颤颤巍巍地直起身子,满脸涨得通红,一头灰白色头发乱蓬蓬的,模样真像只蠢猪。 “别指望了,我封住了这一片区域,别忘了何塞告诉过我怎么使用这里的暗室与安保。”蒂娜弯着腰,双手按在膝盖上,气喘吁吁地瞪着科尔,“你这个蠢货。” 科尔狂怒地挥舞着双臂朝着蒂娜冲了过来,两只眼睛瞪得老大,“怎么可能?何塞那个王八蛋,暗室在哪里?” 莫磊扣动扳机,9毫米的子弹带走科尔肥壮的大腿上一块肌肉,科尔尖叫着继续朝前冲,手中突然变戏法似的多出一把小巧的手枪,但却随着又一声枪响,手枪与自己的几支手指一起飞走了。科尔惨叫着滚在地上。 “蒂娜,去,拿根束缚带绑住这个家伙,我们问他几个问题,然后要尽快离开这里。”莫磊将枪口对准地下翻滚着的科尔,这个肥蠢的家伙肯定还有很多东西值得交代。 想起地下室里的那些肢体,莫磊不禁全身冒出寒意。 真希望蒂娜没有看见那些东西。 “我们赶紧走吧。”蒂娜虽然按照莫磊的吩咐去金属推车上拿起了束缚带,可她在对着不再翻滚、喘着粗气的科尔时,依旧有些胆怯,刚才那个端着冲锋枪冲杀的女子瞬间变得柔弱起来,因为她看见了莫磊。 “别担心,我只是问他几个问题,蒂娜!”莫磊轻柔地说着,一只手拿着冲锋枪,另一只手在接过束缚带之前,先摸了摸蒂娜的头发,“我们会平安离开的。” 地上的科尔突然暴起,扑向莫磊,沉重肥壮的身躯撞在莫磊身上,冲锋枪飞了出去。 莫磊后退了几步,科尔伸出左手猛地拉住蒂娜一扯,右手箍住蒂娜的身躯,左手掐住她的脖子,如铁钳般夹紧咽喉。蒂娜想竭力掀开科尔,但头部却被科尔狠狠地按在地上,发出喀嚓一声脆响。 科尔再度抓住蒂娜的脑袋朝地上撞的时候,莫磊迅猛地朝前一步,膝盖狠狠顶上科尔的太阳穴。科尔侧身倒下,莫磊附身一拳,但被科尔的右手挡住。科尔大喝一声,伸出左手抱住了莫磊的双腿,朝着自己身边一拉,莫磊倒地的时候,右脚再度踹向科尔的脸,鼻梁断裂的声音与惨叫声一同响起。 莫磊双腿在地上一绞,上半身贴近了科尔,手中多出一枚刀片划过科尔的脖子。但科尔肥胖的身躯却依旧在地上以不可思议的敏捷翻滚着,远离莫磊之后才翻身坐起,一只手摸向了地上的冲锋枪。 莫磊的身躯紧跟在科尔的背后,当科尔抓住冲锋枪的时候,莫磊右臂想从后背搂住科尔的脖子,等他醒悟过来手臂不够长的时候,科尔已经抬起了冲锋枪。他左手指缝中的刀片快速在科尔的左臂上连划几刀,右手食指抠进科尔的眼睛,科尔惨叫着朝后用力压下去,将莫磊压在身下。 手枪短促而爆裂的声音在室内回荡,两发子弹准确地贯穿了科尔的脑袋,从后脑勺射进,穿出额角,脑浆与血液溅得莫磊满头满脸。科尔的身躯倒向一侧,莫磊一把翻滚身子,侧头一看,蒂娜单腿跪在地上,双手拿着那支科尔的微型手枪,身躯尚在微微颤抖。 科尔仰面朝天躺在地上,额头上血肉模糊,嘴巴长得老大,双腿还在动弹。 莫磊扑过去搂住蒂娜,一只手慢慢地朝前伸,拿过蒂娜的枪,对着科尔的头部打完了手枪里的子弹。 “没事了,蒂娜,没事了!” “嗯!” “来,你跟我在我身后,抓住我的腰带,我带你离开。”莫磊鼓励性地拍了拍蒂娜的背,他知道,经过这一次事件,眼前的女孩有足够的勇气面对一切危险。 两个人沿着走廊慢慢走出,蒂娜在一间房的门口一阵鼓捣,封闭的过道打开了。莫磊左手朝后面拍了拍蒂娜,蒂娜一只手上拿着瓦尔特P99,另一只手紧紧抠住莫磊的腰带。 “走!” 两人冲出走廊,冲下台阶。周围枪声响起,保镖们斜跨在身上的子弹带与冲锋枪不是碰撞,发出沉闷的咔哒咔哒声。他们俩埋头沿着楼梯边沿奔跑,子弹胡乱地从楼下射上来。保镖发现了他们俩也是全副武装,攻击时也是小心翼翼的。 莫磊很清楚,只要是雇佣兵或者是保镖,无论多么的忠心耿耿,都不会随便让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他一边奔跑,突然大喊一声,“科尔也死了,他杀了何塞与得利斯。” 一边呼喊着一边冲下二楼,枪声变得凌乱稀散。蒂娜再次找到打开一楼钢板门的开关,莫磊在钢板启动之后,对着一楼就是一通扫射。一楼的保镖们本能地寻找掩体。但他们才跨过那扇门,就遭到了一阵震耳欲聋的还击,底下还有两名守卫,在透过台阶间的缝隙朝他们射击。这样的攻击角度无法保证精准性,最大的危险来自跳弹。 “往楼上跑。”莫磊悄声对蒂娜说。 “不行,汽车在地下室的车库里。”蒂娜低声反对。 “按我说的做,往楼上跑,弄出些声响来。” 蒂娜立刻明白了莫磊的意图,依计行事,每踏出一步都用力弄出巨大的响声。 莫磊紧紧贴着墙面站着,从底下的楼梯平台恰恰看不见他,没等几秒钟,他便听到了守卫的反应:他们听见了莫磊与蒂娜都在朝上爬,于是赶紧也追了上来,紧咬住物不放。 几秒钟仿佛几个小时,莫磊想象中保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梯的样子,他只能依靠对方发出的声响用精神图像还原动作。一旦自己被发现,那么就会失去了除敏捷之外的所有优势。莫磊必须在最后一刻才能出现,而且在那一刻的反击必须迅速有效。 莫磊一跃而起,把枪口对准脑海中构想的保镖出现的位置,直到扣动扳机的那个瞬间,他才最终用视线确定了对方的位置。 冲出来的第一名保镖手中的微型冲锋枪也对准了莫磊的位置,生死就在几毫秒之间决定。如果莫磊非要等待见到对方才开火,保镖无疑占尽了优势。 但莫磊怎么可能会让别人占先呢?枪声响起,第一名保镖的胸前冒出了血花,对方手中的冲锋枪也响了,但子弹统统射向了莫磊的上方。莫磊迅速移动身体,将第二名与第三名保镖打死。 “莫磊?”蒂娜在藏身处轻唤。 “下来吧。”莫磊答道,然后拉住冲出来的蒂娜的手,两个人一步三层台阶,迅速朝着地下室奔跑。一路上,蒂娜熟练地操纵着隐藏在各处的开关,将可能追来的安保堵在了身后。 冲到地下室,莫磊有些心慌,他生怕蒂娜也看见那些惨状。但蒂娜却拉住莫磊的手,朝着另一个方向冲了过去,然后揿动开关,一堵墙缓缓升起,一辆灰色的路虎与一辆黑色的福特越野车停在车库。莫磊没做考虑,径直冲向福特越野车,蒂娜也冲向副驾驶座,带莫磊坐好之后,从储物箱将钥匙拿出来递给莫磊。 “都是何塞教你的?”莫磊接过车钥匙,点火,启动。 “是的。两台车都防弹。”蒂娜绑好安全带,她眼睛扫过莫磊的脖颈,看见了露在外面的伤口,眼睛掠过一丝忧伤。 出了口粗气,看着前方缓缓升起的升降门,莫磊猛轰油门,福特车轰鸣一声,冲了出去。 外面一片漆黑,天空中繁星点点。 子弹从四面八方射过来,打在车身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第二百三十八章 何塞家的遗孀 238、何塞家的遗孀 福特车咆哮着行驶在盘山公路,几台摩托车在背后疯狂地追逐着,ak47步枪轰鸣,子弹落在车身上、打在水泥道路上以及路旁的草丛里。 蒂娜失去了端着冲锋枪的时候那种巾帼豪杰的模样了,她一只手紧紧抓住车门上的安全把手,另一只手抓住安全带,双腿绷直,眼神紧张地瞪着不断迎面扑来的山坡或者巨石。但每一次都没莫磊轻松地转动方向盘,将越野车带往正确的方向。 山坡下,巴兰基亚城的万家灯火亮起,城中几根激光灯束划破夜空,像是刺向苍天的数把利刃。 “蒂娜,会游泳吗?” “啊?”蒂娜没看莫磊,甚至都没听清楚莫磊在说什么。越野车跳过一个大坑,大概是左边轮胎压上了一片石块,车子跳跃了一下,蒂娜再度尖叫了一声。 莫磊快速地看了蒂娜一眼,忍不住想笑。 是什么样的力量让这个姑娘变得杀气腾腾,而且竟然夺了一支冲锋枪杀了回来救自己? “你说什么?” 前方的道路平坦了一些,身后追击的摩托车也越来越远。蒂娜才想起,刚才莫磊问了自己什么问题。她依旧用右手抓住安全把手,左手离开了安全带,紧紧抓住坐垫。她的眼睛看向了仪表盘,此时的速度更快了,上面的指示针已经指向110迈,而莫磊依旧在疯狂地提速。 “没事!” 前方一个急弯,越野车差点侧翻过去。 莫磊咬着嘴唇,脑海中飞速地思考着能去的地方以及可以反击的地点。如果摩托车再追上来,追到市区,恐怕警察也会出面。干脆在山上解决,然后从容离去。 “你检查一下子弹。” 再度驶过一个弯道,前方的道路越来越宽阔与笔直,已经零星地有了车辆,在种着合欢树的道路中行驶,往正前方看去,不远处已经有了路灯,灯光藏在合欢树叶之间,在地面上投下一个个斑驳陆离的光影。 “还有7颗子弹,手枪有15颗。”蒂娜检查完冲锋枪,放在中控台上,将那把瓦尔特p99也拿了出来,道路渐平,她的右手不需要勾在安全把手上了,心情也平复了很多。“莫磊,谢谢你!” “傻啊。”莫磊笑着说了句中,百忙之中还没忘伸手摸了摸蒂娜的脑袋。蒂娜的头朝前顶了顶,惨白的脸上露出笑容,但想起自己嘴角的淤青,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盖住自己的嘴唇。 “我们去结束这件事情。” 安慰完蒂娜,莫磊突然在前方刹车、左转,掉头迎着后方追来的摩托车驶去,他摒弃了冲锋枪,而是从蒂娜手中拿上那支瓦尔特p99,打开车窗,左手持枪,将车固定在90迈左右。蒂娜想了想,也打开了右边车窗,拿起冲锋枪架了起来。 接近了! 一台摩托车停了下来,骑手也扯出腰间的ak,与后座的枪手一起对着那台福特瞄准。莫磊第一发子弹打穿了骑手的头盔,第二发子弹射进摩托车的油箱,爆炸的气浪将后座的枪手震飞,在空中翻滚着摔落在路面。 副驾驶的蒂娜也在开枪了,她打出一个三连发,但子弹落在了路侧冲过来的摩托车后面。姑娘咬咬牙,调整枪口,将剩下的四发子弹打完,摩托车驶出了路面,一名枪手摔在水泥路上惯性滑行,与水泥路面接触的头盔与水泥摩擦,溅出一条条火花。 福特车毫不留情地从车手身上驶过。 “关窗!”莫磊大声喊叫,手枪弹无虚发,枪声节奏感十足。接下来的两台摩托车一台同样爆炸,另一台的骑手被打死之后,失去控制的摩托车被一辆后面驶来的轿车撞飞。 莫磊放下手枪,也升起车窗,还剩下一台轿车,从对面冲了过来,一名枪手从天窗里爬了出来,黑糊糊地影子看上去像是rpg。 “坐稳了!” 福特车轰鸣一声,猛地朝前一蹿,像只怪兽般撞向了那台轿车,两台车轰然撞在一起,rpg上的榴弹带着火焰划破夜空、飞向原野。而莫磊与蒂娜都双双被弹出的安全气囊撞击得头晕眼花。 “你疯了啊!”蒂娜在气囊下喃喃自语。 莫磊用刀片割破自己的气囊,胸口炸裂一般的疼!他将蒂娜的气囊割开之后,抬手擦掉自己嘴角的鲜血,低声说道,“我们得换台摩托车。” “小心军队。”那名老人如是说。 “摩托车更适应小路的路况,我们得避免军队出动。”莫磊看着蒂娜诧异的神情,解释道。他下了车,脚部有些踉跄,昏沉的头脑被冷风一吹变得清醒了些许,肾上腺素的消退让他四肢酸胀、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及其低微。 朝着地上还在蠕动的枪手补了一枪,莫磊脚步虚浮地走过去扶起摩托车:还好,还能用。可他看见蒂娜下车的时候差点摔倒,便放弃了摩托车扑了过去一把扶住蒂娜。 “怎么了?” “好像肋骨断了。”微弱的光线下,蒂娜脸色更为惨白。 莫磊不说话,拦腰一把将蒂娜抱起,走到摩托车旁单手扶起摩托车,将蒂娜在后座放好,自己跨上摩托车之后示意蒂娜搂住自己的腰,“没关系的,有我呢。” 回头看看山坡上星星点点的车灯,莫磊启动摩托,沿着笔直的马路朝市内冲去。 不到2分钟,又有几台摩托车赶到了福特车的旁边。那台黑色的路虎也出现在摩托车到达之后的几秒钟之内。一位穿着蓝色套装、皮肤黝黑的女性走下车,在一名保镖的陪同下到福特车旁边看了看,双手将头上卷曲的黑发朝后一拢,转身走向自己的座驾。 “弗兰琪,追不追?”陪伴她的保镖殷勤的拉开车门。那名叫弗兰琪的女子并没有上车,站在原地扯了扯自己的套装,高大丰满的身躯朝后退了一步,看着身边的保镖问道,“你说呢?”她说完之后狞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脸上的粉底扑簌簌掉在衣服上,全身的肥肉都在抖动。 保镖有点不知所措,但他大概是个小头目,只得对着对讲机发令,“继续追。” 老板虽然死了,可这位老板的夫人向来比老板更残忍更阴狠,也更心胸狭窄,自己还是小心为妙。 “你们就别去追了。”弗兰琪身手拍了拍身旁保镖的肩膀。出事的时候,她被蒂娜用何塞所指点的机关锁在了另一层楼,直到她的贴身保镖在外面听她的指令,一步步将门打开。不过弗兰琪对于老公的生死很不在意,那个早就没用了的男人依靠着虐待与杀戮活着,除了何塞之外,全世界的人其实都知道,早就该死了。现在的家产就全是自己的了。 弗兰琪看着有些不明所以的贴身保镖阿米特,忍不住将肥壮的手朝保镖的下身贴去,故作娇媚地轻哼一声,“他们每死一个人,我都要补贴一大笔钱,这不是浪费吗?丢给其他人去办就行了。” 可怜的阿米特全身的鸡皮疙瘩一颗颗冒了出来。他可从未打过老板娘的歪主意,更没想到体型壮实的老板娘撒起娇来比子弹还要厉害。 阿米特沉默地拉开副驾驶门,也不管老板娘做何感想了自己径自坐了上去。驾驶员手中依旧拿着手枪,只是神情放松了不少,大概是听见了老板娘弗兰琪的话。可他也大概也看见了老板娘的动作,于是看阿米特的眼神也多了一些意味。 “阿米特,给你的手机给我。”弗兰琪尚沉浸在喜悦之中无法自拔,自然没留意前方的两位保镖彼此之间的小动作,“让其他人回来。” 阿米特按要求说完之后,回头看着弗兰琪。司机已经将路虎在原地掉头,朝着山庄驶了回去。弗兰琪打通电话,假惺惺地哭了几声,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电话里的对方,着重强调:一定要抓住那个女的,要活口,至于那个男人,生死都无所谓。 “为什么啊?”司机缓缓驾驶着汽车,他看着后视镜里脸上毫无悲伤的弗兰琪,忍不住问了一句。 “留着谈生意啊。蠢货!”弗兰琪撇撇嘴,“那个男的什么来头,你们知道吗?” “我们都不在楼上。”阿米特与司机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一群蠢货!”弗兰琪似乎从兴奋与喜悦中清醒了过来,语气里没了刚才的激动,“肯定有人知道,你们找到消息之后向我汇报。阿米特,你将餐厅里的录音资料全部找出来,送过来给我。顺便让其他人待命,我们需要一场会议。” “好的,弗兰琪!”阿米特神不守舍地回答,他在脑海中思考着,什么时候提出走人会比较适合。 何塞死了,得利斯死了。现在科尔也死了。 树倒猢狲散,留在这里帮这个弗兰琪工作?想想都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十几公里之外,莫磊将摩托车停在一片黑暗的后巷,他一只手搀扶着蒂娜,走到一块广告标语排后面停下,广告上可口可乐的瓶子巨大。他的另一只手拨通了放在行囊里的高兵的那只手机。 电话接通之后,响了三声,莫磊便挂了电话。他从居民晾衣服的绳子上扯下几件衣服,拖着蒂娜的手,消失在黑暗之中。 诺木大街的小旅馆里,一位军人模样的家伙制服邋遢、帽子反戴。他手中碰撞那只包裹突然发出一声巨响。这家伙吓了一跳,将包裹扔了出去。落地的包裹瞬间燃起火光,他大喊大叫着叫人端水过来熄火,但等熄灭之后,包裹里所有的东西都没了。 全都烧成了粉末。 旅馆墙上的时钟敲响了准点的声音,已经是当夜9点。 第二百三十九章 魔兽的心结(第一更) 239、魔兽的心结 巴西,大坎普,马托格罗索师范大学附近。 因安杜伊河的河水千年不变地流淌,河道两岸杨柳依依,灯光明亮。年轻人成双成对地漫步在河堤边缘。街道上的店铺将咖啡味与食物的味道交杂在一起。 哥伦比亚时间是下午五点的时候,大坎普已经是晚上八点。 大坎普没有想象中那么混乱,这是魔兽对这个地方的第一印象。多年来,他在南美洲到处晃荡,到过巴西的很多地方,唯独没有来过大坎普。他喜欢这里郊区的成片成片的灌木林,喜欢这里白天弥漫在空气中的咖啡味道,喜欢看居住在附近的农民们没事儿就载歌载舞一回。遗憾的是,身边没了兄弟,没有雅典娜,再好的美景也只能独自欣赏了。 尼克松将他丢在这里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不得不说,这家伙颠覆了魔兽对黑人的看法。走的时候,尼克松不但留下足够的食物,还特意留了武器:带有4个弹匣的9毫米改进型马卡洛夫手枪以及只有一个弹匣的VZ58自动步枪。尼克松很遗憾地告诉他说,这边购买不到太好的自动武器,VZ58虽然有些老旧,但家庭自用还是不错的武器了。 至于尼克松去哪儿了,魔兽丝毫没放在心上,毕竟自己一个瘸子,已经管不了那么多闲事了。 他在室内呆了两天,将能做的事情都做完之后,便想到去给雅典娜打一个电话。出于本能,魔兽没选择自己的手机,也没使用室内的固定电话,而是看见邻居开车出门的时候,走出去向那位满脸横肉、面相凶恶的邻居提了个小小请求,邻居二话不说,便拉上他一起进到了市内。将他丢在马托格罗索师范大学附近,并且约好了回去的时间之后才开车去办自己的事情。 魔兽穿的还是来到大坎普的那件夹克,戴的也是同一顶帽子。在靠近河道的一家服装店里,他将夹克与帽子都扔在了更衣室内,够买了一件黑色带花纹的西装与一顶硬檐的牛仔帽,裤子换成了一条宽松舒适的卡其色休闲裤。他将帽檐拉低,恰好用阴影隐藏了自己的面容,之后用现金结了账,出了门之后他拖着隐隐做疼的腿,尽量让自己变得自然一些,继续朝南行去。 他专找风声呼啸的后街小巷走,最后走过一个渔业市场,来到了另一条街上。 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一些不为过。魔兽自认为在枪林弹雨中活下来,不仅仅是因为技能,而是自己的后脑勺比很多人多长了一只眼睛。 沿着街道朝南边走了十几米,前方的报刊亭上写着几个大字,“新闻世界,尽在掌握。”魔兽走过去买了两份报纸,一份英文版的巴西邮报,一份英文版的环球日报。他先是站在报刊亭的灯光下浏览了新闻版面,顺便打量来来往往的行人、搜寻着电话亭。 几分钟之后,他将报纸卷起来夹在腋下,选了一个电话亭,那里刚刚有一位围着头巾的女郎打完电话离开。他走进电话亭,反锁玻璃门,看了看手表。 差十分钟晚上9点,雅典娜那里应该是晚上8点40左右。他们约好的如果拉帕尔玛时间9点,雅典娜就会在家里等待自己的电话,但是他俩也预留了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做缓冲,免得遇到电话线路不畅的情况。如果三天之内没有电话,那么下次的通话时间便会停在第二天的1小时之后,雅典娜只坚持一件事情,那就是哪怕魔兽单纯的说声heo都行,因为她需要知道,魔兽还活着,还好好的。 拉帕尔玛靠近哥伦比亚与委内瑞纳,时差半个多小时。 魔兽想起雅典娜便充满喜悦。他终于走出了铺天盖地的阴霾,找到了除了兄弟情之外值得珍惜的东西,那是某种他原以为已经永远失去了的东西。他原本以为所谓的爱情早就是一堆死灰,可现在却死灰复燃了。他也期待着能与她通话,听到她的声音便欣喜若狂,得到她的抚摸就喜出望外。他在生命中最不合时宜的时刻遇到了雅典娜,这场相遇让他的生命焕发了多年未曾有过的意义。他想念雅典娜,想念她的一切。 要活下去的,要与雅典娜白头到老。曾经,生命在魔兽眼里不过是在世上走了一遭,可现在有了她,所有的一切都变了。他从未思考过老了以后怎么办的问题,可与雅典娜在一起之后,这件事情便在脑海中扎了根。 前提是,协助莫磊做完那些事情。 沃克斯,他究竟想达到什么目的呢?制造的混乱一波又一波,却又数次在可以杀死莫磊的时候放手。他想干什么?单纯的制造混乱?好处又落在谁的身上。 一边思考着乱七八糟的事情,魔兽拨通了雅典娜的电话,按照事先约定的暗码振铃,4声过后,他挂掉电话再拨,只要再响两声之后,雅典娜就会接起电话。 她的声音总是那么如涓涓流水、沁人心脾,像百灵鸟般婉转清脆。 当电话响完四声之后,魔兽挂掉电话,静待了三十秒,再次拨通号码。 响了两声。 无人接听。 三声、四声、五声 依旧无人接听。 魔兽看了看腕表,指针指向准九点。他挂掉电话,想着雅典娜大概正从外面往住处赶呢。不知道她今天穿的什么衣服,那边的天气炎热,又正是旅游高峰值,会不会有人追求她呢?但这也很正常啊,雅典娜是如此地靓丽夺目,喜欢她的人多了去了。 她不会有危险吧?真应该朱立夫跟着她。不过这几年下来,自己没少教雅典娜自救的手段,雅典娜也学而致用,在醒狮大酒店教训过好几位前来敲诈勒索的壮汉。 十五分钟过去了,魔兽一直将话筒夹在耳边,有人过来打电话,魔兽便指指话筒,示意别人去其他地方。他重新拨打了雅典娜的电话,按照程序再走了一次。 依旧没人接。 不用慌! 大概是吃饭去了? 又或者与别人跳舞? 魔兽想了想,开始拨打莫磊的电话,他想了解一下兄弟的情况。 莫磊的手机关机。 诸事不顺啊,没看黄历啊。 魔兽苦笑,再次拨通了土狼的电话。这一次,电话接通了。土狼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告诉周睿,莫磊去了巴兰基亚,具体的计划莫磊并没有详细说,而且也没有说去巴兰基亚是为了什么,只是在与一个叫桑托的家伙通了电话之后就径直离去了。他们约定的通话时间是晚上十点半,现在还没到时间。 桑托。 周睿与土狼都不知道这家伙是谁。 他们俩离开波哥大的时候,尼克松只是说有人护送,但并没有说明送的人是谁,土狼与魔兽更加不会去追问,信任一个人就得全心身相信。 挂了电话之后,魔兽再给雅典娜拨打了一次,在依旧无人接听之后,魔兽走出电话亭。他突然想起,雅典娜的楼下还有一个电话机,那里居住的是一位快70岁了的退休警察,自己曾经在老人那里喝茶吃饭,还亲自下厨做了一桌。 他闭上眼睛,苦苦思索那个号码,等他想起来的时候,电话亭里面已经有人进入,在开始煲电话粥。魔兽拖着伤腿,朝着下一个街区走去。 他沿着皮卡迪大道走了一段,经过卡莲佛百货商场,那边还有一个电话亭。他走得极快,正常人要十来分钟的路程,他拖着伤腿只走了7分钟。那个电话亭空荡荡的,他赶紧推开门,走进去之后将门反锁,拿起电话投币,听见通话音之后,拨下了老警察的号码。 老人的声音彬彬有礼,但魔兽还是花了一点时间来说明是谁。可是,当老人告诉他,已经有好几天没见着雅典娜了。魔兽一瞬间心就炸了,他一只手撑在玻璃上,压抑住自己的恐慌,向老人询问着详细情况。 确切地说,雅典娜从30小时以前,头天下午的两点半出门,临走的时候还与老人打了招呼。但老人在临睡之前也没听见雅典娜回来。老人回忆在凌晨1点左右的时候,他隐约听见了开门声,但今天整整一天,都没见过雅典娜。 魔兽将悬在喉咙的心咽了下去:雅典娜要不就是很早出门了,也许是躺在床上没听见电话? 他委托老人,上楼看看,让雅典娜回一个电话。如果雅典娜不在家,那么自己也会在十分钟之后再打给老人。 十分钟之后,魔兽再拨通了老人的电话。 他握住话筒的手指关节惨白,撑在玻璃上的那只手掌也捏成了拳头,然后无力地放下。 雅典娜不见了,家中一片凌乱。 挂掉电话,魔兽开始拨打朱可夫的电话。他得让朱可夫去看看,去调查。然后,他给自己定了张机票,直接飞巴兰基亚。 我的女人你们都敢惹? 第二百四十章 寄人篱下(第二更) 240、寄人篱下 巴兰基亚的街头,10点以后依旧人来人往。 从卡布里区搭乘三轮车离开之后,莫磊与蒂娜已经重新装扮了一次。莫磊穿着薄牛仔夹克,脖子上绑着一条薄纱巾。他头顶上戴着硬檐牛仔帽,粗布裤子有些不合身,但配上高帮户外靴倒也看不出来。蒂娜穿着一条白底蓝花的拽地长裙,内里还穿着休闲裤与T恤,看上去有些臃肿,她将金色的头发盘了起来,戴了一顶黑色丝巾。一路上,叫车及问路都是蒂娜开口,莫磊的西班牙语口音太重,极易留下线索。 中途快到沙聂福大街的时候,蒂娜让三轮车停留了一下,莫磊下车找到路旁的公用电话亭,先给高兵与土狼通了电话,他比约定的时间晚了近半个小时,电话接通后,另一头的土狼几乎是吼叫着骂了出来。 大致说了这边的情况之后,莫磊拒绝了土狼与高兵要过来一个人的要求。安德烈需要保护,在波哥大的王宇威以及其他几个人也需要保护。但莫磊也决定了,将蒂娜送去一个真正意义上能够安全的地方,自己就赶回波哥大。 挂上电话,莫磊心里一片翻腾。 到了撕破黑幕的时候了。 否则,身边所有的人都难以幸免。 站在电话亭停留了半分钟,莫磊拨通了另一个号码,他不知道是否该拨打这个号码,但是如果要离开巴兰基亚,也非这个人能帮上忙。 “找桑托先生,有急事。”电话接通之后,接电话的是一个柔美的女声,莫磊单刀直入。 “先生,请稍等。” 片刻之后,桑托柔和醇厚的声音响起,“我是桑托,哪位找我?” “下午求你帮忙的朋友。” 电话里沉默了两秒,桑托似乎清了清嗓子,之后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等我30秒。” 莫磊拿着话筒,朝玻璃窗外看去,看见蒂娜正从三轮车的车篷里探头出来朝自己这边观望。他冲蒂娜挥挥手,再度将话题放回耳边。 “你电话消过毒吗?”桑托的声音终于响起。 “很干净。”莫磊知道桑托害怕什么,现在的电话追踪技术已经到了双向寻址的地步了。“你的呢?” “要不我花三十秒干嘛?”桑托的声音没有情绪,但莫磊仍旧听出了他的不满,“你干的好事,你把科尔杀了,连他的家也毁了,现在全世界的人都在找你,我们也有人接到了追杀你的命令。全巴兰基亚的警察、黑帮甚至部队都在找你。” “科尔杀了他的哥哥和弟弟,还要杀我及我的朋友。”莫磊急急地说,“具体细节我以后再跟你解释,桑托,我以人格发誓。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而且,接下来我会给你一个功劳,一个大大的功劳。” “怎么可能。莫磊,我们做不了交易,你现在是众矢之的。”桑托淡淡地拒绝了。 “别跟我打官腔。”莫磊低吼,“我知道有人研发了一种毒药,是用来针对某位高级别官员的。具体细节,你帮了我,我就告诉你。桑托,我信不过别人,而且要你帮我的事情不难,带我离开巴兰基亚就行。” “他们说,你还绑走了墨西哥大商人加纳的女儿,蒂娜。对吧?” 莫磊听桑托说了这句话之后,才放下心来。 桑托虽然用消毒电话在与自己通话,但依旧不放心自己的同事,所以才会有这么一段对话。 “你愿意交代清楚那就再好不过了,20分钟,听着,20分钟之后,一辆牌子有些歪的黑色雪佛兰汽车会出现在法院路的路口,那里有一个书报亭。那辆汽车开得很慢,大概是发动机有点问题,驾驶员是黑人。等你坐进车内之后,发动机便会恢复。记住,复数!” 复数! 40分钟。 法院路。 莫磊看了看表,法院路,离现在的距离太远,三轮车或者出租车都没那么快,只有偷车一途。 他再度拨下土狼的电话,向土狼说明自己要与桑托见面以及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之后走到三轮车边,让蒂娜付钱下车,两人一起小跑到对面马路的百货大楼,进到地下室之后,花了几分钟时间找了一台标致轿车。莫磊驾驶着小小的标致冲出地面,朝着法院路飞奔。 “出什么情况了?”蒂娜坐在副驾驶座,她终于有机会将凌晨遇到的情况向莫磊阐述了一遍,着重描述了那个奇怪的黑人。她看着莫磊心不在焉的模样,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得赶快离开这个城市,整个巴兰基亚都在找我们,恐怕掘地三尺也要找我们出来。黑帮、警察、军队。” “你的伤还疼么?” 蒂娜没去想被那些人找到的后果,她发现,只要莫磊在身边,自己似乎对危险便失去了敏感,似乎将生命交托在他的手上是可行的,是毫无疑问的。 “不疼了,你呢?”莫磊才想起来,刚才竟然忘记买药。但现在也来不及了。 “好多了。”蒂娜嫣然一笑,她已经扯掉了头上的黑色纱巾,脸上的淤青十分严重,右脸高高肿了起来,影响到右眼角也开始浮肿。 “那就好,蒂娜,听着,接下来你需要去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我结束完这件事情,就去找你,好不好?这段时间恐怕你谁也不能见,包括你的父亲。” “带上我吧,莫磊,别把我丢下了,求你。”蒂娜突然害怕起来,她的身体前倾,双腿收到了椅子上将胸口与膝盖顶在一起,双手抱住双腿。 莫磊侧头看了蒂娜一眼,心中一阵心酸。 这都他妈什么事啊,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算什么男人。 “暂时不行,蒂娜,相信我,很快就结束了。”莫磊保持着8090迈的速度,在车流中穿行,他记得法院街在哪,离自己被子弹擦伤脖子、脑袋磕在铁架上的那家旅馆不远。 他们到达的时候,莫磊看了看手表,38分钟。还好! 莫磊坐进前排副驾驶座,黑人驾驶员仔细打量着。他看似彬彬有礼,但右手却不在莫磊的视线以内,但桑托肯定特意告诉过他莫磊是哪个国家的人。 莫磊摘下了头上的帽子,咧嘴笑了笑,说了一句。 驾驶员也笑了起来,露出满口白牙。他从倒车镜里看了蒂娜一眼,塞在上衣口袋里的手拿了出来放在方向盘上。引擎立刻发动起来,汽车飞速驶离法院路。 “我叫国王。”小伙子熟练地操控着汽车,还没忘了向莫磊介绍自己。但很聪明地没伸手与莫磊相握,这是他们这一行所忌讳的。 “叫我孟铮。”莫磊点了点头,手朝后座指指,“我太太莎莉娜。” “不不不,我不需要你们的名字。”小伙子国王哈哈大笑,笑声爽朗,“你是一位很绅士的人,在我们这里,大多数人不喜欢介绍自己的太太。” “谢谢你。”后座的蒂娜开口了。 “不客气。“国王在前方路口平稳地转了个弯,降低了车速。一群警察荷枪实弹地在路口查车,他们看见这台黑色的汽车驶来,却只是移开了路障。黑色雪佛兰扬长而去。 他们的汽车朝南驶离巴兰基亚市区,朝着林肯顿方向驶去,在一个叫明华哥的高速路口驶上高速,一直到另一个路口驶出。小伙子十分健谈,但聊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莫磊很少接话,几乎都是蒂娜在后座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路上遇见几次军人查车,但都对这台黑色的轿车顺利放行。 小伙子也看得出来副驾驶的这位中国人心事重重,要么是疲惫不堪,要么就是不想说话。他不知道,莫磊正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这其中蕴含着巨大的风险。 按照惯例以及自己的经验,他得与土狼、高兵等人讨论,他们得将周睿找到一起来计划接下来的步骤与可行性。莫磊知道并没有揭露沃克斯巨大阴谋的时候,时机远未成熟,最重要的事情是一切都是臆想,他们手上没有任何过硬的证据,所说的一切都会被人认为是神经病或者是一位杀手的胡言乱语。 “我们马上就会到达以第一个目的地。”国王轻声地告诉莫磊。 “第一个目的地?”莫磊诧异地问。 “是的,我们的行程是两部分,在前面更换交通工具。这辆车驶回巴兰基亚,司机依旧是黑人,副驾驶上坐的一位与你身高、打扮一模一样的亚洲人。我们会换乘一辆孑然不同的车继续前进。接下来的路大概有十五分钟,不好意思,桑托先生会在那边见你,但恐怕会比你慢上一些。” “桑托在巴兰基亚?”莫磊更加惊讶了。 “是的,他之所以会慢一些,因为他从市区离开,会转四趟交通工具。”小伙子歉意地看了看莫磊。 “我明白了。” 莫磊放下心来,电话交换机这样简单的事情自己早就应该想到。小伙子说的是真话,如果桑托有其他想法,自己与蒂娜在路上遇到的警察与军队早就动手了。虽然将命运交在一个尚未谋面的陌生人手上很不舒服,但莫磊相信,自己一定能在危险里安全脱身,这是自己唯一能够依赖的东西了。 生存本能。 国王放慢了车速,开到路边,拐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弯,将车头指着来时的方向。 半分钟之后,一台更大的沃尔沃越野车开近了,它在雪佛兰几十米前便停了下来,从司机座位上走下来一位黑人,副驾驶上与后座门同时打开,一男一女走下车来。他们六个人默默地交换了位置,不说一句话。那台雪佛兰最先启动,然后朝着来路驶向巴兰基亚方向。 后座的蒂娜干呕了起来。 莫磊回过头去,他的视线与蒂娜的视线在空中相碰,忽然明白了蒂娜的想法。但他却不知道怎么去劝慰,只是伸出左手,轻轻盖在蒂娜的手背上。 脱离了危险之后,蒂娜所有的心防瞬间解冻,她应该是想起了庄园内的一切,想起了自己开枪杀人,想起血花飞溅、科尔的脑浆迸射的场景。 就仿佛推开了一扇门,走进某个从未涉足的领域。那里都是怪兽,在互相残杀、互相吞噬。那是噩梦里才有的场景啊。 真希望你永远看不到那里,因为那里有着千万双眼睛:有愤怒的、有惊恐的、有冷漠绝望的、有失魂落魄的,其实最多的是祈求,临死之前的祈求与满脸的不甘。 然后,它们就会成为你的噩梦,梦里面,血浆涂满了天地之间,腥臭扑鼻,苍蝇与蛆虫横飞,肢体飞得四处都是,那些圆睁的怒目与不甘的面容,永萦于心、不甘离去。 第二百四十一章 求助于人(第一更) 241、求助于人 巴兰基亚的南区,郊区户外游乐园。 沃尔沃越野车开进了空荡荡的停车场,铁丝是秋千、滑梯和跷跷板,全都在明亮的月色下变成了朦胧的剪影。再过不了几个小时,天亮之后,这里将充满孩童的笑闹声嬉戏声,但现在能听到的只有引擎的低吼和压低了嗓门说话的声音。 一辆车在等待。但桑托不在车里,他还要过几分钟才到。桑托先派了几名手下过来检查游乐园有没有人,否则的话,就说明消过毒的电话也被窃听了。 一个穿着夹克、腰间鼓鼓囊囊的男子站在车旁,雪亮的汽车头灯照得他抬手挡住眼睛,莫磊看见了对方腰间的折叠式冲锋枪。另一名男子站在游乐场入口处,像是雕塑般地面向某处阴暗的角落。 国王打开驾驶座的门,侧头看着自己的同事。莫磊乘机将腰间的手枪递给了后座的蒂娜。蒂娜很有默契地接过手枪放在腿畔,她暂时不需要下车,如果桑托有不对劲的地方,蒂娜会打死司机,自己开车离开,莫磊则会拖住这几个特工。 他们在上车之前,就商讨这个问题。 车头灯划过夜空,先照了过来,引擎的声音也渐渐响起。一辆巴兰基亚牌照的出租车驶进了游乐场。不过,开车的可不是司机,而是国安局的桑托。 粗壮结实的特工走下计程车,眨眨眼睛,伸个懒腰,仿佛大梦初醒。莫磊站在车旁,冷冷地看着这个通过几次电话的家伙。桑托身材不高,应该在175厘米左右,但肩膀厚实、关节粗大,一头黑发乱七八糟,五官憨厚,上唇留着两撇八字须。上身是浅棕色的夹克配着深色工装裤,看上去就像是一位水电工人。 很多人会被桑托的外表所欺骗,认为这是一个憨厚老实且诚恳工作的中年男人而已。 而且,他的声音出奇的好听。 “莫先生,久闻大名。你还好吗?”桑托走过来,伸出手,“你瞧我这个问题问得,这个问题不用回答,你的近况我们慢慢聊。跟你说句实话,天底下没有好开的车,以后我一定要对出租车司机好一点。” 桑托四下看了看,与他的手下点点头,眼神落在隔开游乐场的铁丝口上。 “我们走两步吧?你要是乖乖的,我就推你荡几下秋千。”桑托说完这句话之后又满脸懊悔,“我不认为你听得懂我的笑话,太冷了就不好笑了对吧。来,我们走一下?” 之后,这国安局特工一声不响地靠着铁柱子,听坐在秋千凳上的莫磊讲述自己所遇到的情况,从他过来领遗产开始,到邦妮杀死帕拉齐之后与自己所说的话、邦妮被灭口、何塞两兄弟的死亡,以及自己与兄弟们的计划,当然他并不是全说实话,有些事情,只能等待桑托去查证,或者桑托其实也有证据,与自己手头上的证据来缝缝补补。 听莫磊说完,桑托走到莫磊身旁,伸手在秋千上轻轻推了推,“说过要推你的,但你没资格得到,你这家伙,一点也不乖,所以只推你一下。” ”此话怎讲?“ “你说的并非全部是真话,你们的计划战术也让我很不安。” “我明白你的意思,桑托,但你也该明白我的,对吧?”莫磊侧头看着桑托,这家伙站在自己身边,有任何变化,自己可以直接将他制服,当做人质。“请你理解。” “你的意思?”桑托摇摇头,“你的意思,肯定不会对一个才见一面的特工交心。可这个你不信任的特工,冒着巨大的风险来这里护送你的小情人,曾经将你的兄弟送出境外。我认为我们不应该是互相猜测的关系,而是能更进一步。” 桑托抬手放在左边,做出禁声的动作,“我不追究你在我们的国土上的所作所为,但是你应该尊重一个专业的特工。比如追杀你的人,显而易见不仅仅是沃克斯的人,还有其他势力,这方面你有所隐瞒。还有杀死查尔斯的那群人,你说很厉害,但你没告诉我究竟多厉害、手头的资源潜伏究竟有多深。在就是,你的情报来源与何方,我没听你提及过这些问题。” “什么意思?”莫磊反问,指缝中的刀片悄悄弹出。 “甚至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你们四个人,对吧,不是你口头上所说的三个,高兵、赵浪、周睿,你们四个人,人生中都有一段经历是空白的,告诉我,这是什么原因?”桑托无视了莫磊的反问,继续自己的问题。 “无可奉告。桑托,我的生命,大概就值得那么多情报,如果需要更多的,希望我们在以后的合作之中坦诚以待,你做得到的,我们也能做到。” “五步蛇,那个骇客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桑托沉默了几秒,换了个站立的姿势,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莫磊。 “没听说过。” “那么,你们的情报来源,除了帮助你的警察能透露一些并不真实的情况,其他的渠道是哪?” “桑托,为什么不去了解一下你的同事呢?再坚固地堤坝也有漏水的一天。” 莫磊站了起来,与桑托面对面站立。桑托比他矮,可气势上却不比他弱半分。 “不大可能。”桑托手腕抬起,轻轻摆动右手食指,“不大可能。”他重复道,“就你描述的情况来看,不大可能。” “哦天啦,桑托,显然你我都走进了误区,我能隐藏一点点情报,是因为接下来恐怕需要我在你之外去弥补一些你们遗漏的东西。我的要求很简单,保住华人社区,然后离开这个国家。至于你,升官发财随便你自己选。懂吗?不需要拿我当做犯人一般地对待,我是你的朋友。” “莫磊莫磊,我的朋友?做我的朋友大部分都不好过,譬如亲爱的查尔斯,上帝保佑他。”桑托抬手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实话实说吧,查尔斯和我才是好朋友,可怜的,现在他死了,我能做什么呢?” “所以?” “所以,你得将你所知道的,都告诉我,我才能帮查尔斯报仇。莫磊,我知道你也想,但这件事情,我们合则两利,懂吗?” “尼克松也是你的朋友,他的信息难道比我少吗?”莫磊脑海里突然飘过一个念头,他赶紧抓住,然后问了出来。 “我的天,我跟他?我们是生意伙伴,哦莫磊,我选择朋友还是有标准的。” “别这样,桑托,别要求我现在什么都说出来,什么一二三四都告诉你。或许以后可以,但不是现在。你总不愿意让我去编个故事给你听,让你走到尽头才发现走错路了?桑托。” “其实就冲你们在哥伦比亚的所作所为,以及五步蛇与你们合作弄出来的这些情报,我就该杀了你。”桑托依旧双手抱胸,略略抬头看着眼前的莫磊。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你动手吧。”莫磊与桑托的眼睛对视。 桑托气冲冲地转过身去,两人好一会儿谁也不说话,过了半晌,黑发特工才转过身来看着莫磊,“你知道吗,你他妈天生就有一种本事,是的,就是把人使唤得到了无可忍受的地步,然后还能让人信任你。行了,莫磊,我会按照你说的去做,但不是因为你今天这些神秘兮兮的说辞与所谓的证据。” “为什么?” “为了查尔斯,他相信你,为了你是中国人,也可以说为了你口中的同胞、以及领事馆的李助理说你是个优秀的有担当的人。”桑托仍旧是气冲冲的,说话的声音也没那么悦耳了,“也为了你说的该死的沃克斯要刺杀总统的事情,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你终于开窍了。”莫磊如释重负地叹口气,“我就是想着,特工的行事方式怎么能这么死板,我都替你着急。”他不去追问桑托为什么会扯到李助理,毕竟他俩要是不认识才让人奇怪呢。 “你的行事方式是打算让帮助你的朋友都死掉吗?”桑托挖苦道,“被人打死还好,要是活活气得自杀,你说倒霉不倒霉?”他抬手再次制止莫磊说话,“现在告诉我,你要将这个毒枭的女儿送去哪里?实话告诉你,哪里都不安全,你现在自身难保,带一个累赘干嘛?” “哦,关于这个,我不接受你的建议。”莫磊眉花眼笑,“你只要负责送我到波哥大,剩下的事情,我来做就好了,别介意,藏哪里还真不能告诉你。” “别说莲花村,也别去佩雷拉的安全屋。那个地址,那栋木屋,是我给查尔斯的。”桑托斜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中国人,他发现这家伙的笑容让人讨厌。 “不去。” “那就不管你了,另外,到波哥大之后,马上给安德烈的录音交给我,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 “时间真准。”桑托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莫磊一怔,然后耳朵里传来直升飞机引擎的声音。 “谢谢,桑托!” “谢查尔斯吧。”桑托板着脸,但松开了抱在胸前的双臂,给莫磊一个拥抱,“希望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好吗?我们之间会有接头人的。” “好的。”莫磊也拥抱了桑托一下,咋舌不已,这家伙身体像岩石般结实。 “照顾好自己,别冒生命危险,不希望在停尸房里去看你残缺不全的肢体。懂吗?” “谢谢!” 直升飞机在头顶上空盘旋,桑托凑近莫磊的耳边,说了一串数字。 “记住,不到万不得已,别拨打这个号码。如果这个号码也联系不上我,证明我死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救援小情人(第二更) 242、救援小情人 巴西,罗赖马州。 拉帕尔玛离市区的机场大巴四十分钟一班,行程也得一个小时。魔兽看着空空荡荡的出租车车道,大鼻子通红,两眼冒火。他身边几位同样在排队等候出租车的旅客都小心翼翼地后退了几步,离这个看上去满身杀气的家伙远远的。魔兽察觉到了这个情况,迅速深吸一口气来平息自己的暴躁,向着几位旅客点点头,挤出甬道,走向大巴停车点。 朱可夫的电话一直都处在无法接通之中,这是周睿暴躁的主要原因。土狼从波哥大飞来的航班还有三个小时,现在是上午11点。如果按莫磊所说的,要等土狼到达,那恐怕雅典娜 关心则乱! 腿部的伤口在跳动,疼痛是很好的东西,能让人保持清醒。 周睿空着双手,没有行李,头顶上的帽子遮住了自己光秃秃的头顶。他出于本能,并没有使用尼克松给的护照,而是找的俄罗斯朋友提供的一位制证专家。他现在的身份是一位农业学家。 除了身上这身衣服外,他将所有的东西都丢在了尼克松的房间,塞在那个旅行袋中,扔在没整理过的床上。几分官方抬头的信笺、几张身份证件、护照、支票簿全部烧掉了。他没有什么像样的衣服可以穿,皱巴巴的裤子、便宜的外套、硬檐牛仔帽。这些是他今天的行头,衣服不仅是撇体之物,在他的工作中更起重要作用,必须与工作能容相符合,衣服是工具,有时候比武器与言语更为犀利。 为止周睿还专门打扮了了自己,可惜他自带的气势实在不像个搞学术的人。 在咨询台值班的美女十分热情地向周睿解释了如何租车的流程,“穿过大厅,走到尽头,一号门出去左转再左转,走17米,租车公司的名字叫弗里曼。”永远那么冷静乐观柜台员站了起来,伸出手指点了点方向。 致谢之后的周睿在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接到了朱可夫的电话。 “什么情况?”周睿在电话接通之后便直接问道。 “一切正常。”朱可夫不知道为何有点吞吞吐吐。 “你的声音不对劲,雅典娜在哪?她怎么样?” “她很好,没事,我与朋友一起找到了她。你在机场?我们在市区中央公园等你,两个小时之后,小心尾巴。”朱可夫说完,匆匆挂了电话。 “先生,现在计程车来了。”那位好心有可人的女柜台员大声地告诉周睿。周睿对她点头微笑,看了一眼出租车甬道,果然大量的计程车涌了进来,原来与他排队的几位旅客都已经上车走了。只剩下一位颤巍巍的老人拖着行李,离登车出口还有一段距离。 周睿拖着右腿,速度极快。他先是将老先生的行李拿到最前方的一台车上,自己坐上第二台车,让司机载他去中央公园。车子开动之后,他躺进座椅,点燃香烟,试图拉住他宛如脱缰野马的思绪。有些变化太不寻常了,也不符合逻辑。 自己受伤之后这几天,除了在路上的时间之外便封闭在奥兰格港口的莲花村,对外面的信息接收得不多。他在想如果自己是莫磊,怕是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现在乱七八糟的局面。尽管他相信兄弟很优秀,也知道莫磊善于站在敌人的立场去考虑问题,可是当独自几人面对着一个财团的打压攻击,谁都很难做到淡定。 那么,他孤身一人去到巴兰基亚是干什么呢?千万不要做什么傻事。 将其他问题排除脑海,魔兽将思绪转到雅典娜身上:反正接到雅典娜之后,便去着莫磊他们,答案就会出现。只是此刻他时间太多,要做的事情又太少,是在无法不胡思乱想。他拿出电话拨给尼克松,想与对方说一声自己有事离开,但对方的电话依旧无法接通。 周睿对着事毫不惊讶,尼克松本来是独行大盗,自己与莫磊他们,现在反而成了独行大盗的累赘。 时间在胡思乱想之间飞快流逝,计程车已经驶下高速,一个大转弯之后沿着坎兰思德大道向北开,魔兽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罗赖马市区的地图,发现司机绕了一小段路。不过他也懒得教训司机再多生事端,而是告诉司机,让他走坎兰思德法院路,因为自己的确有急事。司机没说什么,但还是遵守乘客的要求,在一条小路上右转。 前方就是坎兰思德地区的标志,这里离中央公园还有几个街区,周睿在后座欠起身子,打算从这里走路过去,也不算太远,横穿几条小巷子的问题。 “前面停下吧。”他吩咐司机,递钞票的时候,他很不爽地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在微微颤抖。 走进法院旁边的鹅卵石小路,到斜坡低下停步。马路对面是混凝土人行道,隔着一层高高的砖墙就是贯穿罗赖马市区的运河。岸边停着一艘叫“维多利亚号”的大驳船,经过重新装饰后当做了餐厅兼酒吧。正午的太阳洒在漆成棕色的甲板上,错落有致的餐桌旁坐着几位客人。 再往前走,树木茂盛的筑堤旁停满了宽体阔甲板的游览船,这些船一年四季都在运河上来来往往,载着游客逆流往上至拉帕尔玛镇,然后掉头回到罗赖马市,最后返回到巴鲁镇那一带休息过夜。 好几年前,全世界的特种兵都有参与的某次赛事,从帕尔马镇到哥伦比亚的艾伦格力这一段山脉,被参赛的特种兵们清理得干干净净,此地的毒贩黑帮也因此消停了几年。可渐渐地又恢复到原状。 从那些生锈了的游览船便可以看出来谁他妈还会来这里旅游啊。 周睿走过游览船的位置,在前方再度左,他从花园小径穿过,街道上的音乐声飘荡在半空中。出了小径,他走到成排长椅围成的中央公园露天剧场,长椅上稀稀拉拉地坐着几个人。周睿转了一圈,依旧没看见朱可夫。 离开露天剧场走到大街,站在人行道上,街上车来车往络绎不绝,河水污糟肮脏、漫步经心地吸收着阳光。他前后扫视,寻找停在路边的车辆,但依然没有找到。马路的另一侧,人行道上有很多散步的人,成双成对、三五成群,可依旧没有朱可夫与雅典娜的影子。 周睿低头看看表,还差5分钟到12点。朱可夫约定的时间是一个小时之后,也就是说准确时间应该是12点零5分。俄罗斯大光头太讲究时间性,周睿禁不住暗骂自己,一想到雅典娜就乱了方寸。 突然,他看见隔着宽阔的马路对面有了动静,那是一栋灰色外墙的6层楼房下,紧闭的铁门右边,一位身材高大的光头正在给一名女士点烟。两人靠在墙壁上,像一对无所事事的夫妻打量着路旁的风景。周睿鹰眼眯了起来,仔细打量着那两个人的体型,险些拔腿就跑了过去。 朱可夫与雅典娜。 周睿拐向自己的右方,走到与俄罗斯人平行的位置。他知道朱可夫肯定看见了自己,可是,他们为什么不行动?为什么不与自己的步伐一致离开。他看见朱可夫转过脸来了,但一只手仍旧搂着女人的腰,一动不动站在原位。 出什么事了? 周睿走下人行道,一辆汽车按着喇叭猛打方向盘,差一点就撞上他。但这些场景与声音都没能进入周睿脑中,他的眼中只有朱可夫与雅典娜。 他看清楚了。 搂住雅典娜的那只手,是在支撑着她的身体。朱可夫低头与雅典娜说话,但她仰着头,张开嘴,想嘶喊或者是祈求,但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周睿一下子失去了控制,他拖着伤腿冲过宽阔的大道,在身后留下一连串汽车喇叭声与刹车声。他的思绪与子弹点射般凝聚在同一个地方,每看一眼、没想一次,心头的痛苦就多了一分。 雅典娜,她为什么看起来毫无生气。 “她被人下药了。”朱可夫说道。 “为什么带她出来?”周睿低吼,“罗赖马城区里有太多地方可以隐藏。” “我不能确认她的安全,而且,她楼下的退休警察也是其中的参与者之一。”朱可夫看着周睿,“老大,其他的方案我都想过,反而是在人流拥挤的地方最为安全。那名警察身后,恐怕也会有其他人的参与。恐怕现在还有人在四处找我,所以我不敢住酒店不敢找车” 周睿明白了,他有几秒钟说不出话来。朱可夫并不欠自己的,反而自己欠对方多些。而且朱可夫的专业程度,自己不应该怀疑。 “是什么药?”周睿右手扶着雅典娜,看着朱可夫熟练地打开一台车门,扯出线团点火。 “东茛菪碱。” “问出来是什么时间下的药了吗?” 朱可夫示意周睿与雅典娜坐上后座,关上车门之后才回答,“问出来了,十八个小时之前。她大概很快就会醒转,但醒了之后有一个歇斯底里发作的过程,大概需要你守在她身边会比较好。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 “总共有几个人?留了活口吗?”周睿小心地将雅典娜扶好,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右手搂着心爱女人的肩膀。 “三个人加楼下的警察,没留活口。”朱可夫奇怪地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周睿,“留活口干嘛?口供我都有了。而且他们还有人的,肯定有,就在我们身后。” “知道了,辛苦你了,朱可夫!” “别这样说,老大,你叫我办事,我心里高兴。”朱可夫将车融进车流,“我们接下来去哪?” “回波哥大。”周睿将身体朝后靠了靠,“先去市中心的明尼西酒店,我们需要外援,土狼随后就到。然后,我们就回波哥大。” “好的!” 朱可夫的声音再故作平淡,周睿也听出了他的兴奋。 第二百四十三章 像个皮条客的军火贩子 243、像个皮条客的军火贩子 从藏身处走出来之后,莫磊先是步行了四个街区并不是马上离去,仅仅是围绕着藏身之地转了两圈。在确定无人跟踪之后,莫磊才选择了公交车。 这个时间的车上乘客较少,一位穿着灰色条纹西装的男士独自坐在最后一排,两名身材粗壮、身穿长裙的女士坐在第一排窃窃私语,第三排坐着一位看上去有两百岁的年迈老人,剃得极短的头发白得耀眼,脸上的皮肤像是霜打了的枯叶似的,皱巴巴的毫无光亮,但一双眼睛却及其清亮。 莫磊投了两个硬币,驾驶座上的女司机面无表情地指了指悬挂在挡风玻璃前的一块纸板,莫磊看了一眼,从口袋里又掏出一个硬币丢了进去。然后走到第四排坐下。 “年轻人,这么美好的早晨怎么会在公交车上呢?”第三排的老人转过来看着莫磊,一双杏仁色的褐眼珠目不转睛地看着莫磊。他说的也对,早上六点三十分的第一辆巴士,坐上来的几乎都是睡不着的老人,又或者是那些刚刚结束夜晚工作的人。莫磊依旧穿着头晚上顺手扯来的衣服,裤子略显宽大,衣服也脏兮兮的。 “才结束一晚的工作。”莫磊打了个哈欠。这哈欠不是作伪,他是真累的够呛。不过他的回答也不是假话,从巴兰基亚赶到波哥大之后,便寻找安全区域让蒂娜安顿下来,与蒂娜交流了关于她父亲加纳的事情,以及加纳身边的狄格尔、坤列东。蒂娜知道的信息不多,对狄格尔的印象停留在温暖、热情、果断以及对父亲忠心耿耿的层面上,至于坤列东,蒂娜说如果说狄格尔算是叔叔,那么坤列东的地位就如兄长一般。 说起这些事的时候,蒂娜没有流泪,语气平静。但莫磊知道,蒂娜的世界已经崩塌。那些原本的娇憨、天真、不谙世事,随着她扣动扳机之后,便烟消云散。 莱斯特的办公室位于卡连姆街的一家美发沙龙的楼上。莫磊到达的时候是七点五十四分,美发沙龙尚未营业,他揿下门上的对讲机按钮,大约过了一分钟,才有一个男性回应,声音粗重,带着怒气。 “谁啊?” “我找莱斯特.格斯”。莫磊回答。 “谁他妈找莱斯特.比格斯?” “哦,是有关安德烈的事宜,我受他委托,过来谈点事。” “什么事?”声音继续粗声粗气。 “露营、野炊!” 过了一会儿,对方毫无反应。莫磊打算再次按下门铃的时候,门锁开了。他推开门,看见一个铺着褪色军绿地毯的狭窄楼梯,楼梯的平台上有一扇又小又脏的窗户。莫磊走上两段楼梯,来到一扇门前,门开着,里面是一间可俯瞰街景的办公室,地上铺着和楼道一样的绿色地毯。房间里有一张办公桌,两把没有坐垫的木椅子,桌上放着电话,地上有一摞色情杂志,旁边还有两堆录像带。 墙边立着三个档案柜,柜子对面有两扇宽阔的窗户可以看见卡连姆大街,窗户下面有一些装在箱子里的电器,有微波炉、电吹风、炊具、音响,甚至还有一些电脑,但看上去粗制滥造。箱子外面用西班牙写着:请相信莱斯特.格斯,我们有最好的电器。 莱斯特坐在办工桌后的一把皮椅上,他的右边坐着上半身只穿一件背心的安德烈,他裸露的肱二头肌像西瓜一样大,屁股悬在椅子边缘:那把椅子相对安德烈的体型来说还是太小了。 与安德烈相比,莱斯特的衣着很考究,就像个要去参加狂欢派对的DJ。他看上去大约有40岁,穿着一套廉价的三粒扣子的细条西装,打着一条窄窄的粉色领带。发型前长后短,后面的头发留得很长,还烫过,他的脸是在美容沙龙里用人造日光晒成的棕色,眼睛有些肿,就像半睡半醒似的。莫磊进去的时候,他正在用右手拿着的笔轻敲着桌面,手腕上的金手链也随之叮当作响。 就职业而言,莱斯特不算个坏人。他是由经营一家二手电器店起家的,但业务很快就发展成买卖赃物,进而扩展到一些其他领域,比如色情事业、给一些有特殊嗜好的客人提供分辨率不是很高的实况录像等等,可坚决不接类似于虐待以及未成年人的生意。 至于军火服务是个很老的项目,虽然风险高,但却具备意想不到的回报,莱斯特当然不会放弃。用安德烈的话来说,莱斯特从道德层面上不算破产,只是透支而已。 “莫!”安德烈站起来想与莫磊拥抱,但只是抬起右手拍了拍莫磊的肩膀。 “安德烈。”莫磊示意安德烈坐下,侧头看了看桌子背后脸上写满了不爽的莱斯特,“莱斯特先生早上没吃早餐?” “什么意思?”莱斯特粗声粗气地问,用手中的笔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莫磊坐了下去,椅背发出嘎吱声,好像就要散架了。莫磊赶紧将身体前倾来分散一些压力。 “起床气很大嘛。”安德烈帮莫磊回答,憨厚的脸上挂着狡猾的笑,很别扭。 “你的生意好像很兴隆啊。”莫磊岔开话题,眼前的这个看上去像个皮条客的军火贩子,接下来恐怕会成为自己最需要的帮手,虽然安德烈说莱斯特与自己一起长大,十分要好,但莫磊向来喜欢将事情复杂化之后再简单化,对人更甚。 莱斯特耸耸肩膀,“还过得去吧,干我们这一行的,要是保持高品位就没什么赚头了,做生意的,阿猫阿狗都得打交道,对吧。” 莫磊:”” 他一时间给这家伙挤兑得说不出话来。 “莱斯特给很多人带来了工作机会,因此那些人对莱斯特就会感恩戴德。”安德烈见状不妙,赶紧插嘴来化解,“莱斯特是我的兄弟,莱斯特,莫磊是我很好的朋友,没有他,恐怕你就要去墓地看我了,因为尸体都不知道会在哪。所以,客气一些,好吗?” “不不不,安德烈有些口误。”莱斯特手中的笔在指尖飞快地转动,“我提供服务,我只是个服务商而已,我不会强迫任何人做什么,没人为我工作,他们都是在为自己工作,我只是帮个忙而已。” “看得出来莱斯特是一位用担当且有包容心的男人。”莫磊赞赏一声,“安德烈愿意介绍我们见面,这是我的荣幸。” 莱斯特脸色稍霁,放下手中旋转的圆珠笔,语气也稍微平和了一些。他拉开抽屉,找出一张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的纸片看了看,再将纸片丢进抽屉,手中的圆珠笔再度旋转起来。 “我说,你们是要去打仗吗?这些武器,可以提供给一个小国家来武装军队了。” “我们不去考虑面包最终会进入谁的肚皮里。”莫磊笑眯眯的点点头,“而且,并不是一次性需要这些东西,只是需要准备这些东西,分阶段性使用,我们出购买的钱,这所有的东西,最终如果未曾损坏,都会还给你,当然,不退钱,这点不容置疑。” “这对我的诱惑力不大。”莱斯特摇摇头,侧目看着右边的安德烈,“我和安德烈说过,我这样的生活太过平淡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很让人绝望。” 安德烈看着莫磊,眼神中有些无奈。 “然后?”莫磊盯着莱斯特的脸,双手按在椅子扶手上。 “所以,我也要参与,钱不钱什么的无所谓。”莱斯特打个哈欠,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将圆珠笔丢进桌面的笔筒里,“哦,我不能容忍他们伤害我的安德烈、我的弟弟。我不管他们是什么人,他们碰我一下,我就要用拳头打回去;他们刺我一刀,我就要送回一发子弹;他们伤我的家人,我就要杀他全家。总之,我要十倍地返还给他们,无论是谁。” “无论是谁?”莫磊反问,眼睛看了看安德烈。 “是的,无论是谁。”莱斯特粗声粗气的声音变得有些无精打采,狠狠地看了安德烈一眼,“沃克斯也是,什么腐败的警察也是。” “好哇,你的参与对我们来说如虎添翼。”莫磊见安德烈在旁边点头,便也不再与莱斯特讨论。 “这就对了。”莱斯特整个精气神都不一样了,腰板挺直,挑起半边眉毛,“安德烈说,你们个个都是独狼,但我就说嘛,人怎么能不需要朋友呢?你想想看,我的参与,不仅仅是提供武器那么简单,我的人所掌握的消息资源,比你们所想象的要厉害的多。” 莫磊慌忙打断莱斯特的随性演说,这哥们究竟是什么血型啊?才以为他老谋深算、手段狠辣,马上就冒出这么一段来了。 “莱斯特,我们不需要你去寻找情报,小范围以内传播的叫情报,大范围的就叫新闻或者故事了懂吗?你只需要提供武器就行了,你通知你的手下,我们在任何一个地方提取武器都开绿灯就好了。”安德烈在旁也坐不住了,赶紧也制止兴奋的莱斯特。 “哦,好吧,两位,喝点什么?咖啡?还是威士忌?”莱斯特收敛了调皮的神情,正襟危坐,高声喊道,“艾丽,可以给我送一壶咖啡吗?” 端着咖啡出来的女人妆化得让人不忍直视,厚厚的一层粉底让莫磊觉得即使在对方脸上用刀子刻下西班牙人的名字,也不会见到一滴鲜血。她看着莱斯特笑了笑,脸上的粉块扑簌簌往下掉。 艾丽转身离开,安德烈端着咖啡,笑呵呵地告诉莫磊,“这是莱斯特的女人,莱斯特容忍她的行为可与圣人容忍痛苦的行为媲美。” 莱斯特没将安德烈的嘲笑当做一回事,他端着咖啡抿了一口,眨眨眼睛望着莫磊,“香吗?” 在获得肯定的回答之后,莱斯特在将身体朝后靠在椅背上。 “安德烈,艾丽是一个好女人。” “对不起,莱斯特。” 第二百四十四章 平凡的普通人 244、平凡的普通人 需要一条路线,将蒂娜平安送离哥伦比亚。 去哪里都行,只要远离是非圈子。 离开莱斯特的办公室,在楼下不远处莫磊又遇见了那位公交车上的老人,老人与莫磊的眼神对视,狡黠且清亮的眼睛眨了眨,冲莫磊做了个鬼脸。莫磊报以微笑,他站在原地,看着老人按开了那栋楼下的密码开关,进到了室内,才转身离去。 有些时候,巧合便是阴谋,验证才让人心安。 莫磊思考了很久,比如五步蛇史仲、比如远在新加坡的刘海等人,他们有办法,但却都与自己有关。桑托、莱斯特之类的,莫磊愿意信任他们,但却无法将其他人的生命托付到他们手中。而莲花村之类的则更加行不通了,那个地方现在在桑托的眼里如同透明。 从莱斯特的办公室离开之后,莫磊还在为这个问题纠结的时候,他的手机在裤兜里震个不停。 莫磊双手揣在兜里,右手握住手枪的枪柄,左手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上面显示的号码一长串陌生的数字,他待电话响了几声之后才摁下通话键,放在耳边。 “哪位?” “莫磊,我是加纳。” 电话毫无杂音,声音仿佛是某个人附身耳语般柔和而亲近。但莫磊看过加纳的照片,知道这是一个长相粗豪、像头雄狮般的男人。 “哪个加纳?” “不用装做不知道我,莫磊,蒂娜在你那里不够安全,我打算让人过去把她带走。” “加纳个鬼啊?我他妈还是乔治.布什呢。”莫磊不耐烦,凶巴巴地喝道,“加纳是谁?蒂娜是谁?” “哦,这样可好?你现在让蒂娜接电话,她在你身边吗?”电话里的人脾气很好,依旧不愠不火地告诉莫磊,“她接完电话你就清楚了。” 前方是卡连姆大街与库尔士列大街的交叉口,莫磊准备横穿马路,他右手边是一家服装店,门口坐着两位打扮火辣的女士,嘴里叼着香烟,裸露在外的手臂与大腿布满了纹身,她们俩都赤脚,裙子短得有一半臀部露在外面,目光热烈而张扬。 莫磊挂掉了电话,他有意无意地朝着两位女士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看的方向有一面落地玻璃,但那两位女士依旧抬起手,冲莫磊热情的打着招呼。 无人跟踪。 跟随在人群中穿过马路,裤兜里的手机依旧不屈不挠地震动着。莫磊在挂掉两次之后,有些无奈地在第三次响起时接通。 “你先别挂,莫磊。我与你交换一点情报。” 莫磊将手机放在耳边,不发一言地低头疾走,眼睛不断扫视着两侧,偶尔借助着道旁的棕榈树快走几步,然后侧头十分自然地看看后面。 “第一、华人社区周边的无主之地,现在都有主了,属于沃克斯集团。正中间一点空白地带,就是你的同胞所住的地方。” “请继续。”莫磊语气平和,匆匆走路对他的气息没多大影响。 “你还真不客气。”电话里的声音带着笑意。 “你都说了第一,自然还有第二第三,继续!” “第二,有几位华人的体检报告在我这里有备份,他们都有不同程度的肝脏及肾脏损伤,初步结论是吸入了过量的六价铬导致的。” 莫磊走到库尔士列大街的百货商场,继续右转,穿过马路走进商场之后,从玻璃门后方朝外面看了看,“哦?您继续。” “没了。现在,你可以让蒂娜接电话了吗?” “我想要听一点关于我们共同的朋友的信息。”莫磊站在一楼的珠宝柜台前,附身认真地看着一块镶着钻石的吊坠,吊坠的形状是一只展翅飞翔的天鹅。它的下方铺着黑色的绒布,灯光打在钻石上煜煜生辉。 穿着红色呢子套装的售货员笑容可掬,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站在柜台后面,她没有打断眼前这位先生的通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客人的召唤。 “会不会有点得寸进尺了呢?”电话那头的男人笑了起来,“我感谢你帮我救下蒂娜,但不代表你可以用蒂娜来要挟我,懂吗?” “我知道了。”莫磊在挂掉电话之前,还是补充了一句,“我会在一小时之后让她回你电话。” “先生,需要我向您推荐一下吗”柜台后的售货小姐见莫磊放下电话之后,马上弯腰致意,保养得益的手指了指莫磊目光所至的那个吊坠。吊坠旁边的价格牌后面有许多个零,眼前这位说着流利英语的家伙虽然看上去不像个有钱人,但那些外国的有钱人也不会在额头上刻下自己的财富,毕竟这样的人,售货小姐见得多了。 没料到一直都兴致勃勃地看着柜台里的吊坠的这位先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有些歉意地冲售货小姐点了点头,转身便走进了人流稀少的中厅。 如果真如加纳所说,蒂娜的安全性有了保障的话,那么,离开哥伦比亚对于蒂娜是最好的选择。当然,这个问题得征求蒂娜的意见。但加纳所说的两件事情,对于莫磊来说却意义重大。 假设电话里的人是加纳、且假设加纳说的信息是真的前提下。 华人社区周边的山区及其他种植园早就沦为沃克斯的囊中物,这事情莫磊已经知道了。查尔斯留下的一份资料中有详细的描述。而且,很多块地的购买时间都是一年甚至几年之前,这只能证明沃克斯的谋划虽谈不上深远,但也早就在计划之类。如果沃克斯没有这一手,莫磊才觉得奇怪呢。 可是六价铬这件事情,莫磊毫不知情,查尔斯也未曾提及。 关于六价铬,莫磊知之甚少,只知道三价铬在高温及氧化剂存在的条件下就会氧化成六价铬。而三价铬却广泛应用于很多技术上,比如糖尿病药物、动脉硬化及高血压药物中三价铬都有辅助作用。在工业应用上,也可以用于三价铬镀铬及皮革技术上。 同样,六价铬的应用也无处不在,金属加工、电镀、制革行业等等,这些行业排放的废水和废气是环境中的主要污染源。可是整个华人社区对于这些产业都无涉足,那么六价铬是以什么样的形式进入这些人的身体呢? 关键是,加纳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如果这些事件的成因都源于沃克斯集团,那么沃克斯在那片土地上究竟干了什么?是整片区域都已经形成了污染、或者仅是华人社区或者是卡尔卡镇的部分区域是污染源? 这件事情,华人社区里的人毫不知情吗?刘大有呢?他说的那些地下工厂就在种植园附近,可是自己与高兵却一直未找到入口,这件事情不了了之。应该专门再去找一次刘大有,或者让王宇威去与刘大有深谈一次? 这一切事情,与沃克斯接下来的计划有关联吗?自己推测的事情真的准确吗?一旦沃克斯的计划仅仅只是参与反黑反暴力小组,那么,恐怕自己就会连桑托的支持都会失去。 在公交车上,莫磊尝试着给桑切斯打了个电话,他与桑切斯用隐晦的语言交换了一些信息,来帮助自己证实自己的猜想。 加纳的保镖坤列东死了,死在一场车祸里 坤列东的死,桑切斯从各方面的证据来看,认为这是一场处决,对叛徒的处决。但也可能是故意制造的背景。 一路上,虽然脑海里翻腾不已,莫磊依旧保持着警惕,在换了几趟车来回折腾之后,终于才上午10点10分回到了蒂娜所住的地方。这是一家位于玻利瓦尔广场的酒店,装修极为豪奢,总共也就三十来间房,能来居住的客人必须得提前预定,这也保证了酒店的安全性。酒店是五步蛇安排的,订房的名字是一位亚洲国家的富豪。 莫磊从楼梯间走上三楼,沿着狭长的过道走向最尽头的房间。过道的地毯厚实而华丽,墙壁上贴着金黄色与淡黄色相间的墙布,每隔两米便有一盏风格古雅的落定灯贴墙而立,就像两排忠实的卫士立在两侧。吊顶上安装着两个摄像头,将走廊的每一个角落都笼罩在镜头以内。 蒂娜在听莫磊说完之后,没做思考便做了决定。 “我回电,让爸爸安排人来接我吧,你去做你要做的事情。” “我信不过你父亲。”莫磊脱掉外套,折叠好放在沙发上,那里有几个纸袋,里面放着高兵送过来的衣服。 高兵面无表情地坐在窗边,透过白色窗纱俯瞰着街道。莫磊不需要避讳自己,这种情况高兵毫无心理压力。 “我可以离开墨西哥,去英国、美国、新加坡,可以去全世界任何一个角落。”蒂娜伸手拿起莫磊的衣服,放在膝盖上小心翼翼地折叠出棱角,用手抚平上面的皱褶,“总之,我不会让自己置身与危险之中,这点,你可以放心的。” 莫磊想了很久,不打算将坤列东事件透露给蒂娜,在没查清楚原因的前提下,蒂娜知道得太多,反而会造成心理负担。 “那么,你打电话给你爸爸报个平安吧,就说会有人安排你躲起来,你也可以直接说是我安排的就行。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 “莫磊。”蒂娜拿起手机,但却没有拨下号码,她转头看看面无表情的高兵,再看看莫磊,“牛魔王,你们”她停顿了一下,“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需要用生命去交换。莫磊,我宁愿你做一个活着的平凡人,而不是一个死去了的英雄,懂吗?” “我知道。你打电话吧!”莫磊笑了笑,从茶几上端起早已冰冷的咖啡,喝了一口。 窗边的高兵也微笑起来。 墨西哥城国际机场,身穿灰色西装的狄格尔将手机塞进包里,将包也一起递给身边陪的年轻人。 “海因里希,你和阿尔伯特在一起多少年了?” 这位年轻人留着平头,鼻尖上有几颗雀斑。眼神坚定,满脸精干之色。他微笑着接过狄格尔的包,示意这雇主先进入安检通道,然后回答道,“还差两个月,十年了。” “哦。”狄格尔赞许地点点头,“这次辛苦你们了。” “应该的。”雇佣兵的精英回答得十分客气。 第二百四十五章 匿藏的老狐狸(4600字大章) 245、匿藏的老狐狸 中午12点40分。 一辆沾满灰尘的轿车从库尔士列大街横穿过卡连姆大街,驶过几个接口之后,左转驶上解放大道十二号公路,在穆提思植物园旁驶进一条小道。小道入口处立着一块白色的木板,上面用红色的英文与西班牙文注明,此处是私人宅邸,非请勿进。 轿车驶进这条小道几百米之后,道路两旁的树木变得茂密起来,人工修建过的合金欢及灌木林层叠交叉,层次分明,太阳透过树叶,在林荫大道上留下明暗交替的光影,依稀可见在几棵参天大树上有摄像头在缓缓随着汽车的行驶而移动。 驾驶座上的男人在离那栋漆成白色的宅邸尚有几百米时,便停车走下了车厢。男人身材高大,灰白色的头发稀稀拉拉,却梳理得整整齐齐,在脑后扎成马尾。上半身天蓝色的衬衣满是皱褶,咖啡色的休闲裤下配着一双棕色的布满灰尘的旅游鞋,衬衣下摆放在皮带外侧,左手抓着一只银质酒壶。 两名穿着迷彩服、手持AK47的家伙无声无息地从道旁的草丛里蹿了出来,对这位看上去很潦倒的家伙像是很熟悉一般,左边的枪手抬了抬左手让蓝衬衣停了下来,右侧的枪手动作娴熟地在蓝衬衣的身上搜索了一遍,找到了两支手枪。 两名枪手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位对着对讲机呼叫。 “瓦连科,彼什柯夫到了。” 看上去朴实厚重的木门缓缓打开,隐藏在暗处的铁链在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彼什科夫知道这是伪装的木门,两层夹板之间有2寸厚的钢板制成。他摇摇头,真不觉得做个有钱人能怎么样:这每天躲在钢铁城堡之中,就算有全世界的美女与美酒来作伴,哪又有什么意思呢? “让他进来。”一个浑浊且苍老的声音响起,“告诉我,他是不是也老了。” “还好。”门外的士兵犹豫了一下,顺便用眼神在彼什科夫的全身上下扫视一遍,“除了头发少了些,其他都还好。” 浑浊的声音哈哈大笑,“让他进来,我在餐厅等他。” 彼什科夫伸出手拍了拍那位观察自己十分仔细的士兵,一边走,一边拧开银质酒壶的瓶盖,凑在嘴边喝了一口。这玩意儿不如伏特加,味道刺鼻且酒精度不够。 餐厅地板上铺着围棋般黑白相间的地砖,大理石餐台上摆放着花样繁多的食物,同样是身材粗壮的瓦连科正埋头大快朵颐。引领彼什科夫进来的佣人递过来一杯咖啡,却被瓦连科瞪了一眼。 “这个时间喝什么咖啡?给他伏特加吧。” “我有这个。”彼什科夫扬了扬手中的酒壶,走到瓦连科身边坐下,看了看一桌子的食物,“你吃得下吗?” “每一样尝试一下。”吃得十分开心的瓦连科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老同事,“我们都老啦,再保守的话,难道你到死都得喝着伏特加啊?世界上美酒那么多。” 彼什科夫接过瓦连科递过来的一个托盘,里面放着几块切得十分均匀的鹅肝。他凑到鼻子前闻了闻,脸带厌恶地将盘子放在桌面,继续小口小口地喝着自带的酒,眼睛在餐厅内扫视了一周,视线停留在墙壁上的一幅画上多看了几眼,那副画是高更的早期画作伊埃纳桥附近的塞纳河,高更直接在画布上抛开黑棕土黄三色,回归三原色,以绿色来画天空和河流,用一片黄色来表达积雪覆盖的河滩。 彼什科夫不懂艺术,但直观便告诉他,这幅画不会是赝品。一幅价值连城的作品就这样给瓦连科挂在餐厅,这家伙有钱得已经想在额头上刻字了吗? “假的,不过我是当真品拍下来的。”瓦连科嘴里塞满了东西,声音浑浊沙哑,“这个画师挺厉害,我被骗得心服口服。” “他还活着吗?”彼什科夫语气调侃,眼睛继续东张西望。科瓦连科每次出国都会带着他的十二人小队,这十二个人曾经特种部队的突击队员,还被瓦连科送到一家专业的培训公司去接受过保镖培训。彼什科夫见到门口的那两位便是,可餐厅里除了瓦连科之外别无他人,这太难让人适应了。 瓦连科没有回答曾经的同事的破问题,他吃东西的咀嚼声很大,咽下食物之后端起一杯满杯的红酒倒进嘴里,拿掉放在腿上的餐巾胡乱地揩了揩嘴,“见着你,真好,你看,我都不用去装优雅了。” “别担心,你本来就是贵族。”彼什科夫眼睛盯着窗棱,窗户玻璃上贴着红色与蓝色相间的玻璃纸,窗台下放着有半人高的仙人掌盆景,再往右的餐台上,一支乌黑发亮的雅利金手枪搁置在银质餐盘上。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科瓦连科的出身都不能用寻常二字来形容,他的出身可上溯到尤苏波夫公爵家族,母亲家族则与叶卡捷琳娜有关。而且他之所以能够在年轻的时候便混得风生水起,是因为在某些地方的财团从70年代便不遗余力地支持他,而那些具有恐怖势力的暴力分子更是喜欢与他合作,因为瓦连科带给他们的不仅仅只是金钱,还有他们在洗白之后的地位。 “我带你走走吧。”科瓦连科丢下餐巾,站了起来。他的身高与体型比彼什科夫更为高大雄壮,剃得逛逛的脑袋下狮鼻鹰眼,薄薄的嘴唇吐出的每一个单词都像是在发布命令。跟在他身侧的彼什科夫与他相比,更像一位跟班。 “你是代表哪方面来见我的啊?” 沿着过道走到客厅,过道两侧摆放着6尊持戈戴甲的铜像,客厅中央铺着灰色的地毯,四周是淡黄色的大理石地面。直到这时,彼什科夫再度发现还有其他两名士兵站在客厅后方的出口,他们穿着黑色的作战服,手中都拿着AKM步枪。 “我就代表我自己。”彼什科夫将酒壶凑到嘴边,可又放了下来,很奇怪地东张西望。客厅很大,但墙壁上除了几幅名画与瓦连科自己的画像之外,那位一直未曾见面的、瓦连科的夫人的照片却没见到,右侧墙壁下钢琴的上方,隐隐可看见曾经挂过画框的痕迹。 “嗯?”科瓦连科站定了脚步,他们俩停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面,地上摆放着两张舒适柔软的沙发,瓦连科挑了一张坐了下来,示意彼什科夫坐另外一张,“彼什科夫,你有胆量过来找我,怎么见了我又不说真话呢?” “你的嗓子是怎么了?喝酒喝的”彼什科夫依然不接话题,坐下来之后便看着瓦连科,满脸的关切。 “给人下了毒。”瓦连科神色淡然,“我的新任太太,美娜,这个可怕的女人,愿她在地狱里过得好吧。” “太遗憾了!”瓦连科耸耸肩膀。 “好吧,既然你来找我,那么,我就说一些你想知道的,然后我就会离开。你知道,我来波哥大也是为了生意,对吧,可不是来与你们这些恶狼争食的,下卡夫哥罗德才是我的家。” “你还年轻,瓦连科,所有的人都喜欢你,你的退出是我们的一大损失。”彼什科夫假惺惺地致意,“你是后辈们难以望其项背的存在。” “哦彼什科夫,你再装模作样,我就杀了你,将你的脑袋做成夜壶。”瓦连科轻轻咳嗽一声,伸手解开衬衣领下的扣子,“你在外面山林里埋伏的几十米杀手,恐怕也会随着你一起消失,懂吗?我顶多是承受着不能回去的风险,那我就不回去也不会有太大损失。” “瓦连科,我们彼此之间不要有这样的想法。”彼什科夫悻悻地叹口气,“我需要你的帮助,你也需要我的。对吗?我们单位对待老同志,可比电影里残酷多了。” “与你说话很伤神,彼什科夫。从现在起你给我闭嘴。” “谢谢你,让我听着就行,我的记忆力很好。” “先说你们要除掉的加纳吧,这个人,可以除掉。但我说的除掉,与你们所了解的不一样。加纳是卧底,是那只老鹰的卧底,懂吗?他卧底了就是为了清除掉几位大毒枭,但结束了两位枭雄的生命之后,加纳发现等他想退出的时候,竟然又有人成了气候、开辟了渠道及运输路线。而就这样一个接一个的,加纳自己做成了最大的运输商,也成了大毒枭。” 彼什科夫听得眼睛越瞪越大,瞠目结舌,忍不住打断瓦连科,“你这是在说故事吗?” “我的天,彼什科夫,你有点不够信任你现在的位置。孩子啊,真正的世道比故事更加离奇,不是吗?你还想听吗?” “请继续。” “加纳经过十几年时间,他自己在黑道、后台在白道,两相着手,自然就发展得快。这几年,想杀他的人不在少数,可所有人要杀的加纳,是这个大毒枭加纳,而不是那个卧底加纳。加纳应该也想退出,可现在却骑虎难下了。” 彼什科夫听得入迷,将身体朝后靠去,庞大的身躯压得椅背嘎吱响了一声,他问道,“那么,加纳做掉的几位老大是哪些人啊?” 瓦连科说出了几个名字,彼什科夫嘴巴长得老大: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这几个人的名字也太惊人了。 佣人端来了两杯咖啡,彼什科夫接过来放在身侧的地板上。 “所以,沃克斯这个家伙,不知死活地竟然找上了加纳合作,而且还用了各种自以为是的手段。”瓦连科也长叹一声,喝了一口咖啡,“可惜了我那半边模板,这沃克斯,眼高手低,不是个值得合作的好伙伴啊。” 对于沃克斯,彼什科夫不做任何评价。咖啡放在脚边没去碰,依旧低头喝着自带的酒,喝一口便吧嗒一下,回味无穷。 “墨西哥到美国的几条运输渠道,有三分之一掌握在加纳手里,剩下的三分之二,则被其他几个人分享。加纳之所以选择与沃克斯合作,目的就是想用沃克斯之手去抢过来那另外的三分之二,然后沃克斯便可以去死了。” “要知道,沃克斯的后台是某个情报机构征召及组织活跃在其他区域内的小型恐怖组织,他扮演的是联络员的角色,一边连着政府情报局的高层,另一边连着犯罪团伙与某些宗教组织,反正那些人向来不知道自己反抗的究竟是什么,大到西方国家,小到隔壁邻居真是搞笑。所以沃克斯的原始积累来得极快,短短十几年就变成炙手可热的大老板,这可不仅仅是他自己的头脑,你明白了吗?” 彼什科夫点点头,又闻了闻酒瓶,酒没了多少,要省着点用啊。 “问题在于,沃克斯的计划中却是想利用加纳来制造哥伦比亚的混乱,从而获得自己想要的目标。按照沃克斯的习惯,他从来不会将计划倾向在某一个地方,于是,才有了莫磊这个愣小子与其他的几位华人,也落进了沃克斯的棋盘当中。当然,莫磊不过是在恰当的时候做了不恰当的事情而已,没有他们,沃克斯会有第三个人、第四个人,华人社区所有的事情,都是意外中的意外。” 瓦连科喝了一口咖啡,突然附身从彼什科夫手中抢过银质酒壶,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又递回去给后者,才接着说。 “比如,尼克松,这种棋子是最好用的。独行杀手,还讲点道义,不过鬼知道他讲的道义是什么呢。比如亚当,比如戈登的计中计,很多事情沃克斯都非常清楚,但他唯独不清楚的便是,自己的手段看上去步步为营,实际上漏洞百出啊。” “当然,这个计划也绝非你们所想象的,比如他要去刺杀总统然后自己上位这种?这就是个笑话了,真相远比事实复杂,你就自己去慢慢求证吧。至于那几个中国人,我不会碰他们,也不敢碰他们。不过其他人碰不碰,我就不知道啦,也管不着。沃克斯这边,只能说,自作孽不可活!我嘛,对于乱政的一切,都深恶痛绝,这点你是知道的。” 彼什科夫再次点点头,他当然知道,要说贪婪、狠毒、阴险、狡诈这些所有的负面词语放在瓦连科身上都没有问题,唯独对于政局的稳定,瓦连科绝对是不遗余力,并且对于那些捣乱的人,瓦连科必杀之而后快。这也是今天自己敢来找他的原因之一。 “他妈的,信任这个东西很奇怪,丢了它之后,就很难找回来啦!我的老伙伴,别再打搅我,豺狼打得过没了牙齿的雄狮?懂?”瓦连科说到最后,咬牙切齿。 十几分钟之后,瓦连科冲向屋后的停机坪,跳上他的EC135直升机。此前飞机上的旋翼已经转动起来,所以在舱门锁上的那一刻,他们立即飞升,才几秒的时间就到达房子上空,微降一点后越过半山,飞向风景优美的山区。 直升飞机上有六个空位,瓦连科的身边紧挨着贴身保镖、来自以色列的埃拉。埃拉对着耳麦说了几句,然后对瓦连科说,“已经安排好了。” “嗯,知道了!”瓦连科闭上了眼睛。 站在那栋楼房门口的彼什科夫看着直升机离去,有些愣怔地侧头看向自己的后尾箱,在那里面,两幅油画封得严严实实。他咧嘴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头上稀疏的头发,低声咕哝。 “这头老狐狸,真是” 身后一声巨响,火焰从楼房正中腾腾升起,快速地朝四周蔓延,在极短的时间内,整栋楼房覆盖在火海之类。 彼什科夫坐上了汽车,缓缓驶出车道,沿来路朝市内驶去。 第二百四十六章 护卫队 246、护卫队 如果是在夏季,狄格尔会很喜欢来到这幢十九世纪的法国漂亮宅邸。这里不但有精致的泳池和纯净私密的海滩,而且还有围墙后院随处可见的露天座椅,花园里浑然天成的完美角落供人在日落时放松身心、享用晚餐或者品尝一杯鸡尾酒的专用场地。 但现在已经临近九月,虽然这里依然很美,但后花园的气温在下午时分不超过20摄氏度,在傍晚时分则更低一些,所以对于狄格尔来说,户外休闲并不是件美事,游泳池与地中海一样都是冷冰冰的。 何况狄格尔也没有时间享乐,他是带着任务来的。 奥格兰德海港是一个发达的海滨小镇,不像接近加勒比海的那些小镇那么人头汹涌,但跟那个位于波哥大不远的卡尔卡镇相比,名气略逊一筹的奥格兰德在美丽程度上将卡尔卡镇抛到了十万八千里,事实上无论是谁站在山顶,看着小镇里精美的别墅、后面的山坡、前面的水,都会被这景象迷住。 这个府邸的主人不是加纳,而是法国的某位大明星的玩具。这位天王巨星时而天南时而地北,加纳的助理给明星打了一个电话之后,于是在未来几个月之内,这栋别墅都狄格尔使用。 尽管他们待不了几天,可加纳却给他们配备了最高级别的保镖。保镖头子是一位四十岁左右、身材魁梧的以色列人阿尔伯特,他穿着一件宽松的衬衣,领口是敞开的,露出粗大的脖子及毛茸茸的胸膛,衬衣的下摆搭在枪柄上,巨大的鼻子下有着修剪整齐的八字须,神情轻松且随意。 狄格尔的穿着犹如以往一样的保守,细条纹衬衣扣到最上方一颗扣子,没打领带,左手指轻轻摩挲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偶尔会去揉揉像砍刀一般的鼻子。夕阳下,不远处的海面波光粼粼,海鸟贴着水面飞行,在海面上划出一条条水线;渡船悠扬地鸣笛,缓缓驶进码头;那些五颜六色的集装箱被巨大的钢铁怪物拎着,在码头上摆放得整整齐齐;水天相接处,残阳染红了半边天空。 “70分钟之后到达,蒂格尔,我们需要出发了。”阿尔伯特走到狄格尔身边,也看上夕阳下的海面。 狄格尔没有回答,依旧眺望着天空,只是摩挲下巴的手放下来整理着衬衣领子,手掌顺着衣扣朝下抚平。静默了半分钟之后,他才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般地转过身,对着阿尔伯特抱歉地笑了笑,走进室内,从沙发上拿起枪套在腰间挂好。 “我们要带多少人过去?” 阿尔伯特拿起薄外套抱在手里,他比狄格尔要高上一个头,看上去便很有威慑力。狄格尔原本就瘦削的脸庞现在则更瘦了,两只褐色的眼睛显得空洞无比,他将自己的外套穿好,调整了一下枪带才回答阿尔伯特的问题。 “就我们俩个,怎么样?” “你觉得没问题,我当然没问题。”阿尔伯特点点头,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开车。” “开玩笑的。”狄格尔哈哈大笑起来,“据说送蒂娜过来的小分队,个个都身手不错,所以嘛,我们去两台车吧,你我分开坐,每台车三个人,再用你的手下开一台车接人。回来的时候我们换一条路线,因为我不知道这种保密工作究竟有多大的漏洞,所以,辛苦你们了。” 阿尔伯特答应得十分爽快。他被加纳雇佣的时间不长,但对狄格尔这个人却相当了解:狄格尔是出了名的神通广大,也是出了名的不择手段心狠手辣。也幸亏是这样的人,才能在肮脏且血腥的地下世界里混得风生水起。狄格尔都如此了,何况他的老板加纳呢。所以阿尔伯特从不自作主张,听他们的就是了。 雇佣兵有两个关键字眼,就是“雇佣”两个字。知道自己的位置很重要。 三台汽车前后相隔200米,从山顶朝山下行驶了半个小时,进入奥格兰德小镇的入口处。路上狄格尔还在向阿尔伯特开玩笑说山顶应该设立一个直升机停机坪,那位国际巨星喜欢将飞机停在港口码头,然后坐上自己的豪华大轿车由大群保镖陪同到山顶,是很引人瞩目,但也随时会死在某位变态的枪口下的。 阿尔伯特在对讲机里呵呵冷笑,这所谓的国际巨星早就过气,招摇过市也是为了给自己造势而已。这年头,但凡想要成名或者要维持热度的这些戏子,已经没什么道德底线可言了,更何况招摇过市这种小事情?恐怕再过得一段时间,如果依旧是这般没落,这巨星难保不会请人刺杀自己也一次,倒也能成为一个话题,然后再红上一段时间。 谈笑之间,两人并没忘了仔细擦看着可疑情况。奥格兰德的这个时间段华灯初上,虽然算不上旅游旺季,可外地游客仍旧将那些大大小小的旅馆挤得满满当当,本就不宽敞的街道两侧摆满了餐桌,醉鬼大呼小叫、女郎窈窕多姿,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留意两侧。”阿尔伯特对着对讲机低声说道。他的薄西装里侧穿着黑色的防弹背心,副驾驶座上的手下也同样打扮,即使在互相调笑着,也没放松警惕。 “看上去很正常。”狄格尔回答。 “去时无恙,回时便担心了。”阿尔伯特笑着说道。 他的团队中都是忠心耿耿的手足,对这位长相严肃的老大没什么畏惧感,皆因为阿尔伯特笑口常开,严以律己宽以待人,自然能获得大伙儿的尊重。副驾驶座的手足叫海因里希,此刻也迎合着老大补了一句,“小心无大错。” 三台汽车艰难地穿过闹市区,驶上海滨公路。这边的情景与闹市区差不多,只是道路至少宽阔了两倍,而且靠近沙滩的道路边只是停满了汽车,另一侧的酒吧灯红酒绿、喧闹无比,却无刚才那道边摆满了餐桌的拥挤。有一群穿着清凉的女子笑闹着横过马路,来往的车辆降低了车速,有人从窗口伸出脑袋,对着那群女孩吹着响亮的口哨。 “那台灰色吉普车,落后你车后方三个车位,我们留给空挡,看他会否超车。” 狄格尔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起来。阿尔伯特回头看过去,他看见一台灰色的切洛基,已经越过了两个车位,目前正紧紧咬着自己的车尾。灯光下,他看不见车牌,也看不见驾驶座前排的人影。两台摩托车不知道什么时候驶上了主干道,穿梭在车流中朝着这个方向驶了过来。 “全部警戒,战备!”阿尔伯特冷静地吩咐着,“两台摩托,每台两个人,吉普车看不清人,所有车,靠右行驶,拉长距离。” 三台车的驾驶员迅速将车靠右侧行驶,将距离拉到了三百米,控制在有效射程并且能互相照应的前提下。中间的那台黑色依维柯,只有一名驾驶员与一名加纳的贴身保镖,依维柯的车身朝左侧略偏,便被阿尔伯特低声呵斥几句。 令行禁止,谁也不能逾矩。在战斗为发生之前,必须一切行动听从指示;而在作战开始,便可以各显其能,无所不用其极。这是阿尔伯特的风格。 吉普车呼啸着超过第三台车,然后在依维柯与阿尔伯特的座驾之间停留了一瞬让开迎面驶来的一台货车,驾驶员猛轰油门冲了出去,驶过了第一台车之后,接连提速迅速消失在灯火通明的滨海大道上。 两台摩托车也前后驶离了车队。 阿尔伯特轻吁了一口气。 “记住刚才两架摩托与那台灰色吉普,我们很快就要到达目的地,乘客不会坐我们的车,依维柯按原计划原路返回,阿尔伯特跟紧我。”对讲机里,狄格尔的声音十分清晰有力。 “收到。”这是依维柯上的司机在回话。 “收到!”阿尔伯特也轻声回答。 前排副驾驶座,海因里希再次检查了自己的自动步枪,并将司机的手枪上膛之后,插在中控台驾驶座一侧的改装枪套里。后座上,阿尔伯特也拿起椅子上的武器检查了一遍,两支手枪一支在后腰,另一支贴进左肋的枪套里。 海滨公路上的路灯突然全部打开了,星星点点、弯弯曲曲,像是舞台上的背景般美丽,与雪亮的汽车灯光交相辉映。 车队驶出了城区,道路上的汽车渐渐稀少,安静的车厢内,可听见海浪扑打着海堤的声音。 像辉煌大气的交响乐! 像伴随哭嚎而响起的丧钟! 第二百四十七章 风雨将至 247、风雨将至 莫磊开着车,副驾驶座上放在行李,驶向波哥大运河的港口。水岸对他似乎有莫名其妙的吸引力,他需要一个地方,一个藏身之所,能够让他坐下来整理已知的事实、未知的可能性、猜测的理论。明天早上他有好几件事情要做,包括造访波哥大政府医院以及公用读书馆。 任何一个大城市的任何一个便宜旅馆都大同小异,他漫无目的地开车,直到看见了理想的藏身之所,一家小旅店的草坪上竖着一个T字形木牌,牌子上写着经济套房。很不错,这种地方有房间、有冰箱、有烹饪用具华人的脸孔不再适合出现在餐厅里,一定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现在不是旅游旺季。 将车停到铺着白色砾石、围着白色篱笆的停车场上,街对面就是灰沉沉的河水。他将行李甩在背上,随意想了个名字登记,要了一间套房。 “先生,你不用信用卡吗?”柜台后面的年轻女人问道。 “什么?” “你没有勾付款方式,如果你有信用卡的话,勾选一下,然后在机器上刷一下卡就行了。” “哦,我明白了。不用了,谢谢,我属于那种喜欢真金白银的人,打算与塑料卡片孤军奋战,这样可好?不如我付你一周的房费吧,估计我顶多住一周。”莫磊从背囊里数出一叠钞票递给年轻女人,“请问,这附近有杂货店吗?” “有的先生,沿街朝北走,没多远就是。如果你需要更多的物品,十个街区之外便是购物广场,你想要什么都没有问题。”看着手中比房费明显要多一些的现金,年轻女人说话的音调变得妩媚起来。 “太好了,谢谢你。” 所谓的套房实际上就是一个大房间,床上固定在墙上的折叠床,用隔板区分出一块空间来当做厨房,里头有小冰箱和小得可笑的电路,不过,从房间可以看见港口,景致颇好。 站在厨房里打了几个电话,再进到灯光昏暗的房间,莫磊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熄掉了台灯,那张小圆桌前被虫蛀出了无数细洞、被烟蒂及匕首弄得伤痕累累,莫磊拖了张椅子在窗边坐下。 看着黑黢黢的窗外。他眼皮很沉重,脑袋却很清醒。 送走了蒂娜,暂且当她是安全的吧,加纳说有朋友给他提供了专业的安保队伍,自己也亲自去见了。阿尔伯特、海因里希的确算得上专业人士。那么,接下来之后还会将蒂娜及雅典娜转移至别处,然后加纳去应付加纳的,自己则去应付自己的,只祈盼蒂娜安全无恙就好。 周睿与土狼、朱立夫陪着雅典娜到了波哥大,雅典娜在清醒之后,十几分钟大吵大闹歇斯底里,在周睿的肩膀上、手臂上留下鲜血淋漓的压印。清醒之后,周睿没让她马上休息,而是迅速盘问出事情发生之前的状况已经参与者的外貌特征。 除了朱立夫去营救的时候遇到的几位,雅典娜说了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位是警察,另一位她没看到人,但却记得他的声音,语调古怪,口音很重,可又说不出来是哪里的口音。 万幸的是,医生替雅典娜检查完毕之后,告诉周睿等人:姑娘未曾受到侵害,药物对她的影响也很少,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只是需要安静休养几天。 既然加纳说了能让一支部队去保护蒂娜,在莫磊的强烈要求之下,雅典娜与周睿也一起到了奥格兰德小镇。但直升机只是一个幌子,他们到达之后,便由从莲花村赶过来的瓦西多等人护送到了目的地的庄园。狄格尔与阿尔伯特等人在镇里的这一路明目张胆的游荡,不过是个勾引背后敌人的幌子。 遗憾的是,没能勾出任何人。之前的那些盯梢者,突然便像空气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悄悄地利用军火商莱斯特的资源,莫磊要求将华人社区内的年轻人与儿童以及一直在种植园内活动的人体检一遍。这件事情,委托给了王宇威以及何益波等人。 社区内刘大有的餐厅已经停业了,在某个深夜刘大有带着老婆孩子悄悄离开了家,王宇威怒火升腾,要去追查,可也被莫磊制止出了。想查很容易,问题是,查出来又能怎么样?处决他?做不到。那就由得他去吧,只是希望他的家人能免于一死,毕竟六价铬的发病时间极短。 莫磊现在担心的是恐怕所有人都已经遭到了六价铬的侵蚀,那么,就算抓住沃克斯千刀万剐,也毫无意义了。 土狼与高兵已经分别住在莫磊所在区域的两端,三个人的直线距离相隔在1000米以内,方便三人之中某人遭到攻击时,其他两人能迅速支援,就算是对方派出军队来,也无法将三人同时合围在包围圈内,随时可以离开去找援助,毕竟有了安德烈与莱斯特的这层关系,至少现在三人手上的武器可以自由选择。 不说高兵与莫磊,反正土狼现在就乐坏了。这么长时间来,他都是抢别人的武器,打完子弹就扔,趁手的冷兵器就更不用说了,抢来的那些匕首之类的东西,在土狼眼里真不如手术刀好用。莱斯特那里就像一个可供上百人全副武装的武器仓库,类别五花八门、弹药保证充足,土狼很干脆地将自己全副武装了起来,当然,你乍眼看去,难以从土狼身上看到有武器存在的模样。 沃克斯 加纳 戈登、尼克松、查尔斯、安德烈、王宇威莫妮卡,还有那位粗壮得像块门板的桑托。 似乎是所有人之间的关联,都是皆因为自己而起。 那么,接下来,便由自己来决定整件事情的进展:结束它,而不是按下暂定键。 腹部传来的饥饿感提醒莫磊,今天只是早上吃了口东西。他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放在耳边:话筒破旧得像是爆炸之后的爆竹。在用力按了几下按键、确定这电话坏了之后,莫磊只得放弃。 他走到前台,用现金向年轻女人购买了几片面包片。姑娘客气了5秒钟,便接过了莫磊递过来的钞票,但她很小心地在冰箱里拿出一瓶牛奶递给了莫磊,并且告诉他,这是附赠的。 莫磊在房间三两口吃掉果腹的东西,从背囊里拿出纸笔,撕下一张纸开始写写画画。他需要做一个简单的计划以及推进步骤,接下来,恐怕就不再有舒适的时间了,哪怕是片刻也不会有。 直到事件结束! 几乎在同一时间。 巴兰基亚,沃克斯从餐厅离开,戈登便抱着老板的雪茄盒走到了二楼阳台,他挑选出一根雪茄,在手指上捏了捏,熟练地剪开雪茄之后,用火机将雪茄尾部加热。等到沃克斯走出阳台,戈登便用火机点燃雪茄,递给沃克斯。 “你的人,都到了波哥大了吗?”沃克斯接过雪茄,对着雪茄尾部轻轻吹气,待点燃的一端成了橘黄色之后,才塞进嘴里吸了一口。 “到了。”戈登坐姿笔挺,短发一丝不苟,两只手却在雪茄上忙活着,也给自己点了一支,“一个小队,六个人,都是好手。” “像维克多一样的好手”沃克斯鼻子里嗯了一声,左手拿着烟,右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睡衣下摆。这里是他在市中心的寓所、曼菲斯大厦的顶层,平常很少来,但每天都有佣人在打理。 “像泰勒一样的好手。”戈登抽了一口雪茄,当做没听懂老板嘴里的嘲讽,“他们在波哥大待命。” “我还会安排一支队伍过去,当然,他们会先去见你的团队,之后分工合作。” “老板,不需要那么谨慎,你之前只是不愿意我们杀死莫磊。” 沃克斯按着墙壁上的呼叫器,让佣人赶紧送一壶热茶过来,之后才回答戈登的问题,“没办法,信得过的人太少,我需要莫磊去捣乱去四处放火,才可以发现谁是可以用谁是不可以用的。” 说完之后,沃克斯站了起来走到阳台边上。夜风很冷,天空是幽蓝色的,从阳台上看过去,可以看见巴兰基亚城郊的半山上依旧有星星点点的灯火。他记得,科尔与何塞三兄弟就住在那边,那栋老宅,占据了那座山的三分之一。 据说,现在就只剩下那个女人在操持整个家族了,不知道有没有合作的机会呢? 还有三天。这三天之内,不允许出任何状况了。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那么,是否需要贝特尼斯去打个招呼? “如你所想,我也担心。”戈登依旧像是没听懂沃克斯的话中有话,也站起来走到阳台边上,与沃克斯看着同一个方向,“我恐怕需要将泰勒调回来一阵子。” “不用,他就留在麦德林,保护好葛莉,剩下的人,你随意安排就行。”沃克斯依旧目光定定地看着前方,他们身后,佣人端着托盘,小心地将茶壶与两只茶杯放在茶几上,瓷杯与茶几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戈登回头看了一眼。 他没有反驳意见。可他也知道,可以随意反驳的日子,大概也不需要太久了吧。 “可以开始了。”沃克斯将雪茄放进烟灰缸里,抬手看了看手表再嘱咐戈登。 第二百四十八章 活在黑夜当中 248、活在黑夜当中的人 午夜刚过,国安局行动局副局长贝特尼斯先生正打算睡觉,自从上任之后,每一天的工作量远远超过以前。失去了以前挥洒自如的洒脱,却多了掌控一切的权利,这种事情,贝特尼斯谈不上是好是坏。 电话响起的时候,贝特尼斯正靠在床头上酝酿睡眠,那个女人在多年以前就离他而去,贝特尼斯常常在想,这个女人的离去解决了自己多年的困惑,得以全副身心扑在工作上,才能有今天的成就。但他在心里还感谢一个人:沃克斯。这个男人强大得无法想象,短短的一个月给自己提供了太多信息,也替自己创造了无数机会。 “你好?”贝特尼斯拿起电话,号码显示是一串‘0’,应该是保密电话。当然,知道自己私人号码的本来就不多,贝特尼斯没什么可顾忌的。 “贝特尼斯,我是桑托。” “没想到你会打电话给我。”贝特尼斯来了兴趣。这个桑托可不好对付,在国安局里呆了20几年,据说手上的资料可以抵得上一支军队,但对贝特尼斯却半点敬意都欠逢。“你上次不是说过,不想卷进什么是非里吗?这么晚找我有何贵干?” 贝特尼斯不需要对桑托虚与委蛇,一个小小情报分析组的科长,根基虽深。但贝特尼斯自认为立身很正。 “来不及了,我已经被拖下水了。” 真不知道这么柔和的声音这么可能从桑托那粗壮的身体里发出。 贝特尼斯胡思乱想,但他迅即接上了桑托的话头,“怎么可能呢?谁能将你拖下水呢?现在的总统也不行啊,他当不了多久啦,马上就要换届。” 对这个玩笑,桑托丝毫感觉不到有什么笑点。他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听说你可以搞到一个人的资料,我在想,我们是不是需要见面聊一下呢。贝特尼斯,互惠互利。” “无需提醒我,桑托,我记得你的情报网络可比大部分人强,怎么会想起来找我了解资料呢?”躺在床上的贝特尼斯轻笑一声。 “老贝特尼斯,记住,互惠互利。”桑托的声音听上去不太高兴,然后,他说出一个地址,便挂了电话。 拿着话筒的贝特尼斯陷入了沉思。 …… 与贝特尼斯一样,在午夜里尚得不到休息的不止他一个。 动怒了的周睿消耗了一些人情找出一位名叫爱力多格罗的家伙。格罗在某些领域里大名鼎鼎,也是出了名的独行侠,这些也不知中了什么邪、或者说拿到了一笔可以退休养老的巨款,竟然通过自己的方式从醒狮大酒店查起,顺藤摸瓜找到了雅典娜的线索。 这件事情的处理,当然无需周睿动手,他将信息转达给了莫磊。 莫磊相信,所有的脉络最终都能汇聚成一点,事情的起点到终点,在中途会有很多分叉路口,七拐八弯地又绕了回来。这个格罗,也许又是其中的一环、一个线头。 格罗在二十几岁的时候,曾经在巴西某个情报组织工作,十几年之后便离开了政府部门单干,时不时也会替某些部门打个杂,手上掌握的信息极多,渠道也及其广泛。这次寻找那个漂亮的印欧混血女人,格罗只看了一眼她的照片之后再打了几个电话,便轻轻松松完成了任务。 交完情报之后,格罗又跑去巴西利亚去与女朋友度过一个愉快的周末,才回到波哥大。此时他正在经常造访的夜总会里,坐在常坐的位置上,看着灯光闪烁和屈指可数的几位西方游客在舞池里蹦蹦跳跳。 ‘情非得已俱乐部’位于波哥大老区的市场边上,是一家现代风格的酒吧兼餐厅,是属于格罗名下的物业。他到这儿来基本上都是夜里十一点之后,而且来了之后就很少远离他的座位——摆在角落里的一个环形沙发,左右各有一名拿枪的保镖。当然,除了他独自去办公室盘点营收或者上网看邮件。 大约午夜时分,他想要上个厕所,于是沿着圆形楼梯上到二楼的老窝,挥挥手让保镖留在楼下后,他一个人走进了办公室的私人小卫生间里。 他尿完尿、冲水、拉拉链、转身,结果跟一把手枪打了个照面。 “他妈的什么情况?”格罗用西班牙语说道。 “你认识我吗?”这一句话是用英语说冲出来的。 格罗只是盯着眼前的消声器。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拜托,你他妈把枪放下,这样我才能看得到你。”格罗语气平静,这样的场面他遇到太多了。 莫磊将手枪朝下移动,对准格罗的心脏,再度问道,“现在这个视线怎么样?” “认识,你是哪个叫莫磊的中国人,整个南美洲都在找你吧。”格罗点点头,两只手依旧扶着皮带,只是这一下他心底开始颤抖了,可他依旧保持着漠然的表情,反问道,“你竟然还敢在这里出现?” “你竟然没想到我会来找你吗?这让我很惊讶。”莫磊迅速瞥了一眼通往圆柱形楼梯的房门,“你没想到我会来,是吗?” 格罗耸耸肩膀,双手从腰带上放了下来,“我为什么会想到你会来?” “所有的新闻、以及地下消息都在传播,我与醒狮大酒店的老板是什么关系,难道你做出了那些事情,就不怕我们的报复?” “我只是口头传达消息,这不过是一种生意:我知道某些信息并且用来换取利益。所以,我干嘛要担心呢?” “你这样说的我无法回答,好像很有道理似的。”莫磊讥笑,用拇指将手中的点45口径手枪的击锤扳倒后面,“那就杀了你吧。” 格罗毫不在乎地摊摊手,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不可能会现在就对自己下手,对方应该也想从自己嘴里获得一些信息,于是他伸出手,轻轻推开胸口的手枪,挑起半边眉毛问道,“我们还要在卫生间里站很久吗?” 莫磊微笑着后退一步,让格罗走进办公室,但枪口还在瞄准着格罗的胸脯。格罗的双手稍稍上举,不过他一边看着通往逃生梯的窗户,一边用手摩挲着根根直立的金发,“你是从窗户跳进来的?这是二楼啊,你也快与我一样的年纪了,行为举止真不成熟。” “他们没有灭你的口,恐怕你还是有值得留下来的理由的。”莫磊的手枪指了指墙角的沙发,示意格罗过去坐下。 格罗的手伸向桌面,莫磊警惕地朝前走了一步,一只手推了推格罗的腰,格罗回头看了他一眼,顺手从桌面上打开雪茄盒,拿出一支雪茄,自己选择在办工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告诉我,谁去让你着雅典娜的?” “去你妈的!”格罗看也不看莫磊一眼,将雪茄凑到鼻下闻了闻。 “很有种啊。”莫磊重新把枪口对准了巴西人的脑袋。 “如果你开枪,你也活不了。我在这房子里部署了十个拿枪的人,你枪声一响,他们就会扑上来要你的命。就算你能对付更多的人,接下来的追杀,也将是无穷无尽的,你……。”巴西人突然停止了啰嗦,他发现莫磊已经将手枪收回了枪套。 莫磊朝前一步,抓住格罗的手臂,让他转了一个身,然后死死将他摁在墙上。 “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会让你感觉到疼痛,会让你有大声呼喊救命的冲动,但我跟你保证,只要你敢发出一声,我就打晕你之后,在你另一条胳膊上也如法炮制。没有双臂的格罗会怎么样呢?我想没关系,你有耳朵有嘴就行,对了,你的眼珠我也会帮你留着,放在玻璃瓶里……。” 一边说话,莫磊抓住格罗的左手臂向后狠狠一折,然后用自己的肘部一下子砸进格罗伸直的肘后部。 “不要!” 格罗还没来得及尖叫出来,却被莫磊揪住头发,迎面向墙上撞去。待耳根清净后,莫磊说道,“再来一下?你的关节还没断呢,不过只要你不喊,大概能保住它哦。” “我说…我告诉你是谁让我去着雅典娜的。”格罗气喘吁吁。于是莫磊松掉了力道,“一个俄罗斯老王八蛋,叫科瓦连科的。他以前是情报单位的,具体哪个部门我就不好说了,他给了我一笔钱,而且多年以前我也欠他的一个人情,算是彻底还清了吧。” “为什么要找她?” 双膝发软的格罗顺着墙壁滑了下去,莫磊扶着他坐在地上,只见他脸色惨白,双眼圆睁,痛苦地抱着自己的手肘。 “为什么?格罗。” “他没告诉我为什么。” “我这么能找到他?” “我怎么知道,他以前是特工。现在跟我是生意关系,他给我钱,我提供线索,就这么简单。”格罗有些懊恼,“说实话,免费给你一条消息,他与沃克斯是合作伙伴,你自己去想吧。” 这时候楼下突然传来一声枪响,然后是男男女女的尖叫声。莫磊迅速站起身,朝窗户奔去。他抬起窗玻璃朝外面看了看,转过头看着巴西人,“在他们杀你灭口之前,别忘了告诉他们,我已经来了,要去找瓦连科与沃克斯了。” 格罗靠一只好胳膊和办公桌的桌角挣扎着站起,“别走,中国佬,楼下恐怕就是来杀我的,我们一起,去和他们拼了。” 莫磊很快爬到了外面的逃生梯上,转过头对格罗说,“楼下的那些家伙是你要解决的麻烦,我也有我自己的问题呢。” 说完之后,他纵身跳下二楼,消失在黢黑的午夜。 格罗脸色僵硬,低声诅咒着一切。 第二百四十九章 奇袭 (第一更) 249、奇袭 “动手吧。” “动呗。”土狼与高兵异口同声地回答。 高兵盘腿坐在地上,面前摆着一张油纸,上面整齐地码着556毫米g36自动步枪零件,四个弹匣放在左手边,他正在全神贯注地擦拭着零件,听见莫磊说话的时候,已经飞速地开始组装。 同样盘腿坐在高兵对面的土狼就有些心不在焉了,他的眼里心里都在手上那玩意儿上:飘影23号。全名叫:艾克洪索尼根23号格斗匕首。这玩意儿他当年就从莫磊手上黑过一支,可在一次任务中留在尸体上没来得及拔出,之后一直耿耿于怀。 对于爱刀如命的土狼来说,简直就是像失恋般的难受到现在。那个军火贩子莱斯特听安德烈提及过土狼爱刀,当他打开包裹给土狼看的时候,土狼当时抱住那长得像个皮条客的军火商狠狠地亲了一口,拿在手上之后便再也没有放下过。莱斯特当时差点抢回匕首将土狼亲过的地方割掉。 “从哪儿开始?”莫磊问道,他盘腿坐在床头,膝盖前放着一张地图。 他们从桑托那里得知,有两个小组现在驻守在华人社区附近,一支队伍在卡尔卡镇的工厂,另一支队伍在种植园附近的悬崖旁。至于那些种植大麻的毒贩子,应该是被沃克斯胡萝卜加大棒子收拾得服服帖帖。 莫磊他们的计划是,高兵与土狼去打掉一支队伍,莫磊则躲在一旁,等待沃克斯的心腹团队出来之后再一把给收拾了,逼出沃克斯的真正手段。 桑切斯以及高兵从美国找来的记者这一两天就会到达波哥大,莫磊必须在记者到达之后,能够获取第一手信息,抖搂出沃克斯的计划。而最能打动这些记者的东西,当然是沃克斯自己愿意说出来的事情。这就需要莫磊费一些心机了。 凌晨两点40分。 乌云遮挡住星光,风从山谷中穿过,摇动着树枝,带起地上的枯叶。虫鸣声急促而尖利,猫头鹰抓牢树梢,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两只蜜獾鬼头鬼脑地从草丛中窜出,它们放弃了眼前的坚果,而是直奔一条眼睛蛇而去,在获得了食物之后,蜜獾讯速地拖着毒蛇消失在草丛中。 黑暗之中,草丛中突然动了动,两个黑影缓缓在原地升起。风声越来越大,黑影似乎耳语了几句,便分头从两旁离开了草丛,飞快地穿行在山林之中。 惨白的路灯下稀稀拉拉停着两排汽车,道路两旁,高矮不一的楼房里尚有灯光亮起。从东边山坡通往街道的水泥路上则一片漆黑,一名狙击手与他的同伴无聊地趴在掩体里,偶尔将瞄准镜凑到眼睛边看看,观察手的数据测量仪拿在手里,朝山坡下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 天气预报里今天多云,东北风3级,空气质量良好。 他们选择的位置是最佳的狙击点,这里没有什么独立的树木,也没什么高楼大厦遮挡视线;因为需要长时间潜伏,他们还针对地貌构筑了立姿掩体,在掩体周围构筑排水槽,并且用雨布进行了加强,防止渗雨,连伪装用的细碎枝叶都是从其他区域一点一点地弄在伪装服上,因为他们知道,几位目标人物也是专业人士。 2点45分。 风在山谷里旋转,林涛阵阵从身后传来。观察手放下手中的测量仪,将脑袋匍匐在下颚的软巾上,闭上眼睛想放松一下眼部。当身后异常的气味扑进鼻腔,观察手反应敏捷、动作快过思维,朝着右侧翻滚着抓起了掩体边的手枪。 黑影合身扑在观察手身上,似乎左右手都有利器。观察手右手凉了凉,脖子下也似乎打开了一扇门,他有一瞬间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喉咙里有风,连右手掌齐腕掉在地上也没感觉,临死之前,他看见扑在自己身体上的人那双眼睛,阴戾而暴虐。 狙击手刚想动弹,后脑勺上被坚硬且冰凉的枪管顶住了,身后的声音十分温和,“动一动就将你打成残废。” 他眼前的狙击枪被旁边的另一个人伸手拿开,血腥味开始在空气中弥漫。紧接着,一双手从他耳后开始,扯下耳机、拿走手枪及弹匣,水壶与其他零碎也被堆积在一起。后脑勺的枪管移开了,但被利刃的尖刺顶住,另外一个声音开始说话,十分低微却也能听出口气里的残忍。 “你们在镇里有多少人?分布在哪?指挥所在哪?” 刀尖朝前微微用力,肌肉的阻力毫无用处。 “22个人,分别在9栋、20栋,指挥所在入口第4栋。”狙击手快速回答。他对自己回答问题毫无心理压力,雇佣兵利益至上,没命了要利益有什么用。而且,他相信就这两人进到小镇里,也是有去无回的命。只是他奇怪的是自己与观察手在狙击点的无数处可能经过的通道上都有陷阱及诡雷,这两个家伙这么就无声无息地潜了过来呢? “哨位在哪?几个?你们用什么武器?” “两组,加我们三组。”狙击手回答,“明哨在南边,暗哨在入口第三栋的天台,有一只ssg 550。我们组两人,其他组每组一人。2,除此之外没有重型武器。” 在说完密语之后,狙击手便瘫软在潜伏位上。 两个黑影将地上的装备捡起来,有些塞进背囊里,狙击枪被持枪的高兵迅速拆散扔在四周,但他将观察手的红外数据测量仪捡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间距10米。”高兵伸手拍了拍土狼的手背。 土狼没理他,无声无息地滑进前方坡下的合欢树里。 十分钟之后,黑影出现在20栋的楼下。土狼与高兵都已经换了一套雇佣兵的打扮;绿底配黑棕色块的林地迷彩、凯夫拉背心。土狼身上的血腥味已经消失殆尽,只是眼睛更雪亮了一些。高兵在20栋的对面,从单兵夜视仪里看着绿油油的土狼,心中有些担心。他发现土狼也好莫磊也好,被压抑了太久、心中淤积了太多东西而无处发泄,莫磊已经到了压力的边缘,但莫磊却愿意自控。而土狼,恐怕会在杀戮中寻找快感。 他们刚从第四栋离开,暗哨的尸体上虽然没有刀口,可那一片区域内却臭不可闻,暗哨在临死前大小便失禁。 原地停止了半分钟,抢来的耳机里静默无声。 4分钟之前,队长已经用密语查岗,好在高兵在暗哨被勒死之前再问了一次密语,与狙击手说的有出入。高兵选择相信暗哨,才将查岗的事情糊弄过去。 半分钟之后,高兵借助阴影,飞速穿过马路。土狼做出破门的手势,手中抓着一枚延迟两秒的84眩晕弹。高兵伸手推了推他,指了指20栋与16栋之间的小巷:他们需要从楼顶进入。这本来是一次暗杀行动,无需搞得枪林弹雨的。 土狼摇摇头,伸手在木门上按了按,戴上了单兵夜视仪,快速检查是否安装有陷阱与绊发雷,在确定之后,冲高兵做个手势,自己持枪半跪警戒街道。高兵从腰间扯出小包裹,里面装着一个半棱形工具、一个耙型工具、一个扭力扳手,低头察看门锁,然后迅速利用手中的小道具在门锁上一阵鼓捣,当清晰的弹簧跳动声进入耳内,高兵与土狼都吓了一跳,赶紧跳开门边,知道过了十来秒仍旧没动静之后,两人再接近门口,推开木门,一左一右进入室内。 将肩膀上的g36自动步枪转到背后,两人都拔出科赫p手枪安装消声器,交替掩护着通过门廊。原本最少四个人的室内近距离作战小队减少成两个人,的确无法照应。但土狼与高兵两人就没打算好好战斗,反正是过来捣乱的,暗地下莫磊则可以去实施自己的计划。 一楼的士兵和衣而卧,土狼左手持枪夹在右臂上,右手抓住匕首缓缓接近。绿色的镜头里,所有的家具与其他物品都反射着诡异的光芒。高兵在通道尽头,靠墙警戒着楼梯位置,直到匕首刺进肌肉的声音清晰传来,片刻之后,土狼出现在高兵的镜头中,做出上楼的手势。 高兵将身体侧向左后方,楼梯靠着右侧的墙,楼梯下方则是用水泥隔成的洗手间,台阶上还铺着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与颜色的破破烂烂的地毯。他刚朝上走了四步,突然被前方土狼的左手一扒拉,将他压在了墙边,紧接着土狼手中的手枪冒出细微的火光,‘噗噗’两声之后,土狼迅速上前一把扶住那具即将倒下台阶的尸体,高兵则蹿上二楼,半跪着擦看楼道。 两人都惊出一身冷汗。那个家伙应该是起来上厕所的,才从楼梯口出现便与土狼撞在了一起。 t字形结构的楼上有三个房间,最尽头的房间最大。两人迅速在左右两侧房间清理了一遍,当冲到最尽头的房间时,遇到了轻微的抵抗:一位身高190厘米、身材像巨石强森的家伙,在挨了土狼一刀之后,竟然跃身而起,一拳将土狼打得跪在地上,高兵无奈,只得对着大个子连开四枪,腿上两枪头上两枪。如果有人从外面看窗户,射击的枪火在纱窗后闪耀,就像是黑夜之中的灯塔般明显。 没有呼喝声,没有人下令,就那么突兀地响起了枪声子弹将窗户玻璃打得粉碎,瞬间将土狼与高兵压制得趴在地板上。 高兵双腿像蚯蚓似的在地上移动,迅速将身体躲回了走廊,他侧头看见土狼也朝着自己移动过来,伸手指了指右侧。那个房间内,有一支后膛装填的79式40毫米榴弹发射器与两发杀伤爆破两用弹、两发榴霰弹。高兵快速地朝前移动着,反手扯出了背后的g36自动步枪在前方警戒,土狼扑进右侧房间,迅速装填完榴弹,冲到尽头的房间。 轰然巨响之际,街道上第9栋楼房有半边被轰塌下来。 土狼回去拿起一枚两用弹,伸手拍了拍高兵的肩膀,便冲下了楼梯,转向了后院。高兵在他身后,端着枪对准冲了过来雇佣兵们打了几个点射,也冲向了后门。 爆炸声再次响起。 …… 凌晨4点30分,从佩雷拉至卡尔卡镇的道路上,6台大卡车与4台警车轰鸣着朝卡尔卡镇驶过来,雪亮的车灯直冲前方,将树林里觅食的野兽惊得蹿进深山里。大约半小时之后,车队到达华人社区,从卡车上下来几十米荷枪实弹的军人与军装警员,将华人社区包围了起来。 一位留着胡须、军官模样的壮汉开始与被惊醒的华人交涉。有警察进到社区内,带走了尚在睡梦之中的王宇威与他的父亲,还有其他几位与王宇威走得很近的华裔青年。军官告诉其他人,从现在开始到周日——也就是四天以后的凌晨,这一段时间,华人社区只能进,不能出。 佩雷拉警察局的华人警探耿云被去职查看,关在拘留室等待审讯。 他的同事何益波,去向不明。 第二百五十章 黑暗露出了它的模样(第二更) 250、黑暗露出了它的模样 丛林里的夜晚到处湿漉漉的,露水在草上、树叶上结成一颗颗水珠。凌晨4点过后,山风强劲地从安第斯山脉刮来,一路呼啸着翻山越岭,纠缠在山林里的雾气被大风撕扯开来,一缕缕消失不见,露出了山脉的轮廓矗立在天地之间。 风尚未停歇,在雾散之后,细细的雨粒从天而降,随风斜飘,寒意袭人。 军队与警察乘坐的车队到达华人社区的时候,在社区后方的山坡上,两个人影犹如鬼魅般从草丛里冒出,前方的人影手中拿着一台红外摄像机,在他身后的黑影双手抱住一支自动步枪,两个人似乎对道路特别熟悉,在山坡上快速行进,不多久便接近了华人社区的大门附近。 广场上的惨白的路灯将光线四散开来,将一个个士兵的身影拉得老长。雨丝在灯光下飘落,在干爽的水泥地画出一幅幅奇形怪状的图画。灯光散到大门附近的树林里,那两个人影依旧看不清楚脸部,只能依稀看见脸上涂满了油彩,在呼啸的山风中,像是木魅山鬼一般。 看见士兵们带出来的那几个人,持枪的人影身体僵硬、呼吸粗重。 手上拿着摄像机的人侧身看去,朝左侧伸手,在持枪者的背上压了压。 但彼此都看出对方眼神里的悲伤,以及压抑的怒火。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既然是放手一战,委屈你们了。 “让你的朋友盯住,有转移马上告诉我。”持摄像机的黑影轻声嘱咐同伴。 …… 圣玛尔塔山脉东南麓,巴耶杜帕尔城。 从凌晨2点开始,城内各个大小不等的组织之间都发生了枪战,四处都是枪声。让安静祥和了一段时间的巴耶杜帕尔城居民们又仿佛回到了80年代。枪声直至凌晨4点以后,才由密集变得零散。可接下来又是到处鸣响的警笛声与救火车的声音,整整折腾到天亮。 黎明之前,白色的雾气从山麓间退散,天幕上原本密布的乌云也随着雾气一起消失,露出清淡的蓝色,丝丝雾气转化成团团云朵,升上天空。 曙光初露,当地种植大麻的地主雇佣的农民三五个一组,从住处朝着工作地出发,当他们翻山越岭进到自己熟悉的地点时,才发现散在四处的那些守卫的尸体,面相狰狞、血已经干涸。 而那位向来以残暴著称的巴耶杜帕尔城老大帕拉度,他的脑袋被钝器割下来放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嘴唇外缩、露出两排尖利的细牙,两只无神的眼睛瞪得老大,头顶上稀疏的头发上鲜血凝固。在这人头旁边,还摆着一男一女另两个人头,这是帕拉度的智囊以及他新婚半年的妻子。 十几位农民连滚带爬地离开了种植地。 他们回到住处,彼此之间不敢谈论所看见的一切,埋头躲在家里,就当是一场梦魇。 他们相信很快就有人找过来,要他们去完成接下来的工作。 就当做那一切都未曾发生一般。 黑暗终于在人间展露出狰狞的模样。 …… 考卡山谷省,卡利城。 这里曾经被《时代金融》杂志评为哥伦比亚最值得投资的省份之一,并且排行第三。省会卡利城人口400万,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街道宽敞干净、车水马龙。每年的这个季节,卡利城总会举办各种大型派对,来吸引那些从加勒比海转过来的游客。 喧闹繁华的另一面,便会有人来掌控着利益惊人的地下世界。卡利与其他地方不同,这里也由于历史原因所致,并没有某一个家族来掌控着整个城市里的黑帮,而是由三个性格迥异的家伙分别掌管着城中、南城与北城,彼此之间界限分明、河水不犯井水。 南城的组织负责从民间收货以及山区的种植;北城的‘鳄鱼帮’负责大麻的打包及运输;城中的‘摩托车手帮’负责酒吧、餐厅、旅馆的零售及保护费,三位老大偶尔还开个小会,对新近的市场情况加以总结分析并做出调整,又或者要收拾某个新上位的小帮派之类的事情需要商讨。总之,三家各有所长,取长补短相得益彰。倒也其乐融融,甚至连警察局与市政府也非常乐意看到这样的局面。 但今天凌晨,枪声划破了宁静安详的城市。 最开始是南城帮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几位骨干打手在城中区酒吧喝了酒之后,钱也不付便大打出手,最后变成了互相射击,打死了几个‘摩托车手帮’的手下。于是效率很高的‘摩托车手帮’的老大迅速约见了南城帮的老大,要商量一下这事情该怎么解决。 可见鬼的是,当摩托车帮的老大去到约定地点时,他没见着南城帮的老大,却遭到了‘鳄鱼帮’的人伏击,一场混战当中,南城帮的老大出现,带着这城中区的老大逃离,途中竟然将这城中区的老大给枪杀了。 一时间,整个卡利城瞬间陷入了枪火当中,北区鳄鱼帮与摩托车手帮打得不亦乐乎,却被南城帮突然冒出一群训练有素的枪手,将这俩帮派打得死的死伤的伤。南城帮不接受任何人投降——即便放弃反抗,也一律打断双腿,并提供一笔医疗费。 这事情折腾到上午9点,直到警方与军方出现的时候,已经尘埃落定:南城帮现在统管全城,其他一切照旧。南城帮的老大谁也不见,连传过话都需要转几道,反正事情就这样定了,谁不服就打到服为止。这军警老大也只能灰溜溜离去,虽然心中恨极,但也只能先这样了。 不过,南城帮的老大、绰号‘牧马人’的明霍卡,他在事情结束之后,首先便给莱斯特打了一个报喜的电话,毕竟凌晨之所以能赢得十分干脆,有大部分缘故来自于莱斯特提供的优良军火。对于这个长得像皮条客的莱斯特,牧马人是十分尊重的。 ……阿劳卡、卡雷尼奥港、圣何塞、亚美尼亚…… 若干大大小小的城市,人群隐藏在黑暗之中,血液在刀锋间与子弹下汩汩流出,流进了溪水、染红了土地。 这注定是一个血流四野的夜。 …… 远在几百公里之外的奥格兰德镇,这幢十九世纪的法国漂亮宅邸里24小时灯火通明,藏在暗处的灯光庄园笼罩在光线下,草坪上有枪手与猎犬来回巡视。那些光线无法到达的角落,保镖们躲在暗处的自动武器后方,虎视眈眈地凝视着黑夜。 阿尔伯特与狄格尔交完班,他发现狄格尔并没有走回自己房间,而是继续朝着后方山坡走去。后院除了游泳池之外,还有马厩与高尔夫练习场。在围墙内外,足足放着8名全副武装的枪手,还配着各种电子设备。 可是,狄格尔还是不太放心。 跟在蒂格尔后面走了几步,狄格尔像是看透了阿尔伯特想说什么,他眼睛朝着黑黢黢的角落扫视着,自言自语似的低声说道,“这不是自己主场,还是不放心。我心神不宁,不知道会出什么状况。” “放心吧,还有12个小时,我们可以回到墨西哥城。这12个小时,我会在周身都长满眼睛,你就去休息一下。”阿尔伯特安慰道,“海因里希也会帮我盯着的,他是一个很好的助手。你别笑,他虽然是日耳曼人,二战成了历史,犹太人也会有日耳曼的兄弟。” 狄格尔向阿尔伯特致歉,表示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可是,那个魔兽却不愿意跟我们去墨西哥城,这是个小小的麻烦。他是个真正的男子汉,我们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两个人走过泳池,两位巡逻过来的枪手向他与阿尔伯特点点头,朝着前院走去。 “有点麻烦。”阿尔伯特也点点头,“他是有自己主见的,我们真不好给他拿主意,明天让蒂娜和他们聊聊,我觉得,魔兽好像挺尊重蒂娜的。” “那是因为,蒂娜与莫磊是一对。”蒂格尔走向马厩,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 “那就更好办了,直接告诉莫磊吧。” 狄格尔没有接话,埋头缓缓围着马厩转了一圈。耳机里,隐藏在山坡上的狙击手轻轻敲打了几下,这是在告诉蒂格尔。 十分正常,没有动静。 …… 巴兰基亚,沃克斯从睡梦中被敲门声吵醒。 心腹仆从匆匆地拿着电话进到室内,满脸惶恐。 沃克斯从被子里欠出半个身子,疑惑地接过电话,放在耳边听完之后递给仆从,听完之后,神色竟是十分平静。 “让戈登现在过来,吩咐波哥大的人,等通知。” “现在吗?”仆从看看墙壁上的挂钟,指针指向凌晨5点20分。 “是的,现在。”沃克斯开始起床,穿衣。“吩咐那些在各区域的兄弟,可以开始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即将离开(第一更) 251、即将离开 巴兰基亚,奥格兰德镇。 几缕白云飘在碧蓝色的天穹,阳光从天际肆意地刺破云层,将丝丝缕缕的云朵染成金色。天幕下层层叠叠的群山峻岭之间雾气缭绕,山色空漾、壮丽如画。山谷之间楼房鳞次栉比,行人如织。 城市西边边缘的码头,白色的船只停靠在岸边,漆成红色与绿色的场桥机械与码得整整齐齐颜色各异的集装箱之间,穿着黄色工装的码头工人们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几只海鸟蹲在门座起重机的臂架上好奇地看着忙碌的人们,叉式装卸车、螺旋卸车机、牵引车及挂车有条不紊地在并不宽敞的过道之间来来往往。 这是很普通的一天。新的一天,对大多数人来说,不过是重复的枯燥生活之中的又一天、朝着死亡迈进的一天而已。 蒂娜从酣睡之中醒来,已经是早上8点30分。她看着低垂的纱窗、柔和的灯光、奢华的家具,恍然不记得自己身处何地,直到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猛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在她的身上、家具上,她想想起来,这是在奥格兰德,是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至少,没做噩梦。那些血淋淋的尸体、凶狠残忍的人,都像是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站在盥洗间的镜子前面,镜子里的自己似乎有些变化:面容僵硬、眼睛浮肿,头发都变得干燥枯黄。蒂娜双手撑在洗脸台上,努力地想让面部表情变得柔和一些,她用双手捏捏脸、揉揉鼻子,最后放开水龙头,用一捧冷水扑在脸上,冰冷的水渗进毛孔,人也瞬间精神起来。 洗漱完毕,蒂娜将头发在后脑勺上随意一束,披上外套,推开玻璃门走到阳台。楼下的草坪上洒水器喷着水雾,水雾中有若隐若现的彩虹;花坛里鲜花怒放,微风轻拂着脸庞,略带腥咸味的海风中夹杂着青草与大山里空灵的味道,连吸进去的空气中都带着水珠。 院子里正在巡逻的阿尔伯特微笑着朝2楼打招呼,几名穿着白色制服的工人在小径上修剪着道路两侧的盆景。蒂娜点头回应着阿尔伯特的招呼,一边贪婪地吸着新鲜的空气下午就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国家,也不知道再次过来的时候,会是个什么光景。 这是莫磊与加纳商量,最后达成一致的决定:从来这里开始,便是一个圈套。直升机送到奥格兰德之前,便在莲花村后方的悬崖上将蒂娜与周睿他们放了下来,由村名护送至庄园。阿尔伯特与狄格尔招摇过市去接,但并没有引出人来攻击。 但莫磊还有第二波,也就是今天:所谓的加纳过来奥格兰德接走蒂娜,这对地下世界而言,难免会有人拿来做章,譬如设伏刺杀之类。加纳说了,不管别人信不信,都会安排人过来保护,做戏就要做圈套。而蒂娜与雅典娜,则会在下午便会径直到巴兰基亚,从巴兰基亚直飞墨西哥城,之后转飞香港。 狄格尔一直以来的建议都是要将蒂娜送往美国或者欧洲。但莫磊与加纳都想到一个很操蛋的问题在美国或者欧洲躲藏当然没问题,但可以躲避黑帮组织,却躲不开那些无孔不入的特工。但蒂娜与雅典娜到了香港则安全得多,那里是中国,也是莫磊的主场。 关键是怎样离开奥格兰德、又如何在这次看上去计划严谨实际上却故意漏洞百出的护送中,怎么样获得最大利益。这是莫磊与高兵几个推算了无数次也没有拿出最优选择的事情。 “蒂娜,早餐很丰盛,下来尝尝看。”门口的对讲机里传来狄格尔的声音,“有你最爱吃的。” 蒂娜整了整薄外套上的拉链,笑了起来。她走进室内,反手将玻璃门关上。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返回电视机下方拿起自己的手机塞进口袋。这手机上只存了三个号码,分别是父亲、莫磊以及狄格尔的。她对即将去到的地方有些好奇与惶恐,但想起身边还有一位明艳亮丽热情大方的雅典娜,她还企盼着这一段行程会非常有趣。 “hi,小仙女。” 雅典娜站在旋转楼梯的最下方,朝上看着走下来的蒂娜。雅典娜穿着明黄色T恤与亮眼的蓝色长裙,乌黑蓬松的头发盘在头顶,露出天鹅般的脖颈,牙齿洁白、笑容纯净,曾经发生在她身上的那些不好的事情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雅典娜。” 蒂娜快走几步,却被雅典娜迎上前来,不露声色地搀住了她的肩膀。蒂娜感激地偏头看了看雅典娜,她知道雅典娜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可雅典娜所表现的都是无时无刻的关心与照顾。 然后,她看见了那个鹰眼微眯、嘴角上扬的魔兽周睿,光头刮得铮亮,穿着黑色T恤、灰色休闲裤坐在餐桌旁,满是痘印的脸上洋溢着笑意,举手对着蒂娜打招呼。他的身边,坐着同样打扮的俄国佬朱立夫,同样顶着剃得光溜溜的脑袋,正在将三明治塞进口中大嚼。他抬头看见了与雅典娜走在一起的蒂娜,嘟嘟囔囔地说了句什么,但身体却离开了原位,将位置让给雅典娜与蒂娜。 坐在主位上的狄格尔笑眯眯地看着蒂娜,刀尖般的鼻子亮晶晶的像有汗水。那位叫海因里希的保镖替蒂娜端来了端来了咖啡。 “hi,狄格尔”,蒂娜与雅典娜坐下来一个个打招呼,“hi,秃子。” 蒂娜用中与魔兽打招呼,她也不知道秃子的发音代表着什么,只是听莫磊用秃子来形容周睿,便觉得应该是一个很亲近的打招呼的方式。 秃子的脸色变了变,笑意依旧挂在脸上,只是僵硬了些许。一旁的朱立夫却狂咳起来,差点被噎死。雅典娜不满地瞪了站立在身边的朱立夫,但还是递过去一杯水。 聪明的蒂娜也没想明白这句话出了什么问题,只是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尊崇的称呼。雅典娜一边在面包片上涂上黄油,一边向蒂娜解释着秃子这俩字的意思,不过她告诉蒂娜,其实魔兽他们这群人,对这种称呼毫不介意,这才是最亲近的人的称呼呢。 朱立夫又是一阵笑,雅典娜说的大家反正不包括自己,自己剃光头皆源于部队习惯,后来又因魔兽也是大光头,这不是为了配合老大吗。但莫磊看上去确实有秃下去的趋势了。 魔兽瞪了一眼朱立夫,放下手中的咖啡,指关节敲了敲桌面。 “朱立夫。” “没关系。”蒂娜喝了一口咖啡,看着眼睛弯成月牙般的魔兽,瞬间觉得心情轻松了很多。 “我们出发的时间是下午4点,也就是你们昨天过来的时间。”狄格尔挥手示意餐厅的佣人离开,让朱立夫在餐桌边坐下,“你们对行动方案有什么想法没?有想法,我们现在还来得及更改。” 朱立夫与魔兽互相看了一眼,他们的目光扫过海因里希、蒂娜、雅典娜。 蒂娜低头吃着面包,雅典娜耸耸肩膀,伸出左手将魔兽放在桌面的手捂住,笑眯眯地,“我听你的。” “我吃完了。”蒂娜将手掌剩下的一小块面包塞进嘴里,嚼了几口混着咖啡咽了下去。看着雅典娜与周睿之间含情脉脉心有灵犀,眼前便会浮现那个男人。 那场生死追逐。 耳畔呼啸而过的子弹。 佩雷拉的河水拍打着堤岸。 谁知道一段邂逅演变成后来的样子? 看着雅典娜与蒂娜上楼,狄格尔也将杯中的咖啡喝完,示意海因里希,“我们去准备一下吧。”然后盯着赵瑞,“周先生,你们能带多少人走?” “莫磊会带一个朋友,加我们四个人,给我们一台七座车就好了。另外,海因里希带两个人,找一台不起眼的车,跟在我们200米后,到达县城之后,海因里希你们可以行驶在前面,但也不能超过300米,红绿灯路口如果我们没跟上,你就得找个地方等待。至于怎么判断跟踪车辆,你们肯定有自己的判断方法,这就不需要我们讨论了。” 周睿眼神盯着桌面,说话语速极慢。 “需要这么复杂吗?”海因里希颇有些不以为然,淡金色眉毛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屑。他是日耳曼人,说话的口音很重,长得细皮嫩肉的,但每一句话都像在和人吵架。 周睿不接话茬,只是看着桌面,像是那铺着白色带紫花儿的台布上有小精灵在跳舞似的。他有些后悔说要让海因里希护送了,但阿尔伯特与狄格尔的目标太过明显。这个阿尔伯特,他曾经打过交道,在雇佣兵圈子里很有知名度。 “不用海因里希护送。”狄格尔摆摆手,无视海因里希的疑问,“我会安排其他人,海因里希跟着我做戏就行。”他将杯中的咖啡喝掉,看看周睿面前的空杯子,“要不要再来一杯?麦德林产的,味道比我在墨西哥喝的麦德林正宗。” “谢谢。”周睿将杯子推了推,他身边的朱立夫站起来,将狄格尔与周睿的咖啡杯倒满。 “谢谢。”狄格尔对朱立夫致意,抿了一口咖啡之后,身体靠向椅背,“但是,加纳的意思是,我们自己护送蒂娜到香港,你的太太,我们可以一起护送。你有什么意见呢周先生?” 将餐盘里的一片火腿小心地夹在两片面包之间,周睿想了想,觉得这种吃法太难吃,又将放了下来,涂了黄油的面包片塞进嘴里。嗯,味道不错。 哪有什么事情比吃饱了重要。何况这话说的就他妈欠滴狠。 狄格尔脸带微笑,看着周睿。他现在对莫磊与蒂娜那点事情一清二楚,心中懊恼的是莫磊当初想拿蒂娜坐挡箭牌,而蒂娜也糊涂,竟然还与这个家伙搞在了一起。按照加纳的意思,本想将这几个家伙一起灭了算了,但的确怕节外生枝,毕竟沃克斯的手下损失了不少,都是莫磊他们干的。 看着周睿慢条斯理地吃完面包,对面坐着的海因里希眼睛冒火。 “周先生?怎么说?” “当然不行,蒂娜也好,雅典娜也好,都由我们来安排。”周睿用餐巾纸擦擦嘴,小心翼翼地将纸巾叠成一小块,“并不是说你们能力有限,但你们的协同作战能力不够强,一盘散沙,容易出问题。蒂娜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她本人也愿意相信我们,至于加纳,狄格尔你去搞定,就这样。” “那,谁负责墨西哥城的接应与护送。”狄格尔诧异地问。他是的确好奇,在墨西哥城,如果加纳有需求,可以指派一支军队。只是有些事情,没到最后的时机,加纳不会浪费资源。 “这就不用你们操心了。”周睿习惯性地摸向口袋,身边的朱立夫十分狗腿地从裤兜里掏出香烟、火机,帮周睿点燃。周睿吸了一口烟,将烟雾在口中滚了许久,“蒂娜到香港,是最好的选择,不用多想。” 第二百五十二章 护送者(第二更) 252、护送者 戴着帽子的男人有些腿瘸,走路却极快。腿瘸不够明显,但在他快速行走的时候,依然可以看见左右脚高低不平。 男人匆匆走出火车站通道,绕开拦在身前的拉客女郎与司机们,径直穿过狭窄的围拦口。在这个站下车的人不多,但全世界的火车站似乎都一样,除了午夜之外很少有冷清的时候。他刚刚从两名警察身边走过,一位十六、七岁、皮肤黢黑的黑发少女穿着运动服、背着书包,在与男人擦肩而过的时候,突然一个趔趄,身体倒向男人的一侧。 可事情不如她所愿,原本以为男人会伸手相扶,但却扑了个空,差点摔倒在地上。少女站稳身体,回头骂了一句,可那个男人理都不理,大步走向马路边缘,坐进一台破破烂烂的现代出租汽车内扬长而去。 那两名警察看向少女,其中一位做了个威胁的手势,示意少女赶紧离开。他们当然认识这个长期在火车站这一带厮混的女孩,小小年纪但扒钱包的手段特别高超,当然平常也没少被抓,只是这种孩子关进去几天出来之后又回来了,谁也拿她没办法。 出租车上的男人在说出奥格兰德镇的时候,司机有些犹豫,毕竟从县城火车站到奥格兰德镇足足要一个小时,道路也不太平安。可看见后座的乘客递过来的美金,司机收钱的动作极速如风,闭上了嘴,油门踩得干脆利落反正他在自己的脚下也绑有枪袋,只是用的机会不多而已。 男人在后座微微弯腰,从左脚鞋底扯出叠成方块的纸片塞进口袋,将身体蜷缩在司机后方的角落。窗外的景色一掠而过,低矮的楼房、肮脏的街道、慵懒的行人,那些穿着T恤短裤的壮汉满身的纹身坐在马路边沿,四处随意放置的自行车与大片大片的涂鸦,阳光照射在地面上散发着腾腾水汽。 将帽子摘下来盖在脸部,困意似潮水般袭来,但却又不能入睡。路还很长,不知道途中会有什么问题出现,而且脑海里还有许多事情未曾得到答案。 不能睡,但很困倦啊。 十分困倦! 在桑托安排的车上睡了片刻,到达索阿查之后,接下来便是几个小时的长途跋涉,那位将自己送到另一个县城乘坐火车的司机虽然不懂英,但也挡不住用西班牙胡说八道了一路。火车上假寐了半个小时,全部精神都用在观察乘客去了。被女杀手在火车上咬住脖子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想起来伤口就隐隐作痛。 “莫磊,我不去香港,真要人去,就让土狼去吧。他熟悉。” 离开的时候,高兵满脸恼怒地在房间内包扎伤口。凌晨从卡尔卡镇离开的时候,一发子弹从高兵的腰侧擦过,带走一大片皮肉。莱斯特的医生告诉高兵,如果子弹再往里一寸,恐怕不死也会残废。于是莫磊便顺理成章地让高兵陪着蒂娜去香港,照顾蒂娜之余也算是养伤,却被高兵骂骂咧咧的拒绝了。 骂骂咧咧对于高兵来说已经是很严重的生气状态了。哥几个也就高兵明点,土狼的口头禅三字经多得自己都毫无感觉了。 出租车上的莫磊深吸一口气。出租车驶过颠簸处,盖在脸上的帽子滑落下来,他拿起来丢在座椅上,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现在是下午2点40分,离与尼克松约定的时间还有50分钟。 “可以将速度提快一点么?”莫磊再度拿起帽子,盖在腹部。他发声的时候故意留下口音,不是害怕司机会知道什么,纯粹是下意识的谨慎。 “恐怕不行,路上会有警察拦截的。” 司机是一位三十来岁的本地汉子,外貌憨厚朴实,裸露在外的臂膊也没见到有纹身或者曾经纹身的痕迹。上车之前,莫磊在道路旁扫视了一眼,出租车的车窗都是敞开着,他也是选择了一位看上去比较顺眼的司机。 “我相信你有你的办法。”莫磊在后座沉吟了几秒,“如果能在3点20分赶到,我想你会得到一份意想不到的补偿。” “我尽量吧。”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后座上的客人,继续闭嘴沉默。奇怪的客人他见的太多了,深信不疑的明哲保身方式便是沉默。 将身体换成一个舒服的姿势,莫磊继续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中可能会出现的漏洞。 现在的计划是迫不得已才这样做的,其实,莫磊谁也信不过,无论是尼克松还是桑托,又或者是安德烈、莱斯特这几个人,甚至是王宇威他们。凌晨在卡尔卡镇的袭击,只有土狼与高兵两个人,而莫磊自己则带着何益波在华人社区的外围负责防御对方的突袭。何益波带着摄影机的原因,原本是为了录下沃克斯团队的暴行,可没想到,沃克斯的手段更加恶心,直接让警方与军队过来抓人。 那一幕,让莫磊目呲欲裂。如果不是想着要加沃克斯彻底毁灭、而华人未来还要继续在当地生存的前提下,莫磊当时就会将身上的子弹全部用掉,才能宣泄自己的怒火。 好困啊 有些人的想法都与莫磊相悖的,比如狄格尔、加纳、甚至桑切斯,他们认为,蒂娜要走的话,往后一步便是加勒比海,往西是巴拿马,东边去委内瑞纳,都要好过遥遥跨过哥伦比亚、沿着太平洋飞到西南部的墨西哥。 从距离上来说的确是,而且路线越长留下的痕迹便越深。但从安全上,莫磊却愿意多绕上一段,不仅是对桑切斯以及莫妮卡的信任,而是在这一段路途中,蒂娜与雅典娜可以随意变更目的地,这才是莫磊与周睿想要的结果。如果途中察觉到了危险,雅典娜会用另外的护照带着蒂娜改变方向,也会有足够的时间去应付那些突发性的事件。 而桑托与自己说的一件事情,更加下定了莫磊让雅典娜他们往墨西哥走的决心。 桑托说,俄罗斯传出来的消息,加纳极有可能是卧底。 一位藏身与江湖中几十年的卧底。 之所以会有消息泄露,是因为最近这几个月来,黑帮对加纳发起的攻击太过频繁,而为了保护加纳,有太多的警察被卷入了进去,这件事情就那么泄露了。当然,目前仅局限于在高级情报圈子里交流,或者当做某些组织的筹码,具体其他情况,桑托也不会向莫磊透露。 这他妈还怕什么? 虽然莫磊也担心桑托的能量。这家伙看上去憨厚老实、一幅傻大憨粗的模样,但谁也不会相信,头脑简单之人能在国安局里混成行动队的头目? 一夜之间,桑托至少让十个以上疑与沃克斯有来往、或者是可能成为沃克斯在区域内代言人的黑帮组织分崩离析,这就不知道桑托究竟在那些地方黑帮组织内筹备了多少年、安插了多少人?反过来说,这些组织的背景都及其复杂,要不然以政府之力,怎么可能会让治安乱成如此模样? 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就不去考虑了,步步为营是小心谨慎无大错,不是说每一件事情都需要亲力亲为。 而自己所要做的事情,就是怎样将手头上的录像录音资料整理归纳剪辑,最终能当做证据。 这个证据不是为了制裁沃克斯,那毫无意义。证据最大的用途,是拿来跟哥伦比亚政府替华人社区换一个安居之所。如果那块地已经被六价铬侵袭,难于分离和降解,且可以通过食物链进入人体,从而对人的生存健康造成了很大威胁,现有的水源、种植地、现有的一切都无法让人安居。 当然,政府也可以用来种植工业大麻,工业大麻在土地重金属污染、土地环保、农残上有很大的作用,几年或者十几年之后,这片土地可再次用来当做农作物种植园。 这是莫磊与周睿几个人认真讨论过的问题,参与讨论的还有王宇威、何益波、耿云几个华人社区的年轻人。莫磊需要他们将自己的意思传达给其他人,这种事情,如果没获得统一的意见,就算是拿下了沃克斯,也很难实施下去。华人恋土地,尤其是故土难离,这是几千年下来的习惯了。 要将能用的资源全部都用起来。 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如果沃克斯现在孤注一掷,当自己与兄弟们在一起的时候,将手上的有生力量全部投入来围攻自己,自己还哪有生路?更别说帮助同胞获得生存之地。 想起那一摞病历、想起凌晨时鸡飞狗跳的场景,莫磊便心里堵得慌。 低头揉了揉有些发麻的双腿,莫磊戴上帽子,身体靠在椅背上。出租车已经驶上高速,倦意从脑海朝四肢延伸,他闭上眼睛,放松躯体。 沉沉睡去。 第二百五十三章 防不胜防(第一更) 253、防不胜防 在奥格兰德最西边靠近海港的罗沙区,莫磊坐在一家药店的最里面。这个区域是城市里的黑暗地带,充斥着犯罪与堕落,但也是莫磊与尼克松此类的人潜伏的好地方。 周围坐的都是当地人,大部分都是等着按方子拿药的老弱病残。莫磊用纱巾将自己脖子围得严严实实,并且将帽子也戴到了眉头的上方,这使得他看上去像是得了重感冒的样子,而且也遮住了面部特征,以防万一有人能认出他的模样。 莫磊对奥格兰德太熟悉了。这些地方是他与周睿在当初一起洗劫沃克斯仓库及货运的地方,很多小路他都曾经去探过。回想起那次离开莲花村的时候,不得不躲进了集装箱码头的安全屋内;土狼在巷子内从天而降;尼克松却差点将周睿打死。 那天死了很多人。 但这些年来,自己也杀了很多人,很多该死的人。 蒂娜现在也就在这个城市,但他却还没与他们联系,因为在庄园外围肯定有人监视着。到五点左右,会有其他人给蒂娜打电话,而装扮成加纳模样的替身会出现在直升机场,那个时候,自己会出现,将蒂娜与周睿他们接走。 就在自己到达奥格兰德镇十分钟左右,便接到了安德烈与桑托的电话。两个人告知莫磊的事情都是一样的:他们都接到了通缉莫磊的命令。下达命令的人是行动局副局长贝特尼斯,贝特尼斯要求,从交通警察到有组织犯罪警探人手一张莫磊的照片、一份他的介绍和一条见之即抓的命令。除此之外,贝特尼斯还要求桑托动用自己手上庞大的资源来搜捕莫磊。 此时此刻,在这个地方,用这种装扮,行为这么低调,让莫磊产生了某种安全感。但他知道,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被发现,在事情结束之前,只能依赖于自己越来越娴熟的化妆术了在没有熟识自己的前提下,陌生人绝对认不出化装之后自己。唯一的遗憾就是皮肤的改变。 他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为了等待着排队拿药,而是盯着药店里面高高挂起的镜子,等待着随时会出现的尼克松。 十分钟过去了,可他什么都没有发现。尼克松迟迟不曾露头,这种状况,让莫磊心中有些不安。 轮到莫磊拿药的时候,莫磊支支吾吾地说了几种药名,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很不客气地告诉莫磊,这些药都没有,也没有替代品。莫磊走到门口,穿过马路,在对面的一家小店购买了一部手机与电话卡,然后一边在店里闲逛,一边拆开包装安装手机卡,开始给周睿发短信。 一群本地的青少年走过门口,他们高声说话、外表粗野,而且还像肉食动物打量物般打量着莫磊。莫磊本来正在笨手笨脚地操作手机,这时候却停了下来,回视着那四个年轻小伙。 他就是要让对方知道:我知道你们存在,也知道你们对我有兴趣,可是你们得小心掂量一下。这几个少年互相看了看,丢下他,去寻找其他容易下手的对象去了。 莫磊再度低头专心操作,几秒钟之后,他收到一条回复短信:时间调整到四点半发货,建议快递员协调,地址改为桑普里路口。 对着电话点了点头,莫磊回了一个字,”好。“ 三分钟后,他一边沿着小路朝北行,一边卸下手机电池,然后把空了的咖啡杯、手机和电池一股脑儿扔进一个下水道里,继续前行。 看来又出了其他状况,周睿与莫磊是不愿意直接到庄园去接人的,那么为什么改变位置?莫磊思考片刻,就明白问题可能出现在狄格尔身上,毕竟蒂娜与狄格尔之间的感情不是一天两天,狄格尔做了加纳的半辈子保镖,蒂娜肯定会听从狄格尔的意见。 唯一能够动摇蒂娜的,恐怕就只有自己了。 尼克松也来电话了,让莫磊离开原来的位置,朝北移动到十字路口、也就是当初尼克松与土狼初次见面的咖啡馆门口,那里有一台橘色的雪佛兰轿车,尼克松说会坐在副驾驶上看着他。 莫磊走在人行道上,嘴角叼着烟,沿着墙根,避开急匆匆的行人与故意横冲直闯的闲汉。在十字路口,莫磊左右手互相搓了搓,将手腕上的机关打开不得不说,高兵制作的刀套要比土狼做得好上一万倍,至少不卡,还十分精美。 他看见了那台橘黄色的雪佛兰,车窗没贴保护膜,尼克松穿着熨帖得一丝不苟的银灰色西装,大大方方地坐在驾驶座上,没有丝毫的伪装。 “桑普里大街路口。” 莫磊扔掉烟蒂,低头拉开副驾驶从门径直坐了上去。既然尼克松坐在车上等候,那么前后左右肯定早就观察仔细,不会有什么跟踪者。 “换位置了?”尼克松随意地问了一句,便发动了汽车。“又抽上烟了?” “是的。”莫磊伸手调整了一下位置让自己坐得更舒适一些,“大概是狄格尔那里有什么变化。“抽烟嘛,多好,你不能相信没有坏习惯的朋友。”说完,他伸手拍了拍尼克松的肩膀。 沉默着绕过一台三轮车,尼克松熟练地在十字路口右转,“那我们得尽快,到巴兰基亚的时间控制得刚刚好,至于机场那边,你安排好了吗?” “没问题。” “魔兽还好吗?你的兄弟竟然有事情也不告诉我一声。” 尼克松的口气虽然轻松,但莫磊依旧听出了一些责难。他侧头看看黑人朋友,“你知道的,我们有些事情,能够自己处理,就不想麻烦你了。” 桑普里大街,三台车组成的车队停在靠近广场左侧的一家餐厅门口,餐厅的名字叫:用面包代替子弹。还没到用餐时刻,这一片十分安静,街道上阒无行人,间或有一台汽车从道路上驶过,朝着繁华的市区疾驰而去,一条一米宽的青石台阶从停车场的后方蜿蜒而上那边是一个光秃秃的石头山。四车道的马路沿着石头山的边沿缓缓上升,消失在转弯处。左侧的马路则朝着南边的丘陵地带延伸。 细长高挑的蜡棕榈树下,坐在一台克莱斯勒商务车里的周睿看着餐厅的招牌,赶紧在脑海里默诵一遍,又嘱咐身边的朱立夫。 “赶紧记下这个餐厅名字。” “啊?好的,为什么啊?”朱立夫一时摸不着头脑,虽然照吩咐去做了但还是要问一句为什么,他一只手放在方向盘上,正在低头察看着广场对面的楼顶及周边环境,狄格尔说广场附近有一群保镖在暗处,他打算一一找出来,让那个大鼻子丢脸。 “你不觉得这个餐厅的名字特别让人让人心旷神怡吗?这个老板是个哲人。”周睿特别了半天也没特别出来什么好形容词,与蒂娜坐在后排的雅典娜互相看了一眼,笑出了声。 “笑什么?很佛系啊,劝人向善,用面包代替子弹,这句话可以放在很多教材上了。哇,想象一下,这世间这么多争斗的起因是什么?是面包啊,是食物,争斗用子弹夺取的生命何其多,饿殍遍野千里赤地,有了面包,能有这么多悲伤吗。” 周睿心情很好,侧过头与雅典娜调笑。 “他们到了。” 朱立夫在驾驶座旁边不断撇嘴,秃子老大只有与雅典娜在一起的时候才装正经,一旦只剩下兄弟们,这贼秃满嘴放炮,逮谁怼谁,反正一是没人说得过他,其次也没人敢与他争啊,因为,好像打起来的话也打不过他啊。 “嗯?在哪。”周睿停止了插科打诨,透过贴膜的车窗朝外看去,他看见那台橘黄色的雪佛兰驶近之后,在路口对面的一堵围墙边停了下来,副驾驶上下来一个人,戴着硬檐牛仔帽、深灰色的粗布夹克,可那个人并没有朝对面走来,而是与驾驶位上下来的黑人沿着斑马线走到餐厅另一侧。 “他去哪?”朱立夫问道,这一段时间他已经找出了两处位置的安保,不过埋伏得还算好,损大鼻子估计损不了啦。 “绕道而已。” 周睿侧身检查自己的武器,手枪是朱立夫带过来的,俄罗斯熊最喜欢的9毫米雅利金“格拉奇”6p35手枪,朱立夫还给魔兽带了一个装满17发高性能7h21穿甲弹的弹匣,魔兽将它放在趁手的位置,这玩意儿太有用了。 莫磊走到窗边,拉开车门径直坐到第二排,尼克松坐进副驾驶座。周睿似笑非笑地看着莫磊,鹰眼微眯,看的莫磊诧异地也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奇怪地问道,“贼秃,你看我这眼神,我这么凉飕飕的。hi,蒂娜。hi,大嫂!”问完周睿,莫磊侧头对着后座的雅典娜及蒂娜打招呼。 “你得离我近点,狄格尔要上来的。还有一日耳曼人,叫海因里希的小混蛋,阿尔伯特的手下。他们会坐上另一台车跟着我们。” 周睿说完,对着窗外扬扬下巴,可前方那台通用gc毫无动静,狄格尔竟然没有下来。莫磊笑了笑,刚想准备下车去找狄格尔,但又看见那个有着刀尖一样的鼻子男人从gc上走了下来,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车门敞开,狄格尔没上车,也没和其他人打招呼,只是对着莫磊笑了笑,“莫先生,我们这是第二次见面。”他的后背是那台gc,再往后一些便是一排白色与黄色相间的楼房。 “不用叙旧了,你要上来吗?”莫磊连带微笑,但语气里没什么闲聊的欲望,“时间紧迫。” 事实上的确是第二次见面,而且第一次也不怎么愉快。 “你们换车吧,你们坐那台车,司机是朱立夫吗?”狄格尔指了指那台gc,“加纳说了,让我把安保事务全部丢给你,别让我们失望,毕竟这是要人命的事情。” “你总共安排了多少人?” “两台车,每台三名。”狄格尔说完,看着周睿点点头,“抱歉,我没法按你说的办。”他侧过身体,合身的西装在座椅上变得扭曲,大概是有些不舒服,他便干脆将身体转到了一边,向着后座的蒂娜说道,“蒂娜,你这次的表现很好,生死关头,无需考虑人命,学会自救。” “好的,狄格尔。”蒂娜穿着牛仔裤与天蓝色的t恤,头发与雅典娜一样盘在头顶,看上去很疲倦,褐色的眼睛亮晶晶的,“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你们该去换车了。莫先生,蒂娜交给你,非我们所愿,我们也相信你。”狄格尔这个时候才让神情变得随和了一些,那张瘦削的脸上写上了笑意,“朱立夫,辛苦你了。” “我只是个跑腿的。”朱立夫笑着下车,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 “谢谢你,这位朋友。”狄格尔这句话是对着尼克松说的,他当然认出了这个独行杀手,但既然莫磊与周睿他们都没介绍,便也当做不认识好了,“路上我们还有暗中跟上来的人,如果真遇到问题,请各位尽力。” 狄格尔沉吟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怎么样说完这句话,“尽力杀人,撑到我的人过去。” “放心吧。”莫磊跟在狄格尔的后面下车,“事已至此,没人会留手段,我们更加不会。” “若是为了善良的动机。”尼克松站在副驾驶门口,看着神情疲惫却依旧如标枪般站立的莫磊,笑呵呵地说道,“恶行也会得到谅解!” 在他们身后的车厢内,不知道是谁碰到了脑袋,发出砰地一声。 第二百五十四章 魔兽的悲伤(第二更) 254、魔兽的悲伤 所有的事情发生之际也不过才几秒钟。 闻声朝后方看去,莫磊看见背对着自己的蒂娜,正与雅典娜附耳交流着什么。刚才那一下应该是蒂娜不小心在下车的时候碰到了头。可莫磊随即发现,魔兽脸上的笑容尚在,但左手却反手拔出了手枪,右手将蒂娜与雅典娜拖到了身后。 像是分帧镜头一般,那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慢动作。 莫磊的动作比思维要快,他身体半侧,看见了尼克松手中的枪管;他伸出左手、上抬,五指想去抠住尼克松的手枪,但却仅是握住了对方的手腕。 左手下压、后拽,右手手腕间的小刀跳进手中,朝前横扫。 “咣咣”,尼克松的手枪击发、子弹飞出、弹壳抛出,两发子弹,几乎是连续击发。 莫磊手中的刀片落空,手枪击发时的震感由尼克松的手臂传到莫磊手指,尼克松的左手冲前方挥出,之间的寒光闪烁直奔莫磊的喉结。 狄格尔动了,他退了半步,右手从腰间拔出手枪,枪管挑开了西装的下摆 GMC后方跳出来一个人,手中端着短管冲锋枪,枪口对准的是对面楼房的方向 朱立夫松开了驾驶座的车门,身体朝右斜刺里飞扑,落地之前也拔出了手枪 莫磊不管不顾,右腿朝前、弯腰侧身,躲过尼克松手中的刀片。他在侧身背对着尼克松的时候,右手刀片划过对方的左脸外侧,刀片撕下了对方的半拉耳朵,右肩猛顶尼克松的胸部,双手交叉反转。尼克松的左臂直肘而断,喀嚓的骨裂声传进耳内。 踹腿落空,莫磊的右手朝后迅速连刺三刀,但只有前面两刀刺中,第三刀的时候,尼克松的刀尖划过莫磊的脊背,莫磊只得松开,朝前蹿出一步躲避。 瞬间枪声大作,原本安静祥和的餐厅门口子弹横飞、鲜血四溅 莫磊朝前扑出,左手搂住雅典娜与蒂娜、右手搂住周睿,将他们三个人扑进洞开的车厢内,大声喊叫着让蒂娜与雅典娜从另一侧下车寻找掩体。他在扑倒的一瞬间左手在车门上一撑关上了车门,顺手拔出手枪,身体也蜷缩成一团躲避着子弹。 尼克松银灰色的西装上有几块显眼的血迹,并且在不断蔓延,可他若无其事地在地上翻滚着,迅速朝着道路另一侧翻过去,原本在右手的枪交到了左手,在翻滚过程中持续不断地还击,莫磊朝左侧倒地,前滚翻躲到克莱斯勒车前方。 另一侧传来蒂娜压抑的尖叫声,声音里带着哭腔 莫磊心里一沉,在原地一个翻滚,半蹲着起身蹿到商务车的另一侧。忙乱之中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右臂袖子及右手上都沾满了黏糊糊的鲜血,也看见了半靠在前轮旁的周睿上半身上血糊糊的,而在后轮的位置,雅典娜也用同样的姿势靠在车身,但脑袋无力地歪向了一侧,一头棕发散落在肩侧,右腿以一个奇怪的姿势盘坐在身下。 蒂娜右手搂住雅典娜的肩膀,缀泣声由喉咙深处发出,悲伤而恐惧,一只手胡乱地在雅典娜胸前移动着想盖住鲜血汩汩流出的伤口 莫磊的脑袋里轰然一下炸开,周围乱飞的子弹及噼噼啪啪的枪声全都消失不见了,眼睛里只有前方的三个人,喉咙里发出不明意义的嗬嗬声。 他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腿是软的,只能半爬半跪着扑向周睿,左手的手枪还握着。他用右手抱住周睿的头,枪搁在地上,左手先去试探鼻息与颈部动脉,又扒开眼皮察看瞳孔,然后全身的骨架散架了一般地瘫了下去。 没过两秒,莫磊强打起精神,小心地将周睿的头摆好,捡起枪,冲到了雅典娜身边,他拿开蒂娜的手,才看见血肉模糊的伤口子弹是从后背射进从前胸钻出,带走一大块皮肉。地上有一大块血糊糊的印迹,那是雅典娜扑倒在地上、被蒂娜拖拽到车轮边的痕迹。 有一瞬间,莫磊突然什么都不想做了。 不想去管那些同胞了;不想去理会身旁的嚎叫声与枪声;不想去做计划中的那些事情;不想去看地上的血迹,他甚至不敢侧头看正在呜咽的蒂娜,不敢去看静静地半躺着、脑袋耷拉在肩膀上的周睿。 手中的枪柄汗津津的,手背上的血管在跳动。 蒂娜停止了缀泣,附身将手伸到雅典娜的腰间拔出一把格洛克26型手枪,这把枪原本是狄格尔送给蒂娜的,蒂娜将它送给了雅典娜,此刻又回到了她的手中。她略略侧过身子,突然探出头去,对着另一侧的枪响处开了两枪之后又缩了回来。 就在莫磊冲过来的这几十秒钟,突然从附近破烂的平房里、巷子中冲出了几十名穿着黑色作战服的士兵,他们互相配合、交替掩护着冲向了狄格尔的团队停车的方向。 而狄格尔带过来的一支9个人的小队,对面只有3个人活着也从藏身处与那几十名士兵互相射击,可很快就被压制得头也抬不起来。光秃秃的石头山中间,有狄格尔埋伏的狙击手,可被对方有三个人专门用自动步枪压制着。距离太短、狙击位置不够好,狙击手失去了作用。在莫磊的这一边靠近餐厅附近还有3名狄格尔的枪手,他们在拼了命的压制着突然而至的雇佣兵们,以免对方冲过来伤及蒂娜。 “莫磊”。 蒂娜方躲回车后,几发子弹便从对面射了过来,有一发子弹离莫磊只有几公分,打在车厢上叮当作响留下弹孔。蒂娜胡乱朝开枪处还击两枪,对着依旧呆怔着的莫磊大喊,“开枪啊!” “我艹!” 前轮旁靠着的周睿突然长吸一口气,微弱的咒骂声传进莫磊的耳内,却犹如万钧雷霆。他侧头看向魔兽,瞬间泪流满脸,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放下臂上雅典娜的尸体、擦掉泪水,左手举起手枪,抬手将一位穿着黑色作战服、在隐藏处刚刚冒出头来的家伙打死。 魔兽也从屁股后头捡起压在臀下的枪,想移动位置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双腿失去知觉。他抬起左手,将手枪架在左手腕上,帮助对面狄格尔的小队压制着雇佣兵们,有气无力地冲莫磊喊道,“抢台车,带着她俩先走!” 侧头看了周睿一眼,莫磊低声告诉蒂娜,“找掩体。”自己则佝偻着身子冲到周睿身边,右手搀进对方胳肢窝,左手中的手枪继续对着餐厅方向开了三枪,发力将周睿拖到车头处,沉默地朝着马路对面冲去。 走?走去哪?带谁走? 雅典娜死了!蒂娜分毫无伤,看枪口的位置,大概是推走蒂娜而自己中枪的。 何况那个杀手尼克松还没死呢,怎么可能会走,要走也得杀了他才走。 心头膈应得难受,像是压了一块石头。 救出蒂娜之后,蒂娜详细地向莫磊描述了自己所看见的人以及所听见的言语,可是他想来想去也没有将思路引向尼克松,打心眼里,他已经将尼克松当做一个值得信任的朋友。 而到了此时,虽然没有太多时间让他去思考,可很多原本想不通的事情都在一瞬间变得清晰明朗起来自己曾与尼克松大略提过某些计划,而精明的尼克松也应该规划处了自己行进的大致路线,所以才会导致到在很多地方明明不会出现有人跟踪的局面的,却有枪手躲在暗处。 如果说沃克斯没有下令杀死自己,那么,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在引导着自己去制造混乱,从而将其他组织的目光移到自己身上,而沃克斯则可以顺利地开展自己的计划。那么,尼克松救下土狼、与自己这群人接近,一开始也就是计划好的。 冲到对面的马路,莫磊才发现朱立夫白色的夹克上血迹斑斑,狄格尔与尼克松不知去向,阿尔伯特正在对着耳机指挥剩下的手下如何建立防线,海因里希倒在地上生死不知,身体下一大滩血迹。 “你去带走魔兽和蒂娜。” 莫磊冲到朱立夫身边,途中捡起海因里希身边的科赫G41自动步枪,抬手打死一个冒头的雇佣兵。他见朱立夫脸色惨白,手中拿着M16不断射击,眼神却兴奋得要命,便低声下令。朱立夫有些不情不愿,可莫磊又补了一句,“雅典娜死了,带着她的尸体一起撤退,看好魔兽,去!” 朱立夫大吃一惊,不再思考,抬手开了两枪,转身就跑,莫磊补上他的位置,端着自动步枪,这时候才有时间查看局势。身后的朱立夫在奔跑当中换掉弹匣,还扔下一个M16的弹匣给莫磊,“盯着点,我要那台别克。”他说的那台别克停在石头山的石径入口,排在几台车的中心,是尚无损伤的两台汽车之一。 莫磊没有回答,在用十几颗子弹换掉对方两条生命之后,才冲着身旁的阿尔伯特问道,“狄格尔呢,他们朝哪儿去了?” “马路上。”阿尔伯特头也不抬,手中的科赫G416自动步枪在极有节奏感的震动着,抛壳挺将弹壳抛落在右侧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莫磊现在站立的位置正在石头山小径的入口左侧,他的右侧便是狭小的广场,从站立的位置到广场对面一排小楼目测大概120米左右。他的正后方便是那家叫用面包代替子弹的餐厅。 此刻餐厅的玻璃已经被打得粉碎,朱立夫冲过去之后,有两名家伙蹿进了餐厅里面朝外射击。俄罗斯熊二话不说,从腰间拿出两颗手榴弹,拔掉保险销等待了两秒之后才扔了进去,这家伙疯起来也开始无差别攻击,不管里面是不是还有普通百姓。 “你手下还剩几个?”莫磊想起来海因里希身上也有手榴弹,他抬手快速地朝对面扫了一梭子,与阿尔伯特打声招呼便冲向了地上的尸体,将海因里希拖到安全处才附身从尸体上掏出两颗手雷现在虽然没用,但总归是好武器。 “5个。”阿尔伯特在莫磊问话之后,才让手下报告,“得速战速决,不知道对方什么背景,如果再来一支军队,我们就死定了。” 对面的朱立夫已经扛起了雅典娜的尸体、蒂娜搀扶着周睿,三个人朝着莫磊的方向冲了过来。莫磊反身对着餐厅方向点射,掩护着他们。朱立夫将雅典娜扔在副驾驶座上,蒂娜拉开后座门,可周睿却示意她先坐上去,鹰眼瞟向莫磊的方向,眼神平静得可怕,然后伸手关门,想冲向莫磊身边,却被朱立夫一把推进车内。 俄罗斯熊自己也朝着莫磊的方向做了个手势,上车启动,迅速朝着石头山下的马路尽头驶去。 “让他们边打边退!”待朱立夫离开之后,莫磊告诉阿尔伯特,自己也朝着马路上奔跑过去。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背上被刀子割伤。 第二百五十五章 杀死杀手(第一更) 255、杀死杀手 天色突然暗了下来,像是在天幕上蒙上一层纱巾。阳光躲进层层叠叠的乌云后,挣扎着在云朵的边缘镀上一道金边,西边的天幕中,道道白云连接在一起,随风向乌云汇聚。道路旁,瘦长的蜡棕榈在风中摇摆,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从周睿开的第一枪开始到现在,也不过是才3分钟。原本宁静的街道枪声与爆炸声不绝于耳,有路过的汽车远远地调头离去,居住在附近的居民们走进室内、关上了并不结实的木门。 大概是知道蒂娜与莫磊在一起肯定不会受到伤害,狄格尔朝着尼克松追击的时候没了后顾之忧。他们俩都受了伤尼克松吃了周睿一发子弹,正中小腹,被莫磊的刀子割掉半边耳朵;狄格尔被尼克松打了一枪,子弹打断了他的左肩胛骨,腿上也被子弹擦伤。两个人都满身是血,走的路线也是石头山旁缓缓上升的马路。 最开始倒下的,还是狄格尔。 在奔跑了几十米之后,尼克松的身影突然消失。狄格尔小心翼翼地左右观察,坡道左手有残差不齐的破旧楼房,几位少年躲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下方的狄格尔,右手边是那座石头山,光秃秃地也藏不了人。 狄格尔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美金,对着那群少年晃了晃,示意他们告知黑人的位置,可那群少年看着狄格尔,眼神里充满讥嘲的意味,没有一个人搭理他的。狄格尔一边走一边将美金塞回口袋,可突然从右前方的路面上,两发子弹射进了他的身体。 狄格尔哼了一声,有些吃惊地张大了眼,朝后翻到在地上,身体在地上滚了几圈,躺在路沿里面再也没有动弹。 片刻之后,满脸血污的尼克松从前方的下水道口探出头,身上的银色西装早就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只是那双眼睛依旧滴溜溜地贼亮。他往狄格尔的方向看了一眼,也看见了那台别克车呼啸着离去,驾驶座上坐着的是那名俄罗斯人,可奇怪的是,尼克松并没有对着别克车开枪的意愿,就这样放他们离去。 楼道下方的少年依旧站在原地,他们看着尼克松与地上的那具尸体,交头接耳,稚嫩的脸上毫无惧色。 地面上的尸体突然动了。 但尼克松也盯着了狄格尔翻滚了几圈,手枪竟然还抓在手里? 两人几乎同时开枪,狄格尔在开枪中朝着马路中心翻滚,一发子弹射进他的腰间。而他的子弹卡在尼克松的右小腿胫骨上,尼克松差点趴到在地上,但晃了晃之后站直了身子,手中的枪依旧稳稳地对着狄格尔的方向。 莫磊从转弯处端着枪跑上坡,科赫G41自动步枪的声音像是两条钢管撞在一起,他抬手打出三发点射,尼克松的身体后仰,背部像是装了弹簧般地在地上跳动了几下,翻身而起,身体佝偻着俯冲,虽然瘸了一条腿,但他蹦跳着行走的姿势十分奇特,三两步就蹿到了石头山的另一面。 咣咣打完弹匣中的子弹,空仓挂机杆卡住了套筒内的凹槽。莫磊拔出腰间的M16 弹匣,单手换掉空弹匣,按下解脱钮,枪声持续响起,追逐着尼克松藏匿处而去。 余光所及处,他看见一名黑衣人从左侧楼房下跳了出来,莫磊也不移动枪口,而是左手拔出手枪,抬手便将三发子弹全部打在黑衣人的身上。收枪入袋、脚步不停、自动步枪也继续点射着朝前行进。 那几个孩子兴奋不已,高声尖叫。 眼睛里全是血丝、牙关紧咬、绷得脸部肌肉发疼,莫磊此刻处于狂怒之中,脑海之中却一片清明。 后方的枪声变得稀零,对方用的也是HK系列的自动步枪,阿尔伯特带领的佣兵们则什么武器都有。一声手榴弹的爆炸声过后,枪声更加零碎,也渐渐接近。 莫磊将枪托顶在腰侧,左手握着护木,枪口略向右下,双腿快速地移动,不断地用三连发的方式压制着尼克松。当他靠近石头山背面的时候,干脆扔掉了自动步枪,左手拔出手枪,身体伏低,低头蹿出的同时开了两枪。 尼克松抬手还击,但还是慢了一步,一发子弹打中右胸,另一发子弹略高,从他脸部飞过。莫磊继续开枪,这一次是将尼克松手中的手枪打飞,人也扑了过去,在接近的时候,再抬手打断尼克松的两条腿。 黑人躺在地上,双手撑在地面上半身仰起,涂满了血污的脸上竟然还带着笑意,雪白的牙齿之间也有血迹。他看着脸色漠然的莫磊,突然哈哈笑出了声。 “你害死了我的朋友。” 广场方向的枪声还在响起,不在激烈却仍旧有来有往。莫磊也不去管其他人的死活,只是用一只脚踩在尼克松腿部的伤口,用力扭了扭腿,轻声地开口。 他不是在问,而是平铺直述地说。 “嗯。”尼克松失去了往日从容优雅的形态,随口朝着地面上吐出一口血水,“开枪呗。” “为什么要这样做?”突然之间,莫磊的脸涨得通红,枪管朝前一顶。 当以为周睿也死了的时候,莫磊有一瞬间了无生趣,自杀的心都有了。 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引起的,死了这么多人,也是因为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如果也因为自己而死在自己面前,那么,杀了这些人自己就去自杀。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每一天都会被这负罪感压得死死的。 “你还是小孩子啊?”尼克松笑容可掬,眼神中也掠过一丝痛楚,毕竟莫磊的脚在不停地揉着他的伤口,“早就告诉过你啊,看谁给的钱更多。” “告诉我你们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不知道。”尼克松再也无力支撑手臂,上半身也慢慢躺了下去,胸部的伤口朝外流出的鲜血开始带着气泡。他依旧咧嘴笑着,告诉莫磊,“赶紧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人很多。” 莫磊眼神空洞地看着脚下的杀手,枪管稳稳地对着尼克松的脑袋。在这之前,他以为自己会问一些问题,可是现在他却什么都不想问了。并不是问不出什么来,而是突然觉得,就算问出什么来了又怎么样?难道自己就会放弃自己的计划? “哦对,孟成龙还有一个女儿。”杀手的呼吸越来越粗重,说话的声音变得嘶哑低沉,目光渐渐涣散,“在美国,在芝加哥。兄弟,别那么容易相信人,这个世界没有人是干净的,甚至刚出生的孩子都有罪。” “为什么要骗我呢。”莫磊对尼克松说的话没什么反应,自言自语一句之后,抠住扳机的手指突然用力,一颗子弹射进地上的杀手的眉心,从他后脑勺贯出,带出大片血污与脑浆。 莫磊对着尸体打光了手枪里剩下的四发子弹,换掉弹匣,再在地上捡起尼克松的手枪塞在腰间。他听见广场处的枪声还在稀稀拉拉地响起,而远处有警笛的鸣叫声朝这边接近。想了想,他干脆从石头山背部走出,走上了马路。 蒂格尔已经不见了,地下一滩黑红色的血迹。 那群少年仍在楼房下观看着,比原来还多了几个女孩。莫磊快速冲到对面,花了两秒钟攀上护坡,冷冷地看了那群孩子一眼,埋头冲进巷子里。 这一片的居民区内的巷子如蜘蛛四通八达,只要进到里面,也只有发狂的莫磊这种人才可以全身而退,而警察也只能望而兴叹。 广场上,到处都是弹壳与尸体。阿尔伯特满身鲜血,坐在通往石头山顶的小径出口,一只手颤巍巍地掏出手雷,拉开保险销,朝着对面冲来的两个人扔了过去。 然后,在爆炸声中,阿尔伯特将身体朝后仰去。 雇佣兵嘛,拿了别人的钱,总得要让别人觉得物有所值。 在临闭眼的那一瞬,阿尔伯特看向了左侧地面趴着的海因里希,有些内疚。 “尸体应该带回家去啊。”他想着,然后闭上了眼。 第二百五十六章 沃克斯的反击(第二更) 256、沃克斯的反击 奥格兰德港的激战正发生时,莱斯特先生正好吃完晚午餐,从卡连姆街的“和我比赛”美发沙龙的一楼走出,妻子艾丽提着一只足足一米长的桶包跟在他身后,半边身子被沉重的包裹压偏,莱斯特丝毫没有去帮妻子提包的打算,他走下楼梯,在门口停留了半秒,便进入了左手边的小巷子。 艾丽很吃力地走着,高跟鞋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行走肯定是不太舒适,可艾丽不会穿平底鞋的,尤其是布鞋,哪怕明知道穿上布鞋走路会快捷很多。 夫妻俩一前一后走进巷子之后,便再也没有出来。 20分钟之后,两台轿车前后驶到和我比赛美发沙龙的对面停下,六名彪形大汉从从车上走下,从两边分开走到楼梯入口。一位看上去像个小头目模样的壮汉伸手按下2楼的对讲机按钮,尖利的门铃声在一楼便清晰可闻。等待十几秒之后,壮汉伸手再度按了一次,可依旧无人应答。 几个人面面相觑,壮汉做了个手势,站在他左侧的两名汉子便朝着巷子里走了进去,这俩个家伙转过身的时候,夹克衫的下摆鼓鼓囊囊的像是塞着什么东西。 他们的情报是在这个时间段内,军火贩子莱斯特睡好了午觉,吃完了午餐,肯定会坐在楼上的办公室里,抽着劣质的雪茄烟、喝着地道的巴西咖啡,然后会向他的渠道商们打几个电话表示问候,顺便提一下原来缺的货现在已经有了。 美发沙龙里,一位牛仔裤只剩下几块破布、鼻梁上挂着鼻环、蓝色头发、皮肤黢黑的女孩走了出来,画着浓重眼影的眼睛里充满了警惕。她看着门口的几位大汉问道,“你们找谁?” “二楼的莱斯特先生。”小头目模样的壮汉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和蔼可亲一些,“我们过来帮忙的,他给我们打的电话。” 姑娘的眼睛里警惕性仍在,说话的语气也依旧小心翼翼,“他们走了,大概走了半小时了吧。” “哦?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壮汉楞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了,说话的语气便变得阴森起来。一台汽车从门口驶过,在壮汉说话的时候恰恰用力地按了两下喇叭,将壮汉的声音掩盖在噪音里。女孩虽然被壮汉的眼神给吓到了,但还是忍不住大声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你看见他们往哪儿走了吗?” 壮汉再次笑了起来,眼睛盯着蓝头发姑娘,挥挥手示意另三名手下走远点。 夕阳西下,将半边天际及云幕染成了火红色,街道上的声音十分嘈杂,几台三轮车从并排经过,踩三轮车的汉子们互相大声笑闹着。一台公共汽车驶进了站台,从车上下来一群背着背包的游客,兴奋地四处打量着。 姑娘摇摇头,眼睛看着那一群游客,嘴里却在回答壮汉的问题,“不知道,我只看见他们往左边走了。” 顺着姑娘的眼神扫视了一遍游客,壮汉走到一旁,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桑托离开玻利瓦尔广场的时候是傍晚5点,他是从西侧的彭迪卡大街右转进入食街的。道路两旁全是餐厅,打扮各异的餐厅侍者在门口卖力地吆喝着,奇装异服的表演者行走在街道中心,那些或好奇或诧异的游客们三五成群,在街头左顾右盼、缓缓行走。 穿过拥挤的食街,前方几十米便是黄金博物馆。桑托走在路侧,粗壮的身体时不时侧身让路给对面走过来的行人。他在黄金博物馆路口再次右转,想着走上几十米之后确定无人跟踪,便打算坐上快速公交车离开。 对于桑托来说,随时随地观察是否有跟踪者已经变成习惯,小情人说他哪怕是上个公厕都会研究地图、晚上睡觉恨不得在嘴里叼块木头避免自己说梦话。桑托笑着说这是好习惯,一个保守不了秘密的男人不值得尊重虽然自己有时候会与人交换秘密,可那也是工作的一种。 跟踪者出现的时候,桑托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站在路口准备横穿马路的时候,便看到了那台太过于普通的雪铁龙轿车停在马路对面,离公交车站也就二十米远。车上贴着黑色车膜,车身是灰色的,车窗紧闭,看上去与大街上行驶的轿车毫无两样。可是桑托就是知道这台车是在跟踪自己,甚至知道自己的习惯不太喜欢开车,总是会坐公共交通工具又或者是司机接送。 站在原地点上一支烟,桑托在抽第一口的时候,脑海中便冒出那个长相普通、眼神坚定的华人,他怎么说来着?不要相信一个没有没有坏习惯的朋友。 这句话是歪理,是狡辩,但是怎么想怎么有道理啊。 桑托咧了咧嘴,将烟叼在嘴里,转头走过马路,朝着黄金博物馆走去。 从停在路旁的汽车玻璃上可以看见,那台雪铁龙缓缓启动开了过来,从路口左转之后也进入了黄金博物馆这条街道。桑托还看见,另一个入口也有一台棕色的斯柯达明锐右转驶进街道,车窗敞开着,但看不清司机的模样。 两台车。 应该还有人混进了街上的人群当中,桑托暂时无法停下来仔细排查。但这是波哥大,这是自己的地头,竟然真的有人敢跟踪自己?那些其他国家的同行不敢这样做,那么,只有自己内部出了问题,才会有几组人同时来跟踪自己。 不慌不忙地朝前走了几步,桑托越过一排旗杆,他放弃了进入黄金博物馆的打算:虽然众多出口,但如果是自己人在跟踪自己,再多出口也毫无意义。 走到黄金博物馆大门口的丁字路口,桑托混进了过马路的人群。他矮壮的个子现在具备了优势:在人群当中,他快速脱掉外套反过来将里侧穿在外面。这是小小的障眼法而已,桑托的每一件夹克都能正反两面穿。 他现在需要一点时间来考虑怎么离开。 穿过斑马线再往前行十几米,那里往右边有一道石阶,从石阶下行便是另一个街区。但石阶狭窄,两旁是低矮的楼房,一不小心便会被前后堵个严实。桑托不打算冒这险。他左右看了看,放弃继续转弯的想法,刚想朝前走,裤兜里的电话震动起来。 陌生的号码。 手中在挂机键上放了放,移动到接通键,将电话凑到耳边,桑托没有开口,对面已经在开始语速极快的汇报了,是他的手下。 巴兰基亚十二个人的行动小组,有三名下落不明,原本一小时一次的汇报行程,现在已经4小时了,都联系不上。 与巴西接壤的莱蒂西亚,行动组的副组长失联。 比查达的卡雷尼奥港,行动组副组长失联。 电话提示,有新的电话进来。桑托直接挂掉了手下电话,接通了新拨打进来的电话。 “贝特尼斯。” “桑托,回办公室,有事情需要你汇报。” 贝特尼斯的声音没什么变化,与往日一样平平淡淡、居高临下。 “好的,我半个小时以后会到您办公室。” 桑托回答得十分爽快,右手伸进裤兜,摸着冰冷的枪柄,这是一把小巧的格洛克26,他侧头看了看身后,那两台车都不见了,可是有几个杀气腾腾的壮汉正在走过马路。 道路两侧的霓虹灯突然亮起,一台破旧的垃圾车从左边的巷子里驶了出来,一群孩子背着书包站在路边捏着鼻子,与孩子们站在一起的还有一位看上去像老师模样的中年女性,她在大声地叫孩子们赶紧让开,声音尖利,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桑托快速横穿马路,走到人行道跟着垃圾车小跑了几步,双脚在地上一蹬,双手抠住垃圾车的后箱板,赶在垃圾车提速之前翻身上去,躺进了垃圾堆里。 这点臭味,反正也不影响桑托的思考能力。 从破烂的箱板缝里朝外看去,那几名杀气腾腾的壮汉一只手放在怀里,越过那群孩子们,走到了另一个巷口。 无需离开波哥大,只要进到城西,进入丘陵地带,便可无恙。桑托对自己有信心。 只是,这件事情虽然在意料之中,但也来得太快。沃克斯他们的计划不可能提前,只能是某些环节出了问题,沃克斯需要一个个截点来提前结束了。 想了又想之后,桑托拨下了一个号码。 “喂?” “找莫。”很奇怪那声音不像是莫磊的声音,桑托沉吟一秒钟,说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单词。 “我是赵浪,你说话的声音这么好听,是桑托吧”对方的反应极快,分析完之后还呵呵一笑。 “成,你得尽快找到莫磊!” 第二百五十七章 亲人的尸体(第一更) 257、亲人的尸体 朱立夫在撤离上的技术,除了当年部队所教的以外,其他的都是魔兽教的。俄罗斯熊打心眼里就没什么撤离的习惯,总喜欢一杆子打到底,死就死了。做英雄嘛,生死都是英雄。可他现在却完全没这样的想法,偶尔侧头看一眼面如死灰的魔兽,朱立夫就恨不得赶紧到一个陌生的、安全的地方,让老大哭出来也好、骂自己一顿也好。 关键是,魔兽需要疗伤啊,身体上的伤。他现在就那样坐在副驾驶座,满身鲜血,手中紧握着雅利金格拉奇,也不知道究竟伤在了哪里?有多严重?朱立夫连问都不敢问。后座的蒂娜只是仅仅搂住雅典娜的尸体,除了脸色惨白之外,心情似乎平静了下来,但那只格洛克26型手枪却抓在右手。 他们已经换了一台车了。朱立夫在将那台别克开到山坡上之后找了一个地下停车场,偷了一台凯迪拉克。 沿着山坡冲下另一条街,朱立夫径直朝着海岸线冲去。途中魔兽默默转头,看了一眼后座上的雅典娜,眼中死气沉沉。 他们都没发现,一台福特轿车早就跟了上来,离着他们一百多米的距离,车厢里,坐着四名全副武装的男性,副驾驶上的赫然便是戈登。 海岸线一带,高大的棕榄树上树叶迎风荡漾,霓虹灯闪烁,一旁的沙滩上游客如织,露天酒吧里的音乐声震耳欲聋,缓缓驶入码头的轮船汽笛声将音乐刺穿,传进车内。 朱立夫突然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要去哪里,可是他仍旧不敢向周睿提问,不是害怕,而是担心周睿会崩溃。 只有他才知道,雅典娜对于周睿的意义。 “回城!”魔兽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身子在椅子上动了动。那把枪管有点磨损的雅利金格拉奇被他抓在左手,“我需要看医生,而且,哪里都不如回城安全。” “我们得离开这个地方。”朱立夫不愿意掉头,他知道魔兽要回城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枪伤,是因为莫磊还没有离开。 前方是一个S型路口,道路上的出城的车辆也少了许多。右边沙滩上的游客稀少,防波堤嗓有几间餐厅刚开始营业,几名穿着制服的侍者懒洋洋地,字啊餐厅外面的水泥地上摆放着桌椅。 福特车突然提速,车头撞上凯迪拉克的左后方。凯迪拉克被这突如其来的撞击撞得朝右侧斜刺里开了过去。蒂娜尖叫一声,驾驶座上的朱立夫双手扶住方向盘竭力向左方扭动、并且向控制着汽车直行。 福特车又是一下撞击,凯迪拉克剧烈地摇晃着朝前蹿出几米。副驾驶座上的周睿打开车窗,左手抠住安全扶手,将上半身伸出车外,对着后方的福特车打了几发子弹,坐回原位之后,他的脸色惨白如纸,气喘吁吁。 枪声过后,道路上变得大乱,后方有离得较近的汽车冲上了右侧道路,与迎面是过来的轿车撞到了一起,那些餐厅门口的侍者抱头鼠窜,瞬间只留下摆得乱七八糟的餐台,人跑得干干净净。 “待会儿要是有机会,你就带着蒂娜走。”喘息了几口之后,魔兽换上新弹匣,嘱咐朱立夫,又回过头告诉蒂娜,“你跟着朱立夫走便是,他会保护你的。” “要走一起走。” “一起走!” 朱立夫与蒂娜几乎同时回答。 蒂娜退出格洛克26型手枪的弹匣,还有4颗子弹。她紧闭双眼,深吸一口气,突然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一般。 什么时候自己竟然成了能拿枪杀人的人了? “听话!”前方的周睿突然笑了,声音也变得温和起来,“蒂娜,朱立夫会听我的,他会带你到安全的地方。” 随之而来的是有一次冲撞,凯迪拉克的右侧前胎已经驶上了路沿。 拍了拍自己的手枪,周睿单手抓着安全护手,再次将上半身伸了出去,抬手对着凯迪拉克又开了两枪,可随即便被凯迪拉克上的枪手压制得缩了回来。但他知道,自己得手了,弹匣里是高性能7H21穿甲弹,遗憾的是打死了后座右侧的追击者,没能打中油箱。 对方很奇怪地只扫射了一通便停了下来,目的像是仅仅压制住周睿的射击,然后第四次撞击再度袭来,这一次撞的位置十分刁钻,凯迪拉克被直接顶上了人行道,斜刺里冲上了沙滩。在沙滩上行驶了十几米之后才开始翻滚。 马路上,有些行驶中的汽车急刹车停了下来,有人从车里走出站在道路旁观看。 沙滩上仅有的几个人也围了过来。 那台福特车停在人行道上,戈登与剩下的两名手下冲了出来,手中拿着自动武器。围观的人群迅速散开,但只是散开而已,依旧在远远观看。有人想掏出手机拍摄,戈登他们也并不阻止。 凯迪拉克车内,安全气囊弹射了出来。 后座上雅典娜的尸体被抛出了窗外,孤零零地躺在沙滩上。蒂娜上半身伸出了车窗外,满脸的血污,正在艰难地爬上沙滩。 周睿的头部顶在安全气囊上,手枪早就不知道飞哪去了。 虽然神志迷糊,朱立夫依旧从腰间拔出匕首,将安全气囊划破。他甩甩头,模糊的视线里看见里正在朝这边跑过来的几个人。 伸手推了推周睿,朱立夫将副驾驶座的气囊割破,周睿的身体便软软的朝他身上趴了过来。朱立夫耳朵嗡嗡作响,大声呼叫着周睿的名字,发出的声音像是在遥远的天边传来。周睿一动不动,朱立夫推过的地方双手都沾满了鲜血。 视线中那几个人跑近了。 朱立夫抬手去摸枪,摸空之后便推开了车门,踉踉跄跄地挥舞着手中的匕首朝着来者冲了过去。走在最前方的家伙灰色头发,个子比朱立夫矮上几个公分。他闪过朱立夫的匕首,一枪托便将朱立夫打翻在地。 “拖上车。”朱立夫晕过去之前,听见有人在说话,“去把其他人也带走。” “戈登,这个魔兽死了。”有人大声地喊叫。 狂怒之下,朱立夫嚎叫一声,昏了过去。 摩托车引擎轰鸣着,仪表盘上的指针指向110公里每小时,他依旧疯狂地扭转油门手柄,没戴头盔的脸部被海风刮得生疼,道路两旁的建筑物与树木在视线中不断后退。被他超过的汽车有人打开车窗大声咒骂,但摩托车已经迅速驶离,穿梭在来来往往的车流之中消失不见。 几分钟之后,摩托车驶到事发地点,大量的汽车停在道路旁,人群围在一起对着沙滩指指点点。莫磊降速踩刹车,摩托车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尖利的鸣叫声,他来不及熄火,便将摩托车往路边一推,人已经冲向了人行道,朝着沙滩跑去。 不远处,咆哮的海浪在峭壁上撞得粉碎,但却永不停歇。 莫磊神色平静、呼吸稳定。 只是,他的眼睛里死气沉沉! 沙滩上,孤零零的雅典娜棕色的头发散落在头部沙滩上,背部朝上趴着,右手前伸,左手压在身体下 车厢内,周睿的身体横在副驾驶座与驾驶座之间,满是鲜血的右手在缓缓摸索 冲到雅典娜身边跪下,像是不相信她已经死了一般,莫磊小心翼翼地将尸体抱起,走到凯迪拉克旁边,将她放入后座。然后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将周睿也抱了起来,可他打算将周睿也放进后座的时候,身体上的衣服突然紧了紧。 “对不起。” “你还活着,你说什么?” 原本平静地收拾着一切的莫磊突然之间就崩溃了,眼眶通红。他将周睿在雅典娜身边放好,抬手擦了擦脸。 围观的人群走近了,有几位胆子颇大的男人朝着凯迪拉克走了过来,有人在商量着是否过来帮忙,有人在大声地打电话,像是在咒骂警察,怎么还不过来。有人问莫磊,要不要叫救护车。 莫磊没有回答,他小心翼翼地看着睁开眼的周睿,小心得生怕自己大声说话,周睿便会停止呼吸。 “对不起。”周睿的声音大了一些,“他们抓走了蒂娜。” “能找回来的。”莫磊右手拿着手枪,双手从周睿腰间与腿弯穿过拦腰抱起,便朝着马路边走了过去。围观的人纷纷让出通道,他们都看见了莫磊手中的手枪,也看见了莫磊平静的脸上之下的怒火。 “雅典娜。” “尸体我会带回来给你的。”莫磊安慰道。 魔兽很重,恐怕有75公斤。但莫磊却突然觉得魔兽很轻,轻得身上似乎掉下了很多东西。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加快了步伐,急奔到马路边沿在停下的汽车之间找到最前方的一辆雷诺,一个男人好奇地打开车窗朝着沙滩边张望。 莫磊将周睿在对方车边停下,手中的雅利金顶住司机的头,一只手拉开车门。司机想开口说话,却被莫磊的枪管将想说的话顶了回去。 拉开后座车门,莫磊将软绵绵的周睿塞进后座,再次深深看了一眼沙滩上的那台凯迪拉克,坐上驾驶座启动汽车离去。 雅典娜! 我会回来带走的。 他再次侧头,对着周睿大喊一声,告诉周睿,也是在告诉自己。 下午6点,墨西哥城宪法广场。 桑切斯开着自己的二手法拉利,副驾驶座上坐着莫妮卡。莫妮卡今天穿着一套浅灰色的西装,将身材衬托得丰满迷人,脖子上挂着一条细钻项链,刚刚做过护理的头发散发着香波的味道。 “你今天干嘛穿这么漂亮?” 桑切斯盯着莫妮卡啧啧赞叹,眼睛上下扫过不停。 莫妮卡骄傲地挺挺胸,“今天不是要见莫磊的女朋友吗?我就想看看,我和她比,谁更漂亮。” 他们俩个自从莫磊让他们互相联系之后,也变得熟络起来,说话也随意了很多。要不然,按照莫妮卡的性格,是不可能对桑切斯这样的小警察假以辞色的。 “那我们现在去机场是不是有点早?先请你吃顿美餐,然后再出发,反正也是接他们下飞机之后便要送走。”桑切斯看了看手表,时间还早,便提议找一个好点的地方吃上一顿。这几天桑切斯一直在休息,他突然很讨厌扮演自己现在的角色了。 警察在制度内做事,可制订制度的却是政客。 这些政客在做什么呢? 莫妮卡刚想回答,桑切斯的电话便想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手机,拿在手上对着莫妮卡晃了晃,满脸笑意,“莫磊打来的哦。” “死男人,怎么不打给我呢?”莫妮卡低声咕哝,很不屑与桑切斯的得意。 可她看见桑切斯只是嗯了两声便挂了电话,脸色也严肃起来,不禁吓了一跳,赶紧问道,“怎么了?莫磊出什么事了?” “嗯!”桑切斯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可突然明白莫妮卡问的是什么意思,赶紧摇头,“不是不是,是蒂娜出事了。”顿了顿,桑切斯咬牙切齿地说,“蒂娜,被他们抓了!” 二百五十八章 退无可退(第二更) 258、心存死志 现在真正的是无路可走、无处可去了。 这是一栋废弃的两层小楼,位于奥格兰德镇的东北方向,往东爬上山坡便是波澜壮阔、气势恢宏的加勒比海。山坡上绿草茵茵,只有一条狭窄的小道蜿蜒而上,两旁的野草咄咄逼人地将道路占据了三分之二,半坡上一块宏伟的巨石,像是守卫领土的山神。 中途换了三辆车之后,莫磊觉得还是不放心,在西南面的居民区里顺来的衣服换掉了周睿身上血迹斑斑的那一套,顺便检查了一下伤势。还好,并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周睿只是被子弹擦伤数处,有一发子弹从髋部擦过,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身上大部分鲜血也是因此而来。 诊所的医生也是莫磊认识的,医生在当初魔兽与莫磊需要医药的时候收取了几倍的医药费。这一次同样用高额的成本换取了所需,莫磊在拿药的时候,便想好了离开城镇的方法。 买来的三轮车被司机装饰得很舒适,司机看上去就很可靠,在拿到莫磊给的不菲小费之后,司机将周睿与莫磊送到指定地点,便匆匆离去。莫磊骑着三轮车,花了二十分钟时间才找到这里。这个地方,当初与周睿四处搜寻毒品仓库与转运站的时候就曾经住过,现在暂时是安全的。 窗外的风景很好,大片大片的绿色在夕阳下散发着光泽,巨石的阴影面黑黢黢的。另一面的山墙破烂,几片翠绿的草叶在墙头迎风飘荡,这里看出去可看见被染成火红色的天际,夕阳隐进了云层,在云朵上洒下道道金边,天际尽出,便是无穷无尽的大海。 莫磊将塞在破衣柜里的棉被抱出来抖了抖,扑在快散架的木床上,将周睿扶过去躺好。两人从抢车伊始至现在都没有交谈过,莫磊偶尔说一句话,换来的也是魔兽的沉默。 魔兽身上的手枪被莫磊收了起来,现在才拿出来,检查了枪膛及弹匣之后放在床沿。夜色逐渐笼罩了下来,天幕也成了黑蓝色,原本在天空上的乌云被夜风吹散了,星辉在夜色笼罩之后迅速洒下大地,山坡上的绿色也成了黑茫茫的一片。 “死不了的。” 适应了光线之后的莫磊,从包裹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打算让魔兽吃药休息。这个时候,周睿才幽幽地说了一句话。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是他用双手撑住床沿想坐起来的时候,大概是牵扯到了伤口,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 “知道你死不了,你还得帮我手,所以不能躺着。”莫磊将手中的药与矿泉水递给周睿,再从包里拿出碘酒与纱布,带周睿吃下药之后再递过去,“自己包扎一下。” 之后再拿出两支青霉素与一次性注射器,“条件不好,讲究用吧,打一针放心些。” “放那里,我自己来吧。”魔兽脱掉自己身上的T恤,扯开简单包裹的布条,牙缝间咝咝吸气,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亮晶晶的,“他妈的,痛得真爽。” 莫磊将注射器与带胶盖的安瓿放在一旁,从魔兽手上拿过纱布,想了想还是拿出了军用手电筒小心地帮助魔兽消毒完毕,包扎之后才关上手电筒。 “你该打个电话给墨西哥。”魔兽给自己注射结束之后,发现莫磊依旧在忙碌着从包裹里掏出来一堆吃的,忍不住提醒这家伙。 两个人虽没有太长时间的共同经历,可这短短的一段时间,比大多数人的几辈子都痕迹更深。经历生死的友谊,大概是最漫长且无需言语的。 “我这就打。”莫磊搬来一张木凳,将食物也放在周睿旁边,“吃了它,接下来我们有得忙活了。” 魔兽默默地喝了一口矿泉水,拿起面包在口中慢慢咀嚼。莫磊站在窗边,从身上摸出另一张SIM卡插进手机,分别给桑切斯及土狼他们打了一通电话。 与桑切斯倒是好说,蒂娜到不了墨西哥城,告知他们就行。可土狼这里,莫磊却费了很多口舌,因为高兵与土狼坚决拒绝留守,一定要来找魔兽与莫磊。莫磊最终只得告诉他们一个死任务土狼与高兵必须在佩雷拉,要守住警察局住那几个被抓的华人。 一是避免王宇威他们被送走;其次是如果有人想要迁怒与华人社区,他们必须全力守护。要学会联合作战,尽快找到安德烈他们,必要时可以借助莱斯特的力量。至于钱的事情,莱斯特要多少就同意给多少,钱不是问题。 钱其实真是问题,但莫磊并不担心莱斯特。大奸大恶之人守着糟糠妻?一个看似鲁莽实则精明的安德烈还能当他是朋友?那就等打完再说。 莫磊还特意叮嘱高兵,让何益波将多余的枪支分发给信得过的社区青年,要他们学会自保。莫磊担心,如果一旦自己与沃克斯正面交手,老奸巨猾的沃克斯完全有足够的人手从华人社区下手,正要是撕破了脸,血洗社区这种事情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挂掉电话,莫磊找了张椅子坐下,胡乱往口里填着面包。他没告诉高兵与土狼雅典娜的事情,不想提。 身旁的周睿也没有说话,房间里只有两人的咀嚼声与喝水声。 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像是黑白胶卷似的,从莫磊脑海中一张张翻过。 “孟成龙还有一个女儿,在芝加哥。” 杀手尼克松在临死之前说的,此刻也在莫磊脑海中闪过。 可仅仅是闪过而已,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想,要去做。 蒂娜被抓了,和朱立夫一起。 沃克斯抓住他们,就是要莫磊投鼠忌器。 离莫磊他们推测的事件尚有两天,48小时。在这个关头,桑托的帮助实际上给沃克斯带来很大的威胁作用。桑托对黑帮的一通清洗,让莫磊失去了搅浑水的功能。那么,要不就是杀掉莫磊与桑托他们,彻底清除隐患,但既然没杀掉,抓住蒂娜与周睿,也足以让知道一星半点消息的莫磊闭嘴。 可戈登的手下一位魔兽死了,便只抓走了朱立夫与蒂娜。 可是他们不明白的是,即便是魔兽死了、他们只拿到魔兽的尸体,莫磊也会去抢回来的,就算是一具尸体,也不会留给他们。 这是莫磊他们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没人能理解这样的想法。 莫磊突然想到,土狼在挂电话的时候告诉他,桑托大概也出事了,让他赶紧联系桑托。 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桑托所说的那几个数字,莫磊放下半片面包,拨通电话之后,对面很快就接通了,一个悦耳的女声响起,英语纯正。 “您好,最佳纤维进出口公司。” “我找桑托。”诧异了半秒的莫磊快速醒转,“我叫里昂。” “好的先生,请稍候。”女声十分礼貌地让莫磊等待,这时候莫磊的手机里静悄悄的。大概过了6秒、莫磊都怀疑对方是否在追踪自己的号码时,桑托那醇和优美的声音响了起来,“莫磊?” “是我。”莫磊心头一松,脚下抖了抖,将放在地上的半瓶矿泉水踢翻在地。他任凭瓶子滚到了角落,抓紧了手机,“你没事吧。” 第二百五十九章 总会有办法的(第一更) 259、总会有办法的 窗外夜色已浓,白色雾气在山野树木间飘荡,将山坡及巨石勾勒出黢黑的轮廓。就像细纱蒙在天地之间。房间内的家具隐没在视线里,被黑暗的海洋吞噬。 同时被吞噬的,还有原本遥遥传来的嘈杂声。那些汽车声、汽笛声都在大雾中消失,耳畔只有啾啾鸟鸣及虫儿的尖叫,伴随着风儿摇晃着窗外树木的沙沙声。 莫磊站起来,走到窗前,抓着手机的手心在冒汗。 “当然。”桑托的语气轻松平常,“这样的事情,我大概一年能碰到360遍,早就习以为常了。听着,告诉你几件事情。” “我听着。” “瓦连科,一位俄罗斯老混蛋,被另一位混蛋给赶走了,接下来不会再参与沃克斯的任何事情。说实话这件事情有小半原因是因为这个老混蛋而起,详细情况等以后再告诉你。所以,你不用担心还有其他人在背后给你打黑枪。” 说完之后,桑托犹豫了一下,“但是,接下来的事情,也没有任何人能帮助你,知道吗?我这边有很大的问题,嗯,内部的问题,需要消化一下。一切都靠你自己了,当然,华人社区那边我也安排了人过去,外边不怎么样,心地是好的,领头的叫奥贾,你告诉你的兄弟,别误伤了就行。” “我知道了。”莫磊看了看时间,手表上的数字显示,已经是晚上6点55分。他听出桑托应该是在车上,风噪很大,应该是车窗未关或者是摩托车后座。 他补充了一句,充满真诚地想桑托致意,“谢谢你。” “听着,是我该谢谢你才是。”桑托那边突然变得安静了,声音也无比清晰,大概是已经到了目的地,“抱歉,让你做了这么久的泥鳅,没有你这一番做为,恐怕这些鱼都不会冒出头来。” 他的声音很大,大得旁边的周睿都听见了,手中的矿泉水瓶子被捏得‘咔咔’作响,松手之后便掉在了地上。微风从漏风的门中渗了进来,贴地而行,将那瓶子吹得在地板上缓缓滚动。 “桑托,恐怕还需要你帮我一下。”莫磊朝着魔兽的方向看了看,看见魔兽将被子卷了起来,放在床头当做靠垫。 “我尽力而为。” “我不能在这里等着沃克斯找我,懂吗?他拖延到事情结束之后是没有问题的,而我必须主动出击,才能让整件事情结束。我需要沃克斯的地址,假设你知道他现在在哪个城市的话更好,但如果他不再巴兰基亚或者奥格兰德,恐怕我还需要你提供交通工具,另外,我要他的手机号码,我来联系他。” “都没问题。”桑托爽快地答应,“两分钟之后,我会将你需要的信息发给你。哦对了,加纳是什么人我告诉过你了吗?” “谢谢,我知道。” “好的,沃克斯在他身边有卧底,同样,加纳在沃克斯身边也安排了人。不过这两个家伙到死也不会说出来是谁的,你得提醒一下你的老丈人。” 桑托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可片刻之后,他再次向莫磊致歉,他说,“关于尼克松,我从来都保持着距离,但我还是高估了他的人品,抱歉。” 然后,桑托挂掉了电话。 还能说什么呢?莫磊已经用几次故意露出的破绽去让尼克松来杀自己,可尼克松却毫无破绽。 而且,这个杀手,的确很难用一句好坏去判定他。只是用雅典娜的生命去换尼克松,莫磊是深深觉得不值的。 都是自己的错,是自己太需要帮助了,便也就大意了! “接下来怎么样?” 莫磊挂掉电话。回过头去,木床上的魔兽问道,他由半躺着变成了坐姿,原本有些粗重的呼吸,在休憩之后变得平稳。 雅典娜的死,莫磊不说,他也不提。反正要去将整件事情完结的,报仇不过是附带的事情而已。兄弟两个,将对不起这三个字来回说上一万遍也毫无意义。有那些时间,不如去计划怎么样将未死的人救回与手刃仇人这件事情上。 “我会联系沃克斯。”莫磊将电话塞入包内,这里没有电源。 他在药店的时候,曾经让药店老板的女儿去购买了几台手机与预付费卡备用。现在的每一步要更加谨慎小心。整理完手机之后,莫磊开始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换掉,一边继续告诉魔兽。 “他现在打算用蒂娜与朱立夫来制约你我,的确,我们俩现在都失去了‘泥鳅’的作用,毕竟在桑托的暴力清洗下,沃克斯的布局也打乱了,那些代言人死的死逃的逃。所以,是他自己必须出头的时候了。” “他抓住我们的人,现在就是熬,也得熬到他的目的达成之后,才会放手来收拾桑托。至于你我,沃克斯应该是从来就没放在眼里的。现在杀与不杀都一样,他认为在他要办的事情结束之后,我们就不可能还会活着。” “他不来找我们,我们也要杀过去的。”魔兽接话,一只手摩挲着放在身边的手枪。 “是的。”莫磊点点头,“当然,所以我得找到他。而且,为了避免他不见我,我还得要说出一些事情,足够引起他重视的事情,然后,我自己去换回蒂娜与朱立夫,你在外围接应我。” “不行。”周睿一口拒绝,“我来,雅典娜的……的仇,我就找上这老小子了。” 莫磊在心里轻叹,那个‘死’字,魔兽也不愿意说出来啊。 “你去没用。从头到尾,沃克斯都知道是我在操作这件事情,我单独去,说服力更大。你放心,我会留着沃克斯给你杀。”莫磊从椅子上测过身,一只手在魔兽搭在床沿的手背上拍了拍,“相信我,这件事情由我而起,就由我来结束。” 怒气腾腾的魔兽还想说什么,莫磊的电话在包里震动起来。他制止住魔兽说话,拿出手机接通——是桑托打来的。将沃克斯的现地址与手机号码告诉莫磊之后,桑托还与莫磊探讨了几句善后的工作,才挂掉电话。 这个特工似乎完全相信莫磊有能力将沃克斯摆平,他所说的一切都是在解决了沃克斯之后该怎么运作的事情,一点都没想过,如果失败了怎么办。 他还告诉莫磊,雅典娜的尸体被奥格兰德镇的警察带走了,桑托能保证三天之内不会将尸体送去火化,但三天之后,就很难说了。 其实哪里还需要三天呢?这些话,不过是特工宽慰莫磊的一种方式而已。 48小时之后,如果事情还没结束,恐怕这个国家也没有莫磊他们的立足之地了。 莫磊打开手机,用密语在备忘录里记下地址以及善后的注意事项,然后再次拍拍魔兽的手背,“魔兽,对不起!” “别扯这些了。”魔兽转头看着黑黢黢的窗外,“想办法救活人才重要。” “那你就要按照我说的来。” 第二百六十章 你不来,我就去找你(第二更) 260、你不来,我就去找你。 直升飞机降落在麦德林的时间是凌晨4点,驾驶员选择的降落地点是在北郊的一片空地上。这片土地有三面都是堆积如山的垃圾,出口处走上十几米,便是用石棉瓦搭建的低矮的棚户区。凌晨4点,有的房子内已经开始生火做饭。直升飞机司机对此地有些反感,待莫磊蹦下飞机之后,便迅速起飞离去。 在飞机上睡了两个小时,莫磊恢复了精神。他沿着崎岖难行的泥土路走了大约50米,途中两条流浪狗低吼着靠近他,却又迅速夹着尾巴逃离。狗吠声惊动了某处板房的门廊下流浪汉,高声咒骂几句,流浪汉又呼呼睡去,断断续续的鼾声昭示着这里并非无人区。 紧走几步之后,莫磊在一处牛栏旁找到了自己的交通工具:一台破旧的马自达轿车。车门上尚有陈旧的弹坑。这已经是桑托能提供的最便捷的交通工具了,至于直升飞机,是桑托转了几次之后委托人再租来的。 掀开满是灰尘的脚垫,莫磊从里边拿出一叠现金、两本护照及两张证件,感叹还是特工的手段更快一些,他知道后厢的夹层里还有两套衣服与武器。 桑托曾遗憾地告诉莫磊,其他的忙就帮不了啦,不过相信莫磊自己能找到适用的东西吧啦吧啦之类的。对于此,莫磊无话可说,毕竟桑托不帮忙也是情有可原,目前大概也是自身难保。而且,在最后关头,自己如果能平安脱身的话,还得需要桑托的相助。 沃克斯之前与莫磊所约定的地方是巴兰基亚,可最后又转移到麦德林——莫磊折腾得越久,消耗的心神越大,也越容易失控。沃克斯知道莫磊现在毫无办法,只有按照自己的指示来行进。 他之所以愿意莫磊前来交换人质,是因为莫磊提及的几件事情,件件戳到沃克斯的心窝。比如知情者桑托、知情者科瓦连科;就这两个人的名字,足可以让沃克斯认真考虑了。而且关键在于沃克斯找不到桑托,连科瓦连科也不接他电话,无法证实莫磊所说的事情是真是假。出于谨慎,沃克斯也会让莫磊在自己手里会比较安全。 尤其是莫磊竟然提到一个人的名字:司法部副部长,穆尔乔尼斯。这让沃克斯大吃一惊。 因为这件事情知道真正内部结构的,只有自己与乔尼斯。至于贝特尼斯,不过是知道一星半点而已,这个行动局副局长的内心世界还是太狭隘,格局太小,沃克斯不屑与之为伍。那么,肯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沃克斯认为需要见到莫磊才能查漏补缺。 从北郊进城的道路上,莫磊不由自主地在公路上寻找跟踪者,但没有找到。途经“公园地带”的那一段路,他还记得当日,土狼让他学自行车,而那天夜晚,却差点死在河床上。 那晚上,在山林里帮助自己的小组,桑托查明了,是俄罗斯的科瓦连科;后来在委内瑞拉跟踪自己的,也是科瓦连科的人。 桑托非常幽默地告诉莫磊,俄罗斯大熊可以为赚钱不择手段,但却对那些想着一手遮天并有野心涉足政治的野心家,就会弃若敝屣。他们都认为你可以做好一个专业的黑帮组织老大,但想背后操纵一个国家,就未免高看自己了。 据说这是科瓦连科的原话。 进入城区,从帕森街开始,莫磊就开始寻找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在麦德林,这种超市很少局限于仅仅贩卖食物或者饮料。他在13区近郊的路边发现了一家。但因为整个区域的臭名昭著,莫磊在临下车之前,先是将车停在路口观察了许久,才驶到超市门口停下。 进去之后,他在第二排货架的最底下一层买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做成伊丽莎白塔形状的闹钟十只。这个时候,他可没办法挑选产品的外观了。 离开13区之后,莫磊找到居住的地方已经是凌晨5点01分。小旅馆位于麦德林体育馆附近,这一带有许多的外国人出没,是适合隐匿的好地方。 开好房间,莫磊将包里的十个闹钟一个个拿出来,在桌上排成一排,然后打开在奥格兰德带过来的小包,从里面取出装着微型工具的小箱子。天亮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购买电铃线和电池,接下来还得想办法弄爆炸物,引发装置或许也是个问题,但倒也不是弄不到。 他要的主要是声势,威力倒是在其次,也许根本就没有必要制作这些东西。但多年的经验告诉自己,小心驶得万年船;交换过程仿佛是高级机械原理一般的复杂,每套计划里必须有后备计划,每套后备计划里都必须有替换系统。 他还有十几个小时可以准备他的替换系统,有事做总强过无所事事而导致胡思乱想。反正他现在也睡不着。 从破晓到日出,天色没什么变化。麦德林的雨季又要来了,上午8点,大雨如期而至。莫磊站起身,手撑窗台眺望窗外,幻想着远方风平浪静的热带海洋。要是能躺在沙滩上安安静静地晒晒太阳就好了。 身边最好是有一群兄弟,大家一起喝喝酒、聊聊天,说说过去的事情,谈谈未来的打算。这些想法,在昨天还算是奢望,但今天一切都有所改变,他心里充满着跃跃欲试的活力。大概自己巅峰时期也就是这个样子。 情绪也就超越了愤怒,进入更加冷静的世界。 苟延残喘至今,只要能够延续与兄弟们在一起的欢乐,什么代价他都愿意付出。他经常在想,如果时光回到过去,他宁愿选择自己死去,而不是其他的弟兄们。 他的想法从没改变,以往的经历对雇佣兵的职业生涯而言不过是份工作而已,对真正的军人来说就是使命。而他是军人中的佼佼者,是兵王、是天底下最优秀的陆军,没有之一。 何况此时,被扣押的只是一个无辜的女子。 救出蒂娜与朱立夫,否则便与其同归于尽! 他转身回到桌前,欣赏过去几个小时的成果,聚精会神之下,花费的时间大大少于最初计划的时间。闹钟已经被全部拆开,主钢轮簧的心轴打好了孔,棘轮机件里装好了新的齿轮轴螺钉,螺栓也已经就位,只要连捅电池的电线铃,这套装置就能够向药捻连续三十秒喷射火花,药捻被点燃后即可引爆炸药,延迟时间在十五分钟之内可设置长短。 每只闹钟都经过十多次的反复检验,齿轮上开了及其细微的卡槽,用以调节引爆顺序,连这个顺序他也预演了十几遍。尽管需要动用专业工具,但这样的事情对于莫磊来说却微不足道。他必须是既是设计师,又是机械工;既是建筑师,又是泥瓦匠。既会运筹帷幄,也会亲力亲为:这些不过是必须的基本功而已。 就像是拿筷子吃饭,是每一个中国人闭着眼睛也能完成的工作。 药捻不难弄到,随便找家枪械商店,买了子弹拆开即可制作,至于炸药嘛,去爆破现场或者是挖掘工地,掏出适当的官方证件,要求清点现场存货,剩下的事情就容易了。所要做的就是在宽敞一点的风衣里侧缝上一个大口袋。 类似的事情,他做过不少,在敌后任务中弹尽粮绝的事情没少发生。而且他发现全世界很多国家的人面对官方的时候心理状态都差不多——这个拿着黑色塑料证件的人代表着政府,别看他说话客客气气的,其实很危险,要合作,免得自己的名字上了什么黑名单。 把经过改造的闹钟放进两小时之前向酒店前台服务员要来的纸箱中,封好后莫磊捧着巷子下到一楼,走到自己的车位拉开行李箱,将纸箱固定在角落,再回到旅馆大堂。 “我还需要一壶咖啡,今天的麦德林日报也给我一份,对了,地图我也需要一份。谢谢!”莫磊对着前台值班的女孩微笑,“这些都计入房费就行,可以吗?” “可以的,2分钟之后我会让人送来。” “不用了,我在这里等就好。”莫磊拒绝了服务员的好意,站在原地,随手拿起一份当天的《哥伦比亚旁观者报》,仔细翻看着,看能不能找到自己需要的信息。 仔细浏览了一遍,广告栏都没放过,但没找到自己所想了解的信息。 只能用‘安全级别最高’来形容了。莫磊不相信沃克斯会放弃这次绝佳的机会:总统与周边国家的安全官员都会到场的‘反黑反暴力小组’成立大会。 这样的场合不知不觉地杀掉总统,由司法部副部长与国安行动局副局长来扶持副总统上位,顺理成章天经地义。 端着一壶咖啡,将当天的《麦德林日报》夹在腋下,莫磊走回房间在桌子旁坐下,他先是浏览了一遍头条新闻,沃克斯集团又以某处大楼的奠基活动而登上了首页。 莫磊撇撇嘴,打开分类广告栏,他在里面找到了两处招聘建筑工人的地址,一处在山坡公园,一处在山顶的巴伊莎小镇上。他记下了地址,继续仔细查看着,心里想着,最好是有第三处或者地四处。 还有,这他妈的雨什么时候能停下来。 第二百六十一章 思则有备(第一更) 261、思则有备 瓢泼大雨在10几分钟之后便转变成绵绵细雨,炙热的阳光伴随着雨水一起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彩虹。雨点洒落在地面的积水里溅开一朵朵水花,在阳光下呈现着红蓝绿紫各种颜色。街道上的行人匆匆跑过,脚步声与汽车喇叭声汇集在一起。 一个脸膛发黑的瘦削男子走到桑托多明戈区的一家枪械用品店内,也不讨价还价便购买了288颗11.43毫米的霰弹枪子弹。这玩意儿在店里积压了许久,麦德林现在的武器更趋向于轻武器。矮胖的老板为这次生意偷偷窃笑,觉得买子弹的家伙真是没什么脑子,不但花大价钱买走了滞销产品,还买了十二个一文不值的塑料罩筒。 关键是这个家伙说话油腔滑调的,一副见过大世面的外国人的模样,这样的人通常是连枪都没有摸过的家伙,无非是为了给自己的怂胆来点安慰而已。 雨点继续噼里啪啦的下着,在山坡公园下的烂泥地里聚成几片小水塘。满腹怨气的建筑工人们坐在车里等待天气好转,好让他们签到上工,在工地工作四个小时便有一天的酬劳,但若是没有签到,便一分钱也拿不到。 莫磊将临时借来的黑色福特越野车停在到路边,车主被他绑了起来扔在某个安全的地下室。他下车之后走近预制板工棚的入口,被雨点打湿了的窗户前的泥土中陷了两块半尺宽的厚木板,他踏上朝房间里张望,看见工头坐在桌边对着电话大喊大叫。 工头的左手边5米左右是水泥砌成的库房,铁门上挂着沉重的铁锁,门上用红色油漆喷着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危险,闲人免入! 下方还有落款:沃克斯实业发展公司。 真是讽刺!莫磊忍不住抬手摸摸嘴角,禁止自己的笑意。 抬手敲敲窗户,莫磊引起了房间内正在打电话的工头的注意,然后从木板上走下去,推开了房门。 “嘿,什么事?”工头粗鲁地吼道。他长得个子矮小、额头狭窄、相貌粗野,但滴溜溜像颗葡萄干的小眼睛却透露着精明与市侩。 “等你打完电话再说。”莫磊郑重其事地关上门,他眼睛扫视了一遍室内的摆设,在工头面前的桌子上,有这位仁兄的工位名字:罗萨里奥.图柏。 “兄弟啊,那你就有得等了,我现在正在和一个无赖在打电话,该死的无赖说外面正在下雨,所以手下那些娘娘腔不能出车,可是我们的工期很赶,而且下雨并不影响他们的工作你懂吗。”图柏啰嗦起来就没完没了,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动。他对眼前这位看不出实际年纪的家伙有些好奇,尤其对方说话的口音有些波哥大的味道。 “请不要打得太久。”莫磊拿出证件夹,啪地一声打开,“你是图柏先生吗?” 工头盯着他的证件看了好几秒钟,“是的。”他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吼了一声,“死无赖,我回头再给你打过去。” 挂断电话,他站起身,看着莫磊,“政府的人?” “没错!” “你们怎么还没完没了啦?”工头愤愤不平,“隔几天就来一次。” “图柏先生,你恐怕还没搞清楚状况,我的小队正在配合国家安全局一起。” “国家安全局?怎么了?”工头的小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莫磊,“我们都是平民百姓,跟你国家安全有什么关系?” “现在有关系了。”莫磊把证件收进包里,朝着工头走近一步,气势咄咄逼人,“据说你们这里运送来了好几拨爆炸物品?” 工头后退一步,“锁起来了,每天都清点数量。”他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可是一根一根地数清楚的。” “我们却不这么认为,否则我就不会来了。” “什么意思?” “昨天在巴兰基亚发生了一起爆炸案件,新闻里你应该看到了吧。在罗塔基山附近的一家餐厅被炸得乱七八糟,死伤无数。经过分析,炸药外封上的序列号与雷管都指向你们所使用的一批爆炸物。” “简直就是血口喷人。”工头的小眼睛转得像电风扇似的,唾沫横飞地说道,“我们这里什么都没有丢过。” “我们还是去核对一下比较好。”莫磊的态度放温和了一些,“毕竟沃克斯的工地不止这一个,也有可能是同一批货发到了几个工地。” 工头赞同地点点头,打开铁门上的锁,与莫磊一起走进仓库。 混凝土仓库里的爆炸物并不是一根一根的棒状炸药,而是约12厘米长、7厘米宽、5厘米厚的条状炸药,一小箱有24条。这工头压根儿就没认真开箱检查过。 在仓库里面转了一圈,煞有其事地打开一箱炸药仔细检查了序列号,莫磊转头告诉工头,“没错,正是这种。对了,请准备一份认可书吧。” “认可什么的认可书?”工头诧异地问。 “我要带一箱回去做证据检验。” “什么?” “图柏先生,我跟你实话实说,你可能惹上了很大的麻烦,这些爆炸物是你签收的,但我认为你可能根本就没点过数。我建议你好好合作,任何形式的抗拒,都可能被解读为同案犯的辩解。要知道,保管这些炸药毕竟在你的责任范围之类。说实话,我觉得你与此事关系不大,但我仅仅是一名外勤调查员,不过话又说回来,我的证言也很重要。” “怎么会这么严重?”工头歪着头看着莫磊,满脸的不在乎,可不断移动的双脚出卖了自己。 “我们国家虽然武器到处都有,但是并不代表可以随意将炸药拿出去炸平民百姓。”莫磊站在原地,轻蔑地看着工头。 “你刚才说要我签什么来着?你说这么签就怎么签吧,对了,认可书该怎么写。” 从工地离开之后,莫磊驾驶着黑色福特,朝北边驶了两个街区,找到一家五金店,买了十节干电池,十个能装五升的塑料容器,外加一卷电铃线喝一罐黑色的喷漆。他问店员要了一个特大号的纸板箱,免得这些物品被雨淋湿。 上午十一点十分,北郊棚户区的河边。 莫磊坐在那台黑色的福特越野车后座,他把最后一只闹钟放进塑料容器,将条形炸药忒在电池旁边,侧耳仔细听了听发条装置稳定的滴答声很好,工作正常。他盖好容器的塑料盖子,用胶带纸结结实实的封住。 闹钟按顺序依次定好了爆炸时间,传动齿杆的刻纹咬住齿轮的卡槽,在七个小时又二十分之后,它们将按着设定的时间依次爆炸。 和前面其他九个装置一样,他把最后一个容器也喷成黑色。深棕色的后座被他弄得一塌糊涂,不过他已经想好了,如果能够顺利离开博特罗庄园,便打算在驾驶座的脚垫旁放上几百美金,让那位地下室内的车主有个小小的安慰。 与身边人的生命相比,还有什么重要的呢? 还不知道,会不会同归于尽呢? 莫磊拿出手机,想了想,拨下了一串号码。他记得小宇的电话,记得几个战友的 无他,道个别而已! 周睿看手表的时候也是十一点十分,他从波哥大机场出现之后,便迅速被一位相貌普通、神情严肃的黑衣人领到一台福特金牛座车上。黑衣人在魔兽上车之后便转身离去,福特金牛座里只有一名司机,穿着蓝色衬衫,乌黑略带卷曲的头发,戴着一幅金丝眼镜。 福特驶出机场停车道之后,径直驶向了佩雷拉县城的方向。司机在行驶了半个小时之后,摘掉了眼镜,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魔兽,开口说道。 “桑托的意思是,晚上再动手,白天街道上行人太多,恐怕伤及无辜,而且警察来了你们也不好离开。” “晚上他们的警戒会更严密。”魔兽睁开眼睛,看了看窗外再低头看了看手表,“我们争取在下午六点半到七点之间动手,这样可以配合我兄弟的行动。” “没问题。”司机爽快地回答,“戈登离开了佩雷拉,应该也是回到麦德林了。我们这边目前能用的有三个人,你看。” “你们负责外围,我们进去救人。” “剩下的,就是那四个人年轻人了。”司机将车开得飞快,“两个老人,恐怕不行了,王宇威,是这个名字吧?听说他反抗了,就伤得很严重,伤员需要人陪护,这个你懂的。” 魔兽沉默了半晌,“我知道了。”想了想之后,又说了一句,“让其他三个人抬着他也要抬出来。” “为了毫不相干的人,值得吗?”司机再次看了看后视镜里的魔兽,“恐怕会死人的。” “呵呵。”魔兽笑了笑,不再说话。 第二百六十二章 黑云压城(第二更) 262、黑云压城 下午一点刚过,莫磊驾驶着黑色福特从马丁内斯隧道口横穿费尔南哥路,右转进到麦德林的南区,这一带相比北区而言十分平坦,市容整洁干净,道路两旁的绿化修剪得很漂亮,连温度似乎都被北区及高地区要高上几度。道路上行走的行人密集,街道上行驶的汽车品牌与外观都不一样。 城南城北,两个世界。 左侧有一栋4层高的小楼,3、4楼已经废弃,1楼是一家小小的便利店,2楼大概就是便利店主人居住的地方。楼下有一条2米来宽的巷子通向后院,入口有一盏路灯,灯泡早就不见踪影。莫磊看了看后方的车辆,也没打转向灯便左转驶进了巷子内。 停好车之后,他从副驾驶座的包里拿出一台新手机换上预付费卡,拨下沃克斯的电话号码。 “您好,博特罗庄园。”接电话的女声说的是英语,略微带点口音,但不乏尊重与客气。 “找沃克斯先生。”莫磊顿了一下,“告诉他是莫磊打来的。” 片刻之后,沃克斯爽朗的笑声在电话对面响起,“莫磊先生,你想到了什么新点子来需要告诉我吗?” “我想见一下我的朋友。”莫磊懒得用客客气气的外交辞令那一套,“这一点你不会拒绝我吧?我担心的是等我进到你的庄园,迎接我的便是子弹了,而我的朋友并不一定在庄园内。” “我理解你的忧虑。”沃克斯认真的告诉莫磊,“我觉得你的要求没问题,可是你怎么样才能看见他们呢?这样,你给我一个解决方法,我让人按照你说的办就行。” “3点钟,你让人带他们带到西边二楼的窗户。” “听你的。”沉吟了一会儿,沃克斯感叹一声,“我怎么以前就没发现莫先生的优势呢,现在发现了,不算晚吧。” “别想着叫人打死我吧?” “哦亲爱的,我比你想象的要遵守规矩。” 莫磊直接挂掉了电话。 从费尔南哥路到现在的位置花了十几分钟时间,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四十分。莫磊驾车到博特罗庄园只需要十几分钟的路程。这一段道路不可能堵车,城南区普遍都十分平坦,就这么一个高坡,山坡正北方俯瞰整个麦德林,往西南则是顺着一道起伏的山脊朝着安第斯山脉蔓延。 莫磊定下的时间是三点,是给足了自己足够的时间绕路去到山脊上,寻找一处合适的地点来观察博特罗庄园的动静:首先得看他们是否从外面将俄罗斯人与蒂娜押到这边。如果是这样,那么就得启用另一套方案。 而他选择的观察点至关紧要,进出都十分方便并且能避开沃克斯的枪手:自己想到的位置,恐怕别人早就想到了并且有了布置,那就需要出乎意料,才能顺利离开。 两点四十八分,在博特罗庄园后山两公里左右的一片奎宁树丛里,莫磊像只松鼠般行进在树桠间。从8米高的树桠上朝下看去,红一层绿一层的奎宁树叶互相交迭,红的是嫩叶,绿的是老叶,白色小花盛开在树叶之间。 覆盖了EPTFE复膜的防水服上依旧有水珠滑落,阳光透过密集的枝叶照在林间的植被上,有腾腾雾气从林间升起,雾气包围着树干、藤蔓,朝上蔓延,在刺目的阳光下跳跃着,将山林衬托得犹如仙境。 爬到这棵足足有十五米高的奎宁树中部,从这里离博特罗庄园的直线距离约有700米,对现在的环境来说这已经是安全区域的极限了。莫磊拿出高倍望远镜,将焦距对准下方700米处二楼的窗户,阳光从他身后照射过来,视线极佳。 首先看到的是朱立夫,这已经不是莫磊最后一次见到的那个俄国人的模样了。朱立夫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口,半张脸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敞开的衬衣领下鼓鼓囊囊的一块,显然那里也受了伤裹着纱布。 朱立夫的身边站在一位膘肥体壮的黑发男子,他的手消失在朱立夫的后背,莫磊凭本能感觉到,一旦失去了那只手的支撑,朱立夫恐怕立即就会倒地不起。但朱立夫还活着,他的双眼直视前方,每隔一两秒就眨一次。 他在通过这种方式告诉同伴,自己还一息尚存,也在告诉同伴,这里面固若金汤,请赶紧离开。 莫磊将望远镜移向右方,他的呼吸停止了,心脏跳到了喉咙里,心跳声仿佛是在空洞的房间里擂鼓般直震耳膜。拿望远镜的手有些颤抖,树叶上掉下来的雨水打湿了脸庞他也浑然不觉。心里有兴奋,也有深深的内疚与恐惧。 他看见了蒂娜。蒂娜就站在那里,骄傲地站在窗口,昂着头,先是向左扫视,接着便看向右方再东张希望,一有动静便将视线投了过去。她对环境变化有所响应,这是莫磊愿意看见的。 当初在养伤的时候所教她的东西,莫磊心底里不希望蒂娜用上,此刻却又恨不得蒂娜能化身为超能力女战士。 他还看见了自己其实想着蒂娜此刻拥有、却又不太现实的东西,安心下来的感觉油然而生。他在蒂娜眼里看见了除了恐惧之外的东西:愤怒。愤怒这种情绪是无法在迷幻中存在的,只有正常的心灵才会有愤怒。 这就否决了沃克斯在朱立夫及蒂娜身上用药的问题,莫磊兴奋得不能自已。 一旦换人成功,那么需要朱立夫与蒂娜自行走出大门、走上汽车并且驾车离去,如果沃克斯在两人身上使用了药物,那么恐怕他们俩难以离开。 他放下望远镜,将脑袋埋在胳膊中,肩膀微微抖动。几十秒之后才抬起头来,控制住高声喊叫的欲望,四肢攀爬在树杆上溜下奎宁树的树干,在半尺高的草丛中将身体再度趴下,军绿色的防水服很好地掩饰了他的形迹。 细雨骤停,一只燕尾蝶舞动着翅膀在草叶上方飞过,落在一簇淡粉色的花丛中。 三点三十五分,黑色的福特越野车出现在南区城郊的道路上。道路两旁,村庄里有着精致整齐的小屋,道路两侧花团锦簇,金合欢树下是紫色的牵牛花。被雨水清洗过的碧绿牧场里点缀星星点点的白色小楼,风儿吹过牧场,在阳光下照耀下如诗如画。 莫磊坐在车里,从口袋中掏出给沃克斯打过的那张预付费卡,拨通了博特罗庄园的电话,在一番转接之后,沃克斯醇和的男中音在话筒中响起。 “满意了吗?”沃克斯的声音中仍旧听不出半点情绪,就像是在与一个多年的老朋友交谈一般,语气里带着笑意。 “朱立夫伤得有多重?” “失血过多,有些虚弱。” 沃克斯那边似乎在将杯子放在玻璃茶几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当声,他话里有些嗔怪,“这个小伙子有些暴力倾向,喜欢攻击他身边的人,我很失望,你身边的人都是这么没脑子的吗?”他干咳了一声,“你就不一样了,来无影去无踪的。” “你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加纳的报复。”莫磊突然话锋一转。 “亲爱的,小姑娘在我这里,只能收到尊崇客人的礼待,加纳责怪我又能如何呢?”沃克斯哈哈大笑,“至于这个俄罗斯人,当然要代你受过了,这得怪你,我的朋友!” “我的确该内疚。”莫磊点点头,眼睛看着窗外绚丽的风景,“那么,他还能走路吗?” “能够让人把他扶进车内的,我想,你想要的也不过如此吧。” “的确,按照我说的时间来,让他和我的女人坐进车内,等车开到正门口,我打个信号,你再给我们开门,他们离开,你的人可以控制我。” “这跟我们之间的计划有区别。”有一瞬间,沃克斯的情绪有些起伏,可迅速恢复了平静,“你进来,我他们走。” “都没问题,如你所愿。毕竟恐怕你不放他们走,事情就会变成另一种局面了。你可别指望着杀了我就没事了。抓住我,才是你的保障。” 莫磊启动汽车,挂挡之后,一只手扶住方向盘缓缓朝前行驶。马路上,两个孩子穿着颜色鲜艳的雨衣飞奔而过,赤脚踩在地上的积水里,将水中的蓝天白云与阳光揉碎。 “没问题,我对莫先生的安全比对我自己都要上心些。你在哪里呢?为什么我们不在现讨论下交换细节?譬如我的U盘之类的。”沃克斯笑呵呵地问道,大概是莫磊的手机信号变差,声音有些失真。 “我在那里这就不关你的事了,我会在五点三十分给你打电话,讨论交换细节。”莫磊说完,挂掉电话,单手将电话拆开拔出预付费卡扔出窗外。脚下微微用力轰动油门,朝着麦德林市区驶去。 远处的安第斯山脉被云雾缭绕,城郊的四野却渐渐明亮起来,旷野中有人大声地唱着歌,歌声在山谷中回荡。 第二百六十三章 好的坏的历史都会铭记(第一更) 263、好的坏的历史都会铭记 下午四点整。 阳光依旧伴随着细雨,短暂的雨歇似乎为了喘口气休憩之后再来,在街面上留下一滩滩流光溢彩的积水,车轮驶过的瞬间便将金光打散,片刻之后又恢复到原装。行走在街头的行人举着花花绿绿的雨伞点缀在细雨当中。 驾驶着福特驶过简陋、拥挤且街道狭窄的贫民区,驶过金融街,福特在一处安静的居民区外面停下,莫磊下车走到公用电话亭。 这个地方已经在科斯比区,离下午五点三十分与沃克斯约定换人的地方只有六公里距离。他往公用电话里投下一个硬币,拨出号码,待电话接通,便大声咆哮。 “公共卫生署吗?” “是的,先生,有何贵干?”接电话的人声音沉闷,打着官腔,一副公事公办的德行。 “南区,圣塔基山,博特罗公馆,下水道堵赛了,脏东西都蔓延到前院的草坪上了,我的天!” “先生,请你说清楚地址。” “他妈的,我都说了,博特罗公馆,圣塔基山,听懂了吗?哦天啦,太恶心了。”莫磊粗声粗气地咒骂。 “哦好的,我们马上就派修理车去。”接电话的男人应该是迅速在电脑上搜寻到了地址,知道这里住的人非同小可,说话的声音立马变得温驯了许多。 “谢谢,麻烦你们快点儿,好吗?” …… 公共卫生署的白色箱型货车慢悠悠地驶上圣塔基山的公路,驶向通往博特罗庄园的交叉路口。司机大概在寻找道路两旁脏水的痕迹,到了转弯处,一位穿着草绿色防雨服的男性交叉挥舞着双手,示意司机停车。 有些恼怒的司机发现自己不可能绕过那个家伙,对方在街道中央来回奔跑,挥舞着双手,一脸的焦急。司机推开车门,在滂沱的雨中大声地怒喝,“你想死吗?这下雨的天气看不清就撞死你。” 这是他几个小时之内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 博特罗庄园大门,一位荷枪实弹的守卫正站在松木岗亭墙壁前的电话机里拨打电话,他吩咐交换台的接线员给他接外线,他要着麦德林市政的公共卫生署问问,有一台喷着‘公共卫生署’字样的白色厢式货车行驶在博特罗公馆前面的车道上,每隔几百米就会停一会儿。 “先生,我们接到报告,说是在圣塔基山的博特罗公馆附近,有一条下水道堵了,我们就派了辆抢修车过去检修。” “谢谢!”守卫挂掉电话,揿下与所有岗亭同时通话的按钮,分享了这条消息免得其他同事一头雾水。返回座位后,他想着,什么样的白痴才会以检查下水道来维持生计呀? 身上披着写着白色大字“麦德林市政公共卫生署”的黑色雨衣的司机当然就是莫磊。他不紧不慢地开着卫生署的箱型货车,行驶在博特罗公馆的私家车道上,车子紧贴着路肩,每到一处排水沟便停下一次。 这段路很长,大约有二三十处排水沟。每次停车,莫磊便拎着六尺长的掏勺和各种看起来符合这种场景的工具走来走去。但其中有十次,除了工具之外他还携带了另一种物品——喷成黑色,容量为五升左右的塑料容器。他把七个容器从岗哨看不见的地方塞过铸铁栏杆,用掏勺捅进灌木丛林中,另外三个则用剩下的电铃线挂在窖井底下。 四点四十分,莫磊完成了所有工作,开车驶下圣塔基山,快速沿着南部绕城路驶向西边,进入到两栋年久失修的制造工厂。这两栋箭镞看上去似乎遭受了几场龙卷风的侵袭,只剩下几面全是涂鸦的墙还没有到,但也差不多了。破烂的铁网篱笆下堆积着水泥砖块。 停下货车,莫磊爬进汽车后部,想叫醒那位可怜的卫生署职员。他时间紧迫,没空好好对待这位朋友,只能脱掉黑色工作服,然后用几个耳光扇醒了对方。 “怎么了怎么了?”那个家伙吓得魂不附体,看见莫磊,便不自觉地将身体蜷缩成一团。 “对不起,我犯了一个错误。”莫磊一只手搭在对方肩膀上,“你信不信这个解释随便你,但我没拿你的东西,也没干什么坏事,下水道也替你检查过了。” “你他妈疯了不成?”工作人员渐渐地没那么惧怕了。 “看起来的确如此。”莫磊从裤兜里摸出四张100美元面值的钞票,“修理车的费用我来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四百美元,怎么样?” “四百块?” “过去的几十分钟之内,你在认真检查圣塔基山、博特罗公馆及附近相邻的下水道,就这么简单,上级派你来,你认真完成了工作。如果想要这五百块并且好好使用它,有人问起你就这么回答。” “你太疯狂了!” “没空和你讨论人生。”莫磊伸在对方肩膀上的手用力压了压,“接受,还是不接受?” 那人的眼中绽放出贪婪的光芒,抬手接过了莫磊的钞票。 莫磊站在原地,看着白色厢式货车驶出路口,驶向公共卫生署的方向。他低头看看腕表:即将到五点整,离预约的交换时间尚有三十分钟,也到了与沃克斯沟通的时间了。 转了个弯,莫磊走向一条小路,背影消失在道路两旁的杂草之间。 …… 墨西哥城,起义者大道与改革大道的交汇处是一条著名的历史街,大街中段每隔两三百米百米就有一尊与真人一样大小的名人青铜雕像,两雕像间有高近三米的青铜大花瓶。道路宽阔、行人如织,即使在傍晚五点,依旧有游客慕名而来,只是大多数三五成群,少有落单人士。 在历史街朝东北走向的道路右侧,有一排历史悠久的灰色建筑物。靠最里侧的一栋楼内,门口的铜制铭牌上刻着‘开拓者船运公司’字样,字体及其气派与优美。院子里空荡荡的,一条鹅卵石铺就的石径从铁门出通向十几米之后的三层台阶,台阶上两根用茛苕做装饰的科林斯风格的柱子,厚重的双开木门紧闭,门廊两侧镶嵌黑色玻璃。 小楼的地下室内,身材粗壮的加纳手中拿着雪茄,穿着一件深色紧身t恤,神色憔悴,脸上有岁月镌刻的皱纹和人生磨砺的沧桑,鬓角已经有了不少白发。 身边的年轻人手中帮他抱着深色薄外套,两人并排沿着地下室灯明总是在进步和退步两者中摇摆。我们受到了教训,一转眼就忘得一干二净,历史的悲剧不停在重演——大屠杀。然后呢?人类很快就会忘记这件事情,很快又发生种族灭绝的餐具,世界大战、暴君独裁,压迫少数族裔。人类似乎停止了进化。可现在,我们有机会改变这种状况,死一些人又算什么?沃克斯如果有一天违背初衷,难道就没有其他人会去制裁他?” 狄格尔似乎在给自己并不坚定的说法下定决心般地点了点头,“嗯,一个腐败枯朽的政府组织,不能再让他们胡作非为了,沃克斯的手法不一定能容于多数人,但人类每一次历史的重大进步,都要以许多条生命作为代价。” 加纳拿起一支雪茄,撕破烟头,用点火器点上吸了一口。他看着狄格尔的眼神有怜悯、有心痛、有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在一起十九年,出生入死的十九年。狄格尔被选中的时候,年轻到一腔孤勇满心热血。到现在为止,他已经毫无心情去与狄格尔辩论了。 “你知道你的结果是怎么样的吗?” 狄格尔摇摇头,也将雪茄点上拿在手中,“无需知道,历史会铭记我的。” “那你就等着吧。”将手中抽了两口的雪茄掐灭在烟灰缸里,加纳站起来朝门口走去,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上,转过头又看着狄格尔说,“如果蒂娜回不来,我会扒了你的皮,用小刀。” 第二百六十四章 唐健的儿子霉霉(第二更) 264、唐健的儿子霉霉 波哥大,加纳加斯路与三号公路汇合处的天文台附近朝西北方向,有一条叫圣迭戈的巷子。 巷子左右距离不过三米,两台车交汇便十分困难。西北方向的出口通往军事俱乐部,略偏左便是付洽河水道,一道铁路桥横跨水道,另一侧便是鼎鼎有名的赛马场。每到周末,这附近便豪车纷纭名流汇聚,警察与荷枪实弹的私人安保们相处得十分融洽。 今天是周三,如以往的工作日一样,这一带冷清无人,偶尔有一台汽车驶过也是窗户紧闭,汽车擦得光可鉴人,看车标便知道内里坐的是什么人。 一栋3层小楼的最高一层,土狼正在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自己的飘影23格斗匕首。窗帘低垂,明亮的灯光下土狼盯着刀刃的眼睛柔情似水波光盈盈,简直就是像在看着自己的亲密爱人。 他上半身穿着黑色作战服,里面套着凯夫拉背心,一把雅利金格拉奇手枪斜插在右胸,腰间还有一支小巧一些的格洛克26型,后腰上插着一支bcb弯刀,身旁还有一支自动步枪,是科赫系列762毫米口径的科赫g36。 这支枪的有效射程差一些,但在光学瞄准镜前方的提把上,安装了前置式nvs80夜瞄具,这种瞄具中的棱镜可将增强的图像折射到瞄准镜上。牛魔王还对弹匣进行了改良,原本30发弹容量改成了45发。 地板上坐着的牛魔王高兵正在仔细调校着自己的g36,他的枪锯断了枪管、修改了瞄准具、扩大了弹容量。他身上的零碎虽然没有土狼那么多,但背囊里却装了十几颗手雷,武器也改得十分趁手——土狼与假面不一样,假面更喜欢魔改过的武器,土狼热衷于用刀。 无论是大刀小刀,只要在土狼手里,便会发挥出更有效的作用:取人性命。 窗帘旁边还坐着一位巨人:说他坐着有点牵强,因为窗边的沙发相对这家伙来说就像个小玩具,他的两条腿像是盘坐在地上一般互相交叉,一个人就占掉了双人沙发的三分之二。他是’霉霉‘,还不足18岁的一位少年。 ‘霉霉’现在有了一个中国名字,他的‘父亲’唐健给取的,叫做唐巴牛。唐姓自然随唐健,巴是唐健的家乡的简称,至于牛,唐健的意思大概是壮实健康。但当霉霉这倒霉孩子将自己的名字说给土狼及牛魔王听的时候,土狼笑得抱着肚子瘫倒在床上,一只手还指着牛魔王。 不明所以的霉霉唐巴牛憨憨地陪着土狼傻笑,牛魔王也感叹着这唐健取名字的随意性太他妈的了。然后,狠狠地踢了土狼一脚。 “牛魔王,你家多了一个人,开心不。”土狼抛了抛手中的飘影23,斜眼看看牛魔王,忍不住又想笑。 “你他妈闭嘴,笑一上午了,笑点也太低了吧。”牛魔王埋头擦枪,看也不看着笑的像个傻子似的土狼,“再说了,人唐健叫他儿子来了,你他妈不感谢,还在这取笑人名字干嘛?” 说起这个,土狼便正经起来,但正经之前,还是想着沙发上的孩子抛了个媚眼,“我说巴牛,你今年多大了。” “马上满18岁了。” 霉霉全身披挂得像个战神,但那支科赫给36放在他巨灵神一般的手掌上看上去就像个玩具。土狼又咧了咧嘴,但将笑声给憋了回去。“唐健这孙子,他妈的不来就算求了,你让你儿子来算个啥?这他妈的我们还得保护他,万一受伤了还不好交代。” “他肯定不这么想的。”牛魔王摇摇头,认真地说,“霉霉的战力你见过,这才是唐健安排他来的目的。” “唐健怎么想关我鸟事,重要的,是我们怎么想。”土狼也摇摇头,“他既然叫唐健叫‘爹’,也是我们的晚辈,要是他跟我我们一起进去,有三长两短,就算唐健不说,我们自己心里过得去?” 牛魔王呆了呆,看了一眼满身肌肉但眼神却清澈无比的霉霉,一时间也有点头大。他知道土狼说的对,但现在霉霉可以当做半支生力军,而且也不可能说不让霉霉跟着去。这孩子据说就是一根筋,唐健这么说他就这么做。 “那你说怎么办吧?”牛魔王有些气苦,到现在为止,魔兽的战斗力下降了5成,实际上也就归零了。自己与土狼两个人如果还要半保护着霉霉去抢人,那就操蛋了。 “让魔兽头疼去吧。”土狼看看手表,“他应该马上就到了。” “假面会处理得妥当一些。”牛魔王撇撇嘴,将手枪收进枪套,“魔兽这次还是别让他行动,要不就给他一支狙击枪,掩护撤退吧。” “你跟他说啊,我不说。”土狼仰面朝后倒在床上,摊手摊脚地长吁一口气,眼神狠戾。 他比牛魔王更了解魔兽。 “他老婆死在沃克斯的手上,现在想的,恐怕就是和我一样,用刀子杀人吧。”土狼突然又仰起头,对着霉霉笑道,“唐巴牛,你喜欢用刀吗?” “喜欢!”霉霉裂开大嘴,笑得开心极了,从腰间拔出自己选择的bcb弯刀,对着灯光晃了晃。 …… 远在麦德林的莫磊坐在一间街边的咖啡馆的玻璃窗前,一只手放在桌下,另一只手拿着一台手机拨打博特罗庄园的电话。街道上,三名穿着特色服饰的印第安人,围坐在街边的大遮阳伞下,编制着精致的手工艺品,吸引着几位背着背囊的白人观看。街道对面,也有人在认真地观看着几幅五彩斑斓的涂鸦。 沃克斯的声音里有些疲倦,但他还是很客气地与莫磊交谈,“莫先生,实在很抱歉,开了一个会,你知道,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懂得领导者的思维。” “那么,你现在还有与我交谈的欲望吗?我们定下的时间很快就要到了,你有什么好建议么?”莫磊端起热腾腾的咖啡抿了一口,眼睛紧紧盯着窗外。 “其实我们之间在实践和指导哲学方面有异曲同工之妙,我不能否认,莫先生,你是一个值得尊重的人,你有你的坚持,也有坚持的力量。但你想过没有,我所做的也一切,难道不是很有意义的、很有开创历史的事情吗?我明白你需要的是什么,你想要保护你的国人同胞,这一点,在不久的将来就能做到,甚至比你想象的还要好,你何必这么固执非要搭上你大好的未来呢?” “你说完了吗?”莫磊也笑着回答,“那么,我那些死去的同胞这么算?那个孩子,这么算?你的意思是,用他们的死,来换回我其他同胞、或者说我的安全?这笔账,我算不过来。”顿了顿,莫磊又补充一句,“对了,还有宁博远,钱老爷子,哦,还有六价铬的事情……。” “够了。”沃克斯突然打断莫磊的话,“其实有什么大不了的呢?死于心脏病的职员远远大于死于包里的,有空多读读报纸上的讣告吧,你不想和我讨论这些吧。不如我派辆汽车去接你,如何?我们见面再聊,彼此更直观一些。” “还是算了吧,我自己来。” “没必要满怀敌意。” “不是敌意,这是谨慎。从本质上来说,我是个胆小鬼。我更愿意认真地执行自己的时间表。六点三十分,我会准时出现在博特罗公馆,我要看见朱立夫与蒂娜乘坐我的车离去,然后我会走进公馆,在慢慢听你布道怎么样?那个时候,你想说什么,想怎么说服我都没有问题。” “你得给我时间检查你的u盘是不是真的。”沃克斯狡辩道,“万一你给我一个假的呢?我留着你有什么用?我必须要问你一些问题,我们才能互相信任。” 沃克斯一语中的,这里面的时间截点是显而易见的弱点。他的守卫们打开了铸铁大门,朱立夫他们离开前不能关闭。可对于莫磊来说,朱立夫他们呆的每一分钟都有风险,如果铁门关闭着,即使自己在外围的炸弹引爆之后能转移部分守卫的注意力,却依旧无法阻止他们对着车内射击。所以,朱立夫与蒂娜只有先行离开。 “u盘对你来说实际上毫无意义。”莫磊定了定神,反驳道,“你要是根本就不是u盘,那只是你用来转移竞争对手的注意力的一种手段而已。” “那是你所认为而已,莫先生。”沃克斯坚持己见。 “那位给你3分钟时间,你安排设备与技术人员在门房等我,让他们先行检查,当然,在这时间内,铁门必须一直开着,直到我的朋友离去为止。” “没问题,你是一个很讲逻辑的人,有些保守,我能接受。”沃克斯轻声一笑,声调尖利,“期待你的到来,莫先生。” “谈不上什么逻辑,尽力而已。沃克斯先生。”莫磊挂掉电话之前,也轻声笑道,“那我们就晚点见。” 将餐桌上的面包小心翼翼地一片片撕碎,塞进嘴里慢吞吞咀嚼下咽。莫磊知道自己得吃点东西保持体力,还有近一个小时,必须得将所有的细节再在脑海里推算一遍。 而且,如果桑托最后来不来,该怎么办? 面包有些干硬,莫磊喝了一口咖啡就着面包下咽,放下杯子后,拆掉手机换上新卡,拨打桑托的电话。 不管他来不来,先将计划预备好。 至少自己还有其他的后备系统,谈不上滴水不漏,可只要执行得当,还是有机会离开的。 如果有那万一呢? 莫磊低头看看自己的工靴、休闲裤,咧嘴笑笑。 待会儿去弄套合适的衣裳吧,如果真要死在这里,也要死得整洁干净些去见兄弟们。 第二百六十五章 交换开始(第一更) 265、交换开始 傍晚六点二十九分。 莫磊驾驶着黑色福特车,进入博特罗公馆的正门,绕过车库,驶向山顶高墙后的建筑物。经过停车房恍如巨型洞穴的车库时,他不无惊讶地发现这里停着这么多台豪华轿车,几名穿着制服的司机站在一起互相闲谈。 环绕主宅的院墙的装饰作用大过于防贼抑盗方面的实际意义:其高度不足三米,但仰视时显得很高。 莫磊研究过这幢建筑物,这是阿尔古特.博特罗一世在十七世纪时期建起的玩物,三分之一是城堡,三分之一是碉楼,三分之一是住宅,拥有全麦德林最好的景致。城市的灯火在远处闪耀,雨已经停了,空气中挂着半透明的雾气。 车头灯映照出两个人的身影,右边人示意莫磊在院墙的一段间隔前停车,他依照命令而行。这段间隔通向一条小径,两条结实的铁链封住侧面,远端是一道拱门。 莫磊走下车,立刻有人将他按在引擎盖上,全身上下以及每个口袋都被认真检查,以确定他有没有携带武器,接着,两名守卫押着他走向那道拱门,敲门之后被迎了进去。 第一眼看过去,莫磊便明白沃克斯.图兰为何要将博特罗公馆据为己有。楼梯、挂毯、吊灯,大厅壮丽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莫磊觉得能与之相提并论的,大概只有阿拉伯国家那些顶级庄园了,但依旧有所差距的是博特罗公馆的古朴典雅与精致绝伦,不是黄金就能浇灌出来的。 “这边请。”右手边的守卫接过莫磊递过来的u盘,“你还有几分钟时间,可以与你的伙伴们说几乎话吧。” 话音未落,莫磊便看见蒂娜朝自己飞奔过来,扑进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泪水打湿了莫磊的脸颊,“莫磊,莫磊你真的来救我们了。你为什么要来呢?” “好了。”莫磊一只手环住蒂娜的腰,强压住激动,“没时间了。”他轻声说道,“等会儿你和朱立夫先离开,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我们安全了。” “怎么?你要交换?你要留下来?”蒂娜大声问,身体略微后仰离开了莫磊,眼睛瞪得老大。 “没什么,蒂娜,你误会了,我有离开的方法。”莫磊的手在蒂娜腰间用力紧了紧,“我有离开的方法,懂吗?朱立夫呢?” “他要和你说话,快来。”蒂娜在莫磊耳边说道,松开了拥抱。 “怎么?”莫磊朝蒂娜身后望去,房间的另外一头,朱立夫直挺挺地坐在一张有扶手的高背椅里,面色惨白得犹如白纸,左侧头颅缠着绷带,右耳朵和半边脸上血肉模糊。他的脖子和肩胛同样包裹在绷带中,用丁字金属支架固定住。 莫磊拉着蒂娜的手快步走向朱立夫,朱立夫已经是奄奄一息,只是眼睛还有些神采,他看着穿着藏青色西装与深色衬衣的莫磊,缓缓摇头,知道了这个中国人想干什么。 “你们很快就会离开。然后会送你进医院,你会好起来的。”莫磊蹲下身子,看着眼前的俄罗斯人,眼睛里有热流涌上。他们俩交集不多,可朱立夫却为了魔兽愿意付出生命,这样的人,在莫磊眼里已经是生死兄弟。 朱立夫慢慢摇头,很痛苦,但很坚决。 “他没法说话。”蒂娜抽泣着,一只手搭在莫磊的肩膀上,“他的嗓子坏了。” 莫磊的衬衣领上,可看见露出一部分的伤口,女杀手的压印已经看不清楚,子弹擦过的地方也长出了新肉。 “几分钟之后,你们就能离开。”莫磊咬咬牙,压制住滔天怒火。“你们先走,我很快就会来找你们。” 朱立夫又摇摇头,看着莫磊的眼神有些急切,他大概想要告诉莫磊什么事情。 “看守扶他下楼的时候,他突然抽搐起来。”蒂娜说道,“太可怕了,他们被他拽着滚了下来,他们气坏了,不停地殴打他,他痛得死去活来。” “被他拽着滚了下来?” 莫磊心中一动,朝着朱立夫看去。 朱立夫点点头,从衬衣里摸出一柄手枪,搁在腿上,朝着莫磊的方向推了推。 “我,你这是跌得真有水平。”莫磊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半跪下去拿起手枪,“你应该好好照顾好自己,兄弟。”他将朱立夫的身体扶正,凑在耳边低声说道,“都安排好了,你们先离开,我们外头有人,山顶四周都放了炸弹。沃克斯打算要我的证据,我给他,我们都可以离开。” 满身是伤的朱立夫还是不停摇头,突然他停了下来,圆瞪双眼,示意莫磊看向他的嘴型。他嘴唇一张一合,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无声开口。 莫磊慢慢地看着,轻声复述,“用火。对吗,你的意思是用火?” 朱立夫点点头,又继续蠕动着嘴唇,这次他发出了及其细微声音。 “爆炸?爆炸开始后,马上用火,对吧?” 朱立夫又点点头。 “你不用担心。”莫磊说,“有人掩护我们的。放心,我会按你的来。你们得马上离开了。” 朱立夫猛烈摇头,眼神中有恳求、有恼怒。他抬起手,将两只手指凑到嘴唇边,做抽烟状。 “要抽烟?”莫磊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问道。朱立夫点点头,莫磊便从西装裤兜里掏出香烟与打火机,朱立夫挡开香烟,抓过打火机。 门开了,警卫恶狠狠的说,“行了,沃克斯先生在等你。” “还不放他们走?”莫磊站起来,脸色冰寒,看着警卫。 “呵呵,你先去和沃克斯先生见面吧,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向他提。”守卫笑得阴森可怖,一只手放在腰间的手枪枪柄上,不耐烦地偏偏头,“走吧。” 早就将这个结果预料到的莫磊站了起来,顺手将朱立夫给的手枪塞进了腰际,他拉住蒂娜的手一起走到门边,“我很快就会回来送你们走,没什么拦得住我。”说完之后,莫磊松开了蒂娜的手,看着那名守卫,“别耍什么花样,要杀你还是不难的。” 守卫咧咧嘴耸耸肩,做出一副我被你吓坏了的模样,待莫磊走出房间,便将门紧紧关上。 沃克斯.图兰坐在宽敞的书房里的写字台前,他头颅硕大,一头略显灰色的褐发,脸上的皮肤是健康的深棕色,岁月毫不客气地在光滑的肌肤上留下沟壑,让这张脸看上去多了些沧桑与成熟,深陷下去的眼窝里是一双炯炯有神的蓝色眼珠,胡须刮得很干净,穿着一套浅灰色的休闲西装让他看上去更有威势。 “莫磊先生,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你给我的印象与我想象的有很大差别。”沃克斯放下手中的件,看着站在书桌前一米远的年轻人身材瘦削,穿着一藏青色的西装,配着深色衬衣与深色休闲裤;头发乌黑,修剪得很短;相貌普通,眼神锋利;很年轻,但却有年年轻人所不具有的味道,一种沉静与猛虎般的气质融洽地体现在他的身上。 说完之后,沃克斯便再度低下头浏览手中的件,“等我半分钟。” 三十秒过后,莫磊不卑不亢地开口,“你也与我所想象的不一样,我原本你是个枭雄,纵使手段不堪却也不会失信于人,但现在才发现,你不过也就是一老流氓而已。” “你是说我不放你的人走吗?”沃克斯对于莫磊的唇枪舌剑不以为意,笑呵呵地抬起头,“放心,他们会离开的,至于时间问题,会有些小小瑕疵,这个不影响我们俩的交流对吧。” “我们就没什么可交流的,至少我没什么和你交流的。”莫磊左右看了看,沃克斯扬扬手,站在门口持枪守卫的保镖走过来,搬来一把椅子放在书桌对面,莫磊坐了下去,舒服地靠在椅背,“说实话,你所做的这些事情,对你会造成不利。” 沃克斯双手十指相交放在下颚,饶有兴趣地看着莫磊,“你认为,我们所做的事情,十分可怕对吗?” “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莫磊双手放在扶手上,“但你却对我的朋友做了不好的事情。” “你当然知道,这个高大威猛的俄罗斯佬落在他们手里有几十个小时了。他虽不愿开口当然开口了也没说出什么来。但我们有化学药品帮忙,他不得不说实话,他说你发现了沃克斯集团横跨各界的巨大网络;你猜想我们通过这些公司去资助各处的恐怖主义活动;知道我有遍布各地的代言人;认为我们会用新开发的药物,在明天的一场会议上要对总统下手,然后我去做这个一国之主。嗯,尽管不愿意承认,但你有些地方是正确的。” 沃克斯说着话,身体像磐石般的一动不动,眼睛紧盯着莫磊的动作。 “据我所知,那些活动中的集团没有不拿我的钱的。你猜对了一些细节,但没猜中全部,也无法理解原因。实际上,原因就在你手边,你至少没有把握住而已。” “在我手边?”莫磊眨眨眼,装傻道,“U盘里可没这些东西。” 第二百六十六章 唇枪舌剑(第二更) 266、唇枪舌剑 沃克斯的左手拇指与食指轻轻转动着右手中指上的戒指,眼皮下垂,盯着桌面,缓缓说道。 “莫先生,你的原话话你是说的,但却是你的俄罗斯朋友告诉我的。在吐真药的作用下,懂得多国语言的对象会用最原始的语言说话,好在我身边有此类高人。莫先生,必须让政府瘫痪,最快也是最彻底的手段就是通过我支持的人与明天会议之后所造成的结果让政府瘫痪,回到最原始的状态。对吗?这也是你猜测的?” 莫磊无言以对,他看着侃侃而谈的沃克斯,脑海里飞速思考着,计划中的各种措施与可能出现的漏洞。还有半个小时,炸弹就将开始爆炸,蒂娜与朱立夫走不掉了,他们只能与自己在一起。但自己答应过蒂娜,答应过加纳,答应过周睿。 要让他们离开。 “是的,你猜测的对了,这种腐朽无能的政府必须要垮台,要瘫痪。让他们无法控制局面,承认他们不能用坦克、核弹头和战略武器来摧毁成千上万人的狼群,那时候,他们就会进入理终将过去,我们会致力于更具建设性的伟大事业。” “利用政府来帮你卖毒品?让所有人都觉得你是个救世主?沃克斯,别白日做梦了,你不过是一个自狂自大的毒贩子罢了,自以为是地想出这一招,你以为其他国家会放任你?你以为你做了总统就自由了?这世界就是你的了?” 莫磊打断沃克斯的演讲,满脸嘲讽、深恶痛绝。 “所以你没有完全猜测正确。”沃克斯赞许地点了点头,像是认为莫磊如果不骂人反而不正常似的,“但你已经比很多人要心思缜密了,这也是我想留你下来的原因啊。” “这就是你让你手下四处杀人的理由吗?” 莫磊身体前倾,椅子响了一声,在他身后持枪的警卫微微抬起了手中的枪口。 “放了我的兄弟和那女孩子吧,我在这里,你想说多久我就听多久,怎么样?” 沃克斯松开了撑着下巴的手,双掌掌心朝上摊了摊,神情有些无奈,“恐怕暂时不行,但这只是时间问题,莫先生,他们不会在收到任何伤害。”他又将双掌下压,盖在左面,像是在做一个很大的决定,“至于说那些死掉的人,这只是在整个过程中无法避免的牺牲。莫先生,你是聪明人,肯定也有过辉煌的过去,见过许多鲜活的生命消逝,恐怕死在你手上的也不计其数,你有愧疚过吗?” “你他妈的到底想说什么?”莫磊怒骂。 “政府是腐朽不堪的东西,莫先生。”沃克斯不会生气,他的蓝眼珠里带着怜悯,看向莫磊,“不能让他们在这样为所欲为了,你看见过街边随意丢弃的尸体吗?见过垃圾堆里的白骨吗?见过出生的婴儿身上就带毒瘾吗?见过夫妻双方反目成仇互相对射吗?莫磊,若是放任不管的话,这个国家就完了,我们不能继续依赖我们所熟悉的这些政客,必须有人取而代之。” “让谁取而代之,让什么取而代之。”莫磊嘲笑道,“你是我唯一见过的把奸恶的事情说得如此清新脱俗道貌岸然的。” “不一定是我啊。”沃克斯放轻声音,变得富有磁力、极具诱惑性,“不一定是我啊,干嘛非要是我呢?或者会是一个理解这世界真实面目的人;能根据资源、技术和生产力来衡量个人潜能的人;丝毫不关心肤色、信仰、血统之差异的人,懂得变通、具备铁腕、心性坚硬,他知道如何去利用资源,怎样将国家利益最大化。这就行了。” 莫磊脑袋里嗡嗡作响,思绪全乱了。 “不一定是我啊” “你猜到了部分细节,但没有猜中全部”。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看来,你是打算做太上皇。”莫磊强忍住心中的不安,挤出一丝笑意,心中在快速转动着怎样将这消息传出去。“那么,我的同胞所遇到的事情,你一定也会用同样的理由来搪塞过去,对吗?” “当然,你可以这样说。”沃克斯像头财狼般地笑了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但笑容转瞬即逝,“年轻人,别把时间浪费在冷嘲热讽上。你的目光不能太短浅,你本来早就该死了,懂吗?是我们中有些人觉得,你无疑是能够理解这些道理了的人,你的双手沾满血腥,你见过许多残酷而无谓的事情,你就生活在这里面。” “是的,那也是我的选择,在人打上门来之后,我绝不会吝啬我的子弹。” “非常非常好。”沃克斯比比大拇指,“你所说的,实际上是我们社会中大部分人无法自由选择的一种条件。所以,很多人只能选择被动的接受,但在你我这样的人当中,被自然淘汰、或者死于事故当中的人占掉一部分,剩下的这一部分人里面,一定会有人站出来,将这些剩下的勇士结合在一起,去做成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由谁来定义事情的正确与否呢?”莫磊心中焦躁,时间越来越少,蒂娜与朱立夫离开的余地也少了。 “这种定义毫无意义。”沃克斯耸耸肩膀,“但我只要去证明这个新的体系是行之有效的就行了,这就排除了你所谓的国际上的认可的问题了。未来的这个新国度,将是一个有序竞争、不见暴力的国家,那些咖啡、可可、水果,甚至与毒品大麻,会有专门的企业将致力与市场开发,有专门的团队致力于产品生产;力求那些原本随时会死在街头的人会活下去,原本活下去的人会活得更好。它生机勃勃,具有竞争力,但绝无暴力,也不需要武器的存在。” “那个时候,你还会认为,在现阶段牺牲的生命毫无意义吗?” “这就是邦妮说的,混沌之后的正常秩序。”莫磊喃喃自语。 第一套计划已经打乱,沃克斯不会放弃掉蒂娜与朱立夫,自己也将被扣在这里。 混沌之后的秩序。是的,当炸弹响起之后,自己能做的或者说所做的事情,究竟是一个什么样子的结局,很难料定。不得不说,沃克斯的一套理论直击自己的心,来到这过国家之后所碰到的一切事情,足以验证沃克斯那个假想国的优势在哪里。 “是的,莫先生。混沌过后的秩序!为了诞生永久的和平时代,暴力与血腥在现阶段是难以避免的,那些脑满肠肥的政客们不会轻易放弃权柄,只有将他们逼上绝路之后,才有可能获得替代性的选择选择我们,选择一种新的模式。”沃克斯的身体前倾,眼神热烈,声音变得更加有诱惑力。 “在议会,我们拥有三分之二的席位;在全国的十几个省,我们有相当多的人可以立即取代那些牢居位置却不干实事的政客们。试想一下,如果没有帕拉齐、没有邦妮这一类的人帮助我,怎么可能做到我们的权利与日俱增?如果没有你当然请原谅我的无礼,如果没有你的出现,恐怕我们的事情会再缓一步也说不定。每发生一次暴力事件,我们的目标便会向前一步,而我们的目标,正是将暴力彻底断绝。” 暗地里将两手捏成拳头,指甲戳进手心里的疼痛感让莫磊变得清醒,他难以否认,面对的这个沃克斯是自己无法抗衡的存在,那些理论想起来就头疼,但沃克斯却甘之如饴。 “听起来很有道理。”莫磊假装入迷,身体也朝前倾,两眼带着求知的渴望,“我想我们有理由深谈了。” “你这一下不想你的女人和你的朋友离开了?”沃克斯突然将身体靠向椅背,一双手仍然放在桌面上,“听你说有道理固然不错,但更让我开心的是观察一个骗子的反应。” “骗子” “你原本可以成为这个新秩序的一份子。”沃克斯提高了声音,话音里充满了威严,“你勇敢、有智谋、有担当,我本打算让你来负责组织的安全工作,你有这个能力与这个手段。我让我的手下接近你,邦妮,可是你杀了她。你知道吗,你杀了邦妮,比杀了我的侄子威尔还要让我伤心。你还杀了我的得力助手尼克松,天啦,这个黑人从来都在劝我不要杀你不要杀你,而你却杀了他。” 沃克斯食指敲打在桌面,发出哒哒的响声,“然后,你接近桑托,将我的资料卖给了国安局那群傻子,你还找了媒体,发送了你构想的情报给他们,对吗?你还让你的兄弟们准备了一些东西,打算留给那些华人,让他们在以后能够找到一块生存之地。你早就知道这个U盘毫无用处,却拿它过来跟我谈什么条件。你的骗术无穷无尽,简而言之,我现在信不过你了,不可能信得过你。” 莫磊坐直了身子。 眼前的沃克斯脸色潮红,深嵌在眼窝里的蓝色眼珠散发出狂热的光芒。他明白了,这个人看似稳重,说话做事都很讲究逻辑,但同时他的心智却是非理性的,他就是一颗定时炸弹,一颗需要被控制的炸弹。 “那么,沃克斯先生是打算拿我们怎么样呢?” “你要那个女人?要那个叫朱立夫的俄罗斯人?要你的那些同胞?没问题,统统都给你,他们是你的了,我向你保证,你们一定会团聚的,会有人把你们带到一起,然后一起下地狱吧。”沃克斯的眼里火星点点,他终于说完了自己要说的话,终于可以将这个不断骚扰自己的跳梁小丑攥在手里,可以掌握对方的命运。 “但在这之前,我要在你面前做些好看的事情。”沃克斯不待莫磊回答,伸手揿下桌面上的一颗按钮,“带进来,将那一对男女带进来。” 莫磊头部轰然炸响,一瞬间灵魂与肉头都宛如刀割。 一男一女。朱立夫与蒂娜。 他的手肘后移,手掌靠近了腰间的枪柄。 身后,木门被拉开,警卫站到了莫磊的身边,一只手按住莫磊的肩膀。 沃克斯挥挥手,“让他转头,看看。” 莫磊站起来,缓缓转身,脑海中思考着房间里的每一样物品的布置。 第二百六十七章 济济一堂的反叛者(第一更) 267、济济一堂的反叛者 不是朱立夫。 女人也不是蒂娜。 男子身高180厘米左右,铁灰色的头发、深陷的眼窝、高挺的鼻梁下嘴唇微薄,身上仅穿着一件紧身T恤包裹住结实的身躯,下半身只穿了一条短裤,赤着脚,手腕上戴着塑料手铐,就那样站在原地依旧身躯笔挺,两眼怒视着沃克斯。 女人身高也有170厘米,同样穿着T恤,将凹凸有致的身材凸显得淋漓尽致,一双大长腿光滑紧致,满头金色泛银的头发此刻凌乱地披散在肩膀上,俊俏立体的五官在紧张下略显扭曲,满脸的眼泪将脸上的妆容冲得乱七八糟。 “帮你们介绍一下。”沃克斯坐在书桌后方,声音从莫磊后方传来,原本醇和浑厚的声音变得尖利高亢,充斥着怒意与讥讽,“你面前的男人,叫做戈登,是我的忠实的手下。这位漂亮的女士,名字叫斯莱丽,我的情人。两位,站在你们面前的,便是莫磊。” 但莫磊震惊的是,押送戈登与斯莱丽的两名枪手中,其中一名面容瘦削、眼神阴戾的家伙,竟然是那名臭乞丐盖尔。 盖尔看向莫磊的时候,眼睛里情绪复杂。 莫磊缓缓松开了紧捏成拳头的手,回身坐了下来,看着不怒自威的沃克斯笑道,“沃克斯先生,我们有必要探讨男女之间的事情吗?” 盖尔! 为了报仇,盖尔出现在这里,也理所当然。 莫磊深吸了一口气。 “你误会了。”沃克斯挥挥手,像是驱走心头的不快,尖利的声音再次恢复到醇厚,“如果是戈登喜欢这个女人,我愿意双手奉上,有什么事情比得过我们的计划呢?”沃克斯双手交叉,指关节顶住下颚,双肘撑在桌面,“他们另有一层身份。哦对了,盖尔你认识吧?我” “哦?认识!hi,盖尔!”莫磊侧头朝着盖尔点点头打招呼。盖尔神情不变,也是向着莫磊点点头。 “沃克斯!”叫斯莱丽的女人突然厉声尖叫。 沃克斯抬手做了个手势,站在戈登与斯莱丽身后的盖尔和持枪警卫一把将两人拖了出去。 “这个戈登,就是一直在追杀你的人。基于你来历不明的简历,我并没想过让你死,毕竟你活着能做一条很好的泥鳅。”沃克斯淡淡地开口,左手移过桌面上的雪茄盒子,掏出一支作势递给莫磊,见莫磊拒绝之后也不以为意,自顾自地点上一支,吸了一口。 “但戈登却一心一意地想杀了你,对维克多的诸多不尊崇命令的行动竟然无动于衷,还动用了他自己的一些力量去杀你。这些事情,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沃克斯吞云吐雾,脸部瞬间云山雾罩。 “至于那个婊子。”声音从烟雾之中传出,听得出来,沃克斯说这句话的时候毫无感情,平铺直述,“她是那边”,沃克斯抬手指了指北边,“是财政部的卧底,我早就知道,只是,留她在身边,我反而能获得许多信息,比如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对我动手。” “唯独没想到的是,戈登竟然也是他们的人。”沃克斯叹息一声,这倒是真心实意的叹息,“只是他们都没想到,我怎么可能只有一个?怎么可能无条件的信任呢议会里面的、国安局里面的人如果什么事情都不能帮忙,那我要他们有何用?” “在知道戈登的背景之后,我便有了让你来帮我们的念头。” 沃克斯最后又叹息一声,吹开了缭绕在面前的烟雾,将手中的雪茄搭在烟灰缸上,再次按下了桌面上的电钮,“动手吧。” 身后响起了枪栓声,那是站在门口警戒的守卫将枪管对准了莫磊。准备暴起一击的莫磊突然听见一阵沙沙声,他侧头看去,左侧的木质墙壁向两边滑开,露出一幅70寸的屏幕,屏幕里,两个蒙着面的汉子手中拿着斧头,似乎知道沃克斯看过来一般地、朝着镜头的方向看了一眼,便双双扬起了斧头。 高分辨率的屏幕上,两只脑袋滚落在地,殷红的鲜血喷出颈腔,尸体仍旧跪在原地迟滞了几秒,才朝前扑倒在地。 莫磊毫不动容地转过头,视线与沃克斯的视线撞到了一起,他又一瞬间觉得沃克斯在笑,但又迅疾恢复了正常。 还有几分钟。 莫磊扫视了一眼悬挂在沃克斯身后方的巨型挂钟,已经指向六点五十五分。 还有十分钟。 “好吧,沃克斯,我也听了你的洗脑福音,不得不说,蛮有吸引力的。那么,你是打算像处置戈登一般地处置我吗?” 沃克斯点点头,“方法不一样,殊途同归。”他语带安慰道,“我们所有人都是殊途同归的。话说回来,莫磊,我并没有想尝试着说服你,但总得要让你死得明明白白,对吧。你的同胞也好,你的那些兄弟也罢。亲爱的,这个世界将变得美好,暴力将划上休止符,你们的牺牲,是值得的。” “好好好!”莫磊有些受不了沃克斯的喋喋不休。此刻的沃克斯就像将完美玩具制作出来却无人赏识的孩子,需要向人卖弄、需要有人认可。可惜时间来不及了,否则莫磊真想再多套一些背后的故事出来,“最后一个问题,沃克斯,你们要那块地干嘛?” 有些意犹未尽的沃克斯皱了皱眉头,但他忍住被打断的不快,倒像是替一个如饥似渴学习的孩子解惑一般地温和,“我们在附近的一些地下工厂,造成土地大面积污染,如果有心之人去认真调查一下,那么自然会得出很多可能,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会让它发生呢。你的那些同胞,太过死板了!” “所以,我想杀了你的心思是一点没错的,你不过是个疯子而已,还真拿自己当救世主了?你不过是一个想合理合法地去利用国家机器去谋取私利的生意人而已。”莫磊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大笑。沃克斯眼神怜悯,无动于衷地看着莫磊。 “沃克斯,你错了,你错的厉害。大部分人都愿意需要一个不完美的世界,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你,一个自以为是的神经病,竟然就想改变世界?” “可惜你看不到了,你很快就要去投胎了。”沃克斯沉吟片刻,不再想和眼前的年轻人说话,便挥挥手,示意那名警卫,“带他去和他的朋友们在一起。” “对了,蒂娜会给盖尔处理,我想,你不会反对吧?”沃克斯笑语吟吟,补了一句。 莫磊站起来转身走向门口,没有兴趣回答沃克斯的问题。他能感觉到皮带上的重量,那是垂死之间的朱立夫交给自己的手枪。进入博特罗公馆之后,守卫搜过他的身,但没找到任何武器。进来之后,却没想到朱立夫反而给了自己一把枪。 他决定不再继续演戏,反正也没有其他希望了。然而,在奋起杀敌与被杀之前,他有一句话还是想当面告诉沃克斯。 “你认为你的身边戈登与斯莱丽都是混蛋、背叛了你的混蛋,对吧?” “就我所知,是的。” “但是我也告诉你,你身边,戈登与斯莱丽,不过是最表面的人而已。” “你不用想着在我心里埋下不信任的种子。” 沃克斯说着便站起了身,朝着莫磊走了过来,警卫手中的自动步枪平举起来对着莫磊。 “你已经浪费了我不少时间了,那我也让你看看,心头刺可以慢慢拔,但到现在为止,还有谁能阻挡得了我呢?”沃克斯走到书房右侧,抬手找到拉绳,用力朝下扯动拉开窗幔,“你可以看见会议室,但会议室里看不见你这不是什么高新技术,你懂的。你看看坐在会议桌上的那些人,今晚会议的等级也不尽相同,也并非全体成员,但毕竟也是济济一堂了。他们才是我的信心,懂吗?” 莫磊也走到窗幔前,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宽阔的房间,椭圆形的会议桌旁坐了十几个人,每个人的面前都摆着盛满了琥珀色美酒的滗酒器、笔记簿、铅笔和矿泉水,水晶吊灯把室内照得亮如白昼,房间的另一头,挂着一幅巨大的肖像画,沃克斯被放大了数倍的脸在画布上冷冷地看着会议桌旁的众人。一位手持自动步枪的警卫冷冷地站在门口,目光盯着前方。 “你认出了这些人吗?”沃克斯的声音犹如十二月西伯利亚的冷风,“那个侃侃而谈的。”他指了指正在对着一幅墙上的地图指指点点的秃顶男士说,“穆尔.乔尼斯,国民议会众议长,司法部副部长。他左侧第一席位,国安局行动局副局长兼国安局局长助理朱利安.贝特尼斯;右侧第一席位的女士,国会副主席兼副参议长埃内斯托尔玛,我就无需一个个介绍了,你明白他们坐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人而已,或许在昨天,他们还彼此都是仇敌,今天却坐到了一起来探讨未来。所以,你做的那些小动作,或者你临死之前想在我心里扎根刺,我会放在心里去吗?” 沃克斯牵动拉绳,窗幔徐徐闭拢。 再回过头来,沃克斯的眼神有着猫捉老鼠的戏谑。 “你听说过蚂蚁要砸死大象的故事吗?” 波哥大,付洽河水道的赛马场,趴在SR99狙击步枪后方的周睿看了看手表,指针指向晚上6点59分。 半分钟之后,赛马场内一声巨响,那是土狼丢出的音爆弹,随后便响起了激烈的枪声与濒死之前的惨叫声。 战斗开始了! 周睿定定心神,深吸一口气,将眼睛凑向了瞄准具。 土狼与高兵叫魔兽来负责撤退安全,实际上,是想让魔兽远离危险。 殊不知,魔兽也是这样想的啊。 第二百六十八章 杀死沃克斯(第二更) 268、杀死沃克斯 持枪的警卫靠近莫磊,自动步枪离莫磊是后心只有几厘米。 莫磊从震惊中醒转过来,沃克斯已经走向了自己的座椅昂首阔步,似走向自己的皇位。 “你只是那只蚂蚁而已。”沃克斯的语气充满肯定。 就是现在。 莫磊朝左侧原地转身,右手拔出手枪、左手抓住自动步枪的枪管朝身后一拽,手枪子弹朝上射进了警卫的喉咙,鲜血溅在莫磊的脸上,可他毫不在乎,顺势摘掉了自动步枪的枪带,任凭警卫瘫软在地上。 “别靠近桌子。”莫磊单手举着手枪对准了扑向办公桌的沃克斯,左手仍旧提着自动步枪,“别动。” “不是搜过身吗?你怎么会有枪,你藏在哪里?” 沃克斯一脸不可置信,神情暴怒,他离书桌至少还有两米,桌面上的按钮与抽屉里的手枪都失去了作用。 “从你永远想象不到的某个人手上拿到的。”莫磊愤怒地看着沃克斯。 “你逃不掉。” 莫磊上前一步,扼住沃克斯的喉咙,把他按在桌面上,“按我说的做,否则就打爆你的头。”他将手中的枪管捅向沃克斯的右眼窝。 “你不能杀我。”沃克斯咆哮,“我的生命太有价值,我的工作还没结束。你杀了我,你也离不开这个庄园。” “只有你是我无法放过的。”莫磊的手上又加了几分力气,“原因不说也罢。你没多活一分钟,就意味着你会去害更多的人。现在,你要按照我说的做,揿下你桌面上的按钮,然后传达如下命令,一个字也不能更改,否则就让你再也说不了一个字。无论对方是谁,你只要说,让会议室的警卫来见我,就是端着枪那个,记住了?” 说完之后,莫磊将沃克斯的脑袋拖到按钮前,按下通话键。 “让会议室的警卫来见我。”沃克斯说道,尽管急匆匆的,但他脸上并没有多少害怕的神色,“端着枪那个。” 莫磊手中的自动步枪放在桌面,左手箍住沃克斯的脖子,将他拖到窗幔前,拉开窗幔朝里看,玻璃另外一边的会议室里,一个人匆匆走向那名警卫,附耳对警卫说了几句,警卫点点头,将枪口指向地面,快步走向房门。 “时间到了。”莫磊咬牙启齿地低声叫道,他使尽浑身力气,勒住沃克斯喉咙的左臂像老虎钳般地合拢,沃克斯的脊椎骨与软骨霎时碎裂,猛地喷出最后一口气息,眼珠凸出,死不瞑目。 松开沃克斯的尸体,莫磊三步并作两步地跨到门口,紧贴合叶背后的墙壁站定,门开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指向地面的冲锋枪。警卫旋即现身,莫磊一脚踹上门,双手就如毒蛇出击般伸向对方的喉咙。 巴兰基亚城,沃克斯庄园。 葛莉的晚餐是在学校吃的,往日里她还是喜欢学校里的餐食,也喜欢与同学在餐后一起在校园里漫步。可今天从下午开始,葛莉便觉得心里十分压抑,即使是蓝天白云也无法让自己变得愉快起来。 晚餐之后,葛莉失约了几位同学。她们原本是打算去看高年级蓝球赛的,有一个男孩长得是葛莉喜欢的类型。但她突然却半点兴趣都没了,便干脆打了泰勒的电话,让他赶紧到校园来接自己反正也快七点了,回去躺着看电影也不错。 想来想去,这个泰勒虽然沉默寡言,但人长得也不错,对自己也很好。看来,下个月可以向老爸说说,让泰勒去休个假什么的,毕竟24小时的陪伴自己,泰勒也会烦的。 爸爸晚上会打电话来的,电话里说也是一样!她想。 胡思乱想着走向校园门口,葛莉低头整理着校服上的花边,心中诅咒着为什么要在青色的校服上弄一个白色的花边,弄得这衣服更参加葬礼用的服装似的。她发现自己的粉色小鞋子脏了,便半蹲下身子,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擦掉上面的草皮印记这鞋子不算贵,但是是自己与父亲唯一一次两父女逛街的时候买的,很有纪念意义。 校园门口的泰勒站在车门边,车门洞开,但葛莉却没见到司机。有一瞬间,葛莉心里掠过一丝阴影,她走到门口,诧异地问道,“怎么今天就你一个人啊?” “嗯。”泰勒脸上带着微笑,一只手伸到葛莉的后背,将她侧背着的书包拿在手里,但也顺手在葛莉的背上用力一带,将葛莉塞进了后座,而他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 司机坐上其实坐着一名男性,只是葛莉没看清楚。他现在才回过头,看了一眼后座的葛莉,笑容诡异而邪恶。 博特罗庄园,莫磊将警卫的尸体拖到旁边。他走到沃克斯的尸体旁边,低头看着那张死不瞑目的傲慢面容,若是人死了之后可以再死一回的话,莫磊还真想再杀他一遍。他将尸体拖到屋角,随随便便扔在那里,心里复盘自己从进来到现在这一段时间的事情,思考离去的最佳方法。 捡起地上的冲锋枪,莫磊冲到窗幔边。他低头看看手表,距离爆炸开始尚剩下五十秒。还有检查武器的时间弹匣是满的。他透过窗户打量会议室,此刻的场景与刚才有所差别,现在讲话的,是那名穿着灰色套装的女士。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她的雍容气度,她虽年华不再却依旧美丽的脸庞,她说话的时候坚定的神情与眼神,让每个人都得到了她的关注,哪怕是短暂的一瞬,也会让被注视的人觉得自己受到了格外的优待。 每个人都深为权利的纯然力量所吸引,这会议室内的每一个人,所打的算盘实际上都是为了自己而已。 这个女人,应该就是他们权利的核心,是沃克斯打算全力支持的那个未来的傀儡。 十二秒。 一位持枪的警卫走进了会议室,像那个被莫磊杀死的家伙一样双手持枪,笔直地站在门口。国会副主席不被外物所动,依然口合悬河地说着什么,每一个手势都充满了力量。 两秒。 会议室里,有人举起手想要说点什么,副主席微笑着点头。 一秒。 博特罗公馆的附近传来第一声爆炸,距离很远,从山脚下传来,但谁也不会听错,那肯定是爆炸声。紧随其后的是猛烈的枪声:公馆内的警卫在向第一次爆炸的位置射击。 会议室里的人突然就炸开了,那些衣冠楚楚的达官显贵一个个像只无头苍蝇般乱撞。警卫端起了枪对准门口,莫磊突然发现了那些家伙在干什么:他们在将手中的纸质材料正一样样丢进碎纸机内。 轮到自己了。 警卫是首要目标,但不是唯一目标。 莫磊用枪托炸碎玻璃,瞄准射击。子弹射进警卫的身体,他旋转着身体倒了下去。莫磊移动枪口,调到连射档位,手指略微用力,扣动扳机,自动步枪在手中跳动不已。5.57毫米的子弹不停地飞出枪口,抛壳挺将弹壳抛出,愤怒的子弹如暴雨般倾泻出去,墙壁崩裂、吊灯砸碎,濒死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一大群警卫从大门及地图旁边的暗门涌了出来,他们将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护在身后。莫磊扫清玻璃框上的玻璃残渣,用肩膀抵住枪托,按照顺序飞快地扣动扳机,几颗子弹便收割掉一条人命。 第二颗炸弹引爆。 首恶呢?那个穿着银灰色西装套裙的女人呢?莫磊无缘无故地心中冒火,移动着枪口寻找着目标,但隐隐看见了那个身影,被一位穿着黑色作战服的警卫扶着冲进了暗室。 几名穿着西装的参会人士躲进了木桌之下,莫磊扣动扳机,木质桌面随即炸裂,子弹穿过去了,靠近右侧的人仰面跌倒,又迅速爬了起来。但却被警卫们扫射的子弹打成了筛子。莫磊再次扣动扳机扳机没有响应。他侧过机匣看了一眼,弹膛已经射空,便丢下自动步枪,但会议室里的几名警卫已经对准自己的方向一排齐射。 应该做的事情做完了,现在是完成心底愿望的时候了。剩下的人,就由桑托来决定他们的命运吧。 如果桑托没来,那就听天由命。 莫磊撒腿从窗幔边跑开,拔出腰间的手枪自动步枪在桌面上还有一支,但已经来不及去取。他在门口停下,检查剩下的弹药。他用的很节约,这支马卡洛夫还有十一发子弹,足够了。 第三颗与第四颗炸弹在山脚下引爆,第五颗与第六颗几秒钟内便会接踵而至。 第五颗响了。莫磊猛地拉开门,端着枪跳了出去。第六次爆炸声进入耳内,两名守着双开式大门的警卫突然映入眼内,莫磊快速射击,两名士兵倒地身亡。 还有六发子弹。 他奔向关着蒂娜与朱立夫房间的房间时,顺手捡起地上的一支科赫G3自动步枪,收起手枪。 第二百六十九章 脱身之计 269、脱身之计 房门紧闭,莫磊在门口大喊一声,“退后,是我。”然后抬枪对准木门锁套上方的木框连开五枪,木屑飞溅,他抬腿踹开厚实的木门,门再咣当一声撞在墙壁上,莫磊保持射击的动作,埋身冲进室内。 朱立夫已经离开了椅子,跪在屋角的沙发前。蒂娜在他身旁,两人拼命地将靠垫一个个从布套子里扯出来。 靠垫?为什么要卸下靠垫?他们在干什么? 蒂娜回过神来,回头对着莫磊叫道,“快,来帮我们一把。” “你们干什么?” “点火。”跪在地板上的朱立夫用力嘶吼,却也只发出及其低微的声音。 他们卸下了六个靠垫,蒂娜将这些垫子丢在房间里的各个角落。 朱立夫掏出莫磊之前给他的火机,蒂娜接过去,跑到最远的靠垫旁边,凑近柔软的棉质纤维打火点上,靠垫立刻燃烧起来。朱立夫向着莫磊伸出一只手,“拖拖我起来。” 莫磊将朱立夫一把拽起,朱立夫却将最后一个靠垫抱在胸前,远处传来第七声爆炸,随即是断断续续的枪声,间杂着府邸内部的惊呼声与惨叫。 “走。”莫磊搀着朱立夫。蒂娜已经将室内其他的几个靠垫全部点燃,房间里充满了烈火与浓烟,“快,咱们快离开。” “不。”朱立夫嘶声叫道,“你们扶我到门口。”他抱着靠垫,身体挣扎着冲向了门口。有警卫已经冲了过来,在楼梯口占据了有利位置,准备向他们发起反击。 一名警卫注意到了他们,举起冲锋枪正待瞄准时,被莫磊抬手一枪结果了他的性命。 “听我说,莫磊。”朱立夫站在门口,接过蒂娜手中的打火机,“你们赶紧走,路上可以随意放火。最后一搏了,莫磊,别大意。” “你他妈干什么?”莫磊低吼,抬手想多夺走靠垫,但朱立夫死也不肯放手。 “我不行了的。”朱立夫满眼的恳求,“我身体已经毁了,能出去也是个废人了,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带着我也只能拖累我们三个人死在一起。求求你。” “朱立夫!” “告诉魔兽,我没保护好雅典娜,对不起。”朱立夫用肩膀狠狠撞向莫磊,“快走。”他一只手点燃了自己身前的靠垫,冲向了楼下。他将那团烈火抱紧在胸口,仿佛一只受伤的猛兽一般,咆哮着一路用墙壁与椅子支撑着身体,无论碰到什么,那东西都会燃气熊熊烈焰。 两名警卫扑了过来,莫磊怔怔地看着那个人形火球,还没来得及反应。朱立夫一声大叫,“快跑!”这句话随即淹没在一阵枪声中,子弹都被那个火球给吸了过去,朱立夫一手拖住一个警卫滚下了台阶。 莫磊抓住蒂娜的手臂,沿着黑色黑色铁链之间的硬石小径冲出院墙外的开口,跑到了混凝土地面的停车场,许多束探照灯的灯光从博特罗庄园的屋顶照射下来,每一扇窗户后面都冒出了持枪的警卫。 第八声爆炸在山脚响起,爆炸的热浪引燃了周围的灌木丛。窗户后方的警卫们打碎了玻璃,探照灯的灯光射向哪里,他们便朝着哪里开枪。莫磊注意到另外有三处爆炸点也引起了规模不一的火灾,这简直就是上天馈赠的礼物。爆炸和大火,这两样均是可以在混乱之中救命的疑兵之计,虽然不一定有效,但终究也有了希望。 那台黑色的越野车停在五十米之外的墙根下,他伊始便故意将车单独停放在阴影中,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拽着蒂娜冲向院墙,莫磊低声告诉蒂娜,“看见没有,我们的车就在那里。” “他们会朝车子开枪的。” “总比我们俩走出去好。山上山下都是他们的人,走路随时就会被截住。” 两人沿着墙根摸了过去。山坡上,第九枚炸弹爆炸,点亮了东北方向的天空。点射和连发的枪声大作。忽然间,博特罗公馆内愈演愈烈的火势中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前院的围墙被炸塌了好长一段,几名守卫从窗户中跌落下来,铁块与碎石飞进夜空,半数探照灯也随即熄灭。莫磊知道,应该是博特罗公馆里的军火库被火灾波及。 “咱们走。”莫磊将蒂娜推进乘客座,自己绕过车头走到驾驶座的位置。四周的围墙纷纷炸裂,十几米之外的一名警卫突然发现了他们,瞬间子弹横飞,目标只有这一台汽车。莫磊趴在车边,抬手瞄准射击,警卫摇摆了几下便躺了下去。 拉开车门坐了下去,蒂娜忙乱地冲他喊道,“没有车钥匙,他们拿走了车钥匙。” “有备用的。”莫磊把枪递给蒂娜,手在座椅下掰开一块塑料片,钥匙落进手中,发动汽车之后,对蒂娜说道,“去后座。” 蒂娜爬过后座,莫磊又说道,“将枪口伸出左窗,我掉头出门时你记得抠住扳机就不要放手,往高处瞄准不停扫射,但记得千万不要抬头,听我指挥,可以吗?” “好。” 莫磊踩下油门,猛打方向盘,车子转了一百八十度,冲出停车场,自动步枪连续不断的枪声充斥着车内。 后视镜内,几名警卫从院墙出口追了出来,莫磊看见一名神似盖尔的枪手,被蒂娜的子弹打得朝后退了半步,又被一颗子弹打穿了脑袋。 冲出第一道岗哨,转弯之后便是一段下坡路。 扭动方向盘的用力过猛让他臂膊生疼,也没心情替那名一心报仇的家伙悲伤了。只是,盖尔死在蒂娜手里,莫磊心里隐隐难受。 “右边。” 后座的蒂娜趴在座椅上,将枪口移动到右侧窗户。 “几秒钟之后我们要经过车库,停车房里有人,他们如果有枪就肯定会开枪,你同刚才一样,抠住扳机就行。” “好的。” 停车场的人真的有枪,也正在射击。子弹从停车场的门口倾泻而出,打碎了莫磊的挡风玻璃。蒂娜手中的枪声响了起来,子弹击碎停车库的玻璃,在室内弹跳飞舞,惨叫声此起彼伏,尸体摔出了门外。 莫磊几近力竭,脸部被碎裂的挡风玻璃划破一条大口。蒂娜的子弹也打完了,前方200米便是大门出口,门口有身穿制服、荷枪实弹的人。莫磊心里毫无把握,只有硬闯一途了,但他心里仍存侥幸,手指抠住灯光开关,一闪一灭,打出暗号。 门被打开了,汽车冲出门外,莫磊狠踩刹车,汽车急速中停下,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雪亮的大灯刺得莫磊睁不开眼,那些人围了过来,莫磊眼睛使劲闭了闭,在心中叹息一声。 如果是他,那就结束了。 如果不是他,也是结束了,只是,死在最后关头,的确不值得而已。 朱立夫! 蒂娜。莫磊伸手向后,一只冰凉柔软的手塞进了他的掌心。他轻轻捂住,再次闭上了眼睛。 “你们出来了,里面什么情况?你们是谁?” 好听的男中音在窗户边响起,莫磊睁开眼,看见了桑托那张有些丑陋的脸,但这张脸现在却是全世界最好看的。 “天啦,我们出来了。我是史密斯.孟,这是我的妻子艾玛。天啦,我们逃出来了,真是人间地狱。我拉着我妻子的手躲进一个衣柜里,那些人冲进室内,见人就开枪。我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逃了出来。”莫磊满脸恐慌,眼神中有大难逃生的惊喜。 桑托与两名穿着制服、挂着校官军衔的军人站起一起,他的身体略想前倾,看着莫磊的眼神中满是赞许这家伙反应就是快,立马与自己的表演衔接上了。 “冷静,嗯,孟先生,冷静点冷静点,请告诉我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时期。”桑托一只手压在窗户框上,对着莫磊点头微笑。 从背后看过去,他就是在安慰一位惊慌失措的逃生者。 第十颗炸弹终于山坡的另一侧响起,但爆炸声与火光却被博特罗公馆里的爆炸声掩盖住了。博特罗公馆已经被火焰吞没,其他隐藏的军火库也难以幸免。 “杀手,许多杀手,他们见人就杀。”莫磊语句不连贯,似乎全身都在颤抖。 “唉,真是多事之秋。里面还有多少人?”桑托又问了一句。 “还有些朋友。”莫磊说出国会的几个人的名字,“我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但是应该还活着。” “好吧,你现在开车走吧,下山之后右转,那里有救护车在等着。孟先生,我们处理完手头上的事物,会有人专门来找你录口供。”桑托说完之后直起身子,对着包围的军人挥挥手,“放行。” “谢谢你,长官。”莫磊发动了车子。 十几分钟之后,莫磊与蒂娜出现在麦德林的市中心,他们俩已经换了衣服,莫磊恢复到50多岁的那副装扮,蒂娜穿着牛仔裤与夹克,褐发修剪至齐耳短发,看上去英姿飒爽。两个人驾驶着一台深棕色的斯柯达,朝着北方驶去。 第二百七十章 终章既为序曲 270、终章既为序曲 铺天盖地的新闻都在细述着国安局破掉的大案,整整三天,报纸、互联网、电视台都在说着麦德林圣塔基山发生的爆炸,沃克斯集团所有产业都将转成国有。新闻中未曾说起桑托的名字,也未曾提及任何政治事件,只是说打掉了全世界最为隐蔽的贩毒组织,沃克斯也由一位知名企业家成为著名毒贩子。 看完《哥伦比亚人》上的头版头条,莫磊将报纸顺手放在桌子上。 那些在会议室里的人名,一个都没有出现在媒体上。 管他呢,本来就该就是桑托的事情了。政客的事情有自然有专人去处理。 方桌上的烟灰缸里满是烟头,另一侧摆放着几个灵位似的木牌。 肩膀上、脖子上都裹着纱布的土狼斜靠在床头,手中抓住一把小刀,认真雕刻着一块木头。 床上躺着包扎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只左眼的魔兽周睿,他在闭目养神,看上去气色十分差劲。 桌子的另一边坐着只剩下一条胳膊的王宇威,脸色惨白如纸,但精神却很好,嘴角还叼着半支香烟。 墙壁上的电视被按了静音键,无声地播放着新闻,一盆绿意盎然的龟背竹摆放在窗沿上,一片片裂开的心形叶片上尚有滴滴水珠,在阳光下如珠宝般璀璨夺目。 这是何益波在佩雷拉的住所。他忙着在警察局处理事情,王宇威却是从医院跑出来的,要和莫磊他们在一起——土狼与魔兽在医院是实在呆不惯,住了一晚便跑了出来。 “高兵电话里说,在芝加哥那么大个城市,去找你那表姐恐怕有些麻烦,需要钱,老子穷啊,你自己给他吧。”土狼看见莫磊扔掉了报纸,便放下了手中刻了一半的灵位牌,将刚刚与高兵的通话内容告诉了莫磊。 在博特罗公馆爆炸之后的第二天,高兵便转道伦敦回到了芝加哥,落地之后便去找私家侦探打听了孟成龙女儿一事。如土狼转述,的确有些麻烦。 “嗯,我安排。”莫磊也拿起桌子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点上,吞云吐雾之间,幽幽地说了一句,“我他妈……,突然之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你这是想蒂娜了吧?谁让你送走她的啊。”王宇威取笑莫磊,突然想起床上的魔兽,裂开的嘴又迅速合拢,神情有些尴尬。“安德烈说,莱斯特这几天要离开一阵,所以就不见你了。” “装逼呗。” 魔兽也幽幽地补了一句,他心里难过,但也不至于兄弟无意中的言语会放在心上。 悲伤并不总是需要哭泣呐喊,那些隐藏着的、压抑住的、看不到的,就像隐藏在大海深出的漩涡,它永远都在,难以释怀。 “他哪是因为蒂娜。这段时间啊,每天像个轱辘般疲于奔命四处奔波,突然之间停了下来,就觉得自己四肢无力、全身发软,对吧假面?” “我这是贱命。”莫磊先给自己下了结论,然后才回答王宇威,“好的,替我谢谢他。”。 “等我好了,我教你学自行车吧。”土狼想侧身朝床里面靠靠,但扯动了伤口,不由得呲牙咧嘴。 “对不起!兄弟们。”莫磊突然掐灭了烟头,沉默了一阵,目光扫过三位伤痕累累的兄弟,“连累你们了,连累他们了。” 屋子内一瞬间陷入了沉默。 朱立夫、耿云都死了。 王宇威断了一只胳膊。 唐巴牛被子弹击穿了大腿,好在是贯穿伤,次日就被唐健过来带走了。 土狼为了掩护高兵,在一位雇佣兵的刀下将高兵推开,差点被刀子割破了颈部动脉; 魔兽被霰弹枪打烂了半边脸,差点失去了一只眼珠,也永远失去了他的心爱。看着若无其事的他,莫磊真希望他能找到宣泄的出口。 而华人社区,桑托已经让人取证了,的确大部分面积都受到六价铬的污染,已经无法居住了,华人必须要搬迁。 是胜了。是灭了沃克斯,可是,付出的代价却并不是莫磊所能想象的。这三个晚上,他一直在反思,自己这样做,究竟值不值得。 “得啦,我们都别郁闷了。”床上的魔兽撑起上半身,推开了土狼,原本清朗的声音有些沙哑,一句话说的太长,便有些气喘,“死开点。”他将枕头垫高,斜靠在床头,“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事情,也只能这样做。因为我们做的是正确的事情。”他顿了顿,咕哝了一句,“我只是……,只是对不起那个女人……!” “是的,假面,其实就算事情重来一遍,我们也只有这条路可走,没有其他选择。”土狼也走到桌旁坐下,抢下了话题,他说话的声音也是沙哑的,“朱立夫的尸体找回来了,雅典娜……,桑托说随时可以去医院领出来办葬礼,我们要商量的事情还很多。” “重点是,莫磊你现在不能出面,桑托的意思是恐怕需要私底下把你送走。”王宇威也说道,“这一次的事情结束之后,恐怕桑托也不好过。毕竟在现场的人之中,有些没那么容易下台。” “我想要离开,当然没问题。”莫磊侧头看着魔兽。他想让魔兽与土狼同自己一起回国,但又没多大把握,这两个家伙的性格与自己差不多,想要做什么事情九条牛也拉不回来。但他想了一想,还是将问题问了出来。 “再说吧。”魔兽与土狼互相对视了一眼,土狼两眼看着天花板,魔兽闷闷地回答一句。 “最大的问题还没解决。”莫磊又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在手里把玩,“那么多人,要搬到哪里去呢?这个问题,我想了好久,恐怕是找桑托也没用,要不要去找一下李助理。” 门铃就在这时突兀地响起,莫磊扫了房间里其他三人一眼,有些诧异。 知道他们在这里的只有几个人而已。 几个人几乎同时拔出了手枪,莫磊移开椅子,走到对讲机旁揿下按钮,沉声问道,“谁啊?” “开门。”声音在对讲机的电流声中十分刺耳,“桑托。” 莫磊做了个手势,土狼快速离开座位移动到窗口,掀开一丝朝下看去,然后对着莫磊点点头。莫磊长吁一口气,按下了开关。 不到一分钟,楼道里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桑托柔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一个人啦,大惊小怪,开门。” “桑托。” 莫磊拉开门,桑托走进光线充足的房间内,看着其他三个人手中的手枪,丑陋的脸上露出笑容,“怎么啦,我是一个人来的,别紧张。” “事情做完了,还找我们干嘛呢?送奖金来的吗?” 土狼阴恻恻的问道,神情暴戾。莫磊关上木门,做了个手势,其他三人便收起了手枪,只是依旧隐隐是合围的姿势。 “抱歉,现在有些草木皆兵。”莫磊示意桑托入座,“还有那么多当官的没抓,说不担心是假的。” “奖金是没有啦,那些人?抓了也不会通知你们啊。”桑托在桌子旁边坐下,大大咧咧地拿起烟点上抽了一口,然后甩甩头,有些愁眉苦脸地看着点,你也会来的。墨西哥还有你心头爱呢。哦不对,是两个,有一个叫莫妮卡?你个禽兽。”土狼撇撇嘴,引得原本苦闷的魔兽也笑了起来。 莫磊将手中的香烟朝土狼脸上扔了过去。 “说说吧,你接下来的打算?”土狼侧头抬手,想接住烟头,但受伤后的动作没之前灵敏,烟蒂飞到了一边。 “先去看看大腾的弟弟吧。”莫磊站起来,走向窗前将白色的窗帘拉开,“然后,找个有海的地方,去晒晒太阳?最近这几天,最想干的就是这件事了,和你们一起,喝喝啤酒,抽抽烟,看看美女。” “行啊,我们等你,一起呗。”土狼也拿起一支烟弹向莫磊,细长的眼睛里不再有狠戾与暴虐,笑意温暖。 莫磊抬手接住,左手抚摸着脖子上的伤疤,“好啊,你可以教我骑自行车。” 简短的完结感言 完结感言 全勤安保完结了,敲下最后一行字,我的心情是很复杂的。 从中国教父到中国保镖,从最终反击、伪装死亡再到全勤安保,我写书已超过十个年头,身边很多朋友已成为大神。只有我固守在军事类里踽踽独行,从退伍兵写到退伍老兵,算是网世界里的一个另类存在。 感谢网络学平台足够宽容,能够给我一个写自己喜欢故事的地方,也感谢各位读者朋友几个月来陪伴和支持,这其中有支持了我很多年的读者,也有新加入的兄弟,能够因为一本书而相聚,证明大家有缘分。衷心希望这个故事可以得到大家喜欢。 我个人喜欢写军事而且只会写军事,这和我个人早年经历有关。军事小说是小众题材,现实类军事更是小众中的小众,不是没想过写别的更有市场的题材,但,始终觉得并非出于本心,写来不对劲。电脑里的档存了很多,也删掉了很多,最终还是落在这几个老兵身上。 离开部队许多年,午夜梦回之际,总是会回到那些地方那个纯雄性的世界,是最单纯又最热血的世界,是最安全又最危险的世界。很高兴这些年看到我们国家的崛起,让我有底气让主角打出国门。 孤胆英雄式的故事让人神往,但是,在不久之前,这些故事似乎只是属于外国人、属于西方世界而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具体咱也不说了,我相信大家在现实生活中都懂的。 记得有一个朋友在章节里问及:为何书里的主角永远是在残血状态?那么,我想说的是,这才是真正的现实,现实才总是这样。它没有那么多金手指,没有万人敌,没有永远不死。 有些东西,比小说里更残酷、更血腥。 在写这本书的尾声时,我们遭遇了新冠疫情。为了响应号召,我一直呆在湖南老家,湘西南寒冷得非常要命,刺骨冷雨一下就是一个月,写一两个小时书手指还冷冰冰的。一开始疫情传出来的消息令人灰心,也影响了一部分书的内容,我把这情绪发泄到书中人物身上后来渐渐地我适应了新常态,特别是如今,我们快好了,外国才开始。强烈鲜明的对比让每个国人深切体会到,我们国家真强大,我们国家真好。我很庆幸生在这样一个国家、这样一个族群,我们一样是黑色头发黑色眼睛,说着同一种语言,人们相互帮助,克服千难万险才走到今天。 小说里的主角莫磊,与那帮子兄弟:秃头魔兽、暴戾的土狼、敦厚的牛魔王,他们依靠的,不也是同样的精神支撑,才能在枪林弹雨中走出来么? 2020年黑色开篇,撑到如今大家都不容易。但是比我们更苦的大有人在,为了那些在黑暗处守护我们的人,也应该好好地把日子过下去。阳春三月,天气转暖,有些地方已开始有序解封,复工复业渐渐提上议事日程。就像一本书的起、承、转、合,如今也应该到了转折的时候了。 在这个阳春三月里,我们,时刻准备着。 莫磊的故事结束了,中国军人的故事没有结束,属于中国的伟大时代更只是拉开了一个篇章。在接下来的新书里我将会为大家带来全新的故事,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我。 水边梳子,此致,敬礼!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